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她已经吃药睡觉。】
【谢谢你】
柳芸通过手写聊天,速度慢,错别字也不少,李鹤薇耐心等候,然而她目视着随后的信息,瞬间蹙起眉头。
【小薇,你有没有认识的男生介绍给小聆?】
【没有。】
【陶宗介绍化工厂郑主任的儿子,但他性格不好,我不想小聆过去受苦】
【陶聆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
【郑主任给我们15万,碌海已经答应。】
【这不是变相卖女儿吗?没关系,只要陶聆不点头,在法治社会,他掀不起风浪。】李鹤薇摸清楚陶碌海的脾性,欺软怕硬,只要陶聆态度坚决,他也无计可施。
李鹤薇叮嘱柳芸保持联系,迫切想知道小说陶碌海的结局,她琢磨着怎么联系原主,脑海中蓦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在听吗?”
李鹤薇通过意识和对方交流:“原主?”
“对。”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原主跨时空沟通,李鹤薇还是吓得魂不附体,她缓过劲,忍不住提醒:“以后事先打声招呼,你这样神出鬼没怪吓人。”
“没问题。”
“陶聆的父亲突发疾病,死在家中。”
滋滋的电流声,李鹤薇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老李生日当天食物中毒,你提醒她海鲜煮熟再吃,别碰生腌。”
“好。”李玉琼10月25号生日,李鹤薇记在备忘录。
“我发现只要和陶陶相关或者涉及案情的剧透都无法向你传达。”
李鹤薇心烦意乱:“她爸都不行?”
“不行。”
“你知不知道她爸重男轻女?”
“隐约知道,但陶陶打小就独立。”
“确实独立,独立得让人心疼。”李鹤薇抬手摸一把眼角的泪花,深知对方也无能为力,转移话题,“能不能总结出来我们意识交流的媒介?”
“大概同时想到对方?”
“嗯?”
“你认识胡警官吗?madamhu,西九龙重案组的见习督察。”
“年初跟着老马去香港出差,打过交道。”
“她是不是喜欢你?三番五次约饭。”
“我和madamhu不熟,连微信都没加。”
“小陈把名片推给她,我通过申请,经常不知不觉闲聊到深夜。”
“那是你的事,你处理。”李鹤薇视线不经意下移,瞧见陶聆木讷地盯着自己,她轻咳两声,“我”
“薇姐,不舒服吗?”陶聆看她表情丰富,时而蹙眉,时而流泪,时而呢喃自语,担心她生病。
“没有,反倒你,好些吗?”李鹤薇抬手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些。”陶聆抿着唇,松开攥紧她袖口的手。
“再量一下。体温。”7分钟后,李鹤薇接过她抽出的体温计查看,37.5℃,还好,慢慢降下来。
“你下午同映秋回家,我得去派出所换班,秋姐有要紧事。”
“好。”
李鹤薇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阿姨其实非常关心你。”
“她打来电话吗?”
“没有,她和我微信,叮嘱你赚钱留着自己花。”
“嗯,我在存钱,也知道她关心我。”陶聆翻出和柳芸的聊天记录,提起母亲,她面露欣喜,“问我住宿舍习惯吗?还会提醒天气转凉添加衣服。”
“哦,阿姨已经提醒你,怎么还要感冒?”李鹤薇不等她回答,拿着身旁的手机,查阅信息,“外卖还有30分钟,你喜欢的番茄牛腩盖饭,另外两份帮映秋她们点,我会叫魏余下来拿。”
“还有,不许说谢谢。”她曲着食指轻敲陶聆的前额,“因为我愿意待你好。”
陶聆眼底漫起水光,喉头发紧:“薇姐”
李鹤薇捂着耳朵:“真想说?我可以不听。”
“我”
“秋姐找,我先去忙。”李鹤薇逼她把话吞进肚子,转身离开房间。
陶聆望着女人离去的方向,清透的眼眸不由地晃荡。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洒落,她听得异常清晰,雨打在玻璃窗发出的声响,正如此时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
下午两点多,李鹤薇审讯完刘洋,靠着休息室的窗台喝水解渴。
“小李,刘洋油盐不进,没办法。”重案组的王涔8月中旬生产,刚出月子就来警局报道。
“他背后肯定有专业的人指点。”
“律师?”
“不一定。”李鹤薇摇头,“我们说什么,他好像提前知道。”
“看秋队那边有没有收获吧。”
“难说,焦杨非常聪明,理科学霸,逻辑思维缜密。”李鹤薇眉头紧蹙,“焦勇的银行流水正常吗?”
“正常,我甚至怀疑他们都用现金。”
“其他资产呢?房和车?”
“万洋一套普通小区房,蒲辰一套三居室小区房,一辆别克英朗车。”
“藏得够深。”
王涔叹气:“焦勇都难搞,更别提焦杨。”
李鹤薇察觉身后有人偷听,警觉:“谁?”
小张从角落出来,赔笑道:“李姐,我小张啊。”
“不认识。”
“我在所里负责刑事案件。”小张递给李鹤薇和王涔两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我们万洋三年不出案子,去年还被评为示范单位。”
李鹤薇将矿泉水放在旁边,神情冷肃:“哦,示范单位还有地下赌场,明目张胆放高利贷。”
“意外嘛,都是意外,警察不是万能,总有看不见的地方。”
王涔抬脚往外走,问他:“不要废话,焦勇老婆呢?”
“在询问室,她不是嫌疑人。”
“知道。”王涔脚步不停,低声与李鹤薇交谈,“小李,我询问,你记录?”
“好,问她焦勇在哪儿,顺便提一下钱钢。”
王涔推门进去,坐女人正前方,李鹤薇在她身旁。
“你好,我是蒲辰公安局重案组刑警,需要向你打听一些事。”
“嗯。”焦勇老婆吞咽唾液,明显紧张。
王涔出示画像:“你认识他吧?”
女人支支吾吾:“有,有点像我家那位。”
“这是我同事根据记者暗访地下赌场的笔录模拟的画像。”
“但你不能说就是他啊,焦勇一直在老家。”
“老家?罗村吗?他什么时候回的老家?我们可以调取监控确认。”王涔找出一段视频播放,画面中,焦勇的英朗车于2015年9月29日凌晨3点经过棠溪,她故意遮掩时间。
“凌晨吧,他爸心脏不舒服,半夜联系我们。”
“凌晨从小区出发?”
“嗯。”
王涔冷笑,展示小区门卫的手机号码,语气轻缓讥诮:“看看你,说谎还是会眨眼,知道这是打给谁吧?”
焦勇老婆仿佛被瞬间定住,眼珠颤栗,前额沁出豆大的冷汗。
王涔直接在她面前拨通电话:“喂,你好,请问是绿帝小区的门卫师傅吗?”
“对啊。”
女人喘着粗气,制止她:“我说,我说。他昨晚在万洋,睡按摩店。”
第47章 她性格好,我喜欢这个姐嫂
派出所二楼,左数第一间小会议室被开辟成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此时正值傍晚,雨过天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玻璃,漫不经心地铺洒,凑巧将坐在王涔右侧的李鹤薇包裹。她穿着干练的春秋日常套装,米杏色法式衬衫和卡其色直筒裤,长发松散,食指摩挲皮质座椅扶手,深陷一种紧迫的沉静。
方才询问焦勇老婆黎丽芳时,李鹤薇就觉得对方慌乱的表情太过夸张和模式化,仿佛事先预演。因而从询问室出来,她立即提醒王涔,王涔安排小廖和小周去按摩店调查。
“奇怪,他们在5年前已经离婚。”
李鹤薇的目光终于聚焦,关注笔记本电脑显示的资料。
王涔紧接着说:“我查黎丽芳的资产,原来她和焦勇1996年3月结婚,2010年5月11日离婚,当时各自分到1万2千元。”
李鹤薇回忆刘洋的口供:“不对啊,没人说他俩离婚。”
“可能离婚不离家。”王涔点开小廖发来的语音,“你听,按摩店的老板娘大概就是焦勇在外面的女人,声称焦勇昨晚在按摩店,凌晨2点左右离开。”
“监控呢?”
“没有,按摩店位置偏僻。”
“会不会他们已经串好口供?黎丽芳故意引出按摩店老板娘,其实在帮焦勇。”李鹤薇不解,“她图什么啊?”
“她和焦勇离婚不离家,可能因为孩子?2010年孩子小升初,这会儿准备高考。”王涔戳开另一张照片,“还有,她名下的流动资金57万,比焦勇多,今年三月在蒲辰新买的房子,全款38万,还有一辆价值15万的本田车。”
“焦杨不是搞电商吗?黎丽芳出力不少,所以这些钱来路都正当。”
“焦杨?秋队怎么样?有没有收获?”李鹤薇摸出手机,滑动聊天界面查看未读消息。
“焦杨伤口感染,她的主治医生暂时把秋队拦在谈话室。”
“正常,医生肯定首先考虑患者。”
“行吧,我叫外卖,填饱肚子再说。”
李鹤薇点头:“好。”她视线挪移,目视着陶聆的头像,眉眼愈发深沉。
【睡醒吗?】
【现在体温多少?】
【不许起床做饭,吃外卖吧,你多休息。】
40分钟前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她不知道对方此刻的状态,忧心忡忡。
***
陶聆和程映秋将近5点到家,先后洗漱,回房休息。
程映秋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拍照,发给秋琬:【躺床啦,病号照顾我。】
秋琬在谈话室静候,望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没来得及打字,紧接一条:【你忙你的,不用着急回复。】她不紧不慢地编辑文字:【现在不忙,今明两天都休假吧?】
【对啊,在家办公,国庆九天乐。】
【嗯,挺好。】
既然不忙,程映秋打开话匣子:【吃饭没?医院对面道云家的套餐不错,我姐强烈推荐土豆烧排骨。】
【还没。】
【去嘛,吃饱才能干活,或者你在哪个科室?】
秋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慌忙拒绝:【小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她和梁冰分手后,逐渐习惯独来独往,没有人嘘寒问暖的生活,所以害怕沉溺程映秋体贴入微的关心。
【我也点外卖啊,陶聆姐估计还在瞌睡,客厅没有动静。】
【嗯,你说医学路的道云家吗?我已经下单。】秋琬通过app填写收货地址,付钱。
程映秋不以为意:【哎呀,失去一次讨好你的机会。】
秋琬不禁发问:【做什么要讨好我?】
【你教我跳舞啊。】她点击发送,瞧见左上角的消息提醒,退出去查看。
【映秋,陶聆在睡吗?】
【可能吧。】
【你过去瞧一眼?】
【姐!我脚疼呢!】程映秋嘟囔着,埋怨对方不心疼自己,心里只有陶聆,却还是掀开被子下床,单脚跳去隔壁敲门,低声呼唤,“陶聆姐,陶聆姐”
10秒后,门从里面打开,陶聆戴着口罩,声音喑哑:“映秋?”
程映秋打量她:“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嗯,病毒感冒容易反复。”
“量体温没有?姐担心呢。”
陶聆摇头:“睡得昏昏沉沉。”她咳嗽两声,“你回去歇着,我没事。”
“不行,客厅空气通畅,你出来坐会儿,顺便我点外卖。”程映秋伸手摸裤兜,“欸?我手机呢?”
“卧室吧。”陶聆扶着程映秋在沙发坐下,随后回房间拿手机,边走边问,“映秋,你吃什么?”
“你把我手机拿出来,昨天收藏两家店铺,正好做活动。”
“什么名字?我来点单吧。”
她们吃饭一般AA,偶尔你来我往请客,程映秋不和她客气,说出店铺名字。
陶聆滑动屏幕:“你推荐的家常菜,我点番茄炒蛋、肉末茄子和三鲜汤怎么样?”
“可以啊。”程映秋惊觉,“糟糕,忘记回消息,老姐干着急呢,你先联系她?”
“嗯。”陶聆点微信图标,急忙戳开和李鹤薇的对话框,程映秋还是轻易发现端倪。为什么只有工作群,备注为妈妈,以及薇姐的账号置顶?
她唔一声,八卦的眼神盯着陶聆打字。
【薇姐,我刚睡醒。】
李鹤薇秒回:【还难受吗?】
程映秋守在身边,陶聆不能撒谎,她抿着薄唇:【有一点,稍后量体温。】
【听话,如果今晚没有退烧,明早就去医院。】
陶聆耳朵瞬间红透:【好。】
哎哟,程映秋考虑陶聆发烧,憋住想说的话,但心如明镜的她拿到手机就炮轰李鹤薇:【姐,我知道你暗恋对象是谁!】
【】
【这是默认吧?让我一个瘸子帮忙,可想而知你多在意她。】
李鹤薇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没猜错。】
程映秋指尖在屏幕跳跃:【刺激啊,姑嫂文学照进现实。】
【】
【干嘛无语?多好,反正你和陶洋有名无实,马上离婚。】程映秋琢磨着,【不过你认真吗?确定喜欢女生?陶聆姐被我科普,估摸着已经打开新世界,我不担心她。】
【被你科普?】
【是啊,发给你的资源她也有。】
【你】
【我什么我?】
【事成以后,给你一个媒人大红包。】
【不行,你还没说认真吗?毕竟直女的花样多,渣也别渣陶聆姐。】
【认真,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陶洋,失忆以前可能深柜?】李鹤薇心想,这也算原主向堂妹坦白吧。
【好,我相信你,她体温38.4℃,饭后吃药。】
【随时向我报告她的近况。】【转账500。】
【姐,你霸道总裁?我又不是财迷。】程映秋接收红包。
【手比谁都快。】
【盛情难却嘛。】
【我不在蒲辰的时候,你点外卖积极些。】
【不舍得她花钱?】程映秋知道陶聆平时节俭,猜测李鹤薇不想伤害对方的自尊心,只在不起眼的地方主动掏钱,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你应该明白。】
【明白,但今晚她抢着买单,我争不过。】
【偶尔一两次没关系。】
【她性格好,我喜欢这个姐嫂!】
【姐嫂?】
【姐姐的老婆,我创造的词语。】
外卖送达,陶聆去取餐。
程映秋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发问:【以后,你们谁是攻?】
【程映秋?】
【好奇而已,感觉你不懂。】
李鹤薇佩服程映秋跳跃的思维:【八字还没一撇,你在想什么?】
【防患未然,你可以提前学习。】
第48章 如果可以,希望你尽快坦白
【姐,我们在客厅看《灵魂摆渡》,她盖着被子,你放心。】
【现在体温37.2℃。】
晚上9点多,李鹤薇坐在电脑前,左手撑住昏昏欲睡的脑袋,浏览着监控录像,程映秋发来微信。她瞬间清醒,打字回复:【不用什么都汇报,陶聆身体没事就好。】
【我收钱办事嘛。】
【姐,你怎么不和陶聆姐聊天?我看她手机放在旁边的咖啡桌。】
【我在忙,而且】从蜀江回来后,李鹤薇察觉陶聆有意无意躲避她的视线,闲聊也不如从前积极,总是一两句结束话题。但她深知打消对方的顾虑需要时间和耐心,如果揠苗助长,不顾实际强行推进,容易适得其反。她左思右想,考虑有些事只能两人解决,删掉后面两个字。
【哦,忙也要抽空关心她,生病呢,最脆弱的时候。】
【嗯,好。】
【你应该学我厚脸皮,知道秋姐闲着,主动唠嗑,《灵魂摆渡》就是她推荐,立马追剧。】程映秋翻看和秋琬的聊天记录,笑意融融,【追剧还要截图分享,说点见解,或者吐槽。】
【陶聆的性格和秋姐不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且我打算先把离婚的事办妥。】
【简单,你拿到宣告陶洋失踪的判决书,直接起诉离婚,材料齐全,没有财产和子女的分割,最多半个月搞定。】
【知道。】
【秋姐终于苦尽甘来,好像经过医生诊断,焦杨可以做笔录。】
蜀江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谈话室,秋琬在告知书末尾签字,身旁的林也歉意连连:“秋警官,不好意思,让你等到现在。”
“没关系,说明你对患者认真负责。”秋琬将告知书交给她,跟着往外走,随口问,“林医生不休息吗?”
“今天值班。”林也带她去焦杨的病房,温声提醒,“15分钟,秋警官把握时间。”
“好,谢谢。”秋琬推门进去,焦杨从容的神情一如往常,嗓音低缓,“老同学,听说你等我9个小时。”
“差不多。”秋琬坐在病床右侧,叙旧的语气和她闲聊,“焦杨,我记得你读师范,怎么没有教书?”
“不赚钱啊,我当初家境如何,你应该最清楚。”焦杨唇角的笑容苦涩,“二本师范院校毕业,参加蒲辰的事业单位考试,笔试和面试综合排名第三,顺利选岗万洋中学。铁饭碗呢,是不是看着光鲜?但实际工资两三千,回家被嫌弃,说还不如去外面打工。”
“我废寝忘食地学习,竟然没有干苦力来钱快,亲戚厌弃你,嘲笑你,明白那种心情吗?”
秋琬皱着眉看她。
“后来呢?我看准时机和朋友承包煤矿的挖掘,赚取第一桶金,亲戚就开始巴结,夸你聪明能干。”
亲戚,秋琬抓住重点,问她:“所以焦勇干的事,你知道吗?”
焦杨眼神迷茫:“他做什么事?快递驿站犯法?”*
“开设地下赌场。”秋琬开门见山,直视对方的眼睛,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地下赌场?”焦杨眼皮一抖,轻咳两声掩饰内心的慌乱,迅速调整状态,“老同学,你在开玩笑吧?我三舅的猪脑子哪有能力经营赌场?”
“他没能力,你有。”秋琬分析所有的线索,联系钱钢资产漏洞,以及黑车司机帮赌场拉客的细节,一字一句道,“焦勇只是底下做事的人,你和钱钢合作,幕后操控?”
焦杨抿一下唇:“呵,秋警官,说话要讲证据。”
称呼变得正式,说明方才猜测的方向准确无误,秋琬乘胜追击:“不要以为清洗厂区,或者矢口否认画像是焦勇就能够躲避警方地毯式的搜查,瞒天过海,我们有最专业的痕迹检查人员,已经将赌场的一草一木都带回警局化验。”
今天凌晨4点,警方控制现场,何英带领技术组历经6个小时勘查,搜集所有的证据,只是量太大,目前仍然在分类阶段。
空气的流动霎时停止,焦杨保持沉默。
秋琬进一步推测:“钱钢和你合作开赌场,拥有千万的资产,但你们私下闹矛盾,他顿起异心,收买张大陆和陈翰杀你,对不对?”
“至于钱钢失踪,估计你也脱不开干系。”
“咳咳,我被他伤成这样,你却认为”焦杨五指攥着床单,蓦地涨红脸,抬手按铃,“我,我需要休息,你请回。”
“焦杨,我不想亲手抓你。”秋琬站起身,神色凝重,“如果可以,希望你尽快坦白。”她转头离去,身旁两三位医护人员涌进病房,焦杨目视女人挺直的背影,眉眼阴云笼罩。
夜色浓重,秋琬绕过医院对面的公交站台,站在小区停车场外发消息。清幽的月光照映着孤清的身影,她低垂着头,指尖触摸屏幕。
【秋姐,你什么时候回去?一个人注意安全。】直白的问候倏而撞击着秋琬的心脏,让她落在对话框的目光不由发颤。
【我正要上车,你早些休息。】
【好,灵魂摆渡看到第三集,明天继续。】【晚安表情包。】
【晚安。】秋琬强压不容忽视的复杂情绪,点开何英的头像,将心思放在工作上。【何姐,进展如何?】
【我正说联系你。】
秋琬随即拨打语音电话。
“发现什么?”
“码房窗外草丛的新鲜唾液,检出属于焦勇的DNA。”
秋琬难掩的喜色:“太好了!真好!”
“还要多亏小李机智,拿到焦勇喝水的纸杯。”
40分钟前,焦勇接受传唤,被带去派出所询问室。当时小廖质疑为什么不在审讯室审问?留置他24小时,磨一磨耐心,李鹤薇解释:“让他放松警惕。”
她进门就将纸杯递给焦勇,笑着说:“大晚上叫你跑一趟,不好意思。”
“画像真不是我,肯定有人栽赃陷害。”焦勇口干舌燥,心想警察不可能下药毒他,仰头喝完纸杯的水。
“嗯,我们也是走程序。”李鹤薇顺手把物证递给小周,坐去焦勇对面,发短信提醒,【纸杯交给二楼实验室的赵晓婷。】
【收到。】
她神色微变,问身前的男人:“焦勇,你28日晚上10点以后在万洋镇鲁源路119号的按摩店,对吗?”
焦勇点头:“对,有人作证。”
李鹤薇出示照片,确认笔录的真实性:“黎丽芬,按摩店老板,你和她们的关系?”
“我和丽芬早在2010年离婚,至于桂艳,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为什么离婚不离家?”
“孩子啊,我和丽芬没有感情,不代表不能为孩子演戏。”他笑容满面,“现在好多夫妻离婚不离家,稀奇吗?”
“确实不稀奇。”李鹤薇拿出另外两张厂区的照片,“去过这里吗?”
“没有。”他明知顾问,“这是哪儿?”
“看清楚,你是万洋本地人,真没去过?”
焦勇连忙摆手:“没有。”
“好。”李鹤薇喝水解渴,静候唾液检查结果。
焦勇看她长达半分钟一言不发,以为束手无策,双臂环胸,不耐烦的语气问:“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家里老人身体不好,需要我们照顾。”
“不急,你都不说实话,我们就耗着。”李鹤薇低垂着眼眸,随意滑动手机界面,表现出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焦勇脸色发青,拍桌子:“哎!你们警察干什么?把证人晾在旁边玩手机?”
李鹤薇置之不理。
“我要投诉!”
“市局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喂!说话!”
焦勇咆哮着。
监控室内,小周精神振奋,在工作群疯狂输出:【我靠,李队厉害,焦勇明显慌了。】
【真想给李队点外卖,让她坐在里面当着焦勇喝奶茶。】
王涔刚从另一间询问室出来,直奔监控室,轻拍小周肩膀:“说到做到,我也要一杯。”
“好的,姐,马上买。”
“我开玩笑,谁要你一个小孩子买单?”王涔盯着监控屏,神情认真,“技术组有消息吗?”
“赵晓婷检出焦勇的DNA,正在等蒲辰的何姐。”
“嗯。”
时间一格一格走着,密闭的空间只能听见焦勇抓狂的声音,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何英来电,李鹤薇急忙接起来。
“小李,纸杯唾液的DNA和厂区码房窗外唾液的DNA匹配,属于同一人。”
“好,辛苦。”李鹤薇蓦地抬头,身体前倾,望着眼前喉咙上下滚动的焦勇,表情似笑非笑:“我已经给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
第49章 我靠,三个案子错综复杂
李鹤薇陆续收到王涔发来的最新资料,展示表格:“焦勇,你名下的资产确实没有问题,但陈桂艳呢?蒲辰价值65万的洋房,银行流水83万。还有你每次外出,不管住宿还是其他花销,都用现金。”
“7月28日—8月17日,你和陈桂艳在孟城五星级民宿避暑20天,住宿费898元一晚,总共17960元。”
“6月15日,你40岁生日,在万洋和罗村大摆宴席,不包括烟,酒等其他开销,花费15000元。”蜀江乡镇流行“坝坝席”,通常在田间院坝摆设桌宴,邀请亲朋好友欢聚。李鹤薇播放录音,“你仔细听,应该认识他。”
“哎呀,焦老板特别豪气,直接给现金,还塞我两包中华。”
王涔的声音:“多少桌?”
“两天15桌,规格挺高,我一般中午和晚上每桌收600,他直接提到1000,要求加海鲜。”
李鹤薇按暂停,问他:“听清楚吗?”
在铁证面前,焦勇嘴巴好似被冻住一般张不开,但牙齿却止不住地打颤,咯咯作响。
“你涉嫌开设赌场,有没有同伙?”
同伙,焦勇脑海中闪现焦杨昨晚叮嘱他的话,仿佛绝境中找到唯一生存的希望,忽然冲李鹤薇冷笑:“钱钢呀,我帮他做事,每次10%的提成。”
“比如昨晚,除去支出部分,我有8.7万的抽水,刘洋5千多,二嫂3千多,其他兄弟每人800。”焦勇举起双手,“我承认组织赌博,但钱钢才是老大。”
“他人呢?”李鹤薇面容沉静,维持着温和的表象,好似深潭般令人琢磨不透。
焦勇摸不准她是否掌握其他证据,只能装无辜:“我怎么知道?”
“你最后一次联系钱钢在什么时候?”
“每天都找他,但电话打不通。”焦勇猛地拍一下桌子,“也许钱钢谋害我侄女,畏罪潜逃!”
“哦?你还晓得钱钢买凶杀人。”李鹤薇目光一凝,“他什么动机?”
“你们警察去查呀!”
“会不会焦杨也参与犯罪,伙同钱钢开设赌场?”
焦勇吞咽两下喉咙,往后一靠,两手环胸,满脸的不耐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体后侧,双手环胸,眼神飘忽。”李鹤薇根据他的身体语言,笃定秋琬的猜测,勾起唇角,学着焦勇的动作,“你刚才这些行为就是明显的心虚和抵触,证明我说得对。”
焦勇躲开她的视线:“你瞎说八道,小杨搞电商,合法赚钱。”
“是吗?我始终想不明白钱钢为什么杀她,情杀?钱钢和老婆夫妻关系和睦,应该不会;仇杀?他们合作承包煤矿,当初没有结怨,说不通;所以只有财杀,利益的冲突。”
“都是你乱猜,没有证据。”
李鹤薇轻呵:“证据?我告诉你,根本不存在完美犯罪,因为无论怎么精心策划,总有一些细节可能被遗漏。例如你里里外外清扫厂区,却恰好忘记自己随地吐痰的习惯。”
话音落地,原本安静的询问室仿佛被抽尽空气,气压急剧收缩。
李鹤薇知道焦勇暂时不会供出焦杨,将笔和纸扔给他:“我也需要休息,不想和你周旋,签字吧。”
***
完成交接,李鹤薇反手按揉着肩颈,慢步走进临时办公室。
王涔瞧她进来,转头道:“刚才的审讯真是精彩,你啊,还以为只会画画,原来不显山,不露水。”
“书上学来的。”李鹤薇坐回工位,扫视电脑屏幕显示的录像,问她,“王姐,还在看吗?”
“对,钱钢失踪,找不到突破口。”
小周打一个哈欠:“困死,喝咖啡也不顶用。”
王涔伸手按压后腰:“继续吧。”
“王姐,你刚出月子,应该多休息。”李鹤薇点开解压的文件,“我把最后两个视频看完,帮你。”
王涔婉拒:“不用,你也从早忙到晚。”
“等秋姐回来,她安排。”李鹤薇前一秒说完,秋琬后一秒推门而入,她风尘仆仆,浅蓝色的衬衫挽到手肘,下摆扎进长裤,前额沁着些许薄汗。
王涔好奇:“秋队,你怎么慌成这样?”
“冷汗,差点车祸。”秋琬压着限速疾驰,迎面左边道行驶一辆卡车,它身后的轿车却突然超车,幸好她眼疾手快急刹。
“哎,你要小心啊。”
秋琬点头,转而问李鹤薇:“焦勇的口供有没有破绽?”
李鹤薇尽数告知。
“钱钢确实涉案,但焦勇把主责推给他,目前我们找不到当事人,无法证实口供的真实性。”秋琬坐下来,双手拇指抵着太阳穴,“大概真假参半。”
王涔摩挲着虎口思考:“现在怎么办?钱钢的车呢?二手市场有消息吗?”
秋琬摇头:“没有,钱钢连人带车,突然销声匿迹。”
李鹤薇眉峰聚拢:“焦杨呢?”
“我的老同学非常聪明,说话毫无破绽。”秋琬长叹一口气,“但细微的表情出卖她,至少地下赌场的事她一清二楚。”
“钱钢失踪和她无关?”
“或许吧,但她应该知情。”两次交谈,焦杨对钱钢的态度大相径庭,秋琬猜测她事后可能察觉些许异常。
“是不是继续浏览监控?”李鹤薇滑动着鼠标。
“对,这会儿11点,最后辛苦半小时,11点半回招待所休息。”她话在唇边绕,身侧的李鹤薇突然惊呼,“快看,钱钢的车。”
“哪儿的监控?”
“便利店对面的农业银行。”
三人一瞬不移地盯着视频,只见画面中的钱钢下车去便利店买烟,车厢后排坐着一个人,因为窗户贴着防窥膜,看不清他的模样。
秋琬忙不迭问:“便利店有监控吗?”
小周查询监控备注:“没有,但旁边的宾馆有。”
“调出来。”
“好。”小周搜索视频,招呼她们过来。
秋琬吩咐:“滑到22号晚上11点52分。”
李鹤薇喊停。
“后排的男人戴连衣帽,侧着身,难办啊。”
李鹤薇冷不防出声:“张大陆。”
小周懵怔:“啥?张大陆?”
“你放大视频截图,看他侧颈。”李鹤薇习惯观察嫌疑人的外貌和特征,昨天审讯张大陆的时候她负责记录,对方脸上几颗痣,明显的胎记都熟记心中。
秋琬翻阅张大陆的档案,两相对比:“棕色的圆形胎记?”
“是。”
小周不禁感慨:“我靠,三个案子错综复杂。”
王涔提出疑惑:“不是说钱钢直接和陈翰联系吗?张大陆怎么和他有交集?”
秋琬面不改色:“两个可能,第一,他们也认识;第二,张大陆两头吃。”
李鹤薇附和:“我偏向后者,张大陆不是说陈翰临时找他帮忙吗?”
秋琬分析:“有没有可能钱钢已经遇害,张大陆心想杀一个人和两个人没有区别,所以干脆顶罪,待在家里等着警察上门。”
“嗯。”
王涔握着拳头敲一下桌子:“审吧,他胆子可真大。”
***
张大陆第二次被带进审讯室,冰冷的墙壁将空间密封成方形铁壳,头顶光线耀眼,纵使在深夜,也能照亮每一个角落。
他坐正中央的单人桌后,双手被银色的手铐束缚。
秋琬在他对面的主审位,神情冷肃:“张大陆,你22号晚上11点以后在哪儿?”
张大陆勾着唇角:“我杀的钱钢。”
监控室,李鹤薇身旁的小周瞪圆眼睛:“天呐,他竟然承认。”
“你听他说什么。”
审讯室,秋琬问他:“杀人动机?”
“看不惯呗,我坐车,他一副趾高气扬,暴发户的模样。”
“这么简单?”秋琬将报纸包裹的现金扔给他,“陈翰家搜出的10万,所以你母亲做手术的5万从何而来?”
张大陆抿一下唇:“借的。”
“向谁借?亲戚?网贷?”秋琬言辞凌厉,“还有,钱钢的尸体呢?”
张大陆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秋琬私信小周:【查一下张大陆母亲做手术5万现金的来源。】
【有点棘手,他母亲虽然在三乙医院做的手术,但医院每天的银行流水也将近百万。】
【我知道棘手,而且已经过去三天,只是吓唬他。】
秋琬抬头,浅浅一笑:“所以,你向谁借的钱?早点坦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已经承认杀人,干嘛还要交代借谁的钱?”
气氛僵持不下,秋琬念着怀疑对象的名字,试探他的反应:“焦杨?”
“还是说,已经证据确凿,涉嫌开设赌场,自身难保的焦勇?”
张大陆眼珠一颤,忽地掀开眼皮。
第50章 你们找不到尸体,会不会?
00:12,专案组临时办公室。
小廖怨声载道:“连续熬夜,我的黑眼圈已经遮不住。”
“三位女同志都没有诉苦,你发什么牢骚?”老徐负责陈翰的案子,睡前通过工作群知道张大陆涉嫌谋杀钱钢,立马从招待所赶来。
小周附和他:“就是。”
话音刚落,老徐口中的三位女同志正好推门进来,秋琬神情严肃,径直走向小周的身后,问他:“怎么样?”
“好消息,张大陆母亲9月26号做手术,医院住院部统共收到11万6千零700元现金,银行方面正在根据冠字号查询现金来源。”意愿门诊和住院部收取的现金必须当天存进银行,张大陆缴费5万元,恰巧占大头,目标明显。
“不能疏忽,也要联系小银行,尽快查出来。”
老徐递来眼神:“张大陆装哑巴吗?”
秋琬点头:“嗯,嘴严得很,但应该就是焦勇指使,估计向他承诺什么。”
李鹤薇后背靠着办公椅:“他既然甘愿顶罪,试试打感情牌?”
“没用,我试过,说他弟弟迟早被警方逮捕归案,因为激情杀人,如果自首,大概判六七年;他谋杀焦杨未遂差不多也是六七年,到时候一起出狱。”老徐笔帽轻戳着桌面,“但你猜他什么反应?”
众人异口同声:“什么反应?”
老徐无奈地摊手:“不屑地笑两声,啥都没说。”
“油盐不进啊。”
李鹤薇分析可行性:“不一定,张大陆现在一个人把杀害钱钢的事揽下来,但他如果知道焦勇自身难保,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会不会改口?”
“难说。”秋琬轻咬着薄唇,从笔筒抽出一支马克笔,转身在旁边的白板写明三个案子的线索,敲一下桌面提醒,“我们来复盘。”
大伙儿视线聚集。
“三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张大洲,张大陆,陈翰,钱钢,焦勇,焦杨。按时间顺序,钱钢联系陈翰——焦勇(怀疑)联系张大陆——张大陆谋杀钱钢——陈翰和张大陆袭击焦杨——张大洲激情杀害陈翰。陈翰案,正在通缉嫌疑人张大洲,结果明朗;赌场案,钱钢被杀,焦勇落网,焦杨(怀疑参与)住院,目前重点调查她;最后钱钢案,张大陆承认杀害死者,但杀人动机不足,还有一点,尸体呢?他为什么不肯交代尸体在哪儿?”
李鹤薇顺着逻辑推测:“尸体可能和买凶指使的幕后有关?”
秋琬认同她的观点:“对,所以必须找到尸体。”
小廖扶着额角叹一口气:“老大,说得容易,去哪儿找啊?”
李鹤薇豁然开朗,忙问:“既然怀疑焦勇,他案发当天的行踪呢?”
“他和朋友喝酒,吃烧烤,一直到凌晨3点才离开。”
李鹤薇蹙眉:“有没有人证?”
“有。”秋琬将三个人证的名字写在焦勇左侧,“都做过笔录,应该没撒谎。”
在场的人都焦头烂额,秋琬稳住军心:“至少大概率能够查出张大陆手头现金的来源,尸体嘛,慢慢找。”她将马克笔准确无误地扔进笔筒,眉眼间疲惫尽显,“回去休息吧,明早提审张大陆,打感情牌。”
小廖问她:“老大,张大陆呢?”
“找信得过的同事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好!”
***
李鹤薇回屋脱去外穿的衣服,换成睡衣,洗漱完躺在单人床已经接近1点半。她调好闹钟,正要关灯睡觉,微信提示一条来自陶聆的未读消息。
半夜突然私信,不是对方的风格,难道发烧去医院?李鹤薇火急火燎点进对话框,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薇姐,我对彭亮印象深刻。】5分钟前,陶聆起床喝水,习惯浏览群消息,碰巧瞧见秋琬发在专案组的线索分析图。
【彭亮?】
【帮焦勇作证的朋友,他在殡仪馆工作。】陶聆负责解剖陈翰,前天路过殡仪馆的办公室,瞧见彭亮的工作牌,【说来也巧,彭亮迟到,晓婷姐骂骂咧咧,怪他不作为。】
【殡仪馆?】
【嗯,找不到尸体,会不会】
【被火化?】李鹤薇依稀记得现实世界在山东发生的恶性凶杀案,凶手熟悉殡葬行业,将死者火化,警方历经两年才将他绳之以法。
【我只是猜测。】
【合理。】李鹤薇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去隔壁敲门。
【你赶紧歇着,我找秋姐。】
【睡前体温多少?】
李鹤薇目视着正在输入几个字,忍不住腹诽,聊工作侃侃而谈,提私事就变回鹌鹑,胆怯退缩。
【晚安。】她结束话题,放过还在病中的陶聆,琢磨着找机会改变现在的局面。
【晚安。】
回复晚安倒是挺快。
“鹤薇?”秋琬打开房门,抬脚往洗手间走。
李鹤薇瞧她挽起长发,发箍压着刘海,明显在洗脸,连忙制止:“先别洗,跟我去一趟值班室。”
“什么事?”
“本来可以明天确认,但我担心夜长梦多。”李鹤薇将手机放在她眼前,“陶聆说,彭亮在殡仪馆工作。”
“殡仪馆?”秋琬抬手,利落地取下头绳,把长发扎成马尾,“你回房间换衣服。”
“好。”
深夜将近两点,两人打着电筒在夜色中疾步。因为价格适中,他们依旧住在殡仪馆对面的招待所,秋琬宽慰道:“幸好离得近,一去一来最多10分钟。”
“我查过,今晚不是彭亮值班。”
“希望早点完事。”秋琬撑懒腰,“我睡眠不足,精神紧绷,今晚开车也是恍恍惚惚。”
李鹤薇面露忧色:“对面怎么突然超车?会不会背后有人搞鬼?”
“焦杨应该不会,至于派出所的人,说不准。”秋琬压低嗓音,“刘局会派专案组下来调查,已经盯住小张。”
“他们最喜欢制造意外,你也注意安全。”
“嗯”
两人拐进殡仪馆的侧门,走楼梯去二楼值班室,秋琬抬手敲门。
“谁啊?”
“警察。”
“等一下。”值班员披一件外衣,过来开门,满脸疑惑,“你们这是?”
秋琬向他说明来意。
“登记册在办公室,等我拿钥匙。”
秋琬颔首:“好的,谢谢。”
5分钟后,她们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查阅火化登记册。
李鹤薇问工作人员:“23号彭亮值班?”
“是的,老彭值班。”
“火化两个人,提前预约吗?”李鹤薇偏头,“其他资料有没有?”
“一般都会提前预约,我找找。”工作人员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文件夹,翻看日期。
秋琬通过权限查询死者基本资料,迷惑不解:“下午的老人没问题,9月19号下午去世,停尸三天火化;但上午火化的文贵,为什么死亡时间在9月15号?”
工作人员:“可能查过黄历?”
李鹤薇警觉:“监控呢?”
“只有一个,安装在登记处。”
“麻烦把录像调出来,我们需要。”
“好。”工作人员登录电脑,搜索视频,“欸,奇怪,没有23,24,25的录像。”
秋琬盯着屏幕:“被人删除,我明天叫同事过来恢复。”
李鹤薇摸出手机:“大哥,我们需要彭亮的联系方式。”
“137xxxxxxxx”
两人告辞,李鹤薇走出侧门,拨通彭亮的电话。
“喂,哪个?”
“你是彭亮吗?我是蒲辰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察。”
“啊,对,我不是已经做完笔录吗?”
“9月22号你和焦勇聚餐喝酒,23号值班是否迟到?”
“哎呀,上午没人预约火化,我迟两分钟也没什么。”
李鹤薇起疑:“没有预约?难道文贵临时被拉来?”
“是啊,一个小伙子,从小没妈照顾,老汉也撒手走咯,怪可怜。”
“你见过文贵吗?”
彭亮明显磕巴:“当,当然见过,我们火化必须要求核对身份,他的死亡证明,户口簿复印件都在啊。”
“只是复印件?原件呢?”
“小伙子那会儿闷着不说话,我也图方便。”
李鹤薇厉声喝他:“图方便?你根本没有核对文贵的身份。”
“你,你别胡说。”
“胡说?因为你的疏忽,凶手趁机将尸体火化。”
彭亮彻底懵住:“啥?啥凶手?”
“殡仪馆23、24两天的监控已经被删除,如果不是销毁证据,谁会刻意这么做?”
“我咋不知道监控被删?”
李鹤薇深呼吸,放缓节奏:“万洋镇的钱钢,你认识吧?”
“老钱?认识,他怎么?”
李鹤薇一字一句,咬字清晰:“9月23号9点15分被推进火炉的尸体可能就是钱钢。”
彭刚顿时惊骇,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不,不会,你无凭无据”
李鹤薇剖析他的语气,猜测彭亮应该不知情,沉声发问:“当天还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哪有特殊情况?我平时就算再糊涂也会仔细核对死者的身份,但勇哥说小伙子跑快递,他认识,想赶紧火化帮忙料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