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2 / 2)

翌日。三人齐齐出现在吕家铺子前面。排门一打开,他们就开口问元滢滢在何处。自杜秀才得中后,陆有仪已随他搬进了大宅子,铺子里只有元滢滢和竹兰做伴。

竹兰道,元滢滢尚且在休息。三人便在铺中等候。因他们相貌出众,进门的客人总要多望两眼。无一人开口催促,竹兰却觉得心中一沉,撑不住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她脚步匆匆,直奔后院而去,求元滢滢赶紧出来,她可应付不来这等场面。

元滢滢略一沉思,让竹兰直接把他们领到房间中来。竹兰犹豫,担心如此做不好。元滢滢秀气打着哈欠,外面太冷,她不想离开被褥,反正吕西翎和迟叙都是她昔日夫君,唐士程虽不是……但谅他不会多说什么。

竹兰将三人带来,随即掩门转身离开。

见元滢滢仍穿着素色里衣,外面罩一件外袍,青丝散开,一副刚醒来的慵懒模样,迟叙挪开眼睛,看向别处。唐士程定定瞧着,仿佛不知道何为“非礼勿视”。吕西翎随意地坐在床边,问道:“汤婆子还热?”

元滢滢摸出汤婆子,轻轻摇头。

吕西翎加了热水,也不交给元滢滢,将被子掀开一角,就塞到她的脚下。元滢滢体寒,天稍变冷,她就手脚冰凉,需用汤婆子彻夜暖着。吕西翎的手指碰到元滢滢的脚,除了感觉软,还有温。

唐士程攒眉,要吕西翎有话说话,别搞小动作,让人看了心烦。

吕西翎冷哼,身子一偎靠在床边,语带挑衅:“妒夫。不,你不算。迟叙才能够称上妒夫,而你只是妒男。”

唐士程紧皱眉头,他向来看不上吕西翎之类的纨绔子弟,心里瞧他不起,眉眼中带出几分嫌弃。

迟叙冷声道,他此次前来是有正经事要说,可不是来看唐士程和吕西翎吵架的。两人这才做罢,不再争执。

从他们口中,元滢滢得知了自己实际的命运轨迹——她并非每一次都选错人。与之相反,除了因元茹撮合而嫁给的刘子皓,她两世的夫君都可以称得上一句良人。

可元滢滢并不开怀。她本能埋怨上天对她不起,吕西翎和迟叙是负心人,重生选错了人非她一人之过。可现在突然告诉元滢滢,在她原本的命运里,只要她能坚守寂寞,信任原来的夫君,就能够过上好日子。比如同吕西翎做夫妻的一世,她疑心他养了外室,为此伤了心,实际吕西翎整天不着家是为了设计报仇,干的是正经事情。

夫君或重新拥有富贵,或功成名就,连识人不清的唐士程都及时清醒,和元茹和离,没有一直被蒙骗下去。唯独元滢滢将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她,之所以没享到福气,都是她太过愚蠢。

元滢滢心中羞恼,故意嚷道:“就算如此……难道我吃的苦头受的罪,不是因为你们吗?”

“是——”

元滢滢瞬间有了底气:“那就成了。虽然你我看到的命运不同,我将日子过得凄凉,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认也不认?”

三人轻轻颔首。

元滢滢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佯装生气把他们都赶回去。

三人自然不愿离去,他们来见元滢滢,可不是只为了告诉她真正的命运。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没说就被轰走,他们如何能接受。

竹兰抵着门:“有话等小姐心情好了再说。”

迟叙对着烛火沉思,他没有怪罪元滢滢的意思。元滢滢用嫁妆贴补他,助他科举,虽有奸人作梗,但他没有一次得中是事实。

迟叙眼眸清明,他手中握笔,整张纸上写满了元滢滢的名字。他想的透彻,脑袋格外清楚:无论重来一次、两次,还是无数次,他都会选择元滢滢。可迟叙明白,元滢滢是他唯一的娘子,但自己却不是她仅有的夫君。

他抬腕,写了一个“争”字。

唐士程命仆人把库房打开。仆人侧身而站,手中高举烛台照明,疑惑唐士程遇到何等紧要事情,竟等不及明日,今夜就要来库房察看。

唐士程目光轻扫,落在摆放首饰的黑酸枝木架上。他捧下雕刻有福寿纹样的匣子,里面摆着一对圆润珍珠,大小宛如核桃,散发出柔和光辉。唐士程将自己和另外两人做比较,私心以为他要更好——官宦出身,已在朝中领了官职。他和吕西翎不同,身上没有沾染商人的铜臭气,又不似迟叙一般清贫。

将匣子收好,唐士程气定神闲。将出身、家境,容貌德行等诸多条件一一摆出,元滢滢当然知道选择哪个最好。手中的珍珠不过是哄元滢滢欢心的小玩意儿,日后元滢滢成了唐少夫人,要什么奇珍异宝,唐士程都会去寻来。

元滢滢刚绣好荷包,正收拢丝线,忽听墙头传来响动。她心中一慌,忙唤竹兰去瞧瞧是什么动静。

竹兰看过后道:“墙角的花盆不知为何倒了,就是它发出的声音。我已扶起来了,小姐放心。”

看着面前的吕西翎,元滢滢心道,花盆如何倒的,自然是有人夜闯女子闺房,不慎踢倒的。

吕西翎是急性子,他等不了明日,今天就要说清楚。他目光锐利,一眼看到了元滢滢手中的荷包,忙伸手抓来:“给我的?”

元滢滢哼了一声:“不是,是给小狗的。”

吕西翎纠正:“瞎说,你明明是做给我的荷包。”

元滢滢噗嗤笑道:“好好,是给你的。反正你和小狗一样,都喜欢钻到人家家里。”

被骂做小狗,吕西翎罕见地没有生气。他坐在元滢滢脚边,迎着烛光看了又看,问道:“这绣的是湖泊和两只小鸡罢,尖嘴巴,利爪子。”

元滢滢拿枕头砸他:“是鸳鸯。我本想绣一片湖,又觉得太单调,想想再添两只鸳鸯更生动。没想到竟如此难绣,可也没有像鸡罢。你若是说像鸭子,我心里还好受点。”

听到是鸳鸯,吕西翎立即眉开眼笑,改口道:“是鸳鸯。我刚才恍神了,这嘴巴爪子哪一点像小鸡,就是鸳鸯嘛。”

他把腰间系着的绣娘缝制的精致荷包随手丢掉,转而戴上元滢滢的荷包,神态满意,准备等人开口问,他就回上一句:“这是滢滢亲手所做,绣的是鸳鸯。”

元滢滢知道她女红不精,却容不得他人嫌弃。见吕西翎如此珍惜,想要拿出去炫耀一番的得意样子,她神色稍缓,问吕西翎想说什么话,急得连一夜都等不了。

吕西翎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我要娶你。滢滢,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妻。若非荣王爷作梗,你第一世的日子会过得如意美满,不会像你说的一样艰辛……但无事,你重新嫁给我。爹和我得了皇帝近臣的身份,以后不是人人嗤之以鼻的商人了。日后,我可以继续做买卖,儿女不会冠之以商人之子的名号。”

元滢滢推开凑近的他:“呸,谁要同你生儿育女。”

吕西翎不甚介意:“有没有儿女都不打紧。若是没有,等我们白发苍苍时,就把家产挥霍一空,省得被别人惦记。”

元滢滢嗔道:“公公会气死的,你这个败家子。”

听她唤吕皇商公公,吕西翎心中一动,拿出吕皇商来劝。他说,吕皇商极其喜欢元滢滢,整日在他耳边念叨,要他争点气把人娶进门。元滢滢若点了头,吕皇商定然要放鞭炮庆祝。

元滢滢轻咬唇瓣,难得见吕西翎做小伏低,又搬出吕皇商让她心软。这一招当真奏效,心乱如麻下,元滢滢轻声应好。

吕西翎眼睛一眨不眨,确定了刚才没听错,元滢滢当真应允了他的求娶,就搂住她的腰肢,在左右两边脸颊重重亲去。

免得他太得意,元滢滢绷紧脸蛋,说她要休息了,让他赶紧回去。她成过几次亲,知道成亲麻烦,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哪里是一夜就能讲的清楚。

吕西翎不肯走。他说出担忧,迟叙和唐士程一个两个看起来心眼都多,他怕稍微不注意,元滢滢就会被哄走。

元滢滢不信,她又不傻,既答应了吕西翎,怎么会被另外两人所哄。但在吕西翎的坚持下,元滢滢只得给他另外准备了席子被褥,就放在床榻旁。

吕西翎今夜格外兴奋,丝毫没有睡意。元滢滢被他吵的心烦,威胁道:“你再说话,我就反悔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待迟叙和唐士程守在房门前,先看到的却是吕西翎。他眉峰挑起,说元滢滢已经允了他,他们两个别妄想了。

竹兰后知后觉,说昨夜墙头果真有人,是吕西翎翻墙进来。

见元滢滢点头,二人才知吕西翎是靠无赖手段险胜,心中不忿,他们竟败在了想法不够出格,没有想到还有厚着脸皮闯进闺房,央求元滢滢答应的法子。迟叙和唐士程都读过圣贤书,受君子言行的约束,此刻生出悔意,怪自己行事太注重体面。

听到他们的话,吕西翎先是恼怒,而后展开眉毛,做无所谓状:“都是嫉妒。”

吕西翎把婚事筹备都交给了吕皇商。他整日守在元滢滢身旁,生怕离开一步,她就被人抢了去。迟叙和唐士程不知道骂过多少遍“无耻”,但拿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西翎娶了元滢滢。

成亲这日,吕西翎一改第一世时的散漫,将自己从头到脚仔细打扮,特意戴上了元滢滢绣的荷包。旁人多看了几眼,他就要摆弄两下,扬声道:“我娘子亲手做的,世间独一无二。”

掀开红盖头时,吕西翎心头乱跳。他做过了梦,除了了解前世命运,自然也看到了和元滢滢的缠绵景象。但在这一世,他只亲过,还没……碰过。

元滢滢掀起眼睑,眸中有水波闪过,她道:“该安寝了。”

吕西翎拥着她倒下。极尽缠绵之后,他忽对前世的自己生出妒忌。如此曼妙的滋味,他尝过一次就欲罢不能,而第一世的他,不知道拥有过多少次。

吕西翎动手,将元滢滢的身子轻翻,手指滑过她光滑白皙的后背,低声说着再一次。他不给元滢滢喘息的机会,如同疾风骤雨,又似绵绵细雨,叫人脸颊发红,身子酸软。

吕西翎把下颌抵在元滢滢的肩窝,顺着她的脖颈轻轻啄过。香汗淋漓,从玉似的后背滑落到他的胸膛。吕西翎吐息稍重,唇瓣吻向元滢滢的耳垂。

他说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元滢滢扭过头,腰肢微动。肌肤欺霜赛雪,似雪白浪涛,将人卷入其中。只单单看着一身好皮子,就觉得头晕目眩,何况动手去摸,去亲。吕西翎吐息微急,将唇瓣抵在元滢滢肩膀,堵住嘴巴里的声音。

元滢滢笑他平日里常和她吵架,语气不耐烦,看着是厌极了她,却原来是隐藏的深,在初次见面时就对她起了心思。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因为撞了她,就心甘情愿地把一间铺子奉上。

听到元滢滢的调侃,吕西翎头一次觉得无法反驳,就咬着她肩上软肉。良久之后,他突然沉声说道:“不止是那一次。”

“滢滢,是两次。每一次都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