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阴湿男鬼缠上了(4) 把柄,威胁,……
闹了这么一回, 下课铃都打响了。
卫衣娃娃脸急匆匆地走了,说是要趁课间问老师题目。
再看两人远去的背影,蔺安之已经做好了计划:“中午我要安排一场鸿门宴, 和我的男朋友们共进午餐。”
系统没意见,除了他的措辞:“为什么是鸿门宴?”
蔺安之沉吟片刻。
来后山仓库的路上不可避免会遇见陆攸宁一伙人,就是在那极其短暂的、打交道的过程中,他生出了对两人表面上“情人”关系的怀疑。
彼时陆攸宁见到自己, 下意识收了趾高气昂的神色, 垂眸敛目, 做出一副状似恭谦的模样。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小霸王心里门清。
“最重要的是, ”蔺安之语速缓慢, 直接将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见过谁见自己男朋友是喊老板的?”
这又不是娱乐圈文, 还存在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
再者,即便是失忆,他也对自身的道德品质存在绝对的自信。
系统平静的声线中透着思索:“是吗?我以为陆攸宁喊的是老公,而‘板’是‘公’的中古音。”
“”
懒得和系统计较它上班时间开小差, 偷偷研习语言学的事情,蔺安之转头就吩咐了跟班。
后者效率很高,否则也不能从一干竞争者脱颖而出,立即安排了个妥妥当当。
中午, 餐厅。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频频回头中, 蔺安之施施然低调入座。
身边环肥燕瘦,姹紫嫣红,赫然就是麾下那十五员大将。
那是一条拼接的长桌,从左至右, 以顺时针顺序按照班级排次,每人桌前不仅摆放了餐具,还有镌刻个人信息的名牌。
有路过的学生手持餐盘,路过时忍不住往这幅奇怪的阵势上投去一眼:“这是什么情况?学生会部门集体开会?共同商讨学校的未来和放假的走向?”
他的同伴沉默几瞬,缓缓道:“这是少爷选妃,后宫集体请安,基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深入贯彻哥哥弟弟一家亲的侍寝理念。”
路过学生:“?”
旁人在看他们,蔺安之也在支着手,冷眼旁观这群各具特色的莺莺燕燕。
抛去道德问题不谈,他的审美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眼下个个放到平日都是赢取无数少男少女芳心的校园男神,此时齐聚一桌。
然而皆万分拘谨,垂首不敢看自己,又分外和谐,彼此之间眼神并无交错。
丝毫没有情人间互扯头花、争风吃醋的氛围,倒像是公司里部门员工例行开会。
确认过后,蔺安之再度笃定了自己的看法,不正常,这一定不正常。
半晌,正对面的冷白皮酷哥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唇。
他的气质相当不羁,眉眼深邃,黑色耳钉穿透左耳薄薄的耳骨,折射的光隐没在颈项银质的细链上。
只是开口却异常谦卑,掩住嘴压低身子凑过去,小声道:“老板,您大费周章把我们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是男团的事有着落了吗?”
蔺安之:“???”
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男团,你再和我说说。”
十五班的冷白皮酷哥急了,重心下压凑得更近了,声音也更小了:
“就是老板你之前不是说,在每个班里直接根据长相和才艺以及个人意愿选出一位成员 ,从高中开始培养这些好苗子,到大学毕业直接作为男团C位出道,从而进军娱乐产业。”
“你有钱,我们有名,我们名利双收、互惠互利。”
“并且为了掩护梦想,追梦演艺圈圈圈,你说事成之前切不可大肆声张,对外只能说我们十六个人聚在一起,是为了满足你玩现实版galgame的乐趣。”
“”蔺安之保持微笑,“对,没错,就是这样。”
知晓了十五个男朋友的真相,又揉了揉眉心,不知是为自己的商业头脑由衷惊叹,还是为贞洁的严防死守松了口气。
当时做出行动的思路,大致也由此理清。
无非是为了贴合人设,避免OOC事故,于是借机树了个靶子,顺理成章抹黑外界形象。
“没错,正是如此。”环视一圈众人的面孔,蔺安之神情不变,缓声道,“我把你们都叫到这里,就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心诚不诚。”
测试?
冷白皮酷哥的面色变换几瞬,终是溢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早该知道的,潜规则是进娱乐圈必不可少的环节。”
话音落下,就如一滴清水落入沸腾的油锅。
其余校园男神也都叽叽喳喳了起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也早该知道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对吧,怎么听说老板最近喜欢的是二班那个神神秘秘的崔云衢?每次晚自习后,都能看到他堵二班的门。”
“如果是您的话,”最后开口的那人看了看蔺安之俊美的面容,栗色的卷发脑袋不好意思地垂下,娇羞道,“就算是潜规则,人家也是愿意的啦!”
“”
蔺安之冷笑一声,心道他可不愿意。
既然事情已然水落石出,这顿饭也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了。
蔺安之向后往椅背靠去,摆出不欲再言的姿态,整个人骤然冷了下来,连下颔的线条都映着疏离。
众人都知道他喜怒无常,也都很会看眼色,唯恐会惹怒到大老板,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端起餐具接连离去。
其中,陆攸宁在走之前还小心地瞥了眼蔺安之。
这场餐会中,他异常反常地低调做人,不发一语,为的就是希望后者忘记自己的鲁莽和冒犯。
他可不是那种无脑的炮灰,注意到蔺安之莫名往后山仓库的方向步去,怎会不留意他后来都做了什么。
观察到陆攸宁眉宇间难得的焦灼,同伴试探道:“老大,要不我们去找季青霁道个歉?”
“道歉道歉,一天天的就知道道歉!那多没面子啊!”陆攸宁暴躁道,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拍板决定,“得罪了人,补偿的办法应该叫讨好!”
“你去准备点东西,比如水果篮和五三什么的,等会我们去医务室探望一下病患。”
同伴:“……”
可以的,老大滑跪的技术比他还好。
要不怎么能说是老大呢。
再说回原处。
偌大的桌前,顿时只剩下蔺安之一人。
同样无心于餐食,他以手支颐,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倘若如此,那以往的病症发作都是怎样解决的,莫非当真是从不与他人发生哪怕一秒钟的肢体接触?
不是的。
蔺安之轻轻回应了自己。
他偏过头,拇指与食指的指尖不自觉地揉搓,目光落在上面,五感仍在回味上午享用的佳肴。
——细腻白皙的肌肤,浅淡而勾人的香气,掌心下纤细的弧度,还有那被亲吻时总会稍稍压抑的呼吸。
越是回忆就越是渴求,蔺安之抿了抿唇,毫不犹豫掐了把手臂,借由疼痛警戒自己不能再任由着堕落。
只是痛楚仅有一瞬,过后随即又被更深的欲望填满空虚的沟壑。
他微微仰起头,愈发好奇背后的答案,紧接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蔺安之同系统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早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主意,及时止损:“住嘴。”
但宿主仍是自顾自地接了下去:“第六感告诉我,破局的关键会在崔云衢身上,所以我决定大张旗鼓地追求他。”
同时不免叹息,他在原世界好歹也是个剑修,本行暂且不论,符箓道法也是颇为精通的。
只可惜这个世界虽说貌似有神鬼灵怪之事,但并无灵气,使得施展不开手脚。
否则,凭自己的功底,几式下去就能治病外加找出失忆的原因,培育出鬼王同样不在话下。
系统:“这不就是你失忆前在做的事?”
蔺安之:“”
好像也是,毕竟他明恋崔云衢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
所谓的大张旗鼓的确是声势浩大,以至于到了一种违反校规的地步。
直升机盘旋在校园上空,螺旋桨嗡嗡的噪音吸引了在课间打闹嬉戏的一众学生。
原本就站在走廊的自是探头向外边看去,待在教室中的也免不了好奇地走出。
而后目光相接,从对方的眼中只看到茫然: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好像是十班那个姓蔺的富哥要追人了?”
除却直升机的轰鸣和随之架下的、缀满鲜花的云梯外,高三楼下的拼成爱心图案的九十九朵嫣红玫瑰同样引人注意。
这所学校中,三个年级的楼栋彼此之间以连廊连缀,段长的办公室就坐落于此。
那是个肚皮松弛的中年男人,头顶因为操劳学校事务而过早稀疏,听到哄闹,顿时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大步迈到蔺安之面前。
后者已然精心打扮过一番,西装笔挺,青松似的挺拔地站着,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矜贵,神色同样傲慢而冷漠。
“学生来上学就要有学生的样!早恋不可取,这样铺张浪费的追求方式更是有悖校训!这些道理都被你学到狗肚子去了吗?!”
高三段段长充满正义地怒道。
这一刻,他就像是棒打恶虎的武松,像是拳打镇关西的鲁智深,就连脑门反射的油光都在诉说着英武不屈。
蔺安之当然不怕他,他在剧情线里连共和国法律都能违背,岂会再畏惧区区校规。
他张口:“事成以后多捐一栋楼。”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高三段段长无声地退下了。
这一刻,他又像是给张生与崔莺莺牵线的红娘,像是促成柳梦梅和杜丽娘梦中相会的春香,眼角默然的泪光闪烁着酸楚。
而卫衣娃娃脸又闪现到了蔺安之面前,哦,现在不应该叫他卫衣娃娃脸了,因为他也换了身装束。
略有宽松的衬衫尾端有一半扎在工装裤中,卫翊单手插在裤兜里,依旧是嬉皮笑脸。
余光瞥见他立于身后,蔺安之对着镜面整了整领带,随口问道:“你怎么突然换衣服了?”
“很突然吗?”卫翊说,“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明明知道的,我总是在挑剔美,也总是在追求美,既然那身衣服不适配我当下的心境和出席的背景,那么就该换掉。一天换三四身衣服对我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
蔺安之一顿,他还真不知道。
随即转过身,预备给以后类似事件的发生做个铺垫,极其自然地按了按太阳穴:“事实上,昨天下午一醒来,我就感觉大脑模糊,记忆也十分混乱,很多事情一下子都记不得了。”
卫翊挑了挑眉,笑道:“前天是你宣告成年的十八岁生日,晚上还和我们兄弟聚了聚呢,可惜说是与人有约,提早走了。”
语至末尾,徒增暧昧:“也不知道约的是哪个情哥哥情弟弟。”
蔺安之静默几瞬,很想说他也不清楚。
如今看来,他就生活在一只谜团绕成的线球当中,而隐藏在最深处的是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那人似乎在自己的人生里无处不在,又宛若消失遁迹,无影也无踪。
视线自上而下地扫过蔺安之,卫翊伸手就想去碰他的脸,然后被蔺安之不着痕迹地侧身避过。
指尖顿在半空中,卫翊随即满不在意地收回,又笑了笑,用无辜的语气说道:“蔺小少爷今天穿的怪好看的,怎么不让我摸一摸,留个纪念,怎么?忽然就嫌弃我了?”
蔺安之也笑了笑,琥珀似的眼眸里含着警告,微微抬起脸,眼睑向下看他:“没有我的许可,谁允许你擅自触碰我了?”
“我的错,我的错。”
卫翊轻声告饶,哄小孩一样地说道。
蔺安之哼笑一声,算是暂且放过了他。
忽地听到耳边传来的笑闹声成倍扩大,伴着阵阵惊呼,他侧转了眼,蓦然向下方看去,目光却是一凝。
若有所觉,那人于原地顿住,也掀了眼皮,抬眸投往楼上。
四目相对。
蔺安之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
眼型很漂亮,勾勒出线条完美的桃瓣,眼角下方还有一点嫣红的泪痣,本该风流旖旎,黑色碎发拂过,却如蒙上一层淡淡的云气,恰如杳霭流玉。
视线下移,可见唇很薄,色泽浅而粉,与萦绕周身的清冷正是合宜。
还听身侧的卫翊若有所思道:“崔云衢?他还真出面了?”
“我还以为,就你这种放在八十年代偶像剧里都嫌过时的追求方式,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尴尬。”
蔺安之:“……”
事实上他也觉得,但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他才不要真的把人追到手。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人在医务室中的陆攸宁。
他是和一些同伴一起来赔礼道歉的,为的就是从季青霁口中得到一句“不予追究”的承诺。
提着的礼物刚放到医务室的柜桌上,眼睛一斜,陆攸宁立马就想骂人了。
尼玛的这是哪门子虚弱,尼玛的这是哪门子幽闭恐惧症?
医务室内的床靠窗,上面平铺着一层洁白的床单,季青霁半倚在靠背上,手捧一本书低头在翻阅。
除却面色有些苍白,或者可能是他本身就白得跟鬼一样,这小子的状态简直不能再好了,担惊受怕的他们与其相比,都要更为气血不足。
稍稍靠近几步,看清那本书的书名,《追忆似水年华》,陆攸宁更是暗骂这厮死装。
看什么书不好,教辅课本有的是,非要挑一本那么文艺的,显得自己很能耐吗?
开口却是变了个调,没了之前踢人膝盖飞扬跋扈的样,乖顺得不行:“季青霁,季同学,对不起,之前可能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无意冒犯实属抱歉。”
季青霁冷淡“嗯”了声,仍是垂眸,没有看过他一眼。
目的没达到,陆攸宁踹了同伴的腿一脚,挑眉示意。
那同伴上前,第一个音节刚冒出来,季青霁随即抬眼,他人也随之光速退后。
“你有毛病是不是?!”退至门口,陆攸宁怒道,“我好歹还说了一整句话,你个废物干了什么?!”
同伴冷汗岑岑:“老大你不懂,你真的不懂那个季青霁有多吓人,他刚才看我一眼,我就觉得鬼气森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附到陆攸宁耳边,小声道:“我略微懂点风水,我怀疑啊,他身边的磁场可能天生就有点问题。”
“磁场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蔺安之的手段比你想得要可怕很多,据说初中的时候就把成年人打进过局子,他家的势力也比你想象中的强大。”
陆攸宁面色不善,道:“季青霁和蔺安之搞上了,他一吹枕头风,当个祸国妖妃,接下来被送进局子的、家里产业受到针对的就该成我们了。”
同伴哭丧着脸,看样子还是无法克服心理压力。
陆攸宁决定亲自上阵。
又一次踱到面前,他犹豫着措辞,正准备行动,不料这回出问题的是季青霁。
窗外本就有的嘈杂愈发明显,少男少女们的躁动就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击碎医务室隔音尚可的玻璃,带着模糊的字词传入耳中。
崔云衢
蔺安之
表白
比听觉更直接的是视觉。
医务室在教学楼旁边单独立着的一栋行政楼内,两者距离很近,近到窗玻璃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团簇热烈的鲜花,还有两位在颜值上十分相配的主人公。
他们不断接近,向彼此走去。
有如鹊桥相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看热闹的学生们显然也都是这么想的,起哄声愈发大了起来。
这时,陆攸宁听到季青霁轻轻笑了一下。
极为短促,然而盖过了外界的喧嚣,充斥这片无人在意的角落,最后压抑在室内降至冰点的空气中。
他毫无波澜地看着底下的景象,眸光定定却并无焦距,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某样事物。
奇怪,原来这人的食指指节上,一直卡着枚素朴的指环吗?
“骗子。”
恍惚中,陆攸宁好像听到季青霁那么说道,声音像是浸泡在凉水里。
到底如何,却是无法分辨了。
这一瞬间,陆攸宁深刻体会到了同伴的感受。
——由于恐惧,那些卡在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
不负众望,两人面对面而立。
毫无疑问的是,崔云衢的相貌再次契合了蔺安之的审美,但更为突出的是他的气质,和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
难怪自己会备注为暗恋对象。
蔺安之动了动唇,情不自禁道:“这位哥哥,我曾见过的。”
崔云衢颔首,对宝玉式的搭讪方式不置可否:“对,我是你室友。”
继而又低垂了眼,看向蔺安之怀中的花束,突兀地问:“你喜欢我?”
蔺安之自觉自己的行为已经非常明显了:“我正在追求你。”
“是吗?”
反问的同时将花束从蔺安之手中捧走,崔云衢没有言明结果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平静的眸光扫过他的脸,只道:“晚上回寝室,我有话要同你说。”
接过东西的时候难免有肢体接触,现在正是夏天,两人穿的都是短袖校服,尽管蔺安之有意躲避擦碰,手指还是不小心按上了短袖的下摆。
衣料轻薄,隔绝不了其后那副高大身躯的体温。
蔺安之压了压嘴角,慢慢缩回指尖。
他本该下意识收回手,然后在随即涌来的、强烈的、对肌肤相亲的渴望中挣扎的,可那一瞬间却并没有往常那般的感受,反倒意外地心平气和。
像是不知何处而来的甘泉汩汩淌入灵魂深处,涤尽所有的愤懑与焦躁。
而以此建立的中心点,正是崔云衢这个人。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奇怪到对比之下,他都不觉得崔云衢的回答有多么异样了。
围观众人不明所以。
他们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尖叫了一波,看到两人和谐互动的时候又尖叫了一波,只觉皆大欢喜。
某路人不觉发出疑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校园文主角一表白,整个学校都炸了?”
“不关注,不关心,不在乎,”旁边的同窗耸了耸肩,“只是无聊的人生总要主动给自己找点乐子,我管是谁,发生了什么,反正有热闹我就看,有好戏我就叫。”
某路人:“”
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余音与人影方才慢慢散去。
崔云衢究竟想说什么?
而且早不言晚不语,非要等到回寝方能诉之于口?
这重疑问始终缠绕着蔺安之,他想知道崔云衢是否就是记忆中被隐去的那人。
表面并未表现出任何在意,又是正常进行了一天的行程。
包括且不限于倨傲地把看热闹的卫翊打发走,倨傲地在以合班形式教授的马术课上大展手脚,试图引起崔云衢的注意力但失败,以及倨傲地在晚自习给跟班小弟阐释圆锥曲线的奥秘。
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忘在了身后,但还算平安地度过了。
九点五十一到,蔺安之拎起包就要走人。
学校宿舍有数种规格,他所在的二人寝独占一栋楼,于是不需要拎包小弟尾随而行。
坐在前边的卫翊闻声回头,挤眉弄眼,颇有深意地调侃道:“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蔺安之点点头,微微勾了勾唇角:“借你吉言。”
一路加快步伐,刚入门,便见崔云衢正从浴室中走出。
他仅穿了件浴袍,擦拭头发的动作拉扯得胸前交叉的斜襟开得很大,大片胸肌也由此裸露在外,眼角下方的那点艳丽也随之愈发鲜明。
虽说相较于清冷的性格,此举此动显得无比慷慨且大方,蔺安之却是无福消受。
别人穿的太少也会勾出内心的欲求,他已经开始隐隐地头晕目眩,但这也不能怪到崔云衢头上,更不能明目张胆地提醒天热多添衣。
毕竟,说到底崔云衢也不是有意为之,集体生活同样需要彼此磨合,他有什么错?
状似还在直直看着他,实际视线已然固定在了某一角落,蔺安之忍不住试探道:“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但听崔云衢反问:“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蔺安之笑容微滞:“???”
惊讶不过一瞬,继而神色自若地说道:“哪一个?”
说话时,崔云衢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微微垂首看向他,语调平静,咬字清晰到不容忽视:“唯一的一个。”
所有的一切,在这位朝夕相处的室友眼中似乎都无从遁形。
他什么都知道。
蔺安之唇边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唇瓣翕动片刻,系统先行在脑中紧急开口:“你要是敢直接问你男朋友是谁,下一刻我们就会被原地踢出这个世界,这是重大违背人设行为!”
蔺安之默然,一想到可能会功亏一篑,便不免烦躁:“可崔云衢他知道!在他那边,我已经是表面万花丛中过,实则背地玩纯爱的形象了。”
“这倒是件怪事,”系统深思片刻,道,“我去查询一下,稍等。”
几瞬过后,它回来了:“经检查,崔云衢这个角色的设置没有问题,而且除却季青霁外,构筑他的也是你原世界师尊的魂魄。”
“作为独二游离在这个小世界外的生魂,你在他面前OOC是不会被直接判定任务失败的。”
“”
蔺安之总算知道那抹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可以的,他勉强微笑着想,自打莫名其妙失忆,目前在这个世界做的任务和鬼王基本上没有半毛钱关系。
主要归结起来,就是找出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他不知道,兼之没有半点线索,而且还不能主动去问的男朋友。
快速平复下心情,蔺安之有理有据地解释,他捂住胸口,哀切而自信地看着崔云衢:“难道不和原来的男朋友分手,就不能追求你,就不能和你在一起吗?同时爱上两个人很过分吗?我也只是犯了这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而且你没有当众拒绝我,回到寝室关上门,这才推心置腹地和我说这一番话,这难道不是爱我的表征吗?事已至此,你就不能为了我,放下高傲甘愿和别的男人共事一夫吗?”
就算金句频出,戏剧效果十足,这样的渣男发言也显然不能俘获任何人的心。
崔云衢再一次不置可否,尾调稍有上扬,整体趋于毫无感情:“是吗?”
寝室内部是套房的构造,卫浴分开且公用,他说完,视线在蔺安之脸上停留一秒,随后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一声。
门关上。
蔺安之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
同样的房门上,崔云衢的那间却挂着八卦镜和桃木剑。
系统合理推测:“防的就是你这种普信的邪祟,当然,以崔云衢的视角也可以称为淫/贼。”
蔺安之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下来:“不爱听,建议撤回。”
比起承认自己的光辉形象,他宁愿相信崔云衢年纪轻轻便沉迷风水八卦,不过八成也只是随意摆摆罢了。
当代年轻人都这样。
语罢,接着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人生十八载,却是头一回现场直击亲身生活的寝室。
蔺安之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蔺姥姥逛大观园的神色。
生活中的细节,往往最能反映出人本身的性格和爱好。
他走到书柜面前,端详半晌,指尖划过最上方的一排书目,笃定道:“这几本应该是别人送的。”
系统:“判断依据?”
蔺安之道:“什么普鲁斯特福克纳伍尔芙,我从来都不看那么文艺的书。”
顿了顿,拨开明面上陈列的教辅,从后边抽出一本悬疑小说,颇为自信地骄傲一笑:“以我的风格,要看自然就是鉴赏市井通俗文学。”
“”
对他把喜欢看闲书说得那么高大上的行为,系统理解无能,但选择尊重。
五指静静捏着书籍的封皮,蔺安之没有翻开一页,语气中浮现怀念:“以前这法子,我都是拿来对付师尊的,小时候不爱练剑,每当同门的师兄弟从山门外给我带了话本,我都”
戛然而止。
小说从手中滑落,蔺安之半倚书柜,肩膀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不断抖动。
唯恐出事,系统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蔺安之沉默了下,缓缓道出自己造的孽:“说到师尊我就想到了崔云衢,说到崔云衢我又想起了他刚才衣着清凉在我面前晃的画面,说到皮肤过度裸露的景象我的病就犯了。”
而且,在找救命稻草的那一瞬间中,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他忘了季青霁。
·
学校规定晚上十一点熄灯。
季青霁住的同样是二人寝套间,这是他作为特等优秀生的待遇。如今正是临近熄灯的时候,他的室友正端着牙杯从洗手间走出,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外边传来敲门声。
“我是季青霁的弟弟,请问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我有事找他?”
打开门,门外的少年如此说道。
天色太晚,又恰逢走廊的灯坏了没修,映得他的面容有大半隐没在阴翳中,只听得见轻柔悦耳的嗓音,以及辨识出那双浅色的剔透的眼眸。
季青霁的室友没认出来,这就是下午那场盛大表白的主角之一,也是校园风云人物之惹是生非榜的榜一。
“哦,季青霁原来还有个弟弟吗?而且也在这个学校?好歹也是相处三年了,他竟然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室友小声嘟哝着,也不觉得奇怪。
在他的认知中,季青霁的确也就是一个那么冷淡的人,任谁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随即扶着门框,转头向内大喊一声:“季青霁,你弟来了,出来见一见!”
那少年笑了笑,体贴而乖顺地说道:“不用麻烦了,同学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他的房间里找他就行了。”
室友点了点头,抬手又打了个哈欠。他太困了,以至于没有再关注接下来的动向,自顾自地关上外门,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乍一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蔺安之立刻卸下了伪装。
“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他挑了挑嘴角,冰冷的视线在屋内扫视,意料之外地没见到季青霁,却是注意到了压在桌上的一封信纸。
蔺安之可没有与他人隐私保持距离的自觉,他只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属于自己,季青霁这个哥哥同样概莫能外,他的一切也合该对自己完全开放。
步至桌前,纸上的内容随之清晰。
季青霁的字很好看,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的字体,飘逸而不失端方,老师在批改作文之际会非常喜欢,他的遣词造句也极其优美,看得出来文采斐然。
即便如此,蔺安之的面色还是慢慢阴沉了下来
这是一封情书。
全文没有出现过一个对方的名字,但从满屏的“他”中可以知道,那是个男人。
蔺安之还是头一回知道,像季青霁这种人,这种被他压在体操垫上从脖颈啄吻到腰线,明明浑身颤抖,却还是不肯吐出一声呻吟的人,竟是会对一个不知姓名的男人有那么炽热而病态的感情。
——“我不能失去你。”
——“不论怎样都可以,求你再多看我一眼。”
——“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也别想从我手中夺去。”
都说人怒到极致反而是会笑的,蔺安之攥着信纸的一角,居然真的笑出了声。
只是外在表露的情绪和内心是两回事,那种所有物被觊觎,还有他自身就牵挂着别人的感觉令人极为不悦。
季青霁会脱离他的掌控吗?
竭力压制住那股窜起的无名火,蔺安之在心中冷冷地说了句“不可能”。
他低头,曲起的手指动了动,不但没有撕碎这封情书,反而拿出手机拍照留证。
正准备折叠成方块收进裤兜中,就听通向阳台的门陡然作响。
嘎吱——
它开了。
季青霁抬步走了进来,语调轻得有如羽毛擦过耳际:“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这么轻,是在颤抖吗?他是在害怕自己吗?
蔺安之恶劣地想着,并没有为此生出半分愧意。
也对,毕竟季青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短暂的数天相处中,也始终在被自己强迫。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真正渴求的意中人了,怎么会甘心沦落为玩物?
可是偏偏这样才好,蔺安之最想要看见的,就是季青霁心口不一,身心背离的模样。
“哥哥,这是我在你桌上看到的情书,这是你写给谁的?”
季青霁自然不会回答。
他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并没有捉住这点继续深究,蔺安之扬了扬那封信纸,说是抱歉,却无表现半分歉意:“真是对不起,里面的内容我全部都看到了哦,包括你是同性恋,喜欢一个男人的事情,还用手机拍照留念了。”
“不过,这也是你活该对不对?谁让你要放在桌上的,被看到了也是你的错。”
说着,他慢慢勾起嘴角,上前按住季青霁的胸膛,屈腿顶住将他抵在背后的那扇门上,又垂下眼,覆在那人耳边低声道:
“你说,如果爸妈知道了这件事,究竟会怎么想?”
第25章 被阴湿男鬼缠上了(5) 夜半,熟睡的……
蔺安之凝眸望着季青霁, 蓦然注意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许是刚洗完澡不久,略长的发尾黏附在漂亮修长的脖颈,衬着雪白的肤色和幽深的眼眸, 竟有几分莫名的妖异。
心下骤然一跳,蔺安之听到自己声线如常,依旧在轻柔地威胁,但, 奇怪, 为什么会有种微弱的恐惧在胸腔蔓延开来:
“哥哥, 你也不想这件事被爸妈知道吧?”
“他们不会希望一个同性恋成为未来的继承人的,也不会容许这样的儿子成为人生和家族中的污点, 他们会像你的养父母一样, 为了利益把你再度遗弃。”
他握住季青霁的手腕摁在窗沿, 状似好心, 且慢条斯理地揭露残忍的现实:“你还在上学,没有办法供养自己的生活,现如今也只有我有能力帮你掩饰,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
季青霁有短暂的无言, 再开口,却是垂下眼,情绪难辨地问道:“那崔云衢呢?你不是正在追求他?”
“放心,你们两个我分得清也玩得转。”蔺安之捏着季青霁的下颔, 左看右看, 满意道,“可以,给我当缓解的药剂,也不算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
说着, 手慢慢移到了上方。
他能感受到纤长的睫羽挠过掌心,带来细微的痒意,同时还听得一声来自季青霁的轻轻的问话。
“什么药?”
“皮肤饥渴症的药。”
随着皮肤相贴,季青霁身上的温度席卷而来,蔺安之不再忍耐,指尖划开他的上衣,咬着他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笑意:“忍住,你室友还在隔壁睡觉,你也不想这样的动静被发现吧?”
“否则,明天在整个学校里会有怎样的传闻呢?”
“说那个平日品学兼优的季青霁十足地假正经,表面上生人勿进,背地里也不知在干什么勾当,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半夜进了他的房间,随后传出来的却是呻吟。”
季青霁闭目不语,就算是想要辩解什么,想要说一句“不是”,这时也在强烈的刺激下说不出任何话来。
冰凉的手指尖不断在颈侧摩挲,宛若爱怜般缓慢细致,每一次轻巧的接触,都是踩在脆弱的神经末梢上。
对于两人,皆是如此。
于是蔺安之很快便不再言语。
而季青霁再也忍不住,齿关溢出一声闷哼,意外强硬地扣住蔺安之的手,略低下头,沉沉眸光随之压了下来。
……
对于蔺安之来说,季青霁无疑就是最好的舒缓剂。
在安抚过后的莫大满足中,他听到台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示意被坐于身下的季青霁别乱动,蔺安之伸手取来打开微信,入眼弹出的便是蔺家父母的消息。
意思应该是双方的意思,只不过是由蔺母出面,语气和善而不容拒绝地通知他——
“爸妈已经向学校请了假,明天需要我们一起回一趟老宅祭祖。”
蔺安之看向季青霁,没忍住自我的感情,在他薄红的脸颊上亲了亲。
不含情欲,纯粹亲昵。
再抬起头,才重新换回威胁的模样:“我一直都会跟在你身边,如果让我见到,你有半点想要透露给他们的情况”
伴着尾调的冷笑戛然而止,意思不言而喻。
季青霁搂着他的腰,悄然而无声地收紧,“嗯”了一声。
第二天来接他们的,还是上回的那位随从。
后座。
两人气氛古怪,却贴得极近。
偶尔蔺安之无聊了要玩季青霁的手,后者表露无声的抗拒,仍是任由他拿去按捏,目光大多时候停留在窗外,除却蔺安之低头之际,这时就移到了他的发旋上,再在前者抬眼时收回。
一切景象都映到了驾驶侧的后视镜中。
知道小雇主是怎样的德性,随从顿时对那位新认回来的少爷倍生同情。
真少爷强制爱?假少爷由恨生爱?
哦,豪门果然就是狗血!
直到车停下,蔺安之再一次准备步行上到山腰的老宅。
留意到随从古怪而兴奋的眼神,自觉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他还兀自疑惑了片刻原因。
然而,更值得深思的还是蔺家父母喊他们回老宅的目的,这也是蔺安之思索了一路的要点。
蔺母发给他的短信里,有两个字被突显了出来。
祭祖。
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景象,即便那时受酒精影响,很多见到的人事都蒙上模糊的轻纱,其中一样事物还是深深镌刻在了蔺安之脑中。
“李秘书,”蔺安之突然唤了声,侧头朝向不断提醒两人小心脚下的随从,“听说你是我爸花了大价钱从别的企业挖过来的,想必之前也是有过丰富的经验?”
不知道他几个意思,李秘书含糊地说道:“对。”
蔺安之的语调平缓,就像是打发无趣路途的随意闲聊:“你也来过我们家的老宅对吧?”
李秘书:“对。”
蔺安之又道:“那相较而言,你之前的那些雇主家和我们家的布局一样吗?都是在主厅摆满了牌位,还立了一盏蒙住头的神龛?”
李秘书忽然僵住了。
只有一瞬,且较好的素养使得前后变化不大,但蔺安之凝神去看,仍是发现了点异样。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系统在这时更是作用颇大。
“额头和上唇出现细密的汗珠,喉结频繁移动,以及胸口起伏明显,伴随着突出的吞咽动作。”
它冷静地做出判断:“紧张中掺杂恐惧,原因主要出于后两个字。”
神龛吗?在这个有着鬼怪的世界,神也是真切存在的吗?
蔺安之细细咀嚼了几瞬,忽然勾了勾嘴角,停下脚步盯住了李秘书,调笑道:“放轻松,不用那么紧张,我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怎么弄得像是我要变成这山野间的怪物把你吃了似的。”
“要是你这幅模样被我爸看到,他肯定是要为他的得力干将鸣不平,把我训斥一顿的。”
李秘书讪讪笑了声,心道你手上还有我的把柄,由此依仗着三番五次地威胁,是真能把我吃了。
但这件事,不论再怎样,他也不能透露半分。
好在蔺安之没有咄咄逼人,两人又随意扯了两三句,把这个话题粗略带过。
分明时近亭午,日光正好,愈往深处走,道旁的林木却是愈发阴绿暗沉,光线穿过枝叶罅隙投洒在头顶、身上,同样难以从中汲取丝缕暖意。
从檐头一角到半壁外景,庄严古朴的外墙在视野中逐渐扩大,那种被遮天蔽日的晦色笼住的感受也更深了。
蔺安之直觉这里风水不好。
系统的分析永远比他的直觉更显专业。它用专业术语剖析一通,最后蔺安之也只把提取到的关键词记在了心里。
“布局近似于某种阵法?”
他若有所思地问。
系统确定道:“按照数据库分析,效果应该是扩大财运,类似于五鬼运财。”
这倒是再正常不过了,有钱人,就像是蔺家这种产业遍布,生意做得很大,国内富豪榜上都说得上名头的有钱人,多少都会沾点封建迷信。
此刻,李秘书也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抱歉地笑笑:“快到了,还请两位自行进入。”
语罢,蔺安之又开始盯着他了,直到把他看得发毛,面上的微笑都要挂不住了,方才扯着季青霁的袖口转身就走。
蔺母让他们直接去主厅。
没了此前聚在一起的一众亲戚,偌大的厅堂陡然空下,显得冷清寂寞了不少。
缺乏了人气掩盖,那种若有若无的、仿佛被窥伺的毛骨悚然感也更明显了。
又一次察觉到背后在被注视,蔺安之回过头,却只看见满目的檀木牌位,参差错落地矗立在悬镜之下。
最顶上的那张桌上供着一鼎香炉,三根点燃的柱香插在细长的颈项中,缭绕的烟雾徘徊在神龛遮起的盖头边上。
凝视几瞬,他的手指动了动。
不知为何,想要上前掀起罩在神龛上的白布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眩晕开始出现,蔺安之竭力攥住季青霁的手,有一半的人都卧在了他怀里,如此方能稳住即将塌下的身形。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温柔而冰冷的呢喃。
“过来,我的祭品。”
第26章 被阴湿男鬼缠上了(6) 高三生能当邪……
仿佛自遥远的亘久袭来, 有如虚幻的絮语低低回荡在脑中。
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含着蛊惑般低低道:
“过来,我可爱的祭品, 来到我身边。”
蔺安之差点真的就要过去了。
好在不论躯壳为何,本体的神识足够凝练强大,迅速遏制住了精神的溃散。
同时,环住他的那只手绕到耳侧, 指腹在唇角轻轻按压了一下, 力道不大, 却骤然让人从混沌的状态中解脱,重新获得清醒。
蔺安之回过眼, 看到季青霁正垂眸看着自己:“你怎么了?”
他自然不可能把刚才的遭遇说出, 按了按眉心, 搪塞道:“只是头忽然有点痛, 没什么大事。”
“是吗?可能是这里的空气太闷了,去外边的椅子上坐坐吧。”
似乎没有产生怀疑,季青霁轻易地相信了这一说辞,他如此说道。
而由于注意力略有转移, 蔺安之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一向任由他摆布的哥哥此时的态度是不同于以往的强硬,竟是摁着他的肩,不容拒绝地向外走去。
仿古制的主厅仍是那样的寂寥, 缠绕交织的素白布条从窗棂处垂落, 窄而长的案板所承载的列祖列宗阒然无声,漠然地凝望着两人离去。
最上方,神龛并无变化。
恍若一开始的所有都是幻觉。
嘎吱——
彻底拢上门扇之前,季青霁停顿一瞬, 冰冷的目光警告似地漫过那盏金漆木雕的小阁。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亦或是有风拂来。
白布的边缘被吹起一角,露出内里塑像的半只转动的眼。
……
坐在门槛附近放置的长凳上,蔺安之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窥伺的异样。
有无形的视线攀上脊背,玄蛇似地徐徐缠绕着向上,贪婪地舔过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他客观道:“感觉被视/奸了。”
系统:“怎么?你要刑事起诉祂吗?就是据说是你祖宗的那位。凭据是《阴司法典》还是《酆都大法》?”
蔺安之斜了下头,还真的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下:“目前没这个打算,主要是方才探出神识的时候,我在其中察觉到了师尊的气息。”
“我们曾经灵修过,我能确定,那就是他。”
“”系统沉默了片刻,怀疑人生道,“结合上个世界的精彩发言,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们在灵台中有过双修,每个世界你们都会发生情感上的牵扯,你们互相奔赴且又愿意为彼此而死,你们还是不含杂质的纯洁师徒关系,对吗?”
蔺安之:“对。”
系统:“???”
它匪夷所思,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以同样形式对你的是旁人呢?”
蔺安之也是微微一笑,语调难掩森寒:“就算此地没有灵气,我也必要教祂形神俱灭。”
刚撂完狠话,而后就被打回原形,眼神迷离,面颊潮红,全身都在隐隐发烫。
蔺安之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有成为变态的潜质,光是被看着就能兴奋成这样。
但,错的绝对不可能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季青霁见状疾步走来,随即被按在了座位上,蔺安之转而坐到他腿上,五指交扣牵起他的手,放到脸侧小动物似地蹭。
季青霁也顺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微微偏过头,免得被全然挡住视线,同时眼神落在了他脸上。
只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蔺安之还想要索求更多。
他吩咐,声音刚出口就已经转低:“抱紧我。”
理所当然地,季青霁会听从这样的命令,胳臂一如所愿地拢紧,却听身上那人转而又呜咽道:“帮我舒缓,你答应过我的。”
背后就是主厅,两人皆能感知到从里面发出的、穿透了外墙的视线。他们彼此不知晓对方清楚,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不甘、怨恨,还有阴毒,这类负面情绪所针对的对象不必多说。
季青霁的感受尤为深刻。
呼之欲出的嫉妒近乎要冲破胸腔,撕碎这幅人类的身躯,从而取而代之。
即便他们本就共生,不分你我。
“是的,我答应过你。”季青霁轻声耳语,话里有着蔺安之觉察不出的纵容,“我帮你纾解病症,你帮我向爸妈隐瞒性取向,对不对?”
维持着两人现有的姿势,他从耳沿开始,细密的吻一路蔓延到颈侧。
原本,蔺安之半阖着眼,显然是享受其中的,直到身体的感触随同视觉的封闭愈发清晰,他也就逐渐发现,季青霁安抚的姿态似乎有些过于熟悉。
他还同谁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是情书中的那个男人吗?
想到这里,蔺安之的心情忽然坠入谷底,原本沉浸的目光也是骤然阴沉,可时机不容他质问,但听有繁杂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主厅外隔着一道影壁。
有人就要过来了,还是许多人。
他推开季青霁环在腰侧的手,却并未站起,反倒是在后者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破皮了啊。”
蔺安之遗憾地说着,语调却是极为愉悦的。
又点了点季青霁右下唇的、带着齿痕印记的小伤口,假惺惺道:“真是不好意思,爸妈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问起来,你自己想个办法解释吧。”
季青霁不说话。
没有从那张漂亮的脸上看见害怕和畏惧,蔺安之有些失望,在他转过头后,季青霁摸了摸嘴角,冷白指尖沾上了殷红的血,却是蓦然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