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对谁都这么用心吗?
李鹤薇朋友不少,互相也舍得花钱,但都是提前问她想要什么,或者直接发红包。唯独陶聆与众不同,不仅踩点送祝福,还挖空心思准备礼物。
陶聆平整着卷轴的褶皱:“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喜欢。”李鹤薇睫毛轻颤,眸底水光晃荡。她偏开头,强压心中翻涌而出的感动,低声呢喃,“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陶聆双手抱着卷轴,“薇姐,放在哪儿?”
李鹤薇移回目光,表情已然看不出波动:“挂书柜的旁边吧。”她最近鲜少进工作间,下班回家就宅房间追剧,或者在阳台画画,所以卷轴放隔壁再好不过,免得见物如见人。
“好的。”陶聆找出两颗免打孔无痕钉。
李鹤薇瞧她雀跃的神色,终归忍不住改口:“还是挂在卧室。”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莫名解释,“你写的内容比较温暖,更适合卧室。”
“都可以。”陶聆自然没有察觉李鹤薇百转千回的情绪,将卷轴和钉子给她,粲然道:“马上开饭,我先去看锅。”
“你还做了早餐?”
陶聆眨巴着眼睛,郑重点头:“嗯!长寿面。”
“好,你去忙。”李鹤薇转身,咬着唇思量,她还要带来多少惊喜?
世事总是难料,陶聆不仅准备长寿面,还有水晶虾饺。她端着面碗放在饭桌,笑容乖巧:“薇姐,我看你口味偏粤菜,所以自作主张学做云吞面和水晶虾饺。”
“云吞就是小馄饨,我昨晚熬的大骨汤作为汤底,你快尝尝。”
“陶聆。”你对谁都这么用心吗?李鹤薇不动声色,紧了紧抓着勺子的右手,把想问的话咽进肚子。
“什么?”
“没有。”李鹤薇盯着近在咫尺的云吞面,温声回应,“我在想,面肯定好吃。”她慢条斯理吃两个云吞,看眼*前的陶聆不动筷,又问,“你呢?”
“我沾光,也煮了一碗。”陶聆端来一碗面,放半勺油辣椒,小口吃起来。
食不语,李鹤薇品尝着面和虾饺,破天荒没有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复杂而微妙,通常发自本能,不是你想压制就能压制,尤其两人独处,彼此的感觉容易被无限放大。李鹤薇缄默不言,试图平复内心的震荡,忽然想起刘局昨天提及的全国模拟画像师交流会。倘若不打算疏远,那就让距离慢慢把这份悸动磨平。
她喝完汤,拿纸擦拭着嘴角,语气淡然:“我下周出差。”
陶聆愣怔两秒,若有所思地问:“出去多久呢?”
“全国15个省份各派一位画像师,分3个组下基层,大概需要50天。如果中途遇到案子,我会赶回来。”蜀州省刑侦总队的模拟画像师年过半百,特意向主办单位推荐她,所以李鹤薇没有理由拒绝。
“嗯。”陶聆笑容彻底凝固。
“中午空闲吧?随我去酒楼吃饭。”李鹤薇知道去年原主29岁的生日,邀请陶家三人,但她不想接触陶碌海,婉拒吴永的建议,只说会带着陶聆。
“空闲的。”
李鹤薇夹一颗虾饺慢吞吞嚼着,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没喊你爸妈,毕竟只有两个月就和你哥解除婚姻关系,以后再无瓜葛。”
她看陶聆清秀的眉霎时蹙紧,接着前面的话解释:“再无瓜葛特指陶洋,你还是我的同事和租客。”谁知对方却低垂着眼眸,欲言又止
李鹤薇有些着急:“陶聆,我说过,你在我面前,可以直言不讳。”
“连朋友都不是吗?”
略带委屈的质问,李鹤薇怔住,凝视她泛红的眼眶,暗道怎么把人给惹哭了,连忙补救:“我把你当妹妹看待,和映秋同样重要的妹妹。”
陶聆兴许经历上一次李鹤薇类似断崖式绝交的做法,产生应激,但又责怪自己没有立场,毕竟谁都没有义务从始至终待你好,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陶聆端起两个面碗,松开抿着的唇:“我去收拾东西。”
“诶?你。”李鹤薇摸不清缘由,一颗心像被火堆架着烤,焦急难耐。她等陶聆将碗盘放进洗碗机,有意交谈,却眼睁睁看着女孩从身旁走过,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已经掩住。
两分钟后,呆立在门外,不知所以的她收到微信:【薇姐,这是我的问题,你无需纠结原因。】
一门之隔,陶聆端坐书桌前,无神地望着双手投下的阴影,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强烈,分明三个月前,确定对方并非忙碌,而在故意疏远她,也只是暗自承受,慢慢去习惯,从未想要质疑。
为何今天一反常态
【我准备11点半去酒楼,你同我一起?】李鹤薇的回复短暂地让她从缠绕的心绪中抽离。
陶聆深呼吸,打字:【好。】她想不出所以然,心烦意乱,干脆拿出笔墨,展开元书纸练字。
斜对面的主卧,李鹤薇坐立不安,尤其无意中瞥见角落的卷轴,更是难捱。她左思右想,取下卷轴挂去工作间,觉得不妥,拿回卧室,反复三次,此时盯着化妆台左侧隽秀的字体,困意来袭。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没看名字就按接听。
“喂。”
“姐,我直接打车过去,你们啥时候出门?”
程映秋爽朗的声音瞬间赶走李鹤薇瞌睡,她瞄一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11点15分,应道:“等我们简单收拾。”
“你不知道,我6点半起床刷牙,陶聆就已经在厨房捣鼓,说是包馄饨,给你煮长寿面。”程映秋话语不停,“哦,还有在早茶店吃的水晶虾饺,你说我明年生日,她也能这样?”
李鹤薇冷不防地说:“做梦吧。”
“姐,你怎么回事?”程映秋和她开玩笑,“哼,如果陶聆姐明年煮长寿面给我吃,我立马就追她。”
“这么好的姐姐,哪里去找?”程映秋91年3月生,白羊座,比陶聆小4个多月。
李鹤薇说话酸里酸气:“你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女生。”
“找机会科普呗?男人有什么好?”
“sorry姐,忘记你的取向。”
李鹤薇烦恼程映秋总说她喜欢男人,如今知道原主深柜,直接反驳:“取向可以流动。”
“别说什么流动,我最烦直女谈两个月转回去结婚,美其名曰顶不住压力。”
李鹤薇认同她的观点:“说的好像你曾经被伤害?”
“我倒没有,但好朋友喜欢直女,屡战屡败,真佩服她的意志。”程映秋摆明道理,语气软下来,“不过,姐,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如果真想尝试,改明介绍你们认识。”
“你”
程映秋乐呵:“她人挺好,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李鹤薇嗔怪:“你怎么不和她谈?”
“有些人只适合当姐妹,就这么说定啦,我打的滴滴到咯,你们搞快点。”
“好,我去喊陶聆。”
通话结束,李鹤薇给对方发去一条消息【准备一下,10分钟后出门。】
没有反应,她斟酌再三,走去敲门:“陶聆?”
室内寂静无声,不安的情绪霎时袭来,会不会发生意外?李鹤薇心急如焚,抬手旋转圆锁,推开房门。目光所及,陶聆端坐在封闭式阳台的书桌前,右手执着毛笔,手腕忽提忽落。她本就清瘦,加以青山远黛,近水含烟的面容,更让人想要为其遮风挡雨,无知无觉靠近。
“在写管道升的《深秋帖》?”其实李鹤薇对书法一窍不通,也不认识管道升,只是看着字体秀美清丽,飘逸脱俗,方才百度搜索,找话题和她聊。
陶聆脱离专注,仰着头看她:“嗯,我挺喜欢管道升和李清照的书法风格。”
李鹤薇不做评价,只说:“好看。”
“是不是要去酒楼?”练字两小时,陶聆烦躁的杂念一扫而尽。
“嗯,快11点半。”
“好,等我两分钟,换身衣服。”陶聆提前两天添置的新衣服,灰色短袖,杏色阔腿裤,她去洗手间简单擦脸,跟随李鹤薇出门。
帝苑国际和南街的酒楼相隔5公里,开车大约15分钟,李鹤薇刚停稳车,伸手解安全带,李玉琼便迎上来开门:“怎么周末都不早点过来?”
“妈,临时有点事。”
女人穿一袭淡青色旗袍,眉目与李鹤薇颇有几分神似,仪态绰约:“快,小陶也下来。”
李鹤薇下车锁门,陶聆跟在她身后柔声招呼:“琼姨好。”
“两个月不见,小陶也愈发漂亮。”李玉琼领路,“走,上楼坐。”
李鹤薇没瞅着平时咋咋呼呼的人,好奇地问:“映秋呢?”
“躲厕所已经10分钟,你打电话喊她出来。”
“琼姨,我去吧。”陶聆走得急,此时正好想去厕所。
“行,她应该蹲一楼厕所,我们在二楼清雅阁。”
陶聆颔首表示明白,等两人朝楼梯的方向迈步,她右转继续往前,走进廊道尽头的卫生间,只听最后一个隔间传出熟悉的声音:“反正等会儿肯定催我找对象,或者介绍相亲,烦死。”
“怎么不介绍姐姐给我认识?”
第32章 你不是说察觉喜欢谁吗?她是女的?
“不和你瞎扯,我姐她们应该到咯,再不上楼会被揍。”程映秋揣好手机,假装冲一下水,推门出去,一眼便扫见水池旁愣怔的陶聆。
她原本就不打算藏着掖着,既然被撞破,索性顺势出柜,大大方方地问:“你是听到什么吧?”
“嗯。”陶聆坦诚相待。
程映秋揣摩她的承受能力:“惊讶吗?”
“有点。”陶聆知道同性恋的存在,但从小到大所处环境与程映秋大相径庭,身边都是异性恋,所以对同性相爱的认知寥寥无几。
“不反感吧?”
陶聆摇头:“不会,不会。”
程映秋翘起嘴角:“我就知道。”她洗手,擦干净水渍,挽着陶聆的手臂往外走,“待会儿回家给你科普。”
“科普?”陶聆懵怔片刻,侧着身,示意程映秋,“映秋,我先上厕所。”
程映秋笑着松手:“哦,你看我着什么急?我在外面等你。”
“好。”
程映秋话是这般说,实则站在隔间外和陶聆唠嗑:“她们在二楼吃饭,我想着蹲一楼厕所打电话没人干扰,哪晓得你来。”
“琼姨叫我喊你。”
“原来这样。”程映秋嘟囔,“老吴念叨我周末不回家,也不想想他整天催我找对象,谁愿意回去?”
“我妈和我爸也一样。”
“我看他们就是闲得慌。”
陶聆从隔间出来,颊边笑容绽放,紧跟着附和:“我也觉得。”她喜欢程映秋直爽的性子,发觉只要对方在身边,欢声笑语必不可少。而且她们某些观点相同,能够互相提供情绪价值,更让人身心放松。
“行,我们先吃饭,回头再聊。”
两人上楼,长辈和陶聆一阵寒暄,才都落座。
李鹤薇抱着红酒瓶倒酒,程映秋面露惊色:“姐,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是吗?”李鹤薇不好酒,但唯独偏爱红酒,意大利星座,零售400左右一瓶,还算性价比不赖的酒。
吴永给李玉琼倒酒,笑着说:“你姐啥都记不住,提醒一下就行。”
“试试呢?万一脱敏?我五年前也不能喝,现在每天至少一杯。”吴聪拎起李鹤薇放下的酒瓶,“来,叔给你倒。”
程稚娇推他:“你别瞎整,小薇10岁偷喝米酒,连夜送进医院吊水,不记得吗?”
“没关系,我尝一杯。”李鹤薇实在嘴馋,捧着身前的高脚杯,吴聪帮她斟满。
李玉琼由着她,心想30岁的人,自己懂分寸。
吴永手肘戳她:“玉琼,你是一家之主,起个头。”
李玉琼端起酒杯:“好,先祝我们寿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谢谢。”李鹤薇爱热闹,但近些年的生日聚会都是朋友陪伴,她扫视着眼前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头漾动的暖流随即涌遍全身。
李玉琼照顾陶聆:“吃菜,吃菜,小陶,你随便哦,不要客气。”她低声提醒李鹤薇,“你和小陶亲近,看到好吃的,就拿公筷帮她夹。”蜀州人热情好客,豪爽大气,重视饭桌文化,李鹤薇逐渐习惯,但不会主动给人夹菜。
“好。”她应下,转头和陶聆说,“你自己夹我就不帮忙,如果不好意思,再告诉我。”
陶聆点头:“嗯。”
众人吃两筷餐食,稍微填饱肚子,便开始闲聊,尤其吴聪话多:“程映秋,别以为你姐生日我就不说,你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10天前?”
李玉琼接话:“那也不长嘛,小薇也差不多十来天没回家。”
“她那是工作忙,走不开,程映秋呢?听说每天准点下班。”
程映秋脾气冲,从不吃哑巴亏:“你听谁说?我今早还去加班采访呢。”
吴聪:“同小区的小朱,他也在你们单位工作。”
程映秋火力全开:“你说的小朱在哪个部门?闲得慌我去找领导说两句,派点任务给他。”
程稚娇夹一块程映秋最爱吃的水煮牛肉给她:“你啊,真是嘴巴不饶人,吃不得半点亏。”
程映秋哼声:“那当然,都说我像琼姨。”
“小秋,你琼姨赶你还是差一点。”吴永笑意盈盈,“欸,大伯给你介绍对象怎么样?”
程映秋摆手:“别,我还年轻。”
“年轻什么?翻年就25,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快4岁。”
“二叔,时代不同。”李鹤薇端起酒杯,试图替程映秋解围,“我生日,不谈这些?”她啜一小口红酒。
吴聪喝半杯:“说两句也没什么。”
吴永应和:“是啊,我介绍的男孩在税务局工作,父母都是公务员,长得也周正,比小秋大两岁。你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先加微信聊两天,以后有机会约时间见面?”
程映秋满口拒绝:“不要,不去,不相亲。”
吴聪动怒:“你存心气我!”
吴永两杯白酒下肚,骂咧咧道:“小秋,趁早谈对象,别学你姐,最后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
“喂。”李玉琼皱眉,拍吴永的肩膀。
“我没说错嘛,陶洋高中文凭,父母也帮不上忙。”
李鹤薇结婚的事由李玉琼点头,她倡导自由恋爱,不惯着他:“吴永,你当初有啥?无父无母,只身来蒲辰打工,还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弟弟。”
吴永没想到她当面让自己下不来台,语气放软:“我,我不一样嘛。”
“什么不一样?陶洋至少还有他爸妈撑着,答应给钱装修房子,只是没想到突发意外。”
吴永终于觉察李玉琼的怒气,转移重点:“哎呀,我和小薇商量,说让陶洋回来学门手艺,或者在酒楼帮工,但她不答应啊,说不想靠家吃饭。”
对事情原委一清二楚的李鹤薇暗自咕哝,回来,原主恐怕想陶洋永远待在国外。
“你喝醉就回家休息,别在这儿瞎嚷嚷。”李玉琼考虑周全,走到陶聆身后,歉意连连,“小陶,他酒后胡言乱语,你左耳进右耳出。”
“琼姨,吴叔确实没说错,我哥配不上薇姐。”两年前,陶洋把好消息告知陶聆,她当即就质疑对方说谎,因此陶洋专程截图证明。只是亲耳听闻李家的真实看法,多少还是觉得尴尬。
“唉,什么配不上?小薇喜欢陶洋,他肯定也有过人之处。”
李鹤薇不想听家长里短,岔开话题:“妈,不是吃蛋糕吗?”
“唉,对,吃蛋糕。”她走回原位,伸手掐一下吴永的手臂,“醒醒。”
吴永喝得半醉,忘记陶聆也在现场,这会儿知道对方生气的原因,怕回家挨骂,装懵:“什么?要走吗?”
李玉琼没好气道:“走什么走?叫你少喝酒,每回喝酒准误事。”
她们吃完蛋糕,李鹤薇推说下午还有工作,程映秋也直言回家剪采访的视频,跟随她们上车。
“我的天,终于脱离苦海。”程映秋抚胸。
“你也太夸张。”李鹤薇扫码缴停车费。
“不是夸张,自从陶聆住进来,我们周末可以自行改善伙食,我就不愿意回去。”
“他们也不是每次都念叨。”
程映秋靠着头枕伸懒腰:“那是你已经结婚,他们不念你。”她转头看着身旁沉默的陶聆,眉眼弯弯,“来,陶聆姐,继续我们的话题。”
李鹤薇随口问:“什么话题?”
程映秋毫不避讳:“当然同性话题。”
陶聆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她立马解释:“哦,老姐她知道,没关系。”
李鹤薇表明态度:“嗯,我知道。”
“我呢,确实喜欢女生,特别对年长的姐姐着迷。嗯,年龄差10岁以内吧,只要她不嫌我小。”
李鹤薇困惑:“干嘛说你喜欢谁?”
“我在科普呢,举例而已。”程映秋眯着眼畅想,“姐姐温柔体贴,知识面广,总会在迷茫的时候为你指引方向。”
“你想象美好,有些年上也幼稚,别说指引方向,连她自己都没法处理当下的事。”李鹤薇认识一位在社区工作的同好,33岁,因为取向原因和家里闹翻,后来没有顶住压力,意志不坚定,背着女朋友去相亲,两边不讨好。
“姐,你别打岔!”程映秋哼唧,“你是直女,当然不明白姐姐的好。”
李鹤薇不愿对方在陶聆面前认定她是直女,反驳道:“程映秋,我上午还说性向可以流动。”
“流不流不是你说的算,除非答应我和陈曼见面。”
“陈曼?”
“啊,跟你说喜欢直女那位,不过她说要等你离婚再谈别的。”
“为什么一定要和陈曼?”
“哦,那你想和谁?”程映秋恍然大悟,“欸,你不是说察觉喜欢谁吗?她难道是女的?”
李鹤薇透过后视镜观察,真想拿封条把程映秋的嘴堵住,她谎称:“我那是胡说八道。”
“啊?你竟然骗我。”
李鹤薇嗔怪:“不然呢?你什么都往外说。”
“陶聆姐又不是外人。”程映秋不满李鹤薇搪塞自己,小声嘀咕,“不理她,我们继续聊。”
外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陶聆盯着李鹤薇的后脑勺,眸色深深。
第33章 没错,就是她,我现在crush的对象。
“女孩子心思细腻,万事考虑周全,非常靠谱,但也有令人头疼的地方,容易胡思乱想。”程映秋剖析和同性谈对象的优缺点,大咧咧道,“所以我有事说事,从不瞎猜。”
李鹤薇不赞同她的观点,辩驳:“映秋,哪有十全十美?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磨合促进。”
“说的也对,总之女孩子的优点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她右侧的陶聆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还在琢磨“外人”二字,听到有关胡思乱想的探讨,便不由地往自己身上靠,开始内省。回顾这些时日的相处,确定李鹤薇清晨吃饭时脱口而出的话语不是托辞,她当自己是妹妹,和映秋同样重要的妹妹。
“陶聆姐,你在听吗?”
“在听。”陶聆回过头,收敛情绪,挤出一点笑容,“我也觉得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劳神伤心。”
“看吧,还是你支持我。”
程映秋侃侃而谈,李鹤薇忽然打右转灯,靠边停车。她后背倚着软枕,倒吸一口气,眉头越拧越紧:“映秋,你来开。”
“姐,怎么啦?”程映秋看她挠着手臂,忧心忡忡。
“痒,大概酒精过敏。”李鹤薇推门下车,坐去车厢后排,陶聆的旁边。她喝一小口酒,而且已经过去将近两小时,连酒驾都不算,没料想竟然过敏。
“要不要去医院?”程映秋的印象中,她过敏需要吊水,顿时着急万分。
“不用,小事而已,你找一家诊所,我去买药。”她话在口中绕,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陶聆推开右边车门,轻轻关上,朝不远处的药店跑去。
“啊?她知道买什么药?”
“她虽然是法医,但也要学基础医学。”李鹤薇的视线跟随着陶聆的背影移动,心脏好像瞬间被击中,再度节奏紊乱。她视力极佳,清晰地看着对方进药店,摸出钱包的医保卡递给老板娘,输密码,然后从旁边立柜拿一瓶水,付的零钱,最终拎着两个袋子跨出店铺,往这边跑来。
李鹤薇轻咬薄唇,掩饰不同寻常的思绪,却在目视着陶聆眼中一览无遗的紧张时,理智分崩离析。
陶聆掰一颗药放在她手心:“薇姐,我买的氯雷他定,你先吃。”
“谢谢。”李鹤薇把药塞进口中,仰头喝水。
“我再帮你冰敷,应该会好受一些。”
陶聆动作轻柔地捉住她的手腕,李鹤薇条件反射想要后缩,却在冰水接触皮肤的瞬间低呼出声。
“嘶”
陶聆温言细语:“肯定有点凉,你忍一忍。”
李鹤薇身体好,鲜少生病,两次重感冒都独自承受,吃两颗药,倒头酣睡。如今被陶聆体贴照顾,虽然忐忑不安,但心底的某处却是异常温暖。
偶尔依赖一次,应该可以吧?
她闭着眼,尽量不去感受对方的温柔,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困意也好似潮水般涌来。
回到家,李鹤薇去房间洗澡,而后迷迷糊糊睡去。程映秋在客厅剪视频,陶聆坐她身边喝茶,有意深聊:“映秋,你喜欢女生的事,家里人不知道吧?”
“不知道,以后有机会再说。”程映秋敲着键盘,回复同事的消息,头也不抬。
陶聆若有所思:“他们会同意吗?”
“只是通知他们,答不答应随便。”程映秋偏头,投去好奇的眼光,“陶聆姐,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想交女朋友,先打听情况?”
“我担心程姨和吴叔会阻止你和女生交往,而且听说出柜特别难。”
程映秋惊奇:“你还知道出柜?”
陶聆点头:“通过百度搜索知道。”她自小好学,对一无所知的事物,只要感兴趣,都会花时间去观察和探寻。
“欸?你暗恋过男生吗?”程映秋致力于寻找同好,曾经分析两个朋友的性取向,猜她们大概喜欢女生,结果半年后,两个朋友陆续脱单,还都谈的同性。
“没有。”陶聆至今单身,也从未遇见可以令她心动的对象。
“女生呢?”
陶聆摇头,她不善于主动结交朋友,业余时间情愿独处。
“这”程映秋觉得棘手。
“不过相比男生,我更喜欢同女生接触,以前是张婶的女儿,现在是你和薇姐。”
“那就对嘛,慢慢来,等你喜欢一个人,自己就能感知。”程映秋举例,“比如说,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想念,总是拿着手机等她消息”
第二天周日,李鹤薇皮疹和瘙痒症状稍微好转,但过敏引起喉咙水肿,声音沙哑,咳嗽,只好在家休养。恰巧刘局丧假,秋琬临时替她去蜀江开会,所以决定将聚会的时间往后挪。
这一挪,过去一个多月,蒲辰正式迎来秋老虎,一直到9月底,它才彻底偃旗息鼓。
30度左右的气温最为适宜,李鹤薇由北至南,跟着小组下基层,专挑积压许久的疑案,从模拟画像的方向着手,重新浏览监控视频,走访目击证人,给当地警方提供不少新线索。
前天,她们抵达此行的终点,岭南的一个小县城。李鹤薇住在背阴的房间,夜晚降凉,用不着开空调。这时临近9点,她坐在书桌前,把下午案情会的重点誊写在记录本上,旁边的手机忽然嗡声振动。
李鹤薇伸手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发现消息来自陶聆:【薇姐,我刚到家。】出差这些日子,她牵挂着对方的安危,叮嘱陶聆每晚报备,欲盖弥彰解释原因,直言遇袭后应当万分小心。
时间一长,简单的报备变成日常聊天,陶聆和她闲谈技术组当日发生的趣事或者重要的工作事宜,李鹤薇也会将所见所闻与她分享,然后睡前互道晚安。每天夜里,两人通过微信至少聊四十分钟,彼此都乐此不疲。
【好。】李鹤薇回复。
【你在工作吗?】起初李鹤薇单向输出较多,后来陶聆也会主动关心。
【对,写会议记录。】
【好的,你专心工作,我不打扰。】
【没关系,你说。】李鹤薇编辑完信息,凝望着屏幕发愣。她当初极力压制内心的悸动,想用距离将其碾为尘埃,为什么现在却越陷越深?
【映秋不对劲。】
【哦?你都开始八卦她?】李鹤薇轻蹙的眉眼略微舒展,打算回去再琢磨她和陶聆应当如何相处。
【因为太明显,她最近频繁去街舞工作室。】
【确实不正常。】李鹤薇摸透程映秋的性格,知道她休息时,宁肯赖在家里睡大觉,或者找朋友东拉西扯聊天,怎么可能锻炼?
【但我想看映秋跳舞,她却说不会。】
【她应该没有骗你,难道只看不跳?】李鹤薇回忆细节,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陶聆坐在玄关处和李鹤薇聊天,视线越过镂空的杂物柜,瞧见程映秋抱着手机刷街舞视频。
【你去看她跳舞的领舞是谁?】
【好。】
【敢情40来天,你还不知道她关注的对象是谁?】李鹤薇见过迟钝的人,但不及陶聆十分之一。
【嗯,这是她的隐私。】
陶聆边界感强,尊重她人隐私,但李鹤薇却觉得应该适当平衡边界感,不然难以与朋友建立深厚的情感联系,甚至加深孤独感。她引导对方【映秋不会介意,你稍微向她表达好奇,她可能会主动坦白。】
【是吗?】陶聆起身,故意制造声响。
“下班了?”程映秋见她过来,笑着问一句,随即继续盯着手机。
“嗯,刚进门。”她看对方没有遮掩,光明正大表示喜爱,因而大着胆子问,“映秋,在看什么?”
“来,你瞧。”程映秋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我今天新录的视频。”
“她,她是秋队?”陶聆瞳孔骤然放大,不可思议的语气问,“我没认错?”视频画面中,快节奏时,秋琬每个动作都充满爆发力和冲击力,切歌后,音乐突然舒缓,她随机应变,展现出难以抵挡的魅力。
程映秋眼底星光闪耀:“没错,就是她,我现在crush的对象。”
“crush?”陶聆知道这是网络梗,暗恋的意思。
“不不不,你是不是想太多?”程映秋瞧她嘴唇微张,明显惊讶的状态,忙着解释,“迷恋,好像喜欢明星一样,单纯迷恋。”
陶聆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也半信半疑:“是吗?还能这样区分?”
“当然,或许过一段时间我就换一个人迷恋。”
程映秋话音刚落,手机响起来,显示秋琬来电,她眼睛瞬间弯成月牙,点击接听。
“喂,小秋,陶聆在吗?”
程映秋脸色瞬息万变,手机塞给身旁的陶聆:“找你。”
“小陶,万洋镇发生命案,你先来警局,我们尽快赶去现场。”
第34章 需要你二次报备。
蒲辰管辖6个街道,8个镇,万洋镇在其东北部,接壤蜀江市南边的龙门山。深夜10点,秋琬带领重案组,技术组,一行15人,驱车1个半小时赶往案发现场。
他们把警车停在Y203乡道靠村庄路段,随后朝山坡方向步行。
“欸,老方,那是不是市局的人?”两架户外投光灯将案发现场方圆50米的范围照亮,警戒线圈着中心位置,禁止闲杂人等靠近。派出所负责刑事案件的民警小张望着远处四五束白光,不禁发问。
“应该吧,15分钟前就说已经到屯河坝。”
小张麻溜迎上前:“哎!秋队长!”
秋琬步履匆匆:“说重点。”
“死者男性,身高175,报案人是本地羊倌,他清点羊群的时候察觉数量不对,最后循着山羊叫唤的声音找到土坑,拿电筒探照,发现尸体”
何英带着她们往人多的地方走,部署技术组的工作:“小吴,你跟着小陶拍照;小孟,晓婷,土坑附近细节的勘查交给你们。”
赵晓婷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拾起脚边的绳索,问她:“土坑呢?”
“晓婷,绳子给我。”
“何姐,你腰不好,还是我来。”她们都学过救援攀爬绳的打结方式,赵晓婷快速套紧绳索。
“欸,晓婷。”现场只有一条绳索,何英无奈,只能抓紧时间再三检查她的卡扣,确认安全性。
赵晓婷戴好矿灯帽,和民警交流注意事项。
民警瞧她个子不过160,担心出事,提议道:“坑深二米八,差不多一层楼的高度,我们派出所找一个人男同志下去吧,你们女同志别冒险。”
“不用,谢谢。”
那边秋琬吩咐小廖和小周去村庄走访调查,她过来打听情况,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委婉拒绝:“这是她们的工作,你在上边做好安保就行。”
民警颔首:“好,好的。”
“尸体在哪里?”
民警指着土坑背面较为平坦的空地:“那边,法医也在。”
“行。”
秋琬快步过去,陶聆正在对尸体进行体表检查,小吴拍照记录。
“尸表可见多处明显的外伤,后背,肩部,手臂,侧腰,共九道类似棍棒击打的印记。”
秋琬问她:“致命伤呢?”知道致命伤,再推测作案凶器,倘若凶器特殊,甚至可以直接锁定凶手。
陶聆小心翼翼扶着死者左肩:“秋队,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将尸体翻正,陶聆向她介绍:“正面六处锐器伤,其中左胸肋骨的心脏位置应该为致命伤,深度约六厘米,足以损伤死者的心包,造成外伤性心脏破裂,继而引发急性心包填塞导致死亡。”
“你估计凶器是什么?”
“比较锋利的刀具。”陶聆拿尺子测量长度,说道,“伤口长3.5厘米,说明刀宽差不多3厘米。”
“看样子凶器不好找啊。”
“嗯,水果刀也能办到。”陶聆推测,“凶手大概从后方袭击死者,死者背过身反抗,扭打中,凶手持刀将其杀害。”
“凶手和死者肯定认识。”
“嗯,而且死者挺信任对方。”
“死亡时间呢?”
“尸僵完全消失,说明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陶聆从勘查箱取出两颗棉球,轻而缓地擦拭皮肤,发现零星碎屑掉落,补充道,“但在72小时内。”
“所以作案时间大概在9月25日和9月26日这两天?”
“嗯,可以这么说。”陶聆取检材放进密封袋,“不过死亡原因只是我的初步推断,还需要进一步解剖确定。”她牢记李鹤薇曾经的叮嘱,她们做法医工作务必严谨,可以大胆推测,但切记小心求证。
“好。”秋琬查询距离附近的殡仪馆,安排道,“小陶,10公里开外有一家殡仪馆,我叫人把尸体运过去。”
陶聆点头:“嗯。”
秋琬和殡仪馆的负责人取得联系,协调住宿:“今晚你和赵晓婷歇在殡仪馆的招待所,不要熬夜,办完手续明早再解剖。”
“何姐她们呢?”
“看情况,如果发现线索,派出所的设备不够,她们就得连夜赶回市局。”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民警的惊呼声:“我靠,姐妹,你好厉害!竟然找到烟头。”坑深接近3米,但坑口最长直径仅有一米二,所以他们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尸体从坑底搬出来。后来副所长遣人下去查看,那人直言坑底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瞧着石子和泥土*。
“烟头?”秋琬大步走回坑边,两三位民警已经把赵晓婷从坑底拽上来。
“对的,一枚烟头,还挺新鲜。”赵晓婷捏着装烟头的密封袋,笑容可掬,“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到DNA?”
“但愿可以。”何英拍打赵晓婷衣服的泥土,问她有没有擦伤。
“没呢,何姐放心。”
秋琬瞧她缓过劲,温声交代:“晓婷,你和小陶今晚住殡仪馆的招待所,她来解剖,你协助。”
“没问题。”赵晓婷将烟头递给何英,何英转手放进勘查箱,提议,“你和小孟她们回去,我陪小陶。”
“哎呀,姐,平时都是我和陶聆搭,薇姐不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处理。”赵晓婷怕何英唠叨,抬头寻找陶聆,“她人呢?”
“尸体旁边,好像有点善后工作。”秋琬补充道,“待会儿我让派出所的小张开车送你们去殡仪馆。”
“谢谢秋队。”赵晓婷拔腿就跑,“何姐,我去找她。”
何英转过头,哪里还能瞅着她的身影。
***
凌晨2点,陶聆和殡仪馆交接完,终于推开招待所房间的门。
“小陶,快去洗漱。”
“晓婷姐,你先吧,我还有事。”陶聆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目光落在她和李鹤薇的对话框。
【今晚住哪里?】
【不会大半夜解剖吧?】
陶聆眉宇间的疲惫尽扫:【薇姐,我刚到住宿的地方。】
李鹤薇秒回:【好,休息吧。】
陶聆的心脏擅自漏跳一拍,她没有察觉,勾着笑打字:【怎么没睡?】
【需要你二次报备。】
【挺多同事都在,安全。】
【嗯,睡吧。】窗外风雨晦暝,大雨如注,李鹤薇背靠床头,凝视着屏幕,琢磨刚才的行为。诚然,她也知道今晚的行动并不危险,但翻看两人最近的聊天记录,无知无觉就等到现在。
【你要回来吗?】
【可能过几天,你们做事,我放心。】小组9月29号开总结会,30号可以返程。
【好。】
她视线停留在三小时前的对话,某个念头在心底叫嚣。
回去。
李鹤薇不是做事瞻前顾后的性子,抿着唇稍作犹豫,当即点开12306的网站,查询返回蒲辰的高铁车次。还有两张6点15分开往蜀江东站列车的二等票,她立马预订,成功购票。
不过她虽然直性子,但考虑却极为周至,已经将蜀江东站去万洋镇的方法摸透。滴滴打车大概160元,40分钟左右能够抵达目的地;大巴车19元,将近1个半小时车程。她擇中,打算拼车,30元。
做好所有准备,李鹤薇起床收拾行李,随后小憩两个小时,约莫5点,拎着行李箱,披星而出。
***
殡仪馆解剖室9点开门,陶聆和赵晓婷坐在门外等到9点10分,工作人员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堵车。”
赵晓婷嘀咕:“一个小镇,还是周末,堵个鬼的车。”
“解剖台昨天已经清洗并消毒,你们先做准备工作,我喊人搬尸体。”工作人员推开门,随即迈步朝旁边的办公室走。
赵晓婷检查消毒柜的工具,骂咧咧道:“这刀怎么生锈?”
“不指望他,我用自己带的东西。”陶聆不紧不慢地从解剖箱内拿出各种工具,整齐摆放。
“多亏你靠谱。”
陶聆回以微笑:“我也是习惯带着箱子。”
“希望12点可以完成解剖,我们吃碗万洋的刀削面就走。”万洋镇的盖浇刀削面闻名蜀州,不少游客专程开车过来一饱口福。
“应该没问题。”
9点半,解剖开始,不出所料,死者因外伤性心脏破裂死亡。
只是中午吃饭时,赵晓婷察觉陶聆心不在焉,建议她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去办公室盖章。陶聆没有推辞,一路抱着手机查看消息,李鹤薇依旧杳无音信。
【薇姐,早,我9点去解剖室。】
【薇姐,土豆牛腩刀削面。】
【你的电话怎么关机?】
进屋时甚至忘记关门,她坐在窗前,眸色比天边的乌云阴沉,还是身后走廊忽然传来的声响打断她的思绪。
“你好,309怎么走?”
第35章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陶聆蓦然回首,望见门外熟悉的身影,恍然如梦。
“愣在那里做什么?”李鹤薇风尘仆仆,拉着行李箱进屋,打趣道,“我回来,你不开心?”她瞧着陶聆的那一刻,瞬间觉得凌晨的决定并非冲动,而是遵从本心,顺应本意。
陶聆回神,起身走上前,自然地接过李鹤薇取下的肩包,嗓音却异常沉闷:“开心。”
“不舒服吗?眼睛怎么”
陶聆打岔:“没有,可能认床,睡得不好。”她眼眶泛红,方才打不通对方电话的时候,担心李鹤薇安危,胡思乱想,甚至已经联系秋琬。
李鹤薇抬手,曲起食指轻叩她的额头:“今晚早点睡。”
“嗯。”陶聆垂眸,情绪依旧低迷。
李鹤薇见惯她古井无波的神色,没有在意,喝着矿泉水解渴,示意她:“手机在响。”
陶聆拿过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在意料之中,她按下接听键:“喂,秋姐。”
“小陶,她已经从岭南回来,清晨6点多的高铁,我在申请调监控,如果”
陶聆抬头,抿着唇看向李鹤薇,低声回应:“她在我身边。”
李鹤薇顿悟,难怪觉得氛围有点诡异,对方也没有预料中的欣喜,她摊开右手:“给我。”
“嗯,对,你放心。”李鹤薇和秋琬解释清楚,挂断电话,手机放在旁边。她心头熨帖,柔声问,“所以,你怕我出事?
李鹤薇并非故意突袭,她只是不想打扰陶聆的清梦,所以临行前没有给对方留言,后来听歌睡着,手机电量被耗光,充电宝也因为仓促出行落在宾馆。好在她身处蒲辰,兜里随时揣着零钱,不至于焦头烂额找地方取款。
“对。”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李鹤薇竖起两只手指,“你监督。”
陶聆眨了眨眼,心情由阴雨转多云,最终转晴,下意识问她:“为什么要我监督?”
“因为这是在你面前犯错。”李鹤薇伸手拽过行李箱,半蹲着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帆布包,递给陶聆,“来,带的伴手礼,打开瞧瞧。”她每到一个地方,总会花半天时间去闲逛,淘一两件能够体现当地独特性和文化特色的小礼物,礼轻但情意重。
陶聆嗫嚅:“薇姐”25年来,她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更别提普通日子。
“不是贵重的东西,连包装都没有,所以我都装进普通的帆布包。”李鹤薇在她面前一件一件往外拿,“这是去蜀州的宜珑镇,当地熊猫文创多,我挑的胸针和钥匙扣;还有这件,杭城西湖的团扇书签,12月令金属书签;岭南小县城的檀木闻名,所以我买的平安无事牌,刻诸事皆顺四个字,你如果喜欢,可以和钥匙扣挂在一起”
陶聆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不禁在心底发问,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这些都属于你,另一袋给映秋那家伙。”李鹤薇将帆布包塞她怀里。
原来待遇相同,陶聆心下稍安,抱着帆布包,好似拥住全世界,她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眉眼似春风般柔和:“谢谢薇姐。”
然而她不知,程映秋的礼物都是对方打电话索要,也不是李鹤薇精心挑选。
“你吃饭了吗?”陶聆猜她舟车劳顿,应该顾不上填饱肚子。
“没有呢,想吃你中午发的刀削面。”她刚才打开手机,发现来自陶聆的八个未接电话和五条私信。
“我带你去面馆,走路10分钟左右。”
李鹤薇低头忙碌,回复同事的消息:“好,等我充会儿电。”
“突然回来,那边有交代吗?”陶聆顾及她的工作。
“我半夜2点微信联系负责团队管理的邱老师,她竟然失眠,叮嘱我注意安全,其余没有多说。”李鹤薇补充,“放心,我都安排妥当。”
她忽然抬头,惊讶道:“已经破案?”
“嗯?”陶聆不明就里。
李鹤薇手机放在两人中间:“你看,重案组在欢呼,说是晓婷在坑底发现的烟头提取到DNA,正好和一个曾经因为盗窃罪入狱三个月的人匹配。”
“意外的轻松。”
“土坑周围拓印下来的鞋印,确定45码,也和嫌疑人对上。”李鹤薇反手揉按酸痛的肩膀,“不到24小时破案,这才是正常速度。”她取下充电器,笑意加深,“走,吃面。”
陶聆软声唤她:“薇姐。”
“什么?”
“再说一声谢谢。”
李鹤薇一瞬不移地盯着陶聆:“好,你收下我的礼物,我也接受你的谢意,但要记住,以后少说谢谢二字。”回到蒲辰,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她豁然开朗,人生短短数十载,理应尽量去满足自己,何必自寻烦恼。
倘若和她相处的时候惬意,顺其自然就好,不去纠结是否只是一时好感,或者以后会不会穿回原来的世界。毕竟谈恋爱也可能分手,还是应该享受当下,淡然应对。
“嗯,知道。”毫无遮掩的对视,陶聆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慌忙撇开眼,前所未有的情绪悄然而生。为什么不敢直视对方眼睛?她等李鹤薇转身去拿包,通过浏览器搜索。
性格内向,自卑,社交恐惧症,心理压力
但以前也不会这样,事出必有因,陶聆眉头深锁,整个人被思绪缠绕。
“在想什么?”李鹤薇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
“没,没有。”
“走吧。”
疑惑的种子播撒在心中,陶聆抬脚紧跟她的脚步。
***
万洋镇派出所审讯室,犯罪嫌疑人坐在秋琬对面,惊恐不安。
“张大陆。”
张大陆哆嗦一下:“是。”
“你认识陈翰吗?”
“认识,一起打工的朋友。”
秋琬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他已经遇害,尸体被扔在屯河坝蒙山的土坑,你知道吧?”
张大陆叹气:“警察同志,我也不想杀他。”
竟然直接招供,小廖兴奋地问:“所以你对杀害他的事实供认不讳?”
“你详细说,小廖,记录。”秋琬不慌不忙,“比如杀人动机,工具,抛尸过程。”
“我因为钱杀他。”
“多少钱?”
“10万,杀人的报酬。”
小廖轻拍桌案:“好家伙,还牵扯出其他案子。”
“没,我们没有成功,她只是受伤住进医院。”
秋琬条理清晰:“你口中的她是谁?又是谁出钱让你们杀人?”
“我坦白,可以减刑吗?”
“我说的不算,但法官会酌情考虑。”
张大陆全盘托出:“你知道黑车业务吧?蜀江到万洋镇的生意特别好,只要勤快,一天能跑好几百,听说纯利润都有300左右。其中最大的一家黑车公司的老板叫钱钢,他花钱雇我们杀焦杨。”
“焦杨又是谁?”
“万洋镇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以前挖煤赚好几百万,现在做电商,带着数十人发家致富。所以我不想杀她,但陈翰说焦杨有钱关他屁事,只要把人头交给钱钢,可以拿三十万。”
“然后你们把焦杨捅进医院,收到10万?”秋琬直起身,随意把衬衫袖口往手肘一卷,“那你为什么杀陈翰?”
“10万,陈翰只想分我2万,说他媳妇生病,急需用钱。”张大陆面红耳赤,“但他爹的骗子,他媳妇早就痊愈。我当面揭穿,他直接让我拿着2万滚,我就操起棍子砸过去。”
“后来你俩争执期间,你摸到水果刀,将其杀害?”
张大陆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对。”
秋琬正要问话,小廖将收到的最新消息摆在她面前:【秋队,钱钢已经失踪五天。】
第36章 嗯,确实古怪。
审讯结束,秋琬走出房间,门外等候调配的民警迎过来。
“小周,带张大陆去现场,还原他杀害陈翰的过程。”警方办案,不仅需要嫌疑人单方面的口供,还要结合其他物证,才能坐实犯罪。
“小吕,联系钱钢的家属。”
小周边走边说:“老大,张大陆等着我们去抓,完全没有潜逃的意图,应该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