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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质疑烛沙的决定。

烛沙却问了他一个问题:“将军,也会为了你的弟子,付出一切吗?”

“我不会做这样的假设。”李长歧看着她,摇着头笑道:“现在,应该是你最接近人族的时候,你会做各种无意义的假设了。”

“……”烛沙笑了笑,轻声道:“其实,我本也不是很愿意相信云山真人。就如你所讲,他确实太年轻了,没有见过多少岁月的残酷……但他说的办法,至少还有罗帐的一线生机。”

“那你呢?你自己,就如此无足轻重?”

“将军,万年岁月,还是太漫长了些,而且我觉得云山真人有句话说得很不错。”

“嗯?”

“金沙原,不是我一个人的金沙原。”烛沙笑道:“……天魔应运而生究竟是好是坏犹未可知,我只知道,罗帐在做我的徒弟时,不比别人差,这片土地,也是他生长的地方,我见过他爱着这片土地的模样,他不会令我失望。我会将我和鸣生的部分力量留给他,若他是天魔,这力量也能将他压制一二,若他还是罗帐,也任凭将军差遣。”

“……”

说话间,二人同时收到了晏云山的传信,他已经寻到了鹿王鸣生的所在。

李长歧回头,对烛沙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与此同时,金风窟城内,云上沙洲附近。

原本荀心而李恒他们本来是想借着空余时间,先想办法先让金风窟城内的低阶修士先行离开,去别处避难。

但这种‘劝人避难’的情况吧,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本来就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压根儿就没多少说服力。

而且,语言艺术这块,他们几人似乎都是一点都没有掌握到,这刚一开口,得到的就是白眼攻击。

得亏他们遇到的本地修士修为都没他们高,不然直接实力开撵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

因为金沙原的修士,大多数人都只相信神女。

神女没有亲自传达消息给他们,便不会有人轻易相信。

尤其荀心他们几个都是外来修士。

最近城中涌来了这么多的外来修士,所求为何,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过了解,谁知道荀心他们劝他们离开金风窟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外来修士更好的霸占金

风窟呢?

金风窟可是距离鸣沙窟最近的沙城了,一旦金风窟失守,恐怕鸣沙窟也不远了!

对此,荀心等人一律表示:“……”

行叭。

他们在城中晃荡着,面面相觑。

李恒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反正我没有办法了。”荀心显然不适合这种工作,说道:“让我劝人逃命还不如让我去杀人。”

李恒:“……”

他转头问徐观棋:“老徐你怎么看?”

徐观棋沉默片刻,道:“我和荀师妹看法一样。”

李恒仰天长叹:“其实俺也一样!”

荀心:“……”

好在三人没纠结太久,城里的风向就逐渐变转了。

原来是因为此前城外‘江护法’和一魔头对决的动静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

这群人回来之后,就飞快传达了‘江护法’的意思,神女与魔神即将交战,届时恐会引起极大范围的波及,让一些尚且无法自保的低阶修士先行去别处避难。

江别弦被烛沙废除护法之职的消息其实也是才传出不久。

但是……怎么说呢,江别弦终归是在鸣沙窟待了这么多年,且常年随烛沙四处奔走,积下的威望,要远比三窟其他护法多得多。

所以他说的话,含金量只低于神女,金风窟的修士还是会听的。

看着街头众多修士互相交头接耳传达着自己所知的消息情报,荀心也跟着过去凑了一耳朵,发现还是那位‘大师兄’办事靠谱。

她回头,问李恒和徐观棋:“师妹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二人摇头,李恒则试图主动联系师衔羽,跟着就表情一变,惊恐道:“哦哟完犊子,师妹这一会儿就不知道被她大师兄带到哪儿去了,身份玉牌已经感应不到了。”

荀心闻言神色随之一变,赶紧取出身份玉牌欲要确认,谁知李恒突然嘿嘿一笑,补充道:哎哟没事,还留了个大概方向。”

荀心:“……”

她看着李恒,微微一笑,而后取出玄冥剑,直接往他腰腹上,重重地拍过去!

李恒往后倔屁股,人还没被剑打到,嘴里先嗷嗷叫了起来:“握草,师妹!剑是你这么用的吗!”

荀心啐他:“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不然直接砍死你!”

“好狠。”李恒瘪瘪嘴,侧头对避到一边的徐观棋小声吐槽:“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你这种没有师妹的师兄!”

徐观棋:“……”

他想,我也是有过师妹的,就是不知道如果你得了我的造化,顶不顶得住。

三人往北边去,出城时,却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

雨灵儿。

李恒‘哟’了一声,打招呼:“师妹,还活着呢?”

雨灵儿:“……”不是很理解,这种盼着她死的人,真的会是同门吗?

她也懒得过问了,只问:“你们知道师妹在哪个方向对不对?”

李恒装傻充愣:“师妹?哪个师妹?”他指着荀心:“我的师妹不是在这里吗?”

雨灵儿眉头一皱:“与你们同行的,除了她,还能有哪个师妹。”

“你……”李恒正想拿腔作势问她什么态度,就听雨灵儿继续道:“你们要去找她的话,我和你们一道。”

李恒打量着她的修为,当场乐了:“你追得上吗,就跟我们一道?”

雨灵儿道:“师妹他们可能和苏音交上手了,我出来时已经没有她们的气息,我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的修为你们也看得到,再与你们交手也不可能,若不愿意同行的话,也请你们给我一个方向。”

“……和苏音交手?”李恒神色一变:“苏音还在金风窟?”

雨灵儿点头:“这些时日,苏音一直在附近观察着涌入金沙原的邪魔。”

荀心问:“她和邪魔有往来?”

雨灵儿摇头,道:“她是在窃取邪魔的力量。”

“……”徐观棋蹙眉,“这是什么力量?”

雨灵儿道:“她本身就是魔修。”

这一点,徐观棋倒是比他们都清楚,却不知道苏音居然还能窃取其他邪魔的力量……

“师妹不是有大师兄一道?应该不碍事。”徐观棋说着,又看向雨灵儿,说道:“你去找师妹,是为何事?”

雨灵儿道:“她对我有恩。”

总不能看着人去死。

“罢了。”荀心道:“师妹他们应该是去找鹿王鸣生了,届时……你要执意通行也无妨,但到时候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多谢师姐。”

荀心摇摇头,转头看向李恒。

李恒点头,御剑结阵,带着众人飞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李长歧和烛沙却在金风窟上空看着几人远去。

烛沙问:“将军,不担忧他们的安危吗?”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操心可就不礼貌了。”李长歧转而看向金风窟,笑道:“你这金沙原,还是蛮受欢迎的。”

烛沙看着金风窟中往来的外来修士,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手,在这城中央落下了一座黄沙凝聚而成的神女雕像。

但是这雕像,却不被修士所察觉。

若是最终免不了和罗帐一战,这雕像会尽力庇佑城中那些低阶修士。

至于外来修士,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鸣沙窟附近还有几座城,李长歧随她一一路过,才带着烛沙,瞬至晏云山所在之地。

晏云山正在闭目调息。

师衔羽还在玩沙子,一看到李长歧和烛沙同时出现,她立刻丢下沙子不管了,上前道:“将军,仙女姐姐,你们来啦!”

说完,他又回头推了推晏云山。

但他并未立刻睁眼。

“他的肉身不契合,此前应是有过一场交手,导致肉身与元神越发排斥,且让他先行稳定一番。”李长歧却是一眼看出问题所在,转而对师衔羽说道:“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师衔羽有些疑惑:“哦?什么事啊?”

烛沙道:“你们先去,我为云山真人护法。”

“多谢神女。”

李长歧说完,就带着师衔羽去了一旁。

师衔羽看了看不远处,还在闭目调息的晏云山,问:“将军,你要问什么啊?”

说完,还是忍不住担忧:“他之前都好好的,不会出什么是吧?”

“是你什么人啊,这么担心他?”

“将军可别打趣了。”师衔羽苦哈哈道:“以你的修为,恐怕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李长歧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我倒是听神女说过了,你那位大师兄,就是青云剑仙。”

“这……不太是吧。”师衔羽挠挠头,道:“他好像只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师兄。”

“我知道。”李长歧道:“若是他能一直这样活下去,再成一个来日的剑仙也未尝不可,但是他现在的问题是,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一听这话,师衔羽表情就变了:“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会再死?”

李长歧点头,又摇头,道:“他如今这样,说是活着都有些勉强……你应该看得出来,他需要一个肉身。”

“……”

“我嘞个豆,将军不会是让我主动献祭吧?”师衔羽只想了一瞬间,就没了表情。

她脖子一梗,脑子瞬间蹦出了一万个‘复活吧我的爱人!’‘献祭自己成就对象的无上荣光’‘龙葵火海祭剑’巴拉巴拉之类的献祭梗。

她光是想想都要晕厥过去了,立刻摇头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死得一点都不自我!

李长歧哪知道她脑补了多少梗,只被她这一套自我连招整神了:“你这……说的都什么东西?”

师衔羽:“……”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吗?”

李长歧:??

他不解,茫然,迷惑:“所以,该是什么?”

师衔羽试探道:“就……要我把肉身捐给他之类的。”

“……”捐这个字,就用得很巧妙了,李长歧点点头,给她点赞,说:“你这想法很好,但我不建议我将军府的弟子有这么无私的情感。”

师衔羽愣住:“……啊?”

“凡是以己优先。”李长歧道:“荀心他们没跟你说过?”

“……”师衔羽点头:“说过,不止一次。”

“那你就好好儿记着。”李长歧严肃道:“除了为自己活着,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非你不可的。”

好有道理!

师衔羽唯唯诺诺地点头。

怎么说,有时候太会脑补了,也不是件好事,都快忘了将军府的教育模式是少见的利己制度,嗐!

李长歧见她听进去了,才笑了笑,把话题转回去:“分神术,你修炼了吗?”

师衔羽点头,又挠着头,似是有些疑问:“有在修炼,但是……”

“但是什么?”

“这功法我觉得练得还挺顺溜的,但我的元神,还只能在识海里,没办法离体。”

她的元神,现如今已经分裂得像劈瓜砍菜一样自然流畅。

“我知道。”李长歧道:“正常来说,修士想要元神出窍,最快也需要修为达到元婴才能做到。”

“那……”师衔羽说:“我应该是没办法修炼到大成境界吧,我连结丹都有些困难。”

李长歧摇头:“也不尽然。”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晏云山,说道:“你大师兄,他本不是最适合修这门功法的人,但是,他金丹期就能将这功法为己所用了,你是五灵根,只会比他更适合这门功法。”

师衔羽似懂非懂。

李长歧道:“然后,我有个想法。”

“将军请讲。”师衔羽说这话时,语气坚定了不少。

只要不是让她‘自我奉献’,她就没关系。

李长歧道:“他的元神太过强大,本是体修的江护法肉身虽然无法跟他元神契合,却反而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所以,”

他看向师衔羽,张嘴,说了一句话。

师衔羽惊得一张嘴,下巴仿佛脱臼了似的,差点收不回去。

她手动推回下巴,磕磕巴巴地说:“将军,这……我,我可能也许大概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第97章 魔石她搁那儿忐忐忑忑,李长歧竟……

她搁那儿忐忐忑忑,李长歧竟还有心思打趣她:“哟哟哟,啧啧啧,剑仙的师妹,竟如此不自信?”说完还摇摇头:“看来我们这剑仙也不怎么样嘛!”

师衔羽:“……”喂欸!你小汁,怎么有些为老不尊了啊!

“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师衔羽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典型的即激将选手,一听李长歧这酷似取笑的话,直接就是大手一甩,跟着拍着胸脯就大放厥词:“将军尽管放心!我必不让将军失望!”

说完,她又忍不住去瞥了一眼晏云山,跟着就是一顿发怂。

哎哟这人最忌讳的就是立flag了,她要不还是撤回刚刚那条消息吧!

“哈哈哈哈!”老实说,李长歧还是蛮欣赏师衔羽这种性子,他可不给师衔羽反悔的机会,当即大笑道:“可不是让我失望,这是不让你大师兄失望啊。”

师衔羽目光落在晏云山身上,‘嘶’了一声,又长长地‘嗯——’了一声,突然喊道:“将军。”

李长歧老神在在的:“嗯?”

师衔羽抬头看他,眼中有些疑惑,有些好奇:“你为何……要这样帮他?”

他们之间,应该谈不上忘年交吧?

李长歧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喊了她一声。

“小羽。”

“……”

师衔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就……突然有种家里当最受宠的小辈的感觉了,她怔愣地应着声:“嗯。”

“这个四境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可是像我这样的老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李长歧目光落在晏云山身上,摇着头,道:“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却还没几个。”

师衔羽下意识道:“可是将军也不老啊。”

她所知的,好像将军也才五百多岁?

修士里,多的是千年老妖,五百多岁的还很年轻好伐?

李长歧摇摇头,苦笑,转而望着夜空,轻声叹道:“我与青云剑仙,虽然拢共只见过几次,但他有我没有的胆子和勇气……他还能等到你,自是万般幸事。”

但等着自己的人呢?

他们如今是何模样,李长歧却无从知晓。

他的五百载岁月,只是在四境天的五百年,四境天之外呢?

烛沙说她活得够久了,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师衔羽听着李长歧的话,却陷入了怔忡。

是啊,人之一生,长长短短,各有难易。

光是活着,已是万幸。

既然如此,那些与他有关之事,能帮到他些微的事,她自当倾力而为。

她不应犹豫,更不应否定自己。

嗯……除了惦记她肉身这件事。:)

“对了,将军,之前一直没机会问来着。”师衔羽确定心意后,便转了话题:“我师尊,他老人家还好吧?”

“倒是会到藏书楼外走走了,偶尔会问问你们的情况,我寻思着你们这一走就这么远,消息也传不回来,就让他自己来看看吧,结果他说他懒得出门。”李长歧若有所思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你们也带他出去转一转吧……”

“啊?”师衔羽楞噔噔的,问:“我们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将军,沧澜国有没有什么老年旅行社啊,要不先给他报个团?”

李长歧:???

他真诚建议:“要不,你还是说点我听的懂的,比如四境天通用语?”

师衔羽:“……”我寻思着我这入乡随俗这么多年了,说话也没口音啊!

他俩唠嗑着回来时,晏云山正好睁开眼,先察觉到最近的烛沙,而后才看向走近的师衔羽和李长歧。

他起身,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最后,看向李长歧,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将军,你……没有异议?”

李长歧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陷入疑惑,看看师衔羽,再看看烛沙:“嘶,怎么着?我看上去很像顽固不化的老人家?”

说完摸着下巴,自问自答道:“应当不至于吧。”

烛沙和师衔羽相视一眼,师衔羽一脸严肃,道:“仙女姐姐,我笑点低,我先笑。”说完就是噗嗤一声。

烛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晏云山也跟着笑道:“倒也没有质疑将军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意外,还以为将军会说‘他还年轻,他的想法更年轻,不予采用’啊之类的话。”

烛沙轻笑出声,说道:“云山真人这可就误会将军了。”嗯,虽然将军确实说过他还太过年轻的话。

晏云山装模作样地给李长歧朗作揖,朗朗笑道:“小子冒昧,罪过罪过,还望将军恕罪。”

李长歧摆摆手,端着架子倚老卖老道:“得,给你们三个联手取笑,是老夫的荣幸!”

话音落下,众人便相视一笑。

随后,晏云山便不再废话,取出鹿王灯,在地上轻轻一点。

金光自脚下蔓延出去。

“鹿王就在前方。”晏云山道:“不过这流沙结界,还需要神女引路。”

这样的流沙结界,其实并非此处独有。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流沙群,有的流沙只是地面不容生灵靠近,但有的流沙却对沙面上空也存在一定的吸力,连飞都需要谨慎。

烛沙对这些沙漠里常见的自然异象自然有应对之法,闻言便点头应下:“好。”

说完,她便率先走进流沙结界。

而自她走过之地,脚下生莲,四周流动的黄沙竟是主动形成一座廊桥。

晏云山敲了敲还盯着黄沙看的师衔羽,“还不走,准备殿后?”

师衔羽赶紧踏上沙桥,还不忘瞪他一眼。

呵呵,起猛了也是,一个神女,一个将军,还有个化神级金丹大佬,要她筑基去殿后,这脑子高低是究极改造过才说得出这种话。

晏云山全当看不见她的小眼神,只走在她身后。

李长歧则走在最后。

几人走入结界之后,身形便失去了踪迹。

而在他们之后不久,一名披着黑袍,头生双角的男子,也走进了流沙结界。

走在前方的烛沙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

师衔羽放慢脚步,感受脚下灵力的涌动,慢了两步,和晏云山齐行,和他小声道:“我觉得这个和你跟我说的聚沙成剑,有点像。”

他们走过之后的沙桥一直存在,并没有化作流沙。

这说明烛沙的力量,还是蛮强大的。

晏云山点头,道:“其实大多数功法中,对于元神的运用都是大差不差,万法归一,就是这个道理,只看个人对功法的理解。”

师衔羽问:“那你说我要是一直修炼一直修炼,能做到仙女姐姐这样的程度吗?”

晏云山没有任何犹豫,果断道:“当然能。”

师衔羽却犯愁起来:“可是要怎样才能突破呢?”

晏云山奇道:“你就没有想过,不去想突破之事?”

“啊?”

“修为境界,并非是你修炼的目的啊。”晏云山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化神你都打过了是吧,又何必拘泥于修为境界呢?加把劲儿,争取下回打炼虚干渡劫。”

师衔羽:“……”谢谢,有被安慰到。

他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这流沙群才算结束。

跟着众人便看到了匍匐在不远处的,那奄奄一息的鹿王鸣生。

它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重重地呼吸着。

身周渗透了不少的黑色血迹。

有金色的流光自它皮毛之下隐隐流动,却无法掩盖浓郁的魔气。

烛沙一见到它,便再忍不住,直接朝它飞去,伸手环抱着它的角,与它靠在一起,喃喃道:“对不起,鸣生,我来晚了……”

她后悔没有早点做出决定,一时心痛不已,泪如雨下:“鸣生,对不起。”

鹿王感知到她的靠近,不由哀鸣一声,下意识要挣扎着站起来。

它已是将死之身,这一身魔气,会污染烛沙的力量。

它不能让自己拖累烛沙……

它想远走。

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它……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师衔羽看着这般挣扎的鹿王,忽而心头一痛。

她是因为什么才一直留在金沙原的?

是因为她曾经看过的那个九色鹿的动画片。

她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九色鹿’,会是什么结局。

可真看到了,却只觉得心痛难当。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明明是神鹿,却不是邪魔的对手?

然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未知全貌的旁观者。

晏云山也忍不住为这鹿王而哀叹。

他拿着鹿王灯,走到鸣生和烛沙身前,说道:“心脏归位和魔气祓除的过程恐怕会有些痛苦,神女,请一定要稳住鹿王。”

烛沙点头:“拜托你了。”

晏云山摇摇头,轻轻点着鹿王灯。

跟着他的身体竟是悬空起来,将鹿王灯高举手中,以心念控制,令其变回心脏的模样,而后他双手托着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缓缓将其送进鹿王的心口。

金光流转。

心脏的沉重,令鹿王的呼吸越发沉重起来,呼出的浊气好似能将烛沙吹走。

但她一动不动,用了全身的力气,用了全部的力量,按压着鸣生的身体。

紧跟着,晏云山便飞到鹿王头顶,抬手落在了鹿王断角的地方。

可是魔气无比浓郁,他的手刚碰上去,就被腐蚀得出现了裂纹,鲜血直流!

要知道江别弦的肉身可是炼体修士!

他的元神可能只是寻常,但在金沙原上,却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强悍的肉身了。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魔气,仍是触之即伤,可见鹿王昼夜所承受之痛有多难忍!

晏云山看着难以自愈的手臂,也没时间去服用丹药,必须尽快将魔气祛除,否则,一旦魔气侵蚀鹿王心脏,就彻底完了!

见肉身无法承受魔气,晏云山索性收回手,竟是毫不犹豫地直接释放出元神,以强大的神识渗入断角,直入鹿王的肉身。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也随魔气扩散的经脉一道,沿途渗透,又包裹着每一道魔气,跟着猛地归位!

魔气被他的剑意压制,直至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魔珠。

晏云山重回肉身,语带痛苦地喊了声:“将军!”

这魔气……他的元神竟也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没等他话音落下,李长歧已经出手。

他将那魔珠接过,只在掌中一转,便见那魔气像是有意识一般,疯狂地流转着,似乎是要冲出禁锢,却被李长歧的随意一转,便失去了所有的动静,彻底沦为了一颗不过珍珠大小的漆黑珠子。

师衔羽就站在李长歧身边,看着这变化,倒也难免惊讶:“这是……?”

“灵气能凝聚灵石,魔气同样可以结为魔石。”李长歧给师衔羽解释道:“此物,也可以理解为无妄御都的……交易货币。”

说完,他把这魔石递给师衔羽,笑道:“拿去玩儿吧,这东西在无妄御都不像灵石那么常见,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师衔羽看着魔珠,问:“交易货币……无妄御都那边的魔气没有云来海府的灵气浓郁吗?”

云来海府的灵石虽然也分了等级,但感觉只是对低阶修士而言,比较难以获得。

高阶修士,好像……压根儿不把灵石这东西放在眼里啊。

拿将军来说,他和将军府虽然都很穷,但是他好像就没有为灵石真正的犯过难。

也是了,随手就能凝聚魔石的境界,灵石对他而言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再拿她大师兄来说吧,夺舍了江别弦之后,捞了人家一兜子灵石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给就给,没带办点犹豫的。

显然哥们儿曾经富过,所以完全不在意这东西。

不过话再说回来,云来海府能有这么多灵石流动,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境内的灵力十分浓郁。

李长歧却说魔石在无妄御都没那么常见,师衔羽也就理解为无妄御都相对穷苦了,连好的‘空气质量’都比较稀缺。

谁知李长歧却摇摇头,道:“非也,只是魔修的修炼之法没有灵修精细,他们大多数也专注于体修,不像修士这么依赖灵气,所以对魔气的运用,也相对一般,魔石虽然是无妄御都的交易货币,但却是因为大多数魔修都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

“原来如此。”

师衔羽若有所思,看来无妄御都的老百姓还停留在农耕时期。

她收起魔石,注意到晏云山归位之后,虽然直接落回地面,目光直直地看着鹿王因心脏归位而挣扎,却同时抬着被魔气腐蚀的手臂,微微蹙眉。

鹿王彻底平复之后,晏云山便松了口气,可跟着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那只手臂上,微微蹙眉。

从师衔羽的角度看去,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手臂给砍了,以此来避免伤势加重。

第98章 肌肉不错不得不得,师衔羽甩甩脑……

不得不得,师衔羽甩甩脑袋。

她也是最近被晏云山对她肉身那有意无意的“觊觎”,整得有点惊疑不定,一时感慨自己的脑洞未免太大,连大师兄断臂这种想法都能蹦出来,岂非小人之心了?

虽然她不喜欢江别弦,但……反正大师兄虽然人有时候贱嗖嗖的,但他套着江别弦的肉身,尤其江别弦如今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对人家的肢体结构说断就断。

只是话虽如此,但她却还是不由向前走了几步,万一……万一她没看错呢?

她走变跑,跑了两步直接飞过去,大喊道:“大师兄!”

话音落下,人以至他身前,见晏云山的手臂还挂在胳膊上,她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双手触碰上去,果断运转起枯木逢春为他恢复。

晏云山见她忽然过来就算了,结果人都在面前了喊他的声音还那么大,给他整迷茫了:“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他伤的难道是耳朵?

师衔羽:“……”

师衔羽也是将神识探进他体内经脉才知道,他皱眉不是在想断臂,而是在用剑意逼出魔气。

得亏刚刚没把话全喊出来,不然可得被他好一阵嘲笑戏弄!

她板着脸,赶紧对他说道:“你别运转灵力了,让我来。”

“哦……”晏云山已经经历过她的两次“略懂”,眼下倒是开始质疑她的专业性:“你能行吗?这可是别人的肉身,我用完了还要还给人家的啊,废了你自己赔。”

师衔羽:“……”什么?原来想废了江护法手臂的人居然是我自己吗,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狠狠地踩了晏云山一脚,才闭上眼沉入全部心神,运转枯木逢春。

想到他的元神也被魔气侵蚀,她便同时将鹿王角的本源之力同时引出,为其恢复。

而与此同时,烛沙也回头看向李长歧,郑重道:“将军,之后就拜托你了!”

李长歧点头:“放心。”

话音落下,烛沙便盘腿而坐,跟着,她的身形便化作飞沙,随风一吹,就四散开来,落入地面。

但她的元神却融入了鹿王的身体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跟来的黑衣男子,此刻竟是惊呼出声:“烛沙,不要!”

话音落下,人也如光一般,冲到了鹿王跟前,他匆忙伸手,似乎是要将烛沙的元神拽出来!

昏睡过去的鹿王对此毫无动静。

而李长歧却不知何时抬手,已是竹杖在手,只轻轻一挥,一杵,便挡住了罗帐的动作,竟是将他震退了三丈之远!

而等罗帐再想朝鹿王赶去时,却发现脚下被画下了一道结界!!

罗帐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长歧:“你是什么人?!放我过去!”

他是见过李长歧的,但眼前之人还戴着斗笠,他并不认识。

李长歧也没有要摘下斗笠与他叙旧的打算,只是摇摇头说道:“此乃神女所托,我不能让你去打扰。”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吗?”罗帐说完,见李长歧不为所动,他又立刻转头看向晏云山:“晏云山,你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原来,此前在鸣沙窟的秘境中,晏云山将师衔羽送回妙音见雅窟入口后,就返回秘境去找罗帐,二人又进行了一场“相对”友好的交流。

之后,晏云山便从罗帐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要取鹿王心脏,是因为,只有此物才能暂时扼制他的魔性。

但鹿王灯被晏云山夺走之后,他体内的魔气就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晏云山刚一返回他所在的秘境,便觉出异常,果断以青云剑意为其压制,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是那时,晏云山才得知,罗帐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彻底苏醒。

要么,以鹿王灯,永久压制。

但他也不能保证彻底苏醒后的自己,是否还留有罗帐的意识。

而鹿王灯,也不可能真的能永久压制他的魔气。

一旦鹿王陨落,烛沙就会随之而去,鹿王灯的力量很快就会油尽灯枯,到那时,他就还是会只剩下第一个选择。

罗帐挣扎了三个多月,没有找到万全的答案。

但晏云山却管不了那么多。

他被本尊以金沙原的“魔”强留此地,虽并无不情愿,可他也想摆脱本尊的意识,活下去。

无论如何,他也要解决了这个隐患,才能离开。

所以,他不得不去找烛沙,告知罗帐的处境。

同时,也得知了烛沙准备和罗帐同归于尽的决定。

于是他顺着烛沙的决定,便想出了一个不是那么正道的主意……让烛沙,代替罗帐去死。

听着罗帐的质问,晏云山并未退缩,只平静道:“罗帐,我跟你保证的,是能让你按照神女所愿的那般活着。”

说话时,他的目光还落在师衔羽身上,想的却是:原来她说过的‘略懂一二’,并非玩笑。

手臂上的魔气,他虽然有试图用青云出岫的剑意清除,但他的剑意并不具备恢复伤势的功效。

而且肉身本就不契合,用丹药恢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就眼下情形对他而言,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帐随时可能和他打起来……

但,师衔羽的灵力,却在一瞬间就切断了他对伤痛的感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受损经脉被恢复的过程。

像风,轻轻拂过田里的麦浪。

他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青云山外门弟子种的灵植,四季不停,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丰收季。

他还感知到了鹿王角的本源之力,也在通过他的伤处,被她以神识传入他的神识。

晏云山忽然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这大概是他离家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这世上有人对他如此……如此用心。

他觉得很奇特。

就,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大师兄吗?

可惜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感念同门之情,罗帐冲不出李长歧对他划出的结界,便立刻朝着晏云山奔袭而来,把一切怪在他的头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晏云山的青云剑意并不能彻底压制他的魔气,他已经半魔,头上双角像是锋利的刀,手也顺势凝结成爪,直接朝晏云山抓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成为你自己!”晏云山带着师衔羽果断闪身避开,蹙眉道,“而这,也是神女的祈愿!”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李长歧的竹杖也点在了罗帐的后背处,轻声道:“无论如何,请你安静片刻。”

罗帐身形猛地顿住,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晏云山淡淡道:“罗帐,我不妨直接一次与你说个清楚,金沙原以后没有神女了,你是她的弟子,你必须担起她的责任。”

罗帐身体不得动弹,可眼珠却还算自由,此刻对着晏云山怒目而视。

却有一行清泪,从他脸颊缓缓滑落。

他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金沙原没有神女,而他,再也没有师尊!

他,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单一人?

罗帐挣不脱李长歧给他下的禁制,唯独眼中凄泪难绝。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地说:“她不会死的……”

“……”晏云山轻叹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被魔气侵蚀的手臂,轻声道:“罗帐,你伤鹿王至此,她对你恨之入骨也不足为过,却还想着让你活下去……至少,在这时,你仍然是她的弟子”

说到这里,他竟笑起来,感慨道:“这般折磨,江护法化神期的体修肉身也是触之即伤,可鹿王呢?日夜受此苦痛折磨它该如何求生?与它本源相连五感共存的神女,又如何求生?他们,日夜承受着魔气侵蚀的痛苦,未曾与旁人有过关于你的半句怨言!”

罗帐猛地跪倒在地。

“罗帐,我最开始想的是杀了你。”晏云山继续道:“只你死了,我才可以离开,而且,只要杀了你,神女就不必多此一举牺牲自己。”

李长歧接过他的话头,轻声叹道:“但是你死了,天魔之心仍在,天魔之心若再转世,却不一定还能遇到烛沙,成为她的弟子,也不一定还对她用情如此……金沙原这众多生灵何其无辜?烛沙不希望她的弟子去造这个杀孽,你明白吗?”

罗帐只觉得他们好笑。

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这和逼着烛沙去死有什么区别?

他冷冷笑着:“可她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李长歧道:“罗帐,生命的意义,比你想的还要厚重。”

晏云山也道:“如果我没有死过这一回,我也许就不会犹豫,哪怕你是天魔转世,便是天魔本尊,我也有心试试锋芒。”

罗帐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是……不该是她死,不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看向晏云山:“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晏云山道:“因为,我也希望你活着。”

“……”

师衔羽难得全神贯注,没有分神去留意周遭动静,却不知道,此前,已经是她最后一次见‘烛沙’了。

有枯木逢春,晏云山的伤势恢复得很

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完全恢复。

师衔羽收回手,看着他焕然一新的完整手臂,突然说:“我突然觉得你这样也不错?”

晏云山:?

师衔羽抓抓手掌,忽然去箍了箍那条胳膊,说:“肌肉不错。”

晏云山:“……”请问,我是被调戏了吗?

很好,给他逗笑了。

他面无表情地去弹了师衔羽脑门儿一下:“很遗憾,你大师兄的肉身没肌肉不错这么不错的肌肉。”

师衔羽:“……”那咋啦?

那不一样玩儿?

不……

她没玩过大师兄的胳膊。

哭了,她这辈子都将永远羡慕直球女孩子。

她甩开晏云山的胳膊,转头抬眼环视四周,跟着就看到罗帐跪在地上,好像有呼吸的动静,但整个人却弥漫着一种要死不活的气氛。

师衔羽还不在状况,看到他长了两只角还吓了一跳,回头问晏云山:“他现在的危险程度高不高?”

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都变异了,经历啥了啊这。

“不好说。”

师衔羽也就随口一问,她……一点也不关注罗帐,只在目光在看到李长歧时,她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我靠!”

这一惊一乍的,晏云山得亏自己胆大,不然早给她吓死得了。

他问:“怎么了?”

第99章 接引这一惊一乍的,几个意思?……

这一惊一乍的,几个意思?

给罗帐吓的?

晏云山回头看了看罗帐,后者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应该不至于。

而师衔羽此刻却回头,狗狗祟祟地看他一眼,这才噔噔噔跑到一边去,背对着他,急匆匆掏出身份玉牌。

那模样,是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

怎么说啊,这人吧,修为到一定境界了,神识都是随时展开以便于观察周围情况的。

师衔羽这点小动作,就算没有当着他的面做,可还是被他一览无遗。

晏云山:“……”

所以,你这点儿距离整得偷鸡摸狗的,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师衔羽才懒得管他,只拿着身份玉牌就试图联系荀心。

结果下一秒她就惊喜地发现,大家都不在服务区啦!

师衔羽:“……”这怎么搞?

她捏捏拳头,在心里嗷了一声,这波属实是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她本想悄悄给师姐她们传信的,结果一路过来全给忘记了,现在倒好……她调整表情,扭头笑嘻嘻地问晏云山:“大师兄,我们这里,距离金风窟,有多远啊?”

晏云山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在她回头问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望天。

只能说,对我等修士而言,憋笑,可能也是一种修行!

毕竟他这会儿要是笑出来了,估计又要挨锤。

晏云山深吸口气,说:“不算远。”

师衔羽抠着身份玉牌:“那为什么……我这个无法传信了啊?”嗯,她还想问一句:你一定会修手机的,对吗?

晏云山问她:“……进入流沙结界时,你有没有感知到有什么不同?”

师衔羽显然不是抠细节的种子选手,闻言便直接摇头:“没注意。”

刚走进流沙结界的时候,她都只注意烛沙凝聚起来的沙桥了……哪里会想到去观察别的啊。

晏云山道:“此地与外界被流沙结界隔绝了部分器物之间的感知。”

师衔羽愣住,后知后觉地去感知周遭灵力:“啊?还有这回事?”

晏云山目光落在来时的方向,沙桥早已消失,地面的黄沙看似平静,但底下却有数不清的暗流涌动。

寻常修士若是一着不慎落入流沙,便是修为在身也难以全身而退。

即便逃出了一个流沙,可这附近是一个偌大的流沙群,论面积,足足有十来个金风窟那么大。

逃出一个流沙,还有无数个流沙在等着。

鹿王,大约是自知寿数无多,才选择在此陨落……但它与烛沙本源相连,同生共死,所以它才不得不苟延残喘。

晏云山道:“这里的流沙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每一次流沙陷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动静,同时也会引起灵力的逆流,但流沙群外面的灵力流转又与内部不同,所以两股灵力交汇之处,就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你修为尚低,无法感知到逆流的灵力也正常。”

说完,他看了看师衔羽手里的身份玉牌,说道:“凡是需要媒介传信的法器,除非本身品阶极高,覆盖的范围极广,否则都会受到灵力逆转带来的影响。”

“那能不能用别的方式?”师衔羽有点子着急了,如果师姐他们一直没等到自己的消息,怕是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从而开始担忧……师衔羽最怕真的就是让别人担心,她眉头皱起:“我用纸鹤传信可以吗?”

师姐师兄对她,都是真心相待之人。

她可不愿意看到他们为自己焦眉愁脸。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等将军和神女一同进来?”晏云山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然后才道:“你要是现在丢个纸鹤出去,可能十年后还在这里面打转。”

师衔羽:“……”

她抿抿唇,问:“那怎么办?”

晏云山缓缓开口,声音平而稳,却没回答,而是在问:“你有没有觉得,‘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在一开始你就该直接问我?”

“……”

她看着她,看着是在笑,但是又不像,继续说:“但你,一上来就直奔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绕那么多弯子?”

她有问题,他必解之。

但他的疑问……却不尽然。

师衔羽:“……”

她能怎么办?

如果师姐她们来了,却没帮到什么忙,那到时候大眼瞪小眼的,多尴尬啊?

连她自己在这里也是处于这种疑似只能凑数的尴尬的境地,如果跟大师兄说师姐她们要来的话,肯定要挨骂的吧?

没准儿将军也会生气。

可……

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做什么决定都是大家一起商量的。

她想留下来看鹿王的结局,师姐师兄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不管怎么样,她也该和师兄师姐们一条心,对于金沙原,他们想尽绵薄之力,自己就算只能起到个导航的作用,也是很开心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把自己导成了缺德地图。

就这……哪里好意思跟他说实话嘛。

面对晏云山的问题,师衔羽可劲儿地唯唯诺诺,一语不发。

晏云山并不意外,只笑了声:“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相信我,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对我的信任像是在闹着玩的一样,怎么样,好玩儿吗?”

师衔羽:“……”

这语气,听着就不大安全。

怎么办啊家人们,她更加不敢说话了。

晏云山见她沉默就直摇头,索性止了话头,问:“你要传信给谁?”

“……”完犊子,师衔羽这回是真有点怕被他骂了……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凭什么,只好小声道:“师姐她们……”

“不必让他们过来。”晏云山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说完就回头看向鹿王,继续道:“他们来也帮不了什么,就连我在这里都有些多此一举。”

“可……”

“如果想看看结果。”晏云山道:“就让他们去鸣沙窟。”

“为什么?”

“神女将在那里,了结与她有关的一切。”晏云山道:“而且鸣沙窟的弟子,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到时候若是无暇顾及,也可以请他们帮忙。”

“……嗯。”

晏云山问:“需要我帮你传信吗?”

“嗯。”

“你在嗯什么?”

“需要啦!”师

衔羽跺脚:“要你帮我传信!”

晏云山睨她一眼,同时抬手凝聚沙剑,随后咬破指尖,在其上画了几笔,最后让师衔羽握住沙剑,默念她要传信你的人的名字和样貌。

下一瞬,沙剑便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化作青光,直飞出去。

“那是什么招式?”

“御剑术。”

“御剑玩法真多啊……”

“……”

晏云山没说话,而是重新看向李长歧所在。

师衔羽走到他身边,喊了声大师兄,说:“谢谢你。”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对不起啦,刚刚是我不够坦诚!”

“理解,毕竟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大师兄。”晏云山抱着手臂,满不在乎地笑了声。

“……”草泥马,又来!

还不如骂她两句呢。

御剑术厉害了不起哦。

未来剑仙了不起哦。

“……不准阴阳怪气!”师衔羽瞪着他,然后抬脚就踹:“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好好跟你师妹讲话!”

晏云山:“……”

岂有此理!

简直蛮不讲理!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罗帐忽然站起身来,朝李长歧所在的地方走去。

而在李长歧身前不远处,就是匍匐着,好似陷入了酣眠的鹿王鸣生。

自从鹿王灯归位,魔气也被祓除之后,鹿王就变得安宁了下去。

但此前师衔羽忙于晏云山手臂上的伤势,一直无暇他顾,疗伤之后又想起师姐师兄,直到现在她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

但……环顾一圈,四周都没有烛沙的身形。

而罗帐那跌跌撞撞的模样,显然不太正常,她停止输出,朝晏云山靠近了两步,小声问:“他站起来了,将军会有危险吗?”

晏云山低头看着她不自觉搭上胳膊的手,摇头:“暂时没有,鹿王清醒之后就不保证了。”

“什么意思?”

“就是还有一场恶战的意思。”

师衔羽放下心来,道:“反正将军在,肯定没问题的。”

晏云山笑道:“将军不是来打架的,他请龙回首的力量不能暴露。”

“那他是来?”师衔羽茫然了:“干嘛的啊?”

“将军是祖帝的传承者。”晏云山道:“神女请他来,是为了接引。”

“……接引?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后没有仙女姐姐了的意思。”

“什么?”师衔羽后知后觉的,重复了一遍:“什么叫我以后没有仙女姐姐了?”

“神女与鹿王共生了。”晏云山道:“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在不久之后还会一同死去……”

说到这里,他看向罗帐。

结局,已经注定。

眼下谈得上痛苦的,也许只有罗帐一人,但晏云山却忽然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诉给师衔羽。

师衔羽就那样看着他。

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是吗?”

“无能为力者,又何止你一人呢。”晏云山明明是是局中人,此刻却像一个身外客。

师衔羽还在问:“可是,为什么啊?一定要这样吗?”

晏云山轻声道:“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师衔羽松开他的胳膊:“我最讨厌这种一定要牺牲某个人才能做成某件事的结局了。”

“……”晏云山垂眸看她,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笑。”

他轻声道:“师妹,你对这个世界,还是一无所知啊……”

在和罗帐和烛沙先后谈过之后,晏云山就大概看明白了。

未来,这个世界要面临的苦难,并不比万年前要少。

生命有多脆弱呢?

烛沙万年光阴,弹指一挥,就像指间流沙一样,转瞬就化作了尘埃。

而生命又有多顽强呢?

看看罗帐就知道了。

万年前的神魔之战中死去的玉章天魔,被祖帝倾尽全力封印的,却只是他的残骸。

此后烛沙万年镇压的,也不过是他的一颗心脏……他有多顽强?

若他彻底清醒,四境天,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晏云山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李长歧身上。

会是这位将军吗?

若是必须要有下一位牺牲者,除了将军,又有谁能站出来?

晏云山收回思绪。

一直到天亮时分,鹿王才缓缓睁开了眼。

它抬起头,站起身,垂眸,静静地凝着众人。

沉默片刻之后,它以前蹄点了点地。

最后走到罗帐身前。

罗帐抬头看着鹿王,开口时,五味陈杂:“师尊……”

“罗帐,随我回去吧。”鹿王口吐人言,却是男女同声:“你想清楚,今后,你是继续做我的弟子,还是做你的天魔。”

罗帐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问:“师尊,你怪过我吗?”

“怪过。”鹿王轻声道:“但……现在再去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是这天道,不容此世。

是上界诸神,怀恨在心。

它看明白了,却也晚了。

罗帐却跪在她面前,不敢去看它的模样,只佝偻着身子,埋头痛哭:“不,我不该……如果我一开始就遏制自己的心思就好了,就不会伤到你……”

“那不是你的错,别再说了。”鹿王轻轻叹着气:“诸位,随我回一趟鸣沙窟吧。”

话音落下,它便低下了头。

李长歧抬手,施法将罗帐丢在了鹿王头上,他也许需要点时间,和烛沙告别。

而后,李长歧就带着另外几人,落在了鹿王背上。

鹿王足间轻点,往前而去,沙地生花。

圣罗帐,在这一瞬之间,开满了整片流沙群。

罗帐却无心留意。

直至一朵圣罗香花被送到他眼前。

他下意识抬手接过。

跟着,脑海里就传来了烛沙的声音。

“如果,之后你还是我的弟子,就替我在这里立一座衣冠冢吧。”她的声音,就像从前那样,温柔,却充满了疏离:“我记得凡人死后,都有一个埋葬肉身的坟墓,而且每年都有亲属去祭奠……罗帐,你会来看我吗?”

罗帐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轻声道:“会,一定会的。

“好。”她轻声道:“不要难过。”

“我做不到。”

“无妨,时间总会叫你放下的。”

“……”

走出几步之后,鹿王便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道传送门。

随后它抬脚,轻轻跨了过去,一转眼,便带着众人,出现在了鸣沙窟门口。

鸣沙窟的守山弟子看到鹿王出现时,还欣喜异常,可下一刻,鹿王就撞翻了那尊山门口的神像。

第100章 祖帝神像摔落,一时碎……

神像摔落,一时碎石飞溅,尘沙漫天。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鸣沙窟里闻讯赶来的弟子见状,俱是满目惊愕,他们望望鹿王,再看看地上的碎石,好似突然失去了主心骨,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着这神像碎掉的,好像还有每个人心中的信仰。

彷徨,茫然,无助……各种情绪充斥其间,却无人开口。

最终,是护法司尤率先上前。

她一眼便看到了鹿王身侧站立着的晏云山等人,最终,她又看向站在鹿王身前的罗帐,怒目而视:“罗帐,你还有脸回来!”

然而司尤愤怒,罗帐却不必她理智多少。

这神像,何尝不是他自进入鸣沙窟之后,便昼夜守望的信仰?

如今,却被鹿王轻而易举的毁去……罗帐心中,又何尝不是六神无主?

只是他未曾开口,只是望着一地残骸,兀自失魂落魄,任由司尤指责。

他不发一言,倒显得司尤再错怪他似的。

可神女与鹿王的神像被毁,司尤都不知道该向谁讨要答案。

几日前,神女才召来所有护法,告知了她

准备与鹿王散尽道行的决策。

一众护法皆改变不了神女的决定,就只能按她所指示的那般,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着打算。

而神女一旦陨落,金沙原就会面临莫大的危机。

首先就是依靠神女而展开的防护结界,除此之外,还有这地底深处压制的余孽……

除了这些,还有涌来无数外来修士会造成的各种影响。

有护法主张死守,也有护法主张与外来修士求和,也有人主张自生自灭……各说各的话,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无论那种选择,都是为了金沙原的修士谋生,和他们护法,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必须守着神女的梦道秘境。

那是神女交给他们的任务。

没有人有过片刻的反悔。

可眼下,这又算什么?

鹿王身上已无魔气涌动,周身力量蓬勃,似乎已经恢复,但它却撞翻了鹿王神女的神像。

是罗帐所为吗?

还是它自己所为?

司尤想不出答案,也等不到罗帐开口,于是她只能看向晏云山,眼中有愤然有不解:“江别弦?你可是与罗帐同流合污,你们,对鹿王做了什么?”

晏云山:“……”

早知道江别弦这张脸仇恨值这么高,他就跟将军借个斗笠了。

他苦笑着对司尤抱了抱拳,道:“司尤护法,在下暂借江护法肉身一用,并非江护法本人。”

然后看了看鹿王,继续道:“鹿王如今与神女共生,此举,乃是神女之意。”

“你说什么?”司尤陡然看向鹿王,不可置信道:“……共生?”

她一时不知道该怀疑或是该相信晏云山的哪句话。

但同时,又希望自己都听错了。

神女与鹿王共生,意味着什么?

司尤不敢想下去。

鹿王也在此时开口,轻声说道:“司尤,你们该安排下去了,让鸣沙窟的弟子,尽快撤离。”

听到了烛沙的声音,司尤才确认道:“神女,当真是你?”

“是我。”

“那罗帐,你还让他回来?!”司尤指着罗帐,万分不解:“都是他,是他害得你有今日,你为何还要留着他的性命?”

“旁的事你无需多问,且带弟子离开,去哪里都好……”鹿王轻声道:“只当日后,再没有鸣沙窟。”

话音落下,便有人出声反对:“神女,不可如此!”

却是另一位护法现身,他并不赞同烛沙的话,苦口婆心道:“鸣沙窟数千年的基业啊,怎能就此毁于一旦!”

说罢,此人也看向罗帐,说道:“神女,只需将罗帐杀了,就能给金沙原修士一个交代,如此简单,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鹿王并未理会两位护法话语中关于罗帐的言论,只说道:“我以为,与诸位性命相比起来,莫说千年,便是万年的基业,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捧黄沙,谈何毁与不毁?”

“……神女,您也在鸣沙窟守了千余年,您当真,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情感吗?”

“……”

护法与神女意见始终分歧,而不远处的鸣沙窟弟子此时此刻,却只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于他们而言,眼下的情形算什么呢?

一场关于宗门的内乱?

谈不上。

因为没有人在争夺手里的权势地位。

争的只是鸣沙窟的留存……

鸣沙弟子不知情的事情太多了,相较于能明明白白做决定的护法们,他们更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在等待着护法和鹿王之间的较量,以此来决定他们之后的命运。

而护法们,更在意的是还先辈们守护的鸣沙窟,是以,对于烛沙的话,他们仍然坚持己见:“无论鸣沙窟最终如何,我等也当死守于此,断没有未战先逃的道理!”

护法所言,更是一众弟子心中所想,于是众多弟子跟着回应着护法:“我等誓死守候神女。”

“……”

鹿王见状,只是久久沉默,最终不发一言。

它抬脚,缓步往前走着,却是在神识所过之处,将所有弟子都化作了石像。

也……包括护法在内。

它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整个鸣沙窟中,便再无任何生机的迹象。

李长歧看着这般场景,忍不住唏嘘:“……如此,没有关系吗?”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人复归清醒,失去了神女,失去了鸣沙窟。

他们,该何去何从?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鹿王轻声道:“我还是怀念从前的人族,即使修为几近于无,却始终依靠着自己的双手,从不会像这样,盲目地信任所谓的‘神’。”

她不死,这些人,就永远走不出鸣沙窟。

这里的每个人,都深信她能平安无事,深信她能结束一切,深信他们所在的鸣沙窟只要有她在,就毫无隐患……

鹿王有些自嘲地笑着。

这一切,是自她长居鸣沙窟之后,才逐渐形成的。

归根究底,是她的过错……可惜她不能再看着他们重新挺直脊梁,靠着自己站稳脚跟。

李长歧闻言,只是轻叹一声:“他们,终归是放不下你。”

“时间会让他们忘记我的。”

鹿王抬脚,缓步往深处走去,直入地底,直达烛沙的梦道秘境最深处。

到这时,鹿王才停下脚步,说道:“将军,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于前方引路了。”

李长歧应了一声,随后走到鹿王身前。

跟着,他便将元神离体,祭出体外。

众人只见一条白龙,陡然自他身体里涌出,身形在这灰暗的梦道秘境里变得无比庞大,皎皎辉光,尤似皓月当空。

白龙昂首,竟是张嘴,朝着某处喷出一道金光。

跟着,白龙身形消失。

而留在原地的,却是一个白发……青年。

那青年下身着裳群,上身赤膊,腹部至肩颈处绘有图腾彩纹,头戴珠石与鸟羽所制成的发饰,手里执着一把像是锄头,又像是巨大镰刀的武器。

师衔羽远远望着,觉得他看上去就像是某个上古部落的首领,有着蛮荒时期的野,与自由。

而自此人一现身,所有人都好似感受到了一阵风。

一阵带着岁月洪流的风,在这无风无雨的秘境中,让众人沐浴到了前所未有的和煦与温暖。

所有人望着那白发青年,皆是无言静默,直至李长歧平缓有力的声音,打破沉默,也响彻了众人耳朵。

他说:“弟子李衔珠,见过祈光祖帝。”

祈光……祖帝……?

大约是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师衔羽对这个名字的震撼程度并不是很高。

当然,也不是不高,但……

这人不是陨落了吗?

她下意识抬头,试图看清楚一点这位千古祖帝的模样。

却发现,此人,就如同她在秘境中看到晏云山的元神一样,并无实质的肉身。

她忍不住想:不会吧,这位不会也是藏在将军识海里的大佬切片吧?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胡思乱想,祖帝突然朝她看了过来。

师衔羽不自觉地和对方对上视线,当即就是触电一样的感受,直觉浑身激灵,头发发麻,毛孔战栗……她赶紧低着头,不自觉地往晏云山身边靠了靠。

晏云山握住她的手腕,渡去灵力,稳住她的心神,同时看向那位祖帝:“前辈,师妹心性懵懂,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前辈勿怪。”

“无怪。”祖帝只笑了笑,说:“只是难得,后世竟然还有五灵根的人族。”

师衔羽:“……”

哦,好像是听烛沙说过,祖帝也是一位五灵根选手来着……

要不是他的气势太强,她可真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五灵根的快速修炼秘诀啊……

晏云山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扯回了她开始乱飞的思绪。

师衔羽默然无语,却注意到鹿王往前走了一步,昂首,望着祖帝,说道:“祖帝,烛沙鸣生,未曾完成您的遗志,特请降罪。”

“能维系万年,已超出了我的想象……”祖帝只是摇摇头,轻

声道:“辛苦你们了。”

鹿王摇头。“断角还能再生,你舍了肉身,却难以长活,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落在罗帐身上。

沉默片刻,他转头,看向李长歧,却是转移了话题:“我看到了,此世将倾,你待如何?”

“尽力而为,便不虚此行。”李长歧说完,又道:“请祖帝,带我等到天魔之心的所在之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祖帝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罗帐身上。

罗帐望着祖帝,始终未发一言。

而祈光祖帝见他如此,竟笑了起来,问李长歧:“你现在,不怕他醒过来了?”

李长歧竟也笑着,回道:“只怕他不愿醒。”

“去吧。”

祈光祖帝说罢便将手中武器一转,便化出一道传送门。

他的身形像是被透支了力量一样,陡然变得透明,随时会彻底消失。

他道:“穿过此门,便能直达天魔之心所在。”

“多谢。”

李长歧说完,便率先带头,走进了传送门。

而在鹿王跟着过去之时,身形已经渐渐消散的祖帝却忽然喊了一声:“烛沙。”

鹿王回头。

祈光祖帝身形变得透明,即将完全消失。他看着鹿王的身躯,笑道:“万年相守,多谢!”

话音落下,身形已完全消散。

“……”

鹿王眼角划过清泪,落地生花。

罗帐看着地面开出的圣罗帐花,忽而露出前所未有的自嘲神色。

也难怪顽石从不动心。

有此珠玉在前,还有谁入得了她的法眼?

而他这样的魔头,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