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沙出关还无定期,四人商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只得作罢。
徐观棋起身道:“索性枯等无趣,不如我们去问问江护法,能不能开个剑道秘境于我们暂作修炼。”
是了,此地秘境繁多,还有不少用作弟子修炼各种大道的秘境啊,李恒大赞:“妙哉。”
徐观棋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我此前便听闻鸣沙窟有一个双剑秘境,叫妙音见雅窟,想来于你十分合适。”
李恒大感意外:“鸣沙窟有过双剑修士?”
“有,不少。”徐观棋继续开口,但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我所知的,鸣沙窟修双剑的,基本都是女修士。”
李恒摆摆手,浑不在意:“那没关系,剑法至纯者与男女无关。”
剑修,有法修也有战修。
法修御剑对敌,能凝聚飞剑无数,自成玄妙剑阵,威力无穷。
而战修只能将全部身心凝聚于手中单剑,方能发挥出无上威力。
相较之下,双剑修士夹在其间,就有些不伦不类。
御剑对敌不如法修威力磅礴,双剑作战又不如战修专注凝聚,是以双剑修士在大多数剑修眼中,并不被看好。
古往至今,也没有出过一个双剑大能。
但双剑剑术却天生契合身形纤细灵敏的女子,是以,自古以来修双剑之道的,都是女子偏多。
而李恒,却是将军府,乃至玄天阁中,唯一一个双剑男修。
初时修行,他便听了不少鄙夷他与双剑之道的腌臜话。
刚接触修炼的他尚且单纯无知,不太懂,亦不知这些言论最易毁人道心。
被人嘲笑了,他也不太明白在嘲笑什么,只是觉得不高兴。
那他当时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不高兴便去找身为将军的家长哭委屈。
而彼时将军对此却浑不在意,只哈哈大笑着跟他说:“听不懂就不听。”
后来渐渐长大,修炼听得懂旁人的言论了,心中委屈更甚,再去找将军时,将军却没再哈哈大笑,只问他:“莫非,你便要因此弃了自己的剑道?”
李恒眨眨眼,说:“那倒也不至于。”
他入门之后,将军带他在武库之中寻找自己的兵道。
于百兵千道之中,他一眼选中了双剑。
爱不释手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言弃?
于是将军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像是震破了天,拍拍他肩膀,说:“既然如此,旁人言语,你便无需在意。”
将军告诉他:“剑法至纯者,与男女无关,决定你是谁的,只有你自己与你手中的剑。”
将军还告诉他:“你只需努力修炼,谁再嘲笑你,你就用手中剑还回去,如此便好。”
“那要是打不过呢?”
“这不还有我呢吗?”将军说:“四境天就没有我打不过的,你随便,别把自己整死了就行。”
以至于后来,李恒在将军的“鼓励式”教育下,给自己混成了整个将军府乃至整个盛京仙门都人人喊打的恶势力。
思及往事,李恒突然笑起来,而后抬手搭在徐观棋肩上,哥俩好似的,说道:“徐师兄啊,你呢,就跟咱们一道混哈,当当打手,不亏待你,以后我们回将军府,我就带你去见偶像。”
偶像这词儿是师妹说的,大概意思是崇拜的对象。
李恒觉得这词儿实在。
将军如此之强,必然也是所有人的偶像!
他说完,就用力捏着徐观棋的肩膀,笑得非常险恶,大有你敢不答应,我就捏死你的架势。
徐观棋:“……”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将军府弟子,精神状态都有点猎奇。
一行人决定同闯秘境后,就浩浩荡荡地去找江别弦。
江别弦刚从烛沙那里出来,脸色难看得要命。
显然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听到说外来的几个修士找他,顿时眉头皱得能碾死一只苍蝇。
他深吸口气,抚平表情。
到底还是去见了人,但此番他没心思多说废话,更没有去看师衔羽的手腕,对她莫名热情,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诸位,还有何事?”
他不在顾左言它,师衔羽还有些不习惯,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只觉得看到个怒目金刚,好似随时都能发飙。
嗯,看来是跟他们分开后,这护法不知道去哪儿找气受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开口借秘境,会不会被拒绝……
徐观棋大约也是看出他兴致不佳,态度变得格外谦卑,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听闻鸣沙窟中秘境繁多,不知晚辈可否借此机会,冒昧请求,入秘境修行一番。”
江别弦听完这话,眉头更皱了。
皱得能夹死一个师衔羽。
如今正是鸣沙窟困窘之时,这几人怎么回事,不说去金沙原出手解决邪修之患,却只想借秘境修炼,是何居心?
他脸色不大好看,徐观棋却也不在意,只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江别弦深吸口气,在心里念了几遍来者是客,来者是客之后,才道∶“鸣沙乃是音修遍及之地,各色乐器试炼的秘境倒是有许多,也最是闻名,不知徐道友是想去什么秘境?”
徐观棋摇摇头,道∶“晚辈并非音修,想去的也不是这些试炼秘境。”
江别弦眉头越发紧蹙,忍不住问∶“那你想去什么秘境?”
徐观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师衔羽等三人,道∶“晚辈想去的是见雅妙音窟。”
“……”
话音落下,江别弦神色为之一愣。
第67章 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鸣沙窟中秘……
鸣沙窟中秘境众多,其中大多数都对外开放,这是众所周知的。
本门弟子也好,外来修士也罢,只要不是为非作歹,臭名昭著之辈,都可以前去进行修行上的试炼。
但也有一些只有内门弟子的试炼秘境。
这见雅妙音窟便是一个这样的秘境。
这秘境,是鸣沙窟千年前陨落的一位剑修前辈生前的洞府。
前辈陨落后,千年修行累积而来的修炼财富皆埋葬于秘境之中,曾留下遗言,只待有缘人获取。
江别弦的目光不由在徐观棋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才问∶“此秘境,徐道友从何处听来?”
留下妙音见雅窟得前辈是一位双剑修士,修为止步合体,只留下一部妙音剑法与这仙窟。
自古以来,双剑修士从无大能,这妙音见雅窟但也未得剑修青睐,多年沉寂,以至于无人问津。
徐观棋道∶“晚辈从前路过金沙原时,偶然听闻仙窟弟子提及过。千年前,金沙原曾有过一名沙海仙子,自称见雅,手执妙音双剑,气若白虹贯日,一剑十方宇内乱如麻,再一剑天上银河裂干煞。”
说到此处,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方才继续道:“晚辈对此甚是向往,还请护法准许。”
他的态度端正,倒叫江别弦大感意外。
这一行四人,只有这徐观棋是把他当前辈了。
江别弦目光落在师衔羽三
人身上,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师衔羽被他瞥来一眼,莫名其妙的,但还是稍稍微顺着徐观棋的话往下说:“我们也好借此消磨时间,等神女出关。”
江别弦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世间早已没有还知晓见雅前辈的修士了,看来是我狭隘了。”
提及这个秘境,江别弦的神色便好了许多,他道∶“不过,此窟中,妙音剑法早已被一位外来修士传承,只余下许多前辈临终之前以梦道术所结成的双剑幻境,你确定还要去此窟?”
“无妨。”徐观棋点点头,道∶“晚辈乃是剑修,此行只为领悟窟中剑意,激发自身意境,剑法并非最终目的。”
江别弦了然,不由多看了徐观棋一眼,而后才问:“你们都要去?”
李恒第一个点头。
他就差把自己的双剑怼在江别弦眼睛里了。
“秘境中只余下梦道术所形成的幻境,诸位进去之后,恐会各自离散,幻境中还蕴含着见雅仙子的剑意。”江别弦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眉头舒展开来,竟十分和善地叮嘱道:“诸位自当小心。”
徐观棋等人连连道谢:“多谢江护法。”
而后,江别弦转而带着四人,七拐八拐地穿梭于地下传送,来到了妙音见雅窟的秘境所在。
江别弦在启动秘境之前,拿出了四个小小的莲花信物,道:“窟中幻境层出不穷,此物可让你们在秘境的幻境之中保持本心,可在幻境中迷失时使用,若是最终无法自主离开幻境,也可捏碎此物,会立刻传送出秘境。”
徐观棋接过信物,由衷道:“多谢江护法!”看来此人不乱搞的时候,还是蛮靠谱的。
徐观棋回头把信物分发给众人。
说起来这还是师衔羽第一次探索秘境,她看着江别弦施法启动秘境,忽然拽着荀心的衣袖,问∶“师姐,里面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妖兽啊,神兵利器在里面,守着什么天材地宝吧?”
荀心还没开口,李恒就语重心长道∶“我还是建议你,千篇一律的话本子还是不要看得太多。”
施法的江别弦:“……”该说不说,我双手赞成。
师衔羽猛翻白眼∶“……”你又知道了。
江别弦已经开启秘境,徐观棋率先走了进去。
其余三人也紧随其后。
不过由于幻境特质,三人进去之后,就各自分散了,好在还能通过江别弦所赠的莲花彼此感应。
四人进入秘境之后,江别弦就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他眼前忽然浮现了细腻的黄沙,紧跟着,烛沙从黄沙中踏出,乘着七彩飞天绫落在了他身前,目光落在秘境入口,开口便问:“你做了什么?”
江别弦没料她突然出关,神情大骇,顿时低下头,轻声道:“烛沙,我只是觉得,那位五灵的筑基修士,或许可以留作己用。”
烛沙越过他,飞到秘境入口处,伸手触碰着秘境波动,却只能感知到徐观棋与李恒荀心三人。
她回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江别弦身上:“江护法,我是否与你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江别弦抬头与她直视,眼中情绪同样强硬:“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安危,重于一切。”
烛沙忽而一笑,随后抬手,抚了一下怀中青莲,淡淡道:“如此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听她这般语气,江别弦大感不妙,惊呼出声:“烛沙,你!”想做什么?
未等他将话说完。
烛沙已经抬手,挥出一枚法印。
法印落入江别弦眉心,他却神色大变,连连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只听烛沙缓缓开口:“此法印,乃你晋升护法八部之时所许血誓,今日,我将它归还于你。”
江别弦神色慌乱,匆忙走近烛沙,欲伸手,却连她的裙摆也触碰不到,他摇着头,不可置信道:“烛沙,你不能!”
“我能!”她低头,看向茫然无措的江别弦,语气平静:“我告诉过你,我之生死,从不需旁人插手,也告诉过你,不要自作主张。”
江别弦神容崩溃,轻声道:“……我,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不重要了。”烛沙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却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泪水,她轻声道:“江别弦,你没有熬过我的漫长岁月,你不知我所愿想,你也不必为我着想。”
说完,她便飞身离去,身形消融在漆黑的环境中,唯一句话,在所有鸣沙窟弟子耳中回响。
“江别弦,从今日起不再是鸣沙窟护法八部。”
“……”
江别弦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忽地跪坐在地,无能嚎啸。
而见雅妙音的秘境之中,还没人知晓外面的动静。
李恒落入剑术幻境,如鱼入大海,与见雅仙子的幻象打得有来有回。
荀心徐观棋亦是沉醉其间,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尽可能地提升着自己。
而师衔羽……
她以为自己的运气简直好到爆,开局就直接落入了一片连剑气都没有的幻境之中。
四周都是石壁,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也就是说,她不用打架耶!
她想:这可真是太棒啦!
不过她在这里转了半个时辰,都没发现任何灵力波动,看来这个幻境是空的。
既然是空的,那就去下一个幻境。
于是她拿出莲花,用江别弦所说的破幻之法,破除眼前幻境,转瞬又落入另一个幻境。
但依旧是空白幻境,连藏小宝箱的犄角旮旯都没有。
师衔羽:“……”没想到俄罗斯套娃继清风谷之后,又在鸣沙窟重出江湖了是吧。
她哪里知道,这秘境的幻境规则是只对剑修起作用。
而她,尚未完全炼化自己的剑,手中无剑,自然无法落入剑阵幻境。
且又被江别弦刻意安排,落入了秘境边缘。
鸣沙窟的秘境众多,边缘本就薄弱,如果有鸣沙窟特制的穿行法器,便能从一个秘境落入另一个秘境。
江别弦给她准备的,就是无尽幻境。
这秘境,若非从外开启,是无法自主离开的。
此地本是给犯错弟子的惩罚之地,大错者,将会在此待上数百年直至修为散尽,归于虚无。
江别弦将她置于此地,是为了她手上的乾坤紫金镯,也是为了她的五行之灵……
他们必然会制服罗帐,夺回鹿王灯。
他只需在之后借机剥下她的灵根,就能助烛沙更快地恢复。
到那时,金沙原便再不会有旁的威胁。
牺牲一个筑基修士,换取烛沙的生机,何乐而不为?
江别弦试过说服师衔羽,既然无法言语说服,便只能出此下策。
只要她的五行之灵注入到莲花信物之上,这信物就会激活穿行之能,带着她一直沉于无主的幻境之中。
师衔羽对此一无所知。
她就那样,用莲花信物一个套一个地走了许多的空白幻境。
有些幻境里全是迷宫,有的幻境里全是陷阱,她起初还有兴致把这些当益智游戏刷一刷,但很快耐心就消耗殆尽了。
师衔羽觉得,自己这种三分钟热度的小辣鸡,就不适合干解密这种伤脑筋的事儿。
好在,在幻境中转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总算彻底跳了出来,落在了一处实地之上。
或者说……她被一股力量强行拽出了虚无的幻境。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妙音见雅窟,她手中的“莲花信物”,也再也无法和她的师兄师姐取得联系。
但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道……不太像实体,但却如有实质的身影。
那是一个青衣男子。
背影清瘦,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着前方的石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师衔羽起初还以为是李恒,因为徐观棋通常穿的都是紫色,而李恒,离开盛京仙门后,他穿的衣服颜色总是花里胡哨,青衣也
不是没穿过。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李恒的头发不是这种半披散的风格,也不是自然卷。
但她认识的人里,有一人是。
也只有一个人是。
师衔羽的脚步有些迟疑了。
渐渐的,她不再往前,但那身影却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跃金木的种子,你用得很不错。”
“你……”
是你吗?
师衔羽语带颤抖,已是无心思考此处怎会有大师兄,她忍不住小跑过去,刚抬起手,想去拉一下他的衣袖。
可她的手,却落了空。
晏云山闪身避开,抬手拂了拂衣袖,笑得有些疏离:“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师衔羽:?
师衔羽:?????????????
第68章 防盗?师衔羽不可置信地看看他,……
师衔羽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落空的手。
有,大,病,啊?
你跟我说什么鬼的男女授受不亲?
师衔羽落空的手,直接握成拳头。
斑竹杖,赫然在握,二话不说就朝眼前这人砸了过去。
晏云山再度侧身避开,同时抬手接住斑竹杖。
不知是用了什么功法,师衔羽竟再也动不了半分斑竹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敢挡?”
晏云山:?
他不理解。
非常不理解。
他问:“你,欲出手伤我,我为何不挡?”
这是何道理?
还是说,他看上去像挨打不还手的傻子?
开什么玩笑!
师衔羽目光一凝,后退两步:“你不是我大师兄,你是谁?!”
大师兄知她修为扎眼,与她玩闹时,从不还手!
“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晏云山。”晏云山反手将斑竹杖握在手中,在掌中转了一圈,而后奇道:“此杖看似寻常,却有请龙回首的意境,你与武莫将军是何关系?又为何叫我大师兄?”
说完,他倒也没等师衔羽开口,自己已经开始分析。
修士在外互以道友相称,有宗门牵扯或为同辈修士则以师兄妹姐弟相称。
而大师兄,几乎只有同宗同脉的弟子直接才会用。
此人有跃金木种子,会青云出岫,喊自己大师兄,必然出自青云山。
毕竟青云出岫这种小众剑法,除了他之外,就没走出过青云山附近。
晏云山只转念便知,这姑娘口中的大师兄,应该是他本尊。
不过容他稍作感慨:敢跟大师兄短兵相见,可见这师妹注定前途无亮啊!
“你是什么人?”师衔羽脑子没他转得快,动作倒是不慢,斑竹杖被抢,此刻便已把太玄剑拿在了手里:“为何冒充我大师兄的模样?”
晏云山已看穿前因,倒是生了些逗弄同门的性质,看她拔剑,也来了兴致,跟着以杖代剑,请她出手:“正好,让我看看你的青云出岫。”
说罢,便正面迎上。
出手之快及果断,竟是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眼见他手中斑竹杖比人先到,虽没用灵力,可剑气却如实质,厚重而纯粹,仿若触之即死!
师衔羽面色一僵。
这他宝贝的,她哪里打得过!
可棍杖已至眼前,她不得不抬剑,挡他剑气,与他交手。
谁知接下来就跟复制粘贴似的,她用哪一招,对面的人就用哪一招反击。
她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用上灵力,可对方依旧只是寻常反击。
师衔羽:“……”
打,还打,你打个大西瓜啊打!
但别说,还真别说!
恍惚间,她莫名有种……有种这才是正版青云出岫的错觉。
苏音在清风谷时所授剑法,繁杂无序,毫无章法,像极了盗文压缩包。
小小的zip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法都有,还越往后越暴戾,能引得浑身灵力逆转,不受控制。
师衔羽是练一招拆一招,依靠识海中的剑意去识别青云出岫,又自行修炼,无人从旁指点。
她自知剑法丑陋,从不轻易示人。
可眼前这人的青云出岫,与她所练虽有不同,甚至还有瑕疵,却比她那三脚猫要来得流畅丝滑得多。
她渐渐收了剑,看着恍惚间落向眉心而来的斑竹杖,怔怔地失了神。
此人,究竟是不是大师兄?
若不是,为何会青云出岫。
若是,为何不认得自己。
师衔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作何?”晏云山在她眉心一寸时收了斑竹杖,奇道:“我没嫌你把我剑法使得如此稀碎已是不错了,你倒自己先哭起来,是何道理?”
幸好不是在宗门里。
这若是在青云山,他指定要挨师父批一顿,说他欺负师妹。
真是可恶的小女子。
师衔羽抹了把泪,正待说些什么,晏云山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嘶了一声,而后对她比了个停的手势。
师衔羽∶?
没等她疑惑,眼前的人已消失不见。
师衔羽∶???
不是哥们儿,你有这么离谱吗?
这你家啊,说不见就不见?
师衔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试图分析一些什么,但脑子里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如果这是大师兄,徐观棋那里的,是谁?
好在没过多久,那消失的晏云山又回来了。
他把斑竹杖还给师衔羽,望着之前把师衔羽带出来的方向,话题却转到了大西洋去,说∶“我看你好像迷路了,要先跟我去玩一玩吗?”
师衔羽拿着斑竹杖茫然:“玩……?玩什么?”
晏云山一扬眉,道:“跟着大师兄混,那自然是要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师衔羽∶?
什么,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师兄?
师衔羽人已懵逼,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会不会元神出窍?”
师衔羽回神,跟着就是一整个大写的无语:“我嘞个豆,拜托你讲讲道理,不认识我就算了,你要不要想想我这个修为,元神怎么可能出得了窍。”
她筑基修为有元神都不错了。
还出窍,新手期搞元神出窍,跟死掉有什么区别?
晏云山一开始就只关注了她的五灵根,到这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只是个小筑基,跟着点头:“言之有理啊!”
说完,他抬手在她眼前,“看着我的手。”
师衔羽下意识将焦点落在他手上。
不愧是剑修,手是真好看。
而下一瞬,那只手,就在她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师衔羽陡然失去意识。
再清醒时,却是元神被那只手带着,从肉身中飞了出来。
师衔羽:“……”感情徐师兄那动不动就cos灭霸的技能是跟你学的啊。
晏云山抱臂,看着地上躺得乱七八糟的身体,疑惑:“……分神术竟也传给了你,你与将军是何关系。”
师衔羽犹豫道:“我现在是将军府弟子。”
“难怪。”晏云山看了看她的肉身,道:“你比我更适合修这功法。”
在她肉身中,亦有一部分更完整的元神,没有陷入沉睡。
很快就会清醒。
被他抽出来的元神,却也并不虚散。
元神生于肉身,而她肉身乃五灵之体,修成完整的分神术,并非天方夜谭。
若能夺舍这具肉身……于自己岂非雪中送炭?
不错啊。
不错不错!
同门之间互帮互助那是理所应当嘛,做师兄
的有今生没来世,是该好好珍惜和利用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啊!
一个相当美妙的计划,赫然在晏云山心中形成。
师衔羽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危险笼罩,只问:“你也修炼了这功法啊。”
晏云山点头:“略懂一二。”
师衔羽对略懂已经有PTSD了,问:“……哪个略懂一二?”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晏云山回头:“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他眼里的神采飞扬,倒是她还从未曾见过的,不免心神一闪,讷讷道:“……你好无聊啊。”
晏云山笑了声,而后蹲下身,在她身体边儿上说了句“冒犯”,之后就拔下了她头上的太玄剑。
师衔羽在旁边显得自己像个外人:“……你要干什么啊?”
晏云山叹着气,语重心长道:“我说这位师妹,你的师门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神兵交由他手?”
师衔羽:“……”但这也没想到你这当大师兄的会趁人之危上手就掏啊!
晏云山把太玄剑托在手里,对她道:“把它复原。”
师衔羽照做。
心念一动,太玄剑便化作原本模样,被他握在手中。
晏云山:“……”
没眼看。
没眼看没眼看!
嘶,这师妹怎如此听话?
傻不愣登的。
他拿着剑,弹了弹剑身,又再掌中滚了一圈,才大赞:“好剑!”
然后他就单手竖在胸口,忽然掐诀念咒,猛一抬眼,与师衔羽的目光想接。
那一瞬,师衔羽好似看到了一柄剑。
但紧跟着,她就被一股无形吸力,吸进了太玄剑!
师衔羽:“……”怎么说,该怎么跟剑灵说我不是故意抢你窝?
罢了罢了。
大约是对“大师兄”的滤镜拉得太厚了,她对眼前这个“大师兄”也没有什么防范之心,这会儿也没觉得要怎么样,只是在剑里嗷嗷问:“你干什么啊?”
晏云山已经不想吐槽她的防范意识了,只道:“带你去玩儿。”
他想起自己还在青云山时,对同门确实比较亲近……
若真是自己的师妹,倒也不怪她这么毫无防备。
就是吧,可能自己得叫这师妹失望了。
师衔羽试图挤出去,但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里面了,嚷嚷道:“我出不去啦!”
晏云山弹了弹剑身:“废话,你出得去了我还怎么带你去玩。”
师衔羽顿时脑门一痛,麻了:“……怎么会有痛觉?!”
晏云山笑道:“有痛觉就对了,你现在就是这把剑的剑灵,晚些时候打起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儿配合,不然砸到什么花花草草,你只会更痛。”
师衔羽莫名其妙:“啊?”
我是剑灵,那我识海里的顽固分子算什么?
唉不对,我识海呢???
晏云山拔剑背在身后,转瞬便消失不见。
他就一元神,根本无法带着人穿梭秘境,能掏把剑已经是极限了。
但他也没自己的兵器,这剑已认主他用不了,眼下这般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要劳烦这便宜师妹吃点苦头。
要是打起来了磕着碰着……就忍着吧,他也不能代而受之。
能也不会!
他离开后不久,地上躺着的师衔羽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直接就是一句:“我,超!”
什么登西!
那玩意儿是盗版还是正版?
青云山的宗主,二长老,三长老,你们还没有教我打击盗版大师兄的手段啊!
求问:青云剑仙该怎么防盗?
在线等,挺急的!
第69章 几斤废铁师衔羽想不通就懒得想。……
师衔羽想不通就懒得想。
她起身拍拍灰尘,然后拿出莲花信物,本想联系一下李恒荀心,然后就惊喜地发现这白得来如果的山寨机好像欠费了。
她甩了甩,又放在地上砸了砸,都没用。
算了。
就知道不能指望江别弦这个大花臂。
她收起莲花信物,拿出身份玉牌。
片刻后,就对着空气竖了个大拇指。
漂亮,这个跨国手机也非常合理地提示她“目前不在服务区”。
这该死的秘境,都给她干哪儿来了?
师衔羽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秘境,心念微动,发现自己还能与那缕被带走的元神取得联系。
还好还好。
她问晏云山:“你要把我肉身丢在那里不管了吗?”
晏云山不可置信:“怎会?我这大师兄怎么当的,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丢,怎么可能丢,他还想拿来用用呢。
师衔羽哪知道他的算盘珠子都崩哪儿去了,闻言只“噢!”了一声。
能回去就行。
之后师衔羽就任由晏云山带着她的元神,直奔着一处光点而去。
而后是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穿梭着光点,师衔羽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晏云山道:“我发现一个魔很久了,刚有了点动静,去看看。”
师衔羽提取关键词:“魔?不会是罗帐吧?”
晏云山也提取到了关键词:“罗帐?你是说烛沙的弟子?他入魔了?”
师衔羽这回提取了个不那么关键的信息:“你知道他们?”
晏云山:“当然。”
说完又问:“鸣沙窟里只有他入魔?”
师衔羽想了想自己所知的情报,点头:“应该是。”
晏云山道:“那看来,就是他了。”
青云出岫最初只是一部寻常剑法,因他道心而改,对邪魔具有净化之效,对修炼者而言,亦有感知邪魔的能力。
不过百年前,他本尊所感知到的,只是很微弱的气息,时有时无,极容易被忽视。
想来那时候,罗帐体内属于“魔”的灵魂还未苏醒。
师衔羽没再说话。
大师兄来过金沙原,知道罗帐也正常,而且好像知道的更多。
但这情况,该怎么解释?
这人长着大师兄的脸啊,但是好像没有实体,像一团灵力夹杂着什么意识凝聚而成,半虚半实,捉摸不透。
说是幻境造物也不太像。
而通过梦道术拟造的生命虽然是真实存在,但灵魂几乎一片空白,像是写着固定程序的人皮的机器人。
可眼前的大师兄,活灵活现还有点儿小贱……她忍不住确认道:“你,真的是大师兄吗?”
晏云山反问她:“你是青云山弟子?”
“嗯。”
“那我就是你的大师兄。”
师衔羽∶“……”你这不废话。
她试图问个究竟∶“那,你就不好奇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怀疑一下我到底是不是青云山的弟子?”
“那不重要,也用不着怀疑。”晏云山说∶“我知道青云山的弟子,他们普遍天资平平,修为有限……他们只是比凡人多些寿数的普通人。”
说到这儿,他似乎笑了一声,但情绪并没有起伏,只是继续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在离开青云山以前,你一定也是一个寻常人,在青云山与众同门过得很寻常,但也很满足。”
如果没有这一身天资剑骨,他也会是那样一个人。
他轻声道:“而你,拜别宗为师,又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青云山必然已经遭遇不测。”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师衔羽并不是很喜欢他这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语气,忍不住质问:“那你,在外这么多年,就,不想回去看看?”
晏云山不答反问∶“怎么,你要带我回去吗?”
说这话时,他语气带了淡淡的笑意。
那笑,又有点惆怅。
令师衔羽有些难为情。
什么叫带他回去啊……
扯个袖子都要喊男女授受不亲的贞洁剑修,呵。
既然没死,有手有脚的,自己回去啊。
没等她回答,晏云山已经接着说道:“可惜了,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这里有个魔。”
“所以?”
“我要干票大的。”
师衔羽惊了:“不是,青云山都没了,你不着急吗?”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他说∶“本体分裂我的时候,没有赋予太多复杂的情绪,干急是没有用的。”
他不是为了忆往昔而存在的。
尽管他仍有着本尊的记忆,会因为长眠太久而怀念过往的一切。
但他只有完成此身之志,才能独立成自主的人格,拥有自己的情感,才能彻底离开这里。
而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别人的元神,被本尊的意志禁锢于此。
他……
呵。
他可不想只做一个顶着他人名讳的复制品。
即便自己确实是一个伪劣的复制品。
师衔羽却是云里雾里:“……你说什么本体?”
晏云山不得不为她的反应能力感到折服∶“我说,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你大师兄的一道元神,他在分裂我时候,应当还不认识你。”
“……”师衔羽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懂了。
啊,感情你小子是个小号啊!
想起他不认识自己的事儿,她又忙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分裂出来的?”
晏云山道:“我现在是金丹巅峰的修为。”
“喔……”师衔羽想了想,这个大师兄,不是青云剑仙,而是云山真人。
这样的话,不认识她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倒是听师兄师姐说起过,这个时期的大师兄,好像有点儿不守正道啊……
“那么,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晏云山再次开口,淡淡笑道∶“小师妹。”
哦哟,这小师妹三个字,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拖了八个调,一喊出口,师衔羽这会儿有肉身的话,高低得脸红一阵儿。
“……”啥小师妹啊,师衔羽讷讷地说自己名字。
大师兄从来只喊她师妹的嘛!
晏云山道:“嗯,回风吹四壁,寒鸟相因依。周周尚衔羽,蛩蛩亦念饥1……不错,不错。”
不错?师衔羽文化低,听不懂他前头叽里呱啦的一串,但也不信后面四个字:“难道不是咸鱼?”
“咸鱼?那是何物?鱼?”
“就,一种求生欲为零的鱼,或者是生活没有目标,了无生趣,乏味平淡……的人。”比如我。
晏云山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剑柄,问:“你,竟如此看待自己?”
“……是的吧。”
“若是这样的话,你不应该修仙。”
“……”
师衔羽没说话。
“修行之道本就没有岁月可言,若是还了无生趣,无心修行,岂非更加度日如年?”本就长寿之人,若再因疲于修炼或是修炼枯燥而惶惶终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晏云山摇着头,道:“你觉得你的修行岁月,很难熬吗?”
“那……倒也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要妄自菲薄?”
“……”
晏云山继续出发,同时说道:“你可知此世修士,摸不到大道边角的寂寂无名之辈都多如牛毛,而你,虽是筑基修为却已是分神有成,五灵在身,有请龙护体,青云在侧,宝剑在手……我的天呐,四境天这么大,哪片海里的鱼能有你咸啊。”
师衔羽:“……”哥们儿,你是夸是骂啊?
晏云山继续道:“再者,轻易否定自己,可是剑修大忌。”
师衔羽佯装严肃:“……我不算剑修吧。”
“你看你看,又来了。”他说:“也没人规定剑修就只能是用剑啊,我也是剑修,难道你认识的大师兄就只会耍那几斤废铁吗?”
废铁?师衔羽忍不住问:“……你这样说,不怕白首剑难过?”
那可是你的本命剑啊喂!
倒是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白首剑了,乍一听见,晏云山还有些恍惚,过了会儿才问:“对了,白首剑,可有被毁?”
本尊已逝,那本命剑,或许真沦为废铁了吧……
“它还在剑阁之巅,至今无人拔得出来。”师衔羽说完,想了想,又问他:“你,之后也要一直待在金沙原吗?”
“不会。”
“那会回青云山吗?”
“会。”
“那白首剑呢?”
“那剑啊,那是你那好大师兄的剑,不是我的。”晏云山笑道:“等我回过青云山之后,我就去寻我自己的剑。”
他会比本尊活得更久。
也会有比白首剑更好的剑。
无论如何。
“……”
“到了。”
来不及说太多,晏云山带着她落入一个金碧辉煌的空间……不,他们还没有彻底进入空间,而是存在于这个空间之外。
只是因为晏云山做了什么,让她共享到了他的神识感知范围。
大而广,且渗透力极强。
如果说师衔羽的神识范围只是一座小山,那晏云山的神识范围就是一整座连绵的山脉……她甚至能感知到整个秘境的一砖一瓦,墙壁之下的尘埃,角落里枯萎却被完整保存的草木,以及秘境内外,灵力涌动的轨迹。
师衔羽忍不住感慨:这就是金丹巅峰吗?
她也好想突破金丹……
在他们身前,就是秘境的边界。
只要跨出去,就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金碧辉煌,却也残破不堪。
这里的环境与此前所见的鸣沙窟其他遗址环境都大不相同,这里更像是一座古国宫殿。
只是王座破碎,入目之处大多断壁残垣,但仍旧看得出来,曾经此处的富丽堂皇,毕竟地上碎裂的建筑都是镶金嵌玉的……
但凡师衔羽还是凡人,看到这些东西定然要先掏空家底买十个八个储物袋,收集这些金玉出去倒卖。
不过现在的她手捏着五行灵力,看到这些纯粹的金玉,只会想到金系灵力。
而在那些破碎的断壁残垣之下,还有许多破损的壁上画作。
男子成群结队,擂鼓震震,怒目而视,女子罗裙飘飘,反弹琵琶……只是残缺一角,却能看出昔日辉煌。
晏云山给她介绍:“这里,应该就是是飞天旧庭。”
师衔羽下意识问:“飞天旧庭是什么?你知道?”
“略知一二。”
“……哪个略知一二?”
晏云山笑了声,说∶“金沙原的前身,有一处名为楼兰古都的上古仙宗,同时也是飞天古修士集体陨落之地,而飞天旧庭则是楼兰都的主城,天地大劫之后楼兰古都就彻底埋入地底,这旧庭遗址便被古修士收入洞府融入秘境,也随之一同埋葬于黄沙之下。”
说完,他笑着补充道:“这个略知一二。”
师衔羽听得迷迷茫茫的,问:“……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晏云山“嗯”一声,然后用下巴示意另一个方向。
师衔羽也随之看到了在一面断壁之后的景象。
那里,大约是旧庭的王座。
王座上躬身坐着一个人,此刻正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垂首,喘着剧烈的粗气,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
他手中杵着一根法杖……或许说是一盏灯。
在他身前,台阶之下,是一个飞天装束,正对其匍匐跪拜的女子。
师衔羽觉得这女子有点眼熟。
直到看到女子的手臂上。
鸣沙窟……或者说金沙原的弟子都没有沧澜国修士那么,那么保守,大家穿的都很大胆。
无论男女,皆是大方艳丽,艳丽夺目。
神女烛沙也是如此。
也因此,师衔羽发现本地修士有个通好……喜欢搞纹身。
或许是跟功法有关,大多数人,或者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和他们功法相衬的纹样。
修士运转灵力之时,这些纹样还会跟着发光。
烛沙身上纹样不多,是自后背而蔓延到双臂之上的一朵重瓣莲花。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实力受损,修为跌落的缘故,那重瓣莲花一直处于一种十分黯淡的状态。
不过师衔羽倒是知道,莲花纹印,是神女
独属的。
可不远处那个女子,裸露在外的纹样,与烛沙的纹印,一模一样。
见鬼了?
师衔羽不可置信地三连问:“她?她是仙女姐姐吗?她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在这里?”
晏云山学她那不可置信的语气复述“仙女姐姐”四个字,又问:“谁?”
师衔羽就恨自己被他塞剑里了,不然高低扇他一巴掌。
好好儿一个亲切称呼,被他那嗓子喊得鬼迷日眼。
她咬牙切齿道:“就是烛沙神女。”
第70章 傲慢晏云山也是蛮无语的:“什么……
晏云山也是蛮无语的:“什么啊,你整那鬼迷日眼的称呼,我还以为谁呢。”
师衔羽整个人,不,是整个元神都要裂开!
到底是谁鬼迷日眼啊!
晏云山目光落在那“仙女姐姐”身上,摇着头,语气只有不可思议:“简直不敢想,本座这么强大的元神,套你身上你都分不清虚伪……修仙你修个鬼仙。”
师衔羽:“噗。”
本座都跑出来了。
“笑什么笑,严肃点!”晏云山板着脸,恨铁不成钢道:“那是梦道术的产物。你集中精神去看,她只是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身上没有生气,甚至连自己的形体都没有……”
唉,在他神识之下,虚实真伪都一目了然了,咋还要人教呢?
晏云山略感疲惫。
师衔羽觉得他这话听着虽有些咬牙切齿,但好像是在引导自己……真是一个奇妙的体验。
她赶紧照他说的集中精神,将有些分散的意识凝聚起来。
果真,等她再看时,那所谓的“仙女姐姐”,居然只是一片虚幻的雾气,夹杂着一些灵力,在维持着“烛沙”的模样。
“哇,好厉害!”她不禁惊呼,不吝夸赞,又问:“这种幻象一样的东西,你一眼就能看穿吗?”
这……就是他眼里的世界吗?
“……这也不是幻象,是罗帐的梦道术已经不纯粹了,破绽很大。”晏云山承认被师妹这么直白地夸奖他有点小爽,但他一点没表现出来,只继续给师衔羽科普知识:“而且,真正的神女,自有一身傲骨,不容他人窥伺冒犯的神威,更不会跪在男人面前做低伏小,下次再遇到此类幻象,你可别直接掉坑……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师衔羽想点头表示记下了,结果她一点头,剑身就哐哐动,被晏云山一把握了剑柄:“你悠着点儿,不小心戳死我你可就出不去了。”
他刚拿到太玄剑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剑极好,能斩元神,且无剑鞘,他被误伤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师衔羽沉默片刻,问:“……那你能给我调个位置吗?我总觉得你握剑像是在掐我脖子。”
“……”
晏云山松了手。
然后。
“啪——”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
祖帝在上,谁来告诉我,本尊这师妹到底是哪里捡回去的,悟性如此堪忧!
他呼出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多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我该怎么跟你说?你只是暂居剑身,而非彻底替代剑灵,所以你不必将意识全部都落在剑的身上,也不用把自己的元神想象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样子,再以此去判断自己的肢体处于剑身哪个位置,明白吗。”
师衔羽:“……”不明白。
她道:“……你等等,我先消化一下。”
是了,她这种境界的修士,元神只有在识海中的时候才会有人形态,其余时候,更像是一团没有实质的意识。
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有种被“拿捏”的错觉。
想通之后,她就试图凝聚自己的元神,发现确实可以将自己从剑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虽元神仍然在剑中,但却更轻巧了,她有了活动的空间,也没有被硬塞进剑的不兼容感。
不愧是未来剑仙的指点,果然名不虚传!
师衔羽给他点赞,但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他:“你刚刚对我,好像有些不耐烦,是吗?”
晏云山只微微扬眉,并没否认,说:“还好。”
沉睡之前,他时常往来金沙原各地秘境之中,偶尔遇到有主的秘境,也能与对方论道交流心得打发时间……现下,在意识到本尊已逝之后,他确实有些急不可耐。
比起与这未曾谋面的“同门”交流感情,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不耐烦是真的。
但那又怎样?
师衔羽听他说完却笑了一声:“我……我认识的大师兄,他很少会跟我说起修炼上面的事,我也从不过问,因为我知道我天赋不佳,我问的对他而言会有些小儿科,而他说的东西对我而言,也可能是天方夜谭。”
晏云山听完一愣,问:“所以?”
“所以……”师衔羽斟酌着用词,和这个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师兄说道:“我知道你只用三十年就结出金丹,是四境天里数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我,修炼至今已近六十年,却还只是筑基,师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
晏云山听得一怔。
他确实该回一趟青云山……
不过短短百年流离,竟叫他忘了自己对同门不该如此傲慢。
晏云山默然片刻,方才点头:“我已明白。”
说完,又道:“抱歉。”
“……”
倒是没想到他会道歉,师衔羽一时讶然。
她所认识的大师兄,在此刻,在这个晏云山身上,总算有了一丝相似的地方……她轻声道:“你刚刚说的,我也理解了。”
晏云山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必她说,他也已经感知到了。
悟性嘛……
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差。
晏云山笑了笑。
师衔羽转了话题∶“王座上那个男人,莫非就是罗帐?”
晏云山点头:“此人确实是罗帐,但同时,他也是魔。”
“魔修?”
“不是魔修,那就是一个魔。”
师衔羽疑惑小课堂持续开问:“……额,魔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修士划分的灵修妖修魔修佛修等,都是道途,是由生灵修行之时主动或是被动去选择的大道。而魔,大多是天生的,像罗帐这类有人族形体的魔,通常是某些魔族大能为了避开天道而选择转世降生,以达到某种目的的存在……”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比起我这种还需要修炼的“天才”,魔才是这世间最惊艳绝伦的存在。至少他们生来就有自己的魔功传承,力量只随魔气增长,而魔气,则由大量杀戮怨念等负面环境形成……这样的地方四境天里多了去了,我要是这小子,这会儿已经打到无妄御都,剑指鹤轩明祖了。”
师衔羽:“……”
该说不说,这大师兄变年轻了就有一点不好:喜欢吹牛。
就像……就像刚上初中的阶段。
她选择没听见后面那句话,问:“那罗帐出现在金沙原,是想做什么?”
“魔主司摧毁,他在这里,必然是为了毁掉某样东西,比如他手里的那盏有着纯粹神力的灯,又或者是跪在他面前的“神女”,亦或者……整个金沙原。”
师衔羽不理解:“不至于吧……”
毕竟金沙原也是养了他这么多年。
难道人把自己定义成魔之后,就真的可以泯灭掉所有的情感?
他的师尊可以伤,他的同伴同门都可以杀,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土地也可以覆灭……如此,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至于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其实师衔羽一直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她看过的小说也好,影视剧也好,打过的游戏也好……为什么统一的设定都
是:魔,一定是搞破坏的那一方。
虽然这个罗帐确实也是在搞破坏。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要搞破坏?
生下来就是为了搞破坏?
就不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点?
师衔羽思来想去,然后自我总结:可能这就是社会没有形成完整的教育体系的缺点吧。
晏云山可不知她的胡思乱想,只淡淡道:“至于,怎么不至于。”
他没说的是,他早些年穿梭金沙原地下秘境去就发现了这地底下埋葬的东西。
除了古国遗址之外,还有一样。
这或许也是神女久居于此的最初目的。
那就是天魔之心。
天魔玉章曾于上界引发神魔之战,直接危及四境天,更是险令此界沦为死界。
而金沙原的前身,则是受此波及最广的地方。
祖帝斫天宫化昆仑,才使灵气倾泻,救众生于水火,却也引来上界降罪祖帝,令天魔残骸坠于西神墓,要以天魔的死气侵蚀整个四境天。
但魔虽死,心却有一息尚存。
残骸遗留的力量也过于庞大,若是任由天魔之心在其体内被魔气环绕,早晚会有苏醒的一天。
如果他没猜错,应当是祖帝将天魔之心特意带出西神墓,压制于此,再深入地心,以炙热的岩浆昼夜灼烧,使其无法清醒,又以万丈古国旧址镇压,令其无法挣扎,再请鹿王神女巡游此间,使神力倾注大地,叫天魔之心永无天日。
但,天魔,是上界诸神都无可奈何的存在,他的心脏又如何甘愿被永久镇压?
漫长的岁月总会有清醒之时,借人腹降生亦非难事……
晏云山当初就是在探访古剑秘境时察觉到了异常,才特意留下一丝元神在此。
而眼前这人……
若无意外,应当就是天魔之心的转世之身。
魔既已应运而生,说明此界必是大劫将至。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魔还尚存人族意识,并没有彻底散去一身灵力,而是令灵力与体内魔气互相制衡。
他在有意克制自己的意识与心神,让自己尽可能不要彻底苏醒过来?
这是……为什么?
晏云山陷入沉思,师衔羽也在后头紧张兮兮地问:“那,你,现在只是金丹修为,你是要去跟他打一架吗?”
“哈?”真是一个美丽而又天真的问题啊……晏云山想也不想就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只是金丹不是神丹,我要是打得过还至于在这儿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跟做贼似的?”
“……”你是真实在啊!前脚剑指魔主鹤轩明祖,后脚就躲躲藏藏……师衔羽无大语,一点也紧张不起来了,又问:“那你来这里要干什么?”
晏云山顾左言它:“他手里的灯是真不错啊。”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同门一场,这点默契都没有?”
师衔羽:“……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和这个阶段的你,同门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没有默契很正常。”
“哦。”晏云山给她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那好说,我现在告诉我的计划,等会儿咱们就见机行事。”
“你说。”
“抢。”
师衔羽:“……”好果断的计划!
她道:“你冷静一点,那可是鹿王鸣生的心脏。”
她想说,罗帐掌握着鹿王灯的力量,你可能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不是来帮忙取回鹿王灯还给鸣生的吗,更该从长计议。
谁知晏云山听完眼睛都亮了,摩拳擦掌:“谢谢,我现在更激动了,这鹿王灯,我必拿下!”
师衔羽这会儿有肉身的话,眼珠子都能瞪出来:“……你必拿下?”
“那是自然,”晏云山点着头,又冷不丁儿地问:“怎的,你要跟我抢?”
师衔羽宛若死鱼:“……谢谢,不敢。”
晏云山:“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师衔羽:“……”
依我之见,这邪魔要不还是你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