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逸有片刻的出神,后知后觉地看清他们交握双手上的同款婚戒。宝石界面透亮静谧,如同蔚蓝色的深海,即便不是华丽的款式,也难掩高品质的贵重感。
几分钟前下意识忽略的细节逐渐明朗,颇具指向性地宣告了她已婚的既定事实。
而那位谢先生的臂弯,搭着一件女士长款风衣,另一只手还拎着她的皮包。
显然是他体谅她舟车劳顿,体贴地负担起身为丈夫的职责。
等贺之逸回过神时,谢妄檐已朝他伸出手,“免贵姓谢。”
简短自我介绍过后,贺之逸眼神如同枝叶枯萎般毫无生气,转向路青槐。
“之前从没听过你结婚的消息。”贺之逸调整了语气,“我只是有些怅然,
你应该是我们那一批人里,结婚比较靠前的。”
路青槐正用余光嗔向谢妄檐,他回以淡淡抬眉的神情,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传递的眼神便已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贺之逸的话,让路青槐不好再和谢妄檐胡闹,莞尔正色道:“我们领证的日子比较仓促,加上最近工作上的变动大,时间上来不及协调,等后订好婚礼的酒店,肯定会邀请大家来见证的。”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贺之逸勉强提起唇角,“不管以后怎样,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路青槐笑:“谢谢之逸哥。”
她用儿时的称呼唤他,旨在纠正后盾的含义,只是贺之逸再也无将自己摆在兄长的位置上。
贺之逸还欲说些什么,谢妄檐抬眸看了眼机场大屏,淡声打断:“时间差不多了,这里人流量大,不如我们先上车,待会路上再慢慢叙旧。”
一行人跟随指引,来到地下层,提前安排好的七座商务车早已停靠在等待区。
别克这款车型在商务车里排不上太前,不过美式车的品牌在那,安全性和舒适性都不错,属于既低调又足够有面子。贺之逸不清楚这位谢先生是否存有炫耀经济实力的意思,上车时昂首挺胸,不愿表现得太没见过世面。
维持仪态落座后,才发现根本无人在意-
孤儿院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完善了诸多运动和学习设施。如今被遗弃的孩子逐年减少,各项资源已不似当年拥挤稀缺,生活环境相对舒适。大门外种植的两株柑橘已长大参天大树,掩盖了南城两字。
路青槐一行人抵达时,赵院长正在教年纪小的孩子们做手工战舰。
赵院长精神头还不错,拿剪刀剪裁卡纸的动作缓慢,手腕有细微的颤抖,不时裁出边缘,显得不那么完美。
孩子们不急也不恼,围在她周围,稚嫩的童声时不时发问,赵院长抿着笑一一解答。阳光穿透刚发绿枝芽的树梢,郁郁葱葱地洒下来,在众人轮廓周身镀上一道金光,让这个画面显得宁静悠然。
路青槐每年都会回来,给孩子们带书包、书籍、文具用品之类的礼物,除了个别年纪小的,大家基本都认识她。
几个小女孩老远就撒开腿跑过来,脆生生地喊:“贺昭姐姐!”
“我们好想你呀!”
“我也很想你们。”路青槐摸了摸最黏人的小女孩的脑袋,“元元怎么长这么高了?”
“那当然。”元元骄傲地说,“每天都有在按时喝牛奶、打篮球,明年我会超过小杰!”
小杰是这群孩子里个子最高的男孩子,因为兔唇被遗弃的,做完手术后,自闭症缓和了许多。闻言,跟元元比了比身高,没吭声。
这里的孩子们被孤儿院的老师们教导地很好,知道小杰的情况,不嫌弃他不肯说话,总带着他一起玩。
路青槐看她们玩闹的氛围融洽,笑道:“小杰也不能挑食哦。”
小杰慢吞吞地点点头,低音节的‘好’字弱不可闻,路青槐还是听见了。
她坐在赵院长附近,关怀寒暄几句,拿过医生开的药看,提醒:“赵老师,降压药记得按时吃,千万别不当回事。”
赵院长年纪大了,性子执拗,对于慢性病时常满不在乎。
听见路青槐的叮嘱,赵院长笑意和善地连说了几个好。
元元抱着路青槐的腿不肯松,在旁边认真听了会路青槐和院长聊天,转而想去牵她贺昭姐姐的手,待看清她身侧英俊端和的男人后,童言无忌地问:“贺昭姐姐,旁边这个帅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路青槐哭笑不得,谢妄檐半俯下身,将提前准备好的毛绒公仔送给眼前的小女孩,温声纠正:“叔叔是贺昭姐姐的丈夫。”
“哇,贺昭姐姐都结婚啦!”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公仔,甜甜道:“谢谢叔叔。”
‘姐姐’和‘叔叔’的辈分差别,令谢妄檐颇为无奈,同路青槐打趣,“怎么你是姐姐,我倒成了叔叔?”
路青槐被他笑意缱绻的目光注视得耳廓发热,故意骄矜道:“可能是因为我显得比较年轻。”
两人五岁的年龄差算不上多大,谢妄檐纵容到从善如流地笑,“看来我需要长期保持运动了,否则以后跟你出门,被人误会差了辈,岂不是很尴尬?”
路青槐嗔他一眼,唇角且止不住地上扬,赵院长见两人关系融洽,不免感到欣慰。
知晓今天路青槐和贺之逸要来,刘姨特地吩咐食堂多做点土豆炖排骨、白灼虾之类的硬菜,解开围裙往操场走的时候,嗓门已然漫过来。
在这工作的人大多身兼数职,刘姨不仅要管后勤,还要和妇女儿童基金会以及资助家庭对接,见到谢妄檐,亲切道,“谢先生,好久不见。”
“刘老师。”谢妄檐平声颔首。
见周遭的人不解,刘姨向院长介绍,“咱们院里的图书室是谢先生捐赠的,包括玥玥和小也的终身治疗费用。”
玥玥和小也是一对因先天心脏罕见病遗弃的双胞胎,医疗费用如同填不满的缺口,没有寄养家庭愿意认领。
谢妄檐的出现,解决了目前孤儿院面临资金上的所有困境。众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匿名人士,却不清楚姓甚名谁。除了同他对接的刘姨。在知道他就是路青槐的新婚丈夫后,刘姨便没再隐瞒。
捋清来龙去脉后,路青槐心里涌过一片柔软,低声问他:“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谢妄檐轻描淡写,“举手之劳,没什么好值得标榜的。”
这些于他而言是九牛一毛,对于需要帮助的孩子们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路青槐:“不管怎样,我还是想代表孩子们谢谢你。”
“又忘记了?”谢妄檐沉静的长眸带着炽烫的温度,“夫妻之间不言谢。”
这句话带有点石成金的意思。来孤儿院的路途上,贺之逸总在借过去的话题和路青槐聊起近况,谢妄檐抽不出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就没来得及向她解释他那样称呼的出发点。
丈夫和男友,有着本质区别。
他怕她会内耗、失落,一路上没松开过她的手。
在‘夫妻’一词上的加重的音节,令路青槐再一次被他的细心折服。
趁着大家闲谈没注意到这边,手从身侧绕过去,拍了他一下。哪知谢妄檐正好蛰伏在附近,抓住她的手后,得寸进尺地同她十指相扣。
猎食者一旦咬住猎物,怎么会舍得轻易放开。
路青槐挣脱不开,脸颊愈发烫。
游离在话题中心之外的贺之逸联想到什么,点开公司对接项目的飞书群,在其中一项今年重要合作的群组里,搜索了谢妄檐的名字。
下方挂着已认证的牌子:启创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启创和他们公司有好几场合作,而高级别领导所在的群组,却只有这一个。
贺之逸还是因为直属领导提拔,才将他拉进群组,但他在群里说不上话,更没见过谢妄檐发言,平时都是他的特助和总监代为处理。
随便拎一位出来,话语权就足以撬动整个公司各个部门的紧急会议。
难怪会如此富裕。
察觉到贺之逸的视线,谢妄檐不动声色选择了自我消化,没有表现出来。
路青槐担心谢妄檐不习惯食堂做的大锅饭,没想到他表现得相当自如,同几位管理者聊起家常的话题游刃有余。
她观察了许久,想通后,蓦然觉得不该定义一些刻板印象。
洁癖和对生活品质有要求,并不意味着无法接受平凡烟火气,相反,他们其实能够自然地融入其中。
就像他洁整如新的长裤,在陪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时染上了好几个带着泥灰的手爪印,他也毫不在意,后面还陪年纪小的孩子玩起了沙堆。
在孤儿院叙旧陪伴的下午相当短暂,附近大学的义工过来后,久违地热闹起来,操场里的欢声笑语穿透时间,从久远的过去投射至此刻。
那时候,她大概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幸福浮生而出的瞬间很微妙,如同潮水漫
进胸腔,沉甸甸地填满心脏空缺已久的罅隙。不需要丰厚的物质堆叠,它们汇聚的时刻,让人措不及防,没有丝毫预兆,甚至可能是一件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小事。
或许是她凝视的时间太长,谢妄檐逆着光朝她走过来,脚下的阴影拉长至旁边的绣球花,如同一幅隽冷的画卷。
贺之逸顺势将话题转移引导,众人谈及南城一中教英语的杨老师,每个暑假都会来孤儿院无偿辅导,路青槐流利的口语就是跟着她练出来的,一直将她视做恩师。
果不其然,听及杨老师的近况,路青槐起了兴趣,“我还以为杨老师退休后去旅游了,她还在南城吗?”
贺之逸:“她环游了半个月,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无趣,于是回南城创办了公益性的导盲犬培训学校,目前已经帮助了六名先天失明的盲人。”
她们身上肩负的社会责任感,总是屡次让路青槐由衷敬佩。
一生似蜡烛般燃烧自己,不为名与利,只为能够照耀更多有需要的人。
两人一时颇为感慨,谢妄檐在路青槐身边坐定时,贺之逸就已经用无形的枷锁将他隔绝在他们之外。
贺之逸进一步邀请:“正好她今天在,待会我们可以去探望下。”
赵院长:“小杨上周给我说,她们那来了一窝三只拉布拉多,你们正好能过去看看。”
刘姨自是不懂年轻人之间的事,乐呵呵地说,“昭昭和之逸还跟小时候一样,都喜欢猫狗之类的动物。”
路青槐往谢妄檐的方向挪动半寸,主动挽住他臂弯,“要不要一起去?”
她眼眸晶亮,谢妄檐哪舍得拒绝,更何况身边还有着位虎视眈眈的男人。
“要是碰到合眼缘的幼犬,我们可以接回去寄养。”
路青槐完全不了解导盲犬的培训流程,对于名词更是懵然,“寄养是什么?”
贺之逸正欲解释,谢妄檐冷然而具有穿透力的音调先于他启唇,“导盲犬的训练枯燥又辛苦,在进入培训学校前,需要找到愿意接纳它幼年期、以及退休后老年期生活的寄养家庭。而中间接近四到八年的工作年限里,我们不能同它见面。”
“一生要经历数次分离,对于忠诚度极高的犬类来说,每一次都很痛苦。”
了解这些以后,路青槐读懂了导盲犬的伟大之处。
但她有一些不理解,“既然分离很痛苦,为什么不让将导盲犬视为亲人、朋友的盲人继续抚养呢?”
谢妄檐:“导盲犬服役期的工作时间很长,几乎等同于没有休息,如果让它们留在盲人身边,会让它们无法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对于身心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
因此,成为导盲犬的寄养家庭,需要承担治愈它的责任。
导盲犬训练基地距离孤儿院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杨老师很欢迎各种各样的人前去参观,带领她们参观了会客厅,科普导盲犬的工作内容。
说是会客厅,其实就是贴着宣传画的空房间,十分简陋。
能够成为工作犬的犬种大部分是拉布拉多及金毛,情绪稳定是第一要素。
现场正在训练期的狗狗非常安静,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正在带拉布拉多进行避障试验,全程见到生人没有多余的表现,完美地带领训导师绕开了地面倒置的自行车。
杨老师带着她们去往幼犬扶养室,三只小狗还是卷毛,正靠在狗窝边缘睡觉,嗅闻到路青槐手上的气息,蹭了蹭,便乖乖趴下。
“刚才亲近你那只叫做贝塔,旁边的是阿尔法,最左边的是嘎玛,它们的母亲曾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导盲犬,基因稳定,为京北的导盲犬培训基地输送了优质幼苗,可厉害了。”
杨老师说着,抚摸着拉布拉多母亲的肚子,“目前只有贝塔没找到寄养家庭了,不过助养的爱心人士人生倒是凑齐了,要是你们愿意,下周就能将贝塔接走。”
在这之前,还需要学习一些培养小狗习惯的知识,毕竟不是宠物狗,不能按照常规的饲养模式。
路青槐拉着谢妄檐走向一边,同他确认,“养一只小狗,需要耐心地教它很多东西,比如它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来适应定点上厕所。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我们……”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弱。
谢妄檐:“只要你想好了,能从这样的事中获得正向的情绪价值,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他微微抬眼,坚定过后带着几分散漫,不疾不徐地追问她,“毕竟我们什么?”
路青槐只好别开脸,小声回应:“我们要住在一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泛起不自知的娇羞,嫣红的唇瓣留下一层淡淡的齿痕,若不是这里不太方便,谢妄檐几乎想径直吻上去。
他眸中的漆黯诱人止不住地沉沦,随着呼吸放轻,路青槐下意识往后退,为刚才的话感到心猿意马。
谢妄檐勾着她的无名指,将她的戒指推正,指腹轻剐蹭了她的手背。
“说这个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声音低哑了几分,鼻息凑近她,“我们是婚内同居。”
“合法的。”
第57章 Chapter57“现在就喘不过……
谢妄檐的话莫名戳中她深藏的少女心。
对视间,路青槐的心跳逐渐加速,抿着唇退后半步,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路青槐:“既然决定好了,那我们就让杨老师帮我们办理寄养手续吧。”
见她将话题拉回正轨,谢妄檐挑出一点笑痕,没再继续逗她,平声道:“好。”
能作为导盲犬预备役的时候的幼犬很聪明,也比较敏感,成为寄养家庭,还要看幼犬本身是否排斥。
大部分情况下,幼犬很喜欢亲近人类,但也不排除气场不合的例外。
于是杨老师和训犬师将贝塔从窝里放出来,重获自由的贝塔似是还不适应正常走路,跑起来像只蹦跳的灰兔子,跌跌撞撞往路青槐的方向走。
刚走没几步,吧唧一下摔倒,毛绒脑袋着地。
众人没有过多干扰,保持着静默的状态,看着贝塔慢悠地一点点站直,暗自为它捏了把汗。
谢妄檐余光瞥见小家伙,侧身虚扶着路青槐的腰,提醒她,“贝塔过来了。”
刚习惯奔跑的贝塔无法精准控制方向,尽管路青槐及时蹲了下来,贝塔还是不小心撞在了她的小腿处,发出呜咽的一声。
贝塔性格很好,撞疼了也不哭不闹,乖乖地任由她地抚摸脑袋顶。
杨老师:“工作犬和宠物犬不一样,它们需要更稳定强大的内核,遇到这种突发事件,需要冷静处理。贝塔从目前来看,是这窝幼犬里最出色的。”
路青槐将贝塔抱起来,贝塔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舔了下她的掌心,将她一颗心都软化。
她有些心疼贝塔,不住地安慰小家伙。
对身侧的杨老师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贝塔的。”
闻言,杨老师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必须严格按照要求喂养它,其中一点,就是在它受到委屈后,适当安慰,但不能溺爱。”
“杨老师,我没有养过小动物,所以不太清楚这方面的知识。”
路青槐虚心求教,“如果是对待贝塔的话,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合适?”
“适可而止,比如抚摸它的肚皮,温柔鼓励它,但不能再给其它奖励。”
路青槐又问了几个问题,杨老师耐心地解释,众人边走边聊,她也因
此学到了不少注释事项。
“小昭,你别担心,寄养手续办理前,有为期三次的培训,以及定时回访,只要严格遵守,辅以适当的命令词训练,不会出现太大偏差。”杨老师安抚道。
路青槐:“到时候可能要麻烦各位老师了。”
“应该的。”训犬师说,“能够通过考试的导盲犬万里挑一,这是个漫长且可能造成大部分无效努力的工作,我们宁愿多付出些时间,争取多一分的可能性。”
提起国内的导盲犬与盲人数量严重不匹配的现状,杨老师眉宇间笼上一抹忧愁,“现在国内约有1700万视障人士,但现役导盲犬的数量只有四百只。”
大概是由于信息壁垒,这些数据只有少部分人知晓。
路青槐听完大为震撼。
众人在休息室里喝了点茶,路青槐偷拍了一张基地的助养二维码,打算回去尽自己所能,贡献一点力量。临行前,说到接贝塔的时间,训犬师说:“贝塔还需要和它妈咪待一个星期左右,你们最好是下个月月初左右来南城。”
月初正好是路青槐在做的一个燃油热沉模拟系统试验启动的时候,为了保证系统稳定性,在结束前没有休息的假期,包括本应该有的周末。
她的工作性质如此,一切只能优先以实验为主。
谢妄檐还不知道这件事,看出她的为难,温声道:“届时我一个人过来可以吗?昭昭她有事走不开。”
“可以啊,带身份证复印件就行。”
商定好其他细节后,一直沉默的贺之逸蓦然启唇,“下个月我在南城出差,谢先生要是抽不开身的话,我可以帮忙昭昭办理宠物托运。”
谢妄檐皮笑肉不笑,“贺先生,我的时间还算充裕。”
“不过既然贺先生有心帮忙,那我先替我太太谢过你了。”
贺之逸:“不客气,昭昭毕竟是我陪着长大的,不用见外。”
两个男人针尖对锋芒,三言两语间,看似平静的表面,压抑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晚上回到酒店后,路青槐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找谢妄檐说这件事,正好撞见他脱下羊绒上衣,精壮的腰身在光下肌理轮廓格外明显,宽阔的背部对着她,脊线被一截腰带收束,透着成熟男性的不羁与随性。
路青槐上一次同他赤身相对,还是在经期刚来那天。
她们只用了水蜜桃款式,馥郁的水色填满拥抱的间隙,留下无尽的回味。
如今再看到这副荷尔蒙张力爆棚的躯体,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路青槐双腿软了一瞬。
谢妄檐似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长臂一伸,极具侵略性的热烫躯体将她圈进方寸之间。
那抹令人心窒的柔软正严丝合缝地压在他紧绷有力的胸膛上,随着呼吸的起伏,若有似无地摩擦着,激起细密的颤栗,让两个人的心都跟着生出了飘忽的虚迷感。
他的声线一瞬间哑下来,“平地都站不稳?”
路青槐脸颊烫得通红,不肯说出自己蓦然脚软的理由,“意外而已。”
谢妄檐用指腹捏了下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软得不像话,随手一欺都能被揉得透红。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同她开玩笑,“看来下次,需要随时将你绑在身边抱着走。”
“……你别乱说。”路青槐察觉一阵缺氧,身体愈发绵软无力,“你别抱我那么紧,快喘不过气了。”
谢妄檐松开锢住她的臂弯,反将她压在全身镜上,望向镜中姿势暧昧的影子,“还没接吻——”
“现在就喘不过气,怎么能行?”
吻她之前,他竟还特地预告,呼出的温热气息落在她颈侧,黑眸里如同漫着浓雾。
路青槐被他熔炉般的温度烫得云里雾里,视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直到谢妄檐抬着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路青槐的双手被他抓住,也因此清晰地察觉到,他的腹肌正因用力而绷紧。
“昭昭,在基地的时候,我就很想吻你。”
他控住了全局,深吻的力道强势又斯文,握住她腰肢的大掌摩挲着,“但我克制住了。”
路青槐对上他稠浓的欲色,潮湿的水眸轻颤,“我看出来了。”
她当时隐约觉得他快要吻下来了,心脏莫名被撩拨得收缩了一下。
碍于太多人在场,只好匆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谢妄檐轻挠着她的下巴,留下一圈圈暧昧的痕迹,“然后呢?”
路青槐不明所以,“什么?”
“你不该给我一点奖励么。”
她在感情上的事迟钝不要紧,他自会引导。谢妄檐朝她靠得更近,将她身上的衣衫揉出褶皱,主动朝她讨要奖励,唤她,“老婆。”
这声老婆异常磁沉,裹挟着颗颗砂砾似的,卷过耳畔时,还带出一点轻喘的气音。
性感得要命。
路青槐招架不住他男狐狸精一样的架势,被蛊得七晕八素,欲迎还拒地说:“我们之前约定好的,说正事的时候不许叫我老婆。”
“今非昔比。”谢妄檐步步逼近,视线随着声音凝过去,“你早晨亲口承认的身份,温故而知新,不为过吧?”
他理所当然又充满蛊惑的语气,让路青槐整个人都快变成了熟透的虾。
她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这本就是既定的事实……
话音落定后,谢妄檐又深又温柔地再度吻着她的唇,将她唇腔中的氧气无情夺取。
不知吻了多久,路青槐感觉自己化成了他掌心下的一滩水。
从酒店套房玄关一路吻至浴室,谢妄檐边解她的衣服,边将她往里推。晕乎间,水声自头顶淅淅沥沥响起,他将单面可视玻璃调成模糊档位后,绅士地退出去,“洗完澡叫我。”
几乎快要耗尽自制力时,从隔间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臂,柔弱无骨地拉着他。
谢妄檐无声地滚动喉咙,声音喑哑,“怎么了?”
“我刚才有事想问你的,结果你突然亲我,害得我忘记了……”水花顺着锁骨一路蔓延,飞溅的水雾沾湿了她蝶羽般的眼睫,路青槐整理了下措辞,“你不是和贺之逸不对付吗?为什么还答应他的要求。”
在这点上,他和她很相似,都是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个性。更何况办理宠物托运一个人就够了,她不明白,他那么容易吃醋,怎么会听不出贺之逸挑拨离间的蓄意。
静默片刻后,谢妄檐轻笑,“昭昭,你进步好大,竟然能看出我和别人不对付。”
提起这件事,路青槐有些歉疚,“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嗯?”谢妄檐非但不觉得委屈,反而因为她的心疼乐在其中,面上没表现出来,温和地注视着她,“仔细说说?”
“我一直把贺之逸当成兄长,小时候我们的关系和亲兄妹无异。”
只是后来,这份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路青槐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她不想让谢妄檐受气,也没有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的爱好,此刻在乎的,有且仅有谢妄檐。
怕他误会,她坦然地说,“要是早知道他对我有无法得到回应的心思,我一定不会答应和他一起来南城。”
谢妄檐本以为她会有一段时间的摇摆,他已经做好了打漫长拉锯战的准备,毕竟贺之逸是她相当重要的朋友。
没想到她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边。
心脏深处久违地涌出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海浪,他不可置信地跨步进了隔间,拥住她的腰身,忘记先前所谓克己复礼的自我告诫,“昭昭,你刚才说的话,是为了哄我还是?”
路青槐骤然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咬着下唇,“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你很在意我的感受。”谢妄檐得出结论,被巨大的喜悦罩住,“在意得快要疯了,对不对?”
近在咫尺的鼻梁抵上她的侧颜,路青槐下意识舔了下唇角,恼声纠正,“没到那个地步。”
“至少在意是真的。”
谢妄檐望向她的同谋黑沉无底,“有这句就够了。”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她透露出一点爱意,他就能欺骗自己沉溺其中。不管过去如何,他在她心底的地位,已经不是旁人能够比拟。
有了她给予的底气,妒忌的情绪转瞬烟消云散。
谢妄檐的唇贴上她耳廓,“贺之逸那边你不用管。他没有在明面上表达对你的心思,是为了让你落在被动的位置,连回绝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捅不破的窗户纸,最后惹得双方都倦怠憎厌。
路青槐一定不想让事态发展成这副糟糕的局面。
“但我不一样,我有充分的理由恶意揣测他,把事情挑在明面上,同时,将你摘出去。”谢妄檐冷静分析,“这是最好的办法。昭昭,交给我来处理——”
他顿声,补充:“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两人信任关系的建立,可以追溯到瑞士滑雪时的那次,随着感情升温,范围逐渐扩大、引申。
空气凝滞几秒后,路青槐无需他指引,将唇瓣送上去,让水流漫过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
行动已是最好的回答。
她吻技生涩,踮脚几乎快要站不稳。
谢妄檐俯身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反扣住,斜倚在身后的墙面,曲腿支撑着,将她拽到腿上半坐。
路青槐浑身发软地想要逃离,刚往后挪了半寸,谢妄檐蓦然吻了上来。
一吻结束后,他什么也没做。
路青槐靠在他怀中,浑身依旧热燥,刚要乱动,横亘在前腰的大掌寸寸收紧。
潮热气息扑洒在她颈侧,“昭昭,别再折磨我了。”
她很清楚,为了避免意外的隐私泄露,他宁愿忍着,也不会在不熟悉的酒店做。
不过一些边缘性的行为还是可以的。
路青槐闷着声,提议道:“你要是实在难受的话,我可以帮你……”
“今天路途辛苦,我舍不得折腾你。”谢妄檐爱怜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循循善诱,“这次先记着,下次还给我,好不好?”
她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颈侧被他掠过的气息搅出酥麻,从唇角溢出字句,“这种事怎么能累加?”
他自身后抱着她,手掌克制地蜷紧。
不做的时候,无论有多失控,他总维持着理智,仍旧是那副斯文端和的样子,底下却凶悍张扬,截然不同的反差感几乎拉满,路青槐再如何退却,也无法忽视。
“之前商量好的,每周的次数可以累加。”谢妄檐翻身同她对视,下颔线在黑暗中绷紧。
她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同蛰伏在暗处的狼极其相似,将猎物慢条斯理地围剿进逐渐缩小的圈内,直到精准咬住猎物脖颈,一击毙命。
“这个和那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路青槐避开他的凝视,腔调渐弱,“你别问了,反正就是不能混为一谈。”
“好,昭昭说了算。”
谢妄檐浅尝辄止地含着她的耳垂细吻,放低的语气带着委屈劲,“只是……你忍心让我难受吗?”
“……”
路青槐就这样被又哄又骗,答应了他的要求。
谢妄檐见她抿着唇答应,眸中黯色更深,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好欺负。
甜蜜与罪恶感交织,他指缝穿过她发丝,恋恋不舍地吻过她微微翕张的唇,失声道:“昭昭,你每次都这么容易妥协,让我很有负罪感。”
“有负罪感你还……”
潋滟着水色的杏眸染上茫然,结合对话的上下文领悟他的意思后,路青槐涨红了脸,“那你以后不准蛊惑我。”
“有些事情,一旦上瘾。”
他轻轻吐息,沉缓的语调带着甘之如饴的沉沦,“便再也无法戒掉。”
第58章 Chapter58“担心我?”……
谢妄檐从京北启程去往南城那天,南城一中的校庆刚结束。
许昭雾知道路青槐忙得没空参加,特意拍了好些照片,其中一张,是平时大家都不爱去的校史馆,路青槐敏锐地看见视频右下角,有男生筋脉凸愣的掌背一晃而过。
路青槐了悟,打趣她:[跟郁淮一起逛的吧]
许昭雾回复:[竞赛班好几个同学都在,不是单独]
许昭雾说了下她和郁淮近日的情况,吃饭、参加活动都是大部队一起,在场还有以前暗恋他,听说他在京北做风投事业有成后,殷勤地示好,就差把追他放在明面上了。
虽说郁淮冷淡且明确地拒绝了,许昭雾依旧苦恼找不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每次都总会冒出新的人来打扰。
路青槐思忖了一阵,决定助攻一把,打开和谢妄檐的聊天框。
半分钟前,谢妄檐正巧发来了报备消息。
[刚到南城,待会要先去一趟分公司,再去接贝塔]
白霄每周都会经他授意发送他大致的行程表,除此之外,谢妄檐也养成了给她分享的习惯,知道她喜欢生活中的碎碎念,从不爱拍照的人也会留心身边的细节。
电话拨通,谢妄檐的声音自听筒另一侧传来,“昭昭,你还没到公司?”
“我刚到,想着有件事忘了问你。”路青槐长话短说,“郁淮会跟你一起回来吗?”
谢妄檐:“他没给明确回答,应该是还没决定好行程。”
“要是他今天回京北的话,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许昭雾?”
贝塔性格内敛,她们担心幼犬在有氧货舱中会害怕,选择了返程包机,让贝塔能够在客舱里安心休息。路青槐想着包机空间利用率太小,顺道将两人接上,还能给他们俩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她在工作时间不能及时回复消息,加上这种事没必要拨打紧急电话,所以拉了个三人群,让谢妄檐帮忙在群里联系。
闻言,谢妄檐似笑非笑,“看来我需要转达清楚这些细节。”
不然以郁淮和许昭雾的个性,大概率会拒绝他的邀请,选择在南城和对方多待一阵。
至于返程,更是找不到借口一并出行。郁淮寡言少语,同他聊天时,蹦出的字句全是单音节,要是许昭雾主动,他多半会帮对方升舱,对于许昭雾而言,反而是种多余的负担。
谢妄檐同许昭雾接触不多,通过路青槐的个性,能猜到她朋友是什么类型的人。
跟她一样,总考虑着对方,不愿让别人吃亏。
想到这里,他神情带着微笑,“我们夫妻俩也算是当一回红娘了。”
“他们要是成了,必须请我们俩做主桌。”
“那当然。”电话那头的路青槐听见他的措辞,心头暖热,唇角忍不住翘起来,“到时候你见机行事,我要去打卡了,晚上见。”
再舍不得,谢妄檐也不会因此而耽误她工作,疏懒地笑了声,“嗯,记得想我。”
路青槐耳根一烫,“林叔还在旁边。”
“被他听见有什么关系?我们关系好,他高兴还来不及。”
谢妄檐清磁的语调透着几分从容,两人天各一方,却恍若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脸颊晕染开薄红时似嗔似恼的神情,眉心微敛,声线透着沙,“我也会想你。”
热恋的氛围像一缕层次分明的淡香,萦绕在他周身,连启创分公司的总经理都察觉到了,对清早突击视察的总裁调侃:“谢总,您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有什么事不如分享出来,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谢妄檐将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开,在公事上果断从容,私底下能偶尔和下属开个玩笑,并非遥坐在高不可攀的权力神坛之上。
因此,自总部调任过来的高层,才会多嘴这么一两句。
谢妄檐垂眸接过递过来的文件和钢笔,签字时笔下如走龙蛇,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谈及私事时,听见他淡声说:“最近打算和太太领养一个小生命。”
总经理会错意,笑吟吟道:“家里多个小生命,能多不少乐趣。”
谢妄檐察觉到他误会了什么,没做解释。
在分公司待了二十分钟,开了场简短的会议,给几位高层灌输完战略,谢妄檐便赶往导盲犬培训基地。早上的好心情在看到贺之逸后烟消云散。
贺之逸正抱着贝塔,同他颔首,谢妄檐办完相关手续,才过来接贝塔。
两个男人不似前一周见面时的客套,全程神情冷淡。
“贺先生,到这里就不用送了。”
贺之逸:“我答应昭昭,要亲眼看见贝塔上飞机。做人做事都需有始有终,谢先生,希望您能够理解。”
谢妄檐鼻
腔溢出很淡的嗤声,身形纹丝未动,“贺先生同昭昭私底下聊了什么,我自然不得而知,不过昭昭曾亲口给过我承诺,倘若贺先生想利用信息差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的话,我建议下次先斟酌一下,以免贻笑大方。”
他今日的穿搭不似上次低调,透着高级质感的西装及腕表、婚戒傍身,举手投足间优雅而绅士,以启创的名义资助了导盲犬培训基地从今往后的助养费用。
身居高位的资本家,不再刻意放低姿态,连同字句都夹杂着刺耳的锋芒。
贺之逸险些挂不住脸色,拧眉扯出一丝笑,“谢先生想多了。”
谢妄檐视线淡扫过他,恢复如常神色,“就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贺先生不要介意。”
寻常人尚且不会承认这些污名,谢妄檐竟丝毫不介意,坦然到能屈能伸,将贺之逸堵了个哑口无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贺之逸僵着脸准备上车,司机却拦住他,恭声道:“贺先生,请。”
两辆商务车的规格不同,贺之逸除了车标,再辨不出具体车型。
车漆深黑厚重,立体车标足以让道路附近的车辆退避三尺,是贺之逸在路上不敢多看的类型。阶级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即便贺之逸奋斗一辈子,也难以追赶上他们这群京城子弟几代人的积累。
一瞬间,被打压的郁结自心底浮出,贺之逸攥紧拳,什么也没说,矮身上了后排的车。
路途中,他给路青槐发了条消息:
[昭昭,你丈夫平时是不是挺仗势欺人的?他有为难你吗?]
贺之逸并不清楚路青槐暂时看不到消息,陷入等待的间隙,又给她发了条短信。
两辆车在高速上相隔着安全距离,几个弯道后,司机汇报道:“谢总,后面那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甩在身后了,稍后会在服务区休息下,大概晚上我们二十分钟抵达机场。”
谢妄檐:“好。”
郁淮听见他这边的对话,默了两秒,“以前没见你这么针对过谁。”
“以前没机会。”谢妄檐透过后视镜,扫了眼逐渐身后的车流,“好不容易追到我老婆,当然帮她看紧点。”
要说贺之逸多坏,或许不至于,毕竟懂得心怀感恩,学历和工作也还不错。但太过自傲,未必能处理好亲密关系,绝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哪里配得上路青槐一丝半点?
这话要是让别的发小听见,定会忍不住揶揄,郁淮性子冷,考虑问题的方向和他们不同。
“你注意收敛,别太过分。”郁淮说,“要是让你妻子察觉到越界,对双方都不好。”
“我有分寸。”谢妄檐的沉眸微转,唇边笑意温和,“既然想起来我妻子是谁了,这趟顺风航班,你搭不搭?”
“要。”郁淮说,“麻烦三哥联系下昭雾。”
谢妄檐轻轻扬起眉梢,“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份醋意来得突然,他未有所察,郁淮一眼看穿,“刚开始确实没认出来,后来想起,许昭雾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
见发小没说话,郁淮故意说给他听,“在南城那段日子太灰暗了,除了许昭雾,没有太多心思在意别人。”
话音落定后,谢妄檐才慢悠悠地笑一声,“你的回答我会传递给昭昭的。”
郁淮不解,“告诉你妻子?”
“这还不明显?”谢妄檐微顿,“我已经完全向我妻子的阵营倒戈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兜兜转转,传到许小姐那。”
“……”郁淮慢半拍才回,“好吧。”
郁淮和许昭雾比谢妄檐先到机场,看到他们俩各自发来的感谢,谢妄檐算是松了一口气,圆满完成了路青槐布置的任务,这趟南城之旅,仅剩情敌需要敲打。
贝塔坐车时很安静,紧挨着谢妄檐休息,一路上也没有表现出其他不适,像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
谢妄檐学着杨老师教他的方法,拖住贝塔的肚皮,将它抱在怀里,“贝塔,回家了。”
贺之逸抵达后,同机场工作人员确认完宠物托运流程后,将提前打印好的资料递给谢妄檐,“按照这个程序办理就行,应该还没买尿垫之类的吧?我去联系。”
忙碌半晌,事无巨细,越界到好像他才是贝塔的主人,而谢妄檐只是个陪机的朋友。
谢妄檐回复完郁淮的消息,让他们俩先去贵宾室喝咖啡,淡淡掀眸道:“贺先生,辛苦了。”
“不过手续我已经办好了。”
贺之逸伸手摸了摸贝塔的脑袋:“这么快?我记得挺麻烦的,现在时间貌似来不及。”
“还好,走的不是普通托运手续。”谢妄檐故作平静地问,“昭昭没告诉你,这次带贝塔回去是包机?”
云淡风轻的一记重击让贺之逸彻底爆发,“没猜错的话,今天这是场鸿门宴吧?目的只是为了炫富,用金钱来侮辱我、贬低我,谢先生,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卑劣又恶心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点燃,贺之逸情绪激动,拔高的音量将贝塔吓得往谢妄檐怀里钻。
临行前,训犬师特地嘱咐过,在贝塔的成长期内,要适当控制说话的语调,避免起伏落差大,对贝塔的判断能力造成影响。
谢妄檐微不可闻地敛下眉心,声线骤冷,“贺先生,请你搞清楚,不知廉耻贴上来的是谁。”
他控制着语速,尽量保持平稳,眼底一派深寒,字字珠玑。
“再者,有些微妙的内容意会即可,何必撕破。”他不疾不徐地控制着节奏,漠然地扫向贺之逸,“还不明白吗?就算没有我,你也配不上她。也烦请贺先生,好自为之。”
他何必嫉妒这样的男人。
这场战役,就此宣告终结。
至于贺之逸在想什么,根本无人在意。
贵宾室的专属休息间内,郁淮和许昭雾拘谨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谢妄檐抱着贝塔,向两位互相介绍。
“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几分钟。这位是我太太的朋友,许昭雾。”
许昭雾和郁淮目光相撞,不约而同地涌起一阵热意。
在场三人心知肚明,却配合地装作初次见面。
谢妄檐侧身转向郁淮,“这是我发小,郁淮。正好大家行程安排接近,这次顺路一起。”
许昭雾轻轻点头,郁淮上前半步,朝她伸出手。两人重逢之后,最近的距离也只是校史馆人流众多时,郁淮搀了她一把,旋即便松开。见状,她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同他掌心交握。
如同触电般,让两人神色不自然地抿唇。
谢妄檐恍若未觉,低眸看着怀里的拉布拉多幼犬,“贝塔还没坐过飞机,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发情况,待会你们在头等舱休息,我带着它去后面,也方便照顾它。”
飞机的客舱宽敞,航行时间也不长,足以安排好一切。
众人三两句寒暄过后,跟随专属空乘,乘坐摆渡车上了飞机。
将近三个小时的旅程结束,抵达京北时,接近五点,正是差不多该用餐的时间,谢妄檐以还要接路青槐下班为由,没有同郁淮和许昭雾告别。
路青槐得知后,忍不住为许昭雾高兴,“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共进晚餐了?”
“应该是。”谢妄檐布置好了贝塔的软垫窝,接过路青槐的包挂在玄关,“他们俩对各自都有意思,接下来用不着我们操心了,顺其自然发展就好。”
“也是。”路青槐说,“我们再干预的话,容易让他们觉得不自在。”
她想起今天收到来自贺之逸的那条消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
了口,“你今天没被贺之逸欺负吧?”
谢妄檐长臂一松,拉着她跌入怀中,下颔在她颈侧摩挲,“担心我?”
对于路青槐来说,今天或许和以往没什么区别,最多是床边人起得比她早,下班后,没有来接她而已,回到家依旧能和他相拥。可于他而言,跨越了半个中国,将近2700公里的距离,是真正的如隔三秋。
路青槐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耳朵泛痒,自上周从南城回来后,她知道他一直在忍,不仅包括贺之逸的挑衅,还要忍受她工作上忙碌带来的忽视,心底肯定会觉得失落。
她抿着唇,将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很是诚恳地承认,“我是怕他又说什么话,让你自顾自地生闷气。”
“我是没那么大度,但也没那么小气,什么人的话都信。”谢妄檐原本想克制,鼻尖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时,落了锁的自制力溃不成军,索性扣住她的下巴,将唇瓣压上去,“你已经向我解释过的,我不会乱吃飞醋,让你难堪。”
两人小别胜新婚,黏在玄关处接吻。
路青槐感觉到他的重视,胸腔里氧气告罄之际,手肘般撑在他胸前,将贺之逸发来的那条消息给他看,“这条消息要怎么回啊?他以前不这样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茶……”
“不用理。”谢妄檐将手机抽走,抬手很轻地揉着她的耳垂,“他自尊心受挫,以后不会再发消息困扰你了。”
路青槐隐约觉得他们聊过什么,不免好奇,“你做什么了?”
“骂了他一顿。”谢妄檐只想结束这个话题,和她专心接吻,“不重要,总之,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她完全无法想象谢妄檐讽刺别人的样子,舔了下唇瓣,有些讶异,“你骂了他?”
谢妄檐抬眉,指腹危险地按在她后腰处,像是在提醒她,谨慎措辞。
前一秒还在说不会乱吃飞醋的人,这会又隐约开始在意起来,路青槐忍不住想笑,鼻尖在他脸颊蹭了蹭,嗓音很糯,“这样会不会对你的形象有影响啊?”
“不会。”谢妄檐看着她,一字一顿,“像这种试图插足别人婚姻的人,我没做到决绝已经算是仁慈。”
“哪有到这种程度……”路青槐拨弄着他的领带,缠在小拇指上绕圈。
“防患于未然。”
谢妄檐慢条斯理摘下自己的婚戒,套在她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爱意和占有欲已经强到恨不得将她两只手都栓住。
他不再说起这个话题,拍了下手掌,“贝塔,comeon。”
拉布拉多小家伙适应能力强,趴在窝里睡了会,满血复活,听见讯号摇着尾巴,朝路青槐走过来。
路青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护住贝塔。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休养,贝塔稳稳地贴上了她的掌心,亲昵地蹭着。
第59章 Chapter59膝盖不舒服
幼犬成长的速度惊人,一个星期没见,贝塔比上次胖了半圈。肚皮摸起来软乎乎的。
路青槐往前走几步,叫一声贝塔的名字,它就会乖乖地跑过来,小尾巴不停晃动。
“贝塔今天坐飞机能适应吗?”
“除了起升的时候有点害怕以外,其它时候都在睡觉。”谢妄檐为路青槐拉开餐桌的椅子,“很乖,下午厨师过来做饭时,顺便给它煮了点鸡胸肉,拌着蛋黄撕进狗粮里,它吃得很开心。”
在此之前,路青槐和谢妄檐接受过饲养导盲犬的相关培训,训犬师特地吩咐,不要给它吃太过狗粮以外的食物,以免将来贝塔服役时,嗅觉会受太多干扰,从而影响它们正常服务视障人士。
路青槐看了眼干干净净的食盆,“你有问过杨老师吗?”
“给她发过照片,今天是贝塔长途跋涉离开基地的第一天,可以适量喂一些。”谢妄檐秉承科学喂养的前提,心疼贝塔的同时,也在严格遵守导盲犬的饮食规程。
毕竟,没有什么比它服役期内安全工作更重要。
倘若它们养成各种味觉习惯,将来很可能误食路边投过毒的食物。
路青槐摸了摸贝塔的脑袋,“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贝塔歪着头,似懂非懂,将路青槐一颗心都快萌化了。
贝塔的蘑菇窝放置在客厅,楼下的健身间改成了它的专属卧室,流动水源以及定点定量喂食机都在那。
用晚餐,谢妄檐陪贝塔互动了一会,路青槐洗完澡出来时,贝塔体力似乎已经耗尽,正趴在蘑菇窝里休息。
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路青槐脚步放轻,凑过去想看贝塔的状态,腰际穿过一只大掌,旋即带着她往后靠,就这样跌坐在他大腿上。
路青槐皮肤的毛孔被水汽蒸腾开,脸颊娇艳清丽,肌肤恍若吹弹可破,顺势俯靠在他肩侧,眼眸亮晶晶的,压低声线问:“贝塔睡着啦?”
“睡着了。”
谢妄檐克制着,用柔和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白里透红的肌肤。
红丝绒睡裙的吊带很细,系在肩胛骨处,灵巧地栓成了蝴蝶结,自两侧垂落。极致的色彩反差,将艳色与冷白衬得更加耀眼。
路青槐全然没察觉他眸中逐渐变黯的欲色,盯着贝塔趴在蘑菇窝里的背影,觉得分外可爱,用指尖戳了下谢妄檐,“要不要把它抱回它的房间里?我们在客厅容易吵到它。”
“贝塔怕黑,也怕孤独,太过安静的环境会让它产生抑郁的情绪,我们小声点就好。”
“也是。”
经过培训,路青槐才知道,原来幼犬和人类小时候很像,怕黑、怕打雷,会挑食,偶尔也会闹脾气,不理人的时候,怎么叫都没反应。筛选导盲犬,则是从友善的犬类基因里,选择性格更安静的。
贝塔唯一不适合的点,就是怕黑。
但这影响不大,后续可以通过日常化的训练,让它慢慢适应。
路青槐还在想贝塔的事,肩侧落下一个温热的湿吻,缠绵悱恻,无声地辗转游移动。谢妄檐吻得很克制,掌心或轻或重地上移,温柔地罩住她。
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在摸索着前行,一点点试探她的反应。
欲望也是会上瘾的,隔了这么久,想做这件事的不止是他。
“第一次见你穿这件裙子。”谢妄檐动作越来越失控,拖着她的臀,指骨在她后腰轻点。暗示着此刻的焦躁与飞速涨成可怖的清欲。
上次撕碎她的睡裙后,谢妄檐赔了很多套,款式大多相似。路青槐从没见过这样赔礼道歉的人,将吊牌拆开,清洗烘干后,放置于礼物盒里,放置了几朵干玫瑰,让她连退货都没办法。
她一件件试穿后,脸红到脖子根。
美则美矣,就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展示。
路青槐推开浴室门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只要将它当成稍微性感一些的正常睡裙,从容同他聊天就好。如今来看,掩耳盗铃的确有些作用。
她颤着眼睫,尽量忽视压在后臀处的热意,迎上他漆黑的深眸,“不好看吗?”
不等谢妄檐评价,她先发制人,抿着唇飞速道,“你买的,要是不好看,只能说明你审美不够高级。”
不是她穿得不好看,更不是这件裙子的问题。
“昭昭说得对。”谢妄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嗓音刻意放低,含住她的耳廓,伴着潮气漫进去,“但你穿这条裙子很美。”
美字一词,已极尽委婉,她身材曲线惊人,腰肢纤细,风姿绰约,几乎是介于温婉与美艳之间的绝色。
谢妄檐捻着那根系带,往外抽出一点,仿若放了慢动作。
系带彻底散开时,路青槐的心也跟着一紧,有些局促地攥紧了他的衬衣。
“别担心,我会很温柔的。”他捉住她的下巴,从颈侧一路吻至他的唇,往她唇腔里一点点深入浅出的侵占,直到让她全身沾满他的气息。
两根系带滑落,这件丝绒睡裙在他掌心下揉出褶皱。
谢妄檐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她的眼睫,将睡裙半裹在她身上,抱着她上了楼。次卧的房间灯光偏冷色调,卧室联通的阳台边缘盛开着一朵兰花,悄生生的,随着两人拥吻的动作,如同受了惊吓一般,枝头摇晃起伏。
“这个速度,还能接受么?”
谢妄檐扶着她的腰,伸手从她肩侧穿过,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所有的支点完全占据。
路青槐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察觉到颈侧的呼吸加重。
她愈发无力,含糊着回答说还可以,下一秒便承受不住他愈发迅猛的攻势,身子如同归根的落叶般往前倾。
这样的姿势正在一点点拉开两人的距离。
被咬
住的鱼饵从唇边退出去,仅含了一小截。
路青槐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想偷会懒,身子往前倾,最后趴在了柔软的床铺间。可惜她的算盘还没打响,就被谢妄檐乘胜追击,如山倾般的身形压下来。
脊背同他泛着薄汗的胸膛紧密相贴,谢妄檐沉重的喘息声卷过她耳畔。
反倒发现了适合两人的新姿势。
“刚才撞疼你了?”他拨开她的湿发,安抚似地亲了亲她的耳垂,哄人的语气,“我轻点好不好。”
路青槐被他温柔的语调哄得心潮泛滥,抱怨的嗓音透着不自知的媚。
“跪太久了……膝盖不舒服。”
谢妄檐耐心引导,温柔的声线依旧带着蛊意,“是因为皮肤太脆弱,和床单摩擦久了难受吗?”
她在这方面相当娇气,稍微吻重了都会留下斑驳的吻痕,偏偏她又很害羞,看到那些痕迹,好几天都不愿正面同他对视,因此谢妄檐近来很守分寸,尽量不欺负她。
就算欺负,也不会欺负得太狠。
潋滟的水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暧昧又羞耻,路青槐陷落在自己的声音里,气息不稳,想反抗又有些沉沦,最后任由他一点点啄吻她的下巴尖。
是他进得太过火。
路青槐红着脸,负着气承认,“嗯……”
下一秒,他将她重新抱起,侧着在床边站立。
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也剥夺了全部支点。
路青槐全然没办法稳住身形,只能如一叶孤舟,任由他翻来覆去地折腾。
夜沉如水,她第一次体会到近乎于失重的感受-
得知他们领养了导盲犬,赵月夫妇寻了个周末,让他们俩去家里用餐。叠拼别墅带前后两个花园,正适合贝塔撒欢。路青槐怕贝塔不适应京北的环境,还没带它去过室外,特地从家里拿上了飞盘和圆球铃铛。
赵月吩咐厨房做了各种硬菜,又把花园里玫瑰和蔷薇靠近土壤的枝干拔了刺,才放心地让贝塔下来跑。
贝塔很聪明,玩了几回飞盘,就知道要捡回来,将众人逗得眉开眼笑。
庭院里阳光明媚,谢妄檐两父子泡了壶茶,闲散地聊着天。
赵月蓦然一拍脑袋,对路青槐道:“刘姨给贝塔煮了点胡萝卜和鸡肉丝,昭昭,要不你过去看看?”
谢庭晚没读出妻子的意思,“让妄檐去看吧,昭昭最近工作忙,难得休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挺好。”
路青槐:“我去看看。”
等她走后,谢妄檐站起身,眉心轻折,“妈。您这是?”
“我听佘阳说,你们最近在备孕,怎么这种情况下还领养拉布拉多?”赵月神情严肃,“倒也不是说幼犬不好,但怀孕初期,容易先兆流产,你们做好事前,至少应该先考虑自身,把自己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昭昭不懂这方面的常识,你还不懂吗?你的妻子,要是你都不心疼,她以后该有多伤心。贝塔已经领回来了,再送走也不合适,可以送到我们这养,你们每周过来陪它玩,应该不会让贝塔感觉被遗弃。”
赵月絮叨的话一出,谢庭晚愣神,旋即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
如今大部分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他们虽然期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却从没催过,想着让小年轻顺其自然,先培养好感情再说。
佘阳是启创在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从京北调过去的,他的女儿在京北医院读研,偶有往来,谢妄檐那日没澄清的事,转眼传到了赵月夫妇这里。
谢妄檐慢悠悠执起茶盏,闲散开口,“我和昭昭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赵月看了儿子半晌,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的逻辑。
谢庭晚有更深的考量,平声道:“这样也好,免得外界总揣测你们俩的感情。”
当初谢颂予宣布结婚,将小冰糖接回来时,引起了不少腥风血雨,有心搅浑水的人散播谣言,说谢家怎么肯能让女明星进门,不过是权宜之计。直到谢颂予轻描淡写地透露,他已经做了结扎手术,意味着他这一脉不会再有新的继承人,领回来的女儿就是唯一的千金。
路青槐端着鸡胸肉回来时,见大家已经说完了话,尽管知道这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还是隐约有种被排斥在外的失落。
贝塔被谢庭院领着去吃定量控制好的鸡胸肉丝,赵月则回楼上拿眼窝去了。
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赵医生在嘱咐我备孕的细节。”谢妄檐告诉了她先前的谈话内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他们担心我对你不好,故意开了个小灶训导我。”
路青槐的那点小情绪被他几句话安抚,心间微热,“他们怎么会误会我们在备孕?”
她记得他们从来不催婚啊,上次特意放置的那盒还历历在目。
谢妄檐:“可能是我们之间的氛围?”
路青槐耳根一烫,嗔地抬手轻掐了下他掌心,“这种事哪里看得出来……”
他像是存了心逗她,笑容惫懒,俯身凑近她,压低了声,“当然,肢体语言、眼神,都瞒不过,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在别人眼里,我们甜到发腻。”
见路青槐低着眸,一副卯足了劲不肯理他的样子,谢妄檐勾唇反问,“难道昭昭觉得不是?”
“你故意调侃我,想从我这里套话。”
他昨晚听她喊了那么多次老公还不够,今天还要得寸进尺地让她承认,路青槐佯装不悦,实则唇角微勾,糯声说:“这是个陷阱,我拒绝回答。”
她偏过头,视线受阻,以至于难以躲闪,唇角被他轻轻擦过。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让他偷香窃玉的计谋得逞。
叠拼庭院的视野没有太多隐私性,随时可能被人撞见,更何况这里还是在他父母家,路青槐捂着唇,眼睫止不住地颤,有些分不清这份悸动是源于紧张还是心动。
谢妄檐松开她,容止端净,满是温和的笑意,一字一顿道:“确实是陷阱,只不过,这招叫做声东击西。”
第60章 Chapter60“想不到不准回……
这个吻甜度超标,路青槐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抿着,心情持续变好。
红透的耳廓让赵月一眼瞧出来不对劲,欣慰地同谢庭晚耳语道:“你说他们俩的最近是不是正在热恋期?”
两人感情腻歪不似作假,但谢妄檐到现在都没提起筹备婚礼的事,赵月顿时分不清这俩人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相较于赵月的烦忧,谢庭晚则十分随性,端着茶杯,抬眼遥望向小年轻,“我看妄檐蛮会哄昭昭开心的。小时候那么怕狗,这会还能和她一起领养导盲犬,还专程陪着飞了两趟南城,要不是真的,谁会这么用心?”
经过丈夫这么一通劝,赵月觉得有道理。
“回头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下,看昭昭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谢庭晚不解:“婚礼能有什么区别?大不了中式和西式各办一场,把两家的亲戚全都请过来,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赵月:“说你是老古板你嫌难听,现在年轻人都不流行传统的仪式了,觉得流程繁琐、司仪稿子过时。我们医院去年好几个结婚的小姑娘,举行的都是目的地婚礼,小两口环球旅游一圈,去雪山海边之类的逛逛,回来再办答谢宴,省心省力。”
“听你的口气,还挺羡慕这些小年轻的?”谢庭晚拉着妻子的手,“要不等咱们金婚的时候,干脆也学她们办一场目的地婚礼。”
赵月正思考着儿子和儿媳的事,嗔瞪了眼谢庭晚,拍开他,“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些!我说正经事呢,你在这里扯金婚,真是越老越肉麻。”
“这俩孩子性格相似,能处在一块就是缘分,她们俩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自然会商量着来。你啊,就别瞎操心了。”
“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赵月叹完气,突然想起自己锅里炖的菌菇汤,忙不迭地中断了对话赶过去。
今天的菜品偏向地方特色,野生菌菇、见手青,是谢妄檐顺带从南城带回来的,趁着新鲜给家人都带了点。
谢妄檐给路青槐盛汤时,贝塔一直乖乖趴在她脚边,将她的鞋当成枕垫,自上往下只能看见它乖巧毛茸的脑袋顶。贝塔很乖,玩耍的时候铆足了劲跑,这会又相当黏人,不吵也不闹。
见路青槐小心翼翼地,不敢有太大动作,他侧眸问,“身体不太舒服?”
一时间,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关怀地看着她。
“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
赵月连解决方案都想好了,“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要是通勤时间太长,回头我们再给你俩在公司附近买一套,加班的时候住那。”
路青槐顿觉自己变成了大熊猫。
她就是最近加班多了点,每天早出晚归,偶尔泡在两三百公里外的实验基地出差,虽然有点苦,但乐在其中,很有成就感,精神上反而很放松。不知道谢妄檐怎么给赵月夫妇讲的,让大家总觉得她的工作强度太高。
“爸,妈,我和妄檐现在的节奏挺好的,不用再买房子了。”路青槐耐着性子解释,顿了一会,说:“是贝塔,它好像在我脚上睡着了,我怕吵醒它。”
她放轻了声,身形微微僵直着,惹得众人恍然笑开,但都顾忌着贝塔,没有放开声。
谢妄檐放下筷子,余光往桌下一扫,低唤了声:“贝塔?”
贝塔没反应。
他蹲下身将贝塔圈在怀里,路青槐同他做口语,“你要抱贝塔去窝里睡觉吗?”
“嗯。”谢妄檐应声,将贝塔放回沾满它味道的蘑菇窝里,小家伙睁开了一只眼睛,下一秒,便被他温柔安抚,“睡吧。”
他半俯着身子,领口松散地敞着,逆光的侧颜轮廓清隽斯文,旁侧的拉布拉多幼犬乖巧地动了动耳朵尖,构成了一幅温情满溢的画卷。
等他洗完手重回饭桌时,赵月忍不住调侃,“先声明,我不是催生,只是突然发现,妄檐还挺适合带孩子的。”
路青槐眼皮微跳,抿着唇瞄向谢妄檐,他正好搭着一只手望过来,将她眼里的微闪看得一清二楚。
谢妄檐偏眸失笑,问她,“昭昭也是这么觉得的?”
路青槐一直觉得他身上的人夫感很强,也幻想过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温馨画面,没想到她的想法同赵月不谋而合。对上他漆黑温柔的视线,她抿着唇含糊点了点头。
谢庭晚笑:“三票胜一票,可以提前分配工作了。”
谢妄檐似是早就思索过这个话题,“如果昭昭愿意,我自然得承担起这份责任,尽心尽力照顾她。”
路青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委婉道:“我其实挺喜欢小孩子的。”
赵月见这两人间的暧昧氛围都快拉丝了,笑吟吟地问:“妄檐,瞧你说的这话,难道还考虑过丁克?”
语罢,又怕路青槐会误会,补充道:“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是支持的。不过你们要是真丁克,咱们得一起打配合瞒着老爷子,他年纪大了,有点情怀在,关心儿孙辈,也在意社会,觉得祖国需要后代去建设。”
“我们不想把眼光放得那么长远,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健康地携手一生。”
路青槐原本以为赵月也是传统观念下的女性,听完这段话,内心隐约触动。
长期养尊处优的太太很难共情大部分普通人,赵月作为出色的医生,大抵见过太多悲欢离合,才会通透谦和,看清平凡的困境。
难怪能够培养出谢妄檐这样的孩子。
谢妄檐将掌心轻盖在她手上,给予她安定感,垂眸时的侧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有考虑过丁克,毕竟,生育损伤不可逆。”
说及此,他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
路青槐很少在人前同他这样亲昵,尤其是几分钟前两人还在庭院里接吻,被他触碰的手指头隐隐发麻,心脏如同被暖流烘过。
“我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丁克。”路青槐同他吐露真心,“我从小是孤儿,很羡慕温馨陪伴的一家三口,生育损伤是成为母亲的勋章,尽管疼痛,却很伟大。”
可能是生活环境的缘故,她并不恐婚恐育。
唯独不能接受的,是随意做下要孩子的决定而不产检,等孩子降临这个世界后,又匆忙将孩子抛弃。
被遗弃的孩子大多存在身体缺陷,也有纯粹因性别原因被丢下的。
前面的内容太过含蓄,路青槐余光落向谢妄檐,“我想要孩子,不是为了弥补童年的缺失。”
谢妄檐喉结微动,清深瞳眸凝视着她,尽管什么也没说,她却莫名心头荡漾。
就着孩子这个话题,饭桌上众人各自表态,前所未有的一致。
用完餐回到家时,贝塔还趴在蘑菇窝上睡觉,谢妄檐抱着它的窝放于地面时,它只是睁开眼睛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安心闭上入睡。
“贝塔今天在花园里玩疯了,这会估计很累。”谢妄檐顺势拥住她,眉眼间溢出丝丝柔情,“昭昭,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路青槐摸下鼻梁,试图避开他,谢妄檐看出她的想法,故意将灼热的气息往她脸上扫,薄唇越靠越近。
看似处于下位,却步步紧逼,让她无可招架。
路青槐按捺住怦然的心跳,鼓了鼓腮帮子,“非要我说出来么……”
谢妄檐冰凉的指腹在她下颔摩挲,两指捏了下她的耳垂,声音微微沙哑,“我想听。”
想听她说真正的原因,知晓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是否比以往更重了一点。他不奢求达到坚不可催的地步,但还是抑制不住随着爱意逐渐加深的贪婪。
如同盘卧在深渊里的恶龙,反复磋磨感性与理**织的脆弱地界。
路青槐半趴在他胸前,被他身体的热意烘得双颊绯红,糯着嗓:“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开始想要温馨的家。”
她迎上他的视线,颤着眼睫,不知道这样的答案算不算直白。
他那么敏锐,应该能领悟。
谢妄檐薄唇落在她颈侧,似是深吸了口气,问得更明显,“只有和我才会?”
她耳廓更红,难得有了承认的勇气,“对啊,不像你,谁都可以。”
路青槐半咬着唇,说出这种话,心跳的频率正在悄然失控。
她承认自己有些恃宠而骄,在这种情况相爱,试探两人协议结婚时的默认规则。
谢妄檐用齿根轻咬了她的锁骨一下,使了点劲,力道更像是在和她调情。
“我从来没有说过,谁都可以。”
路青槐嘶声,唇边翕开小小的惊呼,他趁势闯进来,卷着她的丁香软舌吸吮,吻出暧昧的水声,轻易将她的防线攻破。
路青槐无处可逃,大脑迟钝地转着,承受着他汹涌热烈的吻。
“怎么这么迟钝。”谢妄檐曲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声,不舍地吻了吻她的唇,“昭昭,那天如果是别人来跟我谈,我不会同意。所以,并不是谁都可以,而是,只有你可以。”
路谢两家为这事僵持了好几年,谢老爷子那次病因突发,只是一个引子,远不至于真到无可奈何的地步。
谢老爷子用各种方法催过婚,劝他和谢亦宵早日成家,在耳边唠叨个没停,也给他们俩介绍过不少名媛大小姐,两人不买账,老爷子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招。
谢妄檐若是真的坚持,谢老爷子也不会真逼迫两家联姻。
所以,这事是双方正好有台阶,彼此顺着下了。
归根究底,还是出于内心的倾向和意愿。
谢妄檐握住她的肩,克制地揉着她后腰的位置,前几天她在实验室泡了太久,回来总说腰酸。掌心的温度滚烫,在腰窝处隐隐发热,让她紧绷的身体都跟着松缓下来,同湿软的心泛滥融合,最终密不可分。
路青槐脑中犹如惊雷乍起,回味着他的话,只知道重复。
“是因为提出结婚的人是我,而不是路家女儿的身份,你才会同意和我结婚……”
谢妄檐缱绻的目光柔和地洒落在她面上,“对,是因为贺昭,不是路青槐。”
耳边
嗡鸣声阵阵,烧得她头脑发昏。
微妙的惊喜感犹如早就收到的潘多拉魔盒,在不抱希望之际决心打开,发现里面藏的不是什么危险迷人的毒药,而是一颗早就安静放在那里的清甜糖果。
暗恋成真的雀跃如同烟花炸开。
路青槐钻入他怀中,拨弄着他锋利的喉结,带着满腹疑惑,乖觉地问:“可是你之前说过,动心的契机是在日常相处中的累加,那一开始,为什么会?”
另一种答案,让她不敢靠近。
谢妄檐不堪受她撩拨,喉结发紧,眉心簇成一条直线,艰难寻回沙哑的嗓音,“或许是并未意识到的一见钟情。”
“从那时起,觉得你和旁人不一样。”
就像命中注定,他们本该重逢的。
那双无形的大手,推着他们靠近彼此。
路青槐心思飘忽的时候,总喜欢随手揉着身边的物件,此刻作乱的指尖蓦然被他握住,惊得她呼吸一颤,不得已对上带着几分幽怨的视线。
“昭昭,别再挑战我的自制力。”他薄唇微张,含着她的指尖轻吻着,濡湿的触感掀起异样的颤栗。
她先前只是无意拨弄着他的喉结,并非有意撩拨,而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蛊惑。
指尖被包裹的感受陌生而令人心神荡漾,止不住地上瘾。
路青槐咬紧唇瓣,不让喘息声溢出来。
“我还以为,你记得我们的初见。”
闻言,谢妄檐微微一滞,旋即扣住她的下巴,将她抱在腿上,同她四目相对。
似是仔细地回忆了一番过往的经历,眸光沉静,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们之前见过?”
早知他不会将举手之劳放在心上,路青槐并不觉得有多失落,被他深涌的眸色激出了些许玩闹的坏心思。
她低声嗯了下,同他卖关子,“谢先生要不要仔细想想,在什么地方,帮助过什么人。”
他的确觉得她眼熟,但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当她同她母亲长得太像,才会有这种错觉。
谢妄檐压住她的肩,蓦然涌起错过的遗憾和歉疚,吻过她的唇,“昭昭。”
路青槐坚定了不再受他所惑,骄矜地扬起下巴。
“你慢慢想——”
“想到了我再公布答案。”
谢妄檐宠溺又心疼地点了下她的后腰,“想不到不准回房睡觉?”
路青槐脸颊绯色更甚,声音渐弱,“只是睡觉的话可以的。”
“睡觉的含义很多,昭昭说的——”低醇的尾音钻入她耳廓,“是动词还是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