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试探
虽然是低配版的灭五感,但这招一拎出,比赛基本上就宣告了结束。
裁判席上的那名高中生嚣张的嘴脸还没收回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同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情茫然而恐惧。
“你、你做了什么??”
他连滚带爬地窜下了椅子,晃了晃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同伴,怒道。
秋成知仁拿球拍框击了击自己的手掌,语调懒洋洋的扬起:“让他教教我,为什么这里不是我这种矮子该来的地方啊。”
“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少年话音刚落,场外就响起了一阵交流声。
“太弱了吧,这才一球啊。”
“虽然但是,也可以理解,毕竟是……”
“仿制版的灭五感都这么恐怖,那正主的招式该……”
伴随着耳旁的窃窃私语,幸村精市笑容不变,心中对于这群高中生自“嚣张”“爱说大话”等等之类的评价后,又往下调了一个阶段。
他的Yips以及秋成知仁的仿制版Yips都是基于对方的精神力来生效的,精神力越强,这招能起的效果就越小,反之则也一样,而在第一球就中招的选手……精神力有点低的可怜。
“好弱。”丸井文太说出了他心里没说完的话。
真田弦一郎无声地点点头。
看见场中同伴的惨状,场外原本还叫嚣着的高中生们犹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瞬间消声,在秋成知仁顿觉无趣地拎着自己的球拍下了场之后,才一点一点的冒出声音来。
“换、换个人!”
“这只是个意外,换人!”
“我就不信没有软柿子捏了!”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不见棺材不落泪。”柳莲二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运动服,将笔记本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幸村精市也拽了拽肩上的外套,笑容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一个来比赛吧。”
“——打到你们认输为止。”
刚好,他也有想要试探的事。
日本是一个极其重视前后辈关系的国家,在这个原先就以高中生为主的训练营里,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国中生是不占任何优势的,既不清楚这里的规则,也不明白教练的态度,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这层身份遇到手冢国光一年级时被学长挤兑之类的事。
但是,既然事态已经发生到了双方比赛的地步,二楼的那位却一直在看热闹,没对这场冲突发表任何意见,就代表他们对此乐见其成,也代表这里并不是墨守成规、死板的地方,前后辈的关系无法、最起码不会是阻拦他们向上的脚步,实力在其中占据很高的地位。
所以——
蓝紫发少年无声地瞥了一眼黑部由纪夫,轻笑一声:那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所拥有的实力吧。
*
与幸村精市对视了一眼的黑部由纪夫又回到了监控室内,斋藤至坐在椅子上,一幕一幕地扫过显示屏上的小格。
“看来,有人虽然刚到,但已经摸清了一点这个训练营的规则——”
“实力才是一切。”
既然要面对世界赛场上形形色色的对手,那么这个为选拔全国最强阵容的训练营自然不是什么做慈善的机构,更不是什么温和包容的地方,胜者为王,胜者才拥有掌握一切的权利,只有赢才是唯一的真理。
黑部由纪夫揣着手:“那个国中生很敏锐,而且,和那个国中生一样的也并不在少数。”
虽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像迹部景吾、手冢国光等人差不多也都已经从这个举动中摸到了一些训练营的内核规则。
斋藤至撑着脸,问道:“那个叫秋成知仁的呢?”
黑部由纪夫:“精神力和数据所显示的一样高,是机器的阈值了,而且他对于精神力的开发和运用,应该也是整个国中届的第一。”
他说着说着,沉思了一下:“让德川他们去试探一下吧。”
斋藤至微微有些诧异,而后又瞭然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呢。”
“没必要,这是u-17训练营,本身就是为了选拔最强的选手。”
“如果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的话,还是尽早回家吧。”
黑部由纪夫拿出手机,拨打出了一个号码:“喂,鬼吗?你和德川……”
*
训练营中。
球场中的小赛场均被人占据,皆是高中生与国中生的比赛。
秋成知仁坐在场边,看了几场比赛后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先前上场露出的那招仿制版的Yips被所有高中生拒绝了比赛,他没有了对手,更没有了乐趣。
“早知道就不用了。”
他后悔莫及:“这下子连对手也没了!!”
话说那群高中生们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就没有人敢于挑战这招吗?而且,他明明也可以不用的啊!
坐在场边的秋成知仁唉声叹气,拿幽怨的目光去瞥每个球场上的国中生,将他们背后盯得发凉。
距离他最近也是受伤害最高迹部景吾受不了了,他一个扣杀将球重重砸在对面的球场上,转过头去:“给本大爷收回视线,谁让你用灭五感把人都吓到了。”
让你耍帅,你应得的,现在不许拿这种视线看本大爷!!
秋成知仁从他的眼神里读完了没说出口的话,撇了撇嘴,站起身,背着自己的网球袋顺着平整的路继续向前走。
没关系,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他秉持着这么大个训练营,三百……哦,即将变成二百五十人的,可能也没有二百五十人的地方里一定有能满足他对战之心的人的信念,沿着那条宽阔的路一直走着。
当然,实际上也不是一定要比赛,只是看见他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下场热身,但自己被其他高中生避之如蝎时,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监控室中的黑部由纪夫一直在盯着秋成知仁,看见他自己站起身离开了这方球场之后,立刻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喂?入江,他现在往五号球场的方向走去了,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一道柔和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没问题,我会将他带到德川那的。”
站在一旁的德川和也热身完毕,眼睛瞥向一旁刚挂掉电话的入江奏多:“是之前教练说的那个国二的?”
入江奏多眉眼弯弯:“是,他自己送上门了,德川,待会就交给你了。”
鬼十次郎抱着胳膊,皱着眉,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不赞同:“教练想干什么,那个国中生的天赋再怎么强,也不是德川的对手吧。”
“不怕把他的骄傲碾得粉碎吗?”
“大概是抱着‘如果这点抗压能力也没有,还是不要走向世界的舞台了’之类的?”
入江奏多站起身,挥了挥手:“好了,我现在要去拐卖小孩子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
五分钟后,拐卖人入江奏多带着被拐卖人秋成知仁站到了五号球场上。
如果换成别人在这里,说不定会好奇入江奏多到底有什么话术把人骗过来,以及吐槽秋成知仁为什么就这么信了之类的话,但是在这里的这只有鬼十次郎与德川和也,二人都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
因此,在看见入江奏多和一个没见过的少年走进来时,他们也只是投过去了一个平静的视线。
“你就是秋成知仁?”德川和也放下了球拍,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秋成知仁昂着头看了一眼他,眉一挑:“你就是那个,教练设置的实力高强且以己之身阻拦劝退大家只针对有缘人需要v他五十才能参加的关卡?只要打败了你就可以成为这个集训营的no.1参加世界赛然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听着一长串的话毫不犹豫地从面前的少年嘴里秃噜出来,德川和也脑袋上猛得砸了一串又一串的标签,沉甸甸的将他压的浑身僵硬。
德川和也:……
一旁的鬼十次郎:……
入江奏多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
深蓝发的少年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不会信了吧?”
秋成知仁微微一笑:“当然——”
“没信。”
他无语地拽了拽自己的网球袋,吐槽道:“这种一听就是哄骗小孩子的话术谁会信啊,我又不是赤也那种傻瓜,相信这种东西的话出门都会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吧。”
“那你还……”
栗发少年放下网球袋,从里面抽出了支球拍,微微昂了昂头:“但是,你确实能和我比赛不是吗?”
“那就够了。”
德川和也顿了顿,也拎起自己的球拍,他惯来不是什么多话的性子,既然来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就不需要他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了。
只是……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国中生,想起了其中的一句话,犹豫道:“你真的v他五十了吗?”
秋成知仁:“v了。”
鬼十次郎还没从‘原来德川真的听清了那一大串话还记住了的’的想法中回过神,视线就啪一下扎在了入江奏多身上:你就这么欺骗小孩吗???
入江奏多摸了摸鼻子,无辜:哎呀,怎么会呢。
“但是他没收,好可惜。”
秋成知仁抛了抛球,语气中带了点遗憾:“我还想知道,高中生哄骗国中生被教练知道后,训练量会不会加倍呢。”
德川和也:……??
鬼十次郎:……
入江奏多:“……原来你之前答应的那么快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可真是让人伤心啊。”
秋成知仁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不是看你想出那么多话给你捧一下场吗?再说了,只允许你骗我,不允许我骗你吗?”
“我可是冒着私下比赛被发现之后要挨罚的准备来的。”
一码一码。
入江奏多:“好有道理。”
德川和也默了默,转过身去:“……我们开始比赛吧。”
别再说了,再说他就真的要沉默了。
*
另一边。
被淘汰的四十多名高中生与五十名国中生展开的比赛规模极大,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选择了轮流上场、抢七决赛的规则。
作为比赛发起人的幸村精市早早结束了他的那场,在对手一脸惊恐的表情下毫不留情地挥下球拍,拉了电闸,而后想:怪不得他家小后辈选择了这招,用起来方便,比赛结束的也快。
其他人虽然达不到幸村精市这种速度,但能在新秀辈出、相比起往年实力整体上升了一个大层次的国中生中脱颖而出的选手,自然也都有着自己的能力。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风林火山’,‘不规则发球’,‘数据网球’,‘外旋发球’……
一个一个球场、一对一对选手、一幕一幕画面被监控勤勤恳恳地录下,同步到观察室内。
观察室里仍旧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内那块宽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显示屏是唯一的光源,散发著幽幽萤光。那块巨大的显示屏被分成了两大块,一边是无数个小格,记录着各场比赛,一边只有一幕,就是秋成知仁和德川和也那边。
斋藤至的视线左右移动,一个一个扫过显示屏上的选手,说道:“这群国中生,实力都很强啊。”
黑部由纪夫“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另一边。
斋藤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一挑:“德川居然没能压制住他……看来,我要收回先前的评价了。”
他说的是先前认为黑部由纪夫让德川和也与秋成知仁比赛有些残忍了的话。
“是个绝佳的好苗子。”黑部由纪夫言简意赅地说道:“但是,相较来说,他的体力是一块短板。”
混合练习教练拓植龙二结束了他的锻炼,拿毛巾擦着汗,走过来看了一眼,脑海中自动掠过了无数种训练的安排,而后被他一一掐灭。
他皱着眉评价道:“要尽早开始训练了。”
与关东大赛乃至全国大赛的规则不同,世界赛需要打三盘,走得是三局两胜的道路。
哪怕是如今精神力与技术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职业比赛,体力仍旧是一项重要星级极高的维度。
“这就交给主教练头疼吧。”斋藤至笑眯眯地说,目光隔着显示屏落在秋成知仁身上:“不过,确定不插手这场比赛吗?”
“打到最后的话,谁输谁赢可说不定哦。”
黑部由纪夫指节扣了扣桌面:“不用,鬼和入江选手在那,他们自有分寸。”
“我们出面的话,就没法解释了。”
集训才刚刚开始,他们不能表露出任何偏颇于某个选手的倾向,而且,为了保证后续训练任务的顺利开展,在面对这群足智近妖的国中生们,他们还是不要被人摸到太多想法比较好。
不然该怎么跟秋成知仁解释,难不成真的跟他说,德川和也就是他们设置的实力高强且以己之身阻拦劝退大家只针对有缘人需要v入江奏多五十才能参加的关卡?只要打败了德川就可以成为这个集训营的no.1参加世界赛然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总之,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还是保持神秘感吧。
第92章 淘汰?
斋藤至很明显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笑了笑,将视线再度挪回那块显示屏上。
场内,秋成知仁挥出了一拍,球以一种诡异的路数落在了德川和也完全没想到的地方。
鬼十次郎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报出比分。入江奏多站在他旁边,眯了眯眼。
“这小子不简单啊。”橙发的卷毛少年平光镜反射出一道光,“这样下去,说不定德川会输哦。”
鬼十次郎沉了沉声:“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会输。”
他的目光落在场内对峙的两人身上,秋成知仁转了转手中的球拍,手臂上腾起了白色的雾气,而德川和也的表情凝重,手紧紧的握着球拍。
“教练可真是出了一个大难题给我们。”鬼十次郎说:“别说试探那小鬼了,倒是那小鬼快给德川一个教训了。”
实话说,在秋成知仁与德川和也比赛开始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对他、对他背后的国中生保持着一种不信任的态度。这并非是自大,而是因为年龄差距不由自主带来的轻视,他甚至想质问为什么要将国中生放上残酷的世界舞台。
但是,在第一局结束之前,他们就彻彻底底地扭转了这个看法。
少年的精神力比德川和也要高得多,技术上也无可挑剔,虽然肌肉薄弱,体力也远不及德川,但在目前这只打一场的比赛上,他完全可以速战速决,将对方拉入自己的优势之中。
虽然现在明眼看着比分相差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是水平顶尖的存在,自然明白——那小子前半段丢掉的分完全是面对没有一点数据的对手的试探,在基本摸清了德川和也的路数之后,比分就开始逐渐的倾斜。
“叫停比赛吧。”入江奏多瞥了一眼手机,站直了身子:“教练组那边也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再比下去,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
鬼十次郎没有异议,他走进球场,阻拦了秋成知仁的发球。
“可以了,暂停吧。”
秋成知仁准备发球发到一半被人呵斥住了,球高高抛起,然后啪一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比赛还没结束吧!!”他揉了揉被砸疼的地方,又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不满道:“我说,大叔,你不要随意插手人家的比赛好嘛。”
德川和也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鬼前辈,我……”
“我说,比赛结束。”鬼十次郎不容置喙地说道:“德川,没必要比下去了。”
“是因为到最后会输吗?”
眼见没什么反驳的余地了,秋成知仁收起了球拍,轻哼一声,惹来了德川和也的一瞥:“我可不会输给你。”
入江奏多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了拍秋成知仁的肩膀:“是因为国中生那边的比赛要结束了,秋成君,你还不归队吗?”
秋成知仁脸一僵,迅速将手里的球拍塞进网球袋中背好,抬起脚就要往外走。
“秋成君。”德川和也出声了,引来了少年随意的一瞥:“怎么了?”
“你很强。”他说。
秋成知仁笑了笑:“我知道我很强,这点不需要你来强调……不过,你们现在终于收起来了那副轻蔑的表情了。”
这句话说的在场三人猛的一震。
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从那位卷毛前辈拦下我,到我真正站上球场之前,你们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怜悯’。”
怜悯是强者面对弱者时的俯视,代表着他们一开始就没将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视,这才是秋成知仁第一面就答应了入江奏多的原因。
“我很讨厌,所以,那就用实力让你们收回那种眼神好了。”
德川和也顿了顿:“抱歉。”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但是,这个集训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我也不是最强的那个。”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道身影,不自觉抿了抿唇。
秋成知仁摆了摆手,不走心地回应:“多谢忠告,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输。”
眼见他就要离开,德川和也将自己从负面情绪里扒出来,急忙开口:“你想变得更强吗?”
于此同时,入江奏多也出了声:“对了,秋成君,我有话想告诉你哦。”
栗发少年的脚步顿了又顿,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刚营造出的帅气氛围瞬间被毁了个干净。
二十分钟后。
输了个彻彻底底的高中生们背着自己的网球袋,灰溜溜地离开了球场。
大获全胜的国中生们神清气爽地占据了他们原本的球场,等待着教练宣布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秋成知仁偷偷摸摸地溜回了队伍,顺利蒙混过关,躲在了切原赤也背后。
消失了很久的教练姗姗来迟,告诉大家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吃饭休息,而后会在原地宣布下午的训练任务。
切原赤也看向自家小夥伴:“知仁,你刚刚干嘛去了?”
秋成知仁面不改色:“上厕所去了。”
切原赤也“哦”了一声,信了。
秋成知仁眼见自家小夥伴信以为真重新扭回头偷偷松了口气,引来了柳莲二无声的视线。
但他没有发觉,只是微微垂了头,思绪沉浸在刚刚的对话中。
那个深蓝色少年的语调平静,但内涵着滔天的风暴与战火,像是要将一切灼烧殆尽。
——“你想要变得更强吗?”
怎么可能不想呢?
少年握了握拳,倏尔松开,摊开的手掌心上是常年握拍留下的茧。
而后,他下定了决心。
*
一个半小时过得很快。
吃饱喝足休息够了的少年们再度聚集在了上午的球场内,以学校为阵营,三三两两的坐在观众席上交流着什么,或许是午饭,或许是接下来的比赛。
看见这群青春向上的高中生们,斋藤至眯了眯眼,笑眯眯地说:“还真是年轻啊……”
让他一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有些良心不安了呢。
黑部由纪夫瞥了他一眼:“尽快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不然就结束不了了。”
斋藤至:“哎呀,好吧。”
他笑眯眯地出门,拿起了喇叭,装模装样地“喂”了两声:
“大家下午好啊——”
秋成知仁没听完他接下来的话,就趁大家注意力都在教练身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溜走了,入江奏多与德川和也站在球场外等候着他。
“想清楚了?”入江奏多指节抵在唇下,笑着问道。
“你都说的那么诱人了……谁不想变强呢?”秋成知仁拽了拽自己的网球袋,朝他们走了两步,担忧地问道:“但是,我就这么走了不要紧吗?不跟幸村前辈他们说一声我怕……”
“没关系,因为这个特训暂且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而且,教练组那边会处理好的。”入江奏多毫不犹豫地将锅甩到了教练组身上,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不过,你做好准备了吗?”
“前方是地狱也说不定哦?”
秋成知仁眯了眯眼,嗤笑一声:“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德川和也矜持地朝他颔首:“车会把你送到山脚下,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比一场吧。”
秋成知仁自信满满地说道,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没问题……等、等等,山脚??我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啊??”
德川和也顿了顿,他想起来了山顶上的糟老头子,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言出来了:“呃,总之,是一个可以提升实力的地方。”
完美的遮盖了上面的教练其实是个酒鬼糟老头子和训练营地实际上是野外的山顶洞人生活。
秋成知仁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的后半句在德川和也无声的眼神中消音。
“你确定,不是坑我的吗?”
盯着后辈谴责的视线,德川和也沉默了一下,转过身,轻咳了一声:“那个,你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忙。”
*
这边,秋成知仁独自上了车,那边,球场中正在展开激烈的对决比赛。
“——和你选定的搭档一起,进行单打比赛。”
一句话犹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炸开高耸的水花,极有默契的双打搭档、前辈和后辈、夥伴与兄弟皆因此展开了厮杀。
获胜的人可以留下,失败的人就要告别这短暂如流星般的集训生涯,伴随着悲痛与不堪,所有人都拼尽全力的要拿下比赛。
但是——
“裁判,柳莲二弃权。”
眯着眼的少年将手高高举起,而后平静地走出了赛场,似乎没觉得自己的举动会带来多么大的水花。切原赤也眼眶瞪得大大的,步履匆快地拦住了他:“柳前辈!别开玩笑了,我、我明明才刚开始发力!!”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啊!!
柳莲二微微别过头,一双眼睛睁开后,里面藏着后辈看不懂的情绪:“是的,你才刚刚开始,赤也。”
“所以,你要继续走下去。”
就是因为你才刚刚开始,就是因为你还要继续下去,所以,你更要留下来。
那是一份殷切的、满是期待的信任。
切原赤也抿着唇,眼眶里的泪水欲掉不掉,伤感的氛围于其中蔓延,正准备开口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场外那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动静。
“越前不见了,哪里都没有。”
“小金他也……”
“知仁呢?知仁也找不到了,从刚刚开始就没联系上他。”
切原赤也还没发泄出来的情绪像被戳了个开口,他眼睛瞪大,急忙奔了过去:“什么?什么?知仁呢??”
迹部景吾刚结束比赛,还没对自己送走的后辈有什么感慨,就听见了这个堪比天塌了的消息,迹部大爷匆匆几步别了过去:“什么意思,知仁人呢?”
杰克桑原一脸焦急,说道:“我和文太比赛结束后,本来想看看知仁的比赛,结果找了大半圈才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在这了。”
幸村精市神情严肃:“手机呢?打不通吗?”
“没打通。”丸井文太摇了摇头:“而且,四天宝寺的远山金太郎和青学的越前龙马似乎也不见了。”
柳莲二皱着眉:“知仁不是这种拎不清的性子,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会脱离大部队才对。”
迹部景吾紧紧蹙眉,而后转身,目光注视着二楼的斋藤至:“有选手失踪了,训练营的监控可以查看吗?”
斋藤至笑眯眯地说道:“啊,虽然你们是没有这个权限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三个被淘汰了,现在大概已经被大巴送回去了吧。”
“什么?!!”
“小不点他做了什么要被淘汰啊!”
“小金呢??”
随着青学的和四天宝寺的选手一并涌了过来,切原赤也大喊道:“为什么?!他们人呢??”
斋藤至:“啊,秋成知仁去找了高中生比赛,然后输了,越前龙马和远山金太郎没有按时参加选拔赛,根据训练营的规则来说,就要被淘汰。”
“就这样。”
幸村精市紧紧皱着眉:“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对于自家小后辈的实力非常清楚,能让他输掉比赛的选手寥寥无几,更何况,秋成知仁可不是那种冲动上头的人,哪怕真的被淘汰了,也不应该到现在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斋藤至两手一摊,面不改色地扯谎:“他的对手是比鬼十次郎还要强上一阶的高中生,如果不信,你们大可以去查找他们求证。”
很顺手的,一个黑锅pia的扔回了入江奏多和鬼十次郎背上。
幸村精市抿了抿唇,表情极其的难看。虽然他看了鬼十次郎与桃城武的比赛,对‘比鬼更高一阶的选手’有些估测,但是他更相信秋成知仁的实力,就这样口说无凭的相信他们,还是有些……
“滴滴”,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上面是自家后辈发来的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抱歉。”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脸色难看地扭头走了。
迹部景吾蹙眉,刚想问些什么时候的时候,也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闪了一下。
一分钟后,迹部景吾冷冷地瞥了一眼笑面虎似的教练,也面色沉郁的离开了。
斋藤至表面笑眯眯,实际上与站在不远处的入江奏多对视了一眼:多谢。
入江奏多挥了挥手,功成身退地收起了手机,上面一闪而过的是发给秋成知仁的短信:[稍微跟你的同伴说句抱歉吧,不然,他们可能会很担心你哦。]
一个完美的、因为信息差导致的逻辑闭环成功了。
只有坐在大巴车上的秋成知仁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龙马,和……四天宝寺的远山同学,你们不应该在训练营吗?”
越前龙马脑袋枕着手臂,无所谓地说道:“啊,因为我输了,所以我就在这里了啊。”
远山金太郎探出了个脑袋,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喊我小金就行啦,你是知仁吧,我也输了我也输了,所以我们都在这里了!”
秋成知仁:“我没输……算了,也算我输了吧。”
他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逐渐幽深,心里默默地思考入江奏多和德川和也将他坑到深山老林里卖了的可能性。
“总之。”越前龙马换了个姿势歪着:“我们去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变强,对吧。”
“那就够了。”
第93章 意外
片刻后,车穿过幽深静寂的森林,停在了山脚下一片开阔的地方。
车上的三个少年陆续下了车,眺望着附近的情况。
越前龙马:“怎么感觉比训练营还要偏僻?”
他以为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已经够让人心生警惕的了。
秋成知仁表情麻木:“不是,还真是山脚下啊……”
先前只是猜测,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成真了?
德川和也和入江奏多以及那个看着就凶神恶煞的鬼十次郎确定不是想把他卖了吗?
“哎呀,你们来了啊。”
站在不远处、早已等候在此的斋藤至拍了拍手,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秋成知仁轻哼一声:“所以,我们这是在哪?”
斋藤至:“唔,地狱的门前?可以这么形容的吧。”
远山金太郎:“哇哦,好酷的名字哦!”
越前龙马压了压自己的帽子:“无所谓,能让我变强就可以。”
秋成知仁顿了顿:“你们把人骗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用的话术都一样吗?”
“怎么会呢,秋成君,我们可是真心实意的。”斋藤至笑眯眯地,语气却带着点冷淡:“既然是面向世界的选拔,那就绝对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秋成知仁勉强信了一点:“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吧。”
“?等什么?”
“等另外的二十五个国中生。”
秋成知仁瞳孔一缩,意识到了一件事:“二十五个人……没多久的功夫,你们就淘汰了近一半?比赛赛制是什么?”
“先组成双打,而后双打组合进行单打比赛。”越前龙马不冷不热地解释道,虽然他和远山金太郎跑远去挑战鬼十次郎和德川和也了,但是那也是听完规则才走的。
“是挺缺德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吧。”
在斋藤至的默认中,秋成知仁忍了忍,后退了一步:“所以说,我马上就能看见至少四个立海大的前辈喽?”
他私下比赛又偷跑这事还没跟前辈们解释清楚这就要被抓现行了吗???
斋藤至笑眯眯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哦。”
现在那批败者都在路上了,大概也快抵达了吧。
哎呀,秋成君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拿什么理由糊弄那群国中生呢,看来,也顺便祝他好运喽。
并不好运的秋成知仁闭了闭眼,逃避式的转过身,喃喃道:“我们要往哪去我先走……”
没走掉。
“小不点?!!终于找到你了!!”
“小金,你怎么在这啊,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伴随着一声声的惊呼,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格外突兀。
“你要去哪啊,秋成知仁。”
坏了,被抓包了。
栗发少年苦着脸转过头,一眼看见了脸黑如锅底的真田弦一郎、睁着眼盯着他的柳莲二、笑眯眯的仁王雅治和一脸怜悯的杰克桑原,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太好了,幸村前辈没在,景吾也没在,两个最难应付的boss都不在!万岁!
柳莲二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后辈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走过去,用手里的笔记本毫不犹豫地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惹来人嘶嘶地抽气声后才开口:“解释一下吧,不管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秋成知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老老实实地将发生的所有事都解释了一遍,说到被入江奏多送上车时,柳莲二截住了他的话:“你是说,你是自愿的?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被送来的?”
秋成知仁茫然地眨了眨眼:“啊,当然啊……等等,谁说我输了比赛了???要是打下去,我根本就不会输好吗???”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瞪向了一脸无辜的斋藤至。
秋成知仁顿悟,猛得一扭头:“原来入江前辈说教练组会处理好就是用抹黑我实力的方式吗?????”
哎呀,被发现了。
斋藤至轻咳了一声,目光转向身后的大山:“各位败组的少年们……”
转移话题的意思显而易见。
真田弦一郎冷哼了一声,暂且放过了这茬。刚输给幸村精市的他心情十分不美妙,但想要变强的心仍然胜过了一切。
斋藤至说完长篇大论后就步伐极快的离开了,似乎是怕了秋成知仁极其怨念的眼神,只留下一句“good luck”以及一群一头雾水的国中生们面面相觑,抓住最先到达的三个人问东问西。
问越前龙马,越前龙马只有一句“这里可以让我变强,所以我来了。”
问远山金太郎……四天宝寺已经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于是大家期待的目光落在了秋成知仁身上。
栗发的少年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德川前辈说,山上有名教练在对败者组进行特训,可以大幅度提升实力。”
“‘如果你想变得更强的话,那就攀上那座山,抵达顶峰吧’……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至于山上有什么,我不知道。”
秋成知仁摇了摇头,拽了拽网球袋:“但是,我还想变得更强。”
所以,他放弃了留在训练营而来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那座山。此刻正是黄昏,太阳西斜,余晖搭在高耸如云的山峰之上,显得陡峭又恐怖。
“要爬那个吗……”
“看起来好高,真的没问题吗?”
“有没有什么保护措施之类的啊,看起来好危险。”
看着那高耸的山,不少人都起了退缩之意,这也正常,毕竟被扔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要面对一座似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山,不免会打起退堂鼓。
但是,也有人在议论纷纷中摸了摸帽子,率先转身走入树林之中。
远山金太郎紧随其后:“等等我啦,等等我!”
眼见越前龙马和远山金太郎走在了最前面,但既然和自家前辈们汇合了,秋成知仁也没有再脱队的意思,因此,他只是拽了拽网球袋,目光落在真田弦一郎身上:“前辈,走吗?”
他不需要问他们会不会放弃,因为所有立海大的人骨子里都流淌着好胜,输给了曾经的同伴一次,就决不会允许自己再输第二次。
有这种能提升实力的地方,不管是地狱也好,别的也罢,不会有人想要放弃的。
真田弦一郎默了默:“走。”
正如秋成知仁所想,他们立海大,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变强的机会。
不管上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代价。
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既然有人带头,心怀不甘的败者组们也纷纷上前。虽然各个心怀雄心壮志,但真正站在山脚下,看见高耸入云的山峰时,还是会有些害怕。
柳莲二仔细观察了片刻,皱了皱眉:“没有绳索,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我们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丢掉的就不只是胜负了,还有命。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回头看向背后的选手们,无论他们曾经是不是对手,至少在此刻他们都需要一起攀上这座巅峰。
“大家务必小心。”他说道:“既然决定了要向上爬,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宍户亮揉了揉鼻子,摸上一块石头:“啧,那是当然啊,真田,快爬吧。”
没看青学的那个一年级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吗?
真田弦一郎冷哼一声,也扒着一块岩石向上。
柳莲二摇了摇头,准备紧随其后时,发现自家后辈一动不动,他顿了顿脚步,问道:“怎么了吗?”
秋成知仁思考了一下,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网球袋,伸手摸了一下粗糙的岩石,说道:“放心爬吧,前辈,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这座山看起来高耸,但并不算是特别陡峭到无法攀爬的地步,而且似乎已经特地被人加工过了,虽然仍是一副野生的模样,一眼看不大出来,但仔细一打量,就会发现无论何处都有供人攀登的地方,在一段一段之间还有落脚的平台,哪怕真的不慎滑下去,高度也不致命。
……似乎还真的没有来错地方。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对于这种从未见识过的训练方式感到新奇。
柳莲二“嗯”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上去吧。”
再磨蹭下去,他们要垫底了。
无论在哪,他们立海大都不会输!
*
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山脚下浪费了一点时间的柳莲二和秋成知仁仍在最后的地方。
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平地运动,一旦脚不稳摔落下山那可不是小事,为了安全起见,什么胜负心都可以往后稍稍。
爬了一会,令秋成知仁稍微安心一点的是这座山和他目测的一样,虽然陡峭,但人的每一步都能稳稳当当的落在岩石的空隙处,大家都扒拉着石头,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着。
柳莲二呼了一口气:“还好,目前来看,我们天黑前可以赶到山顶上。”
秋成知仁抓着岩石,脚步一蹬:“不,是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爬上去,德川前辈说,天黑之后,野兽会出来觅食。”
仁王雅治离他们不远,手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这座山有猛禽什么的东西吗????”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他唬人的呢?”栗发少年往上爬了又爬:“仁王前辈,节省点体力向上去吧,最起码不能吊在这半空啊。”
虽然以德川前辈那个性格来看,这句话撒谎的可能性很低。他偷偷吐槽道:不过,现在还是先别说了吧。
爬在他们附近的宍户学长已经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了。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至少在目前对任何事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快爬啊!!!
坠在最后的秋成知仁垂着头嗯爬,觉得自己似乎化身成了蜘蛛侠,手脚并用攀岩走壁,说不定还能变成英雄拯救人于水火之中。
正想入非非时,上头的碎石啪啦啪啦的往下掉,砸了可怜的预备版蜘蛛侠一脸,少年不满地抬起头:“慢一点啦,灰全拍我脸——卧槽!!!!”
这时,一个不明大件物体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而秋成知仁很不巧的,就在他坠落的必经路径之上。
“阿桃——!!”
“桃城学长!!!”
“知仁!让开!!!!”
“?!!!!!!”
伴随着大石秀一郎、越前龙马和真田弦一郎尖锐的吼叫声,秋成知仁下意识地用一只手紧紧攥着石块,身体前倾贴着崖壁,与不明物品擦肩而过,另一只手猛得伸出,金芒于他眼中一闪而过,稳准狠地揪住了桃城武的衣领,试图阻拦他继续下坠。
自保的意识与救人的意识在他的躯体中打架,最终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此刻形成了稳定的平衡——指一只手救人,一只手死死扒拉着岩石。
巨大的坠力带动着他的身体,让少年的手掌与岩石进行了一次剧烈的摩擦运动,钻心的疼痛擦了过去,许些血渍留在了漆黑的石块之上。
“嘶——”
但令人庆幸的是,他抓住了正在下坠的桃城武,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吊在了半空。
“知仁!!”
柳莲二从刚刚起眼睛就蓦然瞪大,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呼吸都几乎要停滞,眼见自家小后辈暂且没事,他赶忙退了两步将桃城武捞起来,三人向下滑落到突出的平台之上。
“怎么回事啊?”
“知仁?你没事吧?知仁??”
“好吓人啊刚刚……还好抓住了,虽然离下面的平台不算很远,但是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
……
这一出喧闹的事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爬俯在岩石上的所有选手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了下去,担忧地注视着下面的几个少年。
“你没事吧??”
柳莲二将桃城武放下后赶忙抓起自家小后辈的手,果不其然的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发现了被擦出血迹的模糊伤口,他摸了摸兜,摸了个空,焦急地说道:“……医药箱在行李箱里,行李在大巴车上。”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想训斥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你……”
仁王雅治也皱了皱眉:“我平常的药物在刚刚比赛时耗光了,桑原,你带了吗?”
杰克桑原摇了摇头:“我的也在行李里……真是该死的。”
这时,爬在前面的大石秀一郎也呲啦一下落在了平台上,他赶忙扶起握着手一脸痛苦的桃城武:“阿桃,阿桃?你还好吗???”
海堂薰也赶忙下来了,他摇晃了一下自家队友:“你的手伤根本就没缓过来!逞什么能呢??”
桃城武握了握毫无知觉的手,垂下了眼:“抱歉,但我,我不想这么放弃……”
他已经输得够狼狈了,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就再难追上他们了……无论怎么样都会不甘心啊!
大石秀一郎分得清轻重缓急,暂且将桃城武的事放下,深吸了口气,扭过头,郑重而愧疚地朝秋成知仁深深鞠了个躬:“实在感谢,如果不是你,阿桃可能会出更大的事。”
秋成知仁朝大石秀一郎摇了摇头:“没关系,可以理解。”
为了要变强而拼尽一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答应德川和也来到这个被称为“地狱”的地方。
他用没受伤的手摸了下网球袋:“我包里有常用的药物,麻烦前辈帮忙翻一下,处理了我们的伤口再继续往上爬吧。”
柳莲二仍然握着少年的手腕,于是距离最近的仁王雅治就滑了下来帮忙翻找,果不其然从里面找到了……发烧感冒腹泻扭伤擦伤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一样都有一些,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巧克力旁边。
对自家小后辈的担忧之情暂且被这份无语冲淡了一点,他抽了抽嘴角:“你……平时背包里会带这么多东西吗?”
怪不得刚刚拎起来那么重。
秋成知仁腼腆一笑:“平时有柳前辈在,我是不带的,不过这些是德川前辈带我去医务室拿的,刷的他的选手证。”
虽然德川和也没有明说,但他既然已经隐约猜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状况,不做足完全准备怎么可能呢?比起毫无所觉,一头雾水被扔在这里的败者组们,秋成知仁作为没有输掉比赛的半个胜者,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大石秀一郎豆豆眼:“唉……那、那个,真的多谢秋成君了……”
秋成知仁刚刚说的是“我们”,大石秀一郎自然不会认为这里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别的伤员。
这下子,人情真的欠大发了。
青学的副部长在心里捂了捂脸,感激之情犹如雨后春笋,啪叽啪叽的冒出了芽。
立海大,真是好人啊……
下次英二偷偷抱怨的时候,他一定会为他们说话的!!!
第94章 吊桥
u-17是一个极其残酷的训练营,在比赛和训练中受伤都是常态,也因此,在外伤这方面,他们的医药室准备的,都是完全具有针对性且药效极好的药,就是为了选手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恢复并投身回训练之中。
秋成知仁一只手被裹成了粽子,在柳莲二简单检查了另一只手后,没发现因为莽撞地去拽桃城武而有什么扭伤之类后就被放开了自由,背包里的药品也被平分给了几个前辈,减轻了他的负担。
桃城武的伤势比较重,被队友剥夺了自由爬山的权利,由体力条极长的海堂薰背上山顶。
总之,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大家还是有惊无险的继续向上攀登。
“刚刚吓死我了……”
向日岳人身体轻盈,无论是爬上还是爬下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呲溜到秋成知仁身边,抱怨道:“注意一下安全啦,不然真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和迹部交代。”
秋成知仁一只手扒着岩石,眼神绝望的犹如一条死了很久的鱼:“……你不说我都忘了等回去之后还要跟景吾解释……”
和杰克桑原一同留在队尾看护自家后辈,以防备不可见的意外的柳莲二冷哼一声:“放心吧,回去之后,精市也会知道的。”
秋成知仁:……
他闭了闭眼,理不直气也壮的迁怒:青学真的好讨厌啊!!!!!!
向日岳人轻咳了一声:“那个,你的手没关系吧?”
“没、没事。”听了柳的话,他的语气更绝望了,浑身弥漫着一股周一上完课发现周六日的时间完全被占据补课了之后的死质:“只是擦伤,喷完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不得不说,u-17的药真的挺好用的,药到病除啊!
当然,也可能是心比身更痛吧。
一路插科打诨,大家终于完成了一个小阶段的任务——指爬上了这座小山的顶峰。
是的,他们在山脚下看见的顶峰其实是被几座小山崖包裹起来的大山,虽然努力了这么久却只翻越了第一座山崖,但也算是进行了阶段性的胜利。
“大家休息一下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颗颗星斗坠在深蓝色的幕布之上,前行的路上黑漆漆的一片,直直延伸至深不见底的森林之中。
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攀爬,从日落到彻底入夜,大家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确实不适合继续前进,因此纷纷赞同柳莲二的提议,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有点冷了。”
气温正在逐渐降低,大家都只穿了一件运动服,最多再套一件校服外套,柳莲二帮秋成知仁换了换因攀爬已经弄脏了不少的绷带,摸到了后辈冰冰凉的手,皱了皱眉:“生一下火吧。”
干贞治推了推眼镜:“我来帮你。”
大石秀一郎:“那我去帮忙捡点柴火吧。”
宍户亮:“一起。”
一部分少年出门去找能燃烧起来的树枝,一部分留在洞里清理出了一块地方,堆砌起石头,只待待会点燃篝火。
不管大家曾经是不是敌对关系,至少在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因此,各司其职倒也和谐。
柳莲二拍了拍秋成知仁的脑袋:“那我和贞治去找两块石头或者……”
“唰”地一下,一只带着绷带的手伸了出来,少年挠了挠脸:“前辈,我带火柴了。”
柳莲二顿了顿:“你……”
仁王雅治坐在一旁,闻言抽了抽嘴角:“……你还带了什么,干脆一次性全部拿出来吧。”
怎么跟米O鼠一样,开头先抽三件工具与一件神秘物品,遇到一个事件就触发一次啊?
“除了一个手电筒,其他的就真没了,剩下的就是网球和球拍。”
柳莲二和仁王雅治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秋成知仁抖了抖包:“可恶,突然想起来我的行李还在训练营,不知道能不能送到赤也那让他保管,我的游戏机啊……”
柳莲二接过火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生火。”
*
u-17训练营内。
刚送走同伴就迎来了巨大训练量的少年们好不容易结束今天的任务,坐在餐厅里准备吃饭,疲惫与难过如潮水一般涌上,沉闷的气氛遍布了餐厅。
亲手淘汰掉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无论是怎么样的理由,都不免让人觉得难过。
菊丸英二趴在桌子上:“大石,大石……”
不二周助:“最后也没有见到越前。”
白石藏之介:“小金也是。”
切原赤也味同嚼蜡地啃了一口面包:“我们也没有见到知仁……柳前辈回去之后会不会……”
丸井文太神情恹恹:“唉……”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不发一言。
幸村精市眉头紧紧皱着,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没参与这场对话,迹部景吾取来了餐坐在他身旁,瞥了一眼:“你也觉得有问题吗?”
切原赤也支棱起来:“什么问题??”
幸村精市微微松开了眉头:“太奇怪了。”
餐厅内的少年们都不由自主地朝这里投来视线,他们都明白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话中的意思,不二周助抿了抿唇:“虽然确实有些怪异,但是,教练组给出的理由是充分的。”
至少无论遇到了什么,他们直到比赛宣告结束、连被淘汰掉的那二十五个人都离开了,也没有再出现过。
幸村精市摇了摇头:“压根没出现的这三个人里,有青学的越前君与四天宝寺的远山君,他们因为比赛超时而被淘汰或许说得通,但是知仁是不一样的。”
迹部景吾抱着胳膊:“说他输给了高中生这点首先就不成立,在马上要开始进行淘汰赛的情况下,他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再者……他输给了高中生?那我倒是很好奇这位高中生的实力到底如何了。”
这番话说的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立海大的秋成知仁实力之强可见一斑,如果碰见了连他都输了的情况,其他人碰到岂不是像鸡蛋碰石头一样?
幸村精市指节抵了抵下腭:“无论怎么想都漏洞百出……但是,现在的我们从教练组那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u-17训练营的教练的态度显而易见,他们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至少在现在,这群仍称得上是青涩的国中生们还没有和他们对话的权利。
“先训练,然后变强吧。”幸村精市说道,一双漂亮的像是宝石的眼里满是冷淡与倨傲:“击败所有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等到我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什么话,都一定能问得出来。”
迹部景吾点了点眼角的泪痣:“本大爷赞同。”
切原赤也大声道:“而且,我们还要带上已经离开了训练营的同伴那一份呢!”
“你说得对!”
“哪怕是为了……我也一定会变强变强再变强的!!!”
……
伴随着国中生们昂扬的气势,德川和也垂了垂眼,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入江奏多和鬼十次郎等待门前,笑眯眯地问道:“如何?那群国中生们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德川和也说道:“确实对教练那边给出来的回答报以不信任的态度,但是,他们很聪明。”
知道现在哪怕再三逼问也绝对得不出任何答案,所以蛰伏起来,等到真正攀至无人可企及的地步时,所有的真相都会向他们展开。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也走吧。”
入江奏多笑了笑:“哎呀,真是期待啊。”
期待无论是训练营还是后山的这一批国中生们的成长,期待他们能否在世界这个舞台上,展露自己的锋芒呢?
“不过,德川倒是给了秋成不少的东西呢。”
“……都是一些不会影响训练的必需品,有这些东西最起码在登顶的路上会好很多。”
“过来人的经验?”
“是。”
*
后山。
被同伴们惦记的那群少年在原地休整了一下后,就决定再度前进了,在训练营的大家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没有过多浪费时间的理由。
秋成知仁手里的妙妙工具派上了用场,手电筒虽然小巧,但是发出的光芒也够大家看清藏匿在森林里的前路了,不至于拎着根火把照明退化回原始时代。
穿过茂密的森林,淌过浅浅的小溪,先前遥不可及的山峰终于来到了眼前。
但是……
“我们确定要走那个过去吗?”
秋成知仁拿手电筒照了照,他们此刻停在了一座断崖边,但目的地仍在前方,如果要抵达的话,就必须要跨过这座断崖,而两个崖岸却只由一座看起来就年久失修,风一吹就发出咔哧咔哧声音的破败木桥连接。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桥:“怎么看,都不像能撑得住人的……小金??”
他话音还没落,远山金太郎就一跃而上,笑嘻嘻地说道:“哎呀,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呢。”
红发的少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特地蹦了两下,秋成知仁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座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用老旧的身躯顽强挺过了远山金太郎的折磨。
忍足谦也磨了磨牙:“小金,你最好小心点,我回去之后会让白石用毒手教训你的。”
仁王雅治:“看来附近也没有别的路了。”
柳莲二摸了一下岸边的绳子,说道:“似乎前不久刚有人走过,大概是安全的。”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略微扬了一下声音:“那我们就先上吧,一个一个,慢慢来。”
不知不觉间,真田弦一郎已经逐步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不过说来也正常,毕竟网球到底是体育竞技类的比赛,那些能当上部长的人实力都很强,不会被淘汰送来后山,其中唯二身负副部长职位的只有大石秀一郎和真田弦一郎。
而大石秀一郎的脾气又太温和,在这个前路充满未知的领域,大家需要的还是一个不会倒下的方向标。
真田弦一郎背后的国中生们纷纷点头,自觉的按照体型顺序排好了两列队,比嘉的甲斐裕次郎刚迈出一步,就扭过头去叮嘱自己的队友:“阿慧,你要最后一个走哦。”
体型庞大到能抵一个秋成知仁一个越前龙马和一个远山金太郎的田仁志慧气鼓鼓地往地下一坐,抱怨道:“那你们快点啦。”
“为什么我偏要最后一个……”
自觉站在靠后位置的杰克桑原抽了抽嘴角,别过了头:你对自己的体型没什么自觉的吗???
越前龙马站在最前面,跟在远山金太郎身后,秋成知仁和向日岳人紧随其后,一步一步谨慎地朝对面走去。
桥上的木板因脚步踏上去的重力而略微弯曲了一下,但很快又因主人收回脚步而反弹回原样。
走了几步之后,向日岳人发现这座桥虽然看着危险,但意外地能坚持,便也放开了紧紧攥着桥绳的手:“似乎完全没问题呢,那我先走一步喽!”
体重轻盈、身体更轻盈的他像一只无声的猫,几下就越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还是小心一点吧,岳人!”
宍户亮握着边上的绳子,抱怨道:“你这样乱动整座桥都在晃唉。”
向日岳人回头做了个鬼脸:“太逊了啦!”
眼见前面几人走上去完全没有问题,后面的队伍也逐渐放了心,开始大胆地踏上那座桥,年久失修、古旧的老桥吱呀吱呀了几下,还是顽强地顶住了这群少年。
“就这样慢慢走到终点吧。”
位于后半段的真田弦一郎松了松眉心:“只要跨过这座桥……”
“我们是不是就离终点很近了?”
一道带着关西腔的憨厚声音响起。
真田弦一郎下意识回应:“对,应该马上就……等等??”
他猛得一回头,看见了田仁志慧挠了挠脑袋,又朝他那边挪了两步,桥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了海浪,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但始作俑者浑然不觉:“我看你们太慢啦,我就自己上来了。”
甲斐裕次郎一把抓住旁边的绳子,发出无声地尖叫:“阿慧,你上来干什么???”
田仁志慧:“你什么意思嘛……”
秋成知仁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形,顺手扶住了站在桥正中心的越前龙马:“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保持平衡啊大家!!!”
千万别被甩下去!!
所幸大家过桥的时候都比较谨慎,是握着一旁的绳子慢慢走的,所以倒也没出现什么意外。在平衡了一小会后,整座桥又恢复了平静。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还好……”
真田弦一郎浑身紧绷:“看来这座桥可以承受我们的重量……一点点过去吧,小心一点。”
越前龙马一双猫眼猛得瞪大:“不,大家快过去!!”
“怎么了?”
秋成知仁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挂着皎洁明月的地方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屏蔽了那里。
“月亮没了吗……不对,是鹰!!!!”
“是朝我们来的!!”
是一大群展翅的鹰黑压压向下飞来,将他们看向月亮的视线完全挡住。
“蹲下!!”
真田弦一郎瞬间也反应过来了,一声怒吼,大家下意识的行动让桥再度不堪重负地抖了抖。
鹰的飞行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就到了面前,秋成知仁拿胳膊护住脑袋,只露出一点缝隙观察情况。只一眼,他就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就要去摸网球袋:“不能让他们靠近,它们的目标是桥!!”
但是晚了。
爪牙尖锐的鹰迅速飞过,将连接桥的麻绳一下切断,这座压了太多重量的桥在外力的作用下还是彻底宣告结束使命了,一群少年们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往下掉。
“我*,这群鹰是有人训练出来搞我们的吧!!!!!”
伴随着不知道谁的怒吼,二十八个人一个不落,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悬崖之中。
第95章 地狱
数分钟后,森林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群狼狈的少年们挨挨凑凑地从草木中钻了出来。
“可恶,那群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宍户亮拍了拍身上的灰:“到底谁在搞我们??”
能这么准确的命中绳索而不伤人,那群鹰必定是被训练过的。
大石秀一郎叹了口气:“唯一庆幸的是,我们摔下来的时候有树枝作缓冲了,大家都安然无恙。”
秋成知仁抹了一把脸,白皙的皮肤被灰糊了好大一片,但现在谁也不想嘲笑谁,因为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狼狈。
他磨了磨牙:“我们掉下来的时候碰到树枝根本不是树枝,是伪装成树枝的特制材料,可恶,这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这群人的……”
在全黑的环境下再加上坠落带来的恐惧,让这群少年都没有心思注意作为缓冲的到底是不是树枝,但是秋成知仁不同,他的精神力逐步成长而带来的堪称插件一般的感知与观察力,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不论是那些冲着桥来的鹰,还是他们坠落下来的山崖,都明晃晃地写满了“算计”两个字。
被折磨了一路的向日岳人:“那我们还要感谢他喽?”
在这么荒郊野岭偏僻至极又恐怖的山里,这教练居然还做了保护措施?
“不要因为一点好处就忘了苦难是由谁带来的,向日君。”柳莲二放下了网球袋,摸出了秋成知仁带来的火柴:“大家先原地休整,顺便找些吃的吧,待会还有场硬仗要打。”
他们从山崖上摔下来就代表离目的地又远了一步,如果不及时补充体力,很可能撑不到他们爬到山顶。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要去哪找食物啊?”
向日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好饿……”
他们已经爬了好几个小时的山了。
“我也是……”
“早知道中午吃饱点了。”
“我的零食全在行李箱里……可恶啊啊啊!!”
秋成知仁翻了翻背包,正欲开口时被柳莲二拦了一下,眯着眼的前辈朝他摇了摇头:“在目前这种不清楚能不能找到食物的情况下,你要把能补充糖分的东西放好,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的是秋成知仁有些棘手的低血糖。
向日岳人手撑着地,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们饿一会不要紧,知仁,你那可是要命的。”
真田弦一郎按了按自家后辈的脑袋:“嗯,我们去附近找找野果蘑菇一类的东西,实在找不到再做打算。”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因此,大家分工合作,一部分人留下来捡树枝生火顺便看顾网球袋,一部分人去森林里找蘑菇和野果一类能充饥的东西。
桃城武因为手伤被剥夺了干活的权利,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小溪旁激动地喊道:“这里有鱼唉!”
越前龙马抱着一堆树枝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水里活泼游动的影子,泼冷水道:“阿桃学长,我们没有工具,想吃也捉不到吧。”
桃城武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秋成知仁耳朵动了动,抽出了自己的网球拍:“不,那倒不一定。”
越前龙马一眼看清了他手里的物件,瞬间瞭然,有些惊诧地问道:“等等,你不会……?”
栗发的少年唇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金光于他眼中一闪而过,水的流动就被放慢了数倍。
他后退了两步,从兜里摸出来了一颗球,将欢快的鱼影挨个编号,这个游的慢吞吞的是斋藤至教练,那个游的巨快的是鹰的主人,那个是……
而后,他高高抛球,挥拍,语气狰狞——
“一群混蛋!!!!!”
“砰!”的一声,网球携带着强力的旋转落入平静的溪面,将水面搅得天翻地覆后炸开了巨大的水花,早有先见之明的越前龙马后退了好几步离开岸边,没有被这场人工降雨波及到,但是桃城武就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从头到尾被浇了个透心凉。
与之一起的,还有铺天盖地被炸到岸边的鱼群。
“啪嗒。”刚回来的杰克桑原的手抖了抖,刚捡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果子掉在了地上,又赶忙被他捡起。
仁王雅治站在他身边抽了抽嘴角:“看来,知仁确实很生气。”
“遇到这种情况当然会生气吧。”向日岳人吐槽道:“如果那个教练现在在我面前,我说不定比他更生气。”
“往好处想。”杰克桑原扒开了一条树枝,语气沧桑:“至少,我们有饭吃了。”
“……你说得对。”
*
秋成知仁出了一口恶气,神清气爽,然后撸起袖子,利用自己的精神力,拿越前龙马递来的树枝版简易鱼叉逮着小溪里的鱼疯狂刺,下手稳准狠,很快就能让它们彻底绝后。
而出门找食材的其他人也获得了野果和蘑菇以外的食物,得以充饥。
总之,这是一件让大家都高兴的事。
除了突然被灭了全家的鱼。
“他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仁王雅治问道,顺手将死不瞑目的鱼翻了个面,烤肉作为其难得不挑食的食物,在如何烹饪这方面上,他也是有些经验的。
鱼皮烤的焦焦的,白色的肉在其中绽开,香味扑面而来,托很爱研究干汁因此随身带了很多奇怪的东西的干贞治的福,他们从中扒拉出来了可以做调料的东西,让这些鱼不至于白死。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
秋成知仁乖乖坐在地上,柳莲二帮忙拆开脏兮兮又湿漉漉的绷带,检查了一下之后再度上药。
他动了动手,被柳莲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腕:“别乱动。”
他悻悻地“哦”了一声,看自家前辈将伤口处重新包扎好,咬了一口杰克桑原举来的烤鱼。
目睹了一切的真田弦一郎:……
怎么觉得自家队友有点太溺爱后辈了?他绷着脸想了想:溺爱只会毁了……
“弦一郎,帮忙打点水来可以吗?让知仁稍微喝点。”
真田弦一郎手下意识拿起了秋成知仁的运动水杯去盛了水,自然而然地将吸管递到了他面前。
一旁的大石秀一郎:真田君,你坚持一点啊!!
真田弦一郎默了默:算了,下次再说吧。
*
大家度过了愉快的一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群鱼在水里猖狂太久了,以至于它们的死对头特地前来道贺,秋成知仁刚活动了一下被重新包扎好的手,从杰克桑原拿到他咬了好几口的烤鱼暂时恢复到了有手有脚的生活,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一声狼啸。
“嗷呜——”
他举着烤鱼的手顿了顿,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摸网球袋,嘴上还贫着:“仁王前辈,是不是你烤的鱼太香了把狼吸引来了?”
仁王雅治:“puri,说不定还真是呢。”
秋成知仁挠了挠下巴:“味道确实不错,下次聚餐我会提议让你接管烤盘的。”
真田弦一郎眉心跳了跳:“你们两个!!”
“别烤肉不烤肉好吃不好吃了,狼来了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真会有狼啊?!!”
向日岳人一声尖叫,国中生们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纷纷握着自己的网球拍四处张望。
“我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野生动物出来觅食……”
秋成知仁皱了皱脸,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一边心如死灰地吐槽道:“我还以为德川前辈在诓我……”
“那个稍后再说。”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凶光一闪而过:“先处理掉野狼再说!”
大家背靠背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握着网球拍像是握住了一把利刃,秋成知仁环视了一圈,视线聚焦于一处。
夜幕下带着许些阴影的丛林动了一下。
“在那里!”
他一声历喝,黄色的网球高高抛起——
“等等,是自己人!!!”
球啪叽一下砸在了他脸上。
财前光弓着腰丛林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怀抱着一堆果子。忍足谦也戒备地姿态还没放下,就看见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队友。
“财前?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急急地向前几步,欲言时被秋成知仁猛地一拽:“不对,还有一只!”
财前光赶忙阻拦:“那个不是狼,那个是——”
“裕次——???”
……
片刻后,看完了这出小剧场的秋成知仁收起了自己的网球拍。
“你们四天宝寺还真是神奇。”他吐槽道:“不论是哪个,都好神奇啊……”
财前光:“唉,我也不想的……”
柳莲二整理好了自己的网球袋,比起四天宝寺的爱恨情仇,他更关注接下来的路:“你是说,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以攀登上那座山的路吗?”
财前光:“嗯,我和一氏前辈已经将这附近都走过了一遍。”
也迷路了一遍。
柳莲二眯着眼,思考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再次爬上去吗?”
“还要爬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
“既然这样,那要抓紧时间了。”
“说的也是,再逗留下去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会有真的狼来……”
“那也太恐怖了吧。”
伴随着大家的碎碎念,行李很快被收拾好,柳莲二把火灭了之后将余烬用土掩埋起来,防止二次复燃。
财前光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因为嫌麻烦才没有参加这个训练营啊,怎么还是殊途同归啊……”
“来都来了,不要抱怨了!”忍足谦也啪一声拍在了自家队友背上:“抓紧时间啦。”
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
这句话并不是虚言。
秋成知仁摸了一下面前的石头,说道:“这上面,应该就是顶峰了。”
“这么高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总之,希望这次可以顺利一些。”
柳莲二将自己的网球袋背好,拍了拍后辈的肩膀,问道:“待会,你走在我和桑原的前面。”
如果真的不慎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杰克桑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赞同道:“嗯,柳说得对。”
仁王雅治:“puri,干脆一起吧。”
后面不能呆太多人,于是真田弦一郎率先踩上石头:“那我去前面开路。”
有人带头,其余少年们就紧随他的步伐挨个向上,经历了这一路的磨难后,哪怕曾经有过什么恩怨仇视,此刻也乐得对彼此伸出援手。
在大家的互帮互助下,哪怕是体力略逊一筹的人也顺顺利利的攀登到了接近顶峰的地方。
所幸,这一路上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
秋成知仁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身体紧紧贴在崖壁上,作短暂的休息:“快、快到了吧。”
柳莲二在他侧后方抬头,预估了一下距离,说道:“很快了,再有几分钟就到了。”
栗发少年双腿撑着全身的力量,虽然累极了但不敢有丝毫松懈,闻言,他的双手紧紧扒着凸起的岩石:“再撑一下就到了……”
“上面能听见有人在打球的声音。”
爬在最前面的真田弦一郎回头喊了一句:“加把劲,就要到目的地了!”
“真的有人啊,那我们没来错地方!”
“只要到达那里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变强了?!好期待啊!!”
“快冲快冲!”
“待会上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
“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呢?”
……
胜利就在眼前,哪怕是最内敛的少年也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们从黄昏时分一路波折颠簸到了几近天明,体力早已到达极限,现在没有被疲惫拖垮是因为心中那个想要继续变强的执念。
而如今,它近在咫尺。
“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却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网球滚落山崖。
宍户亮瞳孔一缩:“我要举报有人高空抛物!!!”
“好缺德啊!!!”
“这又是什么招式???”
“快躲避一下!!”
柳莲二将自己的身体调整了一下,保证不会被掉落的网球砸到。秋成知仁一脚踩在了一块高高凸出的岩石上,手摸到了背后的网球袋。
看见网球就要掏球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而与他做出一样的动作的人并不在少数。
“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了。”
少年磨了磨牙,抽出了自己的球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仰起头,那由网球而构成的流星雨就像一个又一个静止的圆形。
“砰!!”
“砰!”
无数道黄色的影子顺着来时的路飞跃回去,带着这群少年们一路上的怨气,劈头盖脸地将在崖边训练的人砸了满脸。
“什么东西??”
接受到了教练的命令准备下去捡球的高中生们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被网球砸的四处逃窜。
一个留着胡子的邋遢大叔皱了皱眉,垂眼向山崖那边撇去。
“让我来看看……”
一只白皙的手扒上了崖边。
“到底是什么东西折腾了我们一路!!”
一道带着怒火的清亮声音紧随而来。
二十八……哦,现在是三十名国中生,一个接一个的爬上了崖边,灰头土脸,各有各的狼狈,但一双双眼睛明亮的可怕。
秋成知仁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瞥向一旁被球砸的抱头乱窜的高中生们:“就是你们高空抛物?有没有点素质啊?”
一个凶神恶煞的高中生先是瞥了一眼没出声的教练,而后站出来,逼近几步,对着他怒目而视:“该死的小鬼,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身高马大的真田弦一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啊……这不是那群没拿到球的高中生吗?他们也在这?”
“也是,他们也算败组。”
……
惨败于他们手下的高中生们敢怒不敢言,而一旁默不作声的邋遢大叔动了一下眼睛。
这就是这次的败者组了?看来还不错啊。
他计算了一下时间,但面上却嗤笑一声,昂起头喝了一口酒,打断了这场对峙:“来得太慢了,垃圾们。”
“我是三船入道,你们这些垃圾们未来的教练。”
“——欢迎来到地狱。”
第96章 不规则球场
“欢迎来到地狱。”
——“前面是地狱也说不定哦。”
斋藤至笑眯眯地话语与面前这个糟老头子的声音逐渐重合起来,秋成知仁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转身离开的高中生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不提德川和也的安利,单看面前这群高中生们听话的表现,就证明这个教练有一些本事在身上。
毕竟昨天和他们比赛的时候,那副嚣张跋扈嘴硬到死不认输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能将这群心比天高的高中生们压下去的人,一定是有两把刷子。
哦,也可能是单纯的不当人。
他无声地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大叔,痛苦地闭了闭眼。
但是,这、这就是所谓的深藏不露的神秘教练吗?和想像中的差距实在太大了点吧!!!
三船入道不知道秋成知仁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指了指背后的一堆铲子:“去,挖坑。”
“哈?”
“什么啊?挖什么坑?挖了把你埋……唔唔”
“抱歉,但是教练,我们挖坑要做什么?”
三船入道眉毛一皱:“让你们挖就挖,哪来这么多废话,一群垃圾们。”
桃城武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可恶,你这……”
“阿桃!”
大石秀一郎赶忙拦住了他。
柳莲二眯着眼,无声地皱了皱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拿起了一把铲子。
“柳学长?”
“挖吧。”妹妹头的少年说道:“能将那群高中生治的服服帖帖的教练,必定是有些能力的。”
他们身处这个高耸的山崖之上,最好不要得罪这里的主事人。
有不少人都听懂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下,纷纷切了一声拿起铲子,开始照着地上的圈挖——
挖不动。
“好沉。”
秋成知仁费力地拎起了那把铲子,重重地将之竖着砸下,铲子的那头歪了歪,没铲起松软的土,反倒被邦邦硬的地给撅了起来,
“这里是不是被碾土机碾过啊……怎么这么硬。”桃城武吐槽道,“我合理怀疑这教练就是在整我们。”
“唉,那也没办法,我们现在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你国文及格过吗??”
“总之,快挖吧,把它想像成是这个坑可以埋自己的恨的人是不是就有动力了……”
“你直接指名道姓得了。”
……
虽然铲子很重,但是在适应之后他们倒也能用,伴随着大家的窃窃私语,地上邦实的泥土也一点一点的被撅开,坑的深度从浅浅一层逐步变成大大一个,大到可以塞下好几个人的时候,三船教练挠着肚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可以了。”他哼了一声,又给自己灌了一壶酒:“把铲子放回仓库之后去换衣服吧。”
“居然还有替换衣服吗?”
“啊啊啊终于可以换衣服了!”
“快走快走。”
一群少年高高兴兴地将沉重的铲子扔回库房,而后推搡着进了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整整齐齐地换了一身白衣白裤,像是统一批发出来的款式,但又意外的合身。
柳莲二记下了这件事,眯着眼等候教练的下一步指示。
三船入道笑了笑,脸上横肉乱飞,显得凶神恶煞又恶劣:“下一步,就是把挖好的坑填回去!”
“……”
桃城武张了张口,欲骂又止。
“那个坑不是刚挖好吗????怎么又填上?你不会在耍我们吧??”
三船入道喝了一口酒,不耐烦道:“废什么话啊,给老子把坑填上,听见了吗?”
“不老实照做,我就把你们从这里推下去!”
秋成知仁低声吐槽了一句:“你一个人应该也打不赢我们三十个吧……”
这句话被耳朵很尖的糟老头子听得一清二楚,他登时扭过头,一双如鹰一样的眼睛看向秋成知仁:“小鬼,你说什么?”
站的最近的柳莲二一步挡在了自家后辈面前:“抱歉,我们现在就照做。”
三船入道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呃啊啊啊真是讨厌!!!”
“唉,好累,好困……””先填吧,就当这坑里已经有你讨厌的人了……”
“你干脆指名道姓好了!!”
……
所幸填坑比挖坑简单一些,已经适应了铲子的重量的国中生们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它填上了。
这时,桃城武才发现他们挂在一旁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的队服呢?”
“刚刚不是还在那吗?”
远山金太郎一个箭步窜到原先放置校服的小屋栏杆上,摸了半天才不死心地承认:“谦也谦也,好像真的没有了诶。”
忍足谦也捂了捂脸:“小金,这是完全能看出来的事实吧……”
海堂薰扭过头去看坐在一旁喝酒的三船入道,问道:“教练,我们的队服呢?”
三船入道漫不经心地说:“在你们挖的坑里啊。”
“你说什么??”
大家惊恐地退后了两步,看着面前被填的严严实实的大坑,目露愤怒:“喂,你怎么可以……”
正选校服代表着荣耀,是他们能从网球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的证明,也是他们能够踏上一切赛场的入场券。
但如今,他们心底的这份荣誉被人肆意践踏了。
秋成知仁目光一冷,刚动了动手,正欲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柳莲二轻轻地拍了一下,示意他往一旁的小屋侧看去,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少年缓慢地松开了手,明白了前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