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同明显犹豫数秒,回应:“你都说除开老杜和老杨啊,五年聚会,一个都不能少。”
秋琬察觉他的反常,开门见山说:“刘大同,李鹤薇被一瓶矿泉水放倒,昏迷长达9个小时,那瓶矿泉水,经过谁的手?”
“当,当时人多,我喝醉酒,记不得。”
“是吗?但李鹤薇说你递给她。”秋琬步步紧逼,“你们同窗多年,友情深厚,为什么陷害她?她被定罪就是死罪,两条人命啊。”
刘大同目视着平板电脑微信界面的消息,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镇静:“少诓我,警方证据不足,她不会有事。”
“我也在公安系统工作,你这些把戏吓唬谁呢?想把矛盾引向谁?”刘大同装懵,“我不明白。”
“杜国舟猥亵学生,你知道吗?”
刘大同吞咽一下喉咙:“不知道。”
“当年有人写匿名信,你是否清楚?”
“不清楚。”
一问三不知,秋琬却从他极力压制的呼吸中得到答案。
“好,你在公安系统工作,知道作伪证的严重性吧?轻则前途尽毁,重则刑事处罚。”秋琬挂断电话,她没有立马拨打沈凝的号码,大概40分钟后,抵达警局,锁住办公室房门,才联系对方。
“沈法医,你好。”
“你好。”
“社会各界都非常关注杜国舟和陶洋的案子,蜀江市局也派来两位副处级干部协助查案。本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鹤薇,但我们抽丝剥茧,发现凶手另有其人,已经模拟出他的身高,体型。”
沈凝语气平淡:“嗯,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李鹤薇招惹谁,非要置她于死地。”
“也许,好心办坏事吧。”沈凝直截道,“秋队,还想问什么?”
“五年前匿名告发杜国舟猥亵学生,应该不是你或者李鹤薇的手笔,会不会刘大同打抱不平?”秋琬和刘大同谈话以后,推导可能性,试探沈凝。
话筒对面一如既往的冷静:“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涔敲门进来,将沈凝弟弟的照片摆在她桌前,低声介绍:“沈昊,男,27岁,身高181,退伍转业,现任蒲辰实验中学保卫科的副科长。”
“好。”秋琬点头,松开掩盖话筒的手,正要说话,对方颤声道,“我承认杀害杜国舟,陶洋,还有沈宗,但蒲辰晚报记者楚小艺的死,你们管不管?”
第96章 秋姐,我带映秋去医院
“我会去警局自首。”
秋琬脑海中回荡着沈凝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已经提前做好准备,没有半点迟疑。她完全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还在琢磨着沈宗的身份,小周叩响门板:“老大,沈凝在一楼大厅,指明找你。”
“这么快?”秋琬回过神,和王涔面面相觑,随后起身往外疾步。
经过登记和安检,沈凝被安排在1号讯问室,秋琬主审,王涔负责记录。简单的确认身份后,沈凝主动交代她在2013年2月19日杀害沈宗,2013年7月8日杀害陶洋,2016年2月5日杀害杜国舟。
秋琬神情严肃,郑重的语气问她:“动机呢?沈凝,你懂法,身边也有不少在司法岗位工作的朋友,为什么选择一条不归路?”
沈凝详细叙述。
她普通的工薪家庭出身,父亲电信公司中层管理,母亲报社首席记者,弟弟即将退伍转业,被安排在中学的保卫科。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却因为六年前的变故,彻底破裂。父母突然离异,母亲楚小艺跳槽蒲辰晚报,半个月后,死于一场车祸。
沈凝眼底通红,双拳攥紧压制着情绪:“我当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离婚,也不理解我妈从省会城市跳槽蒲辰的决定。”
“直到三年后,也就是2013年2月,我妈朋友听说沈宗即将再婚,才把他们离婚的真实原因告诉我。”
沈凝面容透着嫌恶的表情:“沈宗多次嫖。娼被警方逮捕,行政拘留10天,罚款5000。我妈单位的同事都知道这事,她挂不住脸,辞职来蒲辰。”
秋琬琢磨着细节,追问:“所以你认为他间接害死楚小艺?”
“难道不是吗?”回想母亲惨死的画面,沈凝肩膀肉眼可见颤抖,心底的火山彻底爆发,红着眼痛斥,“他如果安分守己,我妈根本不会离开蜀江,更不会死!”
“活该,都活该,包括陶洋,白天领证,深夜就流连在红灯区的按摩店;还有杜国舟,暗示想和学生发生关系,他怂,不敢强迫,经常在碰壁后花钱去高档会所嫖。”
沈凝胸膛急速起伏,嘴唇发抖:“有买才有卖,亘古不变的道理。”她眼神中迸发着疯狂的光芒,好似被某种未知的病态支配,身体前倾,声音也愈发不受控制,近乎嘶吼,“所以这些脏东西,天不收,我来收。”
完全与前两次做笔录时和风细雨的状态相反,秋琬察觉她不对劲,提醒道:“你冷静一下。”她走出房间,倒杯水进来,将纸杯递给沈凝,“喝水,慢慢说。”
沈凝低头,小口啜着水,牙齿啃咬纸杯边沿,高涨的情绪逐渐回落。
“继续吧。”秋琬瞧她将纸杯搁在手边,抓紧时间推进讯问的流程:“所以你杀害沈宗,陶洋和杜国舟都是因为他们嫖。娼?”
“对。”
“没有蓄谋?当时脑子一热的冲动?”
沈凝抬头,透过镜片,直愣愣地看向秋琬,说出犯案过程:“前两个没有蓄谋,我当时知道父母离婚的真相,回家就和沈宗发生争吵,被*他拿相框砸,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他后脑勺正好扎进挂相框的铁钉,当场死亡。”
“为什么不报警?如果你的描述属实,这是正当防卫和意外。”
沈凝眼眶蓄积的泪水淌落,质问她:“报警?我曾经挣扎,也考虑过报警,但我妈的死至今都被定性为车祸,浑身只有碾压伤,没有撞击伤,难道她躺在地面被车轮碾过吗?”
秋琬面色凝重,侧身和王涔低语:“查一下楚小艺案子的卷宗。”她随即坐直,紧接着问,“说陶洋?”
“当晚聚餐结束,我在回家途中,碰巧遇见从按摩店出来的陶洋,听他边走边骂李鹤薇,用词非常粗鲁,怎么嫖。娼还能理直气壮?”
“然后呢?”
“我顺手拿起路边的木棒打他,他摔倒在地,撞击头部致死。”
秋琬浏览王涔展示的报告,反驳:“不对,法医的尸检报告提示他刀伤致死,头部也没有撞击伤。”
“那是你们法医明确尸源以后没有对牙齿再进行核查。”沈凝紧盯着秋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冰箱的头骨我换成标本,不是陶洋。”
她话音刚落,角落传来敲门声,陶聆温润的嗓音穿过门板:“秋队,新发现。”
秋琬走去开门,接过陶聆的报告,粗略翻看。
“嗯,辛苦。”陶聆离开,秋琬把纸质报告放在沈凝身前,沉声道,“出去那位就是陶洋的妹妹,她新丧回来工作,今天就发现细节。”尸检虽然需要细致入微,但法医凭经验可以省略部分工作,节约时间和成本。例如陶洋身份已经确定,有些同行不会做牙齿的分析。
沈凝目视着报告显示牙齿无法匹配的关键字句,吐出一口气,表情瞬息万变,唇角勾起笑容:“挺好,如果6年前负责尸检的法医也像她这样负责,或许我妈早就瞑目。”
秋琬不解:“你完全可以单独处理头骨,为什么多此一举留在现场?”
“留给警方找证据抓我啊,人体标本都会记录在册,出租房的头骨就是我们研究所的标本。”沈凝眼神晦涩不明,笑意加深,“至于李鹤薇,我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伤害她。”
“2014年9月,她接受蜀江电视台的采访,提到研究生时期已经在模拟画像,通过家属的描述画出失踪多年的亲人;根据四五岁的照片,画出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甚至看到儿子的照片,大致画出母亲的长相。”
“我妈那阵子在暗访,出事当天她原本拿着我弟的寸照去政务中心**,但遗物没发现照片。”
秋琬推测:“你认为沈昊的照片遗落在暗访现场,被人捡到,正好托李鹤薇画出楚小艺的相貌,然后蓄意报复?”
沈凝的喉咙好似哽着东西,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没有向她当面求证?”
沈凝摇头:“她只是好心办坏事,被利用。”
“我妈去世这些年,李鹤薇积极帮忙周旋,寻找证据,所以我虽然难受,却从来没有责怪她。”
沈凝强调:“这次谋杀杜国舟,陷害她,只是我以身入局的计划,想把事情闹大,警方才会重视。”
“不过我弟弟,也就是沈昊,他属于不确定因素,去年两次在不和我商量的情况下袭击李鹤薇,最近也在跟踪她。”
沈昊,秋琬噌的一下站起来,夺门而出,快步走进隔壁监控室。她环视房间,面红耳赤地问:“老徐呢?”
小廖应她:“厕,厕所。”
秋琬掏出手机拨通老徐电话。
“喂,老徐。”
“秋队,什么事?”
“我已经派小周带队去抓沈昊,你负责跟进。”她挂断电话,随即联系程映秋,然而连续两次都在通话中。
***
20分钟前,蒲辰开往沐洋镇的省道207,李鹤薇神经紧绷,通过后视镜观察车后的白色轿车。她故意左转,掉头再右转,轿车依葫芦画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
程映秋发现导航线路改变,忙问:“姐,干啥?”
“被跟踪。”李鹤薇眉头轻蹙,思考怎么摆脱,叮嘱身旁的她,“你先别吃零食,把东西放好,抓紧拉手。”
“哦。”程映秋将辣条塞回袋子,坐正,伸手抓住右上角的拉手。她吞咽一下喉咙,大脑空白,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谁啊?”
“不知道。”李鹤薇担心连累程映秋,内心忐忑,表面依旧镇定自若,不疾不徐地转动方向盘。
“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李鹤薇瞧着不远处的加油站,减速拐进去,白色轿车停在路边等待。
她降低车窗,招呼加油员:“95号汽油加满。”
“行。”加油员打开油箱盖挂油枪,问她,“现金还是刷卡?”
李鹤薇示意:“姐,你靠近一点。”
“什么事?”加油员大步走过去。
“我是警察,正在办案,看见那边的别克牌白色小轿车吗?”
加油员抬头遥望,片刻后收回视线,抿紧着薄唇:“嗯。”
李鹤薇安抚她:“别紧张,按我说的办。”
“好,你,你说。”
“报警,说遇到抢劫”
她话还在唇边绕,程映秋捂着肚子,声音虚弱:“姐,我,我肚子痛。”
“去厕所?”
“好。”程映秋松开安全带,拿着抽纸下车。
加满汽油,李鹤薇将车挪到旁边。
加油员侧着身,压低嗓音建议:“警官,你去里屋,监控可以观察外面。”
李鹤薇点头:“谢谢。”她跟随加油员进去,扫码佯装付钱,紧盯着监控录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巡逻的警察提前赶来,打电话了解情况。
“多少人抢劫?有没有武器?”
李鹤薇应道:“1名成年男性,武器未知,可以先去敲窗。”
“同行?”
李鹤薇实话实说:“对,我在蒲辰公安局刑侦大队技术组工作,被他跟踪,不是抢劫。”
事态紧急,巡逻警没有求证领导,全副武装的她半蹲着前进,从后面逼近白色轿车。观察员判断位置,提示:“准备,行动。”
巡逻警蓦地站起身,敲响车窗。
车厢内,沈昊面容仿佛失去血色,陡然发白。
“驾照,身份证。”
沈昊置若罔闻,发动轿车,试图逃跑。
巡逻警通过对讲机联系同事:“截住他!”随即大声警示沈昊,“两辆巡逻车候在外面,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发动机轰鸣声渐弱,沈昊眼眶泛红,望着加油站台的李鹤薇,缓慢举起双手。
第97章 接纳她似春雨般温润的吻
巡逻警取出手铐,控制放弃抵抗的沈昊。通过比对,发现他正是半小时前刑侦大队请求协助追捕的嫌疑对象,即刻通知随车队长,队长立马联系负责此次逮捕行动的小周。
沈昊被同事带走,巡逻警需要登记报案信息,快步走向李鹤薇,将表格递给她:“同志,填一下。”
李鹤薇接过报案表:“好。”
“身份证。”
“稍等。”李鹤薇去车厢拿来身份证,交给巡逻警,按照流程登记。签完字,目视着两辆巡逻车远去,她偏头,凑巧瞧见窜出厕所的身影。
“姐,快开门,我得吃药。”程映秋等待车锁解开,坐进副驾驶。
李鹤薇两三步走近,拉开车门,面露忧色:“还难受吗?”
程映秋翻找布洛芬:“嗯。”吃完药,素来闹腾的她蔫巴巴地靠着头枕,发现小车正往蒲辰市区的方向走,奇怪道,“欸?姐,这是要回去?”
“对,案子快收尾,可能需要我。”
“收尾?”程映秋惊诧,捂着肚子问,“不是说没进展吗?”
“跟踪我的人被抓,应该和案子有关。”
“好!我先给老程打电话。”宅家的四天,被琐事缠绕,程映秋成功躲过父母的耳提面命。然而只要去沐洋,难免直面家长里短,幸好找到正当理由可以逃脱。
李鹤薇走省道,前方的卡车压着,提不起速。她听程映秋三言两语交代,挂断电话,关心对方身体:“去不去医院?”
程映秋眉头深锁,10度左右的天儿,前额竟然沁出薄汗:“我先睡会儿。”
“不行,去医院。”李鹤薇导航距离最近的蒲辰人民医院,补充道,“你昨晚就说肚子痛,吃药压下去,现在持续疼痛,必须检查原因。”
程映秋耷拉着脑袋回应:“哦。”
她话在唇边绕,李鹤薇的手机振动,显示秋琬来电。电话接听,话筒对面言语急切:“你们没事吧?”
“没事。”
秋琬深吸一口气:“我听小周说你们被沈昊跟踪,具体过程还不了解。”
“沈昊?”李鹤薇懵怔,她认识沈凝,却不知道沈昊的存在。
“先回来,沈凝已经供认谋杀和嫁祸,她想见你。”
“好。”李鹤薇瞬间拧紧秀眉,“急吗?我得带映秋去医院。”
秋琬心头坠落的巨石霎时提起,忙不迭追问:“医院?她怎么了?受伤吗?”
“肚子痛,可能急性肠胃炎。”
“姐,给我。”程映秋示意,接过手机,软声安慰,“别担心,可能吃坏肚子。”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最近半个月经常闹肚子。”秋琬虽然没和程映秋待在一起,但小姑娘不会隐瞒,随时报备的性格,让她能够及时知道对方的身体状况。
“春节大鱼大肉,姐买的零食也不断,我嘴馋,吃得多”
秋琬听着她强忍疼痛,有气无力的声音,嗓子发堵,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乖,你先休息,我忙完就去医院。”
结束通话,李鹤薇发现程映秋的疼痛没有因为药物减缓。她压着超速线,猛踩油门,不过20分钟抵达医院停车场,将人送进急诊。经过医生体查,腹部彩超等检查,确诊胆结石引起急性胆囊炎,建议先输液稳住病情,再商量后续的治疗方案。
傍晚,下班的陶聆拎着打包的饭食赶来医院,李鹤薇正在帮程映秋调整输液器的速度。
“手还疼不疼?”
程映秋摇头:“不疼。”她余光睨见门外的陶聆,抿紧的唇线终于弯出弧度,亲昵地喊,“嫂子。”
李鹤薇转身,望着朝她走来的女孩,眼尾笑意渐浓,伸手去接食品袋。
陶聆自然地递给她,目光挪移,关注病床的程映秋:“医生怎么说?”
“先消炎止疼,再看要不要取结石。”李鹤薇湿纸巾擦手,拿出饭盒,摆在旁边的置物柜上。
“程姨她们知道吗?”
“暂时没告诉她们,需要手术再说吧。”李鹤薇打开盖子,顿时喜眉笑眼,“土豆炖牛腩,绍子蒸蛋,干煸豇豆,伙食不错啊。”
“毕竟还在过节期间,食堂的阿姨拿三倍工资干活,心情好。”
“来,吃饭。”李鹤薇端着一次性餐碗,招呼陶聆坐在旁边陪护凳,往她碗里夹菜。
程映秋没眼看,气鼓鼓地嘟着嘴:“够啦,你们虐待病人。”
李鹤薇拿勺子舀蒸蛋,故意逗她:“这是你吃东西不知道节制的惩罚。”
“你!”程映秋急性炎症,必须禁食,抱着手机向秋琬告状,【她们吃香喝辣,我只能输液。】
【打吊针照片。】
【疼。】
【知道你在忙,但好想你。】
【猫猫哭泣表情包。】
秋琬在开会,没有回复,她退出对话框,发现商岚的未读消息,顺手点进去查看。
【小秋,我听小琬说你胆囊炎住院?】
程映秋惊讶,秋琬竟然因为她主动联系商岚。
【是的,阿姨,我以前就有结石,只是小,没管它。】
【她已经把你的检查报告发给我,现在炎症急性期,控制以后恐怕还得手术。】
程映秋心底泛软,指尖在屏幕飞舞,编辑文字:【我听您的。】
【不疼的话,明天办转院手续,我安排你住院。】商岚是肝胆外科专家,作为国内首批保胆先行者,长期致力于微创保胆取石的研究,擅长双镜联合保胆取石术,单孔经脐无痕保胆取石术等多项治疗技术。所以秋琬在知道程映秋胆囊炎,可能需要手术后,挣扎良久,多年以来,第一次拨通母亲的电话。
【好的,谢谢阿姨。】
【阿姨也要感谢你在中间周旋。】
客套两句,程映秋放好手机抬头,李鹤薇已经在收拾打包盒。
“我去一趟警局,映秋就交给你照看。”
陶聆擦着置物柜表面的油渍:“放心。”
“哎哟,嫂子,你快送她下楼,我受不了。”
陶聆扔掉纸巾,耳朵微不可察泛红,抬眸望着药瓶,温声应她:“你在输液。”
程映秋侧身背对着她们:“至少20分钟才见底呢。”
话音刚落,李鹤薇牵着陶聆往外走,叮嘱病房的她:“行,你睡会儿,难受的话打电话或者按铃叫护士。”
“哼,重色轻妹的家伙。”
程映秋嘟囔的话语跑进耳朵,陶聆脸颊愈发滚烫,跟随李鹤薇乘坐电梯,拐出住院楼,疾步走去停车场。她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温度,心脏也急促跳动,仿佛即将蹦出胸腔。
“我得抓紧时间过去,你陪我坐会儿。”车门拉开,陶聆被李鹤薇塞进后座,还在愣怔的状态,眼前带着外面寒意的女人拥住她。
“五分钟。”
李鹤薇过分温柔的语气蛊惑着陶聆,她挪不开眼,魔怔一般对视着,呼吸共频。
“陶陶,我想你。”中午在单位门外短暂的相聚,李鹤薇再三克制,如今理智被数日的思念彻底摧垮,欺身吻住陶聆近在咫尺的红唇。
难怪吃完饭塞给她一块口香糖,陶聆没有回应,唇齿间溢出低声:“薇姐”
“没关系,贴着防窥膜。”
陶聆鼻腔嗯声应允,仰着头,接纳她似春雨般温润的吻。
春雨滋润着薄唇
耳朵的软骨
锁骨
她回以难耐的,异常撩人的轻喘,最后抬手掩住嘴噤声,任由春雨在侧颈徜徉。
“薇姐”
“嗯?”
“轻点,不能留印”
李鹤薇哑声答应:“好,我知道分寸。”
第98章 沈凝声音哽咽,娓娓道来。
蒲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讯问室,身穿黑灰色羊绒大衣的沈凝孤身坐在讯问椅前,神情一如既往的从容。
单边玻璃相隔的监控室,秋琬正在调试设备,李鹤薇靠着旁边的木桌,翻阅讯问记录。
“你看第二份吧,她交代杀害陶洋的动机和过程。”
“嗯。”李鹤薇浏览着冰冷的文字,眉峰逐渐收拢,跳过陶洋被杀的细节,关注沈凝陷害她的原因,问秋琬,“秋姐,楚小艺案子的卷宗呢?”
秋琬叹气:“交通大队在三年前才开始用电子档案。”国内警局使用电子档案的时间可以追溯至2006年,但不同城市,不同部门建档时间会有先后差异。
“纸质档案?”
“三年前的一场大火,毁了。”
“大火?为什么都在三年前?”李鹤薇站直,不自觉攥紧手中的文件,直视秋琬,“你不觉得蹊跷吗?”
“是,但起火原因报的电线短路。”
李鹤薇犯难,收回视线,盯着讯问室双眼微阖的沈凝,低声呢喃:“没有档案,怎么查”
秋琬嗓音沉重:“我们开会,江队长说案件久远,而且都已经定性为车祸,没必要浪费警力。”
李鹤薇登时气急,质问:“浪费警力?沈凝以身入局都不能给她一个说法?”
“目前没有定论,彭队和刘局已经上报省厅,讨论调查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秋琬确定设备调试妥帖,示意李鹤薇,“去吧,她想单独和你聊会儿天。”
“好。”
李鹤薇点头,端着事先准备的纸杯,推门出去,走进旁边的讯问室。
“喝水吗?”她移步靠近沈凝,温声问。
沈凝唇角勾出轻浅的弧度,抬手接过纸杯:“谢谢。”犯罪嫌疑人通常不需要戴手铐,除非严重违反制度或存在其他特殊的安全风险。
李鹤薇在她对面落座,开门见山道:“沈凝,你不应该。”
沈凝短暂沉默,眼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无奈,苦笑回应:“我已经踏错第一步,没有回头路。”
“因为沈宗?”
沈凝闻言,微不可察地咬了一下唇,没有回避问题:“是,双手沾了血,洗不干净的。”
“但根据你的口供,那是正当防卫和意外,应该报警啊!”李鹤薇和秋琬相同的建议。
“你不懂。”沈凝摇头,“我当时根本没法冷静,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停止呼吸”
“甚至觉得他活该,应该下去向我妈赔罪。”
李鹤薇大致了解案情,问她:“你认为沈宗嫖。娼间接造成楚小艺的死,所以憎恨私生活混乱的人,本来想替我教训陶洋,却失手将他打死,是吗?”
“是。”沈凝抬眸,望着曾经的同窗好友,半响才低声开口,“对不起。”
李鹤薇长吁一口气:“我和陶洋已经解除婚姻关系,他的妈妈表示一切交给法律判定,应该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她补充道,“沈凝,我研究生时期帮警局模拟画像,都需要签署保密协议,所以不会出现没有报备的情况。”
她展示照片:“这是2009年8月,我和警方签署的协议,需要通过罪犯儿子的照片模拟画像,通缉嫌犯。毕业前所有的底稿都在这里,没有和阿姨外貌相似的画像。”
沈凝瞬间哽住喉咙:“我”
李鹤薇郑重其事的语气:“沈凝,你的诉求我都知道,也会竭尽所能去周旋。但你要明白,现在证据不足,没有让警方必须去调查的理由。”
“有,我有。”沈凝骤然瞪圆眼睛,“望深路113号,丽承小区二栋1单元202,我妈妈的尸体被保存在那儿。”
“我还有当时亲自解剖的照片,不会作假。”
“大薇,嫁祸你也是权宜之计,开始就决定在恰当的时机来警局自首。”
她声嘶力竭:“我现在只相信你。”
李鹤薇记录沈凝提及的地址,秋琬即刻安排附近的巡逻警跟进。
“还有一个疑点,杜国舟不是你亲自动手,而是你指挥沈昊在车厢后座按照相同的手法犯案,是吗?”
沈凝供认不讳:“对,我必须具备不在场证据,将嫌疑指向你,引出陶洋的案子。因为只有连环凶杀案,省厅才会直接过问。”
供词吻合,沈凝希望警方调查楚小艺死亡的原因,将凶手绳之于法,沈昊却三番五次企图谋杀李鹤薇。
李鹤薇紧抿的唇瓣开合:“你怕他再伤我,提出谋杀杜国舟,顺势栽赃我?”
“是,你说喜欢画画,把奖学金让给我,评奖和交流学习的机会也不争取。我妈死后,你费心劳神帮忙调查”沈凝声音哽咽,娓娓道来。
李鹤薇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还是因为她们的友情轻易烧红眼眶。她目视着小廖带走沈凝,脚步灌铅似的沉重。恍惚中,被秋琬唤醒:“走,去趟现场。”
“什么情况?”李鹤薇压住喷薄欲出的情绪,理智回笼,问她。
秋琬边走边说:“楚小艺的尸体经过特殊处理,但尸表已经出现轻微的腐败现象,需要你和小陶过去当场取证。”
“好。”
藏青色的浓雾中光线昏暗,两辆警车划破寂静,停在丽承小区的正门,众人步行前往存尸现场。陶聆乘坐出租车提前抵达,瞧李鹤薇进来,两人短暂对视,立刻展开工作。
视线所及,客厅靠左的位置摆放着水晶棺,楚小艺平躺在里面。
赵晓婷负责拍照,低声嘀咕:“虽然尸表出现腐败,但双腿和腹部发现明显的碾压伤,撞击伤在哪儿?”
身旁的小周问:“老大,开棺吗?”
秋琬征询李鹤薇,瞧她点头,吩咐同事:“开棺。”
两三位警员忙活一阵,推动棺盖,打开密闭的水晶棺。尸体皮肤接触空气的瞬间迅速变色,陶聆戴着手套对其进行初检。
“大腿,腹部,手腕至前臂处碾压伤。”她抬手示意,“证物袋取材。”
“晓婷姐,拍照,后脑勺钝器伤。”
李鹤薇凑近观察:“什么钝器?”
陶聆拿尺子丈量:“接触面长12厘米,宽7厘米,类似棍棒的东西,连续击打。”
秋琬疑惑:“不是撞击伤?”
“不是。”
李鹤薇回忆和沈凝谈话的过程,叮嘱安妤:“她把楚小艺的内脏保存在容器中,仔细找一找。”
“好!”
三分钟后,安妤和何英在卧室角落的米缸底部发现四个玻璃容器,分别保存肝脏,心脏,肾脏,脾脏等重要器官。
书房的小吕惊呼:“老大,笔记本和照片!”
“拿过来。”
小吕抱着相册和笔记本跑来,递给她,秋琬翻看。
照片右上角显示的日期,2010年3月10日23点12分,笔记本记录的解剖时间也是2010年3月10日23点12分开始检查尸表。
所有的碾压伤都和现在的尸表吻合。
“秋姐,需要将遗体带回去照ct,判断一下骨折的程度,确定是否车祸导致。”陶聆接过存放内脏的容器,观察表面,紧接着说,“人体被车辆猛烈撞击,内脏大概会不同程度受损,但目前看来,靠近碾压伤的肾脏近端似乎被挤压,其他器官应该完好。”
“嗯,行。”
秋琬叫来老徐,派人搬运尸体。陶聆把容器装进大号的证物袋,不能颠簸,只好拎在手中。她退至角落,等待同事收尾,不禁感伤。沈凝当年怀着怎样的心情解剖母亲,又是如何一字一句将过程和细节记录在册
第99章 脑海中浮现troublemaker的动作
完成解剖已经接近深夜11点,正如沈凝尸检记录,楚小艺属于机械性窒息死亡。刘局和江队,彭队商量以后,当机立断,通知秋琬、李鹤薇和另外两位中队长开会。
重案组会议室,刘局汇总信息:楚小艺,女,蒲辰晚报首席记者,死于2010年3月8日,被交通大队认定为车祸致死。2010年3月10日,她的女儿沈凝复检尸体,发现异常后报警,没有得到反馈。
2010年8月13日,法院宣判,按照《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规定,肇事者王某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造成人员伤亡,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后续丧葬费、死亡赔偿金等民事赔偿共计46万余元,其女沈凝拒收,由其子沈昊签字收取。
2011年1月12日,法院搬迁,2009—2010年的部分档案遗失,楚小艺的档案在其中。
2013年7月19日,交警大队的档案室起火,楚小艺的档案被烧毁。
2016年2月11日晚9点27分,楚小艺的尸体在丽承小区被发现,经过法医陶聆解剖,确定死亡原因并非车祸。
“我们在场的七个人,都分析一下,谈一谈对案子的看法。老江,你先。”
江队长抿两口浓茶,说着客套话:“我嘛,过来协助破案,还是你们做主。”
刘局勾起浅笑:“老江,六年前你还在蒲辰,沈凝报案,你没有印象?”
江队长笑容骤然凝固,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眼角微挑,看向刘局:“交警大队都已经认定的案子,我去推翻,不是打他们的脸吗?况且,有些案子交给底下的兄弟经手,我哪里记得住?”
典型的懒政。
不予立案侦查的报案记录只能保存半年,因此无法知道当时谁负责跟进。秋琬根据沈凝提供的回执单,联系接警的同事,对方表示所有的案子都会及时上报,没有消息就是证据不足。
彭队长笔尖轻敲桌面,吸引目光:“我说两句。”
刘局点头:“好。”
“张局的意思,彻查。但案发至今已经过去六年,也没有卷宗,证据都被掩埋或者销毁,需要做好徒劳无功的准备。”她口中的张局正是省厅的委员,蜀江市公安局局长,负责蜀江和所辖区域重大刑事案件的决策。
“明白。”
刘局滑动鼠标,展示以楚小艺为中心的人物关系网,讲重点:“首先,当年的肇事司机在哪儿,他是关键人物;负责尸检的法医呢?是不是收钱办事?还有死者的同事,沈凝不是说楚小艺那会儿正在暗访吗?”
“暗访什么?会不会和她的死有关?”
秋琬插话:“刘局,肇事司机王某在三年前因为急性心肌梗死病逝。”
刘局双手交叉抵着下颌,神情严肃:“他才36岁,出狱后就死了?”
秋琬肯定:“是。”
“难办”
李鹤薇冷静分析细节和线索,寻根究源:“秋队,交警大队负责楚小艺案子的同事呢?”
“副队长贺添,前两年退下来,现在和女儿住在北城,已经请他回来协查,明早的飞机。”秋琬身为重案中队的队长,留意细节,全盘考虑,将线索串联起来。她紧接着汇报,“还有法医,五年前从司法鉴定中心离职,正在试图和他取得联系。”
“好。”讨论继续,刘局最后总结,彭队表明省厅在讨论案件等级的划分,如果定性为重大刑事案件,需要更多的证据。
会议结束差不多12点,李鹤薇和陶聆步行回家,秋琬打车去医院。
肝胆外科住院部,秋琬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床前的商岚听见动静,起身走过来,绕过她,示意门外详聊。秋琬沉默不语,紧跟着脚步,母女俩在不远处的楼梯口驻足。
商岚温声开口:“小秋睡着了。”
“嗯。”秋琬轻咬一下唇,低语,“谢谢。”
商岚微笑,眼尾细纹明显:“小秋性格好,你眼光不错。”
秋琬原本垂着脑袋,些许不自在,听她主动提起程映秋,显然已经知道两人关系的语气,猛然抬头。楼梯间光线昏暗,她们相隔半米的距离,秋琬鲜少的在平静状态直视商岚,回想当初中考后发烧,抹着眼泪给对方打电话,却被告知在忙手术的场景,良久憋不出半句话。
还是年长者打破沉寂。
“我看完她所有的检查报告,确实需要做手术。”
秋琬认同:“嗯,做。”
“人民医院的副主任建议切除胆囊,但我考虑胆囊切除,以后可能会偶尔腹泻,或者并发症出现,打算保胆取石。”商岚摸出手机,滑开程映秋的报告,继续说,“小秋的胆囊收缩功能不算差,具备做保胆手术的条件。”
秋琬浏览报告,看不懂晦涩的专业术语,但相信商岚的技术,点头道:“好,明天转院吗?”
“对,明天转去附二院,先消炎治疗,情况好的话,初八加台手术。”商岚年后的手术已经从初八排到十五,只能加手术。
“嗯,还要麻烦您帮忙安排,我走不开。”
生疏,客套,但万事开头难,好歹已经可以主动攀谈,商岚笑意盈盈:“你走不开,不是还有我吗?我和小秋在你去年车祸骨折的时候加的微信,平时聊得少,但逢年过节,她会主动问候。”
“小秋大概知道我们的隔阂,分寸拿捏得很好,你不要怪她。”商岚将近9点赶来医院接替陶聆,正好瞧见程映秋和秋琬聊天,发错截图,将私发给李鹤薇显摆,商岚关心她的截图发给对方,虽然立马撤回,但秋琬应该已经瞧见内容。
秋琬明白商岚的言外之意,程映秋夹在她们中间不好处,微蹙的眉头稍微松开,正要回应,对方先说:“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想陪她。”她们中午10分钟的独处时间,秋琬知道程映秋的心思,盼着见她,即便只有短暂的半盏茶工夫。
“小秋不让,她在医院附近订了间房,叫我去休息。”商岚强调,“查案是脑力劳动,你连续三天睡眠不足,只会影响工作,事倍功半。”
秋琬斟酌半响,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我去看看她。”
商岚无奈,晓得她执拗的脾气,再三叮嘱两句,先行离开。
秋琬回房后,走去床边,伸手整理程映秋肩膀的被子,女孩忽然睁开眼。
“阿姨走啦?”
“装睡?”秋琬的手被她握住,顺势坐下来。
程映秋的腹部隐隐作痛,幸好能够承受的范围,她勉强挤出笑容:“是啊,阿姨不肯走,我只能装睡。”
“她刚走。”秋琬抬手轻抚小姑娘眉宇间的褶皱,打断对方想说的话,“我知道你的打算。”
程映秋眨眼:“不行吗?我问过医生,不需要陪护。”
“再待会儿。”
程映秋偏头拿起手机,扫一眼屏幕显示的时间:“10分钟。”
“好。等破案以后,你身体痊愈,我教你跳舞。”前段时间秋琬手臂康复期,后来程映秋出差,两人聚少离多,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程映秋时刻保持捧场的状态,给予足够的情绪价值:“好耶,跳什么?”
“都行,你想学什么?”
程映秋小声嘟囔:“troublemaker,可以吗?想和你跳双人舞。”
秋琬脑海中浮现troublemaker的动作,沉默以对。
程映秋抿着嘴:“好不好嘛,看在我生病需要做手术的份上。”
秋琬听着小姑娘明显撒娇的口吻,哪里舍得拒绝,柔声提醒:“小声点,别吵醒隔壁床的妹妹。”
“什么意思?你答应啦!”
秋琬眼尾的笑意无处可藏:“不然呢?。”
程映秋借着床灯凝望眼前的女人,心底痒意蔓延,毫不遮掩地表明内心深处的思绪:“你能不能靠近一点,我想说悄悄话。”
“嗯?”秋琬依言凑近,程映秋仰头,啄一下她的侧脸,笑若三月的桃花:“晚安。”
第100章 她拼命申冤的女儿呢
案发以后,陶聆的睡*眠严重缺乏,昨晚靠在李鹤薇怀里,终于好梦。清晨,被闹铃吵醒,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她睁开眼,转头拿过手机。
9点02分。
薇姐10点开会。
今天正月初四,陶聆还在休假期间,打算下午陪母亲去认领陶洋的尸体,火化安葬。她缓过迷蒙的状态,翻身起床,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寻找李鹤薇的身影。
卫生间,客厅,厨房,最后在书房瞅见穿家居服的她。
“薇姐?”
“我找到一个U盘。”李鹤薇没有回头,握着鼠标,点开电脑屏幕显示的文件夹,呢喃道,“可能是线索,重要的线索。”
“线索?”陶聆走近,双手撑着她身后的椅背,浏览桌面文件夹的内容。
“沈凝说,原主一直在帮她查案,所以我就想,会不会留着什么线索。”李鹤薇整夜被混乱的梦境困扰,沈凝以身入局的绝望搅得她难以好眠,凌晨醒来就急不可待翻找原主遗留,曾经没有触碰过的私人物品。
书柜右下方的抽屉锁着,她找寻钥匙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标注“楚小艺”名字的u盘,
u盘共5个文件夹,按照时间排列,分别在2010年4月9日—2010年4月10日,2010年5月2日—2010年5月4日,2011年8月17日—2011年8月20日,2012年2月11日—2012年2月14日,随后间隔两年,2014年12月18日。
李鹤薇戳开第一个。
2010年4月9日,原主研究生没有毕业,通过沈凝叙述,以及结案后留存的书面回执,整理文档。
2010年3月7日晚,沈凝和楚小艺通电话,知道母亲明天会去政务中心帮沈昊办理退伍需要的业务。2010年3月8日,楚小艺8点27分出门,小区监控拍到她身穿青色外套,背着相机,挎手提包的照片。
然而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甚至遗物中并没有发现相机,原主在相机后面拿红笔注明“在哪?被顺手牵羊还是蓄意盗取?”
法医尸检死亡原因:车祸导致失血性休克,心脏骤停,后脑勺撞击伤,四肢和腹部多处碾压伤。
沈凝尸检:腿部,腹部,手腕至前臂碾压伤;后脑勺反复击打的钝器伤(非撞击伤)。
现场和尸检的照片原主都有存档,但生物检材、痕检、物证已经被彻底销毁,刑侦部门不受理案件,还原真相难如登天。
2010年5月2日,原主绘制人物关系图,陪同沈凝找到负责肇事案的交警大队副队长贺添,被对方打官腔搪塞。
2010年5月3日和4日,原主多次联系主检楚小艺的法医未果。
2011年8月17日,原主被蒲辰市公安局录用,利用职务之便试图调取档案被拒绝。她再次前往交警大队干涉,副队长笑面虎,口头答应,实则电话联系她的领导,叮嘱必须按程序办事。
原主在贺添照片后面写明:“拒绝原因?迅速将案件定性为车祸致死,渎职还是收取贿赂?”
2012年2月11日,联系楚小艺生前的助理,同组人员,都对她身前暗访事件避而不谈。马鹏(蒲辰晚报记者站站长,主任记者)苏露(蒲辰晚报记者,楚小艺助理)
2013年,交警大队档案室失火后,沈凝写信给蜀江市交警支队,抛出所有的疑点,对方回信已经移交给蒲辰交警大队处理,再次石沉大海。
2014年7月,原主晋升中队长,复盘过程,逐渐明白查案困难重重的原因,开始秘密调查。多次查询贺添和法医的银行流水。2014年12月18日,原主车祸骨折,收到恐吓短信。
【不要多管闲事,下次可能不是胳膊。】
陶聆抓着椅背的右手骤然收紧,下意识低唤:“薇姐”原来2014年的车祸不是追尾,而是蓄意报复。
“没事。”李鹤薇深呼吸,回想去年穿越后收到以为恶作剧的短信,立马摸出手机,解锁翻找。
2015年7月17日0:23分【你运气好,花盆砸偏,但不是每次都好运。】
原主被花盆吓晕,也是他们的手笔?李鹤薇自认心理素质良好,甚少被面临的困境左右情绪,但此时此刻,她眉头紧蹙,心脏竟然难以控制地失去跳动的节奏。
陶聆眼眶瞬间红透,抓起旁边的手机:“告诉秋姐,我们把线索都告诉秋姐。”
“别急。”李鹤薇抿着唇琢磨细节,声音沉闷,“楚小艺的案子不简单,档案被销毁,遗失,肇事者出狱后离奇死亡,法医辞职,同事回避暗访内容”
“陶陶,可能有内部人员干涉。副队长贺添?法院档案室管理人员?或者司法机关等级更高的人。”李鹤薇联想到现实世界新晃的操场埋尸案,历经16年,真相终归水落石出,死者家属也曾经给各级领导写信求助,不是被拒绝,就是根本不回应。
陶聆愁容满面:“应该怎么办?”
“我们昨晚开会,省厅已经在商量案件的定级,秋姐和刘局都有察觉,肯定会讨论应对方案。”李鹤薇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乍然响起,秋琬来电。
她即刻接听:“喂,秋姐。”
“贺添死了。”
李鹤薇震惊:“什么?”
“自尽,有遗书。”秋琬叹一口气,补充道,“你先来警局开会。”
李鹤薇神情凝重:“好。”
***
蒲辰公安局三楼小会议室,昨晚的七个人与会。
“两个消息,贺添自杀,法医孟诓自首。”刘局通过电子屏幕展示遗书,“他说当年收了王某100万,匆忙把案子拍板为车祸,后续怕事情败露,烧档案,托关系故意弄丢法院的档案。”
“至于孟诓,声称肇事司机王某给他50万,让他睁眼说瞎话。”
江队言语兴奋:“证据链完整啊。”
“表面完整,但巧合太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秋琬翻出一张照片,介绍,“这是法院档案室的管理员赵某,他说卖贺添人情,受贿10万,趁法院搬迁,盗取包括楚小艺车祸致死案在内的20份档案。”
江队笑意更甚:“你看,还有人证。”
“但贺添在昨晚接到一通来电号码没有实名,归属地在蜀江的电话,通话时长12分19秒。”
刘局拧眉:“打回去问他是谁?”
“一直占线,大概电话卡都给扔了吧。”
众人顿时沉默,彭队忽然离开座位,冷声道:“我去提审法医和档案管理员。”
秋琬提醒她:“彭队,法医在1号审讯室,管理员在2号审讯室。”
“行。”
李鹤薇没有将原主私自调查获取的线索告知在场同事,她保持缄默不言。
半小时后,彭队推开会议室的房门,道出审讯的结论:“他们没撒谎。”
“我就说嘛,知道警局已经严查,谁还敢说谎?”江队笑容满面,“老刘啊,你们蒲辰连破三个案子,等着开会被表扬吧。”
“还有老彭,咱们回去也好交差。”
李鹤薇冷不防开口:“昨晚谁给贺添打电话?”
“也许只是朋友,13年号码才开始实名制,有些地方没有普及。”江队皮笑肉不笑,“小李啊,做事要懂得变通,现在证据链完整,早点破案对大家都好。”
“是吗?”李鹤薇宛若置身深冬雪地,面容冷肃,质问他,“江队,查案不能放过任何疑点。你说对大家都好,但死者呢?还有拼命替她申冤的沈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