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睡不着
第41章
飞机落地L市, 祝今月刚与沈清淮一同从出口走出,就见外面有个中年男人迎上来。
祝今月原以为是沈清淮找的司机或者是什么分公司之类的员工,可对方将他们引至一辆停好的库里南旁边,将钥匙递给沈清淮就转身走了。
看来他是打算自己开车。
原因自不必问, 他在飞机上已经说过。
但祝今月不得不承认, 比起有个陌生的男司机在场,一路与他独处, 她反而会更自在。
系好安全带, 祝今月听见已经在驾驶位坐好的男人问她:“要听歌吗?”
“不听吧。”祝今月想了想, “我玩会儿游戏。”
沈清淮笑了笑:“好, 车上备了零食, 饿了可以吃。”
祝今月随意点点头,打开手机,登上游戏。
任务清到一半,库里南早已行驶于路上, 祝今月又想起还有件事忘了问他,指尖稍稍一顿:“你姨奶奶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要是同家人一起居住,他定然不会邀请她住他姨奶奶家。
不知道他当初过来的时候, 他这位姨奶奶是不是也是一个人住,要不是的话, 一大家子人住一起,也不知道他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过来,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沈清淮手握方向盘:“她也没有其他家人了。”
祝今月霍然抬头。
大约是不用看也能猜到她反应,沈清淮头也没偏地解释道:“她当年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当时没生小孩,之后也没有再嫁。”
祝今月:“她现在多大, 离婚的时候又多大?”
沈清淮:“去年年底刚满六十,离婚的时候大概二十多岁吧。”
“那个年代——”祝今月惊叹,“真超前,真勇敢。”
沈清淮赞同道:“是啊。”
一路上,沈清淮又大致同她介绍了下他这位姨奶奶。
对方姓陆名锦绣,现常居L市辖区内的浅湾镇,大半辈子都在与绒花打交道,现在是省级的非遗传承人,确实称得上大师二字。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并不长,祝今月玩会儿游戏,吃点东西,又跟他聊了会儿天,库里南就已经驶入浅湾镇地界。
小镇不大,大部分建筑都是现代化的楼层,只有沿河而建的那一小部分依旧保留青瓦白墙的古朴,像是在飞速发展的新时代里保留了一段旧时光。
库里南最终就驶进这段旧时光中,停在河边一座小院边。
院门没关。
沈清淮一推开门,祝今月就一眼看见院内的树。
一朵朵浅粉的花随枝干垂缀而下,有种春季特有的鲜活的美。
祝今月偏头问旁边的人:“垂丝海棠?”
沈清淮点点头:“嗯。”
祝今月随口道:“早知道晚两周来了。”
等花再开得更盛一点,一定更漂亮。
旁边男人笑了声:“你也可以晚两款周再来一次。”
祝今月:“?”
“想得美。”
许是听见动静,陆锦绣从里面迎出来。
方才在路上听沈清淮讲她事迹,祝今月下意识以为他这位姨奶奶会是祝晴好那种酷姐,见了面才发现本人是一团和气模样。
祝今月这才发现自己又刻板印象了。
谁说勇敢的人一定就得配很酷的外表,一团和气的人同样也能拥有坚定的内在。
她旁边姓沈的这位就是最好的例子,看上去再温柔不过,实则有着极其坚韧的内核。
陆锦绣不止看上去一团和气,话也多,见面就拉着她密密问累不累,饿不饿,路上顺不顺利。
祝今月一一答了。
陆锦绣这才看向她身旁的沈清淮:“你带她在房间里逛逛,我去给t?你们做饭?”
沈清淮:“您带她逛,晚饭我做吧。”
陆锦绣:“你不累?”
“不累。”
大约是两人都再无其他亲人在世,又相处多年,显然关系不错,陆锦绣丝毫不同他客气,闻言手一摆:“行,那你去做饭吧。”
说完拉着祝今月进了房间。
两层带阁楼的一栋小楼。
客厅是中式装修与布局,房间里四处可见绒花作品,不像正式的展会,而是每一样都很好地与屋内的家具与配饰融合在一起,有种相得益彰的美,其中不乏极其精致堪称艺术品的作品。
陆锦绣一一跟她介绍,她在这一领域深耕多年,讲解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祝今月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沈清淮过来喊她们吃晚饭。
晚饭他做了六道菜。
可能是怕她吃不习惯,六道菜,沈清淮做了三个菜系:两道星南菜、两道平城菜,还有两道L市本地的菜。
这个人……
总是在这种细节之处,让人格外动容。
沈清淮盛了饭放至她面前,声音一如既往般温和:“今晚先试试,要不喜欢明天让姨奶奶做,或者我叫人送餐过来。”
祝今月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小炒牛肉。
星南那边炒肉不喜上浆,都是生炒,非常考验刀功和火候,这道牛肉意外地鲜嫩好吃,都快不输他那位江阿姨的厨艺。
祝今月惊讶朝他望去,发现男人还望着她这边,似乎在等她答案。
目光相撞的一瞬,她莫名有点太自在地撇开视线。
“还行吧。”
余光瞥见男人笑了下,而后也低头拿起了筷子。
吃过晚饭,时间尚早。
陆锦绣就开始教她制作绒花。
屋内的工作台临窗,暖风和煦,正好不用门窗紧闭,洞开的窗户框住半树垂丝海棠,乍眼望去,清雅至极。
祝今月时间有限,生丝煮熟染色的部分,陆锦绣就只同她口头科普,实操是直接从梳绒开始。
到了勾条工序,陆锦绣看出端倪,在旁问她:“之前做过手工?”
祝今月点头:“做过的。”
“那学起来就简单了。”陆锦绣笑说,“我们这门手艺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
工序越简单,反而越考验手艺人的水平,也越需要沉心静气。
祝今月难得在这方面有用不完的耐心,也有一点完美主义的高标准,一道工序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不会得过且过跳去下一道。
一静下心,就容易忽略时间。
直到外面起了风,树枝被吹得簌簌作响。
少顷,簌簌轻响转成呼呼大响。风一大,雨很快下下来。
陆锦绣见怪不怪,只嘀咕一句“这天气说变就变”,便起身去关窗。
祝今月抬头时正好看见雨滴砸在窗外的花枝上。
她这才想起南方好像是比北方要多雨的。
当初在星南就是,尤其是春天,雨经常一下就是大半个月,一天难停一时半刻。
她上下学车接车送,中午不高兴出去,也会有人给她送餐到教室,下不下雨,于她只有心情方面的影响。
但对每天需要在学校和奶茶店之间往返的沈清淮来说,却是大有不便。
有次午休结束,她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他出现在教室门口,黑发和校服半边肩膀都湿透。
但男生做什么事都从从容容的,长相也帅气,倒也不显狼狈。
只是不狼狈归不狼狈,该感冒还是得感冒。
第二天好像他就发烧了。
想到这,祝今月抬头,一眼撞进沈清淮眼中。
男人微倚在门边,目光正望向她这边,身上还是那件米白针织毛衣,有种清隽柔软的斯文感。
视线相撞的一瞬,沈清淮开口问她:“雨可能还会变大,要不然现在送你去市里?”
没等祝今月开口,一旁陆锦绣惊讶问:“怎么还要去市里,是定了市里的酒店吗?雨天开车不太安全,楼上客房空着,今天才打扫过,要不然先在我这将就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去市里住?
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祝今月知道原因。
沈清淮父母当初就是在雨天出的车祸,大货司机疲劳驾驶,雨天视线又受阻。
祝今月眼睫轻轻垂了下,一脸无辜道:“我没定市里的酒店啊,可能是沈总不欢迎我在这边住下吧。”
陆锦绣就朝他瞪过去:“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平白天降一口大锅,男人也不恼,笑着接下:“我的错。”
陆锦绣这才又转回来:“别理他,他说了又不算的,今晚就在我这儿住下。”
祝今月乖巧点头:“好的。”
陆锦绣:“那我上去给你拿床被子。”
“麻烦陆奶奶了。”
陆锦绣一上去,楼下就只剩他们俩人。
沈清淮直起身,走至她这侧的工作台边,冷白手指垂落至台面上,轻轻扣了下,目光也垂落至她脸上。
“那我今晚去镇上的酒店?”
轻声询问的语气,一切主动权仍交予她。
祝今月目光和他视线在半空交汇一秒,又撇开。
她指尖捏了捏手的丝线:“你钱多啊。”
好吧,现在是挺多。
沈清淮偏头笑起来。
真奇怪,明明屋内光线全不如那个秋季下午明亮,但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此刻仍有种熠熠生辉的晃目感。
祝今月感觉心口像是也被某种极细极软的丝线轻挠了下。
不就答应在这边住下吗。
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隔了片刻,沈清淮才又低声开口:“我帮你把行李送上去吧。”
祝今月慢吞吞“哦”了声。
二楼客房不大,但是打扫得纤尘不染,风格是和楼下一脉相承的中式风,窗户临河,隔着重重雨幕望出去,有种江南特有的美感。
一切的一切,都很符合祝今月的审美。
沈清淮给她送了行李箱上来就又下去了。
陆锦绣给她介绍了一下房间,又领着她去洗手间介绍了一遍。
两层楼各有一个洗手间,沈清淮起居洗漱都在楼下,倒也和住民宿并无多大差别。
在二楼洗手间洗过澡,祝今月钻进被窝,解锁手机后,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新消息。
是某人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沈清淮:【晚上不会关机,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祝今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抿抿唇,最后也没回他。
明明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但不知是屋外的雨声是纯天然的白噪音,还是屋内的老山檀香气清浅好闻,又或者是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累,祝今月居然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睡眠。
雨一直到半夜都还在下。
沈清淮倚在门口,看着院内垂丝海棠花苞被风吹落,飘飘荡荡落进门前青石板间的小小水洼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沈清淮头也没回:“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站这儿吹什么冷风。”陆锦绣裹着披风走近,“什么情况?”
沈清淮视线重新转回屋外。
垂丝海棠枝叶被风吹得四晃,他声音沉在这风雨声中轻轻响起。
“睡不着。”
“是她吧?”陆锦绣忽然问。
沈清淮:“什么是她?”
陆锦绣抬抬下巴:“阁楼上那件东西,是给她的吧?”
第42章 42 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42章
可能是一夜无梦, 睡了个大好觉,祝今月翌日一早,难得在八点半就自然醒来。
外面的雨声早已停了,灿烂日光由窗户缝隙钻进来。
浅浅的晃眼金光。
外面应该是个大晴天。
想来楼下那颗树在日光下会是另一番漂亮模样, 祝今月想下去看看, 就也难得没赖床,很快起来洗漱。
二楼一片安静, 不知陆锦绣是不是已经下去。
祝今月洗漱完, 没能找到梳子, 转去敲了敲隔壁房门, 没听见响应, 就索性披着一头乱发下了楼。
她当初急性肠胃炎惨兮兮的模样沈清淮都见过,她在他面前也没什么保持形象的必要。
下至一楼,祝今月没见沈清淮,倒是一眼看见正在客厅里听戏曲的陆锦绣。
祝今月跟她打招呼:“陆奶奶早, 你们家的梳子在哪里啊?”
“昨晚忘了告诉你了,梳子被我收在柜子里,是不好找。”陆锦绣指指木椅, “你先坐,楼下也有一把, 我去给你拿。”
祝今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谢谢陆奶奶。”
陆锦绣很快拿了把木梳出来。
祝今月听见她声音在身后响起。
“头发养得真好,要不我帮你梳吧?”
祝今月回头趴在椅背上看她。
其实长相全然不似的,但可能是因为头发也都梳得一丝不苟,她恍然间想起自己奶奶,就把客套的拒绝咽回去。
“好啊,谢谢陆奶奶。”
木梳轻落在发间。
很舒适t?又熟悉的力道。
外面垂树海棠枝叶轻晃,祝今月垂眼看着日光漫进室内, 她轻声说:“我奶奶以前也会给我梳头发。”
“是吗。”陆锦绣笑着问,“她都给你梳什么样的发式?”
“各种各样都有。”祝今月想了想,“最常梳的应该是公主头。”
陆锦绣:“是半扎发吗,有没有照片我看看,陆奶奶也给你梳一个。”
“我找找啊。”祝今月说。
“行,我先去拿皮筋。”
祝今月解锁手机,找到最相似的发型时,陆锦绣刚好也拿了皮筋回来,她把手机往后递回去给陆锦绣看。
陆锦绣看上几眼:“这个简单。”
祝今月就把手机又收回去。
木梳重新落在发间。
“陆奶奶。”祝今月轻声问她,“要是沈清淮惹您不高兴了,您会跟他生气吗?”
陆锦绣叹气:“我倒是希望他惹我不高兴,这孩子太懂事了。”
祝今月:“……”
也是。
那人生气的模样,她至今也都只见过那一次。
“就是假设一下。”祝今月说,“比如他更小一点的时候,就还在读高一,您不让他吃什么他非要吃,您会跟他生气吗。”
陆锦绣笑:“当然不会啊。”
“为什么呢?”祝今月问。
陆锦绣:“我这一把年纪了还经常管不住嘴,小孩子想吃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祝今月轻轻眨了下眼,换了话题:“沈清淮人呢,还没起吗?”
“早起了,出去买豆浆了,应该也快回来了。”陆锦绣停顿一下,“好了。”
一面小圆镜被从后面递过来。
“你看看像不像。”
祝今月接过镜子照了照,也笑起来:“一模一样。”
“像就好。”陆锦绣说,“你再坐会儿,我去给你下馄饨。”
祝今月回身问她:“用帮忙吗?”
“不用。”陆锦绣摆手,“馄饨早包好了,煮一下就好。”
祝今月也没再客套。
主要她进厨房多半不是帮忙,不搞出事故就已经不错。
阳光似乎又往屋内多侵进来一寸。
祝今月挪挪椅子,坐到日光里,一边看那颗海棠树,一边拿出手机登游戏清任务。
任务刚清到一半,有噔噔噔脚声响起。
祝今月抬起头,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进院内。
小孩大约五六岁模样,小短腿最后停在她面前,歪头打量她。
“姐姐,你是清淮哥哥的女朋友吗?”
祝今月:“?”
等等?她是沈清淮的什么?
“你从哪听说我是他女朋友的啊?”
小女孩歪了歪小脑袋,思索几秒:“大人们都在说呀,说清淮哥哥带了个漂亮姐姐回来,不知是不是他女朋友,所以姐姐你到底是不是清淮哥哥女朋友呀?”
祝今月明白了。
大概是地方小,街坊邻居又互相熟识,所以胡乱八卦了几句。
“不是。”祝今月否认,“我是来找陆奶奶学东西的。”
小女孩拍拍胸脯,一副松了老大一口气的小模样:“那就好,那我以后还可以嫁给清淮哥哥。”?
沈清淮这人招女生喜欢,祝今月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连小女孩都招。
祝今月不由莞尔。
“那你清淮哥哥怎么说?”
小女孩叹气:“他说不行,可能是看我还小吧,等我长大了,他——”
日光此刻又往内进了一寸,刚好照在祝今月瓷白的小脸上。
小女孩卡了下壳,呆呆看她两秒,眼睛倏然变亮,忽然转口道:“姐姐,你好漂亮呀,要不将来我嫁给你吧!”
祝今月:“……?”
没等她回答,一道熟悉男声先响起。
“圆圆。”
祝今月和小女孩一起偏头。
沈清淮正大步从院外走进来。
男人今天穿了件浅色风衣,偏休闲的廓形,但他身高腿长,每一道线条都被撑得利落又恰到好处。
祝今月胡乱想,这人要是不开公司,去当个男模,估计也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沈清淮很快走至她们面前,目光似在她脸上轻轻掠过,最后落至她旁边的小女孩脸上。
“你妈妈刚买了炸肉丸。”
被他叫作“圆圆”的小女孩咽咽口水,又看看祝今月,像碰到什么世纪大难题般皱紧眉头,片刻后终于开口:“没事,我妈妈会给我留的,我先跟姐姐玩。”
“圈圈刚跟在你妈妈后面。”沈清淮不紧不慢又接了一句。
圆圆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不行,那丸子都会被他吃掉,姐姐我晚点再来找你玩。”
祝今月眨眨眼,托腮看向门口的高大男人:“圈圈又是谁?”
这名字还挺好玩。
“圆圆邻居家的小孩,跟她同一天出生的。”沈清淮目光这才又缓缓落回她脸上,声音变轻,“饿不饿,先吃早饭?”
祝今月点点头,站起身。
吃完早饭,祝今月继续跟陆锦绣学做绒花。
沈清淮在旁看了一会儿,才又出门去买菜,刚走至门口,就见圆圆蹦蹦跳跳又跑过来。
“清淮哥哥你骗我。”小孩一脸控诉望向他。
沈清淮轻笑:“我怎么骗你了?”
圆圆仰着脑袋:“你骗我说圈圈去我家了,但我回去根本没看见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圈圈去你家了?”沈清淮垂眸问她。
“就是……你明明和我说——”圆圆停顿一下,“哦,哥哥你说的是圈圈跟在我妈妈后面,那你是没骗我,是我自己想错了。”
沈清淮:“那没事就早点回去?”
“我有事啊。”圆圆扒在门口往里探进小脑袋,“漂亮姐姐还在吗?我找她玩。”
沈清淮:“她在里面忙,你不是想养只猫吗,我带你去你林阿姨那挑一只。”
圆圆立刻把小脑袋收回来:“真的吗,那我们快去吧。”
沈清淮点点头,领着她往外走。
圆圆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对了清淮哥哥,等下买完猫猫,我们带着回来找姐姐玩吧。”
沈清淮:“姐姐对猫毛过敏,你买了猫就自己带回家去玩。”
“过敏是什么?”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路边有滩尚未干的水,沈清淮伸手把一脸兴奋的小孩拎起,越过那滩水又重新放下:“过敏就是像你上次生病那么难受的毛病。”
圆圆却又特意回头去那滩水里蹦了几下:“那姐姐真可怜,我还是偷偷玩猫猫不给她看见好了。”
祝今月跟着陆锦绣学了一天的绒花。
她难得在这种事情上有用不完的耐心,期间除了沈清淮叫她们吃饭或者生理需要去洗手间之外,她几乎都一直坐在椅子没起来过,偶尔想喝水,也会有人把杯子递到她手边。
直到腰背因为过劳发出酸痛的抗议,祝今月才从座椅上站起身,稍稍活动了僵硬的肩颈。
自己还没叫苦,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因开了口。
“不舒服?”
祝今月偏过头。
沈清淮还穿着上午那件灰色风衣,和平时正装不同,有种休闲的懒散感,他今天一天,除了出门买菜做饭,几乎也一直都坐在她旁边的小桌边,摊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忙工作。
但中途她渴了或者要拿什么东西,总有人直接将她需要的水或者东西先递到她手边。
祝今月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台笔记本电脑就个摆设。
还好现在是周末。
要平时他工作也是这么个摸鱼态度,估计他公司都要早倒闭了。
“也没有,就是肩膀有点酸。”
陆锦绣是坐惯了的,自有一套自己的舒服坐姿与放松方式,闻言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
“也十点了,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
祝今月点头:“辛苦陆奶奶了。”
陆锦绣摆摆手:“我辛苦什么,我就是做这个的,你来不来我每天也一样这么忙活。”
收拾了下工作台,有邻居正好过来找陆锦绣。
不知说了什么,陆锦绣似乎要同她一起外出,回头交待他们:“你们俩不用等我,困了就去休息,我晚点自己开门进来。”
陆锦绣一走,房子里转眼就只剩下她和沈清淮两个人。
男人伸掌将笔记本一盖,那只修长的手被笔记本的深灰衬得越发冷白如玉,他抬了抬眸,目光毫不遮掩地朝她落过来,于是惯有的温柔中似乎又多了一两分侵略性。
“饿不饿,要不要吃个夜宵?”
祝今月不自觉轻轻捏了捏今天自己做的小兔子。
其实昨天过来的路上也是和他在车里独处的。
但此刻,可能是因为这里现在也算是他家,同他在他家独处,这个人又明显对她“居心不良”,其间暧昧意味可远比在交通工具要分明许多。
祝今月莫名有t?几分不自在。
“不吃了吧,我要睡觉了。”
沈清淮从不勉强她。
“好,那——”他点点头,停顿一下,目光仍停在她身上,“晚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祝今月只觉得他这一句简单的晚安都说得格外暧昧。
许是因为是以上扬的尾音结束,不是陈述的语气,而是征询的语气。
要不要真同他道别说晚安,或者留下来一起做别的,依旧全由她决定。
分明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攻势”,她却感觉越来越难招架。
指尖又捏了捏新做的小兔子,祝今月胡乱回了他一句晚安,转身朝楼上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回头问他:“真不用等陆奶奶吗?”
沈清淮懒洋洋靠着椅背:“不用,她人应该就在隔壁。”
祝今月“哦”了声,这次没再回头,拎着小兔子上楼去了。
她已经在这边住了一晚,陆锦绣不在也并无影响,自己熟门熟路地去了卫生间洗澡。
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但勾条的时候,她总感觉会有细絮飞到头上,就不嫌麻烦地又洗了遍头发。
南方春天虽多雨,但气温还算舒适。
这个天洗澡正好不冷不热。
祝今月把头发上的泡泡冲干净,又往身上抹了遍沐浴乳,正打算舒舒服服继续冲澡时,头顶花洒中下落的水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祝今月回身把花洒开关关掉重开,依旧没有热水出来,她又退开一步,将开关转向冷水一端,再次打开,依旧没水。
她又试了试洗手间其他水龙头,通通没水。
停水了?
还是哪里出故障了?
但不管是停水还是出故障,都是祝今月技能范围外的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祝今月欲哭无泪。
哪怕早一分钟停也好。
现在这一身黏糊糊的沐浴乳,没水根本洗不干净。
祝今月塌着肩膀,冲外面喊了几声陆奶奶。
没人应答。
估计陆锦绣人还没回。
早知道还不如跟他在下面吃个夜宵。
没了热水,身上热气开始缓缓散去,只是进来洗个澡,手机也没带进来,祝今月认命地叹了口气,拎起浴巾裹住自己,走到门口,打开反锁,把门拉开一小条缝隙,湿淋淋的脑袋往外探出去一点。
“沈清淮。”
这栋楼房有点年头,虽然装修明显翻新过,但隔音应该不是太好。
祝今月又多喊了两声,就听见楼下有上楼的脚步声响起。
她忙把脑袋缩回来,蓦地又把门重新关上。
心跳随着这几个动作也失了序,一下慢一下快。
时间感知好像也乱了。
过了十几秒。
又或者一两分钟。
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两下。
像他告白那晚,轻轻扣在她桌面上那下一样,仿若一下响在了她心口。
祝今月呼吸微屏。
然后听见他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怎么了?”
祝今月闷闷道:“好像停水了。”
“里面停水了?”沈清淮声音被门板模糊少许,“我刚在楼下洗东西,下面是有水的。”
祝今月:“……?”
敢情她还真就倒霉撞上故障?
“那可能是哪里坏了,反正里面没水。”
外面安静几秒后,沈清淮声音才再次响起:“我方便进去看看吗?”
祝今月:“……”
镜子上水雾还没散完,依旧模糊一片,照不了。
她只好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一眼。
浴巾是她自己带来的,米白色的一大条,面料也厚实,裹在身上像穿着件抹胸短裙。
应该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一身黏糊糊的沐浴乳到底不舒服,祝今月咬咬唇,终于还是伸手握上了门把。
打开门的一瞬,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好像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
但很快她就无暇多想。
沈清淮进来后,目光短暂地往她身上落了一瞬,又移开。
然后男人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43章 43 别动
第43章
咔哒一声轻响, 撞得祝今月心口重重一跳。
闷湿的浴室因为多了个高大男人似乎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祝今月:“?”
祝今月瞪他:“你关门干什么?”
“外面凉。”沈清淮目光很浅地又往她身上落了下,语气听上去好像还是平静的,“会感冒。”
祝今月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忍下那点不自在, 往后退了一小步:“那你快看看吧。”
沈清淮“嗯”了声, 走到花洒旁。
浴室门关着,空气不流通, 雾气仍没全散, 裹挟着家里的沐浴露香气和她身上的香气一起传过来, 仿若在脑中形成了短暂的脑雾现象, 阻挠思绪, 影响思考,只剩下那一片湿淋淋的晃眼的白。
沈清淮试了几下开门,又打开柜门查看了下阀门。
“可能是水管哪里出问题,要修也没那么快。”沈清淮背着对她, “你要不下去洗?”
祝今月这会儿“穿”成这样,哪怕他并没看她,她仍觉得这个人存在感实在太强。
卫生间并不流通的雾气中似乎都带了几分他身上那股冷调气息, 空间里的暧昧因子仿佛有若实质般地将她笼罩起来。
听见这句话,她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行吧, 我把东西拿下去。”
祝今月正想伸手去拿装着换洗衣物的小筐,忽听见背对着她的沈清淮又低声开口。
“等等,今月。”
祝今月偏头朝他看去。
就见男人忽然开始脱衣服。?
祝今月呼吸一屏,鹿眼睁圆,都还没来得及瞪他,沈清淮已经转过身,将脱下来的灰色风衣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外面冷。”他目光这才又重新落回到她脸上, 一边解释,一边轻着动作地低头给她扣了上风衣上方的两粒扣子,“会感冒。”
他穿着过膝的风衣,裹到她身上,差不多快及脚踝。
再扣上两粒纽扣,祝今月几乎快被这件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人……
好像总对她远比她自己还要更细致。
祝今月心里软得不行,咕哝道:“手都被你用衣服裹住了,这样我怎么拿东西啊。”
沈清淮低垂眉眼看她,声音也低:“我帮你拿。”
这件风衣他穿了一天,上面沾染了他身上的气息与体温,祝今月莫名有种被他本人拥抱住的错觉,心跳乱得厉害,思绪也混沌,胡乱点了下头。
等沈清淮退开一步,转身去拿她装着换洗衣服的小筐时,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把浴巾提前拿出来用了,现在小筐最上面的好像是……
内裤?
祝今月忙道:“等等。”
着急去拦他,但浴室地板大约也有没冲洗干净的沐浴乳,祝今月脚下瞬间一滑。
沈清淮伸手去扶她时已经晚了一步。
祝今月人没摔倒,但是脚踝好像撇了下,疼得她直皱眉。
向来情绪稳定、八风不动的男人也跟着蹙了眉,脸上罕见有几分慌乱:“脚崴了?很疼吗?我看看。”
祝今月还没反应过来,沈清淮已经在她面前半蹲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刚检查过洗手间所有开关,手指似乎被传递了金属的凉意,冰得祝今月轻轻一激灵。
她低下头,这个角度,她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柔软的黑色发顶,密密长长的睫毛,和微微崩紧的侧脸线条。
记忆中好似也有过类似的画面。
应该是高二下学期的事。
那年,她原本是不打算回去过年的,怕触景伤情。
但她要是留在星南过年,姐姐和爷爷多半也会一起过来陪她,那样就只剩奶奶一个人在平城了,太孤单。
祝今月最终还在年前最后一天同父母一起回了平城。
到底是过年,家里阿姨早早买了年货,别墅里面贴了春联与福字,除夕夜照旧做了一大桌,看上去仍旧与往年一样热闹。
除了少了一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少了一个人,又好像哪里都不同了。
那年的春晚语言节目格外烂,没能逗笑家里任何一个人,最后还是祝景森说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大家来打牌。
家里从六个人变成五个人,原本能凑成两桌三人的斗地主牌局也凑不起来。
最后祝景森就说干脆教她玩点别的,于是她、爷爷、爸爸和妈妈四人凑了一桌,姐姐在旁边给她当指导。
她是未成年,有特权,输了不用给钱,赢了今晚的压岁钱翻倍。
玩了会儿牌,没关的电视里,用来当背景音的春晚开始了热热闹闹地过年倒数。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
从十数到零。
举国欢庆的那一瞬,家里好像还是安静的,随t?即手机各种铃声提示音先后响了起来。
祝今月回来后还用的星南那张电话卡,通共也没几个人知道号码,于是手机是几人中最安静的,卡点的祝福消息只有三条。
傅书语发了些插科打诨的内容。
曲薇是一条典型的祝福消息,东拼西凑了一堆祝福语。
还有一个人是短信发来的,依旧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沈清淮:【新年快乐】
牌桌暂时停了停,祝今月各给他们回了条新年祝福。
刚一发过去,傅书语和曲薇就都回了消息,令她意外的是,沈清淮也立即回了消息。
许是因为在春节假期,他难道有几分空闲与她闲聊。
沈清淮:【在干什么?】
祝今月拍了张牌桌的照片,给他发了条彩信过去。
祝今月:【在打牌】
沈清淮:【赢了吗】
祝今月:【那当然,等回去请你吃饭】
那晚的牌一直打到清晨,祝今月困倦至极后,才由姐姐陪着睡下。
祝今月没在平城待到新年出节,初七刚过,她就跟要重新开始上班的父母一起又去了星南。
到星南次日,祝今月约了曲薇出来请她吃饭,本想连沈清淮一起请,但一上午也没打通他电话。
下午出门后,她就直接拉着曲薇去了校外那家一杯奶茶。
还没开学,奶茶店不如上课日那般热闹。
但比起附近其他奶茶店,生意也算得上好。
只是在柜台里面的人却是个陌生面孔。
沈清淮不在。
到了半下午,祝今月才收到他回过来的消息,说是白天一直陪妈妈在医院复查,晚上要继续去那个小孩家里给他上课。
那顿饭到底也没有请成。
再见面已经是寒假结束。
星南一中高二下学期就已经要开始提前学习高三的内容,课业比上学期更重。
沈清淮因而看上去也远比上学期更忙。
祝今月有时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到了二月份,星南的温度依旧没升上来,但到底不如前两个月那般冷,祝今月多少也有点适应南方这湿冷的冬季,下午课后时而会同曲薇出去吃饭。
那天星南下了一整天的雨,下午临下课前才停。
祝今月课后跟曲薇一起去了校外一家稍远的饭店吃饭。
回来时,曲薇又拉着她买了烤红薯。
祝今月运气好,挑到的是一个黄得流油的蜜薯,又甜又润。
那时星南许多街道地面上都铺着红白相间的方块小地砖,砖块松了软了有时也难以发现,像小时候家里旧电脑里的扫雷游戏,运气不好就会踩一脚水。
祝今月那天的运气大概在挑红薯时用光,正好成了那个被选中的非酋倒霉蛋。
那天雨又刚停,她一脚踩上去的时候,砖块里的水十分充沛,她新换上的小白鞋被灰污的脏水瞬间染了色。
而比新鞋被弄脏更痛苦的是,那一堆污水全顺着缝隙钻进了鞋里,洇透袜子,冻得人透心凉。
祝今月差点没哭出来。
曲薇察觉到她忽然停下,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怎么了?”
祝今月指指脏兮兮的鞋。
“哎呀你的新鞋。”曲薇一脸可惜,“应该还能洗干净吧。”
祝今月塌着肩膀:“里面全湿了。”
“啊。”曲薇脸色凝重起来,“那怎么办,这么冷,要不你直接回去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祝今月:“回家也要差不多半小时。”
满脚的冰冷污水,她觉得她应该忍不了这么久,她现在就想把鞋脱了扔掉。
正犯愁,一道熟悉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了?”
祝今月还没来得及回头,穿一身冬季校服的男生已经走到了她身前,目光落到她一白一灰的鞋面上,声音似乎轻下来几分。
“鞋弄脏了?”
祝今月闷闷点头。
曲薇在一旁补充道:“不止脏了,水都浸鞋里面去了。”
“我家就在旁边。”沈清淮目光落到她脸上,“要不然去我家洗下脚,鞋子也能换下来洗净烘干?”
祝今月看他的目光一瞬间恍若看到绝世大救星。
她猛然点点头。
“不过鞋子就不洗了吧,太麻烦了。”
主要她自己从来没洗过鞋,脏成这样她估计自己都洗不干净。
祝今月看向曲薇。
“你能不能帮我去刚刚路上那家店买双新鞋和新袜子?”祝今月给她报了个品牌名。
曲薇点点头:“行,你等下把地址发我。”
沈清淮家刚巧就在附近。
楼梯房的老小区,他家在六楼,606室,很吉利的一个房间号,却好像也没能保佑到住户。
房子是小三室,客厅里的东西不知是不是置换出去了一部分,空荡得有些明显,但打理得很是干净整洁。
客厅沙发上坐着个女人,面容苍白消瘦,但仍有种温婉的美感。
她正盖着被子烤火,听见开门动静,疑惑望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这是——”
这点疑惑在看见她后,瞬间转成了惊讶,又很快收敛,变成热络的笑容。
“带朋友过来玩吗,想喝点什么,茶行吗,我去给你泡?”
女人说着站起身,可能是起得急,她重重咳嗽了几声。
祝今月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沈清淮接过话:“您坐着吧,她刚好在外面踩了积水,我带她过来冲下脚。”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双粉色拖鞋放到她面前,声音轻了几分。
“是新的。”
“那赶紧带她去洗吧。”女人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祝今月忙不迭踢掉脏鞋,脱下湿袜子,换上那双粉色拖鞋。
是夏天的凉拖,踩上去也有股冰凉感。
但本就是过来洗脚的,只能穿这种能冲水的凉拖,而且比起那双被脏水浸透的鞋,拖鞋这点凉完全能忍受。
祝今月换好鞋子,偏头冲她笑了笑:“打扰阿姨啦。”
“不打扰。”女人看上去也格外温柔,眉眼间同沈清淮有几分相似,“清淮你快带她去吧。”
沈清淮点点头。
祝今月跟着他又进了洗手间。
里面依旧空荡,不同于她那个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的洗手间,里面只有些简单的必须品,但也依旧干净又整洁。
沈清淮打开花洒开关,先试了试水温,而后才将花洒递过来。
祝今月双脚冰凉,忙拉高裤腿,伸手接过来,但他家的花洒有几小股水花的出水方向有点向外歪斜,她切换了好几个方向,都有一股水会浇到她校裤裤腿上。
她微微蹙了下眉,正想继续换方向试试,就听沈清淮声音轻轻响起。
“有点旧了,我来吧。”
祝今月还没明白“我来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手中的花洒已经重新被沈清淮接过去。
下一秒,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忽然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祝今月倏然一愣。
除了亲人和家里几位阿姨,好像还没有人为她做过这种事情。
她心里一下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但沈清淮和她关系再好,到底也是异性,个子高的男孩子半蹲下来,存在感依旧很强,是让人全然无法忽视的不同性别。
祝今月雪白脚尖蜷了蜷,脸微微一热,下意识想把脚往回收。
刚一动,小腿就忽地被人隔着校裤握住。
男生动作似乎带了几分从没见过的的强势,声音却好像又比平时更显温柔。
“别动。”
第44章 44 手指轻握上脚踝时的冰凉感……
第44章
分不清是因为这从没见过的强势动作, 还是那再温柔不过的语气,祝今月又懵了下,短暂地忘了动作,就这么乖乖地站在原地, 任他隔着一层布料掌控住自己。
在她手上“张牙舞爪”的花洒到了他手里, 好像也变得格外乖顺起来,水流他应该一开始就细心地稍微调小了, 落到她脚面上也不会反溅起来, 是一种温热又柔软的感觉。
祝今月低头看着男生柔软的发旋和低垂着的长长眼睫, 都是很纯粹的黑, 于是衬得那张极好看的侧脸皮肤越发冷白。
她心里好像也下了一场温热柔软的小雨。
脚上的污渍很快被冲干净。
沈清淮松了手, 反身将花洒开关又关上。
祝今月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表情,就听曲薇声音在外面客厅响起。
“月月你洗好了没,鞋我买来了。”
……
“今月。”
更成熟的沈清淮声音响起,将她拉回现实。
祝今月垂眸, 看见沈清淮正抬头看她。
男人发旋看上去还是柔软的,眼睫也密长,依旧是很纯粹的黑, 眉眼和当年几乎并无二致,只是更成熟了几分, 有种眉目如画的好看。
他轻声问:“脚抬起来一下?”
祝今月心里那场潮热的雨似乎还没停,行动快过意识般乖乖听话t?抬起了脚。
裹在她身上的风衣只扣了上方两粒扣子,抬腿间衣摆微微展开,有凉意袭来,祝今月才恍然回神,也终于想起她刚才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她浴巾下面什么也没穿。
一来是她当时一身沐浴乳,穿什么都不合适;二来是她对这个人至今都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三则是放他进来的时候, 她也没预料到会有现在这一幕。
没预料到他会不顾身份这样半蹲下来给她查看脚踝。
他现在好歹是知名大厂的创始人,身价贵不可言,怎么还像当初的稚嫩少年一样,一点包袱都没有的。
祝今月耳根一下红透,瓷白脚趾蜷了蜷,下意识又想将脚收回去。
刚一动,小腿又被他紧握住。
冷白修长的大手收拢,有几分不容分说的强硬感,声音却好像又比当年更温柔。
“乖,先别动。”
分不清是因为这万分温柔的声音,还是因为他望向她时眼里只有纯粹的担心,甚至都不如在楼下跟她说晚安时暧昧,或者是因为他定住她动作后,就又低头去看她脚踝了。
祝今月还是又乖乖停下了动作。
反正风衣那么长,他又没抬头,应该看不见什么……吧?
沈清淮轻着动作在她脚踝关节处摁了下:“痛吗?”
祝今月红着脸摇摇头,想起现在看不见,又闷闷接了一句:“不痛。”
男人又转着圈似的,将她踝关节处一一轻摁了遍,直到从她确认所有位置都没痛感之后,才明显松了口气,这时才又重新抬起头。
“应该没伤到骨头,你转下脚踝试试?”
他这一抬头,祝今月心又跟着悬起来,忍不住又抽动了下被他掌控住的那只脚。
沈清淮这次轻易松了手。
祝今月并拢腿,心跳乱得分外厉害:“不用转了吧,应该没扭伤的。”
男人仍半蹲在她面前,像英勇又忠诚的骑士,自下而上望过来的目光有明显的担忧。
全然不是平时情绪稳定的模样。
祝今月心里瞬间一软。
“沈清淮。”她轻声叫他,“我脚真的没事,而且我有点冷了,我想下去洗澡。”
“抱歉。”沈清淮这才又站起来,“我带你下去,东西——”
祝今月忙又打断他:“我自己拿,你转过身不许看。”
高大的男人扬了扬眉,乖乖听话转身背向她。
祝今月把手从他风衣外套里钻出来,袖口对她来说也有点长,她微微卷了两节,伸手把小筐里的睡衣翻上来,盖住那条小小的黑色布料。
确认从上面看不见什么,她才红着耳朵把小筐抱起:“走吧。”
沈清淮回过头,目光落到她脸上,看见她耳垂红得都快像她今天自己试做的那只小兔子的耳朵,往下是雪白修长的脖颈,上面沾着几缕湿发,再往下就被衣服都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衣服。
他喉结轻滚了下,错开视线:“脚真的不痛?要不要我背你下去?”
祝今月:“?”
祝今月红着耳朵瞪他:“想都别想!”
沈清淮低笑了声:“那走吧。”
楼下的洗手间,祝今月白天用过,和上午是一样的格局,只是浴室应该只是他在用,依旧没什么瓶瓶罐罐,比上面空荡少许。
脱掉风衣外套,取下浴巾,祝今月重新站到花洒下,充沛的热水淋下来,她不由抬手捂了捂依旧在发烫的脸。
他应该……
真的没看到什么吧。
楼下洗手间也挂了个吹风机,洗完澡,祝今月先把头发吹干,又稍稍收拾了下掉落的头发,最后才抱着小筐出去。
刚走出洗手间,祝今月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微倚在大门口。
外套给了她,他也没另找一件穿上,身上只有薄薄一件针织衫,颜色是浅浅的月色的白,和门外月色交相辉映,衬得那个颀长身影莫名有几分孤寂。
他记得给她关门,记得给她披衣服,一再叮嘱她别感冒,轮到自己了怎么一点又不记得了。
许是听见动静,沈清淮回头望过来。
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秒,而后直起身走至她面前。
“洗完了?”
祝今月慢吞吞“嗯”了声。
离得近了,就感觉他身上那件针织衫薄得越发明显,她抿了下唇,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句:“就记得叮嘱我别感冒,自己也不知道穿件外套。”
男人怔了下,而后笑起来,眼眸亮起来时似乎比她手上成色最好的宝石还要漂亮,声音压低了带出几分暧昧。
“关心我?”
祝今月立即炸毛:“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要是感冒了,明天没人送我回去。”
沈清淮还在笑:“放心,我有分寸。”
祝今月轻哼:“你最好真的有。”
沈清淮垂眸看她。
洗过澡,她身上换了件和方才那条浴巾颜色相近的米白长袖睡裙,长度接近脚踝,上面有各种可爱的小印花,快及腰的长卷发已经吹干,蓬松地披在肩侧,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泛红,有种灵动又柔软的漂亮。
“送你上去?”
祝今月还在炸毛:“谁用你送了。”
沈清淮点点头:“那我去姨奶奶那边拿点东西。”
祝今月:“……”
这是他家,他想去哪拿个什么东西,她难道能有理由阻止不成。
祝今月懒得理他,抱着小筐转身就走。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上楼后,祝今月推开客房门,说要去拿东西的那位却也跟着在她房门口停了下来。
祝今月瞥瞥他:“不是要去陆奶奶那拿东西?”
沈清淮:“等你进去我就去拿。”
祝今月:“……”
她不知怎么,莫名又消了气。
“沈清淮。”祝今月仰脸看他,“你现在怎么还开始耍赖皮了。”
沈清淮笑:“没办法,说了我筹码不多,耍赖的招数偶尔也要使一下。”
祝今月:“……”
他倒是坦荡。
祝今月抬脚跨进房门:“好了,我进来了,你可以走了吧。”
沈清淮点点头,目光却又往下落到她脚踝处:“脚真的不痛了?”
“真不痛了。”祝今月稍稍抬脚,转了一圈,“不信你看。”
她本意是想转动一圈脚踝,让他看看灵活度。
哪知一向聪明的人好像忽然犯了傻,闻言再次在她面前半蹲下身,手重新落在她脚踝上。
他刚应该是在门口迎风站了许久,她又刚洗完澡,两人皮肤仍有温度差。
那只冷白大手落上来时,祝今月心口又轻轻颤了下。
她洗完澡已经换了长裙,里面该穿的也都穿好了,但脑中还是一下又晃过之前在二楼浴室时的画面,下意识又蜷缩着脚尖往后撤。
像是猎物逃脱时,猎人的本能,握在她脚踝上那只手也本能地紧了一瞬,而后才松开,由着她把脚缩回去。
“看起来没肿。”
祝今月心跳一下下撞着胸口,几乎有种心悸的感觉,她并拢腿:“说了没事。”
沈清淮站起身:“没事就好。”
男人站在门口,高大身影几乎将她笼在阴影中,有种莫名的危险感。
祝今月心率又瞬间上涨不少,心跳快得让人发慌,她伸手握住门把:“我要睡觉了。”
沈清淮点点头:“晚安。”
他眉眼温和,刚才那点侵略性又像是她的一场错觉。
祝今月伸手关门的动作于是又顿了顿。
不久前在浴室刚想起那点旧事时,她其实就有个问题想问他了,但随即便想起浴巾下什么都没穿,那个问题就霎时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才又重新想起来。
祝今月微抿唇:“你和曲薇还有联系吗?”
“没有。”沈清淮停顿一下,“你和她怎么没联系了?”
祝今月:“……”
不该聪明的时候他怎么又聪明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没联系了?”
“有联系的话你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沈清淮声音又更轻几分,像哄人,“是发生了什么吗,愿不愿意和我说说?”
祝今月沉默片刻:“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不联系我了,和你差不多吧。”
沈清淮也稍稍沉默了下,他隔着一道门的距离看着她,又像是隔了十年的时间:“对不起。”
祝今月:“你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沈清淮:“晚说总比不说好。”
但其实他当时情况还是和曲薇不同的。
祝今月轻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计较。”
“那我现在再问你要手机号码的话——”沈清淮垂眸凝视着她,“你还愿意给吗?”
祝今月这才想起至今都没有把现在的手机号码告诉他。
她攥在门把上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过了几秒才说:“看你表现吧。”
男人轻轻扬眉,语气似乎又暧t?昧起来:“想要我怎么表现?”
祝今月刚刚有所缓和的心跳又快几分,她终于伸手将门一关:“哪有直接问考官要答案的,耍赖也不是这么耍的。”
在床上躺下后,祝今月用被子将自己一点点裹起来,过会儿又转身趴到床上,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小脸说不上是被闷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一点点红了个通透。
看他刚才的表现。
应该。
真的。
什么。
都没看见吧。
沈清淮在门外倚了许久,直到里面一点动静都再听不见,他才转身下了楼。
洗手间门口大敞,里面的水汽早已消失,香气也几乎散尽,只有放在盥洗台上的风衣上还留有深浅不一的水渍,应该是被她头发所洇湿,明确昭示着不久前曾被另一个人穿过的事实。
沈清淮手撑在台面上,紧了下,又松开,最终还是掬了捧冷水浇至脸上。
*
祝今月第二天又不到九点就醒了。
她前一天劳心劳力学了一天的绒花制作,晚上又没吃夜宵,差不多算是饿醒的。
饥肠辘辘的感觉并不好受,祝今月没多赖床,很快就起来。
进了二楼洗手间,她迷迷糊糊打开水龙头,指尖碰到凉水才慢几拍想起昨晚这里是短暂停过水的。
不知是他连夜修好的,还是今早找了别人来修,反正她没听见动静。
祝今月抬起头,从镜中看见自己的时候,昨晚在这间洗手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倏然又闪回脑中。
男人手指轻握上脚踝时的冰凉感,他自下而上望过来的眼神,还有——
祝今月猛地晃晃脑袋,试图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
洗漱完,祝今月下去时,一楼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那边倒是有点响动。
前一天的早餐是陆锦绣做的,她就以为这时在厨房的还是陆锦绣。
循着声音一进去,祝今月却一眼看见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
她已经吃过三顿他做的饭,倒还是第一次见他做饭时的模样。
这人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的,又长了张得上帝偏爱的脸,下厨这种事都做得赏心悦目。
似是听见动静,沈清淮转过头,目光落到她身上,声音轻而温和:“醒了?”
祝今月点点头,凑到他边上看了眼。
锅里是几排整齐摆放的煎饺,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她抬手指指:“这个做好了没啊?”
沈清淮:“快了。”
快了就是还没有做好。
祝今月抬手摸摸肚子。
沈清淮注意到她的动作,轻着声问:“饿了?”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祝今月就点了下脑袋。
沈清淮:“要不要先夹一个给你吃?”
祝今月眨眨眼:“不是还没好吗?”
沈清淮:“家里的火没那么均匀,中间的应该已经熟了。”
祝今月确实饿了,就没跟他客气:“那好吧。”
沈清淮将火关小,从一旁取出一副筷子夹了一个煎饺出来。
整整齐齐的几小排瞬间多了个缺口。
男人没立即把煎饺递给她,而是先细心地散了散了温度,又滤了遍底油。
祝今月等不及,刚打算自己去拿个碗,就见他反身直接将煎饺夹到了她嘴边。?
她昨晚说要看他表现,他也不至于表现到这种地步吧。
祝今月有点想拒绝,但是谁又能在腹中空空的情况下,拒绝一只香气满满的煎饺。
她低头咬了一口,煎饺皮上软下脆,肉馅香而不腻,不知配了什么素菜,吃起来清爽脆口。
祝今月剩下那点犹豫也没了,低头去咬剩下半个。
这时从昨晚就没见过的陆锦绣拎着几袋菜忽然走进来,见到这一幕,她愣了下,很快又拎着大袋小袋转身出去。
“不好意思,你们俩继续。”
祝今月:“……”
祝今月咬着煎饺瞪了某人一眼。
沈清淮不慌不忙收回筷子:“没事,我等下跟她解释一下。”
祝今月吃掉剩下半口:“你要怎么解释?”
“就说——”沈清淮停顿一下,“是我在追你,你暂时对我一点别的意思都还没有?”
祝今月:“……”
他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好在陆锦绣并没有拿这事来打趣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吃过早饭,祝今月继续跟她学习绒花制作。
他们订的是今天下午四点的机票,中饭过后,就要同陆锦绣告别。
祝今月挺喜欢这栋小楼,也喜欢陆锦绣。
要不是实在放心不下爷爷,她其实还想多住几天。
临走前,陆锦绣给她塞了一堆特产、一些绒花制作工具还有几样她自己的绒花作品。
祝今月的行李箱被她塞得鼓鼓囊囊。
要不是沈清淮拦了下,估计还要被塞更多。
告别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
回去路上,祝今月有些恹恹的,一路都在玩游戏。
直到飞机落地平城,沈清淮开车送她回家。
宾利进入别墅区时,天色已晚,呈不明朗的墨蓝色。
汽车熄火时,祝今月从游戏界面上抬头,恍然察觉到她今天也是要跟沈清淮告别的。
人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告别。
有的告别是一时的,有的是一世。
有的人。
甚至都来不及告别。
祝今月闷闷将手机塞回口袋,解了安全带:“我下去了。”
还没打开门,手腕忽又被人拉住。
祝今月被那股力道带得重新回到位置上,听见一旁男人轻声叫她名字。
“今月。”
祝今月偏头,目光撞进他视线的一瞬,心跳又毫无道理地快起来,某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氛围又没顶般压过来,盖住了方才那点愁绪。
“还有什么事吗?”
沈清淮低眸看她:“下周还能约你出来吗?”
祝今月觉得事情好像有点糟糕。
他其实在肢体接触方面一直将分寸感把握得很好,除了昨晚要检查她脚踝有没有伤到骨头之外,至今好像都很注意没有过任何直接的肌肤接触。
这次也一样,依旧是隔着两层衣物握住的她手腕。
但不知怎么回事,祝今月这次心跳却远比以前快得厉害许多。
“我下周末想休息一下。”
沈清淮:“下下周呢?”
祝今月:“下下周估计要去时装周了。”
“那你哪天有空?”
不行。
祝今月抿抿唇:“暂时都没空吧。”
她得先冷静一下,花点时间去分辨现在这完全不受控的生理反应是因为昨晚那件事,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沈清淮松了手。
“好。”
男人轻垂眉眼,情绪似乎又全拢进了长睫之下,其实他告白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让人看不出一点心思。
但可能是他这两天真正开心的模样见多了,祝今月分明就觉得他此刻是失落的。
她差点改口想答应他。
这个人好像总是能轻易就让她心软,或者说,她好像总是轻易就对他心软。
但她现在心里实在太乱。
祝今月指尖动了动,狠心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抬手开了车门:“我走了。”
沈清淮跟着下了车,帮她将行李箱拿出来。
祝今月沉默接过,推着一路走到家门口,她才又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
那辆宾利还静静停在原地。
祝今月脚步微顿。
他是不是总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离开和走远?
第45章 45 要不去我房里吃
第45章
祝今月先在家休息了两天, 这期间她让阿姨帮忙打包了一些茶叶和特产给陆锦绣寄了过去。
她原本还想给陆锦绣寄一对耳饰。
是她之前用翡翠做着玩的一对国风小耳环,和陆锦绣气质很搭。
但最终还是没放进包裹里,快递容易丢件,还不如拿给沈清淮, 让他哪次回去时帮忙给陆锦绣带过去。
只是那两天里, 她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就有点心乱如麻, 到底也没有联系他。
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周三那天, 祝今月真正意义上又起了个大早。
祝远山这天要去医院复查, 有好些空腹项目, 祝今月7点半就陪着爷爷到达了医院。
在医院待了大半天, 做了一箩筐的检查,好在结果都很不错,医生解了他不许工作的“禁令”。
祝今月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爷爷都能开始慢慢恢复工作,她就也不好再这么一直咸鱼下去, 毕竟距离奶奶生日确实没剩几个月了。
只是她这次出行,虽然学了点绒花制作,但其他时间和心思几乎都被某个人占了去, 新灵感是一点也没有。
祝今月闷在家画了一周多的稿,也没画出什么满意的东西。
又一个画稿失败的深夜, 她烦闷地丢掉画笔,躺倒在床上,摸出手机。
刚一打开微信,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头像在很前排的位置。
回来之后这t?些天,沈清淮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过来,基本都是闲聊内容,但她心里还乱得厉害, 每次都以有事要忙迅速结束了话题,他当天就也不会再打扰她。
就像之前在车上,她让他不许出声打扰她,他就不再开口一般。
祝今月都怀疑她要是跟他说以后都不想理他,他是不是会就此又跟她断了联系。
但这个设想一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她自己反而先觉得不舒服了。
祝今月发现,她好像还是更喜欢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不管他是以什么身份。
她轻轻叹口气,指尖下滑,找到傅书语的头像,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那头很快接通。
傅书语这次大概没在写论文,声音听上去有种懒洋洋的愉悦,不再是之前的半死不活:“怎么又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我们月宝又遇到什么感情问题了?”
祝今月立刻否认:“没有!”
傅书语:“真没有?那我挂了啊。”
祝今月:“你敢挂试试!”
“说吧。”傅书语笑,“我还不了解你,和你那位沈清淮同学又怎么了?”
祝今月感觉她这句话哪哪都不对劲儿:“等等,什么叫我那位沈清淮同学?”
傅书语:“他不是在追你吗,你勾勾手,他人就是你的了啊。”
祝今月:“……”
“你正经一点。”
“好吧。”傅书语说,“那你得先正经地告诉我,到底又发生什么了。”
祝今月沉默几秒:“就是……我现在和他对视或相处,会有一些不可控的生理反应,比如心跳加速啊什么的,我有点分不清是因为前些天发生的某一件事,还是因为我现在也有点喜欢他了。”
“哦?”傅书语明显起了兴趣,“什么事,你快跟我说说。”
祝今月:“……”
祝今月仿佛又回到了雾气腾腾的浴室中,高大的男人修长手指握住她脚踝,自下而上望过来。
她脸一下红透:“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了。”傅书语可太了解她,“我猜猜啊,男女之间能让人忽然心跳加速的,无非就是那些桥段,不是吊桥效应,就是意外发了什么亲密接触,你待的地方都安全得很,那就应该是后者,所以你跟他有什么亲密接触了啊,肯定比接吻刺激一点吧,毕竟早亲过了,上床应该也不至于,舌吻,还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祝今月:“……”
她这位发小平时没个正经样,她都快忘了傅书语也是全凭自己本事考上顶尖大学,还是医学这种变态的学科的高智商人才。
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吻的事她都忘了,现在又让她想起来。
许是见她没接话,傅书语又笑盈盈道:“我猜中了是吧?”
“你别废话。”祝今月恼道,“你就给我意见就行了,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许问。”
傅书语:“你这还需要什么意见啊?”
祝今月:“怎么就不需要意见了?”
傅书语:“你们发生了一点不能问的亲密接触,你反应只有心跳加快,而不是恶心反感,你说这还需要什么意见,挑个黄道吉日答应他吧。”
祝今月:“……”
恶心反感这两个词,她好像也没办法跟沈清淮这个人联系起来。
好像不止他对她有滤镜,她对这个人也同样有滤镜。
“你别乱说,他不一样。”
傅书语:“他哪里不一样了?”
“你知道的啊。”祝今月躺在床上,泛红的脸又缓缓降温,“我高二那年大半时间都是他和一个叫曲薇的女生陪我熬过去的,曲薇当时不知道我奶奶的事,他知道的,他家……他反正有和我有点类似的境遇,某种意义上,算是给了我很大的精神力量,反正就是比朋友要特殊一点的存在吧。”
她对他沈清淮好感度一直很高。
要真像游戏里那般有进度条的话,现在应该处于一个临界值的状态,低一点就还在朋友的界限中,再高一点就到了喜欢的范畴。
偏偏那天的意外一下模糊了这个界限值,让她越发难以分辨。
傅书语:“那你就按我之前的建议。”
祝今月眨眨眼:“什么建议?”
“跟他睡一次啊。”傅书语一本正经道,“反正再特殊也是好朋友吧,好朋友又不会上床,你要愿意睡他那肯定是超过好朋友的界限了。”
祝今月:“……”
她也是心乱得脑子坏掉了,居然能指望从傅书语这听到什么正经建议。
“再!见!”
*
月底就是时装周。
明婵入选高定协会后的第一次亮相,按理她肯定要一起见证,但是国外毕竟距离太远,祝晴好又不能时时在家,她对祝远山的身体还没有放心到这种地步。
但时装周开始前,祝景森和孔思在国外的项目提前结束,两人终于飞回了家,并且会在国内长待一段时间。
两位家长回来,有他们当定心骨,祝今月就也不再忧心焦虑,跟久未见面的父母待了两天,就直接飞去了巴黎。
到达后的头几天,她都在紧锣密鼓地陪着明婵做最后的筹备。
4月1日,MINGCHAN新一季作品终于亮相时装周。
这季作品一经走完秀,当天明婵这个名字就频繁出现在国内外各大媒体与平台之上,其中不乏各种溢美夸赞之辞。
可以称得上是大获成功。
祝今月对此早有预感,早早让酒店准备了庆功宴。
她酒量还行,喝了几杯香槟也没有丝毫影响。
明婵还有收尾工作要做,今晚过后,估计还会有一堆新采访新邀约和新工作等待着她,她也没多贪杯。
倒是她手下那批人因为过于高兴,好几个喝得东倒西歪。
方芷微就是其中一个,不止喝得醉醺醺,还跑到祝今月这边来发酒疯,一边抱着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呜呜呜你不要开除我我好喜欢你的”。
最后被尚算清醒的裴希拽走了。
这个醉鬼一走,蒋睿也跟着走到祝今月面前。
他乍一看上去倒是没方芷微醉得厉害,只是眼神直愣愣的,明显也早不清醒。
蒋睿愣愣看着她:“我喜欢你。”
祝今月:“我知道。”
蒋睿继续说:“但你不喜欢我。”
祝今月确实不喜欢这种阴阳怪气挂,就也不客气道:“是的。”
蒋睿面无表情,像个复读机一样,继续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
然后也被程妍给拎走了。
明婵看得直乐:“有的人现在还活着,明天酒醒了就会死了。”
老板本人都没同情心,祝今月也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可用,没接话又抿了口香槟。
明婵问她:“我把一些收尾工作搞完可能就得回国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看秀?”
祝今月心里还乱着呢。
正好家里难得几位家长都在,不用她操心,她暂时不打算回去。
“我再待一阵子吧。”
庆功宴结束,回到自己酒店房间后,祝今月难得发了条朋友圈。
她现在表达欲都放到了作品里,社交媒体倒是发的少。
今晚难得一次发满了整个九宫格的图片。
其中八张都是明婵今天的新秀款,中间那张是今晚的庆功宴照。
配文是:【今年我的最佳。】
她朋友圈列表人虽不多,但“大咖”不少。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帮明婵打个广告。
明婵明显还没睡,今晚能不能睡着都难说,很快给在下面给她发了评论:【今年时周装不是还没走完吗】
祝今月回她:【走不走完都一样】
明婵发了一连排大哭的表情:【呜呜呜呜呜呜月宝我爱你】
祝今月:“……”
他们工作室的人今天怎么回事。
祝今月摸摸耳朵,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明婵后续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就算暂时还没回国,也没什么空闲时间,祝今月第二天就自己带着程妍去了秀场。
服饰不分家,她有个名头还算响亮的珠宝设计师身份,又是时装周常驻的许多品牌的VIC,主办方原本给她安排了极好的位置,但祝今月不耐烦应付镜头和记者,自己换去了一个偏僻点的位置。
看秀毕竟看的是衣服,能看清细节就行,她也完全不需要一个座位来证明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明婵那一场秀拉高了期待值,之后几天的秀都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直到又一个周末到来,时装周接近尾声。
这天早上,祝今月照旧带着程妍去到了她们的偏僻小位置上,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空位就有t?人落座,随即一股熟悉的冷调木质香侵袭过来。
祝今月心里猛地一跳,倏然转过头,视线一瞬撞进一双熟悉的浅棕色眼眸中。
许久没见的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明明是熟悉模样,却又有种令人和耳目一新的清俊斯文感。
冷静这么些天,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对视这一秒,祝今月心跳瞬间如擂鼓。
祝今月失语片刻,才愣愣开口:“你怎么会来这?”
时尚界最大的盛会之一,秀场满满都是人,旁边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仿佛有种只看得见她一个人的专注。
“你说呢?”
祝今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完全没料到今天会见到他。
沈清淮轻轻垂眸,情绪都拢于长睫之下,分明是看不出什么心思的,又分明好像还是失落的。
“我不来,你还要躲我多久?”他声音很轻。
祝今月下意识否认:“谁躲你了。”
沈清淮点点头:“好,没躲。”
祝今月以前不懂什么叫温柔如水,此刻仿佛深切体会到了。
这个人在她面前好像毫无原则,似乎永远能纵容她一切小脾气。
就像那个秋季下午他们去坐的那条鸭子小船,就像她跟他讲的那个自己的儿时笑料,船是什么形状,裹围在船身的水就能变成什么形状。
就像他们此刻都心知肚明,她这些天就是在躲他,他也愿意顺着她的意思改口。
“那你还要在这边玩多久,时装周要结束了,这周跟我一起回去吗?”
祝今月心里一下软得不行,几乎都要开口答应了。
但是——
“我还得去英国一趟。”
她不知道他会来找她,原本想着都来巴黎了,就顺道去英国看看老师和傅书语,都已经提前约好了。
“去多久?”沈清淮问她。
祝今月:“去一周吧。”
沈清淮:“那我下周去接你?”
祝今月眨眨眼:“去哪接我?机场吗?”
男人还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又让她惊讶住。
“去英国接你,可以吗?”
祝今月:“?”
“这么远,你也不嫌难飞啊。”
沈清淮静了下,低眸望过来时,似乎还是那种万千人中只看得到她的眼神。
“好像见不到你更难一点。”
祝今月心跳又快了两拍,正好这时第一场秀开始,她就转过头开始看秀,隐在长发下的耳根却慢吞吞热了起来。
旁边的人大约是出于对作品的尊重,也没再开口说话,直到第一场秀结束,祝今月才又听见他声音再次响起。
“有喜欢的吗?”
这都算不上是暗示了,几乎是明示。
祝今月偏头:“怎么,你要给我买?”
沈清淮也侧头看她:“不知道我有这个机会和荣幸吗?”
祝今月心里还泛软,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知道答应他意味着什么,而且这场秀刚刚有什么作品她都没认真看进去,最后就含混地说了句:“不是说了看你表现吗,以后再说吧。”
但就这么一句不确定的回答,旁边男人也偏头笑了起来。
那双浅棕色眼眸亮起来的时候,似乎比这满场的浮华还要令人心动。
祝今月发现,不管他们之间会怎么样,她终归还是希望当初那个经历过那么多磨难的少年能过得开心一点的。
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祝今月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就会回酒店吃饭休息,下午再看看当天的安排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过来。
这天也不意外。
上午最后一场感兴趣的秀结束后,她就站起身。
沈清淮明显不是来看秀的,她一起身,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偏头问她:“送你回酒店?”
祝今月:“……”
谁要他送了。
她指指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程妍:“有人送我。”
沈清淮点点头:“那也正好顺路,我应该和你住一家酒店,一起走?”
一段日子不见,这人耍赖的水平怎么还又提高了呢。
而且——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家酒店?”
沈清淮:“看到你昨晚的朋友圈了。”
昨晚没见他点赞,她还以为他没看见呢,但她昨天那条朋友圈她就发了一张庆功宴的照片吧,感觉也没有多少信息,这人福尔摩斯吗。
但可能是想起上次去见陆锦绣的事还没正经谢过他,祝今月抿抿唇,还是看向程妍说:“妍姐你陪我待了这么多天,今天不如自己出去玩玩吧,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都我报销。”
程妍识趣地点头:“报销就不用了,我去附近转转,你有事打我电话。”
等程妍走后,祝今月看看旁边男人:“走吧,你中午想吃什么?”
沈清淮颔首,一边同她一起往外走,一边低声问她:“要不去我房里吃?”
祝今月:“?”
等等,去哪吃?
“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里吃?”
沈清淮笑:“套房里有厨房,我早上起来后就出去买了菜,买得有点多,这个理由够吗?”
祝今月开始犹豫:“你做?”
沈清淮点头。
祝今月是中国胃,西餐连着吃几天就会腻,之前留学的时候,都有阿姨在给她做饭,但出来看个秀,带阿姨就有点太夸张了。
酒店的餐食她早就吃腻。
“你买了什么菜?”
沈清淮:“孜然牛肉、红烧鱼、油爆虾……”
报菜名啊他!
还全是她喜欢的菜。
祝今月都快被他说饿了,而且这人明显是故意的。
她不由瞪他眼:“我问的是你买的什么,不是要做什么菜。”
沈清淮不慌不忙接话:“……的原材料。”?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狡猾的。
祝今月又想瞪他,却不知怎么又笑起来。
“沈清淮。”
沈清淮轻轻“嗯”了声。
祝今月瞥瞥他:“你学霸那点高智商现在都用来对付我了是吧?”
“怎么会是对付,我以为——”沈清淮脚步稍顿,目光落到她脸上,“这叫追求?”
第46章 46 忽然低头靠过来
第46章
祝今月耳朵倏然一热。
回酒店的一路都没再搭理他。
直到进了酒店大门, 沈清淮再次跟她确认:“去我那?”
祝今月摸摸耳朵,上面的热意已经缓和下来,她低头又看看脚尖:“看在菜的面子上吧。”
沈清淮笑了声:“看在菜的面子上就行。”
进了电梯,沈清淮刷卡摁亮楼层。
祝今月之前听他说套房有厨房, 就知道他订的是和她同一样的房型, 应该是在同一层楼。
这人实在太了解她,一张庆功宴照片也能推断出这么多。
好在起码她住哪间房他没猜出来。
他订的那间和她房间差不多快一头一尾。
祝今月直接跟他去了他那边。
进屋后, 沈清淮指指客厅沙发:“你先在这边坐会儿?茶几上有零食和水果, 菜已经提前备好了, 大概半小时左右就能做好。”
今天第一场秀是9点半开始的。
他在这之前就已经把菜买好备好, 也不知道多早起的。
祝今月又看了眼茶几, 上面的零食和水果也都是细心地照着她喜好备的。
但是换个思维来想,这人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过来吗。
祝今月心里一边泛软, 一边又有点不爽,忍不住找茬道:“我为什么要坐着,我不能去厨房看吗?”
“可以是可以。”沈清淮慢条斯理道, “但你在厨房的话,我会分心, 可能会做得慢一点。”
祝今月:“……”
他到底是怎么用这么寻常的口吻说出这种话的。
祝今月指尖动了动,不知怎么,目光不自觉落到他左手掌心上,不知道是不是徐行给的药膏好用,他当初因为切菜而受伤的那道口子早已经光洁如初,半点疤痕都没留。
她轻哼一声,抬脚往茶几那边走去:“谁稀罕看似的。”
坐到沙发上玩了会儿游戏, 祝今月还是没忍住起身去了厨房——主要是太香了。
沈清淮听见动静,回头轻声问她:“饿了?”
祝今月刚吃了点水果,倒是不饿,但她说了不稀罕看却又跑过来,好像有点自打脸的意思,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来看看你有没有悄悄下毒。”
这么拙劣的理由,他肯定能听得出是借口,但也不拆穿她,反而顺着她的瞎话说:“那要不我先给你试个毒?”
祝今月唇角翘了下:“算了,勉强相信你。”
她凑过去,看见他锅里正在焖鱼,鱼身上打了花刀,鱼皮丝毫没破,色泽金黄又漂亮,岛台上还摆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排骨。
祝今月指指那盘排骨:“这个是已经做好了吗?”
沈清淮点头:“要试试吗?t?”
那盘排骨卖相实在不错,她又知道他厨艺有多好,没忍住还是点了点头,但语气还压着几分矜持:“行吧。”
沈清淮将火关小,抬手拿双筷子夹了块排骨,而后直接像上次那样转身递到她嘴边。
祝今月:“……”
祝今月看看递到嘴边的排骨,又看看他:“你就不能给我拿个碗吗?”
就非得这么喂她吃?
沈清淮只看着她:“可能是因为我有私心?”
祝今月:“……?”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把“有私心”这几个字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但可能是这股香气实在太诱人,祝今月还是低头咬住了那小块排骨。
排骨没炖到软烂脱骨,是她喜欢的还留有一点嚼劲的口感。
祝今月刚慢吞吞吃完这块,男人又再次转过头:“还要吗?”
味道比预想中还要好,祝今月有些意犹未尽,就点了点头。
沈清淮就又夹了一块喂到她嘴边。
一回生二回熟。
祝今月这次都没多犹豫。
两块排骨吃完,祝今月暂时解了点馋意,见他锅里那道鱼还没焖好,就也不打算再待在这边:“我回客厅啦。”
刚一转身,沈清淮又叫住她。
“等等,今月。”
祝今月又转回来,正想问他还有什么事,就见男人忽然扯了张纸巾走过来,距离一下被拉到只剩半步远。
她呼吸微微一屏。
下一秒,不久前被她仔细打量过那只修长大手就隔着纸巾轻轻落到她唇边,他声音也轻。
“嘴角有东西。”
祝今月心跳登时乱了好大一拍。
纸巾隔绝了皮肤直接接触,但隔绝不了温度传递,可能是因为正在做菜,男人指腹略烫,那点温度隔着纸巾传达过来,几乎有种灼烫感。
祝今月这下连脸也红了个通透。
沈清淮指腹停了停,隔了半步远的距离,静静看着她,声音压低了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晚上也过来我这吃?”
一句来他这吃饭,被他说得像比是要她来他这留宿还要暧昧似的。
祝今月心跳快得格外厉害,感觉再多跟他这么多待一秒,都要撞出胸腔似的,她不由红着脸抬手拍开他手:“晚上再说吧。”
但她晚上还是过来了。
主要是这附近的餐厅实在吃腻了,他又太清楚她口味,菜品全然是贴着她心意准备的。
但越和他相处,她心里乱得越厉害,吃过晚饭也没多待,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时节的气温有些尴尬,晚上盖被子热,不盖被子又有点冷。
祝今月前半夜热起来的时候就把被子踢掉了,后半夜温度明显下降,她被冷醒后迷迷糊糊又把被子扯回来。
翌日一早醒来,鼻子就有些闷堵。
但没什么明显的头晕头疼症状,祝今月就也没在意。
这天是时装周最后一天,上午第一场秀就是她感兴趣的品牌,10点半开始。
她早上9点半从房间出门,出往酒店餐厅吃早饭。
按姓沈的某人的意思,他是希望她今早也去他那边吃的。
但祝今月总觉得,一大早去他房间,比晚上饭点去他房间还要更暧昧几分,就没答应。
主要早餐她相对也没那么挑中式西式。
估计还是有点感冒了,祝今月精神有几分不济,到餐厅坐下后,先点了杯咖啡,才又接着在菜单上勾选其他食物。
点好单,她正想发消息问问某人什么时候过来,对面位置的座椅就忽地被人拉开坐下。
祝今月还以为是他到了,笑着抬起头,却一眼看见了傅之望。
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懵了片刻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前天看到你朋友圈了。”傅之望也穿一身黑色西装,只是衬衫领口纽扣解了好几粒,肃穆的正装瞬间多了几分慵懒随意,“我正好在欧洲这边出差,忙完了就过来看看你。”
祝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