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这个资格,萧晏行从未有……
第七十一章
因着昨夜去了一趟赌坊,谢灵瑜清晨醒的有些迟。
又想着今日鸿胪寺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又多睡了一会儿,毕竟她好歹也是少卿大人,除了寺卿之外,也无人盯着她何时到衙门。
“殿下,要不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衙门吧,”早上起床的时候,听荷小声说道。
谢灵瑜斜睨了她一眼:“你们一起?”
听荷赶紧:“轮流,我和春熙姐姐轮流伺候殿下,我们也穿男装,扮作侍从。”
此时春熙轻声说道:“殿下,我与听荷的男装已经做好了。”
谢灵瑜本以为她们两个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连衣裳都做好了。
“殿下,你这般早出晚归的,身边也没个端茶倒水的人,反倒让奴婢们成日里在府中歇着,坐享清福了,岂有这样的道理。”
听荷边伺候她穿衣边说道,一副大有你若是不带我走,誓不罢休的架势。
谢灵瑜倒也不是不想带她们,只得提醒说道:“我可提前说了,鸿胪寺里基本都是男子,就连烧水的厨丁都是,所以你们若是真要跟我去,成日里只能跟男子打交道。”
听荷:“这有何妨,殿下不怕,咱们自然也不怕。”
“我不怕是因为我不在乎日后嫁不嫁人,我不带你们一起,是怕影响你们,”谢灵瑜口吻十分温和。
听荷和春熙听罢,这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只是春熙轻声说道:“殿下为何不在乎嫁不嫁人,圣人和太后给殿下准备的那些小像,殿下也是再也没瞧过,回来就让奴婢们收了起来。”
“嫁人有什么好的,”谢灵瑜轻嗤了声。
对于她而言,嫁人带给她的回忆,实在太不美好了。
即便曾经或许有那么几分甜蜜,可是随着她饮下那杯毒酒,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从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如此期待着嫁人。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与朝堂之上,做些实在的事情来的更加痛快畅意。
听荷嘴巴反应的最快:“殿下既然都觉得嫁人不好,我以后就陪着殿下,也不嫁人。”
对她而言,这倒不是假话。
即便如今大周民风再开放,但是小娘子嫁人之后,还是免不了操持家里的大小琐事,
处处都要受人掣肘。
倒不如就留在殿下的身边伺候,毕竟殿下性子这般好,她们也逍遥又自在。
谢灵瑜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面,只是笑着说道:“我若是留你在身边太久了,日后只怕你都要怨怪我,耽误你找个好郎君。”
“才不会呢,再好的郎君也不如殿下,”听荷倒是个甜嘴的。
见状,谢灵瑜倒也不好拂了她们的一片心意,轻笑道:“行吧,今日你和春熙谁跟着去府衙,你们先商议好了。”
春熙当即大气表示;“要不是听荷这么会说话,殿下也不会如此快的松口,我瞧着今日便让她跟着殿下去府衙。”
听荷也不退让,冲着春熙恭恭敬敬行礼:“谢谢春熙阿姐。”
于是谢灵瑜收拾妥当,又用了早膳之后,便直奔着府衙而去。
鸿胪寺要说事务繁忙的话,确实也繁忙,毕竟再过几日便是圣人的万寿节,除了即将到达长安的北纥使团之外,其他此番来贺寿的外藩使团,早已经尽数到了长安。
这些使团里的人初来长安后,并不习惯长安的宵禁制度,于是不时有人在平康坊中违反了宵禁被抓。
每每都得要鸿胪寺的人,前往一起去领人。
这不谢灵瑜刚到鸿胪寺的府衙门口,就瞧见寺丞郭征正在院内来回晃悠,他一抬头看见谢灵瑜,便犹如找到了救星般,扑了过来,不过到了跟前他急急停住。
郭征一边行礼一边带着庆幸的腔调:“大人,您可算来了。”
“说吧,又有谁被金吾卫抓了,”谢灵瑜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意外。
听荷跟在自家殿下身边,瞧着殿下这般沉稳冷静的处理公务的模样,一颗心那就一个狂蹦乱跳,只觉得殿下如此这般,实在太过英气逼人。
郭征无奈说道:“是大月国的使团,金吾卫那边不放人呢。”
谢灵瑜转头看着他,忍不住皱眉:“为何不放人,先前我不是已经跟金吾卫说好了,你们去领人便好,难不成还要我这个鸿胪寺少卿回回都要亲自去领人吗?”
哪怕她不是永宁王的身份,鸿胪寺少卿这么一个正四品的官职,也不至于落得天天跑腿的下场。
郭征赶紧解释道:“殿下息怒,并非是下官不想去领人,而是这次事情有点儿大。金吾卫那边坚决不放人呐。”
“怎么大了?”谢灵瑜问道。
郭征:“这个外藩人据说当场拔出了匕首,刺伤了金吾卫中郎将。”
谢灵瑜这下倒是挑眉,不由问道:“金吾卫中郎将为何会被轻易刺伤?”
这下郭征可就更加为难了。
见谢灵瑜一直盯着他,他这才小声说道:“听崔大人的下属说,崔大人是因为殿下的缘故,待这些外藩人特别客气,本来也不想抓他们,只是想把他们送回鸿胪寺的驿馆,没想到这人却突然暴起,拔出匕首刺伤了崔大人的手臂。幸亏崔大人身手矫健,这才没刺中要害。”
“所以金吾卫那边甚是恼火,觉得这些外藩人猖獗,坚决不放人了。”
这一番话听下来,谢灵瑜神色如常。
只是她半晌却一言不发,弄得郭征心中忐忑不安。
直到谢灵瑜微微偏头看了过来,这才不紧不慢问道:“崔大人是因为殿下的缘故,这是何话?”
郭征小心赔笑道:“此话是崔大人的下属说的,他们说殿下主管鸿胪寺,崔中郎将特别吩咐过,这段时日对这些外藩使臣定要客气些,不能让殿下为难。”
此时一身绯红官袍,头戴着官帽的萧晏行正好出现,他踏步而来,就这么正好了郭征的这句话。
谢灵瑜反倒被逗笑了,她淡然道:“崔中郎将如此说的话,本官岂不是还承他的情。”
郭征也不敢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小声说道:“大月国使臣一大清早便来了,正坐在内堂等着大人。”
“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先前我便与他们说过,来了长安便要守长安的规矩。这里可不是他们的老家,这些污糟事儿,本王还得跟给他们处理几次。”
说着,谢灵瑜抬脚往里面走,正好看见萧晏行,直接说道:“辞安也一道来吧。”
萧晏行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待会不如让我去将人接出来,殿下身份尊贵,不必为这些人一遍又一遍的跑。”
谢灵瑜哼了声,淡然道:“你没听到方才郭征的话,崔休都把话放出去了,说他是为了本王,这才对这些外藩使者如此客气。”
这话萧晏行当然也听到了,所以心底这才会愈发不痛快。
一个裴靖安,殿下确实是表露出了厌恶。
但是这个崔休,不仅出身好,更重要的是殿下从未曾对他表露过,跟裴靖安一样的厌恶。
谢灵瑜到了内堂之后,就瞧见里面一身外藩人打扮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在听到脚步声响起,对方抬头看了过来,便赶紧把手中的茶盏放了下去。
“殿下,”大月国使臣用一口别扭的官话,向谢灵瑜行礼。
虽然头一次见到这位殿下时,这个大月国使臣也十分惊讶大周居然有女子为官,但是在听到身边译者告诉他,这位女郎不仅当官,更是个亲王,乃是圣人最为宠爱的人。
因而使臣也不敢妄自尊大,一瞧见她出现,即刻便起身。
谢灵瑜不客气的看着他,直接说道:“本官不是早已经跟你们说过,既是来了大周,便要谨守大周律法,先前几次你们使团的人违反宵禁,我已是既往不咎,但是如今你们使团的人刺伤大周朝廷命官,此事定不可善了。”
大月国使臣其实也懂一些大周话,此刻他边听神色边凝重了下来。
随后他恭敬低头道:“还请殿下恕罪,我之后定然会约束他们的行为。但是现在,还请殿下救他们出来。”
谢灵瑜冷漠看着他:“若是在你们大月国,有人胆敢伤害你们的官员,该当何罪?”
“鞭刑,流放,”大月国使臣见她如此强硬,无奈应答道。
谢灵瑜:“既然如此,那这次便也依照着我们大周的律法而来吧。”
“启禀大人,金吾卫中郎将前来求见,”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侍从的禀告声。
堂内众人神色都是一惊,似乎没想到这时候崔休会出现。
谢灵瑜同样如此,她也来不及思索,只是说道:“速速将崔大人请过来吧。”
很快,崔休出现在门口,谢灵瑜看着他身上穿着便服,并不是上次见面时的金吾卫戎装,便心底有了些数。
“见过少卿大人,”崔休上前。
谢灵瑜颔首:“崔大人免礼。”
她上下打量,轻声说道:“我听闻崔大人昨天夜里遇袭了?”
“少卿大人言重了,并不是遇袭,只不过是醉酒之人的无心之失罢了。倒是让殿下费心了,正好我也将人给殿下送来。”
“人?”谢灵瑜吃惊。
崔休解释道:“昨夜在平康坊内遇到两个大月国的使者醉酒,因为怕引起骚扰,我们金吾卫便将人请了过去,先前跟大人早已说过,只要鸿胪寺来领人的话,我们便放人。不曾想今日有些误会,金吾卫未能及时放人,所以末将便让人亲自送来了。”
先前因为确实有过几次这种事情,谢灵瑜亲自去领了人。
所以崔休便与她商定过,下次鸿胪寺派个人过来,将人领走便是。
谁知这次崔休因为这个大月使者受了伤之后,便回去包扎伤口歇息,未在金吾卫值守,所以他的属下见鸿胪寺来领人,因为他受伤之事,不免迁怒了鸿胪寺,居然没让鸿胪寺把人领了回去。
亏得崔休今日不放心,临时非要回金吾卫,这才发现此事。
他也是个果决的,一刻也不耽误,便把人亲自领了过来,送还给鸿胪寺。
“崔大人昨夜受伤了?”谢灵瑜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方才郭征说了对方手臂受伤了,但是对方衣服穿得齐整,谢灵瑜并未看出来伤在何处。
崔休微微颔首:“多谢大人挂念,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随后他侧了下身体,让身后的两个人露了出来,那两个惹事的大月使者,昨天夜里仗着酒劲倒是耀武扬威的,如今酒醒之后,见自己身处牢房之中,又迟迟无人来救,倒是知道害怕了。
此时他们看见大月使臣的身影就在此处,原本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这应该是要放了他们。
“那就是说,崔大人昨天夜里,确实被这两人所伤,”谢灵瑜转头看着这两人,神色冷漠而淡然:“那么这两个人,便不可放。”
此话一说,不仅崔休诧异,连
旁边的郭征以及大月使臣都惊诧不已。
唯一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的倒是萧晏行,方才他听到谢灵瑜对大月使臣说了那番话,便知道殿下的性子,不可能轻易妥协。
虽然殿下身为女子,看似柔软而无害,但是她内心之坚韧,远远超过大多男子。
况且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并不会被轻易改变。
“殿下,”一旁的大月国使臣,赶紧求饶道:“还请殿下恕罪,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那两个人此刻见自己的上官这般着急,即便听不懂大周话,也知道这次只怕无法善了。
这两人倒也机敏,一下便跪了下来。
谢灵瑜眼底如同淬着寒光,冰冷而坚决,没有一丝心软的摇动。
直到崔休上前,低声说道:“殿下,圣人的万寿节即将到来,这批大月国使者都是为了圣人祝寿而来,我觉得还是不宜将此事闹得太大。”
“他们伤了你,”谢灵瑜倒是没想到崔休居然主动求情,她淡然问道:“你竟还愿求情?”
崔休抬头,一双黑眸期望般的看向谢灵瑜,声音不由放柔:“我不愿殿下为难。”
这句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郭征不由睁大了双眸,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而他转头正想跟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他注意这一幕时,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就是萧晏行。
只见这位平日里在府衙总是清冷而淡然的萧大人,此刻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瞧瞧,果然热闹大家都爱看呐。
郭征心底如此想到。
谢灵瑜并未感受到崔休心中的柔情,只公事公办说道:“崔大人若是考虑这个,那倒不必,本王不会为难。毕竟触犯大周律法者,不该被轻易放过。”
崔休没想到自己撞上一堵不软不硬的墙。
但他也未曾丧气,还是温言道:“大人,我只是觉得鸿胪寺如今要接待众多使团,何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点小事上。况且大周律法中也有言明,若是当事者不追究,他们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谢灵瑜见他执意不追究,自然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问道:“你想如何惩处他们?”
“不如便罚没他们一笔银钱,让他们在再也不敢有下次。”
崔休直勾勾看着谢灵瑜,眼底的笑意渐起,似有种跟谢灵瑜说不出道不明的默契。
狠狠的罚没一笔银钱。
这不就是当初谢灵瑜惩罚那帮国子监闹事学子时,所使出的手段,如今崔休直接拿过来用了,既是缓和了今日的事态,又是拉近了自己跟谢灵瑜的关系。
此刻谢灵瑜听着他的话,没有立刻说话。
萧晏行安静望着眼前的少女,面上过分安静,心底却犹如被利刃扎入。
崔休这般肆无忌惮的向谢灵瑜示好,他岂会看不出来。
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了。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资格去谢灵瑜去拒绝,毕竟崔休才是那个上了小像的人,他有被殿下选择的资格。
这个资格,萧晏行从未有过。
第72章 第72章清河崔氏,招他为婿?……
第七十二章
“既然崔大人不愿意再追究,那么就按照崔大人的意思来吧。”
终于谢灵瑜神色淡然的说出这番话,在场众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鸿胪寺的人来说,这些外藩人可真的被关在金吾卫,最后按照大周律法判刑,只怕也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纷争问题。
毕竟这些人好歹也是来给圣人祝寿的,突然被判了刑,传出去当真是不好听。
大月使臣闻言,当即行礼道:“多谢殿下。”
那两个人这会儿也赶紧给谢灵瑜磕头,谢灵瑜看着使臣,冷声提醒道:“昨夜之事,没有下一次。长安乃是天子脚下,金吾卫更是肩负着守护长安之责任,胆敢再有冒犯金吾卫者,必不可轻易饶恕。”
使臣岂敢有一丁点反驳的,连忙说道:“殿下放心,这次将人带回去之后,小臣必严格约束他们,必定不会再让他们惹乱生事。”
谢灵瑜听着他别扭的口音,说着文绉绉的大周官话,冷嗤了声,随即挥挥手。
这是示意他将人带走。
大月使臣也不敢留在这里讨人嫌了,赶紧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崔休也是上前,轻声说道:“既是如此,末将也不多打扰殿下了。”
“崔大人既是受伤了,便不敢如此辛劳,今日也多谢崔大人了,”谢灵瑜声音倒是放软了些许,毕竟对方受伤之际,居然还想着鸿胪寺的事情。
崔休摇头轻笑:“能为殿下排忧解难,乃是末将福分。”
先前谢灵瑜正恼火这帮大月国的使者,实在是不听话,盛怒之下,也没怎么在意崔休的口吻,如今听到他这番话,竟没来由的皱起眉。
倒也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崔休话语之间的亲昵讨好意味,实在是太浓了些。
“崔大人说笑了,你是金吾卫,是为圣人排忧解难,”谢灵瑜不仅没有接下他过于明显的亲近,反而一句话清清淡淡直接将人推拒了。
果然崔休在听到这句话时,眼底露出一抹尴尬。
随后他见谢灵瑜态度如此冷淡,自然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便道:“既然事情已经妥善处置,末将也不便多打扰殿下。”
“慢走,”谢灵瑜喊了一声:“郭寺丞,替我送送崔大人。”
郭征闻言,赶紧上前:“是,少卿大人。”
崔休这次也没有推脱,只是笑着对崔休说道:“麻烦郭寺丞了。”
“不麻烦不麻烦,”郭征恭敬领着崔休,一路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前面,而崔休带来的那些人则是跟在后面,待快到府衙门口时,崔休突然状似乎无意的闲聊道:“郭寺丞与萧大人同为鸿胪寺寺丞,应该甚为熟悉吧。”
“萧大人与我同在一个值房,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还算熟悉,”郭征一脸憨直,似乎并未意识到崔休想要问什么。
崔休轻笑:“萧大人一朝扬名长安,真乃是年少有为。”
郭征跟着点头:“确实确实。”
“那不知萧大人可有婚配,或是在家乡可有婚约之类的,”崔休再次开口问道。
这下郭征有些傻眼了,他似乎没想到崔休会问这个,只得无奈说道:“我只知道萧大人在长安乃是孤身一人,身边似乎只有从家乡带来的小厮,也从未听说过他有妻室。毕竟萧大人年岁尚轻,应该未曾娶亲。”
“至于婚约嘛,倒是未与萧大人聊的这么深入。”
崔休见状,爽朗的笑了两声,这才解释道:“郭大人不要误会,我并非要刻意打听萧大人私事,只是……”
他刻意顿了顿,似乎是要卖关子。
待郭征一脸好奇的看向他的时候,崔休这才凑近他的身边,低声说道:“郭大人,你也知我们清河崔氏,族人甚多,自有待嫁的妙龄小娘子,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家中长辈自是甚为关心。”
原来竟是这样。
郭征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理解理解。”
随后他心中暗自有些羡慕,毕竟说都知道萧晏行出身寒门,虽然是萧氏,却跟世家大族并无关系。
如今居然能被清河崔氏看上了,不得不说,这状元郎的名头确实是好用。
“萧大人此人可是极为洁身自好的,您也知道,他自打成为状元郎之后,没少被那些个小娘子爱慕,但是下官可从未听说过他这方面的传闻。”
崔休笑道:“既是郭大人说的,我自是相信。”
“不过我瞧着萧大人平常总跟着殿下进进出出,应该是甚得殿下青眼吧,”崔休又轻声说道。
郭征重重点头:“若说整个鸿胪寺,殿下最信重之人,确实是非萧大人莫属了。所以有殿下在,萧大人日后的仕途只怕也能青云直上。”
这话倒不是郭征吹嘘,而是整个鸿胪寺的人都肉眼可见的。
平日里,谢灵瑜只要出门办差事,身边带着的必然便是萧晏行。
他们两人一道进进出出,鸿胪寺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
此刻崔休和郭征也走到了鸿胪寺府衙门口,崔休今日手臂受伤,不宜骑马,所以门口停着的乃是一辆马车。
清河崔氏的族徽绘制在马车最显眼之处,离老远都能瞧见。
况且这辆马车虽然低调,但是从马车所雕刻图案的精细程度,也能瞧得出这内里的奢华清贵。
郭征不
由再次羡慕起了萧晏行。
若是真能被清河崔氏看中,这位出身寒门的状元郎,只怕就能一飞冲天了。
“此事尚未有定论,还请郭大人定要帮我保密。”
崔休临走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叮嘱两句。
郭征立即正色道:“崔大人请放心,这其中的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那等轻浮孟浪之人,婚姻大事定然不会四处宣扬的。”
崔休听见,这才拱手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待郭征往回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萧晏行,只是他神色凝重,似有心事般。
“辞安,”郭征极其亲热的喊了一声。
萧晏行停住脚步,郭征神神秘秘冲着他笑了下,虽然想起方才崔休所说的话,可是向着他是当事人,也不算是外人,便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我可要在此,提前说一句恭喜了。”
“恭喜?”萧晏行神色清冷的看着他,那双浓墨般的黑眸,轻眨了下,犹如碎光在里面泛滥,但却又淬着寒气:“喜从何来?”
郭征见他这般,似乎完全不知。
他还是忍不住多嘴说道:“我知你性情高洁,定然不喜攀龙附凤,但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若是能娶的一位世家出身的贤妻,当真是夫复何求。”
虽然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萧晏行却一下听明白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郭征,轻声说道:“该不会是方才那位清河崔氏郎君,跟郭大人说了什么吧。”
郭征觉得自己答应了崔休,也提醒萧晏行够多了,便赶紧说道:“你既意会,那为兄也就不便多言了。”
说着,他不等萧晏行再询问,脚底一抹油,赶紧溜了。
萧晏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他这般聪明的人,岂会猜不出崔休会跟郭征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借着清河崔氏有长辈看中他,想要招揽他为婿,所以来打探他如今是否有妻妾,或者是可有婚约作配。
招他为婿?
清河崔氏吗?
萧晏行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一个极为清晰而又明显的嘲讽笑意。
若这是真的,当真是滑天下之稽。
荒谬至极!!!
*
此刻原本坐在马车里的崔休,突然睁开眼睛,他立即开口说道:“不去金吾卫府衙了,现在调头回家。”
坐在车厢外面的车夫,听到里面郎君的吩咐,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勒紧缰绳。
随后马车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方向。
清河崔氏的嫡支乃是安国公府,崔休不仅是崔氏嫡出,更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孙,历任安国公都手握兵权。
如今的安国公府乃是崔休的祖父,因着年事已高,早已经卸下铠甲。
但是他并未将安国公的位置,传给崔休的父亲。
深知崔休的父亲崔知仲,也并不是安国公世子,不过没人怀疑安国公的位置早晚会传给他的父亲。
毕竟崔知仲乃是安国公唯一的嫡出子,如今也高居兵部尚书之位。
在崔休看来,安国公传给他的父亲乃是早晚的事情。
此刻他匆忙返回家中,是知道今日乃是父亲休沐,此时他定然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所以他下了马车之后,便直奔父亲书房。
果然崔知仲正在书房里,崔休入内之后,他抬头看了过来。
“你昨夜受伤了,今个一早又何必出门,”崔知仲见他入内,倒是先关心的问了句。
崔休虽然叮嘱身边的人,不许将他受伤之事告诉母亲,但是他一点都不诧异父亲知晓此事,反而问道:“阿娘还不知道吧?”
“你阿娘若是知道,府上如今岂会如此平静。”
崔氏嫡支的子息并不繁盛,老国公只有一个嫡出子,崔知仲也不例外,他只有崔休一个嫡子,旁的乃是庶出,自然都不如崔休受重视。
他受伤的消息要是被他娘亲知道了,就会被祖母知道。
到时候整个府上都会兴师动众。
“父亲,我有一事想要与您商议。”崔休赶紧说道。
崔知仲抬头看着他,微微颔首。
崔休:“你应该知道今科状元萧晏行吧。”
原本还在淡然看书的崔知仲,突然握紧手中拿着的书,但是他却神色淡然问道:“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我想可否将此人招入崔氏,在崔氏族中找个庶出娘子,与此人婚配。”
崔休此举倒也是简单明了,乃是彻底断绝了萧晏行对于永宁王殿下的非分之想。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做永宁王的王夫是绝无可能的。
既然天上月,他够不着,倒不如给他一块能够尝得到的馅饼。
清河崔氏的小娘子配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庶出,也乃是下嫁。
对他来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说不定,他识时务的话,还真的会这么选择。
可是未等崔休阐明缘由,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崔知仲,竟一把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了桌子上,狠狠怒斥道。
“荒谬!!”
第73章 第73章斩草除根,永远都是最有……
第七十三章
崔休被这一声呵斥,弄得当下怔在原地。
他是崔知仲的嫡长子,整个安国公府上最受重视的人,从小到大,不仅是祖母和母亲疼爱他,便是身为父辈的崔知仲也甚少对他这般严厉呵斥。
随后他心底便想着,大概是父亲知道这个萧晏行乃是出身寒门。
应该是嫌弃对方的身份卑微,连清河崔氏的庶出小娘子都配不上吧。
“父亲,还请儿子一言,”崔休还想解释缘由,争取崔知仲的同意。
崔知仲却瞬间抬起手臂,制止他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此事绝无可能。”
崔休未曾想到父亲居然如此决绝,他还是不死心,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父亲,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娶永宁王殿下。”
崔知仲抬起头看着他:“这与永宁王殿下有何关系?”
“这个萧晏行如今乃是大理寺丞,日日跟在殿下身侧,虽说他出身卑微,但倒是长了一副好样貌,先前我与殿下相遇,我几次向她示好,她都不予理睬,反而对这个萧晏行诸多维护。”
崔休担忧的看着崔知仲,低声说道:“我们都知圣人素来宠爱殿下,万一殿下便是那般不在意门第观念的任性脾气的话,这般年轻的郎君与女郎成日在一起,岂会不日久生情。”
这时候崔知仲才知道崔休,为何要这般安排。
他沉吟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你这招是想釜底抽薪,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但是崔知仲抬头看着崔休,
不紧不慢说道:“那你可曾想过,就算你有此想法,对方便一定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吗?”
“父亲,你今日为何这般说?”崔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崔知仲,实在有些奇怪:“您不是一直教导儿子,说事在人为。既然我有此想法,便定然有让他屈服的法子。”
崔知仲沉默了片刻,心底闪过的却是另外一道身影。
“崔氏女绝对不可与其联姻,”崔知仲半晌,只扔下这么一句。
崔休皱眉,不明白自己都话说的这么清楚,为何父亲还是不同意。
“父亲,儿子并非一时想法,而是觉得此事确实大有可为,”崔休还是想要说服崔知仲。
但是在此刻崔知仲,却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以为你的对手只有一个萧晏行吗?永宁王何等身份,一旦娶了她之后,便是子孙后代平白多了一个亲王爵位。裴家那位名满长安的四郎,此番也在永宁王的择婿名单之中。”
崔休自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他不以为然轻嗤了声:“裴家一向标榜自家乃是清贵纯臣,如今遇到这样的好事儿,倒是忙不迭的搀和了,可笑至极。”
崔知仲看着他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淡然笑道:“不必待裴家如此介怀,说不准日后咱们与裴氏还要多多打交道呢。”
“打交道?”崔休知道自家与裴氏并无什么太过深厚的交情。
顶多也就是两家都在长安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罢了。
崔知仲安抚他:“虽说我们是希望你能娶永宁王,但此事既要看圣意,也要看殿下自己的意思,先前你祖父便与我说过,其实他并不赞同我们崔家参与这次殿下择婿。”
“为何?”
崔知仲意味深长道:“树大招风。”
崔休听到这四个字,倒是一下安静了下来。确实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有些时候荣耀太过,不仅会招揽来艳羡,更会招揽祸端。
崔氏本就有了安国公的爵位,贵为一等公爵世家。
不出意外,崔休未来会是安国公,若他再娶了谢灵瑜,那么他们两人便是国公与亲王,到时候放眼整个长安,甚至是整个大周朝,只怕也只有圣人与皇后这样的夫妻,才能压过他们。
那样的煊赫权势实在太过耀眼。
“可是您不是说过,此次机会乃是百年难得,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位女王爷,便是连史书都找不到,”崔休早已经认定了此事,又岂想轻言放弃。
崔知仲含笑:“我不过是想提醒您,不必为了此事与裴氏交恶。毕竟成为永宁王王夫一事,你只能尽力博得殿下的青睐,切莫不可剑走偏锋。燕贤妃一族的下场,你应该清楚吧。”
当初燕贤妃是何等受圣人宠爱,燕氏一族也跟着荣宠满门。
可是那样的新贵,楼塌却也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
虽然一开始缘由众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个世界并非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壁,特别是清河崔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要灵通。
他们也就知道燕氏为何会覆灭,正是因为燕氏贪心不足,意图对永宁王殿下不轨,从来达到成为殿下王夫的目的。
这个前车之鉴也让众多世家都明白,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
若是谁敢对她行这样的不轨之事,她便是玉石俱焚,也是在所不惜的。
况且以圣人对她的宠爱,到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永宁王那块玉不会碎,但是胆敢对她图谋不轨的石头,定然会被彻底碾碎。
崔休颔首:“放心,您早已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岂有不谨慎的道理。我待殿下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敢有一丝不敬。”
“如此甚好。”
见崔休还是欲言又止,崔知仲倒是直接把话说开了:“你以为你法子便能奏效?若是有永宁王殿下这样的贵女日日在身旁,你以为那个萧大人还会看得上寻常女子吗?”
“你这想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厢情愿。”
崔休这下是真的被说服了,确实,连他这样身份的人,都无法抵抗娶永宁王这个诱惑。
那个萧晏行如果就是个胆大妄为到极致的,他一心奉承殿下,说不定还真能让他走通这条路。
“那该如何是好?”崔休低声说道:“或者父亲想想法子,将他从鸿胪寺调出。”
崔知仲抬眸看着眼前的儿子,都说崔休的性子肖似他祖父,也就是老国公。
如此看来,就连骨子里的这份仁厚,似乎都像了些。
“你能想到的法子,只有这些吗?”崔知仲看着崔休,沉声问道。
崔休神色莫名僵住。
而在他这神色怔楞的时刻,崔知仲冷漠的声音响起:“斩草除根,永远都是最有效的法子。”
*
谢灵瑜这几天倒是忙得有些脚不沾地。
这不等外面天都黑了,这才总算想起来下值。
听荷这两天跟在她身边,还别说倒也帮了不少忙,端茶倒水不说,就连谢灵瑜让她帮忙去取个卷宗,她一开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好在她跟那些扭捏小女郎不一样,长了嘴巴会问。
不过几日的功夫,她便摸清楚了鸿胪寺的库房在何处,放卷宗的地方又在何处。
“殿下,要不要奴婢再给你添点茶水,”听荷见谢灵瑜伸了个懒腰,她赶紧上前。
谢灵瑜摆手:“不用,你这一日又是点心又是茶水,当真是把我喂饱了,也辛苦你了。”
听荷心疼的看着谢灵瑜说道:“殿下这一日才是忙呢,奴婢瞧着您拿着一支笔,埋头就写,简直一刻钟都不能停歇。”
末了,她还语重心长的叹了声:“原来当官这么累的。”
“那你以为当官是来玩的,”谢灵瑜好笑的看着她。
听荷:“先前奴婢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殿下可真是太辛苦了。”
她见谢灵瑜在伸懒腰,赶紧走了过来,伸手替谢灵瑜开始揉捏肩膀,不得不说,听荷这一手伺候人的手艺,当真是一点都没生疏。
谢灵瑜享受着她的服侍,也忍不住感慨:“这一日你可帮了我不少忙,早知道你这般有用,应该早些将你带过来。”
听荷被她这么一夸赞,当真是心花怒放。
她这下就更加卖力的使出浑身解数了,笑着说道:“日后奴婢就多多给殿下打下手,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让奴婢去做。”
“行,少不了你的,”谢灵瑜笑了起来。
待按摩结束之后,谢灵瑜起身便要带着听荷回府。
不想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谢灵瑜开口喊道,其实虽然门口敲门之人,并未出声,但是谢灵瑜却从敲门的节奏之中听出了对方身份。
萧晏行进来的时候,就见谢灵瑜站在案桌旁,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
“殿下,”他恭敬行礼。
谢灵瑜懒懒散散说道:“好了,听荷又不是外人,你不用与我行这样的虚礼了。”
萧晏行上前两步,轻声说道:“我方才收到消息,柳大人今晚约我们见面。”
“还是那个茶楼?”谢灵瑜低声问道。
萧晏行颔首。
谢灵瑜轻声:“那好,咱们即刻出发。”
随后两人便前后脚离开,好在这处茶楼就在鸿胪寺的附近,谢灵瑜觉得马车太过显眼,干脆带着听荷,徒步走到了茶楼。
上了熟悉的房间,推门而入时,看见里面的人,险些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殿下留步,”里面怀恩见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牌子,赶紧开口。
谢灵瑜这才缓步走了进来;“柳大人呢?”
怀恩见只有她和一个未曾见过的侍女,赶紧说道:“柳大人未能前来,特让我来见殿下。”
她刚入了雅间不久,萧晏行也随后赶到了。
他瞧见怀恩,倒是没有一丝意外。
怀恩见人到齐了,又瞧了一眼听荷,谢灵瑜正要开口,听荷却十分机敏说道:“殿下,我到现在守着。”
说着,她便转身出了门。
“好了,你现在可以直接说了,柳大人呢?”谢灵瑜直接明了问道。
怀恩苦笑一声:“柳大人受伤了,所以无法前来,只有我能过来跟两位大人见面。”
“受伤?”萧晏行闻言,微微皱眉问道:“是因为查案吗?”
怀恩点头:“那个姜九确实有问题,柳大人这几日一直在查他,没想到就被人盯上了,昨夜柳大人回家的路上遇袭了。”
“遇袭?”谢灵瑜更加吃惊,她说道:“为何此事我不曾听闻,大理寺少卿在长安城内遇袭,可不是小事儿。”
按理说今日这个消息,怎么也该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但谢灵瑜并未听到一丝关于此事的消息。
“对方当时确实有能力杀柳大人,好在对方并未杀他,只是伤了他。我想这些人是想要警告他,不要再继续查这个案子了。”
谢灵瑜脸上闪过一丝薄怒:“当真是嚣张,真以为长安城内无人能制住他们了吗?”
怀恩:“现在敌人在暗处,柳大人在明处,他的一举一动已然被盯住了。所以不管他想要怎么查,对方一定能赶在他之前销毁证据。”
本来姜九这条线索,便是谢灵瑜给柳郗的。
但是因为这个姜九这个人确实有问题,所以一旦有人去查姜九,就会被幕后主使的人盯上,可对方显然又不想将此事真的曝光出来。
萧晏行此时却突然问道:“柳大人伤的严重吗?”
怀恩说道:“还好,只是伤在腿上不能行走,需要卧床静养。这也是为何柳大人会托付我,来见两位大人的原因。”
“不对,”萧晏行却在此刻淡淡点头。
谢灵瑜和怀恩齐齐看向他,说道:“这有可能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他们两人显然未能理解萧晏行所说的意思,于是谢灵瑜问道:“缓兵之计?缓什么兵?”
“既然姜九这人确实有问题,但是他目前已经失踪了,只怕是凶多吉少,柳大人如今去查他的话,若是没找出什么线索,这帮人确实可以杀了柳大人,但是柳大人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一旦他遇害,圣人定然会雷霆震怒,全力追查此案。
“但是现在他们只是伤了柳郗,并且伤的还是腿,让他不能下床行走,这样就不能出门查案,自然也就拖延了他查案的进展。”
谢灵瑜仔细想了想之后,这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帮人并非是单纯的警告柳郗,他们更想拖住柳郗,让他不继续调查下去。”
“说不定是柳郗已经快要查到了真相了。”
谢灵瑜突然有些兴奋说道。
毕竟要不是柳郗快查到真相了,这些人也不会如此召集,甚至还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连刺杀柳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谢灵瑜当即看向怀恩问道:“柳大人可有向你透露,他查到了什么?”
“有,”怀恩点头,他说:“红袖楼,阿洛。”
谢灵瑜听到红袖楼这三个字,自然是耳熟的,毕竟自己不仅去过,那里还发生过命案,甚至她跟怀恩见面,也是起源于红袖楼。
萧晏行也在一旁皱眉,又是红袖楼。
“阿洛是何人?”谢灵瑜有些不解的问道。
怀恩却说:“殿下想必也是认识她的。”
谢灵瑜见他这时候,居然还想着要卖关子,当即是有些无语,正要命他有话直说。
可是怀恩却轻轻吐出一句话:“那个被杀的胡姬少女,正是姜九的秘密情人。”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她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个腰肢纤细而灵活的少女,她翩翩起舞一路而来,端着一只酒杯甜甜的向人敬酒。
可最后却死在了一个回鹘使者的床榻之上。
就连大理寺最后结案,也是因为几个小混混对那个回鹘使者见财起意,这才杀了他们。
但这一刻,谢灵瑜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回鹘使者,才是被牵累的。”
她猛然看向眼前的两个人,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而她突然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一下都有了解释。
“当时凶手真正想要杀的人,是胡姬少女阿洛。”
因为她是姜九的秘密情人。
第74章 第74章殿下,这是要护着我?……
第七十四章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那个回鹘使者死的时候,大理寺的仵作明明检验的便是两人死于中毒,而且那个毒非常罕见。如果那几人只是临时起意盯上了回鹘使者,那么他们又上哪儿去弄罕见毒药。难不成这几个人会随身携带?”
谢灵瑜一口气说完之后,冷冷嗤笑一声:“这样的毒药,罕见程度堪比荼芜香,价值只怕并不比荼芜香少。若是那几个混混当真有这样珍贵稀有的毒药,又何必去杀人劫财呢。”
怀恩那日也在红袖楼,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清楚的。
至于后面大理寺破案之后,整个长安都讨论了许久,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坐在谢灵瑜身侧的萧晏行,此时缓缓转头看向她,似提醒般轻声说道:“殿下可还记得那日,仵作还曾经说过一句话。”
他顿了数秒后,清冷如雪山泉水般的声线流淌般响起:“那个胡姬少女中毒程度是比回鹘使者深的,现在看来,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个胡姬少女。”
这么细节的线索,确实很容易忽略。
毕竟只不过是中毒深浅的程度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线索都一直在。
“他们要杀这个叫阿洛的少女,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姜九的秘密情人吧,”谢灵瑜沉吟道:“或许是因为她掌握了什么证据。”
这才会被杀人灭口。
谢灵瑜嘴角微扬,略带嘲讽的弧度:“说不准当时这些人下手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回鹘使者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来妓馆寻欢作乐的普通外藩人。”
结果这些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回鹘人居然是个出使大周的回鹘使者。
“殿下猜测的应该八九不离十,”萧晏行颔首同意谢灵瑜的说法,只是他冷静补充了几句:“不过这个回鹘使者的身份,其实也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混淆视线。”
谢灵瑜轻轻说出这四个字。
随后她看向萧晏行,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尽是默契的笑意。
显然他们如今居然已经到了,对方说一而自己知十的地步了。
正因为回鹘使者身份贵重,所以当初命案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回鹘使者身上,以至于让幕后之人有了可趁之机,甩出了几个替死鬼,掩盖了他们真正想要杀的人。
倒是因为这个轰动整个长安的自杀案子,一点点理清了线索,居然让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回鹘使者凶杀案的真相。
怀恩闻言,着急问道:“问题是现在这帮人在暗处,我们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柳大人那边,他们这次没杀他,应该是有所顾忌的,所以我们暂时不必担心。”
听到谢灵瑜这么说之后,怀恩这才稍微被安抚了些。
他与柳郗之间,早已经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因而柳郗出事,他比谁都要担心。
“但是我们也得尽快行动,这帮人应该也一定在清理这件事的所有线索,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清除所有痕迹之前,找出证据,”谢灵瑜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几人相互通传了消息之后,怀恩就先行离开了一步。
毕竟他是北纥留在大周的质子,身份上还是不能与谢灵瑜走的太过亲近,要是被有心人看到的话,谢灵瑜也少不得要走理由解释一通。
只是怀恩离开之后,谢灵瑜并未立即离开。
她坐在雅间里,施施然拿起桌上的茶壶,竟亲自替萧晏行斟了一杯茶水,萧晏行正要伸手接过,却被谢灵瑜避开了下。
眉眼精致的少女安静坐着,昳丽而自带几分春情乍放的妩媚,明明她身上还穿着端庄严肃的官袍呢,可是少女绝美的容颜又岂是这一身衣裳能轻易遮掩住了。
“方才怀恩在,有一事我没说,”谢灵瑜抬头看着萧晏行。
他微微颔首:“殿下未说,我也不曾提起。”
谢灵瑜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掌轻轻托着腮,竟有一丝怅然:“自我阿耶离世之后,皇伯爷一直对我疼爱有加。我总是希望他能事事顺心,天下太平安乐。”
“可有些事情,便犹如脓疮般,殿下戳破之后,反而让圣人更加安心。”
谢灵瑜倏然凑近了眼前的人,低声说:“应该是他吧。”
萧晏行原本清冷的视线抬起看向她,透着几分肯定:“有些巧合并非只是巧合。”
两人虽然打的都是谜语,可是谁都清楚自己说的是谁。
便是那日,他们在红袖楼里,撞见的二皇子齐王。
从极乐楼到红袖楼,而出现在红袖楼内的齐王,当真会是一个巧合吗?
谢灵瑜觉得不是。
况且她前一世便清楚的知道,齐王到最后确实未曾登上帝位,甚至还被圣人贬为庶民,流放锦州。
只是在她印象之中,这件事是发生在几年之后。
可是如今看来,一切又好像有迹可循。
因为在这一世产生了一个变数。
谢灵瑜抬头看着眼前的萧晏行,从她那日决定救下萧晏行开始,似乎有些事情就在悄然改变。
他成为了状元,他在太极殿上告御状,彻底摧毁齐王在地方上的钱袋子。
这才让齐王狗急跳墙,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敛财。
萧晏行见谢灵瑜这般盯着自己,
轻声问道:“殿下何故这般看我?”
“如果真的是齐王的话,这次让我来。”
谢灵瑜看着萧晏行,轻声说道。
萧晏行微怔了下,谢灵瑜低声说道:“圣人即便再宽容仁厚,可是齐王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旦事情被揭发出来,圣人势必要处置齐王。”
“可是圣人心底又岂会不怨怪揭发之人。”
之前太极殿的御状,萧晏行便被贬去当了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
如果这次,齐王确实涉及此事,只怕根本不是敛财这种小事,所以到时候势必整个朝堂都会动荡。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牵涉到萧晏行。
要不然圣人的雷霆震怒,说不定就会波及到他身上。
萧晏行望着谢灵瑜,突然很认真地反问:“殿下,这是要护着我?”
“是。”
少女眼底的光华灼灼发亮,似要一路烧到他心底最深处。
*
跟怀恩通了消息第二日一大清早,谢灵瑜便亲自去放置卷宗的库房里寻东西。她本是要找这个红袖楼少女阿洛的卷宗。
毕竟这个胡姬少女也是外藩人,在鸿胪寺必有卷宗留下。
但是她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这个少女的卷宗。
可她记得上次她也是亲自过来找,还吩咐过库房值守,这个少女的卷宗涉及到回鹘使者,一定要好生看管。
“之前回鹘使者的卷宗,如今放置在何处?”谢灵瑜找不到,干脆把库房值守喊了过来。
值守人一听,赶紧说道:“因着先前有位大人也拿了看过,小人便又放在旁处了。”
随后值守立马去找了,拿来给谢灵瑜。
谢灵瑜翻了翻卷宗,发现不仅有回鹘使者,而且也有那个胡姬少女,待她轻轻翻阅时,发现胡姬少女的相关卷宗,虽然很简单,但上面被翻出了明显的折痕。
她边翻边状似不在意的说道:“回鹘使者案确实事关重大,弄得整个鸿胪寺人仰马翻。”
“少卿大人说的是,郭大人也是这么说,小人见他来拿这卷宗还挺奇怪,想着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他还这么上心呢。”
谢灵瑜转头看着库房值守,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随后她轻声说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值守依旧是那副憨憨厚厚,似没听懂谢灵瑜的话般,笑着说道:“小人只是个看守库房的,能得少卿大人一句话,当真是三生有幸。”
谢灵瑜拿着卷宗,便离开了。
随后她返回自己的值房,便让听荷立马去请来萧晏行。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在萧晏行刚进入她的值房时,谢灵瑜便有些兴奋的说道。
萧晏行微怔,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并且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谢灵瑜将方才在库房时,那个值守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又翻开那个少女阿洛的卷宗,指了指上面留下的痕迹:“你看这个卷宗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未有这些明显痕迹。可见拿到此卷宗的人,定然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殿下是怀疑郭征?”萧晏行低声说道。
谢灵瑜轻笑;“郭征未必知道什么,但很可能是有人利用他拿到鸿胪寺的卷宗,想要彻底调查这个胡姬少女阿洛的背景。”
“他将卷宗交给对方,可能也并不会知道对方要找的是什么。”
萧晏行点头,谢灵瑜分析的情况,应该是真的。
“所以我们即便真的逼问郭征,他可能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此时萧晏行突然意识到方才谢灵瑜说的那句话意思,他轻声说道:“殿下方才说,想到一个办法,是不是想要利用郭征钓出幕后之人。”
谢灵瑜激动到直接去扯他的袖子,开心说道:“我就知道,辞安与我心有灵犀。”
第75章 第75章看来辞安你这个鱼饵,下……
第七十五章
鸿胪寺库房内,值守正懒洋洋坐着,平日里卷宗库房没什么人的时候,值守也是这般闲来无事的。
他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打瞌睡时,突然听到脚步声进来。
吓得一下惊醒,赶紧抬起头。
“大人,”值守瞧见来人,赶紧揉了揉朦朦胧胧的眼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谁知来人见状,温和笑道:“不必这般紧张,我也不过是来拿一份卷宗。”
值守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憨憨一笑:“郭大人,您真是的,要什么卷宗派人来说吩咐一声,小的立马拿过去了。”
“有些东西还是我自己寻的方便,”郭征笑了下。
随后他摆摆手直接走入了库房,值守站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
直到过了会儿,郭征突然从里面喊了一声,值守赶紧走过去。
郭征笑着说:“这卷宗库房到底还是你比较熟悉,不如你帮我找吧。”
于是值守人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去找他要的东西。
只是就在值守寻找时,一旁的郭征似闲暇般随处看了看,突然说道:“这份卷宗这两日是有人看过吗?我怎么记得上次不是放在这个位置的。”
值守回头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卷宗,正是回鹘使者的卷宗。
“确实有人看过,”值守含含糊糊回应了句。
郭征眼底闪过一丝惊惶,却还是迅速收敛,故作随意问道:“这个回鹘使者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怎么还有人来看卷宗。”
值守笑道:“估计也只是好奇吧”
此时郭征心脏放佛被狠狠揪住,只怕狠狠质问值守,但却又怕目的太明显,反而更加引起怀疑,他只能小心翼翼说道:“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没忘记吧。”
“当然,大人您拿走这份卷宗的事情,小人可从未没跟旁人说过,”值守格外憨厚诚恳的模样,让郭征的心也不由松了几分。
郭征似满意,笑着说道:“鸿胪寺有个九品常客的位置,正好空缺了少来,你也知我在寺卿大人面前还是有些脸面的,这次定然会为你全力争取。”
在鸿胪寺卷宗库房里当值守的,也就是个小吏而已,跟官这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若当真能成了九品常客,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多谢大人,”值守说着就要跪下去。
郭征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小声说道:“不可这般张扬。”
值守赶紧点头。
此时郭征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轻声问道:“这次是谁来看了这份卷宗?”
值守心底似乎还有为难的模样,脸上犹疑不定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小声开口:“是少卿大人。”
郭征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甚至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
他越发和颜悦色的看向眼前的值守,又问了句:“除了这份卷宗之外,少卿大人可还有看旁的卷宗吗?”
值守倒是立即摇头:“并无。”
郭征这下不说话了,他陷入沉思之中,显然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这个案子早已经完结了,甚至鸿胪寺还亲自写了回函,向回鹘国交代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但是没想到少卿大人却又在这时候突然来库房重新查询这份卷宗。
想起自己身后之人,一直叮嘱自己,要时刻盯紧永宁王。
郭征心底也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有时候上了贼船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个贼
船有多差,甚至还心中颇有些得意,自己能攀上这根高枝。
毕竟他在鸿胪寺丞这个位置上,一待也是三年了。
每年吏部审核,他至多也就是中上的评价而已。
他背后无人,在官场之上寸步都不得进。
如今只不过是让他打探些许消息,对方便保证至少也会给他一个上州长史,虽说是个地方官,但是他身边有几位外放出去的挚友,来信之中倒是提及不少到了地方的好处。
毕竟长安城内贵人太多,皇族勋贵,世家门阀,各个都高高在上。
“你确定吗?”郭征还是不死心的又多问了一句。
值守很肯定的点头:“每次调阅卷宗都是要登记在册的,少卿大人调阅的这两份卷宗,便登记在册了。”
郭征猛地看向值守,但是对方嘿嘿一笑,反而主动安慰。
“大人放心吧,您上次调阅这份卷宗,我未曾登记。”
值守递给了郭征一个,我办事您尽管放心的安慰眼神。
可是郭征却还是似乎还是想问关于谢灵瑜的事情,值守见状也不含糊,直接转身去往自己的书桌,将那本登记册拿了过来。
他递给郭征时,恭敬笑道:“大人请过目。”
郭征这会儿也不推脱,赶紧低头查阅,果然上面有谢灵瑜调阅卷宗的记录。
确实是只有两份。
一份乃是回鹘使者的卷宗,另外一份则是这个胡姬少女阿洛。
鸿胪寺本就是严格管理这些外藩来客的地方,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在妓馆内跳舞的卑微少女,在这里都能有一份完整的人生记录档案。
从她踏入长安的那一刻,便被认真记录着。
她来着何处,跟着谁一起而来,都登记过了。
所以想要查这个胡姬少女,从鸿胪寺的这份卷宗入手,确实是最好的。
但是郭征看到这里时,心底微微松懈,殿下也只调阅了这两份卷宗而已,可见她应该并不是找到了什么新证据。
可就在他准备放下手里的登记册,突然却瞧见下面还有一个名字。
萧晏行。
当然萧晏行来卷宗库房调阅任何卷宗,都可能是因为公务上的事情,毕竟他也是鸿胪寺丞。
郭征却明白这位萧大人与永宁王殿下,关系甚密。
于是他低头看了看萧晏行调阅的卷宗,是一个叫赤珠的胡姬少女。
“这个赤珠的卷宗可还在?”郭征指了指册子,抬头问值守。
值守凑过来看了眼,说道:“在呢,也是凑巧了,萧大人半个时辰前还了回来。我这就去给您找过来。”
郭征颔首,站在原地看着值守前去找卷宗。
虽然这可能只是个误会,毕竟萧晏行调阅卷宗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但也可能是他们两人太过谨慎,分别调阅不同的卷宗,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要不然这两人先后调阅这几份卷宗,总不能只是一句巧合而已吧。
很快值守返回,手里捧着卷宗重新来到了郭征身边:“就是这份。”
郭征接了过来,迅速翻阅了一遍。
只不过又是一个三年前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只为谋生的普通胡姬少女罢了,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三年前?
郭征只觉得这个时间,似曾相似罢了。
随后郭征捧着手里的卷宗,迅速走到先前的立柜旁边,他迅速从上面拿出回鹘使者一案中,那个死去胡姬少女阿洛的卷宗。
他翻开阿洛的资料,上面清楚而明白写着。
阿洛三年前跟随胡商车队前来长安,随后被卖入红袖楼。
而这个叫赤珠的少女卷宗上则是同样这般写着。
赤珠三年前跟随胡商车队来到长安,随后被卖入赌坊极乐楼。
因为卷宗上并未写明阿洛是跟随哪个胡商车队前来长安,所以当初郭征倒是想要找这个车队,但是因为已是三年前的事情,经手数人,他又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这才作罢了。
随后郭征仔仔细细对比着两份卷宗,终于他发现了一个极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在这两个少女的身体特征描述上,居然记载着一个极其相似的图腾,虽然两人一个是纹在了手臂上,一个是纹在了胸口处。
郭征在鸿胪寺待了这么多年,知道西域有些部落或者家族,喜欢将图腾纹在身上。
这两个少女身上都纹着相似的图腾,就更加确定她们确实有关系。
郭征万万没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的答案,居然从萧晏行调阅的这份卷宗里找到了。
之前他背后的人给他的任务,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这个胡姬少女阿洛在长安可有什么关心极亲密的人。
郭征根据鸿胪寺上的卷宗倒是找到了她的居所。
但是调查出来的结果,都未让背后的人满意。
可没想到,他苦苦找寻的这个答案,居然是殿下和萧晏行先发现的。
或许这个叫赤珠的少女,便是背后之人想要找寻的。
郭征这下如释重负般,只觉得自己总算可以有了个交代。
随后他急匆匆放下手里的卷宗,又稍微安抚那个值守几句之后,便离开卷宗库房。
而在库房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站在角落,安静望着里面的动静。
在看见郭征那道匆匆离去的背影时,谢灵瑜嘴角轻扬起。
“看来辞安你这个鱼饵,下的甚好啊。”
萧晏行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声线明明犹如从雪山融化而来的冷泉般,清冷之中却又透着几分淡然:“还是殿下的主意甚好。”
*
两日前。
谢灵瑜在决定钓鱼之时,却陷入了困扰之中。
她轻声说道:“我们若是要设局的话,定要一击必中,因为如果对方没能上钩的话,反而会起了疑心,而且到时候他们会肯定我们手中并无绝对性的证据,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设计他们。”
一旦失败的话,他们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打草惊蛇。
萧晏行点头:“殿下担心的是,所以我必须把这个鱼饵下的完美无瑕。”
说着,两人竟不约而同的看向手中卷宗,郭征一直在翻阅这个卷宗就是想从上面找到证据吧。
但是这份卷宗,不管是谢灵瑜还是萧晏行都眼睛看过了很多遍。
甚至过目不忘如萧晏行,早已经这两份卷宗的内容都背上了。
“看起来这份卷宗,并没有什么线索,”谢灵瑜望着手里的卷宗,脸上倒也没什么失望。
因为卷宗上她找不到线索,就意味着郭征也找不到线索。
这是她可以利用的。
就在谢灵瑜看着眼前的卷宗开始出神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随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卷宗上点了点,谢灵瑜的视线被他的手指吸引着,看向了那行字。
嘉明十七年,跟随胡商车队前来长安,后被卖入平康坊红袖楼。
“三年前来的长安,是跟随胡商团队而来的,你的意思是或许在这个胡商团队里,有她可以托付之人,如果她手中真的有姜九的什么证据,那么必然会交给此人。”
这个胡姬少女阿洛会被这么大费周章的刺杀,想必肯定是威胁到了幕后之人。
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秘密。
而且根据郭征还在调查这个阿洛来看,她应该确实掌握着什么证据。
谢灵瑜倒是有些振奋:“那我们就从这个胡商车队来查。”
萧晏行却轻轻摇头:“根据鸿胪寺的登记来看,每年胡商车队来往长安,足有千余次,每个月便能达到数百次。”
“先不说车队数量太多,如果要一一排查的话,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我们时间上便不够充裕。其次便是要调阅三年前所有的胡商车队,势必会大张旗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分析这两点之后,谢灵瑜点头赞同。
“不过好处便是,我们排查不了,郭征同样应该也排查不了。”
这倒也是。
郭征连查看这两份卷宗都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可能敢大规模的排查胡商车队。
“所以这点我们就可以利用。”
萧晏行突然轻笑了声。
谢灵瑜却有些不解:“该怎么利用?”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少女阿洛身边,到底存不存在这么一个能托付秘密的生死好友,但如今死无对证,所以我们来制造这么一个人。”
谢灵瑜随即立即明白了:“你是说我们伪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萧晏行点头。
这个法子确实符合谢灵瑜之前说的钓鱼,毕竟得给出鱼饵之后,她想要钓的鱼才会真正的上钩,要不然没人傻乎乎的去咬空钩子。
“去哪儿找这样一个人呢?”谢灵瑜自言自语道。
这个少女阿洛身边的人,想必早已经被各种排
查过了一遍,毕竟他们一开始弄错了凶杀案的真正方向。
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没弄错,在大理寺还傻乎乎的追查刺杀回鹘使者真凶的时候,幕后主使早已经把胡姬阿洛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
不过想必他们确实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谢灵瑜抬起浓密的眼睫,少女滚圆而漂亮的黑眸里透着兴趣,萧晏行自然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在极乐楼的时候,他们大堂最大那张赌桌上的那个胡姬少女。”
谢灵瑜当然记得,那个少女穿着明媚而有些暴露的红色衫裙,手臂上带着串珠摇铃,每当一盘结束之后,她便会拿着手中形如马球杆模样的长杆,将桌上的银钱迅速按照下注的输赢,迅速推给客人们。
每次她挥动手中长杆的时候,手臂上的摇铃便会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让人宛如听到了西域之外的沙漠驼铃,悠扬的脆响。
“她年龄与阿洛相仿,最重要的是。”
萧晏行顿了片刻,轻声说道:“她极有可能真的与阿洛有关系。”
谢灵瑜这下彻底傻眼。
“辞安,你这是什么意思?”谢灵瑜声音有些颤抖,这次她是真的听不懂。
甚至她还努力回忆起那次见到那个赌坊少女时的场景,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晏行见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唇边扬起更加明显的笑意,将先前胡姬阿洛的卷宗往前谢灵瑜面前推了推。
就像之前大理寺来找鸿胪寺要回鹘使者卷宗,是因为卷宗内有他的画像,还记录着他本人身上的明显特征,比如脸上有痦子,或者是身体上刻有纹身。
这些西域外藩之人,可没有大周这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
因而他们很多男子身上都会纹有图案。
“你看这里,说这个阿洛肩膀内则纹有这样的图案。”
谢灵瑜低头看着萧晏行指着的地方,果然卷宗上面在描述身体特征的地方,画着一个极其陌生类似图腾的图案。
“殿下在鸿胪寺这么久,应该也清楚这些外藩人,特别是有些游牧民族,他们信仰不同,会有祖传的图腾作为信仰的标识。所以这些部落里的男人身上,往往会纹有这样的图腾。”
谢灵瑜轻声说:“我知道,北纥人就是如此,他们那些士兵身上都会纹着同样纹身。”
“那个赌坊少女身上也有类似的纹身,方才我在卷宗上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便一下想到了。”
谢灵瑜认真回想那日的情况,却依旧没有丝毫印象。
她有些无奈叹道:“看来那日我光忙着赌钱了,是一丝也未曾察觉。”
萧晏行此时声音莫名放软了几分,如同轻哄般说道:“是殿下查到了姜九,这才引出这条真正的线索。”
谢灵瑜本就不是怨怼的性子,她望着萧晏行:“那个赌坊里的小厮说自己是什么过目不忘,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过目不忘。”
她不仅未曾生气,语气中反而有种与荣有焉的感觉。
“这么看来,这个赌坊胡姬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先不管她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待着的这个极乐楼便是姜九寻常最频繁待着的地方。她与胡姬阿洛之间的联系便已经有了。”
谢灵瑜越想越发觉得,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人选。
毕竟都不需要他们强行联系,只要幕后之人知道这个极乐楼的胡姬少女,只怕便会信了大半。
“可是,”谢灵终许久轻声说道:“此事只怕会让这个赌坊少女陷入危险。”
萧晏行望着眼前的少女,与初次相遇时,她已经成长了许多。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被养在深宫之中,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小殿下了。
她入了朝堂,见识了许多尔虞我诈和不折手段,可是最让他动容的是,不管经历再多,眼前这个出身高贵的少女,依旧还保存着一颗柔软而善良的心。
即便是在准备设下陷阱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那个人是个卑微的胡姬少女,身份与她犹如云泥之别。
但是她依旧看见了对方。
而不是像那些所谓的贵人们,看待寻常百姓宛如蝼蚁,根本不会在意这个蝼蚁的死活。
“放心,我们只是利用她设局,我答应殿下,一定会保护好她。”
谢灵瑜望着他,突然轻笑:“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况且待事成之后,我们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脱离如今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家乡。毕竟这些胡姬少女,很多都是被迫来到长安的。”
萧晏行似是为了宽慰她,竟替这个胡姬少女的后路都想好了。
谢灵瑜眼瞳里这才露出些许轻松。
“是啊,事后给她一笔丰厚的银钱,让她自由的生活。”
于是他们迅速了解到了这个赌坊少女名叫赤珠,而他们也在鸿胪寺的库房之中,找到了赤珠的卷宗。
让他们意外又不意外的是,这个赤珠卷宗上面确实有相同的图腾。
只不过她是五年前来到长安的。
为了郭征更加信服,谢灵瑜干脆修改了卷宗年份这个部分,这样才能彻底坐实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之后,谢灵瑜便派听荷出马。
这个小娘子这些时日里在鸿胪寺也是混了个脸熟了,而且她性子活泼,众人都知她大大咧咧,所以她无意中说出谢灵瑜这几日正在调阅的卷宗,实在是太过合情合理了。
果不其然,听荷完美完成了任务。
郭征在得知谢灵瑜最近居然又重新调阅回鹘使者的卷宗之后,急急忙忙来打探消息,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不过是个鸿胪寺的六品寺丞而已。
这个库房值守怎么可能被他收买,而不是被谢灵瑜收买呢。
于是在值守的引导之下,郭征应该是看到了萧晏行调阅的那份卷宗。
也亏得谢灵瑜和萧晏行两人在鸿胪寺,一向是成双成对的出出进进,谁都知道萧大人乃是殿下的人。
所以萧晏行调阅的卷宗,便也可能是谢灵瑜想要看的。
如今眼看着郭征急匆匆离去的模样,两人都知道自己的鱼饵下成功了。
鱼就要上钩了。
“我想幕后主使如果不想夜长梦多的话,只怕会今晚就动手。”
在郭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萧晏行偏头看着谢灵瑜。
谢灵瑜微勾着嘴角:“最好是。”
第76章 第76章寒刀出鞘,当是如此!……
第七十六章
深夜,街道上的打更声刚过,在脆响声之后显得格外安静,这种嘹亮而刺耳的声音在深夜之中,传的格外悠远。
谢灵瑜坐在雅间内,听着外面沸沸扬扬的阵阵笙歌。
丝丝靡靡的声音不断从楼下飘了上来,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辞安,你说他们会怎么动手?”谢灵瑜忍不住问道。
原本他们是想安排一个意外,让那个胡姬少女赤珠留在自己的住所,但是这样又显得太过明显,像是专门铺开了一张网等着别人钻进去呢。
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退这些人。
所以谢灵瑜他们干脆没有设计意外,今日这个胡姬赤珠依旧在楼下,如往常那般在中央那张桌子旁边招呼客人。
“这里这么多人,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萧晏行
轻声说道。
谢灵瑜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随后她缓缓说道:“可是这个胡姬,白日里也住在赌坊里的后罩房,身边都是人,要想杀她应该很难避人耳目。”
“所以就要看看他们手段高不高明了,”萧晏行神色淡然。
只是他看向谢灵瑜,还是忍不住哄道:“若是待会真有刺客,殿下不论如何,都要留在雅间,一切都交给我。”
今夜谢灵瑜和萧晏行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再次来到了极乐楼。
特别是谢灵瑜的穿着打扮,跟上次来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甚至在门口又遇到了上次那个侍从,只是对方虽然号称记性很好,能记得来过这里的客人,但是也并未认出她和萧晏行。
可见他们两人乔装的还是颇为成功。
谢灵瑜见他还是不放心,低声说道:“我为何坚持要来极乐楼,缘由也跟你说过了。”
萧晏行今日并非是那等清冷贵公子的打扮,上唇贴了胡须,显得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而且整个人收敛着的锋芒也乍然迸发般,浑身上下都有种外放着的锐利。
只是他漆黑眼瞳看向谢灵瑜时,还是蕴染着温和:“我知殿下是担心今日事发,引来巡街金吾卫,到时候没有殿下坐镇的话,只怕我和贺兰放无法收场。”
长安实施宵禁,虽说三品以上官员可无视宵禁。
但是深夜在街道里使刀械斗乃是重罪,况且谁又知道金吾卫到底是不是铁板一块,有没有被渗透了,万一金吾卫当中也有他们的人话,到时候萧晏行和贺兰放他们都危险了。
如果有她亲自在场的话,即便是捅到了圣人面前,谢灵瑜也有信心能护住自己的人。
他们特地选了一个雅间是能够看到楼下中庭的,此时中庭依旧一切正常。
谢灵瑜没敢派太多人到赌坊内,毕竟赌坊里一下子出现太多生面孔,也会引起赌坊的怀疑。
一旦赌坊内有异常举动的话,也可能会打草惊蛇。
倒是谢灵瑜很快被楼下的一幕所吸引,只见一个极貌美而妖艳的女子出现在中庭之中,她宛如春日里的艳蝶般翩然出现,而她的出现果然也引起了不少赌客的侧目。
原本一心只盯着赌桌上骰盅的赌鬼,居然也舍得挪开视线,看向这个貌美女子。
“檀娘,”谢灵瑜轻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萧晏行同样看着这个貌美女子,却神色毫无一丝波澜。
对面的谢灵瑜好整以暇的手掌抵着下巴,倒是露出几分好奇:“长安城内关于这位檀娘子的传闻很多,毕竟她以女子之身成为了这里的掌柜,手握这么大一座极乐楼,谁都知道她不简单。偏偏还没有知道她背后,究竟是谁。”
“不过我想整个长安最好奇的还是,她如今究竟芳龄几何吧。传言说她如今已四十有余,只是实在驻龄有术,所以看起来如同稚嫩少女般。”
大概没有女子会对于这种传闻不感兴趣的,即便是谢灵瑜这样的性子。
拥有绝色容颜的女子,谁不想让自己永葆容颜呢。
谢灵瑜盯着这个檀娘左看右看,若说她是稚嫩少女确实是夸张了些,毕竟对方风韵妩媚而妖艳,一看便知是属于成熟女娘的风姿。
但是光看她这张脸,至于双十有余的花信年华,怎么瞧也不可能是传闻中的四十有余。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多半都是些夸大其词之言,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萧晏行眼瞳里泛着些许笑意。
谢灵瑜却还是不死心般:“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要向她请教一番,她的驻颜之术。”
萧晏行却摇头道:“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眼看着谢灵瑜的嘴巴微微嘟起,似撒娇般的嘟囔道:“怎么,我作为小娘子,对这种驻颜之术感兴趣,便是多此一举吗?”
不会是她寻常官袍穿多了,萧晏行早已不把她当小女郎看待了吧。
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我的意思是,”萧晏行眼睫微垂,眼神犹如两片轻而柔软的羽毛落在她的身上,缱绻而温柔:“殿下容颜之盛,无需如此费心。”
这还是萧晏行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夸赞谢灵瑜。
这让一向淡然的谢灵瑜,都不由有种别样的情绪从后脊背一直窜到天灵盖,那种像是被挠到心底的感觉,又酥又麻的,让她连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最后干脆撇了头,只是她耳垂微微泛起的红晕,一下泄露了她心底的感觉。
随着夜越来越深时,整个赌坊非但没有安静,反而有种越来越热闹的感觉。
谢灵瑜安静看着,倒也没一直问。
直到她微微嗅了下,有些奇怪喊道:“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喊声传了过来,这一下原本热闹的中庭,有了瞬间的安静。
原本还沉浸其中的赌徒,这下也知道惜命,就要往外跑。
只是有些人还不忘伸手去搂面前的银钱,但是又不小心抓到了隔壁旁人的银钱,两人居然还争吵厮打了起来。
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急匆匆来到檀娘的身边:“掌柜的,后院着火了。”
“后院为何会着火?”檀娘皱眉,正想着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在她身为极乐楼的掌柜,也不是吃素的,遇到这种事情并未慌张,只是立即吩咐道:“赶紧组织人去提水灭火,快去。”
“是,”管事应了句,便朝着后院重新跑了过去。
檀娘在中庭喊道:“诸位莫慌,还请先到外面稍等片刻,我们立即便能灭火。”
但此时已经有浓烟开始飘了过来,众人哪还有心思听她说话。
有些人拿好自己的银钱之后,便赶紧往外跑。
此时也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不好了,烧过来了,火从后院烧过来了。大家快跑啊,要不然一个都跑不掉了。”
这一句话将本就紧张的气氛,一下如同点燃了般。
原本还在观望的赌徒,这会儿也不管不顾的往外跑了出去。
从二楼和三楼不断有人往下跑。
萧晏行此时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掌:“殿下,我们也该离开了。”
两人出了雅间,瞬间走廊一路往楼梯走去时,谢灵瑜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个胡姬少女,她猜想这个大火只怕就是刺客弄出来的,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在今日动手。
“不好,她要跑出去了。”
谢灵瑜眼看着那个胡姬少女赤珠也跟着人群似乎要往外面跑。
这么多人一起跑出去,人多杂乱,拥挤不堪,特别还是跑到外面街道上的话,要是有个人在暗地里使用强弩,只怕一箭便能当场射杀这个赤珠。
“快,”谢灵瑜反手用力抓住萧晏行,拽着他就要往前跑。
但是萧晏行却一直警惕的看着左右,毕竟此时这里实在是太过混乱了,若是当真有刺客,从暗处突然闪了出来的话,只怕真会伤及殿下。
谢灵瑜眼看着赤珠随着人群,跑到了外面,这下越发焦急了。
幸亏她今日穿了男装,行走十分方便,谢灵瑜疾步跟了上去。
待刚到街道时,众人惊魂未定,有人忍不住吐槽道:“老子手气正好着呢,怎么就一下着火了。”
“就是,我刚才连赢了三把,眼看着运势起来了。”
就在这些赌徒你一言我一语多嘴时,人群中突然有好几个打扮十分普通不起眼的人,竟不约而同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他们即将汇聚到一起时,这些人手中竟似有寒光闪过。
正巧跟着跑出大门口的谢灵瑜,站在台阶之上,巡视着人群想要找出赤珠,没想到正好让她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正挤开众人朝着赤珠走了过来。
“赤珠小心,”谢灵瑜也顾不得旁的,大吼一声。
那个叫赤珠的胡姬少女,莫名听到有人喊自己,正要回头,结果正好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居然举着一把短匕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