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琬翻找着通讯录,随口说:“嗯,逻辑确实如此,他声称当时意气用事,酿成大错。”
小吕啐道:“我信他个鬼,捅伤焦杨,谋杀陈翰,不是什么善类。”
“但他表面看似冷静,你们没注意?”秋琬私信何英,请技术组的同事前来协助。
小周发懵:“看似?”
秋琬头也不抬:“装冷静,双腿却在发抖,张大陆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而且他供词好像背过,太过熟练。”
“审啊,我也觉得奇怪,别的嫌疑犯说话都磕磕绊绊。”
“现在审没用,必须找到证据,撬开他的嘴。”秋琬抬眸,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先吃饭。”
她转过头,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眉眼霎时浮起喜色。
小秋:【秋大队长,吃饭没有?】
【还没】
【来,我姐请客。】后面紧跟着面馆的定位。
她打字:【稍等片刻。】
秋琬抵达面馆的时候,程映秋已经帮忙点单,牛肉刀削正好端来,老板娘笑意盈盈:“四位慢用。”
李鹤薇颔首,递给她50元:“谢谢。”随后将找零的22元塞进肩包,热络地说,“秋姐,快趁热吃,味道不错。”原主比秋琬小两岁,纵使换成深圳的她,也比对方小半岁。
秋琬依言拾起筷子,道出疑惑:“你怎么突然赶来万洋镇?”
“那边工作接近尾声,想着你们可能需要我。”李鹤薇此言非虚,她提前回来一为陶聆,二为案子,毕竟何英代管技术组将近两个月,听说劳累过度,腰痛的老毛病犯了。
“真有可能需要你。”
李鹤薇蹙眉:“不是已经破案吗?”
秋琬余光扫一眼程映秋:“稍后细聊。”
“哼,我没兴趣听。”程映秋嚼着面条,“我来万洋镇为另一件事。”
秋琬脱口而出:“什么事?”
程映秋瞪她,以牙还牙:“干嘛要告诉你?”
“好啦,吃面。”李鹤薇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打圆场,“待会儿随我去招待所,把东西给你。”
程映秋瞬间撅起嘴,佯装生气:“不说还好,秋姐,你来评评理,哪有姐姐出门两个月不给妹妹带手信?旁敲侧击问过三次,都说忙,没时间逛街,最后我把心仪的东西发给她,她才照单购买。”
李鹤薇不晓得如何解释,埋着头缄默无言。她确实有一阵子特别忙,早出晚归,程映秋也正好在那段日子吵着要礼物。
秋琬讲明情况:“我听老唐说,她们下基层每天工作10个小时,这样的话,能够抽空去买礼物已经实属不易。”
“是吗?”程映秋哼声,“那我暂且原谅她。”
她们有说有笑,角落的陶聆却默不作声,心微微发颤。为什么自己特殊?薇姐从未询问她的喜好,选择先斩后奏
程映秋瞅她没有动筷,手肘戳她手臂:“欸,你怎么不吃?”
陶聆愣了愣:“中午已经吃一碗,这会儿不饿。”
“刚才吃的土豆牛腩面,”李鹤薇端起调料瓶,往她的面碗倒少许醋,“我记得你可以吃醋,尝一下豌豆杂酱刀削面。”
她嗓音轻柔,陶聆魔怔似的点头,暂时抛开困惑。
饭后,程映秋离开,秋琬带着她们去临街停车的路边,伸手拉开车门,偏头问:“得空吧?随我去一趟医院。”
李鹤薇坐进后排:“去医院做什么?”
“说来话长。”秋琬系着安全带,“案中案。”
陶聆惊讶:“案中案?”她曾经通过电视剧了解,从未参与过此类案件的侦查。
“是的,根据嫌犯供述,他和死者被钱钢收买,试图谋杀另一位受害者焦杨,焦杨如今在医院养伤。”
李鹤薇纳闷:“为什么去医院?不是应该先证明他口供的真假吗?”
“可以同时进行。”秋琬查询导航,目的地蜀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她紧接着说,“焦杨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前些年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改名换姓,不知不觉,已经六七年没有联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钱钢失踪。”
李鹤薇潜意识分析:“钱钢失踪?畏罪潜逃吗?”
“时间线不对,他在焦杨遇袭的前一天失踪,而且警方也没有抓到刺杀焦杨的凶徒,嫌犯属于不打自招。”
“奇怪,我看群里的描述,他大概激情杀人,判无期或者十五年,但数罪并罚,死刑无疑,这不是蠢吗?”
“对,所以疑点重重,慢慢来吧。”秋琬拧动车钥匙,“走,去你俩母校的医院。”
导航提示全程40公里,经省道和国道,差不多需要50分钟。车厢安静下来,昏沉的睡意逐渐蔓延,李鹤薇起初还能和瞌睡虫僵持,后来彻底放松,跌落梦中。
秋琬透过后视镜观察:“她太累吧?昨晚估计没怎么睡。”
“嗯,她最近挺忙,休息不够。”陶聆脱去长袖衬衫,细心地搭在李鹤薇身上。
凌晨暴雨突袭,秋琬看她穿一件短袖,想着一场秋雨一场寒,担心她着凉,低声问:“小陶,冷不冷?我带着外套。”
“没关系,我不睡,还好。”
秋琬不强求,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案件的细节,车辆经过泥泞路段,稍起颠簸,惯性作用,李鹤薇歪着的脑袋轻晃,最后落在陶聆左肩。
陶聆瞬间愣住,随后关心对方有没有磕碰,谁知身旁的女人呼吸均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秋琬笑说:“睡得还挺沉。”
“正好缓解疲劳。”陶聆冷静下来,感观却越来越明晰,李鹤薇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侧颈,酥酥麻麻,心跳也逐渐因此失去原本的节拍。虽然没有经历过情爱,但异常的生理反应,学医的她能够清楚地察觉。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陶聆轻咬着薄唇,湿漉漉的眼眸中,一片茫然无措,这些时日她所有的反常表现也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
每晚期待对方的私信,醒来第一时间拿着手机查看消息,担心她的安危,珍藏她的礼物,还有此时此刻暴露无遗的慌乱
陶聆六神无主,心里乱糟糟,隐约一个可怕的念头即将破土而出,但是她不敢细究,甚至无法面对。并非因为性别,其实最近两个月,她关注同性app,涉猎多部相关题材的电影,愈发向往着勇敢且毫无保留的爱情。
只是这个人,不可以。
陶聆伸手打开车窗,自欺欺人地闭上眼,任凭秋风吹刮脸庞,拂乱头发,神思却因为颈间真切的触感未能如愿平静
但她不愿吵醒她,更不舍得推开。
好在小车拐进附二院对面的停车场,李鹤薇听着窗外行人的交谈声转醒,离开陶聆的肩膀,抬手揉捏酸痛的后颈:“到了么?”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恰巧瞧见陶聆绯红的耳朵和侧脸,罪魁祸首反而一无所知地问,“热吗?还是不舒服?”
“没,没有的。”陶聆不敢看她,等着秋琬拉起手刹,急不可待推门。
“这是?”
秋琬摊手,表示不知道原因:“可能你睡觉的时候压着小陶肩膀,她不好意思说吧。”
压她肩膀?脸红?说话含糊不清?李鹤薇后知后觉,陶聆在害羞?她颊边笑容乍现,紧随着前面的秋琬下车。
“小陶,出口在右边,你方向走错。”秋琬冲着远处疾走的身影喊,不解地问,“她素来稳重,今天怎么冒冒失失?”
李鹤薇唇角的弧度压不住:“嗯,确实古怪。”
“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李鹤薇长达两个月,单向的震惊,怀疑,琢磨,最后确认,如今对方产生反馈,哪怕目前只是猜测,她也要尝试着去证实。
“唉,二院患者多,院内的停车场爆满,所以我只能导航附近的小区。”秋琬提醒陶聆,“小陶,你认不得路,别乱走。”
“嗯。”陶聆收敛情绪,站在离她们半米远的地方。
李鹤薇靠近些许,解释道:“她毕业不久,应该比你熟悉。秋姐,去哪个科室?陶聆带路。”
“急诊科。”
“急诊科在急诊大楼。”陶聆走在前,“东门过去比较方便。”
秋琬事先和急诊科取得联系,知道焦杨昨晚从Eicu出来,如今住在普通病房,但需要她的主治医生点头,才能做笔录。她们进急诊大楼,坐电梯上二层。
陶聆指路:“秋姐,那里就是护士站。”
“好。”秋琬两三步上前,掏出警官证,简单说明情况。
护士颔首:“林医生在病房,你们稍等片刻。”
第37章 秋,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医生,警察找你,她说已经提前和高主任联系,需要8号床的焦杨配合做笔录。”
“孙姐,麻烦你先把她们带进谈话室,我这边忙完就过去。”
“行。”
女医生转回头,捂热听诊器,示意患者撩开衣服,不急不躁地仔细探查病症。
谈话室内,李鹤薇坐在陶聆旁边的单人软座,若有所思:“介绍栏的林也林医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陶聆暂时按捺内心纷杂的思绪,回答她:“大概以前辩论赛有过交锋吧。”
李鹤薇茫然:“辩论赛?”
“对的,你大二成为学院辩论社的社长,林医生则是隔壁临床医学院辩论社的社长。”陶聆和李鹤薇毕业于蜀江大学基础医学与法医学院,她们虽然相差五岁,但陶聆通过陶洋知道对方在校期间近乎所有的事迹。
【桃子,她通过投票,当选辩论社新一届的社长,才大二呢,多优秀。】
【你都是怎么了解薇姐的一举一动?】
【我哥们,她同班同学。】
【变态,喜欢人家就努力追求,不要打听她的隐私。】
【不是隐私吧?需要在他们学院公示,而且我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
李鹤薇恍然大悟:“是哦,合照相框放在书房,难怪看着熟悉。”她闲来无事,故意找话聊,“我和林医生同级?”
“她07级,你08级。”
陶聆话音刚落,她们讨论的中心推门进来。
先前始终沉默着收发消息的秋琬起身,礼貌地依次介绍:“林医生,你好,蒲辰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秋琬,我身旁的李警官负责技术组工作,还有这位陶法医。”
林也颔首,笑容恰到好处:“我认识李警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医生。”李鹤薇心里嘀咕,还好她先见之明,提前补课。
林也忙碌,不少病患等着她处理,所以开门见山道:“你们的要求我已经了解,但必须提醒几点。”
秋琬细听:“你说。”
“焦杨身中四刀,失血过多,可以说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状态并不好,因此希望做笔录的时长尽量控制在20分钟以内。”
秋琬答应:“没问题。”
“不要提起让她激动的事。”
“好。”
“如果患者身体出现异常,你们直接按铃,或者去医生办公室找我。”林也拿起病历本,“暂时只有这些。”
秋琬客套:“辛苦林医生跑一趟。”
“配合你们警方工作也是我的义务。”林也握着门把手,莞尔一笑,“我先去忙。”
林也离开谈话室,秋琬和李鹤薇抓紧时间,绕过分诊台右转,敲门走进焦杨所在的病房。
“陈萌,还认得我吗?”焦杨改名前叫陈萌,后来父母离婚,随母姓。
焦杨虚着气力:“秋琬?”
“是呢。”秋琬将水果篮放在旁边,抬来两条高凳,两人坐下,“我的工作,你应该知道。”
焦杨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为人民服务。”
“这是我的同事。”
李鹤薇点头:“你好。”
“你好。”焦杨偏头看秋琬,说话的声音低而缓,“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好。”秋琬摸出张大陆的照片,“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他伙同另一位凶徒刺伤你。”秋琬展示陈翰的照片。
焦杨伤口疼,蹙着眉问她:“这是,抓住凶手?”
“嗯,今早万洋镇派出所的民警给你打电话,你说凶徒蒙着面,看不见长相,所以我把他们的照片带来。”秋琬掏出第三张照片,“他呢?”
焦杨一眼认出:“钱钢?”
“对,他花钱雇凶杀你。”焦杨属于案件的直接受害者,所以秋琬如实相告。
“你咳咳”焦杨咳嗽两声,缓过劲才问,“你说他是幕后黑手?”
“是的,不过他已经失踪,我想知道你们因为什么交恶?”
焦杨调整呼吸:“没有交恶,我和他十年前一起承包煤矿开采,赚不少钱,后来煤炭需求减少,生意一落千丈。他选择去开黑车公司,我搞电商。”
李鹤薇详细记录,提问:“最后一次联系在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我妈六十大寿,请他找人接送亲戚。”焦杨强调,“已经给足钱,每位师傅额外100元红包。”
“我晓得你大方。”秋琬转变思维,“陈萌,据你所知,钱钢人品怎么样?会不会和人结仇?”她知道对方人脉广,熟悉万洋镇,借此打听。
“老钱为人还算耿直,不过我现在的业务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交集太少,知道的也不多。”焦杨回忆,“竞争对手算吗?万洋镇起初经营着三家黑车公司,后来老钱搞促销活动,买十送一,提高司机待遇,逐渐一家独大。”
秋琬警觉:“另外两家公司主事的人是谁?”
焦杨示意秋琬拿抽屉的手机:“你翻通讯录,曾宗和崇磊。”
“谢谢。”秋琬记住号码,和焦杨闲聊两句,叮嘱她保重身体,随后离开病房。
陶聆紧跟在两人身后,擅长观察细节的她道出疑点:“秋姐,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有一位医生在门外驻足差不多5分钟,我告知她警方在办案,不能靠近,她才走开。”
“医生?”
“嗯,护士叫她商主任。”
秋琬闻言,蓦地停住脚步,眸底饱含晦涩的情绪:“没事,和案子无关。”她低头打字【小周,传唤万洋镇六合小区的曾宗,八安小区的崇磊。这是电话,但我建议直接上门。】
【老大,钱钢的老婆说他22号深夜11点接单,包车费300元,一去不回。】钱钢虽然大多情况负责接听电话,分派乘客,但偶尔也会因为报酬高,自己参与跑车。小周猜测凶徒抓住他贪便宜的心理,实施计划。
【联系钱钢的号码没有实名,说明筹谋已久。】
秋琬斟酌片刻,编辑文字:【小周,你安排两位同事找车,其他人先去传唤曾宗和崇磊。】她将手机揣进衣兜,抬头,一眼就望见角落的身影,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再度皱起来。
李鹤薇察觉她的情绪:“怎么?”
秋琬沉默两秒,缓缓道:“我去去就回。”她抬脚跟着前面的女人左转,穿过病区和医生工作区,最后在二楼天台停步。
“小琬。”女人眉眼与秋琬相似,笑容温和,亲切地喊她名字。
秋琬表情生硬:“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琬。”
别人
女人哽着喉咙,改口:“小秋,我被附二院肝胆外科返聘,月初刚从燕城回来。”
“我知道。”女人正是秋琬的生母商岚,22岁备考研究生期间和相恋已久的同学发生关系。60天后查出怀孕,她没有为人母亲的打算,男方也建议学业为重,正想打掉孩子,秋琬的外婆意外得知,极力反对,说她已经显怀,孩子两个多月,一条实实在在的生命。因此她独自诞下女孩,第二年考研去燕城。
“听说你在蒲辰公安分局刑侦大队任职?”
“不是听说,外婆告诉你吧。”秋琬咬着唇,嗓音瑟抖,“商岚,我其实从小就崇拜你,外婆说你高考全县第三,领着全额奖学金去燕城读研,不回家是因为工作忙碌。可是后来呢?外婆生病你忙,我生日你忙,外婆60大寿你忙,我高考你忙,电话也不舍得打一个?”
秋琬深吸一口气,质问女人:“现在退休,回来养老吗?”
商岚摇头:“小秋,母女没有隔夜仇。”
秋琬苦涩地笑:“母女?你其实根本就不想生下我吧?”她高考后,帮着看店,某天中午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外婆和人争执。
“小岚,当初都是我的错,逼着你生下孩子,但小秋无辜。”
“我不想当孩子的妈,以前是,现在也是,因为每回看到她,都会想起孟浩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商岚连忙解释:“我那时年轻,一直奔事业”
“呵,果然。”秋琬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水汽弥漫,“你确实应该再坚决一点,不答应外婆的无理要求。”她从来没有责怪对方因为工作疏忽亲情,只是想要一个态度。
如今态度姗姗来迟,但她似乎已经没有儿时那么浓烈的渴望。秋琬背过身,沉声道:“我在查案,最近不得闲,你有时间就去看望外婆。”她往前走一步,两行泪簌簌而落,“至于我,正好如你多年的愿望,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第38章 完全藏不住心思
招待所三楼吸烟区,秋琬背对走廊,双手搭着栏杆,指尖的烟雾升腾。她松开头绳,长发遮住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秋队长,吸烟有害健康。”身后清越的嗓音响起,大脑基本无需多加思考是谁,秋琬抖了抖烟灰,回眸。
程映秋站在楼梯口,一改平日休闲的*打扮,双马尾变成单马尾半扎,米白色的丝质面料上衣,精致优雅,搭配黑色的高腰阔腿裤,更显高挑时髦。
秋琬抿了一下唇,有些不习惯。
程映秋笑容灿然,夕阳的余晖落进浅棕色的眼眸,她说得直白:“我给老姐带寿司,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你抽烟的背影看着好帅。”
秋琬微愣,先是打量程映秋一阵,忽然勾唇笑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开怀,只是瞧着眼前的女孩,心中沉郁的阴霾好似逐渐散去。
“大记者,你说话前后矛盾。”她侧回身,遥望远方火焰般的晚霞,抬手嘬一口香烟。
“哪有矛盾?帅是帅,但不妨碍我”程映秋看着袅袅的轻烟从她唇间溢出,恍惚两秒,心里嘟囔,靠,这是撩人啊,不妨碍多瞅两眼!
“不妨碍你做什么?”秋琬偏头。
程映秋两三步走过去,鬼使神差抢过女人指缝的烟,摁在旁边的垃圾桶,挑眉道:“嗯,就是这样。”然而心里却发虚,越界的行为,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管她呢?为偶像的身体着想,也是迷妹的职责。
秋琬先是因为她的举动怔住,随后放松唇瓣,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耐心解释:“我一般不会在朋友面前抽烟,你如果靠得近一些,我会主动灭烟。”
“哦。”她嗓音清润,程映秋听得舒心,将手中的袋子挂在女人手腕,哼声,“是不是又饿着?”
秋琬不答反问:“不是带给鹤薇她们吗?”
“我临时改变主意,不行吗?”程映秋同样觉得莫名其妙,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只能硬着头皮道,“爱吃不爱。”
秋琬拎着袋子,冁然一笑:“可以去309,一举两得。”
“这还差不多。”
两人信步往前走,秋琬道出心中的猜测:“小秋,你来万洋镇相亲?”
“什么?相亲?”程映秋急忙澄清,“我怎么可能相亲?”
“穿着打扮与往日不同。”秋琬看她左手戴铂金手链,右手转运珠,还有高档手表,颈间的项链也价值不菲。
“姐,你误会!我在工作。”程映秋抬手,“你说这些吧?手链,我18岁和20岁的生日礼物;手表,我姐的;项链,我妈的。”
“工作?”秋琬不解,“记者需要这样吗?”
“欸,我们法制记者乔装打扮不是常事吗?”
秋琬瞬间蹙起眉:“暗访?”
“合法暗访,有结果会告知你们警方。”
“危险吗?”秋琬知道法制记者会去非法场所暗访,被罪犯威胁或者“扣押”,甚至遭受暴力阻挠。
“还好,找到介绍人带我进去。”
秋琬担忧:“暗访对象是谁?”
“这是我的工作机密,没有理由现在告诉你。”程映秋拍她肩膀,“安啦,我们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秋琬编辑一串数字,发给程映秋:【137xxxxxxxx】
“我另一个号码。”
程映秋发懵:“啊?”
“打不通第一个,打第二个。”秋琬敲响房门。
程映秋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抿着唇笑:“好嘛,知道你在关心我。”
李鹤薇开门:“秋姐也在?”
“是啊,托你的福,一起吃寿司。”李鹤薇让开距离,两人进屋,秋琬问她,“睡得还好吧?”
“嗯,小憩一个小时。”
“小陶呢?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她工作期间心无旁骛,不会接我的电话。”李鹤薇收拾桌子,摆放两盒寿司。
陶聆从蜀江回来,便直接去万洋镇派出所做DNA检测,因为她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指甲缝存留皮屑和血块,但派出所的技术人员突发疾病,临近4点才打电话告知。
“你们聊,我还有事。”程映秋收到同事的私信,出门打电话。
屋内剩余的两人异口同声:“好。”
李鹤薇分一双筷子给秋琬:“你觉得检测结果会出现其他可能?”
“应该没有,何姐也说第一案发现场符合张大陆陈述的打斗过程。”
“但愿吧。”李鹤薇夹一枚寿司细嚼慢咽,问她,“曾宗和崇磊呢?”
秋琬叹气:“都有不在场证明,目前也找不到其他证据指向他们。”
“派人盯着吗?”
“嗯,派出所的同事24小时轮班盯梢。”秋琬喝水吞咽饭团,随即说,“我叫小廖和小周留下,其他人蒲辰待命。”她们出差经费有限,人手不能太多。
“陶聆也说今晚赶回去。”
“暂时住在招待所吧,你俩一间房,赵晓婷已经随何姐回城。”
“好。”李鹤薇不假思索答应。
“我明天安排人送小陶回蒲辰,至于你,需要留在万洋。”
李鹤薇接话:“我知道,协助你。”
“唉,希望尽快破案,国庆休息几天。”
李鹤薇计上心来:“休假自驾游怎么样?”
“自驾游?去哪儿?”往年长假秋琬都宅家补眠,或者值班,还是第一次有人邀她出游。
“都行,看大伙儿值班表,两三天就在附近溜达,四五天可以跑远一点。”
大伙儿,秋琬下意识问:“小秋去吗?”
李鹤薇忍不住八卦:“你怎么不问陶聆?”她回来不过六个小时,统共见程映秋两面,对方总在耳边提起秋琬,中午吃面也是她主动相邀。
不正常。李鹤薇同类朋友多,擅长捕捉这些相处的细节,所以程映秋的反常逃不过她的眼睛。如今秋琬也是这般,她倒像个局外人。
“可能最近和小秋接触多一些吧。”秋琬不由地思考。
“街舞?”
秋琬点头:“我一般周三,周五和周天去工作室,她都在。”
李鹤薇挤一点芥末进酱油盒:“你有时间可以教映秋跳,她正想减肥。”
“她不用减肥,身材蛮匀称。”秋琬一本正经的语气,“至于跳舞,小秋正在初学阶段,另一位教练教她。”
“她学得怎么样?”李鹤薇验证陶聆的所见所闻。
“不怎么样,教练说她心不在焉,喜欢去其他房间溜达。”
李鹤薇扑哧笑出声:“她啊,完全藏不住心思。”
秋琬当局者迷:“什么心思?”
“你自己观察。”李鹤薇转回话题,“你开的什么车?SUV还是普通轿车?”
“荣放,紧凑型suv。”
“没问题,四个人出去开suv比较合适。”李鹤薇琢磨着穿书也不能亏待自己,开始筹划假期旅游。
“你,我,小秋,小陶吗?”
“我如果假期把程映秋扔在家,她能将天给掀翻。”
秋琬嘴角噙着的笑容愈发灿烂:“没那么夸张,她不说话时还是挺文静。”
“前提是不说话。”李鹤薇话音刚落,陶聆来电。
“出结果吗?”
“应该吧。”李鹤薇接听。
“喂。”
陶聆言语急切:“薇姐,死者指甲缝的碎屑和血块检出DNA不属于张大陆。”
秋琬轻蹙着眉,推测:“不是张大陆?难道合谋?”
李鹤薇分析:“不一定,还有可能张大陆帮人顶罪,协助抛尸,你都说他二十来岁就开始混**,经常打打杀杀,竟然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除非故意为之。”
“不过他的DNA和张大陆相似度高达86%,也就是说两人是亲属关系。”陶聆赞同李鹤薇的观点,“顶罪的可能性确实大。”
第39章 你就是我姐找的记者?
警方火速锁定另一位嫌疑人张大洲,张大陆小10岁的弟弟,万洋镇2012年的高考状元。
办公室,小周浏览着他的资料,不禁纳罕:“高考637分啊。”
派出所民警小张疑惑:“他不是应该在鄂城读书吗?今天28号,还没放国庆假。”
秋琬站在两人身后:“查一下行车轨迹。”
小张愁眉不展:“张大洲21岁,我们镇的高材生,会不会搞错啊?”
“不会错。”李鹤薇曲着食指按压眉心纹,“秋队不是说张大陆的父亲已经去世吗?除非他还有其他直属兄弟。”
小张土生土长万洋本地人,对兄弟俩知根知底,简单向他们介绍:“张大陆和张大洲的父亲死得早,哥哥混黑,母亲在服装厂帮工,供弟弟读书。”
秋琬木着脸:“全家就指望一个人改命?”
小廖联系交管部门,等待对方答复,闲不住的他接腔:“这样的话,张大陆顶罪的可能性增加。”
秋琬点头:“嗯,先找证据。”
她旁边的小周滑动鼠标,示意秋琬:“老大,另一个可疑的地方。”
“说。”
“你不是让我查钱钢的银行流水吗?他没问题,五张银行卡,余额238万。但他老婆,父亲,母亲,儿子,每个人都有五六张银行卡,存款各两三百万,加起来不是小数目。”小周收回视线,点出表格,“他们在蒲辰和蜀江分别购买两套洋房,价值170万;万洋镇两套小区房,价值52万;两辆车价值45万。”
小张盯着电脑的双眼猝然扩张,惊诧道:“富豪啊,我们都知道钱钢不缺钱,以为他家底最多三四百万。”
小周递给秋琬几张照片:“他戴的手表,二手都可以卖十来万。”
小张推测:“前些年挖煤赚的钱?”
“不是。”秋琬略微俯身,指着表格末尾不起眼的备注,“他在去年九月和今年五月买的房。”
另一边,小廖收到交管部门的回信,急忙转告:“老大,张大洲9月23号乘坐高铁返蜀。”
“果然。”秋琬立即安排,“小廖,你找人去把张大洲带来,小周,准备提审张大陆。”
被当作空气的李鹤薇发问:“我做什么?”
“你等小陶处理完后续的工作,回去休息。”
周围的同事都在忙碌,李鹤薇不愿吃闲饭:“昨晚睡两小时,坐高铁迷迷糊糊浅眠两小时,你开车我歇半小时,以及刚才在招待所打盹,加起来五六个小时,完全足够。”
“提审交给我们,明天还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直觉。”秋琬已经吩咐老方调出钱钢居住小区,以及小区附近的监控,势必找出深夜来电包车的人。
***
派出所与招待所相距7公里,开车10分钟,秋琬遣人送她们回去,全程沉默不语。
这是打算缩回去继续当鹌鹑?李鹤薇坐在床前玩消消乐,余光时不时关注着陶聆,更加笃定她心境的转变。恨不得离自己三丈远,眼神总是躲闪,说话吞吞吐吐。
然而她越是如此,李鹤薇心情越发舒畅,上扬的唇角几乎压不住,故意使坏。
“陶聆,我带着便携性烧水壶,帮忙烧杯水。”
“陶聆,消消乐会不会玩?第400关,我玩六次都失败,你试试?”
甚至在洗澡时,刻意将浴巾落在外面,她敷着面膜,拧动浴室的门锁:“陶聆,浴巾。”
半响没有人回应。
“陶聆?”此时不过九点,李鹤薇知道对方装睡。她侧耳细听室内窸窸窣窣的动静,良久,瘦长的影子逐渐靠近,没瞧着人,手臂搭着白色的浴巾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伸手拿过浴巾,眸底波光下藏着得逞的笑意:“做什么扭捏?我有的,你都有。”李鹤薇明知故问,存心逗陶聆,“怎么不说话?”
“我,我还有事要做。”陶聆闪电般的速度撤回手臂,落荒而逃。
怪可爱。
李鹤薇急切想要看她害羞的模样,擦干水渍,穿好睡衣,顾不得吹头发就推门出去。她目光挪移,搜寻着陶聆的身影,最后落在靠窗位置的单人床,只是薄被将女孩遮掩,连头都藏在里面。
“睡着吗?”李鹤薇两三步走过去,隔着床被揉了揉她脑袋,嗓音温润,“这样睡觉对身体不好。”
侧躺的陶聆攥紧床单,结结巴巴:“我,我习惯了。”
反应太大,李鹤薇眸色倏地暗下来,几不可察地叹气:“习惯也要改。”静候数秒,缩成一团的人仍然纹丝不动,她彻底收敛雀跃的情绪,走回洗手间吹头发。出来时,陶聆恢复正常的睡姿,只是面对着白墙,不愿转过身。
李鹤薇任由她,关掉房间的照明灯,留存两盏阅读灯,屈腿上床。她半倚着床头,斟酌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既然确定陶聆的心意,就不用急于求成,应当给对方时间消化。
但不能坐以待毙,李鹤薇翻阅和程映秋的聊天记录,心下打算,先让她知道自己可以喜欢女生,或者正在探索时期。
【姐,保管你看完以后弯成蚊香。】
【七部都是精华,没意思的我不会发给你。】
【你都是哪里找的资源?】
【你小看我,网盘108个g呢。】
李鹤薇解压文件,滑动界面浏览,都是曾经看过的电影,原来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互文共生,也有交叉的地方。
她点开当年的启蒙电影《yesorno》第一部,故意外放,只是把声音调低,听起来不会聒噪。她喜欢女主pei认清感情,从害怕到勇敢的过程,因而拉进度条,直切主题,放映她们心动以后互诉衷肠,探讨爱情的片段。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像千百只蝴蝶在心中起舞。”这句话她摘抄在笔记本,经常以此来确定自己是否对旁人产生好感。李鹤薇回顾和陶聆两个多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剧情继续推进,她原本只是试图点醒陶聆,此时跟随主角经历误会,分手,出柜,以及最后和好如初,反倒更多在重温,甚至忘记留意身旁女孩情绪的转变。
“Kim,对不起,我害怕,我迷惑,我怕妈妈生气,怕朋友取笑,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现在我知道,如果我还在害怕,我就将失去你”
“谢谢你,敢和我相爱。”
这是她们分手后,女主去果园找女二求和的对话,李鹤薇一瞬不移地目视着平板电脑,眼底水光潋滟,暗自感慨,相较欧美,还是泰国能够把握女生之间细腻而真挚的情感。
例如今年大火的两部泰国百合剧,朋友极力推荐,她本来准备休假恶补,谁知突然穿书。
故事圆满结束,李鹤薇将平板放在旁边的床头柜,转身打算关掉阅读灯,撞进陶聆神思恍惚的视线。她懵怔片刻,趁热打铁解释:“映秋发来的科普电影。”
“嗯。”陶聆抿着薄唇移开目光,脸颊温度不同寻常。
李鹤薇做出评价:“挺不错。”
陶聆下意识发问:“什么?”
李鹤薇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说,两个女生在一起,挺不错。”
“嗯。”陶聆雪白的脖颈低垂着,看不见她面容的神色,只能瞧着红云蔓延的耳朵。
李鹤薇眼睛霎时漾出笑意,喊她名字:“陶聆。”
陶聆鼻腔发出的声音:“嗯?”
李鹤薇饶有兴致,既埋怨,又存着几分逗她的心思:“往后同我讲话,能不能稍微多两个字?你数一数方才四句话,说了几个‘嗯’?”
陶聆咬着唇,憋不出半个字,李鹤薇察言观色,连忙补救:“睡觉吧,晚安。”她熄灭床灯,背过身去,暗骂自己冒失。
“晚安。”
身后低柔微哑的嗓音,好似一根蓬松细密的羽毛,在她心脏表面轻缓地拂。李鹤薇如愿以偿,回味许久,还是程映秋的私信打断她的沉浸。
【姐,你在看电影?怎么没有回复?】
李鹤薇翻记录。
【我在大马路等人,好无聊,来聊两句?】
【冷啊,昨天穿夏装,今天想穿毛衣。】
【姐,干嘛呢?】
李鹤薇编辑信息:【10点多,你在外面做什么?】
【工作啊!】
李鹤薇担忧:【一个人?同事呢?一起吗?】
【在呢,但等会儿我自己进去。】
【去哪儿?安全吗?】
【你怎么和秋姐一样唠叨?】程映秋点击发送,抬头环视四周,只见不远处一个双手插兜,戴着连衣帽的男生左顾右看,小心翼翼朝她靠近,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我姐找的记者?”
第40章 好,我下回儿多带点钱。
5天前,严杰姐姐严敏找到电视台,揭露万洋镇开设非法赌场,造成严家欠债百万,近乎家破人亡。
“我本来不想管这事,任凭严杰那小子自生自灭,但他高利贷担保人竟然写的我,几个大男人堵门要钱,谁受得住?”
负责接待她的程映秋目光关切,坐对面的严敏苦笑,抬手擦拭眼角溢出的泪水:“你可能觉得我身为姐姐有点自私。”
“没有,你做得对,换做我,跑得更快。”
“唉,我们农村的家庭,大部分重男轻女,从小父母灌输给你的观念就是扶持弟弟。我20岁结婚,丈夫车祸瘫痪,好在他家底厚,我也勤劳,一个人把水果店撑起来,日子也越过越好。只是严杰隔三差五借钱,一次四五百,虽然单笔数目不多,但一个月六七回,加起也有好几千。我今年1月开始记账,到8月6号,总共借给他5.36万,所以8月10号,他前脚刚进水果店,我就找人将他轰走,一来二去,他也不敢再来。”
“后来呢?”
“父母多次打电话埋怨,求我帮他一把,我干脆把以前的号码注销,卖掉房子,水果店也搬去另一个地方。”严敏诉说着满肚子的委屈,“他们顾着儿子,根本不会考虑女儿的处境,9月10号经过四处打听,知道我水果店的地址,上门大吵大闹,说严杰借高利贷,让我想办法。”
严敏声音明显哽咽:“我能有什么办法?报警?派出所9月12号立案侦查,月底都没消息。”
程映秋唏嘘长叹:“严杰有没有向警方供出赌场所在地?”
“没有,他想翻本,警察一问三不知。”
“你必须说服严杰交代赌场在哪儿,不然我们也没办法。”
“他前两天被放高利贷的人打进医院,希望有点长进。”严敏用力吸鼻子,“不管解没解决这件事,我也想找地方躲着,大概搬去蜀江,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程映秋收到同事的私信,滑动界面查看【映秋,有些乡镇派出所不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需要去暗访。】
她打字回复:【知道。】随即抬头,正色叮嘱,“你将我后面说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严杰。”
眼前男生额角和下颌无数陈旧细小的伤痕,左边脸颊再添新伤,粘着创可贴简单糊弄,程映秋眉头微蹙,不答反问:“你就是严杰?”
严杰带她去角落,低声说:“她找你曝光赌场,说我欠的高利贷能够一笔勾销?”
“赌债属于非法债务,但需要证明你是赌博欠债,所以带我去你平时赌博的地方。”
“他们最近管理严格,已经两天没做生意。”
程映秋瞪他:“你今晚叫我出来干嘛?”
“我话没说完,着什么急?”严杰抬手摸鼻头,“我本来答应做暗桩抵债,负责与赌客接头,但工资竟然没有利息多,坑爹呢。”
“讲重点。”程映秋不耐烦。
“他们谨慎,赌场都设在偏远的厂房内,连警察都找不到。周边也有十几个放哨,赌客都是熟人介绍,进场得经过层层卡哨。”严杰端详她们,“你们只有两个人?”
“人多的话,怕打草惊蛇。”
“有道理。”严杰摸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两口,滔滔不绝,“今晚11点开赌,时长1个小时,听说会到点撵人。我给你讲,为招引赌客,庄家会买通一些赌客发展“大注”,还要扮演托儿的角色引导下注,单次下注金额从1万元到5万元不等,你带多少钱?”
“10万。”为什么都是吸烟,感观却大相径庭?程映秋捂着鼻子,提醒他,“我不喜欢烟味。”
“10万本来够玩10分钟。”严杰将烟头灭掉,随手扔去旁边,继续说,“但是通常第一次放长线钓大鱼,你会赢钱。”
“明白。”
严杰塞她一张纸条:“这是赌场地址,我等会儿带你们上车,全程车帘都掩着,坐面包车后排看不清周围的路况。”
程映秋顺手将纸条递给同事,耳语叮嘱她:“我12点20分没有消息,你就打电话找秋队,号码已经发微信。”
“好,注意安全。”
“没问题。”
严杰意欲摆脱高利贷,少有的严谨,问她:“他们有扫描设备,你是不是带着针孔摄像?”
“放心,电视台专用的针孔录像,普通的设备扫描不出来。”
“行,随我过去吧。”严杰指着远处榕树右侧的面包车,“在那儿。”
程映秋深呼吸,抬脚紧跟他的脚步。
夜色浓重,暖黄色的路灯映出细密的雨丝,面包车司机站在门外低声询问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杰娃儿去多久咯?”
“8分钟吧。”他抬眼望着朝这边疾步走来的两人,唇角笑容绽放,“那里不是吗?”
“欸,你说,今晚能分多少?”
“看情况呗,总比前两天分文不进好。”眼镜男扬了扬下巴,“喂,看着挺有钱。”
“我也觉得。”司机好似琢磨什么,脸色突变,“嗐,不过今晚她要赢钱,还得仰仗其他熟客。”
“蜀江貌似8个人,蒲辰6个,万洋2个,总有盼头。”
他话刚落,严杰靠过来,点头哈腰介绍:“马哥,冯哥,这是陈姐。”
程映秋化名陈颖,颔首回应:“是。”众人寒暄两句上车。眼镜男负责套话:“我听小杰说陈姐做餐饮?赚钱啊。”
“还行。”程映秋一改平日侃侃而谈的风格,保持冷漠和镇静,从容地应对。
眼镜男主动奉承:“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小冯。”
程映秋皮笑肉不笑:“嗯,我也是第一次玩牌,以前看香港电影,觉得**特别有意思。”
“对啊,我们就是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面包车沿着省道驶过六里屯,往北开8公里,来到眼镜男所述的加气站。按照眼镜男的提示,司机将车停在背面暗处,向电话里的另一个人报车牌和个人特征,5分钟后,对方要求程映秋上一辆车牌号为蜀AUK297的轿车。
程映秋不禁吐槽:“这么麻烦。”
眼镜男赔笑:“哎呀,特殊时期嘛。”
程映秋轻哼一声,推门下车。
接应的人他们都叫她“二嫂”,一名中年女子,打量程映秋半分钟,示意她上车。轿车继续北行,约莫过去7分钟停稳,另一位戴着耳麦的中年男子见他们开车进院,立刻上前盯着。
“二嫂,熟悉吗?”
“严杰介绍的新客。”
耳麦男点头:“行,进去吧。”
程映秋状若自然地扫视周围,普通的工厂,没有明显的标志,确实适合开设地下赌场。她跟随二嫂进厂区,在倒数第二个厂房门外驻足。
二嫂笑容满面,提前打预防针:“妹儿,我们的客户都有头有脸,所以不能拍照,摄像,需要将包放在外面寄存,然后扫描进场。”
“我知道,小杰说过。”程映秋把随身携带的包交给她,领到一个6号牌。
“来客咯。”二嫂通过耳麦通知里面的人,铁门随后闪出一条缝,开门的黑衣男子认出二嫂,笑着攀谈两句,简单扫描后放行。厂房与静谧的厂区相比,喧闹堪比灯火通明的夜市。
程映秋咂舌,被黑衣男子带进一间名为“码房”的房间。
“三叔,新客换码。”
程映秋坐在角落单人茶桌前,对面的中年男子已经排出筹码:“换多少?”
“10万。”
“10万?”三叔笑容瞬间消散,兴致缺缺,“刷卡吗?”
“对。”程映秋将一张工商储蓄卡递给男人。
“陈颖?”
“是的。”电视台通过权限拿到一张用户名为陈颖的银行卡,程映秋输密码。
“来,这是你的筹码。”三叔把10个刻着10000元的红色筹码给她,随后在笔记本记账,注明名字和金额。
程映秋绕过码房,走进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房间,只见十来个人围坐着扇形的**赌桌,黑衣男子引她在靠边的位置坐下。
赌桌中间的女荷官拿出扑克牌,熟练分洗后把牌归置整齐摆在面前,敲3下响铃,朗声道:“开牌咯!”
“下注,下注。”
赌客们纷纷押注,程映秋早前恶补**的玩法,将1万筹码丢去庄家。
坐她左边的男人拨弄手里的筹码,把它拍在押注区:“庄家连赢两把,我这次买闲家。”
“好,我跟你,你今晚赢钱。”
不少赌客随他押注。
“买定离手!”女荷官再次敲铃,开牌。
赌客们搓手:“好运来,好运来。”
荷官先开闲家的牌,7点,接着开庄家的牌。
赌客们大喊:“6点,6点,5点,5点。”
程映秋嫌他们闹腾,捂耳朵盯着荷官翻牌。
“庄家8点,庄赢!”
荷官左右两边的人伸手一拨,将押闲的筹码收走,再从码盒拿出筹码赔付赢家,程映秋收到2块筹码,短短三分钟赚5000,但其他赌客却输掉数万元。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差不多开20局,她总共赢3万,码房的三叔和守门的黑衣男子开始撵客:“大伙儿,今天就到这里,回家休息吧。”
输20来万的赌客骂骂咧咧:“怎么赢钱就收摊啊?”
三叔解释:“警察查得紧啊!老方,你上个月不是赢23万吗?”
“但老子7月输59万。”
另一个赢钱的赌客数着筹码,乐呵呵:“有输有赢嘛,正常。”
“走,赶明儿再约。”
程映秋缄默不言,进码房换钱,领包,排号第五个上车,接待她的二嫂笑道:“妹儿,赢钱了吧?”
“嗯,3万。”轿车驶出厂区,她终于落下心头大石。
“我叫小杰下次约你?”
程映秋:“好,我下回儿多带点钱。”
赌场码房,三叔清点进账的金额,统共109万,他喜出望外,手机铃声乍然响起,点击接听,对方劈头盖脸质问:“三舅,你今晚开局?”
“是啊,兄弟们也要吃饭。”
“我不是说歇半个月吗?你怎么趁我不在沉不住气?”
三叔大咧咧道:“哎呀,都是熟客,没问题。”
“真的都是熟客?”
三叔警觉:“不对,有个妹儿赌10万,是不是找她回来问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