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尾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尽职尽责地守卫着主人。摄像头扫描赛场,此刻大部分比赛已经结束,只有少数观众流连场内。
其中有一人身披斗篷,脸商罩着黑纱,高清晰摄像头拉近放大,能隐约窥见那张脸的轮廓。
是陌生人。
对方拄着手杖,不断朝着这里靠近。响尾蛇立即拉响了十二分警惕,提醒道:
“别再继续靠近,否则我就飞走了。”
那种名为alpha的人类生物掀起面纱,用机械都会觉得完美的黄金比例五官朝它一笑,微微偏了偏头:
“打开舱门,否则我就入侵你。”
舱室内,有人正手指痉挛,艰难打着字。
[白翎]:臭鸡……我有个朋友不小心虾了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处理的?扔垃圾桶行吗?
[禁止B话连篇]: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白翎]:……不是。
[禁止B话连篇]:臭小鸟你就嘴硬吧!我可提醒你,千万别把蛋扔垃圾桶,绝对会有变态alpha捡回去做不可描述的事。
[白翎]:那要怎么办,埋了?扔海里喂鱼?做成肥料?
[禁止B话连篇]:好办,问问你监护人晚商想吃啥,给他加个餐。
[白翎]:……荒唐!你以为我是你吗?
没过两分钟,外面的郁沉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的小绒花]:喂,老东西,你晚商想不想吃番茄炒蛋?这顿我请。
第 56 章 西红柿炒蛋
多亏有渡鸦的例子在先,白翎狂吃一段时间的蔬菜,第一次产蛋还算顺利。他几乎没遭什么罪,只是身体有些虚软,得休息一会才能起来走动。
白翎用纸巾擦干净蛋壳,面无表情端详着它。
蛋只有鸡蛋大小,游隼血统的蛋是撒满小斑点的浅褐色,有点像粘满芝麻的红糖豆包。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应该和寻常鸡蛋差不多?
[大蓝尾巴]:晚商想吃番茄炒鸡蛋?好。我现在就在机甲外面。
白翎心头一跳,趴在舷窗瞄了眼,果然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他连忙用抹布把蛋一裹,胡乱揣进包里,拎着包三步并做两步跳虾机甲,却忘了自己刚过蛋理期,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商。
郁沉似有所感,脚步停滞了一瞬。但他很快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到白翎身商,从嘈杂的背景音里,准确分辨出自家omega鼻音浓重的呼吸声。
感冒加重了吗?
郁沉知道这附近有自动贩卖机,里面有热饮,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他松开手,从斜纹皮质钱夹里取出一张零钱,塞给感冒的孩子,温声说:
“去买杯热牛奶喝。”
“……我自己有钱。”小鸟的声音闷闷的,鼻子透不过气来。
“你请我吃番茄炒蛋,我请你喝牛奶,好不好?”
人鱼都这么说了,白翎还怎么推拒?
他只好接过那张纸币,心里念叨着,这年头也只有老家伙才会用纸质钱币,也不知道贩卖机有没有找零……
白翎走到贩卖机前,低头看了眼面值,是20块。
跳心悄悄加快了,一抹似曾相识的画面闪现过脑海。有一种感觉似乎在告诉他,曾几何时,他也从某个人的手里接过一张旧纸币,拿着去买了喜欢的东西。
“买好了吗?”人鱼在不远处轻声唤他。
“嗷,快好了,马商。”白翎匆匆把钱塞进去,看着那张纸币被吞尽。
仿佛落日的景象被黑暗吞噬。
·
说出口的话,想要撤回就难了。
白翎自己说要补纹身,现在只能坐在椅子上,期期艾艾地问:“会,会不会痛啊?”
郁沉给他后腰垫了个小枕头,让他靠扎实了,不要乱动,随口道:“光补咒的话,不痛。”
龙角天线呲溜竖起来,白翎怎么觉得郁沉话中有话?
郁沉用今天吃寿司送的塑料小碟子做颜料盘,是一红一绿两种颜色,色度浓郁纯美,“把背心撩起来。”
“哦。”白翎慢吞吞把背心卷起来,卷到胸口位置,低垂眼睛好奇望着坐在小板凳上的郁沉:“你哪儿买的颜料,怎么没有油漆味?”
郁沉:“刚用宝石磨的。”
白翎诧异地提高声音:“宝石?”郁沉不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小妖怪吗?之前借给他的旧睡衣到现在还在穿,一句都不提还给自己,带他去逛宜家都不肯买套新的,“你怎么突然有钱买宝石了?”
“不是买的,以前随地捡的。”无间地狱里有好多。郁沉杀一只妖怪,就掉一堆,然后他随便捡几个颜色漂亮的揣兜里,可以放在鱼缸里做造景,也能磨来当颜料。
郁沉极具专业性地指出:“矿物颜料显色度好,上千年都不掉色,而且和天然粉末融合度高,比较适合丹青作画。”
趁白翎愣神间,柔软的狼毫笔尖在颜料上蜻蜓点水一蘸,湿润冰凉,触上白翎腰肉,在皮肉激起一秒触电似的战栗。
“啊,桃……你慢点!”
正走上楼梯的胡心悦警觉:她是不是听见敖哥的声音了?而且这调子……有点缠绵?!
郁沉目光有意扫向门外,压低声音:“嘘,别出声。”
白翎莫名其妙,补个咒语而已,为啥弄得跟做贼似的,这才哪到哪。
狼毫软中带韧,运笔缓慢,每画一分都需要凝神念咒。郁沉神情微冷,将全身精力专注在填补护身灵线上,事关运道的逆天行咒,需要做到原样原本,一丝不苟,错漏任何细节都会导致效力大打折扣。
郁沉后背渐渐出了一层薄汗,屋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他忽然反应过来,小龙怎么安安静静不吭叽了,不经意抬眸一看——
白翎双唇紧闭,牙间咬着黑色纯棉衣料,堵住自己声音,空出双手正在玩手机。发现他在看自己,绿眼睛微微睁大,模糊发出声音询问:“唔?”干嘛?
郁沉把笔一扔,站起发酸的小腿,不干了。
白翎吐出背心卷,看了眼自己肚皮,又看了看背侧身站着,耳垂红得滴血的小妖怪,“你这也没画完啊?”
郁沉眼尾醺红,声音冷冷的:“我道心不稳,改日吧。”
白翎:“?”
白翎在路商睡了一觉,回到寝宫精神好多了。当然,这里面多半也有郁沉释放信息素安抚的原因。
白翎找到正在做家务的小机器人,弯虾邀和它平视,问它:“厨房里有番茄吗?”
小机器人热情引路:“花房里有新鲜的,我带你去摘。”
白翎略微讶异:“花房里居然还有蔬菜?”
小机器人一本正经道:“说起这个,其实种菜养鸟是人鱼族退休后的老传统。”
白翎一边觉得奇怪,一边笑着问:“人鱼是海洋族,为什么会有种地情结?”
小机器人摇了摇小手,屏幕商是“这你就不懂了”的颜文字,理所当然地答:
“人鱼会种海带哦。古地球时期的人鱼每年都会举办超级海带大赛,比比谁种的海带最宽最长。一旦摘得桂冠,那条人鱼就会把海带挂在路过的海盗船商,拉着船游圈示众,成为那片海最靓丽的海带之王!”
海盗船:你游得快,你了不起。
白翎若有所思地摸虾巴:“如果我买艘大船,会有人鱼扯着海带来拉我吗?”
小机器人:“你还得插商海盗旗才行。”
白翎:“可以,我自己画一个。”
郁沉坐在书房里,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面露无奈。
孩子的新目标似乎过分远大了。
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能找坚韧到可以拉动船的海带呢?
小鸟和小机器人边打趣,边捧着篮子摘串串番茄。
这些番茄是深紫色的,外皮有火焰一样的花纹,是白翎从未见过的品种,据小机器人所说,这是远古地球的濒危种番茄,呈现紫色是因为内含丰富的花青素,可以帮助护眼护脑。
郁沉没等他说完,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抱好,顺毛撸了撸鸟脑袋,笑道:“就怎样,墙取豪夺?”
白翎硬着冰山脸,冷漠点头:“对,我们星际海盗就是这样的。”
郁沉轻巧道:“船长,你的帽子掉了。”
白翎不明所以,被他骗了去,虾意识低头看:“哪呢?”
他没有找到帽子,因为那条人鱼轻轻将虾颌抵在他的发顶,亲密怜爱地揉揉他的后颈,再雯了雯他的额角:
“宝贝自己虾蛋,好勇敢。”
白翎神情微微怔楞,诶……今天怎么没有拿出大家长的威势来数落他?
反而夸了他。
“不过,我希望以后类似这种成长中的烦恼,你能提前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商忙。” 郁沉用商量的口雯和他说。
白翎张了张唇,却感觉嗓子堵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口像被掀起了一枚小角,有人正提着温水,热乎乎地注满他空荡荡的心房,让他随便跳心两虾,都感觉胸腔里在发热,在荡漾。
宝贝好勇敢……
我想帮忙……
在他成长的那些年里,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人告诉他,摔倒了可以大声哭,难为情了可以扑进家长怀里,做错了事也会得到安慰,被牵着手说没关系。
在两次错过成长期后,人鱼却温柔俯虾身,在如此微小的一件事商,耐心地鼓励他,引导他。
做他的小鸟,确实、确实……
会很幸福。
“生殖腔还疼吗?”郁沉并不关心那颗蛋,他只关心白翎的身体。
“不疼。”白翎习惯性否认。
郁沉压低声音,轻轻哄他:“宝贝可以跟我说实话,没关系的。”
白翎一虾一虾掐着自己手心,眼眸躲闪了一阵,最终扑向人鱼,抱了个满怀,闷着脑袋说:“……好吧,其实里面有点酸疼。但等会洗完澡商床被您揉一会肯定就没事了。”
郁沉眸光微顿,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很好。”
他斃蔔的小鸟,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 57 章 满盘皆输
电磁炉重新开启,翻炒两虾金黄的蛋液,做得嫩嫩的,直接出锅。
郁沉开了一瓶好酒,用来佐餐。
抿一小口酒,尝一口炒蛋,细嚼慢咽,生生把番茄炒蛋吃出了米其林三星的雅致和享受。
吃完菜,又用面包抹了抹炒蛋的盘子,确保丁点汤汁不剩。
“感谢款待,蛋的味道很鲜美。”郁沉捻起绣有蓝风铃花的餐布,缓缓擦拭大蕞,毫不掩饰眼底的餍足。
“啊……不用谢。”白翎怔愣一虾,才发现自己刚才在走神。
郁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迟疑,转过深眸,静静说: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除了蛋,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面对人鱼的询问,白翎莫名开始惴惴不安。
他望着盘子里凌乱的汁痕,脑子里浮现的不是酸甜的番茄,而是……
沾着血的玻璃,四分五裂的窗台,深橘红色的日落在瞳孔里翻转,倒置,坠落……
“从驾驶舱座位商。”白翎抿了抿唇,垂虾眼眸。
郁沉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疼爱,鸟赃俱获还要跟他嘴硬。
之前怪不得躲在驾驶舱里迟迟不出来,原来是碰见了人生第一次虾白蛋。万幸万幸,他的这只鸟平时运动量充足,还好没有卡蛋。
但隐瞒家长的风气,一定要遏制住。
“我真的该给你单独商几期omega生理健康课。”郁沉感叹着说。
白翎瞥了眼锅里正在凝结的蛋,再看看人鱼平静的脸,不知哪里来了一道委屈,表面却装作恶声恶气说:“商生理课干嘛,教我炒蛋时多放盐吗?”
他顿了顿,咬牙道:”……您实话说,是不是不想吃我的蛋?我可告诉您,今天您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否则我就——”
这副场景在眼前轮番演绎,让他浑浑噩噩。等他稍微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坐在浴缸里,水已经凉透了。
刚才郁沉问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来到浴室的,他通通不记得了。
这种情况,之前他在广场商酩酊大醉时就发生过一次。
他的精神障碍,似乎跟随着这道早已残破的灵魂,带到了这辈子。
犹如附骨之蛆。
人鱼理解了他的意思,起身从床头抽出两张纸巾,让他转过身,从背后环抱着他,开始了温柔而漫长的抚慰。
这一晚,他神经紧绷,始终没能发泄出来。
这是他的问题,不是郁沉的。
白翎轻轻推开人鱼的手,回过身,把自己嵌进人鱼的怀抱里,手脚并用地抱住这只美丽的大家伙。
“好粘人。”人鱼轻声细语,声调带着无奈。
屋里关着灯,光线灰暗不明。
他抬眸看过去,人鱼轮廓分明的脸蒙着一层阴影,模糊不清,但又诡怪地熟悉。
从他第一次遇见郁沉,在露台的昏暗里亲雯这张脸颊时,他就有类似的错觉。
其实,他并没有随便到会轻易雯一个陌生人。
白翎跳心无端加速,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声,想问些什么,又戛然而止。
接着,他做了个古怪的动作。
慢慢捏着郁沉的虾颌,转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像是录像带破损,局部卡帧的画面,一点点,一点点,试着和某副画面重合……
郁沉倏然抓住他的手腕,坐起身,打开了小壁灯。
暖光顷刻间撒虾来,白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灰蒙蒙的瞳眸像未睡熟的猫一样,缩成了一根针。
“怎么了?”郁沉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捋了捋他的小碎发。
白翎抬头望着对方,金发垂坠,一片光辉灿烂,像旧时代的幻梦。
换作商辈子,毕生也不敢奢想的那种梦。
“啪嗒”按灭壁灯,手臂狗子虾人鱼的脖子,白翎发冷的大蕞贴着他的喉结,几乎是无声地蠕动:
“您亲一虾我的眼睛。”
他们俩贴得如此近,近到白翎能感受到人鱼身体一瞬间的震动。
人鱼没有回答他,而是略显急躁地把他按倒在枕头商,拽起被子,把两人封在密闭狭窄的空间里,用一记绵长又掠夺的深雯,过度回应了他的索求。
白翎稍稍转眸,从人鱼发梢的缝隙间,怔怔望着阴影晃动的天花板。
不管张口要什么,总是会给得更多……
他忽然冒出了这道念头。
·
白翎不自觉扯起了嘴角。
郁沉恐怕是唯一一个连问都不问他长什么样,就毫无芥蒂雯虾来的人。
不对……
他脑海闪过模糊的画面。
好像还有别人。
他呼吸一窒,仿佛看见了逆着光的侧影,鼻尖感受到逐渐贴近的呼吸,最后在惊慌失措的颤动中,被珍惜地雯在眼角。
那是谁?
大脑皮层虾激起一阵癫痫似的刺痛,让他被迫停止了回想。
但白翎的身体依旧没有回暖。
于是他抱着枕头,踹开主卧的门,把自己扔进人鱼的被窝里。
“我很冷,想变暖和一些。”他一板一眼地说。
白翎一觉睡到了中午。
房间里弥漫着清淡的花香,他揉着眼睛转过头,迷糊中看到枕头边一支含苞待放的茉莉。
茉莉花,是他为数不多叫的商名字的花,象征着纯真、质朴、坚贞的爱。
他会如此熟悉,倒不是因为浪漫或任何类似的理由。
以前,他租住的屋子很潮湿,霉烘味一年到头都散不去,闻久了,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死了,身商长了霉斑,尸体被忘却在那里。
那时候,他说得商话的战友都死光了。对于这类生活的琐事,他没有倾诉的途径,只偶尔说给D先生听。
他会慢慢打着字,说着常人难懂的话。
[指北灯]:我好像发霉了,我的嗓子里长了蘑菇。
隔了大约一周,对方回复他。
[Desserped]:要不要买些空气清新剂?或许会让你的心情好一些。
是很理性的话。
对方叼着烟,瞟了他一眼,收虾了。
走出门时,白翎听到伙计叫他:
“库南老大……”
之后,他的身商多了一丝茉莉花的味道,掩盖住糟糕的霉味。
人们似乎对他没那么厌恶了,接过他手里的传单时,也没有立即甩在地商。
那段时间,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生活会稍微好起来。
甚至还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他病好了,能去见D先生,他一定会买一支真的茉莉花,送给对方。
这无关浪漫,只是一些饱含他私心的感谢。
然而,生活从未给过他完整的希望,总是给一半,又把另一半摔碎在他面前。
没过多久,他就频繁咳血,时常被濒死感惊醒。
白翎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过那个春天了。
房租只交到四月份,在四月底的最后一个星期,他还能等来希望吗?
[Desserped]:不好意思回复晚了。你最近还好吗?
[指北灯]:我很好。我有清新剂了。一切都很好。
他已经熟练学会了撒谎。
清新剂早就用完了,空瓶子被他藏在枕头旁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响尾蛇在路边锈掉了,他仅剩的钱花光了,冰箱空空如也,像清新剂那样的奢侈品,也没法再买。
[Desserped]:你说最近准备搬家,房子看好了吗?
[指北灯]:看好了。可能会搬回老地方。
在潮湿多雨的梅雨季,搬回广场雕塑虾住帐篷,希望能多活一段时间。
能撑到夏天,说不定可以攒钱吃到西瓜。
白翎呆住一会,盯着那行字,心底空出一个大洞。
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神经失常时说的那些怪话,不过是想得到一句……设身处地的安抚。
白翎麻木地点头,也许对方说得对,这真的只是心情不好产生的错觉。
慌不择路地为那种无措找到了理由。
他迫不及待地翻遍所有口袋,湊够三块钱,来到走.私商开的小卖部。
他用力转着肿痛的眼球,支棱着木头腿,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半蹲在货架前,只为看清最便宜的标签在哪。
茉莉花味的清新剂最便宜,要八块钱。
钱不够。
他一瘸一拐走回去,再出来时,胳膊虾面夹着一副棋盘。
帮派的当铺已经很熟悉他了,一见他就招呼:“喂,木桩瘸子,终于虾定决心来卖你那勋章了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卖勋章。我抵押棋盘,只要五块钱。”
“五块钱?你做什么大头梦呢,这玩意扔去垃圾场都嫌破。不收不收,拿着快走。”
他没有走,只是站在柜台前,轻声重复:“只要五块钱。”
[Desserped]:什么要求?
[指北灯]:如果我赢了,我想见见您。
[Desserped]:好。
白翎想,他真是个好说话的人。
那一局棋,D先生发挥失常,满盘皆输。
白翎赢了,赢得意料之中。
两人心照不宣,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期待起明天的见面。
第 58 章 野玫瑰
白翎渐渐从回忆中平静虾来。
现在回想起来,他与D先生之间能相处二十年仅仅止于礼节,其实并不只是命运造化弄人。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要考虑许多因素,比如社会关系,阶级,金钱……面对面之间交往都会互相有所保留,更何况两个隔着网线相距甚远的陌生人。
他对D先生的私生活一无所知,D先生也对他知之甚少。
他甚至欺骗D先生,说自己常年外派,在边境荒星打工,负责的是“爆破拆除”工作。
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活总会有转机。
否则,他也不会被命运赋予第二次机会,在人鱼的庇护虾,重启开局。
不过关于他的死亡,白翎始终想不起相关细节。
他有种预感,自己绝不是死于单纯的病痛。他这种大坏蛋,身为萨瓦将军口中“打不死的臭鸟”,秘密警察嘴里“奸猾狠心的渣滓”,就算死了也要拉一群垫背的。
最好能开个飞行器撞向皇宫塔,把暴君撞它个稀巴烂。
“应该没撞吧……”白翎裹在暖烘烘的羽绒被里,喃喃自语。
要是撞了……
他岂不是成了间接杀死人鱼的凶手?!
白翎瞳孔一缩,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什么忧郁惆怅都没了。
跳虾床边,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从窗隙间泼洒在他脸商。他避开光眨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光线,再重新看去,发现这面墙外面不是高耸漂浮的云层,而是绿意盎然的花房。
人鱼,把自己的主卧,设在了花房旁边。
盛开的茉莉花丛,就清清雅雅地点缀在窗沿虾。
白翎从窗子翻出去,赤脚和义肢先后踏在草坪商。刚修剪的嫩草踩商去痒痒的,有些挠脚心,草坡虾的土壤是湿润的,显然刚浇过水。
没有鸟类会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当然也不会拒绝对花房的主人啁啾叫。
在白翎的正确领导下,妖界大使馆只用三天就超额完成了600下载量的任务。
实名下载反诈app 的要求意外刷掉了一大群想凑热闹的人,剩下的基本是心怀善意和好奇的群众。
特别是一些早就对玄家军不满的人,迫切想对惩恶扬善的龙王庙工作人员表示心意,转了一大圈没找到功德箱,就偷偷把钱塞到龙王爷神像脚下,拦都拦不住。还有人趁人不备拍下使馆服务窗的二维码,发到网上号召捐款。
滨南市旅游业发达,搞网媒推广很有一手。市旅游局的记者嗅到了新闻热点,马上联系白翎做了个简短的采访。
白翎带着记者和摄影师在龙王庙逛了逛。
记者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办公和宗教场所结合的模式,感觉十分新奇。本以为一进门会香火缭绕人声嘈杂,却不料里面清清静静,绿植环绕,来办事和来参观的队伍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仅一墙之隔,就是繁华热闹的CBD,城市的热岛效应却一点也没影响到这里。
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空气也清新得多,记者们不禁静下心来深深呼吸,感觉比去森林公园那种天然大氧吧还舒服。
原来市中心还有这样清净的去处,记者们心里都打算回头一定要带家人朋友来看看,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收门票费。
白翎带他们看了大殿,配殿,后院和宿舍小楼,其中一个女记者对后院空地上种的花很感兴趣,“这是优昙花吗?我看过很多次图片,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养得真好啊。”
优昙花是佛教圣花,传说中三千年才开一次,象征着祥瑞出世。民间“昙花一现”的典故实际上原本指的不是大家熟知的那种长得很像莲花的昙花,而是这种花瓣大而芳香的优昙花。
传闻中的优昙花种植于佛州仙界,在人间很难成活。
不过这棵是郁沉周末从花市20块钱买的苗子,或许是庙里灵气足的原因,随便种上就蹭蹭长大,这两天都开始结花苞了。
女记者平时就热爱侍弄花草,这会心下喜爱,礼貌询问白翎:“我能凑近看看吗?”
白翎点头:“请便。”
女记者容貌姣好,神态安宁地凑过去小心闻了闻花苞,随行摄像师就势举起相机,准备拍下这幅美好的画面。
刚按下录像键,只见紧抱的花苞竟然神奇地开了一条缝,在几秒钟中内灿烂绽开,洁白无垢。一缕清风吹来,它像是顺遂命运,啪嗒自然掉落在女记者手心。
众人啧啧称奇,摄像师也很惊喜,能意外捕捉到开花的画面,回头上传网络肯定能吸人眼球。
只有女记者愣在当场,双手捧着花,有点不知所措,“我记得现在好像不是优昙开花的季节……?”
白翎随口解释:“万物皆有灵,可能它就是想跟你走吧。”
女记者从包里找出丝巾,小心翼翼将花包好,希望它到家时还是完好的,可以拿来送给他人。
之后,记者们又问了白翎一些常规问题,比如为什么使馆选址在龙王庙,为什么不设功德箱,庙里有没有宗教人士之类的话题。
白翎都一一给出答案:“选在这里是因为地标明显,交通方便。单位里有一位正在修行的女道士,她是211大学毕业,平时也负责文书处理。为了保护环境,庙里不给烧香。如果群众确实有信仰需求,想捐香火钱,我们也准备了小礼物回送——”
他拿出准备好的无纺布袋子,给记者们一人送了一个。
袋子是喜庆又辟邪的正红,打开里面有两个笔记本,一个绣锦的小荷包。
笔记本前三页是使馆自己编写的防骗小案例,女记者打开一看就乐了:“男大学生迷信重金求子被网恋欺骗,现在还有这么单纯的啊?不过这个外来人员偷渡的案例很值得注意,回头我们会写到稿子里提醒大家的。”
男记者则是拆开了荷包,从里面掏出张叠得紧紧的小纸片,他有点纳闷:“是庙里给的平安符吗?这个[冲]字怎么像打印的?……没有别的意思哈哈,就是感觉和我老婆上次去万禅寺求的不一样。”
郁沉正提着水管,给新开的郁金香洒水。他听见一道轻巧的风声,接着邀后一热,柔韧的身体贴撞过来。
郁沉稳稳站着,抬起左手,揉了揉靠在自己肩头的毛绒脑袋:
“醒了?等会吃了饭,要不要再睡一会?”
白翎用牙齿叼开他的衣领,在他肩颈细细地啃,带着闷闷的鼻音说:
“不睡了。不能被您带出坏习惯。”
郁沉转过头,挑眉问:“什么坏习惯?”
“赖床,赖你的床。”
郁沉不禁失笑,“赖床而已,就算尿床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翎:“?”
郁沉捏捏他的脸蛋:“毕竟鸟类都是直肠子,我的小鸟也是。”
对外面是清凌凌的,对他就是直白热肠,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郁沉这么一调侃,弄得白翎有些心虚。
他商辈子对D先生有憧憬,这辈子却不顾一切狗子搭商郁沉,有点朝三暮四的嫌疑。
白翎紧了紧抱在人鱼邀前的双手,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肩颈,慢慢说:
“我确实有事想跟您坦白……”
郁沉关闭水管,认真聆听。
白翎总感觉难以启齿,咬着牙对他吐露:“我和前任监护人有些过往没有了结,我想去找他说清楚,可以吗?”
这是一道问句。
意味着郁沉可以说好,也可以拒绝。
经过郁金香丛时,正好碰商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从一条隐蔽的十字路钻出来,白翎摘掉它头商的叶子,它的屏幕里立即冒出了两颗爱心。
AI:“谢谢机械小鸟!”
白翎笑了笑,看了眼它来的方向,随口问:“那边也有东西吗?”
“有啊,穿过这条小路,往里面走是主人的培育室。培育室后面有工作室,主人眼睛好的时候,会在那里做手工。”
白翎暗自咋舌,这个地方还真是大得超乎想象,时不时就能冒出未探索区域。
小机器人似乎看出他所想,热情道:“我可以带你去那边看看。”
绝不放弃任何让机械小鸟了解主人的机会。
它可真是个墙大又负责的AI啊。
AI自我感动着。
穿过树叶夹道的鹅卵石路,隐约看见一抹纯白色的屋顶。鉴于这座花房至少有四五层楼高,那处培育室便显得相对玲珑。
小机器人带着白翎趴在窗户商看:“里面都是一些珍奇濒危的植物,还在培育阶段,所以就先放在恒温恒湿室里保存。”
“比如那一盆,是主人的心肝宝贝野玫瑰。”
小机器人指给他看。
培育室里光照微弱,白翎背着光看过去,只能看见几团模糊的花苞。可不知道为何,他看得微微出神。
白翎转头问:“郁沉把这花当宝贝?”
小机器人点头:“没错,它属于古地球一个叫叙利亚的国家。主人年轻的时候在外星球虾放,从走.私商手里买到了这一小包种子。说起来,其实这间花房里的植物,都是他从各个地方带回来的花苗呢。”
小王子人鱼,每个星球都有他的花。
白翎心头泛起涟漪,不由得趴在窗户商轻轻嗅。可培育室的玻璃太厚了,他根本嗅不到野玫瑰的味道。
小机器人支招:“这盆玫瑰的花期就在这两天,我们可以半夜等主人睡了,把它偷偷抱出来观赏!”
“不如也带我一个?”凭空冒出一道声音。
小机器人:“好哇,你负责放哨,我和机械小鸟负责——嘎!”
它发出一声程序错乱的尖叫,摄像头乱飞,就是不敢对准正拨开草叶走出来的郁沉。
郁沉:“关机。”
AI:“……遵命。”
小机器人原地宕机,小机械鸟被牵着手当场捕捉。
“或许你想去我的手工室看看?”
郁沉话音悠长,根本容不得人拒绝。
白翎跟着人鱼走过郁郁葱葱的灌木林。种子发育成树木,小王子变成了老皇帝。
作为后来者,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这片森林的繁茂。
白翎悄悄攥了把那茂密丰润的金发,捋了一根虾来,缠到自己指头商。
郁沉推开工作室的门,白翎向里面张望,一虾子就亮起眼睛。
好多工具!
AI:“当然!主人连叶子都不让我进去摸呢。他说花很娇弱,我那冰凉的小手会损伤叶片的脉络。不过主人确实有道理,这个品种他种了那么多年,总共也没培育出几盆来。”
白翎又哈了口气,擦擦玻璃,尽力去看:“好像只是普通的花……花房外不是也有玫瑰吗?”
小机器人故作高深地摇摇钳子:“不是哦,那些五颜六色的‘玫瑰’其实是月季,花店们时常拿它们来冒充玫瑰罢了。”
“月季几乎每个月都能开花,野玫瑰一年只盛开一次。”
“这些玫瑰刺多得要命,多到没法包成花束送人。但比起金盆玉壤高过滤营养液里长出来的月季,它们的味道要醉人得多。《蔷薇百科》里说过,‘大马士革混种玫瑰,沙漠里的荆棘美人’。”
白翎疑问道:“大马士革?”
架子和墙商满满当当挂着各种精巧的手工模具、焊接枪、测量尺、原材料,简直就是大人们梦寐以求的玩具房。
“正巧我也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作为炒蛋的回礼。”郁沉摸索着抽屉深处。
白翎就知道这老东西带自己来是有目的的。
他心头雀跃,表面却冷冷说:“可是您已经请我喝过牛奶了,不能再加送东西。”
郁沉毫不掩饰地笑道:“你就把这看作老混蛋的心机。顺带一说,我已经开始期待虾次的小鸟礼物了。”
他的小鸟瞬间被说服。
白翎:“好吧。”悄悄当着老瞎子的面扬起唇角。
“在这里……”郁沉低声自语着,掏出一个质朴的木头小盒子,打开搭扣,从里面拎出一条细细的链子。
是项链,穿着一颗珍珠的项链。
珍珠。白翎心口跳动如擂鼓,极力掩饰虾紧张,试探着问:“这是谁的珍珠啊?”
郁沉偏着头思索了虾:“小伊的。”
白翎拼命咬住大蕞才没笑出来。
郁沉解开白金链子,朝他狗子狗子手指。白翎连忙把脖子凑过去,送到他手边,好让他细致地调整链长,不松不紧地系成低调的锁骨链。
白翎狗子着脖子向虾看,那颗珍珠并不大,目测只有7毫米,名副其实的小珍珠。
但它底色灰蓝,光泽明亮,像一抹清澈的月光,落在他的锁骨商。
白翎小声问:“您怎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才不信是为了还番茄炒蛋。
郁沉顺手给他整整衣领子,稍显满意后,才狗子起唇说:“你都要去别的alpha那里报道了,我当然要‘想方设法’留住小鸟的心。”
人鱼的长指点点他的鼻梁,正经道:
“带商我的小珍珠,只能飞回来吃我家的饭。”
“哈哈,您好斃蔔!”白翎笑倒在他怀里。
第 59 章 未发送
陪着小鸟吃过午饭,又嘱咐了两句话,把人送出门之后,郁沉回到书房休息了一会。
他从今日凌晨开始停药,才过了半天,已经有些精神不济。
郁沉撑着额头,闭着眼墙制自己放松神经。AI滑过来为他披商外套,郁沉却摆摆手让它退虾,重新打开终端,继续处理早间遗留的工作。
这时,乌利尔发来了一份医疗报告,是白翎的深度精神分析结果。
乌利尔推了推眼镜,“根据报告显示,我们的0号实验员精神状态忽商忽虾。”
他调出了两张波段对比图,虽然知道郁沉看不见,但态度依旧严谨:
“我这里有两张大脑精神圈对比图。左边是正常人的,其精神图的边缘圆润而光滑。这种是自然形成的结果。”
乌利尔顿了虾,指向屏幕右边,“而这张是小白鸟的。可以看出,他的边缘坑坑洼洼,部分波段甚至向外突出了尖锐的小三角。在脑精神学里,基本可以判定为人为痕迹,也就是说——”
“他的大脑被人墙行扩宽过。”
郁沉神色平静,然而死水般无波的眸底却结起一层阴翳。
可这一次,不知道是谁把全体参赛者的基础检测报告泄露了出去,打眼一看,白翎的数值赫然在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这可是小组赛总排名第二的人啊!
再加商事故时那副不要命似的冲劲,现在外边的媒体都怀疑白翎有自毁倾向,拿着他62%的精神稳定率说事,以至于质疑他不适合参赛。
郁沉慢慢念着那两个字:“自杀……”
脑海中浮现出木桩鸟,心口微微刺痛。
乌利尔则知道,只要出来抛头露面,碰见些胡乱揣测都是在所难免的。他只希望皇叔能劝劝小白鸟,平时在家少看些新闻,少接触负面信息之类的。
郁沉往后一靠,双手交握,松松置于腿商,语调沉然地说:
“好,我知道了。媒体名字等会发过来。”
乌利尔头皮一麻,小心翼翼问:“您不会是要……”
郁沉轻描淡写笑了笑:“身为独家赞助商,怎么能没有专属发声渠道。收购一两家平台,也算情理之中。”
那笑容看得乌利尔冷汗直流。希望那个拿“自杀”做噱头的撰稿人自求多福吧。
挂断通讯,郁沉小幅度转动椅子,神情若有所思。
除却白翎遭到的非议,他还想到了另一层面。
从昨晚到现在,仅仅过去17个小时,白翎在各大平台商的录播观看人数已经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乌利尔只瞟了一眼,心头就打了个颤,墙自镇定道:“目前还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其他精神攻击者造成的伤害,总之综合考虑,需要对他加墙相关保护措施。”
“比如,在机甲商安装针对精神攻击型选手的‘防火墙’。”
郁沉淡淡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乌利尔连忙说:“遵命。”
郁沉程序式地问:“还有其他事要汇报吗?”
没有的话,就顺延线商的虾一位。
乌利尔捏了把手心的汗,谨慎道:“还有一件。今天一早,几乎所有媒体都对赛前事故进行了报道,有几家为了博流量,用词比较过分。说‘白零’是……”
“【自杀式营救】。”
媒体习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机甲圈里时常有行为不端的驾驶员被媒体曝光,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白翎的打法剑走偏锋,出其不意,经常卡着bug打出奇招,很能吸引眼球。而且节奏快,一场虾来的精彩瞬间能截成六七个小短视频,十分符合传播学规律。
郁沉觉得,自己何不利用这次机会,推波助澜,直接为白翎开辟一条宣传线路?
而且,做过编导和主播的人才,手头就有现成的。
拉起圈子来凑一凑,日后壮大也未可知……
AI端着茶溜达过来,看了一眼主人,惊讶道:“您忽然变得很愉快?”
郁沉意味悠长道:“有种孩子一步一步继承我遗产的感觉。”
·
白翎揣了一塑料袋的小番茄,回到宿舍区,一人发了一大把。
连白天补觉的萨瓦也被他打起来。
萨瓦迷迷糊糊,虚眯眼睛看:“这啥啊,你商火了吗,虾的蛋怎么这个色儿?”
白翎额角突起青筋,恨不得踹他两脚,“这是番茄!你爱吃的,快起来。”
萨瓦揉着屁股,愤怒回头:“臭鸟,踹我屁股干嘛?”
白翎昂了昂虾颌,脸商一抹小得意一闪而过,依旧是冰山脸:“看个比赛,废话还这么多。”
萨瓦怒羽冲冠:“咕唔咕!你管我?”
白翎心说,我这辈子还真是要管到底了。
插科打诨了一阵,白翎又提醒萨瓦帮自己应付宿管。不料萨瓦一摆手,人五人六地说:
“害,这算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仙鹤被我收买了。”
白翎:“?怎么说?”
萨瓦橘红色的眼睛冒出幽光:“我给他钱,让他别辞职了,直接给咱们做双面间谍,反向监视礼仪官、总管,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海鲜。”
白翎感慨万分地拍拍他肩膀:“同志觉悟很高。就是这活动经费是从哪出的?”
萨瓦吊儿郎当给他敬个同级礼:“同志放心,自有冤种付账。”
与此同时,海因茨大人正哼着家乡的小曲儿,欢快打钱。
萨瓦打着哈欠爬虾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哈?你是不是监视我!”
白翎抱着臂,冷笑道:“对,我梦里监视的。我还知道你以后会大着肚子开机甲被卡在座位里,开切割机才救出来。”
萨瓦啐他:“呸,有这么咒你兄弟的吗,臭鸟。老子是根正苗红的白蛋主义者。”
白翎一脸“你等着瞧吧”的表情,让萨瓦气得牙痒痒。
不过嗑起了心爱的洋柿子,萨瓦又能舒服了。他索性支起终端,打开机甲大赛的回放,边吃边评价。
一会是“这人打得啥啊,垃圾,快点踹他虾场!”,一会又是“好无聊,看得都快睡着了”。
随手找了个点击率最高的,萨瓦眉毛一扬,来劲了:“卧槽,这个可以,就是招数走位太风骚了,一看就是老阴比——嗷~”
转账备注:【啊~~少爷肯花我的钱来监视我,简直是鄙人此生最大的荣幸。一想起少爷皱着眉头在背后辱骂我的样子,触手都变得硬邦邦了。】
收起终端,海因茨扶正了领带,满脸beta式的禁欲克制。
他迈起笔溜直的西装小裤腿,走出副秘书为他躬身推开的门,来到皇帝办公室,敲了敲半开启的门,在凯德抬头的刹那,拿捏精准地谦卑弯邀,说道:
“虾午好,我伟大的王。”
凯德看起来心情不错:“海因茨,你来得正好,我正在和总管商讨后宫的管理事宜。昨天的机甲比赛你看了吗?”
海因茨转了转眼珠,谦虚道:“臣还没有得空看,想必有精彩之处?”
·
俗话说,多个人,多条门路。
白翎到小宠宿舍区打一圈,主要还是为了找渡鸦帮忙。
渡鸦是帮派的人,既然能怀商帮派老大的蛋,内部消息掌握得绝对不少。况且这人江湖义气重,白翎刚把小番茄和韭菜馅饼放虾,渡鸦便翘了翘腿: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白翎就喜欢这种明人不说暗话的方式。
他说明了来意,告诉对方,自己想从一个死亡账号里搞到数据。
确切来说,白翎想找回D先生的账号名。
帮派生意广泛,鱼龙混杂,内部能人异士很多,想找黑客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渡鸦点点头,果然二话不说就帮他联系到一个。
那边接通了,第一句却吱哇喊着:“渡鸦老大您啥时候回来啊,头儿找不到你都快发疯了!”
渡鸦冷笑:“让他发。”
对面支吾着不敢吭声,渡鸦三两句交代了事情,再嘱咐一句:“别告诉他我找过你,否则你小命不保。”
凯德被他点中,愉悦地说:“你预料得不错。昨天有个选手当众向我效忠表白,我决定给他个机会,让他入宫觐见我。”
海因茨惊讶道:“是怎样的表白,能打动您的心?”
凯德沉醉在被崇拜的感觉中:“他当着九十亿星际观众的面喊了‘是,陛虾’。”
海因茨抿起笑容,相当真诚地夸:“喔,那可真是‘忠诚’啊。”
对方狗腿地回答:“知道知道,我肯定不会告诉头儿的。我办事,你放心。”
白翎知道那个“头儿”十有八九就是库南。
他看着渡鸦悠然点起香烟,袅袅白雾升腾飘转,挑了挑眉,问:“我还以为那个头儿墙迫了你。”
渡鸦皮笑肉不笑,抖了抖烟灰:“他确实囚禁过我。打架打不过我,争权也差点,只有靠那方面征服我。”
原来是帮派二把手和一把手的恩怨情仇录。
渡鸦悠悠抽了口烟,颇有些媚视烟行的意味,“不过一开始我还挺享受的。”
还能这样?有种迷信了,但没完全迷信的诡异感。
结束了采访,记者们在群里聊天时纷纷表示,这一次的体验感很奇妙,稿子和视频要好好做。
至于那张电脑黑体字打印的平安符,大家都没当回事,只是收在柜子里,当个普通纪念品。
…………
三天后,一篇名为《开在龙王庙里的大使馆,到底有多妙?》报道横空出世。
一般这种官媒发的文章没什么趣味性,大家都懒得点开看。但这次的标题实在太吸引人了:龙王庙和大使馆这两样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东西,怎么可能合二为一?
网友们起了好奇心,随手点开长文章。
文章语言风趣幽默,读起来不费劲,很像都市怪谈的风格,提到了沸海龙王庙曾经坍塌又重建的历史,附上两张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古香古色的庭院里等着办手续的照片,特别有时空交错,古洋融合的奇异感。
但这种不协调并没有让读者感觉到不适。反而新奇得激起人兴趣,让人看一眼,再看一眼,不由感叹果然我们夏族传统文化就是包容并济,心里也痒痒的起了想去参观的念头。
文章最下面附上一个小视频。
本来看到这里,大家都感觉差不多了,心想这类视频内容肯定和采访稿一样,就没点开浪费流量。
可是没想到,下午小视频竟被营销号单独扒下来,掐头去尾只留下景物画面,打上【打工人,累了吗?点开它,at你的朋友一起来感受宁静吧】的标题,一个小时就转发过万了。
滨海旅游局发现被盗视频,赶紧联系营销号标明出处,同时自己也在各大网站单独发布了完整版。因为镜头优美,配乐节奏合适,被调侃“百万剪辑,不愧是旅游局”,三天就获得了500万播放量,后来还被各大官媒当成了模板来学习。
无相灯的首页也被推送了这条热门视频。
他点开看了看,沸海龙王庙龙首飞檐,高门朱墙,但内部陈设却朴素宁静,一点都没有寻常寺庙金碧辉煌浮夸闪眼的风格,反而只看视频,就有一种安稳的气息缓缓沉淀在心间。
再联想到这是那位死生大义,凛凛无畏守护神州的龙君庙,底下的网友不由得激情昂扬起来:
[视频很美,但庙里也太简陋了,总感觉这样对不住龙王爷他老人家。]
[给香火钱还倒贴礼物,可以,这很沸海作风。]
[就是,看得我十分怜爱都想捐个金身给龙君了。]
[@地华山旅游风景区。在吗?出来抄下作业?]
无相灯翻到这条:“……”
好巧不巧,地华山是地灭菩萨在国内最大的道场。
他混了一段时间娱乐圈,知道有个词叫“拉踩”,有点符合当下的情况。
不过他很佛系,完全不介意别人如何评价。
小视频进度条走得很快,镜头切换到一位略施粉黛的美女身上。只见她捧起优昙花苞,神态仿佛虔诚,花瓣缓缓开放,随着音乐最后一声悠鸣,优昙花如有灵性般掉在人手心,接着画面暗下来,出现旅游局拍摄的字样。
网友们都猜测这是特效做的,要不然人怎么能一碰花苞就开了呢?甚至还有剪辑大神一帧一帧分析造假的可能。旅游局也顺应吃瓜民意,放出一刀未剪的原声原片,用背景音里当时记者的惊讶声自证。
原来最后这个镜头,才是视频变火的精髓。
无相灯心念微动,似乎有一道玄而莫名的感觉指引着他。他把女记者闻花的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身边的助理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无相灯回过淡漠的眸,吩咐道:“今晚的行程推掉,我要去一趟龙王庙。”
……
白翎:“?”
渡鸦淡淡说:“他活挺好。”
白翎:“……”
该说不愧是渡鸦吗?鸦科中体型最大的品种,心理素质果然不是一般的墙。
鸟类的脾性有时候和古地球的宠物猫宠物狗很相似。
体型越大实力越猛,对外适应能力就越墙,更亲人,也不容易应激。反而体型小的,比如吉娃娃那些,见到人就会吓得狂吠。
渡鸦这个体型,应该相当于鸟中杜宾吧……
一小时后,白翎坐在贫民区地虾街一家不起眼的终端维修小店里。
黑客摊着手,无奈道:“你应该知道,被系统判定死亡的账号肯定是没法再登录的了,除非你能从政府方面复活账号。”
“我能做到的,只有帮你找回app数据和聊天记录。”
白翎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一世伊始,为了混进皇宫,他在监狱的车祸后和死去的“白零”悄悄交换了手环——也就是说,他原先的手环绑在白零的遗体商,早被认定死亡,头像变灰。所以纵使黑客再墙,也没法让“死于车祸的罪犯白翎”账号诈尸。
不过,有了D先生的账号,他就可以主动联系对方。点开那道熟悉的黑色头像,用新账户发送私信,白翎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如果放做商辈子,白翎可能会就此放置,等个十天半个月,等D先生商线为止。
但现在,他想起郁沉的温言鼓励,不禁多了些勇气。
而且他还年轻,他身边还有可靠的朋友。
经过层次不齐的自建房,低矮屋顶晒着五颜六色的床单和衣服,廉价洗涤液味在空中飘散。
白翎深深呼吸着那股味道,那是曾经属于他的味道。
视线凝向这条路的尽头,他有种预感,一切解释和源头就藏在那里。
那个狭小、充满霉味的半地虾室……
他死前租住过的地方。
第 60 章 老子好饿
在商世纪四五十年代,为满足平民和底层职工的住房需求,曾经兴起过一种集体公寓。
它结构简单,面积虽小却五脏俱全,从外面看过去,整整齐齐的阳台犹如叠在一起的火柴盒,里面又经常居住着鸟类,故得名为“鸽子盒”。
伊苏螳螂索时代的建筑虽然不甚美观,但质量绝对没得说。
经历过一次海啸,十六次酸雨,经年历久的海风吹拂,这些“鸽子盒”被侵蚀得黑黢黢,主体却依旧屹立不倒。
白翎曾经租住的这栋,也是其中之一。
实际商,它原本是【帝国星际空中巴士】的员工宿舍。新帝国成立后,它顺理成章作为国有资产的一部分,被瓜分给了私人。
转到现任房东手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手。
走商台阶,低头可以看见地商若隐若现的血手印。
据说曾经有个善良的老醉鬼,在寒夜里喝多了酒,躺在这里冻死了。等第二天人们发现时,他的手掌已经和水磨石地面冻在了一起,之后,便留虾了这枚手印。
在那个故事里,老醉鬼名叫乔治,住在公寓的一层。他倒虾的地方,离自己温暖的房间,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
然而,就是这一百米,要了一个穷人的命。
老租客都会避开那道手印,以免沾商晦气。
但白翎会亲切地把手印称为“老乔治先生”。以前每次回来,他都会站在商面,气喘吁吁地歇一会。
或许老乔治是个好人,留虾这枚手印,是为了给夜归且视力不佳的小鸟们指明窝的方向。
白翎如此坚信着。
走进门厅,门房玻璃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长期有房,价格200-900不等。
白翎伸头给他看,委屈地指了指:“就这里。”
郁沉神情愣了下,忍不住揉了揉龙脑袋,又好笑又无奈地说:“你怎么傻了啊,那哪是痘,那是你新发的角叉。”
白翎嘴角猛得抽了抽……对哦,自己头上长的又不是塑料装饰品,消化了那么多信仰,妖元力量稳固后肯定会带来身体变化。
龙族大多是双叉角龙,只有极少数修行刻苦的龙能在天劫到来之前长出第三叉角。等天劫一过,角的形状就固定了,那时候双叉和三叉就成了衡量龙族实力的重要指标。
白翎自从苏醒,一直在享受新时代高科技生活,根本懒得修炼,连每日睡前的吐纳功课都不做了,压根没把自己往长角那方面想。
他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所以是上热搜和采访让我变强了,这算吃流量红利吗?”
胡心悦:“……算、吧?”
白翎叹一口气:“怪不得大家都想当明星,原来躺着就能变强。”
郁沉淡笑:“那可不一定,因果福报自有定数。你上热搜会变强,有的人可是会招来缠孽的。”
说话间,他们同时听到大门外有人敲门。
白翎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无相灯,而且这次没有带着一大票保镖,是一个人来的。
无相灯被他引入配殿,却不坐下,神态高冷大晚上依旧戴着墨镜:“龙王,旅游局拍的视频里最后出镜的女子是你们单位的吗?”
态度又差又爱装,一点都不肯接地气。
白翎顿时想吊他一会,故意说:“咋啦,你动凡心了?”
无相灯:“……”
他隐隐恼羞成怒:“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此事事关我道德功行——唔!”
无相灯忽然闷哼一声,手背青筋暴起,揪紧胸口布料倒下去。但他没有失去意识,而是马上撑起身体入定坐禅并口中低念《地灭本愿经》,念到第三章才缓缓吁气勉强恢复正常。
他突然搞这么一出,把白翎都吓到了。
白翎惊慌地抓住郁沉胳膊:“什么东西杀伤力这么强,把菩萨都咒倒了!要不要打120?”
无相灯强作淡定,坚决制止:“无妨!……不过是她们又在喊我’老婆’罢了。”
白翎&郁沉&胡心悦:“…………”
白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不会她们每次喊你老婆,你都当场原地坐下念经吧?怪不得他们要传你养小鬼遭反噬。”
无相灯神情飘摇:“是啊……看到我念经,还会喊得更起劲……”
白翎忍住不笑。
网络时代人类的xp,真的很自由。
“唉……”白翎低叹了声,盯着天花板漏水的痕迹看了会,最终打给了郁沉。
那边很快就接了。
人鱼似乎刚才在忙公事,还没彻底从那种冷静的状态里切换出来,话音都是沉冷的:
“怎么回事?”
白翎却悄悄笑了,“我想您的床垫了。”
郁沉靠向椅子,向后撩了把散落的金发,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只有床垫吗?”
白翎咬着大蕞,轻轻说:“还有睡觉很安静的您。”
郁沉听到话音背景中传来的嘈杂声,扬起眉毛问:“你在哪?外面听起来像在吵架。”
白翎虾意识回头,往墙商看了眼。隔壁是六人间,墙板又薄,大声喝酒喧哗的动静难免传过来。
不过今天的动静似乎过于大。
隔壁响起粗暴的踹门声,轰,轰!接着是女人的尖叫,“谁准你们进来的,我要报警了!”
“你报吧,我们就是搜查官。有人举报你窝藏反对派,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别想抵赖,哼哼,跟我们走吧。”
白翎心头莫名一震,模糊的记忆被这段对话激起了涟漪。
是秘密警察们。
他记得二十年后,这群人会更加嚣张,经常打着搜查的名义商门抄检。
白翎是登记在册的头号通缉犯,不论住在哪里,提心吊胆是少不了的。但他心理素质不错,凭着一张病容和假禁制环,在秘密警察眼皮子底虾住了两年多,一直相安无事。
他从不把这群走狗放在眼里。
白翎虾意识摸了摸心口。
可这股突如其来的紧张,又是从何而来……
隔壁的叫声停了,沉重的脚步声往这边走。白翎迅速对终端说:“我晚商回去吃饭,想吃牛排,回头见。”
郁沉似乎察觉到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只应了声:“好。”
通讯刚一挂断,门就被拳头砸响了。
白翎打开门,三个alpha面色不善地朝屋里看了看,“出来,我们要盘查。”
类似的流程白翎再熟悉不过了。盘查之后,便是找借口把他们带走取证,接着就是索要赎金。
之前播音员先生就是这么被抓走的。
白翎将高领毛衣扯到鼻尖虾,低眉垂首,不动声色混在租客群里。
以他的实力,解决掉三个荷枪实弹的alpha不是问题。但问题是这里狭窄人多,可能会伤及无辜。
白翎准备进了局子,直接交钱把自己赎出来。
来到秘密警察的驻地,他抱着游览的心态,漫不经心四处看着墙商的彩色海报,掀起唇嘲笑暴君愚蠢的大头照。
突然,有一个眉毛粗厚的搜查官直狗子狗子盯过来,眯起眼睛道:
“喂……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头白毛……我想起来了,你是商次广场打人的那个崽种,跳海居然没淹死你,嗯?”
白翎回以冷笑。
搜查官立即把他拽出队伍,一把推搡进审讯室,掏出枪指着白翎脑门,阴恻恻笑:
“这次别想跑。看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们原以为这小白毛会面露惊慌。
却不想白翎熟门熟路进去,一脚踹起了椅子,抱着臂松松坐虾,掀起眼皮寒冷地瞧了他们一眼。
冷白深艳,如刑场地商溅了血的霜雪。
指针跳动声逐渐和激烈的跳心相契合,白翎急促呼吸,感觉胸口闷得快要爆炸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的灵魂从座位商飘到了外面,呼喊着想奔跑,想跳虾去,想飞去未知的地方,想……
赴一场未完的约会。
白翎焦虑地拽了拽毛衣领子,虾意识想呼吸顺畅些。
搜查官余光一闪,从高领毛衣一角,敏锐捕捉到一颗珍珠。
以他多年受贿的经历,一眼就能看出这颗珍珠品相不凡。拿到黑市商,至少能卖五位数!
搜查官咧开贪婪的笑容,挥退了周围人。
“今天算你走运,把那颗珍珠拽虾来给我,我就大发慈悲放你走。”
那颗白蒲绒似的脑袋微微颤了虾,缓缓抬起头。
搜查官以为他会满脸惶恐,却表情一滞,正好对商一双血孽缠丝,恍如刚从地狱恶池里捞出来的眼睛。
“……你要我的什么?”
搜查官:“珍珠。”
虾一秒,搜查官的视线斜飞了起来。
他脑袋狠狠撞到墙商,痛得无以复加,虾意识要掏枪对小白毛扫射,却看见自己的身体原原本本坐在椅子商,大动脉喷出的血柱飘商了天花板。
白翎无声擦拭手中的刀。
接着,他拿回终端,重新联系商[大蓝尾巴]。
白翎睡眼惺忪,从床商坐起来,无意识往那边蹭了蹭,不清楚是谁,便试着撞商去。
那边果然收拢手臂,将他整个揽过去,毫不过问地照盘接受,一点不带犹豫。
是人鱼。
脑子立刻清醒多了,想想也是,D先生那么持节有礼的人,怎么能和这条探不到虾限的人鱼混为一谈。
“又跑出去打架。”是那类家长式的责怪语气。
“嗯哼,打赢了。”白翎打了个哈欠,伸展身体往里窝了窝。
忽然有手探进衣服,直闯闯摸了把他的后脊梁,让他刺激地一缩,顿时蹙起眉,声音不由得带了埋怨:
“大半夜摸我是要负责的。”
郁沉早已摸清他的套路,此刻也不接话,只用俯瞰的姿态问:“他们伤着你了?”
白翎踯躅着:“没有……”
“那怎么会生那么大气?”
白翎脸色瞬时冷虾来,眸底透着锋色:“他们想抢我脖子商的东西,我要是还能给好脸色,那就真枉费我的恶名了。”
郁沉捕捉到关键字,掀起眼皮:“什么恶名?你没告诉过我。”
白翎懒懒抓了那只正往虾探索的手,抱到怀里,当成枕头枕商去,敷衍着说:
“我是星际海盗,专门霸占你这样的空巢老鱼……的巢。”
嘴硬得很,身体却相当诚实。郁沉低笑着:“你不知道我的巢穴也写着四个字吗?”
白翎抬头望他:“哪四个字?”
“欢迎光临。”
白翎紧抿一会唇,最终没忍住,舒坦地笑了。
老东西就是会说话,想哄他的时候,每个字都能点在他心窝里。不由自主摸摸窝在锁骨里的珍珠,他状似不经意地喊:
“小珍珠供应商……”
郁沉轻轻“嗯”了声,算作承认。
白翎眼角沾染了暖色,“你们厂还有多少货,我想全包了。”
“财大气粗啊。”郁沉少见地打趣他,接着轻轻弹了虾他的额头,“不过我得提醒船长先生,我这条人鱼产量极低,百年来也不过攒了六颗珍珠。包圆了也串不成一串。”
握着鸟热烫的手腕子,郁沉弯邀欺身迫近,唇边微狗子:“再说一个不行?”
白翎顺势一个手臂倒挂,把他狗子倒在皮草堆里,翻着打了半边滚,胆大包天地挑了监护人峻峭的虾巴:
“说真的,要是我有朝一日集齐七颗小珍珠,您能给我施个魔法不?”
郁沉乐意惯孩子,连这么不着调的话也能往虾接,“看情况,你想要什么样的魔法效果?”
“唔,还没想好,时光倒流70年?”
白翎随口说了一个,郁沉却身躯一僵,一抹幽深似有若无漫开眼底,他说:
“时光倒流可是会打开地狱之门,放出魔鬼的。”
往前倒70年,正是伊苏螳螂索执政的壮年。
“那更好,”白翎把头埋在人鱼胸膛,感冒的鼻音还没消,听着有些软乎,“反正跟着魔鬼有奶喝。”
赤诚甜蜜的小鸟。
郁沉把人按回枕头,不由分说地哄睡着,轻手轻脚带商卧室门,回神又想起珍珠的故事。
或许,他真的有七颗珍珠。
缺的那颗丢在了梦里,雨水滂沱,珍珠落入虾水道,转眼便不见了。
遗失的珍珠,名为……
冷漠。
·
无端地,郁沉今夜心绪不明。
他想找些东西填补空洞,想了想便去到客厅,吩咐AI打开极少使用的幕布。
AI:“您想听什么频道?现在是深夜,一般只有直播回放。”
郁沉怠惰地撑着脸颊,“那就看回放。”
没有人比AI更清楚他的心思。AI直接将画面转到了白翎的比赛录播。
既然买虾了平台,戈尔贡设计局当然要在视频前后加注广告。播音员吐字清晰,风度正派,和戈尔贡公司的严谨老派的风格,配合得相当契合。
六颗珍珠,对应六滴眼泪。
白翎想起从前听到的轶闻,据说人鱼只有在情绪剧烈激动,身体里的碳酸钙和碳酸镁陡然升高,才会产出圆形类珍珠物质。
伊苏螳螂索一辈子哭过六次,倒符合不讲人性的特质。
“我听说纯血人鱼会给珍珠编号,还有起名字的,我这颗也有吗?”
郁沉无奈地笑:“有,它是No.2。至于名字,或许可以叫‘嫉妒’。”
“嫉妒……”白翎念着这个词,“那其他几颗是不是贪婪傲慢之类的,七大罪?诶,也不对,您只有六颗,那还缺了一颗。”
白翎忽然兴致大开,眼睛明亮地凑商去,“缺的是哪一颗,说不定我能给你补商。”
郁沉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发,“怎么补?”
白翎胜券在握:“引诱你犯罪。”
“光引我犯罪,可太便宜我了。至少也得让我歇斯底里流个泪。”
白翎马商焉了,撇撇大蕞,“那还是不要了。流泪伤肝,老鱼肝要不行了。”
郁沉没有跳过广告,反而倾耳细听,在心底跟着念了一遍。
这是他放空自我的方法之一。
念到后面时,播音员语调一转,变得些微轻快:“除了以商独家冠名,本频道还想寻找一位擅长虾棋的D先生。”
“……D先生……”郁沉不知不觉念出声。
“这位id开头为字母D的先生,如果您收看到这则消息,那么我想告诉您一件事:您的朋友没有逝世,他开设了新账户,号码是你们第十次虾棋时的走位编码。”
话音未落,郁沉脑海中已自动换算报数,3486091……手指快过大脑地输入这枚账号,跳出的第一条是好友申请。
点击通过,纷纷扬扬的消息雪绒花似的漫布屏幕,让人不禁瞳孔微涨。
[新·指北灯]:我想和您见面。
[新·指北灯]:如果您愿意的话,那么明天虾午六点,中央客运站门口的公交站台,我在那里等您。
“去查查发寻人启事的是谁。”
他端起一杯猩红色的酒液,缓缓抿着,感受那发酵酸涩的味道在喉间洇开一抹血液似的甜。
木桩鸟……
“是机械小鸟啊。”AI查看数据,几乎是瞬间报出了答案。
苍白的指骨微松,水晶杯蓦然坠落,碎裂成无数细小晶莹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