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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她细长的指甲滑过元滢滢白嫩的肌肤,留下浅淡的红痕。宫女们整日劳作,虽然不至于风吹日晒,但从未有人和面前的女子一般,皮肤娇嫩,像是天生的贵人。

朝华帝姬让元滢滢抬起双手,元滢滢照做。

为了方便做活,元滢滢的指甲修剪整齐,色泽水润,透着浅色粉嫩。小太监跟着朝华帝姬凝神细看,见元滢滢杏目桃腮,脸颊似三月桃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连他这去了势的人都忍不住心神一荡。她这副娇媚模样,即使身穿统一宫女服饰,无钗环首饰、繁复衣裙装点,却将朝华帝姬都比下去了。

毫无疑问,在试婚宫女中间,元滢滢最为出类拔萃。只凭借她这张脸,什么都不做,往齐云深身上一靠,就能让人凭空生出许多旖旎幻想。

小太监想在朝华帝姬面前卖好,便道:“这宫女生的还算入眼,不如就选她罢……”

朝华帝姬松开元滢滢,力气之大,直让元滢滢微微偏首。

“不选她。”

朝华帝姬手指一转,指向另外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只因为她觉得,对方看着老实木讷,比元滢滢这副狐媚子长相更令人放心。

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言,忙领着宫女收拾一番,沐浴更衣,送去“偶遇”齐云深。

但结果是无功而返,宫女涨红着脸,说她试图往齐云深身上靠去,但每次都被避开。最后一次,齐云深无奈开口,说她若是身上有疾,站不稳当,合该找个大夫瞧瞧,莫要年纪轻轻就东倒西歪。

朝华帝姬气恼,连连骂着宫女是没用的东西。小太监在一旁默不作声,心想他想出的办法是美人计,自然得由美人出面。模样平平者主动靠近,齐云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一见了女人,别管香的臭的就往怀里带。

眼看着冬至到了,不过七日齐云深就要成亲,朝华帝姬这才开始着急。她坐立难安,捻着手指头满脸纠结。最终朝华帝姬掰断了两根指甲,才狠下心,让人喊来元滢滢。

冬至佳节,主子们忙着到处拜访宴请,宫人们中间便简单多了,几个人凑成一团,使了银钱和御膳房要几样好菜,再煮上一锅饺子,每人分上六个,吃光了饺子就算过了冬至。

宫女们分为一二三等,而元滢滢所做的试婚宫女,则是在等级之外。她既要做宫女的活计,又要舍出去身子,替帝姬试婚,相当于把身子卖了两遍。但试婚宫女的辛苦,可没有人可怜,在众人眼中,她们沾染了主子的男人,身子已经脏了,即使外放出宫也找不到好人家。帝姬们更不会怜爱她们,负责教养皇帝皇子通人事的宫女,尚且可以凭借宠爱博个嫔妃做做。但试婚宫女无出头之日,清白没了以后,还要被帝姬们忌惮,是否会生出攀高枝的心思,想要给驸马爷做妾室。

阿英办事不利,没有勾得齐云深,被朝华帝姬打了五棍,屁股被打烂了,趴在床上不能起身行走。元滢滢吃不完分的饺子,连自己剩下的,给阿英凑了九个饺子,送到她床前。

阿英爬着坐起身,身子底下铺了几个厚垫子,但屁股一碰到,仍然忍不住哎呦哎呦地喊着疼。阿英囫囵吃了几个饺子,腹部一暖,心里就开始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美,没想过能够勾引住齐云深。但朝华帝姬责怪她时,骂的太过难听,说她丑八怪,脑筋笨。

元滢滢顺势说着:“帝姬长得美,也没见齐云深被她勾住。如果按照帝姬的说法,没勾住齐云深的就是长得丑,那她不也是……”

阿英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元滢滢的嘴巴,让她别继续说下去。

阿英知道,元滢滢是为她说话,她领这份情,心里的闷气出了许多,脸上有了笑模样。她看着元滢滢白嫩的脸,伸手掐了一把,滑嫩嫩的。

阿英小声说道:“如果和你相比,朝华帝姬确实不美。”

两人正说着朝华帝姬的坏话,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大宫女哎呦一声,问元滢滢怎么来了这里,叫她好找。

“我来给阿英送饺子。”

“别管饺子了,朝华帝姬要见你。”

闻言,元滢滢和阿英面面相觑,心中打起鼓,心想朝华帝姬应该不会手眼通天至此,她们刚说过坏话,就传进去她的耳朵里了。

元滢滢跪在堂下,朝华帝姬躺在软塌,斜眼看向她。上次见面,元滢滢也是如此,发髻松散,垂落肩膀,不施粉黛,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丽。

朝华帝姬轻声开口,似是无意一问:“用的何等口脂?”

嘴唇饱满殷红,宛如樱桃点点,宫女中竟然也有这般好东西。

元滢滢摇头,今日冬至,宫女们休假一日,她没有涂脂抹粉,只等吃过饺子,就躲在房间里,点着炉火安寝。

朝华帝姬变了脸色,她走下软榻,显然不相信元滢滢所说。指腹蹭过元滢滢丰盈的唇瓣,没有抹掉痕迹。

竟然是天生如此。

朝华帝姬开始犹豫,她真的要往齐云深身边送上这样一个天生狐媚吗,倘若……假戏真做,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太监提醒道:“齐公子陪同未婚妻,在皇后寝宫请安问好。”

朝华帝姬猛然惊醒,她已经没有纠结的机会,眼前齐云深的未婚妻才是最大的阻碍,她占据着齐云深的婚约,又有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倘若不破坏两人的婚约,朝华帝姬是不可能嫁给齐云深的。

她重新坐回软塌,对着元滢滢说道:“我吩咐你去做一件事,如果成了,赏赐你一箱珠宝,倘若不成,等着你的酒是十廷棍。”

阿英身子康健,被打了五棍就要修养百日,元滢滢挨了十棍,恐怕屁股上的血肉都要模糊不清。

但元滢滢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深深弯腰,表示愿意领命。

小太监把计划同元滢滢说过,正要带着她走,忽然被朝华帝姬叫停。

她眼神锐利,声音发冷:“你可别做多余的事情,齐公子是未来的驸马爷,不是你能肖想的人物。”

元滢滢恭敬道:“是。”

朝华帝姬揽镜自照,命宫女把所有口脂都取来。她一一试过,却没有一件能比得上元滢滢浑然天成的唇色。

齐云深晚上要同未婚妻游湖,到时少不得要听曲儿取乐。小太监给元滢滢安排了歌姬的身份,好一番嘱咐,要她务必神态自然,敬酒时装作不经意间碰歪酒杯,打湿齐云山的衣裳。

元滢滢似懂非懂地点头。

小太监把元滢滢放到歌姬中间,待元滢滢一开口,才知道她不擅长唱曲儿,贸然出声肯定会引起齐云深的怀疑。小太监急得来回转悠,他没有时间替元滢滢另外安排合适的身份,便忍不住抱怨:“你瞧瞧你,长了一副美人面孔,合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连个曲儿都唱的不堪入耳,这可如何是好。”

元滢滢觉得委屈:“宫里嬷嬷只教干活,不教唱曲儿。”

小太监没了话,只好让元滢滢滥竽充数,只张嘴不出声,躲在歌姬们中间。反正她长得赏心悦目,一出现大家只注意她的脸,哪里会关心她唱曲儿好不好听。

元滢滢点头应好。

看她乖觉,不像是因为长了一张美人脸就嚣张跋扈之人,小太监的脸色微微舒缓。

齐云深带着未婚妻徐莲心登上游船,他轻声咳嗽一声,徐莲心连忙让人取来斗篷,给他披上。齐云深无奈笑笑:“别慌,好似我是什么纸做的人,风一吹就会倒了。”

徐莲心仍旧不放心,齐云深身子弱,本就喝着药,若是再受了风寒,更要遭罪。她忙催着齐云深往船只里面走去,直到感受到炭火的温暖,才微微展眉。

乐声奏起,元滢滢只做口势,并不发声,她凝神看着齐云深和徐莲心的相处,好一对相敬如宾的少年夫妻。只可惜,这桩婚事马上就要砸了。元滢滢心里觉得可惜,却没有放弃计划的打算。她听命的可是朝华帝姬,如果因为一时心软放过两人,那谁来放过她呢。

元滢滢的心很小,只能放得下她自己。

徐莲心无甚兴致听曲儿,只想和齐云深安安静静地待着,看外面的湖水景色。但他们毕竟尚未成亲,不能单独相处,总要留一两个人在身旁避嫌。

徐莲心只留下元滢滢一个歌姬,凡是做歌姬的,模样身段都不会差,但徐莲心却是第一次见到元滢滢这般美的惊人的歌姬。

有赏心悦目的人坐在旁边伺候,心情定然能愉快许多。

徐莲心询问元滢滢会唱什么曲子,苏州杭州小调,还是京城民谣?元滢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徐莲心还要再问,齐云深拦住她,脸带笑意:“滥竽充数之辈,竟被你捉住了。”

徐莲心诧异,得知元滢滢当真不会唱曲儿,竟久久未曾回神,询问齐云深如何发现。

齐云深幽幽说道,元滢滢假唱并不专心,好几次都没张开嘴巴,眼睛胡乱瞟动,自然被他发现端倪。

徐莲心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见元滢滢身姿袅袅,问她原因支支吾吾不肯说,想必是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让元滢滢先行退下。元滢滢却不肯走,她的计划还没实施,怎么能离开。

元滢滢胡乱找着借口,只说求齐云深不要把假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否则她做不成歌姬,就要上街乞讨。

她说的可怜兮兮,齐云深怜她命运悲苦,年纪轻轻就要做歌姬维持生计,便差人拿来两枚银锭,交到她手中,让她以后不要再做歌姬了,另外寻个出路。

元滢滢眼巴巴地看着他:“公子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是不是?”

齐云深点头:“我不会说。”

元滢滢展颜,她起身斟酒,要敬齐云深一杯。齐云深百般推辞,推搡之下,酒壶倒地,沾了齐云深满身。

徐莲心慌忙擦拭,可衣服上的酒水太多,擦不干净。元滢滢忙道,游船上有备用的男子衣服,不过是下人穿的,如果齐云深不嫌弃,她可带着他过去换衣服。

衣服黏糊糊,穿着很不舒服,齐云深无奈应好。

元滢滢把齐云深领到一处小房间,动作缓慢,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烛火突然熄灭,门被人锁上。

齐云深意识到不对劲,冷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他推着门,门外已经落锁,并不能打开。

元滢滢从身后抱着齐云深,声音软绵:“齐公子,你我都逃不过的,别白费力气了。”

第292章

被元滢滢抱住腰身的瞬间,齐云深双腿微软。他伸出手,想要拨开元滢滢的手臂,却惊觉身上无丝毫力气。

即使齐云深身子再弱,他也是男儿身,元滢滢若是不使些特殊法子,是没办法成事。房内萦绕着宫中秘香的浓郁气味,齐云深后知后觉地发觉此香有异常,却已经是为时晚矣。

齐云深脑筋转动,改变强硬的语气,他软了声音,试图唤醒元滢滢的良知,叫她松开自己。

“是谁派你来的,他给了你多少银钱,我出双倍,不,三倍,而且会保住你的安全,只要你放开我。”

元滢滢虽然提前服过保持清醒的丸药,但待在满是秘香的房间里,不免受到影响,只觉得身子发软,意识昏沉,举手投足不受控制。听到齐云深循循善诱的话语,元滢滢心想,难怪朝华帝姬会看上他。到了如此地步,齐云深还能保持冷静,试图策反她,果真沉稳。

齐云深给出的条件诱人,但多少富贵荣华,也要有命使。齐云深即使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权。因此,齐云深改变不了元滢滢,也救不了他自己。

元滢滢轻轻一推,齐云深便倒在软榻。榻上铺的是朱红绢纱,齐云深仰倒后,发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散开。墨发朱纱,白脸红唇,不愧病卫玠之名,是难得的俊俏郎君。

外袍被扒开,齐云深知道事情无转圜的余地,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元滢滢。齐云深虽然不清楚元滢滢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却能猜到对方是想要毁掉他。

耳尖传来酥麻的痒意,齐云深抿紧嘴唇,发出闷哼。他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一半是因为羞涩,而另外一半则是愤怒。

游船停岸,相熟的世家妇人看到了临窗而站的徐莲心便朝她打招呼。徐莲心将妇人引上船,布置茶水点心招待。久久等不到齐云深回来,徐莲心中焦急,妇人便提议一起去寻。

徐莲心随口应下,她来到齐云深换衣服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顿时脸色一白。徐莲心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要离开,妇人却上前一步,推开房门。

亮光涌进屋内,一对男女身子相拥,姿态亲密,隐约窥见到外露的雪白肌肤。元滢滢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地扯起被子,遮掩身体。她拉动被褥,齐云深的境况便被人看了个正着——鬓发纷乱,衣衫不整。妇人神色莫名,暗道齐云深竟然假借换衣服的名义,和旁的女子暗通款曲,真是可怜了徐莲心。

再看和齐云深偷欢的女子,一张白嫩小脸被青丝遮掩住大半,只露出饱满丰盈的唇。她生得极白,刚才匆匆一暼可见身段曼妙,皮肤白的晃人眼睛,无疑是个美人。

昔日情分让徐莲心不愿意相信,她敬重的大哥哥,视作未来夫君之人,会做出腌臜事情。徐莲心开口,刚要质问,便听见元滢滢娇滴滴的喊道:“齐郎,你快让她们滚出去,我怕羞……”

好一声齐郎,徐莲心都没有如此亲近地唤过齐云深。她眼睛酸涩,微微眨动,身子感到格外疲惫,便径直拂袖离开。

计划已成,小太监连忙去接元滢滢离开。他看着昏迷不醒的齐云深,心想齐云深醒来以后,便要迎接惊涛骇浪。

小太监一转身,元滢滢已经从软塌走下。她浑身上下,只穿一条鸳鸯戏水的杏色肚兜,后背纤直,毫不顾忌小太监在场,便要捡地上的衣服穿。小太监忙拦住她,元滢滢脱衣服时匆匆忙忙,衣裳被扯坏,勉强套在身上也穿不出去。小太监在屋内另外寻了一件男装,待元滢滢穿好后回宫和朝华帝姬回禀。

明显不合身型的外袍套在元滢滢身上,袖子过于宽松胖大,频繁滑落遮住元滢滢的双手。她穿女装妩媚,而男装清秀可人,另有一番韵味。

朝华帝姬启唇,第一句话问的不是计划成功与否,而是元滢滢是不是假戏真做。

元滢滢当即跪地,惶恐道:“没有帝姬开口,我不敢的。”

朝华帝姬盯着她看了许久,确定她安分守己,才放下心来。朝华帝姬喜欢温顺听话的宫女,但如果过于美丽,即使再乖觉,也无法让她完全放心。

朝华帝姬挥手,让元滢滢退下,她没心思计较元滢滢能不能一直听话下去。如今,朝华帝姬最关心的,便是齐云深的婚事。

翌日,经过世家妇人的有意传播,众人都知道了齐云深和歌姬厮混,甚至在和徐莲心同游时,公然和歌姬偷欢。昨日冬至,湖边游玩之人不在少数,有百姓旁观到齐云深晃悠悠地从游船走下,衣襟未曾拉拢好,露出雪白的胸膛。这番话传开,逐渐演变成了,齐云深胸前有斑驳红痕,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徐家没想过让齐云深只守着徐莲心一人过。但徐家门风清正,齐云深在游船和歌姬胡闹,不远处徐莲心在一旁默默等候,这俨然是在打徐家的脸。倘若未被徐莲心发现,齐云深岂不是心中很是得意,既拥美人在怀,隔壁未婚妻又牵挂着他。

再加上沸沸扬扬的传闻,徐家倘若继续这门亲事,清正门风便有了污点。

徐家要退亲,徐莲心却是不舍得。昨夜她见到齐云深和歌姬厮混的画面,心如刀绞,当时是怨恨齐云深的。只是过了一夜,相比于退亲,徐莲心想要原谅齐云深。多年情义,让徐莲心习惯了陪伴齐云深身侧。她对齐云深有喜欢,亲情,依赖,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怎么能轻易割舍。

徐莲心找到齐云深,说明心意——退亲是徐家的主张,她本人是想要继续婚约。

“只是以后,你不能再做那种事情,不仅丢了脸面,对你身子也不好。你若是喜欢那名歌姬,便纳进府中,当个妾室养着罢。”

齐云深脸色发沉,所有想要解释的话,都被徐莲心的一句“纳妾”堵在腹中。他挑明了问道:“若是我说,我从未背叛过你,你可会相信?”

徐莲心惨淡一笑,偏过头去:“我亲眼所见,还能是假的吗。”

齐云深没了解释的心思,如果徐莲心已经认定,他是贪恋美色,不顾未婚妻子和歌姬欢好之人,再多解释只会是浪费唇舌。齐云深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倘若徐莲心相信他的本性,第一反应不会是黯然神伤,而是质问他为何,可否是被人陷害。但徐莲心没有,她轻易地相信了,齐云深就是拈花惹草之人。

齐云深已无心解释,徐家要退亲,他就如了徐家的心思。当初订下婚约时,双方交换了信物,齐云深给了惯常用的羊毫笔,徐莲心则是赠了一方亲自绣的手帕。如今信物被退回,徐莲心摸着百年好合的绣样,不明白齐云深为何要这样做。明明是他背叛在先,自己已经原谅,但齐云深却不愿意为了婚约再做争取,而是轻易地同意了徐家的退亲。

朝华帝姬听闻齐云深退亲的消息,当即去找帝王,要求为她和齐云深赐婚。帝王开口,无奈说道,齐云深已有婚约在身,上次拜见皇后时邀请帝后同去成亲宴。

朝华帝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父皇不知,齐公子已经退亲。”

“为何?”

据帝王所知,齐徐两家关系甚好,齐云深和徐莲心更是两情相悦,怎么会突然退亲。

朝华帝姬随口道:“定然是徐家女儿心高气傲,有眼不识泰山,看不上齐公子。”

帝王却是不信,命人去打听消息,得知退亲的原因后,他眼神凛冽,径直看向朝华帝姬:“朝华,此事与你可有关系?”

帝王明白女儿的秉性,如此手段,像是朝华帝姬做出来的。

朝华帝姬痛快应下,并未遮遮掩掩:“就是我做的。父皇,你说世间男子众多,我想要哪个都行,只是齐云深不可。我不明白,为何不可。如果是因为他有婚约,如今好了,他已经是自由身,父皇再没有理由不成全我的心思。”

帝王听着朝华帝姬的胡闹言语,本想责备她。但他最宠爱的就是朝华帝姬,聪慧机敏,从小就不怕他,几乎是他一手抚养长大,因此,即使朝华帝姬做了胡闹事情,帝王不忍责备,只是罚了她半年份例,以做惩戒。

帝王最终如了朝华帝姬的心愿,当众赐婚。

齐家白日退亲,黄昏就接到了帝王赐婚。齐云深本在命人查探歌姬的身份,如今也不必查了。故意算计他,让他被徐莲心误会只能解除婚约,除了朝华帝姬再无其他人。

齐父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拿旨意如何是好,若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会不会怀疑,他们齐家是为了迎娶帝姬,才干脆利落地和徐家退亲。

齐云深把圣旨拿在手中,面色如常:“父亲,我的名声已经如此,不会更差了。”

齐父仍旧不放心,让人留意城中大街小巷的动向,一但有和齐家有关的消息,立即来报。

不出三日,关于帝王赐婚的消息果真引发众人议论,但却不是怀疑齐云深想要攀龙附凤,而是有关朝华帝姬为了夺人,设下圈套,让齐云深名声受损,退亲之后再当机立断出手。众人深以为然,毕竟齐云深为人光明磊落,偶尔在街上买些笔墨纸砚,为人和善,身上没有丁点傲慢。徐莲心有家室有模样,众人没见过元滢滢,想来除非歌姬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才能引起齐云深动心。

朝华帝姬的“恶名”远扬,说她仗着帝王宠爱,强行拆散旁人婚姻,当真无法无天。朝华帝姬出游,被人扔了鸡蛋在车辇上,她看着污秽的帘帐,顿时火冒三丈,要去找闹事人,把对方狠狠打上一顿。只是她身在闹市,对方扔了鸡蛋就跑没影儿了,朝华帝姬并不能找到罪魁祸首。

齐云深到宫中谢恩,即使他和帝王心知肚明,这婚事是怎么来的,但谁都不能开口挑破。因为心怀愧疚,帝王给了齐云深许多补偿,得知齐云深遍览群书,让他可以进任意进出宫中的藏书阁,又给齐父提了官职,许给齐母诰命夫人的身份。齐云深恭敬谢恩,面上没有对帝王和朝华帝姬的半分不满。

朝华帝姬来告状时,齐云深刚刚离开。朝华帝姬满脸怒容,说着遇到了刁民,竟然敢朝她扔鸡蛋。得知刚才和齐云深擦肩而过,朝华帝姬更是胸中郁闷,只觉得哪里都不顺当,倘若她刚才来早一步,定然能和齐云深打个照面,好好说上几句话。

帝王安抚了朝华帝姬,提及试婚一事,这是宫中的规矩,凡是要做驸马者,需得由试婚宫女亲自查验,身子可否康健,能不能正常行夫妻敦伦之事。

朝华帝姬皱着脸想要拒绝:“能不能不用试婚宫女代劳?”

“此事绝不允许你胡闹。齐云深本就常年疾病缠身,身子虚弱,倘若再不用试婚宫女,如果他是个不行的,你一辈子不就……”

朝华帝姬直言:“即使齐公子不行,我也认了,愿意守着他过。”

在这件事情上,帝王格外强硬,没有因为朝华帝姬的软磨硬泡,就松口答应。眼看无法改变,朝华帝姬只能无奈接受,但她只求一样,试婚宫女的人选,要她亲自来定。

元滢滢正在御花园摘梅花,篮子里堆满了红梅白梅,她余光看到齐云深的身影,脚步匆忙,想要闪躲,却还是被齐云深发现,让她停下脚步。

齐云深走近,拿起一株红梅,仔细端详。

第293章

元滢滢始终低垂着脑袋,将花篮高举过头顶,供齐云深细看。

齐云深看到梅花花枝的根部并不平整,显然是用手掐断的,便好意提醒道:“用剪刀更为合适,既能省下力气,取到的梅花也齐整漂亮。”

元滢滢小声应是。

齐云深把梅花放回花篮,正要抬脚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唤“滢滢”,原是大宫女寻元滢滢。她忙应声,一时间忘记了低头,让齐云深把她的面容看了清楚。

齐云深过目不忘,何况他栽倒在元滢滢手中,对她格外记忆深刻。

下巴被攥紧,被迫转向齐云深。他目光沉沉:“滥竽充数的歌姬,我寻你不得,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当真是巧啊。”

元滢滢小脸发白,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将身子俯在地面,唯恐齐云深回想起游船那日,杀掉她出气。

元滢滢眼珠转动,她虽然听从朝华帝姬的吩咐行事,可不是所谓的忠仆,忙将朝华帝姬的计划倒的一干二净:“都是帝姬觊觎齐公子,吩咐奴婢做下错事,齐公子若是要怨恨,就恨帝姬罢,我只是小喽啰而已。”

她神态胆小如鼠,完全没有半分骨气的模样让齐云深微微皱眉。但元滢滢所说言之有理,若不是朝华帝姬吩咐,元滢滢怎么会想到算计他。如果齐云深只拿元滢滢出气,而不敢找幕后之人朝华帝姬的麻烦,欺软怕硬,和朝华帝姬之流有何区别。

齐云深松开元滢滢:“滚。”

元滢滢忙不迭地跑开。

齐云深回到府中,因气血攻心,连连咳嗽,又叫了大夫。他正喝着煮好的汤药,就听到底下人来报,说是帝王有令,让齐云深做好准备,明天夜里会送试婚宫女前来。

齐云深嘴角带着冷笑,他自然明白试婚宫女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为的是看看他这个病秧子,究竟能不能成事。齐云深心想,倘若试婚宫女带回去的消息是——他无能,朝华帝姬机关算尽,耗费许多功夫却得到一个废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齐父忙道:“我儿不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坏主意。一个男子如果不能人道,和太监有何差别。我知道你不喜欢朝华帝姬,但婚事是帝王亲赐,无法拒绝,不如顺其自然,和帝姬勉强过下去。”

齐云深沉默不语。

他举起玉碗,将苦涩的汤药全部喝光,嘴角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汁。齐云深的脸庞白的透明,因为喝的太急轻咳两声,两颊浮现病态的红晕。他如今的模样,肤色白里透红,面若好女,竟然比平常身子无恙时更加俊美。

试婚宫女的人选,朝华帝姬改了又改,最终定下了元滢滢。她心想,既然元滢滢已经和齐云深有过牵扯,不如就选她罢。齐云深恨元滢滢,她是齐云深解除婚约的直接原因,因此齐云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元滢滢有其他心思。

元滢滢换了一件桃红衣裙,被塞进轿子里,从偏门进了齐府。齐家上下对元滢滢不甚热络,因为她的身份和来意,甚至隐约瞧她不起。

没有人和元滢滢说话,她并不觉得无聊烦闷,反正她来齐家,是为了试齐云深,又不是同其他人打好关系的。待元滢滢离开后,仆人们才窃窃私语,猜不透朝华帝姬的心思。从朝华帝姬拆人姻缘,可以看出她极其欢喜齐云深。可到了试婚时候,却又挑选了一个美貌惊人的宫女,朝华帝姬难道就不害怕,齐云深会对元滢滢动了恻隐之心。

要知道,不止女子会对第一个拥有的男人念念不忘,男子也是如此。齐云深尚无侍妾通房,刚沾男女情爱,就碰到元滢滢这等绝色,不动心才会令人诧异。

门被推开,元滢滢闻到了药香。屋里很暗,元滢滢缓步走到床榻旁,齐云深正依在软枕旁看书,他没有束冠,身穿素色里衣,绣着金色纹路,姿态随意,一双眼睛只看着书,听到响声没有抬头。

元滢滢就站在旁边,看着齐云深翻了一页又一页,却始终没有开口和她说话。元滢滢双腿发麻,顺势坐在了床尾,距离齐云深只有咫尺远的距离。

齐云深翻书的手微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引起元滢滢的注意。齐云深本想把元滢滢晾在一边,没有他开口,元滢滢只能站着。但齐云深没有想到,元滢滢竟然自己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偏偏他不是尖酸刻薄的性子,不能拿这件事责怪元滢滢。

红色蜡泪缓缓落下,烛光变得黯淡。元滢滢站起身,换了一根新蜡烛,她剪短烛芯,屋内顿时变得明亮。

齐云深的住处幽深僻静,元滢滢尚且记得,她来时穿过一片竹林,虽是寒冬时节,但竹子仍旧青翠欲滴。两人都不讲话,屋里和屋外一样安静。元滢滢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作为试婚宫女,是宫中的奴才,和齐云深只有一夜的交集。过了这一夜以后,双方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连。齐云深会做高高在上的驸马爷,而她仍旧是寒冬摘梅花的小宫女。

元滢滢记事时就待在宫里,听嬷嬷们教诲,有关礼义廉耻的认知,元滢滢都是从嬷嬷们口中的训导里学到的。因此她没觉得做试婚宫女有何耻辱,只觉得来齐云深这里,和采摘梅花是一样的,都是她的活计。不过相比较而言,元滢滢更愿意来齐家,因为她可以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不必手掌发抖地去摘梅花。元滢滢好不容易摘满了一花篮,还要被嬷嬷挑剔,说她花根没挑干净,嫌弃她脑袋笨,摘的梅花一朵都不能送到主子们面前。

元滢滢来之前,试婚宫女中领头的大宫女已经告诉她,什么时辰该有何等进展。元滢滢看着外面的天,心里想着,这个时辰,她该和齐云深盖上同一张被褥。而现在,齐云深还在看那该死的书。元滢滢好奇,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让齐云深如此着迷。她将脑袋凑过去,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字,她看不懂。

“齐公子,这是什么啊?”

她语气很蠢,齐云深并不想理会。但元滢滢好似看不懂齐云深的嫌弃,齐云深把书转到一边,元滢滢便伸长脖子,以为他没听到,继续追问。

“你看的是什么,好看吗?”

齐云深眉心抽动,为了不让元滢滢继续问下去,只得回答道:“左传。”

元滢滢哦了一声,她从未听过。

元滢滢耐住性子,等着齐云深把书看完。见到齐云深翻到最后一页,她顿时松了口气,只是齐云深很快就伸长手臂,拿来另外一本。元滢滢把书本夺在手中,在齐云深的怒视下轻声说道:“齐公子,我们该做的不是看书。”

齐云深不去抢那书,身子往后轻仰,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碰你?你算计于我,虽然是受了朝华帝姬吩咐,但并非完全无辜,可以算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会碰你。”

元滢滢蹙着眉,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在事成之后,把其中细节尽数告诉大宫女和朝华帝姬。如果齐云深不碰她,依照元滢滢的脑袋,是编造不出瞎话的。

齐云深显然不会良善到同情元滢滢:“与我何干?你大可以去告诉朝华帝姬,我不能人道,顺势让她退掉婚约,我也能落个清净。”

但齐云深行与不行,不能仅仅凭借他三言两语就下决断。倘若元滢滢按照齐云深所言,回去禀告朝华帝姬,她也退了亲事。以后齐云深再成亲生子,朝华帝姬当然会明白自己被愚弄,齐云深是她心上人,她不舍得。但元滢滢只是区区宫女,还不是任打任杀,被朝华帝姬拿来出气。

但元滢滢手头没有宫中秘香,齐云深此刻格外清醒,元滢滢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她红唇微抿,脱口而出道:“齐公子恨我怨我,是因为我毁了你的婚约,可见你对徐莲心念念不忘,至今无法忘怀。但我听闻,徐莲心已经另许他人,不日就要成亲。齐公子莫不是要为她守身如玉,你如此忠贞,当真令人赞叹。只是你不举传闻一传出去,恐怕徐莲心会庆幸没有嫁给你,否则便要做活寡妇了……”

她话未说完,便被齐云深压在床榻,黑发如瀑,面如白玉。

元滢滢心想,这副好皮囊连发起火来,都如此惑人心神。

“莫要提她。”

齐云深警告道。

元滢滢偏往他的痛处戳:“齐公子心疼了,难过了?”

她绵软的手掌抚上齐云深的脸颊,齐云深侧首躲开。元滢滢摸了空,便顺势抚上他的胸口。

“我听过一句话,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徐莲心……哦,那个她要嫁给旁人,自然要行夫妻之礼,而齐公子呢,却要背着不举的恶名,什么都不能碰,真是让人心疼。”

待齐云深回过神时,元滢滢已经解开他的里衣,她微微起身,将嘴唇贴在齐云深的心口。

或许是因为身子虚弱,齐云深的心跳声音不沉闷有力,元滢滢要将耳朵贴近,才能听到砰砰的跳动声。

齐云深的手掌攥紧元滢滢的衣裙下摆,元滢滢握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教他如何解开女子胸前的盘扣。

肌肤如玉,泛着淡淡的粉色。

来而不往非礼也。

齐云深被听了心跳,自然也要听元滢滢的。他的脑袋被按在元滢滢的心口,嘴唇微抿,触碰到绵软细腻的肌肤。

汗珠顺着元滢滢的额头滑过,落入齐云深的发丝中。

他的身上,嘴唇,处处都是药香。

元滢滢仿佛被浸泡在一片药海中,总觉得她的身子也有了药味。

意识在沉缓的轻柔触碰中逐渐变得混沌,元滢滢闭上眼睛之前想到的是,大宫女吩咐过,这个时辰,她该赶回宫中。

不过,她今夜恐怕是回不去了。

做梦竟然会梦到齐云深,元滢滢觉得很奇怪,她和齐云深不过见了三次面,竟然会让他入梦。

元滢滢在梦境中见到很多人,她后知后觉地想通,这恐怕不是简单的梦境,而是她即将要拥有的命运。

身为试婚宫女,元滢滢为朝华帝姬验了驸马爷。朝华帝姬和齐云深成亲后,便对此事耿耿于怀。但因为元滢滢的安分守己,从不过多妄想,没有试图偶遇齐云深以再续良缘,朝华帝姬对待元滢滢的态度逐渐和缓。

帝王女儿多,作为最先成亲的女儿,在其他姐妹成亲需要挑选试婚宫女时,朝华帝姬便笑着把元滢滢推了出来。

理由有很多,虽然是试婚,但若是长相平平,驸马爷看不进眼里,也成不了事。而元滢滢美貌,只凭借她的模样身段,驸马爷的心肠就软了三分。而且元滢滢的身子已经被齐云深沾染过了,不再清白,她再去试婚,驸马会因为她的美色恍惚,却不会动了纳了她的心思。

元滢滢对清白不甚看重,只想着尽快到了二十五岁出宫的年纪,到时便能离开皇宫,过属于自己的快活日子。到那时,她不必再听人使唤,只用洗自己的衣裳,做自己的吃食。想戴什么就戴什么首饰,不必因为避讳主子的喜好而卸掉刚买的钗环。

试婚前,帝姬们往往对元滢滢许下承诺,给她一笔不菲金银。但试婚以后,她们却对承诺只字不提。元滢滢怎好向主子讨赏赐,即使她不理解,为何帝姬个个都是如此反复无常,却没有主动开口要过。

所以直到离宫,她没有攒下多少银钱。

第294章

但几两碎银也足够元滢滢吃饱穿暖。

朱红大门开启,元滢滢迈步离开,她心脏激动地跳动着,想着自己要去哪里定居,是就近在京城住下,还是去景色秀丽的扬州?

但没有等元滢滢想好,她就被一群人拦在半路。他们扯开元滢滢的包袱,衣裳碎银抖落一地。为今之计,活命最为重要,元滢滢不心疼银子,她慌乱捡起包袱中的碎银,尽数给了他们,只希望能怜悯她,留她一命。

那群人笑道,他们当然不会杀掉元滢滢,毕竟有帝姬吩咐,尽量留元滢滢一条性命,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去秦楼楚馆。

元滢滢不解,想她做宫女时,谦卑恭顺,从没有违背过主子心意,怎么会被帝姬怨恨至此,连她出宫以后都不肯放过。元滢滢猜测着,是宫中哪位帝姬发话——朝华,宣阳,或者裕真?

几人笑元滢滢有几分聪慧,因为派他们前来的,正是这三位帝姬。闻言,元滢滢身子一软,神色发怔,她不明白,自己曾经做过这三位帝姬的试婚宫女,但安分守己,没有私下里和驸马爷有过往来,为何却被她们赶尽杀绝,逼至绝路。

满是冷意的声音响起,似是在嘲讽元滢滢的无知愚蠢。

“你没有得罪过帝姬?当真可笑,在你领了差事,在成亲前夜进了驸马爷屋子的那一刻,你就成了帝姬心上的一根刺,不拔掉你,帝姬如何能痛快。”

元滢滢抬眸,白嫩的脸蛋布满委屈:“可是……是帝姬选中的我,让我前去,没有任何一个是我主动请缨。帝姬选了我,又怨恨我去,实在太过不公。”

“怪只怪,你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尚且在娘胎时,就比不上帝姬尊贵。上天赐给你美貌,却没给你足够的智慧,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驸马爷是帝姬的夫君,合该为她一人所有,却被你提前沾染,她们如何不恨你。”

元滢滢的脑袋很小,即使听了对方的话,心底仍然存在疑惑。她只是听吩咐做事,却莫名被怨恨上了,倘若帝姬不喜欢她,不让她去试婚便好了,为何要她去过后,又心生埋怨,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帝姬叮嘱,她才照做吗。

几人哄道,元滢滢此等美色,即使进了秦楼楚馆,足够过得安好。到时,他们说不准会前去做元滢滢的恩客。他们走上前,想要抓住元滢滢。元滢滢连连后退,试图逃跑,但她没了退路,身后是幽深沟壑,她再退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元滢滢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她只能轻垂泪珠,软声哀求能不能放过她。

她胆小怯懦,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做试婚宫女时不慎惹恼了帝姬们,可现在她已经出宫,余生不会再见到帝姬。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帝姬看不到她就不会想起那些烦心事,对她的怨恨便没有那么深了。

但任凭元滢滢百般哀求,几人仍旧不肯松口,只让元滢滢认命罢。元滢滢如何能屈服,前半生,她待在宫中唯唯诺诺看人眼色过活,后半生要以色事人,直至容颜不再。

那种地方女子的命运如何,元滢滢虽然不了解,但依照帝姬对她的怨恨,定然不会让她安稳度过。或许,她熬不过几年,就要凄凉死去。而在元滢滢死后,不会有人同情她,只会将轻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元滢滢才不要如此可悲的命运,她摇着脑袋,口中连声说着不要。脚步后退,猛然踩空,元滢滢的身子坠落沟壑。

元滢滢听过话本,侠客成名前总要跌落悬崖深谷,但他们往往大难不死,反而会捡到一本秘籍,武功突飞猛进。但元滢滢没有侠客的好运气,她掉落深渊,便当真死了。

梦境中,元滢滢看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一动不动,双眼微微睁大,隐约有水意闪过。直至死前,元滢滢想不通,她为何会沦落到如此结局。

几人寻到元滢滢的尸身,面面相觑,想起帝姬的吩咐,便一把火将她的身子烧掉,所得的灰烬收起来。他们来到一处泥潭,把骨灰尽数洒了进去。

骨灰掉进泥潭,很快就被吞噬不见。

他们回去禀告,只说元滢滢拼命挣扎,铁了心不和他们走,挣脱时不慎摔下深渊。他们便按照帝姬“生要,死也要”的吩咐,把尸身烧掉,抛进泥潭。如此这般,待行人经过泥潭,车轮脚步肯定会踏过去,元滢滢便要被众人踩踏。

宣阳是帝姬中年纪最小的,闻言面露不忍:“她竟愿意沦落此等下场,也不同意和你们离开,会不会她根本没有引诱驸马?”

朝华眉眼平静:“事情已了,你大可以做好人,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显示你的善良。当初派人寻那宫女时,我尚且记得,你未曾反对。宣阳,你那些小手段,用在父皇面前尚可,但我可是不好骗的。”

宣阳的脸涨红,她当初未曾拒绝,但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是在朝华和裕真吩咐时,沉默不语。但朝华言语太过刺耳,仿佛她是什么伪善之人。

裕真阻止两人的争吵,说道事已至此,宫女已死,何必因为她伤了姐妹情分。如果宣阳生出悔意,大可以多为元滢滢烧些香烛元宝。只是裕真却是不后悔的,因为她亲眼看到,元滢滢私藏了驸马爷衣服,两人私下里肯定有往来。裕真断然不会允许,一个小宫女妄图觊觎她的驸马,想要成为驸马妾室,让她变成京城的笑话。

元滢滢已死,她的魂魄却跟着几人来到皇宫,听到了裕真咬牙切齿的声音。元滢滢恍然大悟,原来帝姬害她,是因为怕她勾引驸马。

可是她没有。

房里的衣袍确实为驸马所赠,当时大雨倾盆,元滢滢冒雨去寻找帝姬遗失的金簪子。她没有带伞,雨水顺着她的眼睫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元滢滢看不清楚,只能半跪在地面,用手掌摸索着金簪。她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趴在地面寻东西的模样甚是可怜。裕真帝姬的驸马途径此地,便给了元滢滢油纸伞,见她鼻尖发红,连声打了几个喷嚏,又将随身带的衣袍给了元滢滢一件。元滢滢连忙披上,在驸马爷走后,很快找到了金簪。她当时笑的欢喜,心想真是好运气,先遇到好心的驸马爷,又很快找到金簪,不必再淋雨。

但元滢滢没有想到,断送她命运的竟然是一件衣服。她越发不明白,既然裕真帝姬怀疑她和驸马爷有私情,为何不开口询问。只要她问,元滢滢便能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她和驸马爷之间清清白白。

即使已经变成魂魄形状,元滢滢仍然想要开口质问。但她一张开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

元滢滢恍惚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帝姬认定了她心存勾引,无论元滢滢究竟有没有做过,她们并不关心。帝姬派人去抓元滢滢,为的不是证实元滢滢确实存了攀附的心思,她们为的是出心口的郁气。

在帝姬眼中,凭什么元滢滢能够先她们一步,近了驸马爷的身子。帝姬们不去怨恨制定试婚宫女的祖宗,不敢诘问下命令的帝王,而把所有怒气都集中在元滢滢一个人身上。

既已经看到真相,元滢滢的魂魄逐渐消散。

魂魄隐约传来被踩踏的痛意,元滢滢委屈至极,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要受到如此对待。仔细想来,元滢滢不过是过于听话,领了帝姬的命令便照做,却被她们暗地里记恨。

梦外,元滢滢睁开双眼,她胸脯起伏,眼前一片黑暗,很久过后才适应光亮。元滢滢伸出手,摸着脸颊胳膊,她两只手交握攥紧,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她尚且活着,没有变成一抔灰烬,被人丢进泥潭,元滢滢的心才变得平静。

元滢滢看得清楚明白,她全无错处,完全是帝姬们之错。如果她们提防忌惮元滢滢,大可不必让元滢滢做试婚宫女,把她打发到远处。可帝姬们既觉得元滢滢乖顺安分,做试婚宫女令人放心,却又忍不住揣测,元滢滢是否会生出妄想。元滢滢被强行冠上罪名,悲凉死去,何其无辜。

她已经想通,定然要为梦境中可怜的自己报仇。帝姬们不是要把她扔进泥潭中,让她只能在旁人脚底下过活,可元滢滢偏要爬到帝姬们头顶,让她们同样尝尝,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元滢滢才不会纠结,梦境只是梦境,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向帝姬报复,是不是不妥当,太冲动。元滢滢心想,梦境显示的种种,都是她即将会遭遇的命运。倘若她放任不管,以还未发生过不对帝姬做任何事情。那等待元滢滢的,只有梦境中的命运。待元滢滢重新成了灰烬,再想报复,难道要祈求灵魂不消散,化作厉鬼去找帝姬们的麻烦吗。

做人尚且不能为自己报仇,难道做鬼就可以了?

元滢滢转头,看着躺在身侧的齐云深,他呼吸平稳,双眼紧合,纤长的眼睫在白皙肌肤投下小片阴影。元滢滢已经试过这位驸马爷,得罪了朝华帝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元滢滢一定要赶在朝华帝姬算计她之前,先行打算。

元滢滢虽然想不出什么精妙绝伦的好办法,能够立刻报复回去。但她沉下心思仔细想,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看重的离她而去。而朝华帝姬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荣华富贵,朝华帝姬早就习惯,并无特别在意,而且只要帝王在,她就是受宠的帝姬,不会贫困潦倒。

元滢滢抚上齐云深的脸颊,小声喃喃道:“她最在乎的,就是你啊。”

朝华帝姬倾慕齐云深,才会绞尽脑汁毁掉齐云深的婚约,欲和他成亲。

元滢滢微微起身,趴在齐云深的胸口,她想着,如果齐云深能够亲自动手,把刀剑架在朝华帝姬的脖子上,想必朝华帝姬定然心中痛极。元滢滢不觉得自己恶毒,但只要想到朝华帝姬会因为背叛而难以置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笑出声音。

好吧,她可能是有点恶毒,不过比起朝华帝姬,还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如何让齐云深乖乖听话,唾弃朝华帝姬,站在她的身后,元滢滢深觉为难。

齐云深睡觉浅,被人始终盯着让他很不自在。齐云深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水淋淋的眸子,乌黑发亮。

元滢滢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压的他心口发闷。

第295章

她柔白的脸颊残留桃粉红晕,轻柔的呼吸近在咫尺。面对美色在前,齐云深没有被晃了心神,反而心中生出懊恼。

身子异样的感觉提醒着他昨夜的荒唐,他竟然在元滢滢面前失了分寸。如今回想起来,齐云深竟忍不住抚额叹息,他自以为不是贪恋美色之徒,但对在元滢滢身上释放的冲动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大宫女早就心急如焚,在元滢滢成事之后,她就该带元滢滢回宫赴命。只是屋内的动静断断续续,却始终未曾彻底停下,她没有插话的机会,更无胆量贸然打扰。大宫女看着远处天边翻着鱼肚白,急得来回转悠,心想回宫后免不得经受朝华帝姬的一顿责骂。

这会儿大宫女将耳朵贴在门旁,打探屋内的动静。她听到了齐云深轻声的咳嗽,知道他是醒了,便忙出声催促道:“齐公子,我该带试婚宫女回去了。”

齐云深应了一声,掀开被褥,欲起身穿衣。他看到了雪白光滑的肌肤,像两条笔直纤长的白藕,忙把被褥盖回去,紧闭双眼。元滢滢不知道他在矫揉造作些什么,明明这副身子他哪里都碰过了,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过齐云深端的君子风范实在好看,让元滢滢忍不住多看几眼。

即使闭紧双眸,齐云深也能察觉到元滢滢的突然靠近。她身子前倾,两人之间或许只有几指距离。齐云深摸不清元滢滢要做些什么,便悬着心等待元滢滢的下一步动作。但元滢滢安静瞧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安静不语,最终齐云深忍受不了僵持的氛围,他仍旧闭着眼,嘴唇却一张一合:“你该穿上衣服,回宫去了。”

元滢滢应了好,起身穿衣。窸窸窣窣的声音涌入齐云深的脑袋里,他想起两条白藕一般的细腿,嫩生生的,仿佛一折就会断掉。男子和女子的衣袍样式不同,穿戴方式也不一样。齐云深从未仔细观察过女子衣裙该如何套在身上,但此刻脑袋里却冒出来一个纤细身影,脸蛋模糊,随着耳旁的声音披衣系扣,挽好腰带。

“齐公子,你能睁开眼睛了。”

齐云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戴整齐的元滢滢,她没有时间梳理发髻,正偏首随手挽发,清凌凌的眼睛望着齐云深。

元滢滢弯唇笑道:“我回宫之后,定然如实向帝姬禀告,说齐公子康健,在床榻时游刃有余,让她不必忧心。”

齐云深被她一番话气的吐息急促:“你——”

大宫女的急切敲门声止住了齐云深的话,他匆匆穿戴好,命大宫女进来。大宫女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元滢滢的模样是被齐云深好生疼爱过,顿时眼神一暗。

刚才朝华帝姬竟然另外派了人前来,质问元滢滢为何还不回宫,可见她已经动了怒火。大宫女不敢再拖延,忙寻了借口,只说帝姬有命,就拉着元滢滢脚步匆匆地离去。

仆人送来温养身子的汤药,因齐云深平日里待人和善,仆人便多说了两句关切的话。

“公子的气色瞧着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想是这药有奇效。”

齐云深随口答道:“应该是吧。”

大宫女拉着元滢滢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元滢滢拧眉,口中直呼痛。大宫女瞪她一眼:“你竟敢喊痛,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处,待到了帝姬面前,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元滢滢挣脱大宫女,轻揉着手腕,心想,早就在她来齐府时,朝华帝姬心中就恨上了她。即使元滢滢对天发誓,表明她对朝华帝姬绝无二心,更不会试图勾搭齐云深,可朝华帝姬会相信吗?她不会的,朝华帝姬只会信自己认定的事情。

既然想通了一切,对于大宫女口中的威胁,元滢滢毫不在意。

只是来到朝华帝姬面前,元滢滢心中仍旧有些害怕。她恭敬跪下,被朝华帝姬无视。朝华帝姬只叫大宫女起身,询问有关齐云深之事。

元滢滢跪的膝盖发痛,朝华帝姬看她腰肢轻扭,柳眉紧蹙,才叫她起来。

“齐公子如何?”

元滢滢只道,齐云深虽然身子虚,但不耽搁成亲生子,让朝华帝姬可以放心。朝华帝姬要听其中细节,元滢滢却没有像前世一般,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元滢滢已经吃过一次亏,心想梦境中也是朝华帝姬想听,她才说出,而且讲的绘声绘色,丝毫没有注意朝华帝姬的脸色难看,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如果朝华帝姬耿耿于怀,十分在意齐云深和元滢滢待了一整夜,她大可以及时喊停,可她偏偏要听完,还要迁怒到元滢滢身上。

这次,元滢滢摇头,只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觉得脑袋发沉,再醒来时就被大宫女喊回宫中。如果不是元滢滢昏迷,早就在半夜就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朝华帝姬问大宫女,可是元滢滢说的如此。大宫女心想,当然不是,元滢滢回来的迟,是因为她和齐云深厮混一夜。可这种话大宫女怎么敢说,一但说出,她定然要被埋怨没有拦住元滢滢的狐媚手段,竟让她勾了齐云深一整夜。大宫女只能承认元滢滢所说的话是真的,朝华帝姬闻言,微微点头,心中的郁闷散去了大半。既然齐云深身子无恙,她和齐云深的婚事可以如期进行。

朝华帝姬挥手,让元滢滢退下。元滢滢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见朝华帝姬拧眉,元滢滢脆声问道:“帝姬之前说过,若是我能领命,破坏齐公子和徐莲心的婚约,成功验了齐公子,便给我赏赐。”

这便是向朝华帝姬要索要赏赐。

朝华帝姬看着元滢滢的目光满是轻视,心想真是贪心市侩之人。枉费元滢滢生的如花似玉,却没有高洁品性,身上沾满了铜臭味道。不过如此也好,朝华帝姬反而放下心来,齐云深可能会被美色吸引,但绝不会喜欢一个整日惦记着银钱的俗气女子。

朝华帝姬极其慷慨,赏赐了元滢滢金银,个个金锭银锭有拳头大小。

元滢滢领到赏赐,眉眼中尽是欢喜。大宫女和她同行,忍不住开口:“你果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帝姬面前撒谎,又堂而皇之地索要赏赐。”

虽然这赏赐是元滢滢应该得的,但如果易地而处,如果朝华帝姬不主动说,大宫女肯定不会开口要。

元滢滢抓起两个金锭,塞到大宫女怀里:“我哪里撒谎,和帝姬所说句句为真,你刚才还替我作证呢,怎么现在却忘了。姑姑该买点人参鹿茸,好好补身子,免得贵人多忘事,在帝姬面前说错了话。”

金锭沉甸甸的,大宫女脸上带着笑容,笑纳了元滢滢的示好:“你说的对,我记错了,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没有撒谎。”

元滢滢把赏赐分做两份,藏在不同的地方,一处是在御花园的柳树下,一处是她睡觉的床底。

朝华帝姬赶在过年成亲,宫中既要筹备过年事宜,又要张灯结彩,为朝华帝姬的婚事准备,好不忙碌。元滢滢的身份低微,不能亲眼看到朝华帝姬成亲的盛景,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

“朝华帝姬的头冠是黄澄澄的金子打的,上面镶嵌着龙眼大小的珍珠,被光一照,直晃人眼睛。她身上穿的衣裙,长的要十几个宫女在旁边伺候。朝华帝姬迈台阶时,宫女们一人拉起一角,把衣裙抬起来。这衣裙走起路来麻烦,但格外好看,不知道是用什么绣的,五颜六色的。我想起来了,是孔雀毛,翠绿的孔雀毛被织进了衣裙里。你见过孔雀吗?我也没见过,可朝华帝姬却能把孔雀毛穿在身上,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只听这些描述,元滢滢就能猜想出朝华帝姬的成亲宴是何等庞大。朝华帝姬是帝王最宠爱的女儿,出嫁定然备受关注。

朝华帝姬在宫外另有府邸,但她不常住,频繁往宫中跑。帝王便让人每日打扫朝华帝姬的寝宫,好方便她留宿宫中。

自从被朝华帝姬责罚,阿英就恨透了她。听说朝华帝姬又来皇宫,阿英忍不住讽刺道:“自诩是最受宠的女儿,天天往宫中跑,不是害怕帝王长久不见她的面,把她忘记了。如此看来,帝王也没多么喜欢朝华帝姬。”

如果是真心喜爱,即使几年,十几年不见,心中仍然会惦记,再见面时照样欢喜,哪里会遗忘。

元滢滢若有所思,觉得阿英说的有道理。不过难怪朝华帝姬惦记在帝王面前露脸,毕竟帝王的子女太多,得宠和不得宠爱的完全天差地别,朝华帝姬为了权势地位,只能牢牢抓住帝王疼爱。

“阿英,你真聪明,我若是有你一样聪明,那就好了。”

起码,元滢滢能够想出怎么报复朝华帝姬的办法。

阿英被夸的不好意思,连声说道,她没那么厉害了。

元滢滢动过心思,是否要把梦境告诉其他人,集思广益,想出报复朝华帝姬的好办法。元滢滢对自己有清醒认知,她并不聪慧,凭借自己想不出来天衣无缝的好法子。但元滢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梦境一事咽进肚子,绝不同其他人说。

目睹过梦境中自己如何惨死,元滢滢不敢相信任何人,她只信任自己。

阿英给宫中娘娘送糕点,回来时脚步匆匆,抓住元滢滢的手道:“我刚才看到朝华帝姬了,还有驸马爷,就是齐公子!”

元滢滢听她继续说下去,朝华帝姬和齐云深并肩而行,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阿英送过点心,偷偷跟着他们身后,见朝华帝姬朝着齐云深靠近,只是她走近一步,齐云深就后退两步。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越发远了。

齐云深神色平淡,衬出朝华帝姬的不冷静。她质问道,齐云深究竟何意,两人是夫妻,如果被帝王看到,肯定会以为他们不合。

齐云深声音清润:“本就如此,我与帝姬何时和睦过?”

朝华帝姬看周围没人,索性把心中的不满尽数发泄出来:“你将我视做洪水猛兽,成亲至今未曾碰过我,现在连走路都不肯靠近我,难道就厌恶我至此?还是说,你仍然心心念念徐莲心,你曾经的未婚妻。醒醒吧,她已经嫁人,成了妇人,看不出对你有半分留念。只有你齐云深,还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朝华帝姬试图击碎齐云深对徐莲心的执念,两人做一对正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