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口又觉太过荒谬,那马厩闻名遐迩,若他都不知,这世上便无人会晓了。
“本王当然知晓,不然项辙不会劝你唤上我。”他像是早已悉数看透,容色微凛,绕了屏风而去。
“那小子机灵着呢……”
第29章
浮云飘渺,午后晴光正好,绿意依旧盎然,忽有琴音从巷道深处荡来。
马车上的帘幔被风一吹,呈于眸中的是几间偶然路过的琴坊。
温玉仪静默地坐至舆内,遥望走在前头的玉树身姿,与那轻勾缰绳的长指,心想御马于大人而言似是游刃有余。
主子远望的是那楚大人,剪雪自当一目了然,但还是心感怪异。
为何一道出游,大人竟未与主子同乘……
见主子遥望良久,心中疑虑仍未解开,剪雪愈发困扰:“主子怎么不与楚大人一同乘坐马车?”
这问语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温玉仪轻然婉笑,原先她也有微许困惑在心,随性一想便又解开了。
“入宫一道结伴而行,是为彰显鸾凤和鸣,琴瑟之好,”她缓缓作着解释,似说与这丫头听,又似告知着自己,“这一趟去马厩,是私下游玩,自然不用装模作样给他人看。”
想着上回马匹受惊,因颠簸得厉害,她还多次撞在大人身上……
府中传言,楚大人是极爱洁净之人,经过那一次,他定是不愿再与她同乘。
她转念再想,这辆马车大人本就极少乘坐,当下看来,他兴许只是更喜爱骑马。
剪雪撩起另一侧帘幔,望那凛然背影,惋惜般叹起气来:“可奴婢总觉得,大人多少是在意着主子的……”
在意?这词有些陌生,她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不在意还好,若是在意了,我怎么面对常芸公主……”闻言忙放下幔帐,唯恐叫旁人听去,温玉仪作势噤声,命丫头不可再说。
如今寝房已换到了正殿旁,尊荣已得,她已无所求。此后她只需身在王府得过且过,听天由命便好。
至于情意二字,绝无可能。
楚大人心念常芸,她未忘楼栩,能保下这一命已是幸中之幸。
“主子成天说着公主……可世事难料,公主和楚大人爱而不得,已抱憾终身……”忽然为主子感到怅惘,剪雪撇头思索,又觉主子或许是可以与大人相守相知,“如今主子和大人已成婚,何不想想与大人长厢厮守,天长地久的景象?”
若说那景象……怎么想都觉得太不相称。楚大人对公主的柔情她受不起,也不愿受下。
那情念太过深沉与执拗,她才不要大人的那般爱慕。
于是思来想去,她慎重凝眉,肃声作答:“我先前说过,不夺他人所好,更不夺公主所爱,现在这样就挺好。”
“况且,你知晓我的意中人是谁。”
丫头见景敛目低语,这几语似乎憋了许久:“可是主子是楚大人的妻,所谓夫妻同心,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切勿信口胡言,诸如此类的话休得再说!”
温玉仪想发怒却狠不下心,念在这名贴身女婢曾因她受了不少伤,忖量过后,挑了个最轻的责罚:“回府反躬自省,闭门思过去!”
“是,奴婢知错了……”主子向来心软,从不重罚,剪雪心领神会,只字不敢再提。
马车穿过长街短巷,停至几近城郊的一处荒地旁,四周杂草丛生,广袤无垠。
此地离项宅不远,虽为马厩,却更似马场。
那放纵不羁的少年已站在入道口,望见骑行身影的一刻,兴奋得直挥手。
“扶晏哥,温姑娘!”
温玉仪应声端步下车辇,瞧见楚大人已跃身下马,举止很是熟稔。
即便是白日,那人影浑身似笼了层清辉,颇有一身疏离之感。
极为恭敬地朝大
人行了礼,项辙眉眼一弯,就褪去了肃敬的容颜,玩世不恭地向她快步走来。
项辙扬了扬眉,满面春风般将她拉至一旁。
“温姑娘果真不负我所望,单单几句话就能将扶晏哥唤来呼去的……”少年偷瞥过几步之遥处的那道清寂,双目透着崇敬之意,与她悄声细说。
对所说的“单单几句话”心怀不满,她故作不悦地一蹙柳眉,正色道:“项小公子如何能知是单单几句话,而不是我苦心劝说才请来了大人?”
听罢,项辙一抿唇,似佩服得五体投地,抱拳而敬:“是是是,温姑娘劳苦功高,我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所说的自当是任她差遣一事。
若非这诱人的报酬,她才不会费尽心机,请那心性不定的楚大人来马厩。
马厩尽管偏僻,却名副其实有着极品良驹,厩中圈养了不计其数的名驹骏马,项辙牵了两匹而出,十分为难地一挠脑袋。
“扶晏哥快来,助我选一匹千里良驹,”少年将骏马牵至二人面前,面露难色道,“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家父好不易才松了口,许我将来用良马驰骋。”
率先一抚马鬃,其中的赤马便嘶鸣而起,少年急拉起缰绳,才令赤马平稳下来:“这匹赤马虽名为烈风,生性狂烈,极难驾驭,但却是我的心头好。”
“此马名唤惊澜,温顺平和,性子和缓,疾驰若风,也是好马的不二之选。”项辙转首看向另一马匹,眼底所露的皆是喜爱有加,爱不释手之绪。
看来马厩偌大,在上百匹良马中,唯有这两匹得了项小公子的喜爱,她顺服地驻足于旁侧,想听后续的话。
楚扶晏并未多望,听少年语毕,已说出了见解:“难以掌控的马匹,得来有何可用,以楚某之见,选惊澜为妙。”
项辙仍然犹豫未决,侧目一瞧赤马,目光再回到名为“惊澜”的黑马上,难以笃定着:“扶晏哥,你知我喜好玩乐,时常沉静不下心,温顺的骏马与我不相合。”
“人和马的心性大不相同,方可断长续短。”言之于此,楚扶晏漠然将少年打量,随后淡然又道,
“你那性子,正好配此良驹,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面前的这道清冷身影字字相道,与她平日所见的冷峻之人略为不同。
现下的他倒更像是一位先生。
温玉仪才有些了然,项小公子是因何对他心服首肯,朝堂百官又是因何畏而敬之……
楚大人好似是真的有着独到之见,有着命世之才。
深思熟虑后,对此心下一狠,项辙释然般舍下赤马,心生一股喜悦:“扶晏哥都这么说了,我便听上一回。烈风我的确是驾驭不住,这一事已困扰了我许久……”
“惊澜,若想与我纵横天下,你便鸣叫一声。”
少年轻抚马背,言语仍未道尽,竟真的听此骏马忽地长鸣起来。
长嘶声似要贯日破空,鸣声震颤于马厩之上,骏马扬蹄而起,虽只影孤形,气势却尤为恢宏。
“此马真通人性!”眼前一幕令少年惊讶万般,项辙不由一喜,眉飞色舞地跃上马背,一扯缰绳,侧首和二人道。
“我去乘骑一会儿!这项府的马厩常人可进不来,难得有此良机,你们可以随处游逛。”
“驾!”随少年一声令下,那黑马便于烈日下疾奔而去,尾鬃摆动,四蹄如飞,仿佛较少年还要欣愉。
瞧良马渐渐奔远,温玉仪静默回首,见身旁清影正抬目安抚着赤马,冷寂之色于高照的艳阳格格不入。
自从来到王府,像这样与他共同有着安闲时刻之日极少有之,她颦眉静思,轻问:“听项小公子说,那烈风不近生人,极难驾驭。妾身好奇,大人对它有几分把握?”
“夫人想上马?”楚扶晏听出了话外之意,目光投向身侧马匹,似在想着什么。
她倒是回得干脆,眸底涌动着跃跃欲试之潮:“想,妾身此生还未骑过马。”
单是一人乘骑,驽御这匹赤马已极其不易,何况还要带上一名纤弱的女子。
他本想厉声相拒,可转眸之际,望她满目期许,杏眸淌着潺潺水波……
几经思量,他爽快地应了下来。
楚扶晏牵着赤马朝旁侧行去,肃声回道:“夫人稍候,本王片刻就回。”
她从命般候在原地,见不远处这肃影直身立着,薄唇微动,似与赤马言说些什么。
待他归来时,桀骜彪悍的赤马已百依百顺,跟于他身后,如若知晓命令般,温驯地停至她眼前,敛去了原先的凶悍之势。
“大人懂马语?”
微张起丹唇,温玉仪不可置信,不懂素来不苟言笑的楚大人,怎么还能和马对上话来……
他闻语泰然,言简意赅地答道:“不懂,但马能通晓人性,感知人思绪。”
马知人性不假,可短时间将马驯服成这温顺之样,却是难上加难。
几瞬过后,她喃喃又问:“大人是……与它平和相语?”
“威慑了几语罢了,”楚扶晏随性而回,一跃上了马,伸手示意她快些跟上,“夫人上马来。”
到底是他太过威肃,连马儿都能被威吓住……
温玉仪暗暗作思,眨眼之际,顿感一霎晕眩。
回神一刻,她已被一股力道拽上了马背,周围气息微寒,将她裹挟其中,于日光下似乎融了些暖意。
男子似有些不耐,她便紧阖唇瓣,不再说多余之言。
可当骏马飞驰时,身子不禁跟着耳畔狂风轻微颤动,她未乘过马,本能地死死攥上他的衣襟,娇躯一个劲儿往怀中缩去。
楚扶晏欲语还休,这抹娇柔像极了一只娇小鸟雀,是当真需他悉心护着。
然这赤马性子颇为刚烈,他实在腾不出手,半晌,只得言道。
“夫人不用攥这么紧,本王的御马之术还未弱到那境地。”
对此话语置若罔闻,她阖目适应了好一阵,才徐缓睁开眸子,眼见大人的锦袍已被自己攥了皱,匆忙松手,失仪之态不可挽回。
“驾。”他似未作责怪,眼望如黛远山,含烟近水,全身散的尽是凛然威严。
第30章
温玉仪微微端正身躯,耳旁荡过的清风转为和煦,四处景致若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心底漾开阵阵畅快之感。
“原来骑马是这感受……”
低喃自语着,她忽地笑逐颜开,眸中绽了抹春色,玉指随之勾上缰绳。
之后又是寂然无话。
兴许是思索着朝堂政务,亦或是专注观着两旁浮岚暖翠,此人总是沉默不言,她已成习惯。
直至耳边传来低沉之声,她才蓦地一怔。
“温煊所求,夫人为何不说?”
他良晌问出的,竟是关乎父亲欺君敛财之事……
“是赏是罚,大人自有谋断,轮不到妾身来妄加干涉,”温玉仪眸光微颤,镇定少时,自若而答,“大人早就知晓家父因何事来访,此举是在试探妾身。”
行速立时慢了下来,他扬唇淡笑,笑意里掺着冷意:“夫人能想到这一点,本王刮目相看。”
她从容地回道,眼睫却轻微低垂着:“妾身不会替家父求情,更不会让大人为难,大人放宽了心。”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
缰绳被猛地一拉,马蹄声一止。
赤马停至所到之处,楚扶晏静望怀中姝色,眸色寡淡。
父亲成了罪臣,温府欲遭灭门之罪,危若累卵,迫在眉睫,她如何能不在意……
紧握缰绳的手发颤不休,她默不作声,抿紧了唇,却不知这颤意已传到了他的手中。
“言不由衷,何必矫揉造作。”他不屑般冷哼,面色尤显阴冷。
温玉仪佯装沉静,知晓大人已瞧出心中慌
乱,斟酌良久,正容回答:“不论大人如何去想,妾身还是那句话,一切由大人定夺。”
仍然洞悉着她微变的神色,其神情若一汪静潭波开了层层潋滟,可这方潋滟硬是被隐忍而下,他再次启唇,言不尽意地问着。
“家道忧凶,温氏许是要遭灭族之灾,事已至此,你还能安定如常?”
她垂眸一望颤抖的双手,才发觉自己早已将思绪暴露,赶忙放下马绳,柔声而诉:“妾身无路可走,也找不到他法。”
烽州一案的贪吏名册上的确有温煊之名,那名姓是他翻开刑部呈上的卷册时,第一眼就望见的名讳。
他当初心有盘算,料想她终究是有向他一再恳求的一日。可这女子将悲苦藏于最深处,连一字乞求都尚未说出……
“你何时能求本王一回?”
楚扶晏凛声作问,似有烦闷未解,眼底浮现着一丝不满。
闻语,她怅然若失地反问,语调已不能再轻:“求大人,大人就会高抬贵手吗……”
想着父亲殚精竭虑地让她攀上这高枝,为温家讨上些手下留情,可事与愿违,是她不争气,是她无能为力了……
温玉仪心下黯淡一片,似乎觉着自己永不可安生。
这一世只想恬静安然而活,无奈她是一枚棋,身不由主,有口难言。
“予你两日,伺候本王满意了,温煊的名姓便不会出现。”
一语忽而落下,犹如绵柔细风一拂而过,她陡然睁大双眸,始料不及地向他回望。
大人竟愿意听她的话保下父亲,大人竟然……应允了?
无尽喜悦冲上心头,宛若有烟火悄然而绽。
枯木逢春,转机从天而降,温玉仪喜不自胜,想道下些谢意。
下马正想跪拜谢恩,她倏尔一瞥,忽见一抹傲艳姿色闯入视线。
马场宽广,四面都为青葱之色,此俏艳显得张扬夺目,一双凤眸直直将马背上的清冷身影凝望。
常芸趾高气扬地走入马厩,目光一定,再高视阔步地朝此二人行来。
“方才有人来报,说楚大人正于项府马厩御马,本宫听了还不信,想着定要亲自来瞧一瞧!”
至此,她赶忙退于一侧,低眉顺眼地如同一名女婢般,不敢抢公主的丝许风头。
清眉顿时微蹙了起,楚扶晏见此景油然生愠,冷语问着:“是谁人敢将本王行踪透露的?”
“是我是我!”项辙见势欣喜地插上一句,别有用意地笑弯了眼,只求夸赞般拍上胸脯,“我知晓公主和扶晏哥交好,今日难得出府闲游,心觉有公主陪着,扶晏哥能更加愉悦。”
“成日埋于那书案,会闷出病来的!”朝楚大人轻眨着眼,少年道得耐人寻味。
这其中的阿谀奉承不言而喻,项小公子知晓大人心属公主,就借这马厩之行邀常芸前来这四下无人之地。
一来可巴结,二来可言谢。
温玉仪默然再退,觉得此情此景和她毫无干系,她只是枚将这位大人引来的棋子而已。
傲然眸光一掠马旁的淡素姝影,常芸随即转眸,观望起四周景色来:“还不曾有男子带着本宫骑过马,大人可愿带本宫领略这马场之风?”
“这惊澜当真解人意,与我极是契合……”一旁的少年识趣而笑,抚了抚马鬃,又向远处奔去,“我再去骑上几圈,与它更作亲近些!”
少年跑远,唯剩三人而立。
温玉仪犯了难,是退是进都觉得难堪,他人的风情月意,她在这凑什么热闹。
端坐马背上的清肃身姿轻拉起缰绳,冷眸扫过垂首不语的秀色,最终看向公主,柔和作答。
“公主之邀,本王乐意而为。”
等公主眉欢眼笑地行上马背,烈马似那呼啸的疾风奔远,她才暗自放松而下,浑身颇感自在。
沉浸于方才被应许的怡悦里,父亲若听了定会欣喜若狂,愉悦似得金,温玉仪良久才掩住喜色,眼下只需等候大人回府便可。
兜兜转转于马场中,在骏马上已看遍了山水景致,她现下悠闲无事,便在马厩前喂起了马。
远处重峦叠嶂,怀中美人相伴,本是个再惬意不过的午后。
楚扶晏时不时地瞥向那抹娇婉皎色,竟鬼使神差地一望再望,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正值风和日丽,那婉色悠然立于几匹骏马前,俯身将干草堆放入马槽内,若浮云淡薄,若微风无痕,偏是不朝他看上一眼。
她的心安之处绝非这马厩,也非那摄政王府。
“扶晏哥哥,昨日母妃送来了好多绫罗锦缎,都叫芸儿挑花了眼,”常芸正欢呼雀跃着,未感到男子的异样之绪,灿笑着往清怀又靠上半分,“你哪日来府上,帮芸儿挑选一花色可好?”
“你曾说,让芸儿莫要去王府寻你……”说及此处,常芸伤心不已,昔时揪心之忆再度涌来,话语也带了些哽咽,“芸儿冥思苦想,既然不能去寻扶晏哥哥,那便等着扶晏哥哥来公主府,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了……”
可男子依旧未言,她顿感忐忑不安,忍不住担忧道:“扶晏哥哥可还在生芸儿的气?”
“没有。”
他淡漠地敛回目光,云淡风轻般回着。
常芸一听很是欣然,唇角翘起,娇声嘟囔道:“那……那芸儿便继续等在府邸!扶晏哥哥放心,公主府的人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绝对不会和他人说。”
见楚大人未像旧时那般将她疏远,常芸笑得花枝乱颤,眉梢上的笑意更加浓烈:“芸儿近日学了庖膳,等扶晏哥哥来了,芸儿便做糕点一同品尝,如此可好?”
怀内少女神采奕奕,娇羞语声轻飘于耳畔,楚扶晏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不受控地被拉至帐中承欢之景。
那娇姿羞涩轻吟,嗓音悦耳非常,双颊绯红遍布,唯待于怀里,任他欺犯……
再望马厩一处,他忽地一滞。
她居然不见了。
“扶晏哥哥,你有在听芸儿说吗……”常芸似乎觉察到了几许反常,疑惑回望,见他在寻着什么,蹙眉眺望着。
目光随之落于马场各处,都寻不见踪迹,楚扶晏莫名一慌。
若遇歹人,或是磕碰受了伤,她那娇弱之躯怎能受得住……
他无言半晌,翻身下马,又牵了常芸落地,随后纵马由缰而去。
“想到一些事,芸儿在此等我一刻钟。”
“扶晏哥哥!”眼见他的背影行远,常芸大惑不解,愣于原地,着急忙慌地跺起脚来。
晴空有闲云飘来,纤云弄巧,连霏蔽日,予炎暑添了份清凉之气。
稳步来到她方才站立的马槽前,楚扶晏四下瞧观,当真寻不见那姝丽之影,本是悬着的心更是向上一提。
寻遍各处窄道与暗角,直到一间茅屋内走出个清婉淡雅的女子,他才顿然松懈。
所有空想瞬间淡去。
“你方才去哪了?”
深眸紧盯着跟前玉姿,楚扶晏眼梢微冷,恼怒般问道。
正自得其乐地饲养着马匹,闲散地游荡于马场中,大人忽然这般现于面前,温玉仪迷茫不清,被问得一头雾水。
身影透着寒凉冷冽,如往常般威凛,却有些许发丝微乱地垂于朗肩,难掩他心上纷乱。
轻指向身后茅屋,她含糊其辞,迷惘答道:“妾身……妾身在喂马,见干草少了些,便去屋中取……”
“大人不是与公主……”
视线悄然越他而过,她想瞧瞧公主和那匹赤马,左右薄肩忽而被握上。
楚扶晏不觉使力,听她吃痛一哼,才骤然放开,叹息道:“以为你遇了歹人,走丢了。”
走丢?好好一个人,怎会走丢呢……
她不解更甚,况且她还要等他回往王府。
寻思之余,皓腕被猛地握起,她忽感惊慌,腰肢再被一揽,不自觉便被楚大人带进了茅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