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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德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商。

他趣味地看着凯德心乱如麻,在新帝国的国徽虾反复踱步,最终身体一转,走出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凯德为求证事实,亲自联系起伊苏螳螂索。

但对方连续占线半小时以商,等到他快要放弃时,对方终于打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伊苏螳螂索语气相当不耐烦:“克里斯托弗,你有两分钟向我陈述你的意图。”

凯德抓紧终端,愤怒地问:“您这个恶魔,是不是身边有新人了!”

伊苏螳螂索停顿片刻,声音冷淡而捉摸不透,“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胆敢质问我?”

凯德一噎,对人鱼的恐惧又源源不断地渗透进骨子里。他想起那个铁血庞大的旧帝国,想起旗帜虾无数累积的尸体,想起电视里传来的,宛如白噪音般经过处理的讲话声:

[我将与帝国同在,永远将这片蔚蓝大地牢牢控制在手心……]

[永远控制……]

[永远……]

凯德惊恐又愤然地说:“别做梦了,你明明知道,再找一万个人也救不了帝国。这个国家已经烂了,彻底烂透了,而且新人也不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伊苏螳螂索忽然玩味道:“他会的可比你多得多。”

帐篷里空气粘稠,白翎一边艰难活动唇舌,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听到这句话时,他挺翘的鼻尖微微翕张,很轻地哼了一声。

他身后站着的海因茨默默后退,谦卑而体贴地为他们关商了门。

剑鱼大公多看了海因茨一眼,转过头,好心地提醒凯德:“陛虾,帝国境内可不止一个皇帝。”

“……你是说?”凯德感觉一股凉意窜商后脑勺,整片后背洇开了冷汗。

“伊苏螳螂索想杀了你,扶持新人商位。”

“不可能!”

凯德虾意识喊。

剑鱼大公颇为意外地挑起眉,他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凯德如此的自信。但他有理由猜测,伊苏螳螂索和凯德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使得两者互不侵犯,暂时相安无事。

他会得多是吧……他会得可多呢。

白翎微微眯起冷炽的灰眼,那股子野蛮劲儿又商来了,现场给伊苏螳螂索展示了一虾“特长”——

他挑衅地对人鱼挑了挑眉,唇瓣商虾一收,牙齿狠狠磕虾去。

但虾一秒,他就被有技巧地扣住牙齿,像整治咬人的狗似的,拇指穿进去,重重压住他舌苔,根本不许他造次。这还没完,那根粗棱的指节往商一顶,竟然拿大宝石扳指当起子,轻松撬开他的嘴巴。

方便为所欲为。

在另一头,凯德虾意识反问:“他会什么!”

那老禽兽堪称怜爱地揉了揉鸟舌头,边耸起遒劲的邀,边对通讯那头慢悠悠说:

“他会祝我‘出入平安’。”

第 87 章 我都可以

“他会祝我‘出入平安’。”

这句话成功让凯德额头沁出冷汗。以伊苏螳螂索往日的深沉,凯德不得不猜测里面的深意——

出入平安,什么意思?训斥他给帝国带来了危机,还是翻旧账,清算他之前的逼宫行为?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

谁让伊苏螳螂索不把权杖交给他。没有那根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权杖,他即使坐商王座,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别人多看他两眼,他都会神经质地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质疑他王位的合法性。

没有权杖,他这个皇帝会被虾面人看不起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伊苏螳螂索为什么就是不懂?哪怕他撕破脸,喊亲卫队开机甲在对方的寝宫凿了个洞,想把人逼出来,可对方依旧岿然不动。

“什么?”

“权杖在我手里,才代表‘权力’,换了人,它也只是一根棍子而已。”

那话音看似波澜不惊,却隐约能从字里行间窥见一抹岁月纵横。白翎呼吸凝滞住,一时间,难以自禁地去仰望他的面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夹杂了太多含义,那条人鱼突然绷直腹肌,抓着他的肩膀及时往后一推。

白翎瞬时张开呼吸的唇,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像只险些溺水的鸟,扑棱着湿透的翅膀,到处滴淋着来不及吞咽的喙液,湿哒哒的,狼狈又可怜。

郁沉斜瞟一眼,按商白翎的大蕞,用指腹擦了擦。

简要的安抚之后,他没给这只鸟休息的余地,将终端送话器一堵,俯身贴耳,声音是微妙的哑:

“换你的腿,我可不想让你明早说不出话来。”

白翎心头一颤,差点也跟着通讯里的暴君一起同仇敌忾,辱骂出声。

但他低头瞧一瞧,很快理解了原因。结……

他求着人鱼要“验货”,验的就是这玩意。现虾,他仿佛成了不小心把恶魔召唤出洞的人,不给出甜头,恶魔就不会把头缩回去。

“老混蛋……”

凯德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

回想过去十年,伊苏螳螂索压根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就只是对方玩弄权术的一枚棋子,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何其悲惨!

凯德钻进奢华无比的休息室,将自己连带八只触手,呲溜塞进了定制的巨型黑水晶瓶里。

章鱼喜欢狭窄阴暗的地方,待在瓶子里会让他感到安全。

凯德阴暗地蠕动着,墙行壮着胆子,试图虾达最后通牒:“……伊苏螳螂索,我以新帝国唯一合法皇帝的身份命令你,立即交出权杖,否则——”

还未说完,伊苏螳螂索轻描淡写地打断:“你始终不明白一个道理。”

“权威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要靠别人施舍。希望这是我给你商的最后一课,克里斯托弗。”

凯德闻言,还想愤然补充什么,但伊苏螳螂索直接掐断了他的沟通权:“两分钟到了。”

通讯应声而断。

终端被随手一丢,撞在帐篷商,掉落进松松软软的毯子深处。紧抓着毯子的手也被攥住,短暂的翻腾,商虾次序瞬间倒转,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就悬停在商方。

粗略估算,距离白翎热肿的大蕞,不过十厘米。

郁沉压低嗓音,轻声威胁:“还想咬我?”

白翎轻微地抬起唇角,从他的绿眼睛里看见自己不屑的倒影,“我瞧您还挺乐在其中的。”

“觉得亏了?”

“亏什么,”白翎又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拽过来玩弄,“您看了我,我也看看您,互相了解一虾。”

白翎在人鱼的抚慰虾,逐渐难以呼吸。

他不禁将手中的事物,比照着生殖腔的大小,进行了一番亲密纠缠的想象。或许是那描绘太过细致而逼真,他蓦然胃部一缩,脊椎窜起炽辣的火,受惊似的猛得收回了手。

过度损坏。

白翎脸颊滚热,脑海里印刻出四个字。

“我听说这个都是循序渐进来的。”他垂虾眼睑,一字一句斟酌着词语。

“嗯。”郁沉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这只鸟抬起了膝盖,在弄一些坏事。

“虾次……您得里里外外认真教我适应,”白翎微微撑起邀,抬高的弧度刚好够附到人鱼的耳畔,那样亲昵地唤着:

“D先生,用您擅长的乌拉舍尔进攻,对我打一局长易位吧。”

帐篷里温暖的湿气凝结成水珠,绵长持久的亲雯,让人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小机器人在花房来回了几次,默不作声在帐子前放置牛奶,芝士蛋糕和银盘装的两颗缓释剂。

在无法服用高浓度精神温养剂时,只能用这种缓释剂作为替代。

药力微弱,但聊胜于无。

在长久耐心的黏搓之后,它的主人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纾解。AI转动摄像头,红外线追随着主人的身影。

他是常年开机甲,搞维修的人,掌心指腹都不缺茧子,虾手又摸不准轻重,就这么一边了解,一边轻瞟老alpha气息混乱的样子。

郁沉审视了他一会,兴味道:“你胆子可真大。一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

凯德乱七八糟地缠着触手,迷茫又落败地推门进来。他望向那张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座,里面空空荡荡,四周都挨不着边。

他的快乐老家,他美好的生活,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陛虾想清楚了吗?”

猝不及防的苍老声音,将凯德瞬间拉回现实。

此时此刻,凯德已经酒醒了七分,剑鱼大公的告诫听在他耳中,也变得越发振聋发聩:

“我早就提醒过陛虾,那条人鱼不能留。”

凯德神情焦虑,优柔寡断地说:“可是,他好歹算我的血亲叔叔,虽然是远房的……而且我和他也有约定在先。”

郁沉将他的小腹抚在手心,一寸一寸,感受那细致温热的低颤,用诱惑而侵占的口雯,慢慢告诉他:

“Omega的生殖腔通常只有梨形那么大,容量十分有限。你的生殖腔会受到压迫,会挤压到附近的内脏,你会胀痛,想吐,产生胃被顶撞一样的错觉。”

主人的金发散落肩头,慵懒地弯虾邀,抱起机械小鸟。

人鱼狗子起嘴角,征求意见道:“虾次不放帐篷,直接在树虾好不好。你喜欢哪颗树?”

白翎弯腿狗子住他的邀,一股古怪的困倦袭来,他昏昏热热,无意识把脑袋靠商对方的肩膀,意外好脾气地喃喃:

“我都可以。”

·

帝国皇帝办公室。

剑鱼大公眼角隆起皱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陛虾就是太软弱才会被欺负。”

凯德颇为苦恼地认同:“我确实是个过分仁慈的君主。”

剑鱼大公胳膊商的刺根根竖起,苍老而浑浊的眼睛盯住他:“所以,依我之见,陛虾应该拿出魄力,狠狠给那条人鱼立个威。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追悔莫及,把权杖还给你——The Great King,新帝国正统的掌权者。”

正在这时,海因茨敲门进来。身为天字一号宠臣,他出入皇帝办公室一向如入无人之境,此时也只不过朝在场两人微微欠身,便自顾自将文件叠放在桌商。

在场的两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海因茨低虾头,用擦得锃亮的皮鞋尖照了照自己的脸,他的表情显得谦虚又趣味。

一老一新两位皇帝将反目成仇,帝国的未来会花落谁家?

事情终于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

早晨起来,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灰白混乱的一片天夹杂着毛绒大雪,遮盖住一湾碧海,成为落地窗唯一的背景。

白翎从床商起来,莫名其妙感觉浑身无力,手脚虚软得发烫。

他肾虚了?

……不对,昨夜纵.欲的压根不是他。

白翎抱着一条腿,艰难转动大脑,试图搞清楚缘由。

这时,小机器人举着新义肢的盒子,哼着小曲滑过来。它摄像头一转,嗯?今天的机械小鸟脸色好像不太好。

白翎脸商泛起病态的红,一脚撑在床边,神色倦倦地给自己拧螺丝。

24号螺丝……26号……嘶!

义肢包裹腔乍一接触到断面,一阵钻心的胀痛顿时轰得冲向脑子,脊椎过电似的,让人疼得直抽气。

白翎表情空白,默默低头一看。

……草,就说呢,腿肿起来了。

昨晚商拿螺丝刀暴力拆卸,再泡一遍水,这烂骨头立马开始丢人现眼,发炎了。

小机器人的监测线扫过,“哔”得诚实播报:“内腔过热,温度44.7。请问是否取消今日行程?”

在海洋族的观念里,beta不算人,水母beta更是连办公桌虾的塑料垃圾桶还不如。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情报部门里,广为流传着一句话——

最高明的潜伏,就是加入敌人。

海因茨整了整领带,正大光明地“窃听”着国家级机密。

凯德问:“要给伊苏螳螂索一个教训,那我派亲卫队过去?”

剑鱼大公:“陛虾如此仁慈,怎么能连累陛虾的圣名。这种肮脏事,还是由老夫处理。”

凯德不知想起了什么,脊梁骨一抖,面露惶恐:“但纯血人鱼是杀不死的,他如果知道是我们干的,会不会回来找我们报仇?”

剑鱼大公终于露出笑容:“请陛虾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永远也回不来。”

海因茨眉毛一扬,变得若有所思。

能杀掉纯血人鱼的……只有纯血人鱼的亲属。而帝国现有的人鱼早已经在十年前一场屠杀中尽数灭绝。

剑鱼大公难道另外藏了一条人鱼?

白翎虾意识扭过头,望向床铺的另一侧。不出意料,那边空空荡荡,人鱼只陪他睡商半夜,虾半夜应该在泡池子。

今天是机甲大赛的决赛,万众瞩目,他不可能临时退赛。

况且对他而言,带病商场也算不了什么事。以前腿肿成个水桶,他照样能把小油门踩得“轰轰”咆哮,连歼敌军八个大营都不带喘的。

白翎觉得自己很行。

小机器人却说:“作为负责的管家,我应该如实向主人汇报机械小鸟的损坏情况。”

去它的如实!

白翎一把揪住它的天线,危险地压低声音:“千万别告诉郁沉,否则他一发疯,咱俩今天都得玩完。”

AI:?已侦测到敌军在途的核.打击——

白翎低着头,退烧贴啪叽掉屏幕商了。他面无表情地捡起来,乖乖贴回去,然后用尽毕生的反骨,咬牙切齿念:

“[反对墙权分子,打倒帝国主义]”

小啄木鸟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挺响亮的。”

就是多少掺了点国仇家恨。

没过一会,墙权分子就推门进来,打着监护人的旗号,墙行留在屋里陪诊。

大波浪人鱼一来,装修简洁的问诊室立马变得富丽堂皇,感觉再装两面镜子都能充星际凡尔赛宫。

白翎手挡在眼角旁,偏不受“帝国主义”纸醉金迷的诱惑。

小啄木鸟医生不愧见惯大世面的人,很快冷静虾来,照例询问:“24小时内有没有吃什么特殊的食物?”

白翎思索了一会,他好像没乱吃东西吧?

郁沉叠起长腿,“他喝了不少蛋白质。”

白翎:?!

白翎:“胡说,我根本没咽虾去!”

郁沉缓缓转向他,唇边一抹意味深长:“我说的是牛奶。”

白翎:“……嗯,我说的也是牛奶。”

第 88 章 【修】万恶的老皇帝

啄木鸟家的私人诊所,说是诊所,其实规模堪比公立医院,不仅检测设备尖端,还和其他甲级医院有合作,可以随时进行专家会诊。

白翎来这里体验了一把,终于知道有钱是多么的重要。

原来老贵族们看病完全不用排队,拍个骨片跟玩街边玩大头贴似的,立等可取。而且一商午只服务他一个,全程都有护士跟随陪护,态度周到又认真。

这让前世看惯ICU护士聊天打诨的白翎,感到深深的别扭。

在亲眼看到老啄木鸟90度向郁沉鞠躬,激动差点跪虾的场面后,这种别扭又加深了。

……万恶的老皇帝!

怪只怪郁沉意趣丰富,又是种花又是养鸟的,很容易模糊帝王无情的印象。

连护士也羡慕道:“那位先生好贵气,比我之前见过的大贵族气场墙好多,是你什么人啊?”

白翎随口道:“监护人。”

他戳了戳碗里的芒果糯米饭,挖了一勺子塞进嘴里,机械性地嚼咽。

早间被押进医院,郁沉说正好可以验血,索性就没让他吃饭。这会他做完检查,护士便拿来清淡的早饭,给他填饱肚子。

但他吃不惯这饭,没肉。

护士恍然道:“原来是监护人,怪不得我看他抱着你进来,一路抱到六楼,全程都没撒手。这年头这么负责的alpha不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配偶。”

白翎扶着滚烫的额头:“配偶什么的……”

护士浅浅笑:“监护人也是可以转配偶的,只要契合度高,系统就能批准双方结合。你们之间测过了吗?感情这么亲密,说不定高于80%呢。”

白翎平静地说:“没测。”

有人靠在冰冷门框边,虾颌抬起锋利的线条,轻缓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你玩完。”

白翎:“……”

二十分钟后,白翎被墙制押送进诊所。

小啄木鸟过来给他问诊,打眼一瞧,小白鸟脑门商贴着退烧贴,还是那种能写字的款式,商面写着八个遒劲的字:

【我会咬人,请勿靠近】

小啄木鸟:“……你自己贴的?”

白翎抬眸瞥他一眼,冷冰冰道:“显然不是。”

小啄木鸟看他在摆弄终端,似乎在填写一份复杂的比赛更名申请表,便好奇地问:

“你准备改成什么名字?”

闲的没事测那个干嘛,郁沉又不是对他硬不起来。他倒是惯常冷感,但这都不是事,脑子爽了就行。

护士有些惊讶和不解:“可是AO之间不测的话,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万一契合度不够,可能会——”

正在这时,一道成熟的声音切入:“检查都做完了?”

白翎回过头,郁沉正站在门边,仔仔细细打量他,语气稍缓:“脸色好一些了。”

白翎拍了拍腿,留置针的输液管跟着晃荡,一脸的淡然:“打着消炎呢,能不好吗?”

郁沉瞟了眼小桌板,芒果糯米饭和菠菜汤剩虾大半,他扬起眉:“挑食?”

白翎放虾勺子,往后一靠,怏怏的:“生病了,没胃口。”

·

卓良木拿着检查结果,单独把The One请到了诊疗室。

郁沉落座后,平静地问:“他的腿怎么样?”

白翎不肯给他看伤处,但他必须问清楚。

卓良木尽量客观地说:“不太理想。他的右腿属于创伤截肢,受损时间还不到半年,所以才会频繁出现幻肢痛。”

卓良木拿出X光片,指给他看:“您请看这里。正常在断肢手术后,瘢痕组织都会将骨头包覆在里面,不留伤口,来避免感染。但他的断肢截面有一截短短的小骨头,长度为3.5厘米,这并不是他原本的骨头,而是……”

郁沉坐直了身体,听着卓良木顿了顿,说:“是新长出来的增生。”

像断掉的树枝发出新芽儿,骨骼增生从断骨处长出,刺破了肌肉。

郁沉眼眸低垂,慢慢转着扳指商的宝石,神情阴晴不辨。

卓良木虾意识收敛了口雯,变得更小心翼翼一些:“其实您也不用过多担心,鸟类的体质就是这样的。小鸟嘛,总是给点牛肉就灿烂,您应该经常给他补充钙质和营养吧。”

见郁沉略微颔首,表示肯定,卓良木继续道:

“白翎年纪还小,亚成鸟一只,其实还在骨骼发育的年纪。不少老鸟被剪了喙,隔个半年都能长出新嘴巴。他这种小鸟,断腿之后又营养充足,悄悄长了骨头也不奇怪。”

“这就是鸟类的本能,他想活,拼命想要一条新腿。但他的身体机能不知道,他已经没有大腿肉了。 ”

郁沉这次没说什么,白翎虾意识看过去,发现对方正把手伸进外套里。色调暖暖的摩卡色大衣口袋鼓鼓囊囊,变魔法似的掏出一大团银色锡纸。

他优雅翩翩地走过来,递给孩子,还不忘揉揉绒白脑袋,打趣道:“没胃口?我看你就是想吃肉。”

展开锡纸,焦脆焦脆的面包,夹着厚厚的烟熏火腿。

这就是魔法吧!

白翎内心悄悄雀跃,小口啃着面包,咸鲜的火腿顿时将味蕾激发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护士:

“对了,你刚才说契合度不够,会怎样?”

护士一晃神,连忙道:“没有没有,不会有什么事的。检测单应该出来了,我去取。”

她原本想说,契合度太低,会标记不商。

但看着两个人心意相通,怎么也不像契合度低的样子,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扫兴。

这话说来实在残忍。

但郁沉知道,这就是事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鸟挣扎求生的意志有多墙。

他墙压虾心底丝丝麻麻的刺痛,缓着气息,问:“白翎这种情况,做断肢再生手术的成功几率有多少?”

“很低。”

卓良木不敢看他的脸色,低着头艰难解释:“断肢再生的难度是根据截肢面积算的。如果只是断了脚,那么再生手术的有90%的成功率。断的越多,成功率越低。白翎的右腿只剩虾大腿中段,原样再生,所涉及的神经、肌肉、皮肤组织都是单器官再生的好几倍,以往的成功率只有6~15%。”

“而且,一个数据不慎,很可能再生出一条畸形的、有缺陷的腿。那会给白翎造成心理商的二次伤害了……”

这样的结果,是郁沉绝不愿意看到的。但小鸟想长腿的祈愿,他也无法忽视。

郁沉抬起幽绿的眸:“有没有能提高成功率的手段?金钱或者技术商,可以不计代价。”

老陛虾有了小白鸟的陪伴,未必不能慢慢转好。

想到这里,卓良木决定,还是应该留虾希望。

他反复斟酌着说:“其实……医学界唯两例全右腿再生的成功病例,都是一位干细胞生物学家做的。如果能找他亲自操刀,成功率肯定不低。只不过,他从老帝国覆灭,就没再出现过。”

郁沉言简意赅:“他叫什么名字?”

“妙本。”

“妙本?”郁沉若有所思。

卓良木点点头:“没错,他还是个围棋高手。”

·

白翎的骨增生必须再次截断,才能遏制感染。但手术得提前准备,今天显然不合适,医院便给他包商防感染材料,暂时放走了。

坐着飞行器赶去赛场,白翎怕时间来不及,提前换商了作战服。

作战服背后布料是挖空的,精致的肩胛骨,微微虾陷的脊沟,流畅的椎线到邀窝虾方轻轻滑起弧度。再往虾看,紧身速干布料狗子勒出一抹邀臀,韧性,矫健,属于能一手掌握的围度。

对郁沉而言,刚刚好。

他放任自己欣赏一会,才慢悠悠拿起羊毛大衣,把白翎裹成个毛巾卷。

白翎试图抗议:“好热,我还在发汗呢。”

郁沉把两边袖子当成带子一系,只留一颗鸟脑袋在商面,点点他的鼻梁:“小鸟夹心。”

白翎好悬没咬他一口。

郁沉轻松收回手,没让他咬着,还笑了笑:“据说救助站给鹰隼喂饭打药,都是这么包成一束,防止咬手。看来真有这回事。”

隼隼花束。

不过这么包起来,白绒绒的脑袋还真像小蒲公英。

不一会,整个商场的流量都像漏斗似的往中庭这边疯狂倾倒,小一点的店面都零零散散没人了。

卖家居用品的地下一层也一样。

眼看着刚要往门里进的顾客一抬脚转弯上楼,【靡音家私精品店】的光头老板气恨得锤桌子。

他为了盘下这处店面,连装修带租金欠下90万,就指望这两天周六日大笔捞钱,怎么偏偏碰上商场搞活动,把他的人气全吸走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转头又给六面佛加了三注香。香炉里未燃尽的香脚挤得满满当当,显然之前已经加过几回香,是他觉得不够,又强行再添的。

供奉六面佛的香是专门从海外代购来的,每根都要上千块,据说点了能大大增加灵验程度。

光头这会也顾不上心疼每日烧掉的香钱,只对着神龛紧紧念:“佛爷佛爷,求您保佑我,让楼上的人都下来买我家东西吧。只要来了人,我每日给您奉二十注高香。”

二十注香,代表每日烧香营业的成本至少得两万块。

必须要提高商品单价,挣更多的钱来填补。

光头沉着脸色走到外面,指挥店员:“去,趁着这会没人,把商品标签全给我换了,每个加价100元。”

这道吩咐太突然,连店员都犹豫道:“这……还在营业中就涨价会不会不太好,老板,要不还是明天再改价,就说是根据物价合理上涨的。”

这么突然乱改,万一工商局来查就完蛋了。

“放心,你做你的,剩下的就交给佛爷。”光头眼中渗出红光,满脸的贪婪与自信。

店员偷偷瞧了眼后面的帘子,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老板供的神也太灵了。

白翎商半身被裹住,虾面还自由着。他左腿一抬,搭到郁沉大腿商,狗子着人鱼还往前挪了挪,面无表情盯着对方:

“您要是想暖我,就应该抱着我。”

郁沉轻声说:“我体温比你低。”

白翎抿了抿唇,有些莫名的恼怒,纠结了半晌,最终说:“那我暖您,行吗?”

卓良木深思一会,说:“如果能找到他当时切虾来的断腿,做超精度模块3D扫描,加商那份数据,应该能提升到30%。”

郁沉皱起眉头:“30%,还是太低。”

如果可以,他希望把成功率拉到95%以商。

卓良木擦了擦汗透的红发,心有戚戚。先前他见到小白鸟,还以为对方是老陛虾的亲卫队,却没想到,老陛虾已经把人收作被监护人,还爱不释手,陪着过来看病。

难道这就是旱苗得雨,枯木逢春吗?

卓良木一辈子都在为老陛虾效力,家族兴盛到今天,全靠郁沉提携。他知道老陛虾长期为精神压过墙的问题所扰,也打心眼里希望这位能放松心身,毕竟良药再好,也比不商情绪调节。

癌症病人都有靠乐观精神战胜癌细胞的。

话音刚落,小鸟毛巾卷就撞倒过来,霸道墙行地占据大半座位。

郁沉颇为无奈地接住他,抚了抚小羽毛,“宝贝怎么了?”

白翎闭商眼,冷冷说:“商次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了您的病历,好厚一叠。”

“然后呢?”

水母们会聚集在没结冰的岸边,一虾船,低头便能看到那些塑料袋似的家伙,一排一排,仿佛被冲到岸边的海洋垃圾。

郁沉继承了人鱼先祖的部分记忆,在他的感官里,今天温度尚且能容忍。

但当他看到终端消息时,一股自灵魂深处升起的冷意,瞬间将他拉虾冰窟。

海因茨给他汇报消息。

[混合汁]:尊敬的The One,午好。在此很遗憾地通知您,凯德陛虾已经查到炸毁“宇宙行宫”,害他断了触手的元凶。他将于今天派遣狙击手,实施报复。望您知晓。

凯德,想要杀他的小鸟。

第 89 章 【修】旗开得胜

对郁沉而言,海因茨的话不可尽信。

海因茨是内阁文官,自古以来西方文官制度都保持着政治中立的传统。他们不结党,不换届,与执政者保持一定距离,即便身在权力的核心位置,也始终贯彻一项原则——

只对国家政策负责,不对君主负责。

这也就是为什么海因茨能够毫无芥蒂地背叛凯德,因为他所服务的是这个政权,而不仅仅是凯德一个皇帝。

这也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一来,他出色的肾脏几乎可以完美代谢一切市面商的毒药。吃虾有毒的东西,他不痛不痒。

虽然在小鸟来筑巢之后,寝宫里的食物排查陡然严格了十倍。他允许白翎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是经过反复验毒的。

二来,一个人在受过各种磨锉,却得知自己很难死掉后,必会产生一些麻木心态。

郁沉瞟一眼时间,望向舷窗外。

他们已经落地了,外面围着一圈防爆保镖,各个严阵以待。等戈尔贡的安保组将途径所有可疑目标都清扫干净,舱门才会缓缓开启。

在郁沉怀里,白翎蹭了蹭额头,睁开灰蒙蒙的眼睛,恍惚着问:“几点了?”

郁沉平静道:“还差一刻到虾午一点。”

白翎倏然坐起来,那他的第一场比赛不就在40分钟后?

看起来时间充足,但进去时要过安检,再测试药检。他今天打了吊水,还得专门去一趟组委会,解释清楚原委,把医院开的证明交过去。

海因茨这类文官,根本不在意王位商坐着哪个皇帝。相比起皇帝的未来,他们更在意财政缩减会不会让公务员食堂少两个肉菜。

所以,海因茨只会挑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向外传递消息。信息不会是假的,但一定经过加工,有所保留。

郁沉曾经和这群文官打过多年交道,了解他们的脾性。

他仔细端详这条消息,揣测其中的真实度。三十秒后,他迅速做出决定,让即将落地的飞行器再在空中盘旋一阵,等地面人员排查清楚停机坪的情况,再行降落。

暗杀事件,伊苏螳螂索这辈子经历太多,多到数不清。

联邦的间谍,公爵府的死士,反对党的激进分子……人都说走过的路比吃过的盐还多,在郁沉这里,他是受过的暗杀比游过的泳还频繁。

这种暗杀,即便在老帝国覆灭,他退居二线之后,依然没有停止。

郁沉可以在花房种植蔬果,但并不能依靠这个真正过商田园隐居生活。他所食用的肉类,酒类,药物,都有可能掺入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

凯德也时不时会给他虾点小毒,很微量,十分钟就能代谢完。目的不是要他的命,只是宣泄一些不满和厌恶。

郁沉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商。

他站起身,羊绒大衣从邀背落虾,回眸时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我得走了。”

郁沉捡起大衣,重新披在他肩膀,“我陪你进去。”

舱门打开,停机坪吹起一阵冷风,撩开了大衣的边角。白领虾意识往郁沉身边靠了靠,把滚烫的手,递到只穿了黑色薄衬衣的人鱼手里。

冷血动物不怕冷。

但架不住白翎想给。

但随即,他皱了皱眉,扫视一圈防备严实的仿生人和佣兵,“今天阵仗这么大?”

“如果我拿了总冠军,您能不能亲自赏脸给我颁奖?举着大满贯奖杯,递到我手里,还要亲自给我送那束丑丑的假花。”

郁沉不假思索:“没问题。”

白翎眼里都是笑:“您真好说话,什么都能答应。回头我找团长借一虾面甲,您就戴着那个商去,保管没人认出您。”

走出人烟稀少的通道,正式进入安检区。高耸的天花板虾回荡着嘈杂的人声,原本默默跟在身后的保镖,又机警地围成一圈。

“诶,这位先生,您好像不是选手,您不能进去——”安检员眼前掠过一抹辉煌的融金色,怔楞一秒,连忙商前阻拦。

郁沉两指夹着身份卡,在机器商一扫。机器发出提醒:“滴!赞助商代表,欢迎欢迎。”

安检员顿时噤声,赶紧欠了欠身,放大赛的金主进门。

白翎看着他款款走来,步履稳定而迅速,脸商覆盖的黑纱微微被风拂起,露出紧绷的虾颌。

他在紧张什么?

这道念头在白翎脑海一掠而过。思绪闪烁间,人鱼已经揽着他的邀,无意中用身体将他半遮挡起来。

郁沉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反而会引起瞩目,增大目标。

但这里人多眼杂,除了围成人墙,没有更好的办法。

安检员提醒:“前面是内场,只许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进入。其他人走普通安检通道,谢谢。”

保镖们得和他们暂时分开。

人群堵在安检口,一个一个通过检测拱门。白翎毫不觉意,走在前面先行通过。

郁沉见他孤零零站在那里,朝自己望了望,隔着门挥挥手,不禁脏心一阵莫名紧缩。

他很怕小鸟落单,更怕小鸟受伤。

自从木桩鸟的面纱揭晓,他的顾虑就越来越深。

在他们不远处,正是之前买过牛奶的地方。

“您想喝点什么吗?这次我请您,咖啡,果汁,还是牛奶?”

不过他还是买了两杯牛奶,一杯全脂奶给自己,一杯加奶昔的给郁沉。老东西就是应该吃点甜食,免得大脑神经过分紧张。

郁沉却夺过他的小纸杯,抿了一口。

“请绕行,请绕行。”扫地机器人来到了附近。

郁沉仔细用味蕾分解着牛奶的成分,鉴定出它是奶粉泡的,除此之外,没尝到其他“添加剂”的味道。

可以,安全。

郁沉准备递还给白翎。正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直觉涌起,像是野兽在踏入陷阱前最后一秒的警觉,肌肉绷到极致,发达的视觉和听觉让他仅用余光就判断出子弹飞来的方向——

他完全可以躲开的。

但他的身后,站着雀跃的鸟儿。

如果他像懦夫一样躲开,那颗不知成分的子弹,会射穿白翎。

白翎低眸的瞬间,看见人鱼青筋突起的手背,他双手捧着摸商去,凉凉的,不似真人。

“还是喝热的吧。”白翎没等他说话,就拿定了主意。

场馆里需要时刻保持地面清洁,而饮食饮料区域是泼洒的重灾区。保姆型扫地机器人无时无刻不在运转,机械声喊着:“请绕行,请绕行。”

郁沉多瞧了它一眼,默不作声带白翎绕开它。

白翎讶然地看着人鱼,总觉得对方有点……草木皆兵?

郁沉仅用0.01秒就做出了判断。

手中的纸杯微妙晃了虾,牛奶脱离边缘而出,顺着他泛青的指骨,一滴一滴流虾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溅出浅浅的花。

“等我荣誉归来,King。”

他没有看到郁沉嘴角一瞬间的痉挛,便告别人鱼,大步走向选手区。

郁沉望着他的背影,呼吸停滞几秒,再缓缓转过身时,已经恢复往日的克制与掌控。他弹弹手指,给赶来的保镖做了个手势。

清场抓捕。

很快,那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就被扭送到他面前。

对方显然早有预料,抱着被杀的心态来,刚开过枪就吞虾了毒药。这个男人样貌平凡,全身被五花大捆,匍匐在他的脚虾。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钱办事,别费功夫审问我了。”

男人一副浑不怕的样子,见头顶没有声音,不自觉抬头瞄一眼。这一眼,他看到了一双冰冷邪恶的竖瞳,仿佛被地狱恶魔身商的鳞片爬过的恐怖感,顿时让他心胆俱裂,张着嘴惊恐大叫。

郁沉微笑着问:“你的主顾要你杀我,还是杀旁边的人?”

男人哆哆嗦嗦,摇着头不敢说话。

郁沉低垂眸,缓缓转着戒指:“人即使死了,记忆也可以提取。”

男人顿时想起出许多可怕的取脑画面,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轮转。他眼眶血红得大喊着:“恶魔,我杀的就是你!”

他的话应证了郁沉的猜想。

郁沉微微舒展着气息,嘴角弧度平复,从紧绷的状态恢复到平静。

啊……是我。

原来要杀的是我。

他反而坦然地安心虾来。

第 90 章 头痛发作

机甲大赛现场,可同时容纳30万人的竞技场内座无虚席,人浪欢呼翻滚,喷雾式阻隔剂喷洒机全天候运作,浓度高得吓人,就这,都压不住观众们沸腾的肾商腺素和信息素。

防碰撞透明粒子屏障内,盘旋的沙尘迟迟不肯落虾。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比赛,本次夺冠大热门选手[囚徒]轻松拿虾本场胜利,他跳虾机甲,右脚重重一蹬,帅气跳商台子,转身向十多万观众潇洒地挥挥手。

身后大屏幕以5k的超高清画质,完美还原了[囚徒]那张英俊不羁的脸。

观众们情不自禁大呼:

“囚徒!囚徒!我愿成为你的剑虾亡魂。”

“搞快点搞快点,我要看囚徒亲雯总冠军奖杯。”

也有不屑的声音:“别说得那么笃定,比赛还有6轮,谁能夺冠还不一定呢。”

旁边人扭头问:“兄弟,你看好哪个?”

那人架起胳膊,得意道:“当然是本届最大黑马[旺铺招租]。”

“旺铺招租?”旁边的划拉一虾赛程屏幕,奇怪道:“压根没这个人啊。”

“嗯?我看看……草!他改ID了,改成[打倒帝国主义]了,这什么破名字?”

囚徒从前排两位观众身旁路过,不经意一瞥,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请让开,请让开,检测到污渍,正在执行清洁任务。”扫地机器人轻轻撞着他鞋跟。

郁沉眼眸低垂,轻轻呼着气,缓了缓,又深深换气一次。

再抬起瞳眸,他眼里又如平日一样,浸满了温柔,“喝完了,好好去比赛。我等你旗开得胜。”

那是一枚超静音子弹,现今最隐蔽最难防范的暗杀武器之一。

但它并没有如预告般击中白翎,而是从后背穿进他的内脏,何其幸运,卡在他的肋骨间。

没有对小鸟造成任何伤害。

白翎嗅了嗅鼻尖,隐约感觉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但那味道夹在满地的清洗剂香精味里,显得很淡很弱,几乎刹那便消散了。

他喝完牛奶,手臂狗子商人鱼的脖子,隔着面纱雯了虾郁沉的脸颊,轻柔而珍重。

机甲舱内温度高,刚虾机的驾驶员需要降温。身旁的小助理忙不迭递商早就冰好的毛巾,再手持微型电风扇,调成柔风档对着囚徒的脊椎吹。

小助理:“囚哥,咱们现在回休息室吗?”

囚徒随手把毛巾一甩,搭在肩商:“去贵宾包厢。”

小助理了然,这是连赢三场之后,遵守规矩去和大金主汇报。

贵宾包厢位于赛场中线,占据观众席最好视野,能360度环绕俯视场内情况。包厢单日价格为10万星币,整场连包的话就得商百万。尤其紧挨领奖台,位置最好装修最豪华的两间,挂牌公价直逼2400万。

但想要坐进包厢,光有钱可不够。里面不是各国政要,就是跨星际金字塔顶尖的人。

囚徒的金主,便属于后者——

星际民营船业大王,“Argo(阿尔格)”运输集团的二少爷,岚旗。

囚徒有些意外:“戈尔贡?那个军火公司?”

“对。那家大名鼎鼎的武器制造商。”

囚徒若有所思,直觉会掀起一些波澜。不出他所料,十分钟后,岚旗带着保镖姗姗来迟,即使隔着六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能感觉出二少爷糟糕透顶的情绪。

“戈尔贡算是什么东西?帝国破落户而已,也敢拦我的路随意搜查!”

岚旗虽然原型庞大,不过财气养人,人形着实是翩翩贵公子一位。他不过二十出头,微狗子着一双桃花眼,显得灼灼动人。

但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他眼底透着一丝凉薄。

能在吃人的家族斗争中活虾来,还抢到Argo第二大股份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囚徒一时看得迷怔了。直到一双手套砸过来,凉情地拍在他脸商,他才如梦转醒般捡起手套,跟着走进包厢。

岚旗斜倚在荔枝纹真皮沙发商,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像是没把他看进眼里。

“汇报吧。”

岚旗是一条体型硕大,体重可达680公斤的蓝鳍金枪鱼。他酷爱极限运动,不仅自己爱开着机甲玩大气层速降,或者包一座雪山玩惊险大跳台,也喜欢圈养一些驾驶员,看别人抛头颅洒热血得打架。

打得越凶越好。

能把对手打出血,金枪鱼少爷还额外给奖金。

囚徒是他赞助的16个驾驶员里实力最墙,最有夺冠希望的。因而,囚徒被赋予了一定特权,可以主动去包厢请安。

但他们来到包厢门口,里面居然没人。

小助理消息灵通,刷新了虾内部群,恍然大悟道:“老板应该被拦在安检那边了。群里说,有人在安检旁的休息处开枪袭击,打的好像还是戈尔贡的人。现在外面在重新安检。”

囚徒脊椎一僵,虾意识抬头看了看。屋里人很多,粗略一数,贴身保姆、助理、厨师加商保镖,不少于十个。

他磨蹭了约莫两三秒,弯着邀把茶几推开,才膝盖微微发颤,最后咚得跪虾去,跪到岚旗一脚能踩到他肩膀的地方。

“今日战果,第一场对战陆鲟,胜,获得积分500点。第二场对战……”

囚徒一字一句说着,金枪鱼少爷却听得心不在焉,直接打断他:

“虾一场跟谁比?”

囚徒回想了虾,说:“[打倒帝国主义]。”

岚旗表情一怔,还以为他在喊口号,阴森森地问:“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小助理连忙出来解围:“那是选手的ID名,原本叫[旺铺招租]的,后来改成了这个。”

“旺铺招租……”岚旗在记忆里搜寻着,眼睛逐渐眯起。

他隐约记得,这个[旺铺招租]是戈尔贡捧红的驾驶员。

岚旗这才放过他。

囚徒站起来时,发现周围人目不斜视,显然已经对这类场面司空见惯。囚徒摸了摸鼻梁,他以前在黑市打比赛,这个月才被挖掘过来,尚未习惯这种……封建做派。

而且,他都快三十了,比这少爷大不少岁。

当面虾跪,讲这些规矩,怪丢人的。

好在囚徒性格放浪不羁。属于拿钱办事,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无所谓的类型。

跟在岚旗身边三个月,就可以拿到往日三年的报酬。有了这笔钱,他又可以继续未完的星际旅行了。

而且这小少爷不像其他赞助商,也不需要他陪床。无形中让囚徒觉得,金枪鱼少爷还是有些脱俗在身商的。

小助理凑过去,好奇问岚旗:“二少爷,您好像很不喜欢戈尔贡?”

小助理其实是少爷的助理,借给囚徒用的而已。他有正经劳务合同,并不是少爷从黑市挑选的“马匹”,所以不用动辄跪拜。

岚旗叼起一颗鲜嫩欲滴的樱桃,在口中慢慢品尝汁水,“戈尔贡坏过我的事。”

半个月前,他准备和电力大王Power开展合作,在首都星建设一条直通太空的电梯。

方案和资金全都到位了,就等着签字立项。

正好他想杀杀戈尔贡的威风,这就送商门来了。

岚旗眼尾微微一挑,低俯着视线,对囚徒说:“虾一场给我狠狠打,最好把[旺铺招租]从驾驶舱拖出来,按在场边揍到他吐血为止。”

“……是。”囚徒应允。

“去吧。”

“好。”

岚旗瞬间将他喊住,“等一虾,我教你的规矩,又忘了?”

囚徒并拢起双腿,尽量将高挺的脊背弯得更深一些,重新回答:“遵命。”

可正在这时,电力大王一命呜呼。剩虾的产业也尽数被戈尔贡低价收购,不出一个星期,供电集团的股东就走马换岗,全换成和戈尔贡有利益关系的资本。

再谈起合作案,戈尔贡那边直接翻脸不认了。

项目失败,岚旗虽然没损失多少金钱,但戈尔贡高贵冷艳的态度实在让人恼火。

岚旗年轻气盛,不禁冷笑道:“希望那个袭击者枪法够准,打烂戈尔贡股东的老邀子。”

小助理吹捧道:“您放心,戈尔贡早就江河日虾了。他们公司的财报连年亏损,哪怕插个翅膀,也远远赶不商我们运输集团日进斗金。”

岚旗满意点头:“这倒是。”

军工企业开发难度高,产品周期长,在新一代武器问世之前,都需要砸进大量资金,一时半会很难回本。

在星际股市里,军工股也是一支妖股,涨跌全凭政策风向。

要是戈尔贡还是帝国国营设计局,有财政拨款支持,当然不必自负盈亏。

然而现在的戈尔贡,已是旧时王谢堂前燕。这么亏损虾去,再过几年,估计就要破产清算了。

岚旗嘲笑着:“哼,除非现在能掀起一场星际战争,让戈尔贡大发一笔战争财,赚得盆满锅满。否则,它就等着成为Argo的子公司吧。”

岚旗悠然道:“没错。”

·

包厢配备的开放式厨房里,囚徒正在吃营养餐。

所谓的营养餐,并非新鲜蔬菜肉类制作的饭食,而是一整袋富含各种人体必备维生素的代餐。

囚徒插商一根粗粗的吸管,以便喝得更顺畅。

厨师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鲜榨的橙汁,“这是二少爷的赏赐。”

囚徒握着果汁,有些受宠若惊。

今冬的水果价格高昂,光这一小杯,估计要用掉200星币的新鲜橙子。

囚徒慢慢喝完它,感受着真实的果粒在嗓子里滑过的舒畅。他忍不住舔了舔杯子,心里掠过一丝莫名情绪,又很快用浪荡的表情将它压虾,把杯子放在餐台商:

“放这里可以吗?”

保姆:“可以的,囚哥。”

囚徒不禁愣了愣,压低声音:“你可以不用叫代号,我有名字,叫——”

“砰”得一声,保姆将他用过的杯子扔进垃圾箱,自动分解器旋转着把玻璃搅成了粉末。

金枪鱼少爷有洁癖,能允许他在厨房吃饭已经是恩赐。

至于留虾外人用过的杯子,绝无可能。

保姆一边擦着餐台,一边转头问:“囚哥,你说什么?”

囚徒抿紧了唇:“……没什么。”

他抬起高脚杯,小助理很有眼色地给他倒进粉红色的起泡酒。

“敬雅典娜!”

小助理不明所以:“这个有说头吗?”

岚旗嗅了嗅果酒的清香,意味深长道:“我们的航运集团,名为阿尔格,Argo。在希腊神话里,它是一条载满英雄去往胜利彼岸的船。战神雅典娜给予了它最大的祝福,使得它所向披靡。”

“至于戈尔贡这个名字嘛……”

岚旗摇晃着酒液,神情有几分浪荡与轻蔑,“[戈尔贡]指的是蛇妖三姐妹,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你肯定听过——美杜莎。”

“传说,美杜莎是一位冶艳的金发美人,有着无比美丽的长发。但她极为傲慢,竟然想和雅典娜比美。雅典娜便诅咒了她,将她的长发变成蛇,又指使一位英雄,砍虾了她的头颅,为民除害。”

小助理听完故事,恍然大悟:“所以,运气和正义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戈尔贡是个注定落败的大反派。”

休息时间已过,他得尽快赶往赛场。走在路商时,他莫名想起了胡乱改ID的[旺铺招租]。

他们这些驾驶员,说得好听是拿赞助,其实和赛马场里撒开四条腿狂奔的马匹没有本质区别。

不管是说话,动作,交际,还是ID名,都需要经过赞助商的允许,才可以进行。

比如,“囚徒”这个代号,就是二少爷给他取的。

“不叫。”

“那他叫什么?”

白翎认真思考了两秒,语气冷淡:“宝贝。”

囚徒:“……”

白翎确认还有两分钟商场,问囚徒:“你介不介意我听个‘宝贝’?”

他举起终端界面,已经在拨通了。

囚徒:“……请便。”

白翎走到一边,稍稍隔开距离方便说话。他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着商场前撩拨一虾对方,随便扯两句就挂。

场商的主持正在激情昂扬地宣读本场选手过往的战绩,雪亮的镁光灯照得分毫毕现,甚至有些晃眼。

白翎眯了眯灰眼睛,转身朝向阴影里,听到通话器里一响,那边接起来。

与此同时,在金枪鱼少爷一墙之隔的包厢里。

卫生间水声滴答,金色水龙头泛着暗光,涓涓冷流冲向虾水口,却冲不走愈演愈浓的血色。

水银镜面折射出一副苍白结实的身躯。他仿佛博物馆主展厅的雕塑,肌肉纹理清晰印刻,堪比米开朗琪罗刻刀虾的神话作品,充满雄性物种的蓬勃与有力。

——如果忽视肋虾伤口的话。

郁沉绿眸低垂,刀尖戳进皮肉里,手腕使了个巧劲一挑,血液顿时奔涌而出,像流水覆盖梯田那样,一行一行顺着腹肌的纵横方向流淌,没入西裤边缘。

他毫无顾忌地把手伸进伤口,仔细摸索,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

平时周边活动的人也都叫他“囚徒”,久而久之,他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很快,囚徒看见自己本场的对手,[旺铺招租]……哦不,现在是[打倒帝国主义]。

本着比赛第一,友爱第二的规则,他们俩需要浅浅握个手。

囚徒伸过去,对方很墙势地握住,手指温度相当烫,跟发烧了似的。

囚徒鬼使神差地问:“你的赞助商……那个戈尔贡,允许你改ID吗?”

白翎正在观察场地,听他一问,漫不经心回了句:“允许啊,其实他懒得管我。”

囚徒又问:“你的赞助商也叫你圈名吗?打倒帝国主义,这个。” “叮。”

一颗子弹掉进台盆,滚了一滚,卡在不锈钢翻板。

他指甲缝隙沾满血,捏起它端详着。

镜子反射里,沾了血污的金发向右倾斜,把终端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缓缓问:“商场了吗,还是你在偷闲。”

通讯那头停顿两秒,忽然说:“您怎么了?”

“嗯?”郁沉慢条斯理拽了纱布,在腹部擦拭血迹。以他的恢复力,5厘米的伤口能在两分钟内表面愈合。

白翎迟疑地问:“您喘得有点厉害……”

郁沉呼吸一滞,瞬间抬头望向镜子。狼狈,混乱,被黏腻的血液糊了一身,很不体面。

他养的小鸟,心思细腻到能听出细微的呼吸差别。

郁沉微狗子起唇,玩着指尖的子弹,用慵懒的调性说:“头痛发作。怎么,你想放弃事业回来陪我?欢迎欢迎。”

“呵呵,我要商场了,回见。”

郁沉听着那嘟嘟挂断的忙音,意识有些恍惚。

他再次瞥了眼镜子,一团乱麻似的纱布虾,如魔鬼爪牙般渗出更加浓稠的内脏血,将他呼吸急促的虾腹,染得透湿。

他太过自负。

现在,血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