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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朕就不配生出一副好心肠来?”季照临反问。

朱全:“……”圣上吃火药啦?

他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闭嘴。

赵婉柔这时终于整理好了思绪,望向沈清檀,道:“小姐,我打算留在京城里,开上一家点心铺子,带着歆儿在这里讨生活。”

沈清檀双眼放亮:“赵姨,这话当真?”

赵婉柔笑笑:“当然是真的了,那还能有假吗?虽然光靠我自己积攒下来的银子,想要找处合适的院子居住,加上一间地段好的铺面还不太够,但朱全说了,会借些银两给我。”

朱全似是有些不满:“你还是用了借这个字。”

赵婉柔瞪他一眼:“不然呢?你还想着给我一点银子,就当是投钱进来啊?想得美呢,日后我的铺子做起来了,红红火火,钱都是我的,你分不到哪怕一个子儿。”

朱全无奈笑道:“好好好,都是你说了算。”

沈清檀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后知后觉注意到,赵姨在话里提到了歆儿,朱公公并未表露出异样。

她迟疑了会,还是问道:“朱公公,你知道了歆儿的存在吗?”

朱全道:“婉柔都和我说了,这样最好,我苦于不能给婉柔一个孩子,现在有歆儿陪伴着她,当然是最好不过。”

“你们是决定好了,可是有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

不知何时,赵歆从偏殿内走出来,看样子,是在旁已经默不作声听上了好几句,此刻冷眼旁观着她的生母和这个老太监。

赵婉柔连忙过去拉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歆儿,我们如果出京,也得不到好的生活,还不如留在京城,博一丝可能。”

赵歆沉着脸,没应答。

正在僵持时,季照临开口道:“朱全,朕批你一日假。”

朱全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季照临:“既然朕和其他的臣子们都休息了一日,那么也准许你休息上一日,明日这个时辰,必须回到宫里来。”

朱全大喜,连忙谢恩:“感谢圣上体恤,那老奴先送她们出宫安顿。”

赵歆还是不满,可天子发话,她又岂有反驳的道理?

任由赵婉柔拉拽着她,跟在这个老太监的身后,一路走出了清檀殿。

“娘,”走在宫墙内的夹道上,她闷闷不乐道,“我不喜欢他。”

朱全面色一变。

赵婉柔可没有在圣上和小姐面前的好脾气,斥道:“方才就想说你了,摆着张臭脸,给谁难堪呢!先不说圣上和娘娘,就是你眼前这位不喜欢的公公,人家都是司礼监的掌印大人,随便一句,都能要了我们的小命。”

赵歆红着眼睛:“娘,那你……是被他胁迫的吗?”

赵婉柔神色放空,悠悠道:“这倒不是,娘现在只是想着,后半辈子,多少有个能谈谈心,聊起过去日子的人。”

赵歆不再说话。

而朱全,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殿内,又只余下沈清檀和季照临两人。

想到圣上先前的抵触,沈清檀没什么好气,瓮声瓮气道:“圣上还不走?”

季照临瞧了她一眼,被驱赶,和自己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冷道:“朕自然会走,急什么?”

沈清檀于是没再理会他,专心做起自己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在殿内只有看话本子,吃吃喝喝,或者偶尔鼓捣一下先前的想法——就是想用纸鸢载人,飞出皇宫。

毕竟圣上喜怒无常,在宫外一直到刚才都还好好的,一下子忽然变冷,她哪天想出宫去向他申请,根本出不了呢?

纸鸢还是得提上日程。

就在她折腾时,本来在宫里没理会她的圣上,走过来问道:“还在折腾你的破纸鸢呢?”

沈清檀选择真假参半地说,满脸期待道:“我说不定能靠纸鸢飞上天!”

季照临的眼眸中染上几分讶色:“你要靠纸鸢飞?”

“没错,”沈清檀笑眯眯道,“这样,我就不需要自己走路,想去哪儿,就能去到哪儿,像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

她是贵妃,在宫内,去哪儿都有步辇,在宫外,有马车和轿子,这还不够满足她吗?

还想着要飞?

季照临对此不屑一顾,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圣上别不当一回事,”沈清檀见他不信,多少更添了些不满,着重强调道,“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发明,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举国欢庆。”

季照临不由得怀疑起她脑子的构造来。

会将这样的人和他心上的人混淆,也是他糊涂了。

沈清檀接下来,在殿内自顾自折腾起纸鸢骨架,琢磨着要怎么改进,全然无视了在一旁的圣上。

季照临虽憋闷,也犟着一口气和她僵持。

直到用晚膳了,沈清檀坐在桌旁,方拿起碗筷,见身旁阴影一落,她惊讶道:“圣上居然愿意在这和我用这些粗茶淡饭?”

季照临心想,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对噢,沈清檀口口声声说恋慕他,被他如此狠狠拒绝,定是会伤心好一阵,这样的举动也可以理解。

这顿晚膳,沈清檀没帮季照临布菜,自顾自吃饭,直到季照临捱不住,默默走了。

沈清檀没什么好脸色,只是闷声道了句:“恭送圣上。”

清檀殿内上上下下的人原本都以为,圣上这一走,该是很长一段时日不会再来了,连沈清檀自个儿都这么觉得。

第二日,她去拜见了太后。

太后慈祥,这回见了她,还是赏赐了许多东西,虽不及第一回的赏赐多,可同样让人咋舌。

冬藏她们几个打趣,说是再过上不久,太后的宫中怕是都要被她搬空。

沈清檀满脸笑意回宫,远远见着清檀殿内的飞檐翘角,视线往下落,还瞥见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圣上站在清檀殿前院的入口,圆拱形的石门外,还立着两位替他撑巨大芭蕉叶遮阳的小太监,以及一位眼生的青年。

青年暴晒在烈阳下,却悠闲自在,见到沈清檀过来,先是向她徐徐施了一礼。

“文渊阁鲁行参见贵妃娘娘。”

沈清檀眯着眸子瞧了瞧他,将视线转回到圣上脸上,问道:“怪热的,圣上在这里等着臣妾做什么?”

季照临堪堪往她身后扫了眼,见冬藏一行人端着托盘,硕果满满,哼笑道:“收获颇丰啊。”

“太后待臣妾好,圣上见到我们和睦,不该高兴吗?”沈清檀反击。

季照临没再搭话,扫了这位名为鲁行的青年一眼,另起话头:“他祖上和鲁班颇有渊源,家中算是工匠世家,如果你想要做出能够飞上天的纸鸢,靠自己,定然是不成,可有他在,这胜算便能多上几分。”

沈清檀瞪大了眼。

圣上有这般好心?

她眼睛珠子滴溜溜地转。

圣上又不冷不热地开口:“你能找到事情做,打发时间也好,近日,朕是没什么时间再来清檀殿,望珍重。”

噢,沈清檀顿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时,她又仔细去瞧了几眼鲁行。

他是个长相颇为清秀的青年,斯文儒雅,一身的书卷气息。

圣上有心上人,之前因为心上人拒绝了她,觉得愧对她,同时又不能背叛心上人,继续日日来清檀殿,所以先将丑话放在前头。

同时,给她找来了一名俊雅男子,又特意投其所好,让两人有共同的爱好,这样能够忘记他。

沈清檀点了点脑袋,道:“懂了,意思是这些时日,鲁大人都会来清檀殿吗?”

季照临挑了

挑眉,道:“是。”

沈清檀心道,果然猜中了。

虽然鲁行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不能辜负了圣上的良苦用心,然后,她让冬藏几个先把赏赐送进殿里,再是踏进石门内,招呼道:“屋内有冰鉴,鲁大人进来坐吧,关于纸鸢的事,我们慢慢商讨。”

见鲁行未动,季照临也在原地,如同一座神佛像。

她疑心是圣上的威严在,鲁行不敢妄动,于是扫了圣上一眼,嘀咕道:“圣上,你怎么还不回御书房?这里站着很凉快吗?”

“……”

第27章 纸鸢“圣上的脑袋,其实有点毛病?”……

季照临并非不怕热。

他顶着灼灼烈日,在清檀殿外等候这般久,也只是因为在心里下过决定,不能再进去,被迷惑,导致混淆一切。

昨日在城门口看见那些排队等着进城,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们,知道等待着他的重担还有许多,一旦忙碌起来,更不会抽出时间来到沈清檀这里。

心里,确实是想要极尽所能地弥补她一些。

见到她对那假想中能飞天的纸鸢如此感兴趣,想着找来一人帮她,不止能岔开她的注意力,让她不伤神。

若能实现她的心愿,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只是……

得到和昨日同样全然的无视,再加上有了鲁行作为对比,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又做不出那种硬赖在原地的举动,话毕竟是自己说出来的。

此刻,也只能任由鲁行和沈清檀进殿里去,他将这里留给他们。

很气。

举措都是自己决定的,却还是被气得想要咬牙。

很想去诏狱内逛一圈,看看有什么不顺眼的面孔,拉出来抽一顿,才能泄掉这一腔怒火。

季照临想,大概还是天太热了吧,引得人肝火旺盛-

圣上没搭理她,臭着张脸走远。

速度之快,那两位扛着芭蕉叶的小太监都有些跟不上,让沈清檀觉得怪可怜。

沈清檀回转目光,将鲁行引进了殿内,吩咐秋收为他端来冰镇杨梅饮,待他消了些暑气,方问:“鲁大人对于能够带人飞天的纸鸢,有什么初步的想法吗?”

鲁行放下手中瓷碗,神秘莫测一笑:“往粗浅想,就算在普通的纸鸢上挂个物件,只要不重,是不是依然能飞上天?”

这个沈清檀实践过,纸鸢上绑个棉布娃娃,确实可以,从屋檐顶上掷出去,还能稳稳飞上好一阵方落地。

于是,她狂点了点脑袋,一双眸子里写满了静待后续几字。

鲁行再道:“现在呢,只是把这物换成了人,娘娘以为,该如何?”

沈清檀琢磨着:“人很重,难不成,同时用上许多只纸鸢?”

“非也,非也,”鲁行忍俊不禁,“我们只需要做出一只无与伦比的大纸鸢,再是保证好飞天过程中的安全,这就足够了。”

沈清檀听得一脸崇拜:“真有这么简单吗?”

鲁行:“说简单,也不简单,却也不难,这难就难在,如何用尽量轻薄的材料,做出能够飞天的大纸鸢,做出那般大的纸鸢,又要在哪里放飞?作为引线的绳子,到底又要有多粗?还是说,不需要绳子当引线呢?可是不需要绳子,到时想要下来,又该如何把纸鸢给扯下来呢?还有就是……若是有引线,起飞时,该几人合力拉拽引线,是否要站在山坡上,以方便俯冲下来借势,才恰恰好,不做到浪费人力呢?”

沈清檀听糊涂了,只觉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鲁行:“敢问娘娘是否方便,卑职想要看看,娘娘自身的想法进行到了哪一步?”

沈清檀便去把昨日里翻找出来又进行拆拆装装的那只纸鸢拿过来,再把自己寥寥几笔,画得和鬼画符一样的设计图一并呈上。

鲁行轮流将这两样东西拿在手中翻看,沈清檀旁观,紧张到不敢呼吸。

良久不见点评,她小心翼翼发问:“鲁大人,如何?”

鲁行拧紧眉头:“图纸不行,虽原理相似,可不能完全按照普通的纸鸢来做,得重新好好想想,拿纸笔来。”

无需沈清檀吭声,冬藏机灵,已自发迈动脚步,忙去拿笔墨纸砚。

鲁行沉思,接着动起纸笔,忙活了好一阵。

当初步的设计图呈现,沈清檀面露喜色。

他却说道:“还不够,想要成功,需要更多的人手,光这几人可不行。”-

不多时,清檀殿上上下下都被喊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鲁行见了,只摇头:“还不够。”

沈清檀正苦恼着,朱公公找上门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娘娘,已经将她们安置好了,买了一座二进的小院落,平日里住着刚刚好,”朱公公笑道,“虽然咱家在京中有好几座宅子,可那些宅子都太过空旷,难免忧心她们住着会不习惯。”

沈清檀问:“铺子看好了吗?”

朱全:“看中了好几家铺子,婉柔说,想要挑一家最好的用来卖点心,因此,还需要再斟酌斟酌,左右婉柔要再研究研究方子,所以慢慢来,不着急。”

沈清檀由衷笑笑:“恭喜啊,朱公公。”

朱全喜不自胜:“多谢娘娘,从此以后,我也算是有家,有牵挂的人了。”

朱全还想再寒暄几句,正逢鲁行从偏殿内走了出来,蹙眉道:“人手远远不够。”

清檀殿上下的人加起来不足十人,沈清檀原本以为,制成大纸鸢只需要她和鲁行,顶多再来冬藏她们几个偶尔帮衬,可现在连厨娘和帮工,以及专门清理茅房的小太监都算进去,竟还不够。

方冲淡了一些的忧虑重新笼罩上心头。

朱全震惊,仔细瞧了这位青年几眼,竟还认识。

可依旧板着脸,威严道:“后宫怎可容外男闯入?”

檀贵妃虽刚刚帮了他大忙,有份天大的恩情要还,可这种不合礼法、挑战圣上权威的事,朱全还是得劝住,让贵妃及时止损,免得酿出更大祸患。

鲁行不卑不亢道:“在下奉的是圣上的令,来帮娘娘制作纸鸢。”

“纸鸢?”朱全好奇心上来了。

沈清檀其实一见到朱全,心里打定的主意就是要和他借人手,现下时机合适,便都招了。

不过照样隐藏了一半,只说想要上天玩,没说要用来出宫。

朱全听完,神色复杂。

沈清檀:“朱公公,所以……能不能暂时给我调派一些人手?”

朱全满口应下:“咱家手下别的不说,人手嘛,是要多少有多少。”

自朱全从司礼监调拨了一些人手过来,加上清檀殿里原有的人,鲁行终于满意。

他给这些人分组,每组人员做的事各不相同,有专门做纸鸢骨架的,有负责收集不同纸张布料的,以及设计裁剪纸鸢样式、负责组装整体……

沈清檀惊异于工序的复杂,问了鲁行,他给出细致答复:“要反反复复地试,试出不同的效果,再加以改进,若是只有几人,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沈清檀恍然大悟。

几日后,他们的辛劳初见成效。

一只无需引线放飞,足以载人的纸鸢腾空出世。

接下来,只要找个人试飞,能成功飞上天,再安全落地,则意味着成功。

这一日,沈清檀照常去向太后请安,可这回太后要给她赏赐时,她先是委婉拒绝,再说明了原委,乖巧道:“太后只要能来参观,就是莫大的赏赐了。”

太后来了兴致,活上大半辈子,她从未听过有人能攀上青天,倒稀奇得很。

时辰选定在当日午后,御花园内,连绵起伏的云层正好遮住大部分日光,更有各色花香阵阵扑鼻。

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太后又邀来了几位太妃,沈清檀一寻思,大半个后宫都来了,那么别落下其他

的人。

想到从元辉殿内出来殿选,一同被太后选中的还有另外两个姑娘,于是分别让春生夏长去给她们宫送信。

春生和夏长去了没一会儿,夏长归来,倒是成功完成了任务,请来了鹂妃。

鹂妃携着两名宫人,是个温和性子,见到沈清檀时,轻飘飘投过来一眼,当沈清檀回望,她竟飞快缩回去,不敢再看似的。

沈清檀心下纳闷,不过也没多问。

待到春生回来,她耷拉着眉眼回禀:“娘娘,惠妃来不了。”

沈清檀问:“为什么来不了,是有要事吗?”

“并非,”春生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支支吾吾道,“她们宫里……据说是有宫人犯了宫规,逞口舌之快惹的祸,惠妃在之前就被圣上以管教不严之罪给罚禁闭了一个月,现在还没到时辰,不能出来呢!”

沈清檀愣神,竟有这回事?

正好朱全在这里,纸鸢放飞准备那边,又有鲁行在筹谋,她不急。

于是赶忙过去,将朱全拉拽到一旁,把惠妃的事说了,又问道:“朱公公,你知道这件事吗?”

朱全面露难色:“这……”

沈清檀也不逼迫人,道:“朱公公,若是这事你不方便细说,没关系,只需要告诉我,她们宫的宫人说的大概,我让我宫里的人注意着点,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朱全:“……”这是能说的吗?

他愁眉苦脸起来。

其他妃子宫中的宫人嚼圣上的心上人以及贵妃的口舌,他明知道有这回事,可打死也不敢说啊!

贵妃早前自己听过就罢了,现在他给细说,不就是破坏贵妃和圣上的感情吗?

朱全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妙计,道:“娘娘,其实宫里这些个听风就是雨的,您不必在意。”

沈清檀:“朱公公是何意?”

她是真弄不明白。

朱全:“其实呐,圣上他,压根就没有心上人。”

沈清檀惊了。

朱全再道:“圣上的心上人,纯属是他自己捏造,毕竟这宫里头,无一人见过,而当娘娘出现后,就如同襄王梦神女,圣上心目中的那位神女越来越具体,拥有了娘娘的容貌,其实你想想,这不就是圣上对娘娘一见钟情?”

“……”

朱公公跟在圣上身边多年,连朱公公都未曾见过圣上的心上人,宫里只有传言,从未真实地有过这号人物,此时此刻,沈清檀当真信了朱全的话。

半晌,她歪了下头,忐忑问:“那这是不是代表,圣上的脑袋,其实有点毛病?”

毕竟能幻想出一号不存在的人,着实令人担忧啊。

第28章 试飞还有没有天理了?

朱全咳嗽两声,讪讪道:“天子嘛,若是与常人一般的头脑,又怎堪江山社稷的大任呢?”

沈清檀:“说得在理!”

这几日忙碌起来,圣上原本被她尘封在了内心的一个小角落,这一刻,似乎又从角落里被拎了出来,圣上的身影愈发鲜活。

她甚至想邀他一道来观赏纸鸢带人飞天。

朱全神色凝重,嘱咐道:“娘娘,这事是老奴悄悄透露给你的,娘娘若是日后还想要获得圣宠,可千万别在圣上面前提起这桩事。”

沈清檀这下清楚了,惠妃宫里的宫人乱嚼舌根,就是嚼圣上的心上人,而圣上肯定不喜自身的幻想暴露,在他面前提起,无异于自找不痛快。

于是,她满口应下。

随后,沈清檀想到了什么似的,拧住眉头,难以启齿般:“可朱公公,实不相瞒……”

朱全立马警觉起来。

沈清檀:“我与圣上在几日前,就已经闹僵了。”

朱全一激灵:“鱼死网破?”

沈清檀叹了口气,坚定道:“鱼死网破。”

朱全怀抱着一丝期望:“不可挽回?”

沈清檀又幽幽叹息:“大概吧,不可挽回,这几日,他都没来过清檀殿。”

朱全一思索,确实如此,圣上这几日事忙,几乎忙到了天昏地暗,根本分不清时辰。

于远,之前两州的水患和饥荒还未平歇,赈灾款虽是拨了下去,可经由一层又一层的贪官污吏中饱私囊。

于近,圣上和贵妃在宫外遇见了某位嚣张跋扈的员外,经由他的口,得知了朝廷中有户部左侍郎李丞这只蛀虫在,偏偏与李丞牵连的人事甚广,想要拔起他这一株,先不说会不会带出一大堆淤泥恶心了自己,甚至有可能动摇土地的根本。

这些个忧心忡忡的事叠在一块,圣上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他以为,圣上几日前特意找来鲁行帮衬贵妃,是因不得不冷落她,又有情意在,于是待她千般万般好。

原来,是真不愿意来,想和她厘清关系。

朱全咬了咬牙,笃信道:“放心,娘娘,交给咱家,保准让你们和好如初。”

沈清檀欣喜点了点脑袋。

太后轮流与几位太妃说了些闲话,因口渴,又饮了半盏茶。

这时,见沈清檀还未过来,便让嬷嬷去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嬷嬷过去,正好沈清檀结束了和朱全的谈话,回到太后身边,陪同着她说了好些笑话,逗得太后开怀。

过程中,沈清檀又感受到来自鹂妃的目光,她忍住没去看,那道目光便一直好奇又畏惧地存在。

一旦稍有动作,鹂妃又转移视线,装作完全不在意般。

沈清檀心生疑窦,可现在不是方便的时刻,想着,总得找个时候,去拜访拜访鹂妃,问问她究竟是在好奇什么,又是在害怕什么?-

试飞前的一切已然就绪,鲁行负手立在这架大纸鸢前,明明身量在男子中还算高大,可现下被衬托得无比娇小。

这架纸鸢,几乎有普通大纸鸢的五倍之大。

太后惊叹:“哀家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纸鸢。”

沈清檀笑笑:“待会它带人上了天,您会更吃惊。”

说着,起身来到纸鸢前,不想鲁行移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她。

沈清檀挑了下眉,问道:“鲁大人是何意?”

鲁行一张严肃脸,不容商量那般:“贵妃千金之躯,还是回去坐着观赏吧,试飞自有人选。”

沈清檀不甘,沈清檀愤怒,几乎想咆哮出声。

念及太后和太妃们都在,她强压着怒火,低声道:“这本就是我的点子,我又出了力,纸鸢做好了,当然是我第一个先试。”

鲁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娘娘要是实在眼馋,待到改进过几次,万无一失之后,再亲自来试。”

“我哪等得到那时?”

沈清檀不管不顾,今日若是不让她试,恐怕她连睡都睡不着了。

“让她试。”

争执中,一道清朗却铿锵有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在场人往声音的来处望去,见果真是圣上。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身旁跟着一名担惊受怕的小内侍。

朱全赶忙前去迎接,赔笑道:“圣上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几日里,他每每想要同圣上聊点什么,口中刚道出个檀字,圣上便以各种理由打发他走。

今日,更是过分,圣上另选了一名小内侍留在身边伺候,就是因为这名小内侍为人腼腆,不爱说话,清净。

季照临环视一圈,仍是面无表情:“散心。”

实际上,他哪里是散心?

这几日累得半死,今日百忙之中听身旁的小内侍说起御花园内有好戏看,明明他喊来鲁行帮忙,怎么说都有一份功劳。

却不曾想过,沈清檀喊来了大半个后宫的人,就是没想过喊他来看。

心里百转千回,不是滋味。

原本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清檀殿,偏偏忍不下这口气。

左思右想,御花园是他的地盘,来这里不算违背了心:

意,他是来散心的,来散心!

绝对不是来看沈清檀和她的纸鸢!

圣上既然都开金口了,鲁行不敢再说不,只是眉宇紧锁,略微迟疑道:“圣上,娘娘,微臣虽自认为做到万无一失,可毕竟逸想与实际多少有些出入,这还是头一回尝试,谁都不知道上天后,会有怎样的后续。”

季照临冷声道:“朕既说了让她试,那么已预想到会有各种后果,无碍。”

至多不过把纸鸢放低些,沈清檀若是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不说他身旁的各种暗卫高手,他自身想要接住沈清檀也是轻而易举。

沈清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敢置信地望着圣上,又害怕地抿了下唇。

圣上和她还没有重归于好,让她去试,不会是藏了坏心眼,想看她的屁股摔成两瓣吧?

沈清檀弱弱道:“我还是听鲁大人的话,不试了吧,让其他人去试。”

季照临面上看不出变化,眼眸却深暗一瞬,原本没看她,此刻陡然望过来。

沈清檀被这样的眼神望得害怕,止不住想要将脸转过去,避开这道锐利的锋芒。

季照临的话声里含有几分戏谑:“不试了?”

沈清檀话声更微弱:“圣上,臣妾想了想,还是太过危险。”

季照临: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他走至太后身旁坐下,本就没给他准备位置,这下索性将沈清檀的座位霸占。

太后一言不发,而后沈清檀慢慢跟过来,见圣上面色不虞。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杯茶水,奉上前去:“圣上,天气燥热,喝点茶消消火。”

季照临不动声色拂开,寒声道:“朕不渴。”

话音方落,太后微沉下脸,带着些呵斥的意味道:“不准凶她。”

季照临:?

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29章 相触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手上。……

太后容色端庄,不吭声,却将一切看在眼中。

贵妃举止这般小心,完全将那股活泼可爱压制住,定是平时没少受欺负。

方才她也多多少少听闻,圣上这几日忙碌,一步都未曾踏足过清檀殿。

现在倒好,临时来逞威风,当大爷了。

还将人家的位置都给占了!

小胳膊细腿的,人家小姑娘就站着不难受吗?

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大老粗,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太后心里九转回肠,原本还想压抑着,给圣上几分面子,可当圣上完全不顾贵妃好意,终是忍不住。

此刻,太后仿佛真在主持公道大义,教训起圣上来:“贵妃本就年纪小,进宫来合该处处受照拂,这下倒好,圣上不止言语上不让着人家些,还将人家座位都给占了。”

季照临往四周扫了眼,见没有空位,只有沈清檀跟个傻瓜似的笑吟吟站着,还真是抢了她的座位。

“你来坐。”普天之下,季照临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用给,偏偏这人是太后,他忍气吞声对沈清檀道。

嬷嬷很有眼色,早指使内侍去他处搬了把座椅来,而太后身侧的一位太妃也相当识趣,将座位拱手相让,坐到边上去了。

太后让沈清檀坐下来,沈清檀也不敢违抗,乖巧坐下。

许是觉着圣上被骂的始作俑者是她,为了不让圣上生厌,沈清檀笑得纯洁无害,自然而然替圣上解起围:“其实刚才坐那么久,坐得也累了,站着高,能望得远些,倒也有好处。”

“还要人家小姑娘给你台阶下,”太后仍是不满,低声道,“你学学人家。”

季照临闻言敛眸,一言不发。

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早在他年幼时就撒手人寰,这一点上,他和沈清檀倒是相似。

所以在沈府内听闻沈清檀讲述起母亲时,他再铁骨铮铮,竟也有那么几瞬间被牵动思绪,动了容。

后来,他被送到现在的太后,当时的初贵妃宫中。

初贵妃或许是怕有人嘴碎,说她苛待了他,也或许是因为先帝的郑重吩咐,一直都待他极好,从未像现下这般凶过他。

不想,现在却为了沈清檀破例。

季照临抬起手指,用力揉了揉额穴,将这堆莫名浮起的记忆抛远,望向不远处。

鲁行选定试飞的人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内侍,季照临有几分印象,据说是朱全一手带出来的,私下里会称呼朱全为师父。

这个小内侍胆子大,又机灵,万一飞至半空中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测的事,还能随机应变。而且他个子小,身高与体重,正好与沈清檀差不多。

鲁行将两根绳索打好的结穿过小内侍的臂膀,让他做好准备,要借势俯冲登天。

季照临余光注意到,沈清檀睁大双眼盯着,尽管信誓旦旦说危险,不敢再试,可脸上透露出来的几分不甘心不会骗人。

小内侍站在一道微有些倾斜的坡上,有几人抬着纸鸢,让小内侍能没有负担地往前奔跑。

小内侍深吸一口气,往前狂奔,纸鸢跟在身后,直到跑到合适的距离,那几人放手,而小内侍的脚腾空而起。

不过没能飞多高,纸鸢没有持续的力,很快停泊下来。

此刻小内侍的脚,最高不过距离地面半人高。

在场这么多人,可此刻,奇异般的有些鸦雀无声。

最终,还是季照临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就这?”

鲁行道:“在微臣的预想中,因为这道坡没有很陡峭,只要能飞起来,已是成功了大半。”

在场人难免失望,尤其沈清檀,这离她梦想中的飞出宫城,还差得远呢!

不过鲁大人说,只要找道陡峭的坡,便能飞得更高,她得仔细寻找,哪儿有更陡的坡。

鲁行道:“还有一种办法,装上引绳。”

鲁行命人抬上来一捆厚厚的绳索,材质和纸鸢上束缚小内侍双臂的绳索差不多,用麻和布料制成,让绳索不至于刺手,大概还沁了油,这样能更结实。

将绳索装在纸鸢上,接下来,就像是普通的放纸鸢那样,几人费力拽着引绳,合放这架大型纸鸢。

恰巧来了一阵劲风,顺着送力,小内侍在众人瞠目咋舌下腾空而起。

有好几个宫人指向天际,惊喜道:“他当真飞起来了!像鸟一样。”

这会儿,起码有一颗亭亭如盖的百年巨树那样高。

沈清檀不由望向半空,满脸全是艳羡。

季照临斜睨了她一眼,话音听不出情绪:“朕说过让你试,你不愿,现下可不是只能眼馋他人?”

后悔是后悔,可毕竟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沈清檀克制地收了收目光,抿唇道:“来日方长。”

季照临不置可否,从鼻腔里冒出声冷哼。

这时,半空中的纸鸢开始摇摇欲坠,鲁行即刻指挥起来:“跑起来,放他!”

在空中的小内侍:?

不是放纸鸢吗?怎么成放我了?

那几人接到指令,即刻奔跑,可惜御花园地盘到底有限,又得小心仔细,避开有贵人们在的地方,跑到无路可跑,前方正好有一颗古树。

“停停停!”在空中的小内侍大喊,“别放了,我会撞上的,会死的!”

地下的几人停了脚步,可纸鸢没有动力,又没有彻底放起来,只能悠哉悠哉地无力飘下。

还好不高,下方又是柔软的草地,小内侍带着纸鸢摔了个屁墩,相当于从宫墙上摔下,不需要人搀扶,边揉着屁股边哎哟叫唤着起身。

太后面上明显现出担忧,望向沈清檀道:“看来还没有彻底弄好,你可不能轻易去试啊。”

沈清檀连连点头答应,太后见她实在乖巧伶俐,打心眼里喜欢,不由握住了她的手。

这本来没什么,可难为情在,太后紧接着又随意捉来了圣上的手,且将两只不同主人的手叠在一块。

这一刻猝不及防,沈清檀堪堪转眼,正巧撞见圣上带着几分狐疑望过来,眼睫接着垂下。

沈清檀这时发现,其实圣上的睫毛似鸦羽,浓密而纤长,眼眸又深邃,很是勾人。

圣上抬眼,他们的眸光相碰。

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手上,原本被云层遮盖住还算是清爽的四周,突如其来几分燥意,手背更被烫得似火一般。

季照临无奈道:“太后……”

太后岿

然不动,仿若做出这件事来的人不是她。

沈清檀为了解围,只得抿了抿干燥的唇,小心问道:“圣上掌心的纹路颇多,若是不介意,臣妾为圣上看看手相?”

“……”

季照临:这围不如不要解更好。

第30章 醋意“我不想和圣上分离。”

沈清檀也不管圣上同不同意,手挣脱出去,接着抬起圣上的手,垂眸敛眼,认真钻研起他掌心的纹路来。

沈清檀的十指细嫩,如笋尖一般,一手捧着圣上的手掌,另一只手仅两三指划过掌心的脉络,带去丝丝缕缕难耐的热意。

季照临想逃,偏生太后笑眯眯的,当他微露出不满的神色及稍有动作,太后便用眼神警示他,害得他端坐原地。

沈清檀认真看了会儿,得出结论:“圣上的生命线很长,定能长命百岁。”

季照临不冷不热:“……嗯。”

讨好的话谁不会说,虚伪至极!

沈清檀又道:“但圣上的掌心干燥,足以见得,容易肝火旺盛,圣上要尽量平和,却也不能将气完全积压在心底里。”

季照临挑眉,挑衅问:“你究竟是在看手相,还是在暗讽朕?”

沈清檀抬眼,双眸波光粼粼,纯真无害:“臣妾一片真心,哪敢暗讽圣上?”

太后打圆场道:“贵妃这也是关心圣上,圣上别想多了。”

“好了,大庭广众之下,看手相也该看够了。”季照临不动声色将手抽离了出去。

眼看那边收拾得差不多,这场纸鸢试飞观赏走到了尽头,接下来该是陆陆续续散去。

太后语重心长道:“哀家唯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们两能好好的。”

沈清檀乖巧点头,季照临则是淡淡嗯了声。

实际上,两人心中想的各是什么,是个无解的谜团。

鲁行安抚了几句那位被摔疼的小内侍,之后向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不等他开口,沈清檀笑道:“看来鲁大人还得在清檀殿多逗留几日了。”

鲁行同样笑道:“是,给娘娘添麻烦了。”

其实鲁行宿在宫外,只是每日起来后会第一时间进宫,因为有圣上的允准,不需要经过宫官重重核验也能进入后宫。

可两人这番对话,怎么听着像是他夜夜都留宿在清檀殿?

季照临无声敛了敛睫。

明明沈清檀为他观过手相,说他不能将气积压在心底,可眼下一股无名火从腹部深处腾起,又因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隐忍。

“赵姨给我们做了点心带来,今日还有时间,我们边吃边讨论吧。”沈清檀询问道。

鲁行自然是应好。

沈清檀等到太后太妃们起身,一一和她们拜别,才准备动身。

没走两步,如芒在背那般,不禁令她回头。

圣上正在望着她。

沈清檀惊讶:“圣上这几日不是很忙吗?此刻还不走?”

季照临:又想赶他回御书房是吧?

季照临语气轻淡,无意提及那般:“某人不是说过,会为朕亲自下厨,做点心?”

沈清檀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在意什么,旋即好说歹说地解释:“圣上,如今赵姨就在京城,日后还会开点心铺子,想吃随时都能吃到,肯定比臣妾辛苦学做的味道要好得多,圣上何必委屈呢。”

季照临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是啊。”

沈清檀问:“若圣上不忙,要一道去清檀殿内坐坐吗?有赵姨的点心。”

季照临:不是第一个给他的,他就不要了。

因此,口是心非道:“朕没空,忙得很呢。”

鲁行格外看得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笑道:“圣上一心体恤国事,辛苦了,可不急于一时,既然今日都出来散心了,不如去坐坐?难得贵妃盛情相邀。”

台阶给了两次了,他再不接受,真就憋着这口气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莫名有股力量在推动,季照临迈开了脚步-

清檀殿正殿,宫人端来清茶与点心。

沈清檀和鲁行讨论了几句,见圣上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弄得气氛有些沉重。

沈清檀问:“圣上有何想法吗?不妨指点一二。”

季照临:“无。”

冷硬得像块臭石头。

既然对纸鸢这方面不感兴趣,沈清檀想了想,便打趣道:“圣上,还好臣妾方才没有亲自去试,不然又没有小内侍那般灵活的身子,不会卸力,说不定会被摔得周身骨头粉碎。”

季照临淡淡道:“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沈清檀噎住,朱公公说的都是真的吗?

圣上当真对她一眼钟情?她感觉不出来。

虽如此,她仍是扬起一道明媚笑容。

季照临觉着这笑容刺眼,心中的怒火本就酝酿了一阵,饮下的清茶都不能浇熄。莫名的,竟冰冷至极道:“别笑了,你再怎么笑,也不像她!”

沈清檀哑然,委屈地放下嘴角。

再一次对朱公公的话产生了怀疑。

这时,朱全赔着笑走进来,因格外欢喜,并未注意到大殿中的火药味,自发说道:“圣上,娘娘,老奴有个好消息想要分享。”

沈清檀强颜欢笑,问:“什么好消息?”

朱全道:“婉柔在宫外选好了铺子的位置,在北正街,百姓来来往往,日后生意必定红火。”

沈清檀双眼一亮。

朱全笑道:“开张那日,还望娘娘和鲁大人能够赏脸前往。”

沈清檀灵机一动,道:“若到时候纸鸢彻底做好了,可以在铺子前放飞,用来招徕客人,定是一奇观。”

朱全恭维道:“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季照临本不屑插话,这时候,无论他如何开口,都显得像是砸场子,特意破坏气氛来了。

可火气难消,不得不开口质问:“朱全,邀请了他们,不邀请朕?不过没让你在朕跟前伺候,就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朱全笑道:“哪里哪里,圣上言重了,老奴这不是想着圣上要去临州,根本没空嘛,再说了,北正街人多眼杂,万一有谁不长眼,冲撞了圣上可就不好……”

沈清檀其他的都听不见了,耳朵边上只有一句话在回响,圣上要去临州。

她失神问:“圣上何时去?”

临州的水患,曹州的饥荒迟迟不能平歇,论起来,临州要更危急一些。

因此,季照临决心亲自去看看。

看那些贪官,暗地里究竟如何运作,导致该修的河堤压根没见到一丝踪影,还总是以经费不够为由,把责任尽数推给朝廷。

大殿内久久未有回音,令在场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坐在一旁充当木头人的鲁行,此刻急忙起身,来到圣上面前,将袍子下摆一掀,扑通跪了下去。

“圣上,关于临州水患,微臣早已想到了对应之策,还望圣上能带微臣一道前往。”

沈清檀急了,纸鸢都没彻底竣工,工匠就跑没影了。

接下来怎么办?

于是,她不管不顾道:“圣上,那还请带臣妾一道去。”

季照临冷眼看她:“鲁行去,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你有何用?”

“我,我虽然不堪大用,”沈清檀脸微微发烫,半真半假地说,“但是我不想和圣上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