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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元滢滢便道,民间有花灯会,往年她都要留在宫中,以防主子临时有事要用人,但今年元滢滢想要出宫看花灯。她一介宫女,没有主子给的令牌无法出宫,只能央求齐云深带她前去。

此事于齐云深不难,且他办成了既能够偿还对徐莲心的亏欠,也能了结和元滢滢的关系。

齐云深正色道,他可以带元滢滢出宫去,只是从此以后,元滢滢再不许来宫殿中寻他。元滢滢眼珠转动,轻巧应下,心想她不来帝姬寝宫,但可以去别处寻齐云深,这个承诺对她几乎没有影响。

齐云深便和元滢滢约好,晚膳过后,在南宫门的甬道中碰面。

当日,元滢滢并未用晚膳,阿英好奇问她为何不吃,元滢滢便道,她要留着肚子尝好吃的点心。阿英面露羡慕,但见元滢滢未开口说去何处吃点心,便没有追问。

元滢滢告了假,她十几年未曾看过花灯,内心实在欢喜雀跃,便忍不住低声说道:“阿英,我晚上要出宫去,可能回来的迟,你记得给我留门。出宫不易,我此次出门备下了足够多的银钱,我要多买点好吃好玩的。你若是有想要的,便说给我,我帮你捎带回来。”

得知元滢滢能出宫,阿英面上欣喜,她思来想去,便说给她捎上一串糖葫芦就可以。阿英进宫前,她爹曾经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进宫后膳房没有做过如此简陋的吃食,她已经快要忘记糖葫芦的味道。

元滢滢满口应下,让她等着吃。

齐云深正要出门,却和朝华帝姬迎面撞上。朝华帝姬特意装扮,衣裙崭新,钗环满头,但齐云深却不懂欣赏,抬脚就要离开。朝华帝姬叫住齐云深,姿态稍显扭捏,称今夜是元宵灯会,想邀齐云深一同前往。齐云深直接拒绝:“我已有约在身,无法陪你。”

说罢,齐云深便抬脚离开,不做丝毫犹豫。

朝华帝姬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想她费尽心机嫁给了齐云深,成亲多日却连一次夫妻欢好都没有得到过,若是被旁人知道,定然觉得她可怜。朝华帝姬微垂眼睑,心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即使齐云深是一块石头,她也要把他捂热。

朝华帝姬光彩照人地走出了皇宫,面对一众世家小姐的追捧,她神态倨傲。有人奇怪,为何齐云深不陪伴朝华帝姬同行。朝华帝姬轻声道:“至亲至疏夫妻,夫妻之间也不能时刻黏在一起,否则就会厌倦,时而亲近时而疏远,才能保持新鲜。”

齐云深到了南宫门,没有看到元滢滢的身影,他左右张望,正寻地着急时,忽然有手掌拍向他左边肩膀。齐云深却往右边望去,果真把躲在右边的元滢滢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不往左边看……”

元滢滢郁闷不已,寻常人的一般反应都会是往左边看,如此这般就会被元滢滢捉弄正着。

齐云深摇头,他早就将元滢滢的小把戏识破,无奈道:“因为我知道你会守在右边,自然要往右边看。”

齐云深让元滢滢跟在他身后,作为他的随行宫女出了宫门。

侍卫见是齐云深,纷纷拱手行礼,并不拦他。

离开皇宫,元滢滢就像脱离了笼子的鸟雀,四处张望,见什么都好奇。齐云深隐约觉得,他带出来的不是小宫女,而是四五岁的孩童。

“齐公子,这个是什么?”

“木头风车,会转的。”

“齐公子好厉害。那个呢……”

“那是面具。”

元滢滢将狐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又挑了一个黑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我戴这个,齐公子适合这个。”

齐云深面色如常地收下,只不过用另外一副面具替换了元滢滢手中的狐狸面具。

“它更适合你。”

元滢滢凝神细看,发现是一只红眼兔子,偏偏它生的极胖,脸颊鼓起,瞧着就不太聪明。元滢滢鼓起脸颊,心想这副面具哪里适合她了,看起来蠢蠢的。

闹市人多,元滢滢模样出众,不时招惹少年郎君的故意“碰撞”。他们撞到元滢滢后,先是低声道歉,而后为了弥补便要带元滢滢去吃饭,或者送她归家。齐云深像驱赶苍蝇一般,把这些男子赶走,转身却看到元滢滢满脸懵懂无知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不觉得他们招人厌烦吗?”

元滢滢摇头:“不会,我觉得——”

她特意拉长声音。

“挺好玩的。他们会送我东西,你瞧,这是泥人,香袋,折扇,我都快拿不下了。”

齐云深一把接过来,正巧走到桥上,就把怀里的所有东西都抛到河里。元滢滢瞪圆了眼睛,正要质问齐云深。

齐云深拉着元滢滢的衣袖,带她来到首饰店,随意挑选。元滢滢挑了最沉最重的金镯子,得了齐云深一言难尽的神情。但齐云深终究没有多说,走出铺子后,他随口说道:“刚才扔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够买镯子上的一枚金铃铛。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们也能拿得出手,就是因为有你这般蠢笨之人,他们才敢以小恩小惠哄骗姑娘。”

元滢滢听不太懂,但她刚才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毕竟她心疼的是被丢进水里的香袋折扇,对于其中附着的心意,元滢滢并不在意。在得知那些东西不值钱后,元滢滢就彻底把它们抛之脑后。

为了能安静逛灯会,齐云深买了一顶帷帽,白纱覆面,长及腰肢处,完全遮挡住元滢滢的容颜。再无男子迎上前来,说些粘腻的话语,齐云深同元滢滢也可安静地观赏花灯。

元滢滢吃了桂花糕,用了馄饨,又尝了汤圆,花生芝麻一样来了两个,甜的咸的吃了一个遍。她庆幸自己没有用晚膳,否则此刻腹部便要鼓起来了。

每走三五步,大大小小的摊子上便会摆放花灯,另外放置几个灯谜。其中最大的一个花灯摊,左右两旁架起绳子,密密麻麻地坠着灯谜,灯谜是用浅绿色花笺写的,远远望过去像是一片片叶子。绳子并非水平系着,而是由低到高,几根绳子的汇集处便是最高处,下端挂着一个竹编花篮,里面放着最大最难的灯谜,谁若是能答对,便能得到花灯会的灯王。

摊主正洋洋洒洒地介绍着灯王,元滢滢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望去,只见桌上摆着一盏花灯,与人身高等长,是用一盏一盏花灯拼接而成龙的形状,用丝线牵引。放这盏灯王,需要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人站灯头,一人站灯尾,另外一人站在中间,慢慢拉着丝线往水面放。丝线一拉一拽,龙灯就随之摆动。这灯王装饰的极其漂亮,很得元滢滢的欢心。她盯着灯王,眼睛一眨不眨。

齐云深对猜灯谜是信手拈来,他随意猜中了几道,赢得一堆花灯,就带着元滢滢离去。

元滢滢心不在焉,只惦记着异常华丽的灯王,她正要同齐云深讲,要他猜中灯谜,把灯王拿到手。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云深?”

元滢滢忙躲在齐云深身后。

朝华帝姬难以置信地看着齐云深,她身后是一众世家小姐,见状不免窃窃私语,心想朝华帝姬百般掩饰,将夫妻相处说的头头是道,可齐云深却在元宵佳节和其他女子相伴,这俨然让朝华帝姬成了笑话。

朝华帝姬身子发颤,原来齐云深口中的有约在身,是为了陪伴别的女子。

那女子带着面纱,手中捧着一堆花灯,定然是齐云深给她买的或者赢来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邀约却被拒绝的朝华帝姬心中怨恨。她胡乱猜测着,那女子是谁,徐莲心或者其他人?

朝华帝姬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掀开女子的面纱一看究竟,她当真想要瞧瞧,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觊觎她的驸马。

掀面纱的手被挡住,朝华帝姬眼圈泛红,声音嘶哑:“云深,你拦我,你为了这样一个不敢见人的女子,你要拦我!”

齐云深会可怜任何一个女子,但唯独不会怜悯朝华帝姬,因为他感受过朝华帝姬的不择手段,对她的眼泪示弱毫无反应。

不远处,宣阳帝姬微微摇头,叹气道:“身为帝姬,姐姐真是太丢脸了。”

宣阳帝姬过去相劝,让朝华帝姬不要冲动,等到回宫再查,不要当着众目睽睽之面做泼妇状。但朝华帝姬正因齐云深的所作所为而伤怀,被宣阳帝姬一劝,神色发冷:“这是我的家事,无需你来劝。”

宣阳帝姬险些被推倒在地,被侍女搀扶才没摔倒,但精心准备的衣裙却染上污秽。宣阳帝姬脸色发红,下意识地想要喊王希原过来,让他为自己出气,寻朝华帝姬的麻烦。只是宣阳帝姬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王希原的身影。

趁着混乱之时,王希原把元滢滢拉到僻静处。他笑道:“你真是胆大,竟然敢抢朝华帝姬的驸马。”

元滢滢抿紧唇,不言语。

王希原索性把面纱掀开,在看到元滢滢柔白的脸蛋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元滢滢问他如何认出来是她的,王希原指着她手腕的翡翠玉镯。

“祖传玉镯,忘不得的。”

王希原将身子依在墙上,想起刚才朝华帝姬和宣阳帝姬吵闹的画面,不禁笑出声音:“她们两个一点都不像帝姬,反而像……两只吵架的母鸡,使劲啄着对方。”

元滢滢本是绷紧脸蛋,却被王希原一番话弄得笑出声音。

她手中提着花灯,各色蝴蝶形状、莲花形状的图案映照在她脸颊,暖橘色光辉晃动,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美丽。

王希原突然开口:“比起她们,你更像帝姬。”

他说话向来直接,每次一张嘴巴就让人回不出话来。元滢滢猜想,王希原大概说话从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这并非是他头脑简单,而是他不愿意说话弯弯绕绕,因为即使他言语坦率,也不会有人敢提出不满。

元滢滢瞥他一眼,实在好奇:“帝姬是什么模样?”

王希原摇头:“我说不清楚,但应该是美丽大方,反正不像是吵架的母鸡。”

元滢滢抿唇微笑:“我爹娘若是知道,有人夸我长得像帝姬,定然后悔当时只卖了那么一点点银钱,他们合该卖多点的。”

——又来了。

王希原心中想着,他心又开始发软。元滢滢怎么又变得可怜兮兮的,但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倘若元滢滢哭天抹泪,说着她如何不容易,王希原会觉得内心平淡,甚至会感到厌烦。可她随口一说,像是在闲话家常的语气,让王希原很难控制住对她的心软。

302

第302章

元滢滢的心中仍旧惦记着灯王,在她看来,除了齐云深无人能猜出灯谜。她微微探出身子,朝着齐云深所在的方向望去,没发现齐云深的身影,反而见到宫女们神色严肃,朝着这边走来。

王希原把元滢滢扯到身后,让她小心藏好。朝华帝姬正在气头上,若是被她察觉元滢滢就是陪伴在齐云深身旁的人,定然要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发泄在元滢滢身上。

两人侧身躲进狭长黑暗的小巷,元滢滢几乎要趴在王希原的胸膛。巷子狭窄,她脚下站不稳,只能用双手攀附着王希原。

掌心下的肌肉轻轻跳动,散发出微烫的热意。脚步声逐渐靠近,王希原脚下一转,就把元滢滢的身子完全遮挡。他身形高大,背部宽阔,足够完全覆盖元滢滢的身形。

宫女们寻到巷口,轻轻舒气:“王将军,你怎么在此处,帝姬正到处找你呢!”

话音刚落,宣阳帝姬肃着一张脸出现,她同朝华帝姬争执不休,脸色难看。今日花灯会,宣阳帝姬心情尚好,本想好生逛上一逛,如今被朝华帝姬当面指责,脸面尽失,哪里还有游玩的兴致。宣阳帝姬打道回府,自然要带上王希原。

她不解地看着王希原,似是不明白街道上有许多空处,王希原偏生站在阴暗的小巷。

“回去罢。”

宣阳帝姬皱着眉说道。

王希原语气自然:“你想回去就回去,何必多此一举来同我说。”

宣阳帝姬瞪大眼睛:“你是陪我出来游玩,如今我回去了,你当然要跟着一起。”

王希原却道她说错了,他来花灯会自然有王夫人的示意,却不是完全为了宣阳帝姬。王希原心中清楚,王夫人是想让两人磨合感情,免得成亲后做一对怨偶。但王希原觉得王夫人是白费功夫,他和宣阳帝姬之间能够做到相敬如宾互不打扰已经是不易,便不必再妄想能够琴瑟和鸣。王希原愿意答应王夫人,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他此次出游完全是按照公事来办。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希原要对宣阳帝姬百依百顺。更何况,身后还站着一个元滢滢,王希原更不可能抛掉看得顺眼的元滢滢,陪着厌恶的宣阳帝姬打道回府。

先是被朝华帝姬讽刺,后遭王希原拒绝,宣阳帝姬的脸面彻底被丢在地面。她恨恨地说着好,要王希原别后悔,随即转身离开。

宣阳帝姬坐了轿辇,行至半路忽然停下,她开口问道,身后可有人追来。宫女仔细看了一番,摇头说没有,问她可是在等王希原。被宫女一提醒,宣阳帝姬猛然回过神来,暗道自己蠢笨,她和王希原水火不容,怎么会想着他为了哄她眼巴巴地追上来。

待宣阳帝姬走后,王希原回头,元滢滢站的太久双腿发麻,身子软绵绵地朝着前方倒去。王希原扶起她的手臂,被小宫女撞了个满怀,他眉眼舒展,心情爽利。

元滢滢低声抱怨着,王希原生的太高,把巷子中的空气都尽数吸去,害的她吐息不畅。王希原就揽着元滢滢的腰肢,带她离开了巷子。他低头看去,果真见元滢滢脸颊发白。王希原神色一慌,忙弓着身子,低垂脑袋,他两只手轻拍着元滢滢脸蛋,一会儿掐人中,一会儿往元滢滢脸上吹气。

他的吐息炙热发烫,弄得元滢滢脸颊微痒。她转过头去,问王希原在做什么。

王希原语气郑重:“我在救你。若兵营里有人快死了,都用这等法子。”

元滢滢伸手推他,力气柔软:“多谢王将军,我如今已活过来了,无需再救。”

王希原便松开了元滢滢的手臂,他手掌虚握,悄悄地和自己的手臂比较,暗自惊讶,元滢滢的胳膊怎么长得如此纤细。

元滢滢脚步匆忙,但她步子小,王希原不紧不慢地跟着,也没把她跟丢。见元滢滢一副张望的模样,王希原问她在找什么。元滢滢回道:“在找齐公子。”

王希原刚买了一包红豆酥饼,尝过后觉得滋味可口,听到元滢滢所言,咀嚼的动作放缓,只觉得红豆酥饼突然没了味道。

王希原语气莫名:“找齐云深?小宫女,你胆子太大,明知道朝华帝姬在寻戴面纱的女子,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怕被罚?”

元滢滢点头,她当然害怕。凭借一句空穴来风的怀疑,梦境中朝华帝姬就能对她下狠手。倘若朝华帝姬知道,元滢滢私下里和齐云深游灯会,肯定要骂她手段下作,妄图勾引齐云深。

但那盏灯王,元滢滢实在想要。

她面露纠结,双手轻轻揉着:“可是,没有齐公子在,我怎么拿到灯王?”

王希原敏锐地听到了“灯王”二字,便催促着元滢滢说出灯王在哪里。两人来到猜灯谜的摊子前,绳上挂着的灯谜,每被猜中一个,浅绿色花笺就会被取下。原本挂的满满的绳子,现在只零零散散地坠着几个花笺,瞧着像凋落的树叶,但最高处的那片树叶始终没有人能够摘下。

元滢滢领着王希原去看灯王。

一见到游龙形状的灯王,王希原便眼睛发亮,龙灯气势恢宏,装饰华丽,不知道里面摆放了几百盏小灯,只看到一点亮龙灯,四周明如白昼。

王希原对元滢滢露出赞叹的神情:“你果真有眼光,能看中这样一盏好灯。”

齐云深没有被灯王吸引,因为他不喜欢华而不实的物件,才没有注意到元滢滢眼中的热切渴望。但王希原不同,他觉得龙灯华丽,合该归他所有。

王希原扬起手,轻易地把最难的灯谜摘下。元滢滢扯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冲动。

“我们还是去找齐公子过来……”

王希原皱着眉毛:“我不用他帮忙。小宫女——”

他伸出手,捏着元滢滢柔软的两腮,看着鼓起的脸颊肉,声音中带着警告:“好意奉劝你,离齐云深远点,毕竟他可是朝华帝姬的驸马爷。朝华帝姬生性好妒,倘若发现你同齐云深待在一起,她才不会理会你是为了得到龙灯,就会把你押起来,肆意欺负的。”

元滢滢睁圆美眸:“如此说来,我也应该离你远点。宣阳帝姬的驸马爷,何尝是我能够得罪的。”

王希原神色不耐,心中浮现淡淡的烦躁,他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和宣阳帝姬扯上关系心烦,还是因为元滢滢声称要和他保持距离烦闷。

“我不一样。齐云深文弱,护不住你。但倘若宣阳帝姬敢找你麻烦,我定然不允。”

元滢滢并不回应,她心中不相信,王希原会为了一个小宫女和宣阳帝姬撕破脸面。元滢滢继续看灯,被她忽视的王希原胸中郁闷,拿着花笺细看。

王希原心想,他定然要猜出灯谜,让元滢滢知道,这灯谜并非只有齐云深才能够猜出来。

只是看清楚了花笺上的字,王希原的眉峰拢起沟壑,将花笺捏的发皱。摊主见状,忙道:“公子当心点,别撕破了我的花笺,你若是猜不出来,这花笺还要重新挂回去。”

王希原挥着拳头:“谁说我猜不出来!”

王希原接连猜了几个,都不是谜底。元滢滢好心相劝:“齐公子应该没有走远,我们快去追赶,把他带回来猜灯谜。否则,万一灯谜被其他人猜中,灯王就归了他了。”

王希原犹在嘴硬:“这灯谜我猜不出来,齐云深难道就行?你不要把他想的太过聪明。”

元滢滢摇头,开始大肆夸奖齐云深的机智过人,从他为朝华帝姬捡帕子,到刚才随口猜灯谜,足以可见齐云深的才智。王希原胸口越发闷了,只觉得元滢滢一个小宫女,没有请过先生教书,怎么懂得如此多夸人的话,赞叹齐云深才智的话竟然不重样。

王希原捂住元滢滢的嘴巴,要她闭嘴不许继续说下去。他出声承认,自己确实猜不出灯谜,可他仍然能够得到灯王。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王希原许下百金,只要有人能够猜出灯谜,把龙灯赢来给他,他便愿意赠予百金。

百金足够做多少盏花灯了,摊主笑眯眯地迎上去,说不必猜了,只要王希原把银钱给他,他就将龙灯送给王希原。

但提议被王希原拒绝,他十分坚持,一定要先猜出灯谜,再拿走花灯。

为了百金,许多人开口一试,但都没有猜中。眼看着夜色渐深,王希原的脸色发沉,心想他就不信了,除了齐云深,世间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猜中灯谜。

手中的浅绿色花笺被拿走,王希原抬眸,对上一张戴着大猫面具的脸。男子只露出清凌凌的双眼,唇瓣微抿,说出了答案:“谜底是期。”

摊主敲动响锣,说男子答对了,命人把龙灯收好,送到男子府上。

王希原提出要拿百金和男子交换,他看男子身姿卓越,不像是缺金少银之人,想着要取龙灯可能会费上许多功夫。但没想到,男子满口应下。

他说着:“好啊,一盏灯换百金,多谢公子慷慨。”

王希原不在乎百金,只在意心中痛快。他得了龙灯,三人才能够操纵的灯王,他一人就能灵活摆弄。龙灯尾细长,轻扫着元滢滢的衣裙,王希原面露得意,故意说道:“没有齐云深,我照样拿到了灯王。”

元滢滢撇着唇:“可灯谜是那位公子猜出的,不是你。”

王希原丝毫没有被元滢滢的话堵住:“那不重要,只要它现在是在我的手中,就足够了。怎么,因为不是我猜中的灯谜,你就不愿意陪着我一起去放龙灯了?”

当然不是。

猜谜也好,用重金买来也罢,元滢滢只要能亲手放花灯,至于怎么得来的她并不在乎。

两人相伴着离开,元滢滢忽然回头,见戴着大猫面具的男子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大猫的嘴角向上弯曲,挑起极其不符合常理的弧度,让元滢滢身子一颤。她往王希原身旁靠着,感受到王希原身上的温度,才逐渐平复心绪。

元滢滢再回头看时,男子已经离开。

秦雪冷回到寝宫,将百金交给随侍收好,只说是他猜灯谜得来的。随侍感慨,布置灯谜的摊主当真是下了血本,用百金做饵。

秦雪冷摇头:“非也,是有人为了博美人一笑,才愿意出重金买谜底。”

有人前来禀告,说裕真帝姬回宫,秦雪冷当即眼前一亮,起身要去寻她。随侍拿着斗篷跟在后面,问秦雪冷可否要多留在宫中一会儿,等寒气散去身子暖了再去找裕真帝姬。

秦雪冷脚下不停,口中念叨着,他已经有七个时辰未曾见到裕真帝姬,心中如同蚂蚁啃咬,怎么能再等。

随侍明白,秦雪冷此言并非矫揉造作,而是当真如此。他见不到裕真帝姬,心中就痛苦异常,唯有见了裕真帝姬一面,才能恢复正常。随侍便不再继续相劝,只是将白色狐毛斗篷给秦雪冷披上。

积雪、白狐毛斗篷,映衬的秦雪冷肌肤晶莹。

桥头。

王希原手拿灯王,引来众人探着脑袋细看。元滢滢拿过灯头、灯尾,却仍然觉得差点什么。她开口要拿灯身,王希原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只是元滢滢拿灯身,王希原的左右两手就要分别抓紧灯头灯尾。

王希原站在元滢滢身后,张开双臂,把元滢滢纤细柔弱的身子罩在怀里。

元滢滢摆弄龙灯的牵引丝线时,身子轻轻扭动,不时地蹭过王希原的胸膛、手臂。

他紧实有力的肌肤被撞到,不觉得痛,反而生出酥麻发软的感觉。

303

第303章

元滢滢左手轻提,右手晃动,只见浮在水面的龙灯也随之摇摆,栩栩如生,像极了一条真龙。

昏黄的灯火闪动,映照在元滢滢瓷白的脸颊。她面容萦绕酡红颜色,掌心稍微加重了力气,丝线扯断,龙灯顺着水流飘走。

王希原没有立刻去追龙灯,而是转身问元滢滢:“可玩够了?”

见元滢滢颔首,王希原便没有去追,而是带着元滢滢回宫去。百金只买得片刻欢快,对王希原而言很是值得。

元滢滢却搂着他手臂,往龙灯漂流的方向望过去,只等看不见那点光芒,才说着要走。

偌大的龙灯,元滢滢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它带回宫去。她得到了想要之物,且玩的尽兴,便不必想着把龙灯拘在身旁。元滢滢是偷偷出宫,回去时便按葫芦画瓢,依旧假装自己是驸马爷的随行侍女。只是不同的是,出宫时元滢滢跟在齐云深身后,回宫时她陪着的人却是王希原。

王希原尚且未同宣阳帝姬成亲,出入宫中需要有个借口,他为了送元滢滢回来,便随口道是来看望宣阳帝姬。王希原把元滢滢送到住处,又在宫中花园转了两圈,就径直出宫去了,完全没有往宣阳帝姬宫殿去的意思。

王希原进宫的消息传到宣阳帝姬耳朵里,她故作冷淡,口中抱怨着天色已晚,王希原为什么前来,他真是讨人厌的性子,最能折腾人。但宫女为宣阳帝姬梳洗打扮时,她却没有拒绝。

“这件白日里穿好看,晚上显得太过艳丽,取那件月白衣裙。”

“是。”

宣阳帝姬左等右等,却不见王希原的身影。她开始坐不住,便让宫女前去看看究竟。宫女回来时神色犹豫:“帝姬莫要继续等了,王将军他……已经出宫去了。”

宣阳帝姬只觉得自己费心打扮都给了瞎子看,顿时脸色难看,她拔下头顶的钗环扔到地面,大骂着王希原混蛋。

元滢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原本躺着的阿英听到响动,立即睁开眼睛。阿英走到元滢滢身旁,见她两手空空,心中顿感失望,但她勉强笑着,要拉着元滢滢换衣裙安寝。元滢滢说着暂时不换衣裙,让阿英披上最厚的外衫,随着她出门去。

阿英不明所以,但照着元滢滢所说的做了。两人来到殿门左侧的梁柱旁,元滢滢翻开藏好的布包,里面摆放着整一十二只糖葫芦,有红山楂,紫葡萄……

阿英张大嘴巴:“这如何能吃的完?”

元滢滢笑道:“我已经在外面吃饱,这些都是你的。你吃也好,扔也罢,还是想要送人都按你心意,反正它们都任凭你处置。”

时值冬日,淋好的糖汁不容易融化,阿英吃了两串,把剩下的收好。除了元滢滢,阿英没有想要分享之人,毕竟其他人待她并不算好。

阿英贴在元滢滢身侧,问宫外的景象。其余宫女都已经入睡,元滢滢压低声音,给阿英仔细讲着。当然,她省略了自己遇到齐云深和王希原的经历,只说碰到了好心人,得了一盏龙灯,美轮美奂,随着水流飘走的景象好似当真成了龙,踏着清水远去。

阿英听得认真,心想今夜梦里她定然要梦到元滢滢所说的龙灯,最好能陪着元滢滢一起把龙灯放走。

王希原进宫拜访,却没见宣阳帝姬的面就匆忙离开,宣阳帝姬觉得脸上无光,对待婚事越发敷衍懈怠。帝王看不过去,便让朝华帝姬代为操持,命其他帝姬闲来有空,多去陪伴开解宣阳帝姬。

宣阳帝姬和裕真帝姬年纪相仿,不过性子一动一静。宣阳帝姬活泼好动,裕真帝姬恬静沉稳。无论宣阳帝姬抱怨什么,裕真帝姬都安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声,并不多话。宣阳帝姬把心中的不痛快说了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想她本来就讨厌王希原,不该对他报有幻想。既然成亲无法避免,那就把王希原当作空气罢了。

裕真帝姬深以为然,让宣阳帝姬好生挑选大婚喜服,无论所嫁之人是谁,都合该装扮漂亮。

宣阳帝姬拉着裕真帝姬的手,正要看绣娘缝制的喜服,自从帝王赐婚,她只顾得上和王希原闹别扭,连喜服长得何等模样都没有见过。

忽然有宫女来报,对着裕真帝姬欲言又止。眼看着宣阳帝姬在面前,裕真帝姬微微皱眉:“宣阳姐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何必遮掩。”

宫女只好坦言道:“是秦质子求见。”

裕真帝姬眉眼中浮现疲倦神色:“不见。你随意找个借口回绝他就好。”

宫女领命而去。

宣阳帝姬开口问道:“是赵国质子秦雪冷?”

“正是。”

宣阳帝姬笑道:“这位秦质子来了有数十年,早就听闻他在孩童时便护着妹妹,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损伤妹妹一根头发丝,可见他待妹妹的情义。只是这身份……倘若他能够顺利回到赵国,以国君的身份迎娶妹妹倒是好。但若是他回不去,区区一个质子怎么能肖想我朝帝姬。”

如今诸国并列,为了结成联盟,彼此相安无事不发兵打仗,就将国君的儿子送到联盟国做质子,而秦雪冷便是赵国送来的质子。听闻国君夫人生秦雪冷时难产,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且生了他以后便再难有孕,国君夫人从此恨极了秦雪冷,在他出生到送到他国做质子,和他相见不足十面。秦雪冷被当作弃子送来,本朝虽然不至于在吃食穿用上亏待他,但也不会供奉他。秦雪冷被安置在偏远寝宫,鲜少有人经过,吃穿用度都是普通标准,比宫女好一点,但远远比不上皇宫的帝姬皇子。

秦雪冷最初日子过得还好,因为他质子的身份,宫人待他算得上恭敬。只是时间久了,国君几次相聚,赵国国君仿佛遗忘了秦雪冷,只字未提他的日子如何。宫人们便明白秦雪冷的地位,开始减少他的炭火饭菜,拿次等布料缝制的衣服给他穿。此后越发变本加厉,宫人们在主子们身上受了气,便发泄在秦雪冷身上。

宫人们看到出身尊贵的秦雪冷倒在地上,蜷缩在抱着脑袋的可怜的模样,便觉得心中畅快。

裕真帝姬遇见过一次秦雪冷遭受欺负,她出声为秦雪冷解围,但没有好心到拯救秦雪冷的地步。可秦雪冷之后好似遇见了好心人,欺辱过他的宫人非死即伤,他恢复了平静的生活,甚至得了帝王青睐,准他能够在宫中任意行走。

秦雪冷便黏上了裕真帝姬。

裕真帝姬以为,秦雪冷是认错了救命恩人,以为是她惩治了害过秦雪冷的宫人。裕真帝姬本想解释,但她看到了干净的、脸上不挂伤的秦雪冷,他人如其名,纯净的像一捧白雪,笑起来如同积雪融化。裕真帝姬忽然就说不出真相,索性把所有的恩情认下。

少年时,秦雪冷的模样称得上一句俊美,到了加冠时,他的容貌无法用简单的几个词语形容。有秦雪冷在身侧,裕真帝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侧目而视。她越发说不出真相,好在许多年过去,秦雪冷真正的救命恩人没有冒头的迹象,裕真帝姬心安理得地做着秦雪冷的“恩人”。

秦雪冷并非一直听话,每次他忤逆了裕真帝姬的心意,她便会拿出当年的恩情警告秦雪冷。

“当初如果没有我出手惩戒,你早就死在宫人们手里。”

秦雪冷便不再争,只用一双宛如被雪水浸泡过的清明眼睛,目光悠悠地注视着裕真帝姬。

可相处的日子久了,裕真帝姬发觉,秦雪冷除了有一张惊艳众人的脸蛋,性子令人难以忍受——比如秦雪冷过于黏人,他会把同裕真帝姬见面的时辰记得清楚,一日至少要见上一面,否则就会捂着胸口喊疼。又比如,裕真帝姬性子安静,秦雪冷比她更安静,两人待在一处沉默不说话,让裕真帝姬觉得不自在。

两三年前,裕真帝姬断言自己会嫁给秦雪冷,毕竟除了他,她谁都看不上眼。但现在,裕真帝姬却想要躲着秦雪冷,因为他的无趣,和时时刻刻都在待在一起的占有欲。

宣阳帝姬许久未曾见过秦雪冷,她从未见过裕真帝姬露出如此丰富的神态。裕真帝姬向来是沉默安静的,而此刻她却拧着眉,唇角下抿。

宣阳帝姬有了好奇心,想要出殿门见秦雪冷一面。她不顾裕真帝姬的阻拦,缓缓起身。裕真帝姬没有跟着前去,她心中烦闷,不想看到秦雪冷,恐怕一露面就会被秦雪冷缠上,便索性待在殿内不出去。

宫女正在同秦雪冷解释,说裕真帝姬有事离宫,不在殿中。她说的敷衍,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托辞。秦雪冷却没有挪动脚步,仍旧站在原地,声音微冷。

“裕真帝姬去了何处,几时去的,几时回来?”

宫女本就是随口胡诌,哪里答的上来。

秦雪冷戳穿道:“你在撒谎,帝姬就在殿内,她没有出去,只是不愿意见我。”

宫女点头应是,她想说些狠话恶话赶走秦雪冷,只是看着他那张脸却狠不下心,只得委婉劝道:“秦质子,你黏的太紧,帝姬吃不消的。不如你找其他事情做做,冷帝姬两日,她想起你的好,定然会主动找你。”

身为裕真帝姬的宫女,却为秦雪冷想主意实在不妥当。但宫女明显被秦雪冷的容貌迷惑,说话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秦雪冷抬头,望着紧闭的殿门,拧眉喃喃:“我……太过黏人?”

殿门打开,秦雪冷面露欣喜,以为是裕真帝姬改变心意,愿意见他了。但扶着宫女走出来的却是宣阳帝姬,她见到裹着白狐皮斗篷的秦雪冷,微微愣神,心想秦雪冷何时长成这副模样,又道裕真帝姬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如此美貌郎君一心一意相待,裕真帝姬不知道珍惜,反而避而不见。如果换成是她……

宣阳帝姬摇头,心想相比于秦雪冷这种拥有惊人美貌的郎君,她更喜勇武之人,比如王希原……

怎么又想起来王希原?

宣阳帝姬变了脸色,不再欣赏秦雪冷的容貌,转身回了宫殿。

大门紧闭,裕真帝姬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秦雪冷转身离开,他口中念叨着宫女所说的话。

“太过黏人……”

“冷一冷……”

秦雪冷凝神细想,却没有注意脚下,朝着一旁倒去。

身下不是硬邦邦的石地木块,而是柔软的身子。

元滢滢哎呦地喊着疼,要秦雪冷赶快站起身,都把她压疼了。

秦雪冷连忙站定,伸出手把元滢滢拉了起来。元滢滢心疼地看着倒地的花篮,和散落在皑皑白雪中的红梅,面上沮丧。她用了齐云深的法子,从根部剪断,得到的梅花齐整漂亮,放进水缸瓷瓶中用水养着,能活好几日。可现在这些梅花都被压瘪,决不能交上去。

元滢滢捡起花瓣,一句话未说,却能够看出她的可惜。秦雪冷自知有错,不是他贸然撞上来,元滢滢的梅花不会毁掉。

秦雪冷轻垂眼睑:“要摘多少梅花,我来赔你。”

元滢滢见他说的真心实意,不像是随口一说,就道:“要摘二三十只。”

秦雪冷接过银剪,翻找着合适的红梅。他个头高,伸手一拨,高高的枝头便垂落。秦雪冷捡着含花苞的剪了三十只,开的正盛的红梅又剪了三十只,沉甸甸地装了满满一篮子。

他举起花篮,问元滢滢这些可够了,听着元滢滢脆声的应是,秦雪冷才发现,那日王希原百金买灯谜,她就是站在王希原身旁的女子。

304

第304章

但元滢滢显然并未认出秦雪冷,她忙着交差,提起花篮便走,没有多看秦雪冷一眼。

秦雪冷稍感诧异,第一次看到他容貌之人大都晃神。秦雪冷不喜那些人看他时发痴的眼神,但果真遇到了元滢滢这等毫无反应的,又觉得心中不痛快。

秦雪冷转念一想,就明白元滢滢毫无反应的原因,她长得美貌,自然不会对姿容出众的秦雪冷另眼相看。秦雪冷回到住处,心口时不时地传来痛楚,他忍不住跌倒在床榻,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看的随侍心惊,忙说要去请裕真帝姬前来。

秦雪冷不允,只说裕真帝姬不愿意见他,何必强求。随侍道,那他就把秦雪冷发病的实情说出来,难道裕真帝姬如此冷血,连救秦雪冷一命都不肯吗。如果在之前,秦雪冷半推半就会同意,毕竟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但秦雪冷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宫女的劝解声,还有元滢滢那张柔白的脸蛋。

秦雪冷咬紧唇瓣,殷红的鲜血从唇齿中流出来,他绝不肯松口,只让随侍去院中摘两只红梅。

闻着红梅的清香,秦雪冷觉得脑子变得清明,没有像刚才难以忍受。

他强行撑过一个时辰,后面便不觉得疼痛。秦雪冷的衣袍已经湿透,嘴唇染上斑驳的红痕,他脸上不见痛苦,反而有种解脱的爽快。

“终于……不必再黏着了。”

元滢滢将摘到的红梅花交给大宫女,这是她头次做差事如此出色。大宫女难以置信地翻着篮子,确定每一只红梅都完好无损,娇艳欲滴,怀疑是不是元滢滢亲自摘的。元滢滢毫不心虚地应下,虽然梅花是秦雪冷摘下,但算是赔偿她毁掉的梅花,如此一来二去,这篮子梅花就当作她亲手采摘。

大宫女轻声称赞,给了元滢滢赏钱,又赏赐了她一碟子蜜枣。红色饱满的大枣裹满了蜂蜜,很是诱人。元滢滢拿去同阿英分,阿英捂着腮边摇头,只说自己贪吃,这几日吃了太多糖葫芦,牙齿还在痛呢,这蜜枣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元滢滢接连吃了三个,满口都是蜂蜜的甜香。

宣阳帝姬命人来叫的匆忙,元滢滢连换件衣裙宫女都不允许,更别提梳洗打扮。宫女半拉半拽地把元滢滢送到王家。原是朝华帝姬代替妹妹操持婚事,提及试婚一事,问到选何人定何时。宣阳帝姬这些日子心中正不痛快,便随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至于试婚宫女的人选,就选朝华帝姬举荐那人。明眼人都看出,宣阳帝姬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不完全是她的心意,但朝华帝姬和她有嫌隙,没有开口劝告,要她三思而后行,而是直接吩咐道:“就按照宣阳所言,立即把试婚宫女送到王家。”

王希原今日准备前去打猎,刚换好了一身劲装,就被告知要留在府上,等候宫女前来试婚。王希原手中握弓箭,脸色黑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沉声道:“她以为身为帝姬,便可以随意摆弄旁人。莫说现在我未同她成亲,即使成了亲,也不会被她任意安排。我凭什么要乖乖留在府中,我偏要出去!”

仆人们想要阻挡,却被王希原手里的弓箭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王希原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就被王夫人喊住。王夫人好言相劝,边说话边把弓箭拦下,将他推回房中。看着王希原脸色泛红,王夫人知道他心中不服气。王夫人同样对宣阳帝姬添了恶感,倘若宣阳帝姬为人厚道知礼,大可以先同王家商量,再决定试婚的日子。倘若宣阳帝姬对试婚宫女心有芥蒂,王家可以想出应对法子,让王希原不碰宫女,只守着宣阳帝姬一人。但宣阳帝姬行事我行我素,全然不考虑王家,俨然把王希原当作了她手底下的奴才,想要任意差遣。

王夫人幽幽叹气,下定决心对王希原说道:“我儿,你且忍耐这一回,就只这一次,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忍耐,你想要如何就如何。”

“当真?”

“绝无虚言。”

王希原这才缓和脸色,如果不是为了王家,他早就和宣阳帝姬大吵一架,何至于忍耐到现在。

就剩一回,以后王希原再不用容忍宣阳帝姬的坏脾气。

他躺在床榻,身后靠着几个软枕,一条腿放在床上,一条腿轻轻晃动。王希原不换衣裳,仍旧穿着劲装。他等的无聊,就重新拿回弓箭,朝着门口比划着。被他瞄准的侍卫婢女纷纷躲开,王希原顿觉得无趣。

宫中礼节众多,王希原最不理解的当属于试婚宫女的规矩。在他看来,既然帝王声称帝姬尊贵无比,为何会让旁人沾染驸马爷。即使成亲后,帝姬才发觉驸马爷不能人道,和离便是。即使帝姬二嫁三嫁,想必没有人敢嫌弃。但王夫人说,试婚是数年前传下来的规矩,他们只需要遵守,不必质疑。

王希原将弓拉满,长箭蓄势待发,这次瞄准的人没有胆小地躲开。

婢女吓得声音发颤:“小将军在做什么,快些放下。”

王希原才看清楚,被他用长箭瞄准的女人之所以不躲避,大概不是因为她的胆子大,而是因为她头戴盖头,看不到弓箭。

元滢滢一身平常衣裙,头上却盖着红盖头,颇为不伦不类。

王希原拧眉,问她为何如此打扮。元滢滢并不回答,送她前来的大宫女出声解释:“这是宣阳帝姬特意吩咐,说这宫女虽然不是清白身子,但小将军可是第一次碰女子,合该庄重一些。这不就给她戴上红盖头,只当作是替帝姬成亲,和小将军行洞房之礼了。”

任凭大宫女说的天花乱坠,王希原一句话都不相信。王希原眉头紧锁,深知宣阳帝姬的用意是折辱自己和面前的宫女。而且,这传话的大宫女心思不正,字字句句都是陷阱,什么不是清白之身,什么全当入洞房了。如果王希原是个没脑子的冲动莽夫,听了这番话定然厌极了元滢滢,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王希原有一身神力,他若是发火,外邦勇士都受不住,何况元滢滢这副纤细脆弱的身子。

在试婚宫女一事以外,王希原不必再忍。因此,他把没发出去的长箭对准大宫女,手掌一松,长箭便正中大宫女的发髻。大宫女跌坐在地,口中连声求饶。王希原轻啧一声,遗憾地说道射偏了,该朝着脑袋瞄准。

见大宫女抖如筛糠,王希原不再吓唬她:“没什么意思,回去告诉宣阳帝姬,再搬弄是非,在我面前玩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下次我的长箭会对准她的脑袋。”

大宫女急着要走,她走的太急切,连王希原呵斥让她把试婚宫女一起带走都未听到。

王希原转身,绕着元滢滢转了一圈,问道:“你怎么不走,难道吓傻了?”

元滢滢摇头。

有盖头遮掩,元滢滢仍能清楚地听到弓搭上长箭的声音。王希原缓缓放开手,见元滢滢不躲开,心中越发好奇,他不知道元滢滢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已经吓破胆,连躲避都忘记了。

元滢滢柔声说着:“帝姬吩咐,要小将军掀开盖头。”

王希原拢眉,试图改变元滢滢的忠仆心思:“你别一口一个帝姬吩咐,为人忠心固然可贵,但要跟对主子。宣阳帝姬明显不怀好意,她把你送来存了恶毒心思,故意让大宫女在我面前,说你不清……说你坏话,让我厌恶你。她不配让你忠心,你赶紧背叛她另寻主子罢。”

无论王希原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告,元滢滢坚持一句话,要他掀开盖头。王希原没有见过如此榆木脑袋的人,他存了较量的心思,偏偏不掀盖头,就坐在一旁,看元滢滢能够僵持到何时。但元滢滢当真像一块木头,不动不说话。

王希原心烦意乱,他先觉得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便径直站起身,掀开了盖头。

“好了,忠心的宫女,我掀了盖头,你可以回宫去……”

盖头之下是一张熟悉的柔美脸蛋,王希原脸上的烦躁神情顿时变幻,他惊道:“为何是你?”

元滢滢讷讷地说着:“是宣阳帝姬选了我,让我来试婚的。”

王希原围着桌子来来回回地走动,颇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是说你怎么来的。”

“坐马车来的。”

“我是说,怎么选了你。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滢滢听不懂他的话,就站在原地看王希原来回踱步。她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想让其他宫女来吗?”

王希原回答的迅速直接:“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想看到其他宫女!”

他平复了心绪,接受了自己的试婚宫女是看的最顺眼的小宫女。王希原一开始的抗拒顿时消散,他想着宣阳帝姬虽然可恶,但总算做了一件不太愚蠢的事情。

王希原拉着元滢滢往床上坐,问她怎么不早出声表明身份,那就不必跟个木头似的站半天了。元滢滢只说是宣阳帝姬亲口吩咐,要她得了王希原亲近,否则不能离开王家。

王希原戳着她的额头,让她把宣阳帝姬的话当作空气,一点也别放在心里。

“她那张嘴里,何曾说出过正经话,你不许听她的。”

元滢滢下意识问道:“我该听谁的?”

“听我的。”

王希原说出口,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元滢滢凑到他脸前问道:“试婚的时候,也要听你的吗?”

脸颊猛然变得通红,王希原虽然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看过杂书,钻研过春色图。他往元滢滢的脸颊、脖颈看去,只觉得那抹白色极亮极软,烫得人眼睛疼。

王希原强作镇定:“这是、这是自然,都要听我的。”

元滢滢顺从地点头,她仰起脸蛋,询问王希原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王希原回想起看过的杂书,两人皆是赤条条,哪有穿着整齐的。

“先脱衣服。”

元滢滢应好,她只需解开腰带,宽松的衣裙就散开。元滢滢身穿素色亵衣,睁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王希原。他一身劲装,打扮的潇洒肆意,却难以脱掉。王希原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手臂的绑带缠的发紧,怎么都解不开,王希原索性用牙咬开。看他那副狼狈模样,元滢滢轻声叹息,坐直身子给他解开绑带。

王希原嘴唇微抿,觉得在元滢滢面前露了怯。他主动亲上元滢滢的唇,向她证明自己并非什么都不懂不会。

原来男欢女爱时,会有各种声响,唇瓣相接牙齿触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意乱情迷时不受控制地发出的闷哼声……

王希原抚着元滢滢香腮,见她眼底的一片肌肤泛起桃红颜色,眼前仿佛罩着了一层薄雾,意识浮沉不清。王希原心想,从元滢滢贝齿中吐露的声音好听,软糯轻柔,偶尔带着颤音,因为他的亲近而破碎不成语调。王希原贴近元滢滢的胸口,凝神细听着她的声音,心想这时的元滢滢和平常的很不一样,是只会在他的面前露出的美好情态。

身形高大的是王希原,他却做雏鸟状,轻伏在元滢滢胸脯,稍一抬头就亲着她的下颌。

在王希原的想象中,他躲不过宫中派来的试婚宫女,虽然结果不能更改,但过程一定是满怀郁闷,甚至会夹杂着怒气。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王希原此刻才真正地感受到最极致的欢愉是何等滋味。

305

第305章

王希原醒来的早,他有一身好武艺,但每日不曾懈怠,早起要练上一个时辰才用膳。

枕在胳膊上的是绵软的身子,王希原俯身靠近,贴紧了元滢滢的脸颊细看,见她合拢眼睑,眉如远黛,睫毛浓密纤长,唇瓣饱满殷红,吐息不禁加重了几分。王希原紧盯着看了许久,元滢滢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先下床榻,到庭院中练剑。

剑声凛冽,虎虎生威,却并不十分刺耳。元滢滢伴随着剑声醒来,她随手披上外袍,看到王希原正在舞剑。只看到他手中有白光闪烁,却不见长剑的形状踪影,可见他剑舞的极其迅疾。

剑收入剑鞘,王希原向前疾走了两步,跃上台阶,站在元滢滢身旁。他心中纠结,第一句话该同元滢滢说些什么。王希原注意到元滢滢身上披的外袍眼熟,竟是他随手摆在床边的。

“你穿的是我的衣裳?”

元滢滢垂眸,目光看向两肩,她是随手一拿,没有注意到是男子外袍。听王希原惊讶的语气,元滢滢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衣袍被碰而动了怒气,忙要伸手脱下。

王希原按住她的手,掌心却落在了柔软处。不久前才坦诚相待,王希原看过那里的嫩白滑腻,此刻脸颊通红。他慌乱地收回手,让元滢滢不必脱下,想穿多久就穿多久。

王希原又命下人寻几件贴合元滢滢身形的衣裙,拿给她穿。

既做过一次试婚宫女,元滢滢自然知道其中的规矩,不能留夜,即使留夜也得尽快回宫。可元滢滢想着,梦境中她谨守规矩但并没有好下场,如此一来,她何必恪守规矩。元滢滢毫无负担地留下,陪伴王希原用膳。

王希原吃的清淡简单,桌上没有大鱼大肉,皆是玉米紫薯等粗粮,另配上一份熬煮浓稠的白米粥。元滢滢用了米粥,感到腹部温暖,又吃了两块紫薯,忽然明白王希原早膳为何如此吃。并非是王希原爱吃苦,而是这样的膳食安排最让人觉得舒服。

昨夜大宫女回到宫中,宣阳帝姬听闻她是被赶出来的,面上没有怒意,反而难得地宽慰了大宫女,让她好生休息。但宣阳帝姬得知王希原虽然赶走大宫女,却留下了元滢滢,顿时变了脸色。宣阳帝姬整宿未睡,每隔一段时辰都要询问,元滢滢可回来了。

然而宫女的回答都是“还未回宫”。

第一声鸡叫声响起,宣阳帝姬彻底心如死灰,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宣阳帝姬以为她对王希原无男女之情,无论王希原宠爱多少女子,她都会无动于衷,至少不应该像现在一样失态。

即使木已成舟,宣阳帝姬还是开口命大宫女接元滢滢回来。天刚蒙蒙亮,大宫女就守在王家门外。因为王希原的吩咐,王家上下对宣阳帝姬身边人没有好脸色,他们不进去禀告,也不迎接大宫女进门,只让她在外头等到主子睡醒。

待王希原和元滢滢吃罢早膳,门房才进来禀告,说宫中派人来接试婚宫女回去。元滢滢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被王希原伸出胳膊阻挡。王希原冲门房说道:“人已经送来,就不必走了。”

元滢滢闻言眼眸睁圆,心想难道王希原因为昨夜亲近,对她动了心思想留下她。只是元滢滢是宫中人,即使王希原开口直接向帝王索要,有几位帝姬在,元滢滢无法轻易离宫。

王希原行动迅速果断,他让元滢滢留在家里,前往宫中索要元滢滢。王希原当然不会愚蠢到直接告诉帝王,他和元滢滢待在一起舒服,想要把元滢滢留在身侧。否则,依照帝王的脾气和对宣阳帝姬的宠爱,肯定不允许王希原还未成亲就有了外室侍妾。王希原便说是母亲王夫人和元滢滢有眼缘,想要让她在身旁伺候。只是区区一个小宫女,帝王当场就要开口赐给他,但最终被匆匆赶来的宣阳帝姬拦下。

“父皇不可。”

宣阳帝姬眼底有青黑,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才勉强遮住。

“此女身份特殊,很得朝华姐姐和我看重,我们舍不得让她走。小将军若是想要宫女,另外选其他人罢。”

帝王心中诧异,想着有机会要见上元滢滢一面,看看是什么模样的宫女竟然引得帝姬和驸马爷争抢。帝王当然站在帝姬这边,没有放元滢滢离宫。

王希原挺起胸膛离开,回来时却低垂着脑袋,神情沮丧。王希原捂着额头,不敢看元滢滢的眼睛:“你放心,现在我虽然要不出来你,等以后,我肯定会把你接到家里好生安置。”

元滢滢没有王希原想象中的失望,她本想着,倘若能就此离开皇宫,远离帝姬也是好的。她能够陪伴在王希原身边安稳度日,久而久之或许就会忘记报复之事。但帝姬不放人,元滢滢报仇时越发不用顾忌,因为留她在皇宫继续报梦境的愁怨,是帝姬们亲手选的。

圣旨难违,王希原强行让元滢滢在府上住上几天。这几天是元滢滢过得最快活的日子,王家御下甚严,下人们对元滢滢很是恭敬,都喊她元姑娘,元滢滢喜欢这个称呼,在宫中人多喊她滢滢,称谓虽然亲近但语气都是高高在上,还不如一句“元姑娘”来的尊敬。

王希原带着元滢滢去骑马射箭。枣红骏马上,两人一前一后地坐着,王希原轻拥元滢滢纤弱的肩头,紧握着她的双手,将弓拉满,朝着远处发出长箭。

正中靶心!

元滢滢欣喜至极,朝着王希原脆声说着她射中了。百发百中的王希原轻轻颔首,夸了一句厉害。

骑马练了几日,元滢滢坐在马上仍然害怕,她不会用双腿夹马的腹部,担心骏马会把她摔下来。王希原多次让她试一试,得来的只是元滢滢的怯怯摇头。

“我不成的。你不要逼我,再逼我……我就不骑了。”

说着,元滢滢就要从马上跳下来,被王希原伸手按住。王希原只得放弃了原本让元滢滢几天之内就学会骑马的打算,他牵引着缰绳,缓步走在前面,元滢滢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

王希原一日三餐都用的简单,他用膳的桌上,没有食不厌精的饭菜,多是少调味、注重本来味道的吃食。比如王希原喝的鸡汤,单单将母鸡炖的烂熟,再加上萝卜枸杞调味,就可出锅。元滢滢看着清水一般的鸡汤,原本以为味道会很奇怪,她试着尝了一口,发觉滋味清甜而不油腻。跟着王希原吃了几天饭菜,元滢滢的气色好了许多。

大宫女前来催促过几次,每次前来都要遭受王家人的冷眼,但大宫女硬着头皮还要来,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想尽所有办法接走元滢滢,宣阳帝姬定然饶不了她。

王希原不可能留元滢滢一辈子,最终在王夫人的委婉劝解下,只能放她走。

王夫人轻声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儿若是真的喜欢她,想出法子接到身边,何必纠结于一时的陪伴,若是因此惹了帝姬吃味,迁怒滢滢,岂不是不好?”

王希原深以为然,脑袋里已经在想着法子,即使帝姬阻拦,但只要他想,非得把元滢滢接出宫来。

王夫人对元滢滢无甚恶感,没有觉得她是图谋不轨,借着试婚想要攀附王希原。在王夫人眼中,王希原文武双全,因此他看中的女子肯定出类拔萃,不会差的。王夫人待元滢滢的态度很是温和,她拉着元滢滢的手,教她如何同宣阳帝姬相处。

“你只需要顺着她,忍着她,让她挑不出错处。到时,若是宣阳帝姬再寻麻烦,就会落人口实。堂堂帝姬,是不会想落个苛责下人的坏名声。”

元滢滢轻声应下,心中却在想,王夫人所说的话,都是让她把差事办的妥帖,别有错处,到时宣阳帝姬自然不能鸡蛋里挑骨头。可元滢滢自以为行事不能尽善尽美,恐怕做一件事,都能被宣阳帝姬寻出两三个错处。

但除了王夫人说的办法,元滢滢想不到其他好主意,便暂且先按照王夫人的提议行事。

大宫女终于把元滢滢接到,不敢在王家停留,担心另外生出其他事端,忙动身离开。一路上,大宫女对元滢滢没有好脸色。元滢滢却不懂看人脸色,往大宫女身边凑,她伸出手指,惊讶道:“帝姬打你了?”

脂粉掩映下,大宫女脸颊有巴掌落下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掌掴。宣阳帝姬当然不必亲自动手,但她可以命大宫女自己打自己。

见大宫女没说话,元滢滢颤抖着眼睫,说着宣阳帝姬的坏话。

“我与帝姬不亲近,她待我不好情有可原。可是大宫女你在宫中许久,又为帝姬做过许多漂亮差事,她怎么说打就打,丁点情面都不留?”

元滢滢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宣阳帝姬的机会,她当然也不害怕大宫女把自己所说告诉宣阳帝姬。反正在宣阳帝姬眼中,元滢滢身上罪行累累——亲近驸马,彻夜不归,不听主子命令,贪图享乐等,即使再加上一桩污蔑主子,也是不要紧的。

元滢滢说的情真意切,因为她是真心讨厌宣阳帝姬,说话时眉头紧锁。大宫女对宣阳帝姬所为确实不满,想她曾经为宣阳帝姬鞍前马后,得到的赏赐寥寥无几,只因为做错了一件事情,就当着众人的面自打嘴巴。经此一事,大宫女如何能够继续在其他宫女面前树立威严。

元滢滢说话毫不留情,用词辛辣,大宫女固然觉得身为奴才不应该如此大不敬地议论主子,但却没有阻拦元滢滢,毕竟她听了元滢滢所说,心中格外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