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hap.81怕鬼不怕我?。
眼泪砸在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林向晚吸着鼻子,肩膀颤个不停,她头一次看到江叙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解释的话,只好垂着脑袋抹眼泪,一点也不敢抬头看他,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那细小的抽泣声环绕在安静的房间,江叙听了心烦,用力按压眉心,抑制着暴怒的心绪。
过了很久,似乎是两人都冷静下来,江叙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了句:“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所以你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才会永远把我排在最后,
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
林向晚听到那句话后江叙离开的脚步声。
她慌了神,声线打着颤,哀哀戚戚地挽留:“不要走。”
可是不管用,江叙就像没听到一样。
林向晚着急地追上去,双脚踏到地上,受伤的脚踝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突如其来的刺痛传来,她怕江叙因此更生气,强忍着没出声,可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江叙在听到声响的瞬间顿在了原地,掌心收紧,最终还是没回头,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走远,坐在外面沙发的角落听房间里的动静。
好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她自己能起来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她受伤的时候对她发火?
那么可怜的一个小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气,凭什么现在要接受他的怒火?
是害怕了吗?
哭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眼泪。
江叙烦躁地想着,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盒,里头只剩下最后一根,还没点燃,手机便响了下。
还不算傻,知道有手机可以找他。
他把烟放下,划开屏幕,却不是林向晚。
真是个傻蛋!
也没心思抽烟了,江叙抹了把脸,紧盯着房门,站起来叉着腰来回走了两趟,又坐下。
就这么原谅她了,
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还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怎么办?
手机再一次不合时宜响了。
江叙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没理。
五分钟前的第一条。
罗斯言:【下班了下班了,社畜终于下班咯。哥,我快到你病房了,准备迎接我!】
五分钟后。
罗斯言:【我操,你出院了?】
罗斯言:【你回国了?严医生能放你走?】
罗斯言:【你偷跑回去的????】
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烦。
江叙回复:【有没有正事?】
罗斯言站在空荡的病房里,他今晚就他妈不应该来,回家补个觉不好吗?!
等事情败露了,第一个被抓过去当犯人审问的人就是他,纸怎么可能包的住火?他绝望地叹了口气,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算了,就算是他没看住人,大不了到时候再被骂两句。
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关心他哥的身体:【你还活着吧……?】
当时来英国那样子,罗斯言一度以为江叙会就这样驾鹤西去。
江叙余愠未消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愤懑的裂痕,回了他一个字:【滚】
【OK】
罗斯言麻溜滚了,还能骂人,应该是没啥大问题。
扫了眼微信界面,江叙找到钱医生,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向晚茫然地坐在地上,眼泪渐渐止住了,胸口却还在微微
起伏,地板凉凉的,直凉到她心里去。
江叙这次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他以前都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可是,事情的起因,
明明只是,她想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
林向晚撑住床沿缓慢地站起来,找到床头的手机,翻到江叙的号码拨过去。
铃声异常清晰地从门后不远的地方传来。
她就知道,江叙不会不管她的!
挂了电话,林向晚嘴边浮起一抹笑,托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看到江叙果然坐在沙发上。
她没脸没皮地靠过去,坐在江叙旁边,一双手碰到他的大腿,轻轻晃了晃。
江叙还皱着眉,睡裤被她揉皱了,眼睛瞟过去却看到双眼皮儿因为肿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女孩,正扯着嘴角对他微笑示好,眼圈红的完全没法看。
这幅模样,哪里舍得再骂她?
可也不能就此消气。
江叙把她的手挪开,头偏向另一边。
林向晚站起来绕过他的双膝,蹦蹦跳跳地坐过去。
江叙见她过来又把脸移开,就是不看她。
她尝试抱住江叙的胳膊,也被他嫌弃似的抽开。林向晚动作僵住呆了好半天,努力睁着眼睛,眼泪却还是留下来,她看到江叙张了张嘴,瘪着嘴强撑着说:“可不可以不要骂我了?”
“……”
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江叙的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酸楚,本来没出什么大事,被他这样一训,睡一觉起来,明天她的眼睛喉咙都要发痛。
他叉开腿,腰身微佝,双臂撑在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到林向晚小心翼翼哽咽地解释:“学校房间里没有信号,我…我想你了,就想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和你打电话。”
江叙微有怔愣。
林向晚的手心擦破了一点皮,裹着厚厚几圈纱布,使不上力,不管怎样推拉,江叙就是不抬头。
她难受极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眼泪很凶地掉,完全不受控制:“我那天,是路过郭叔那里,恰好碰到朱齐。我没有和他约好,真的没有,也没有和他说很多话。”
“对……我可以说对不起吗?”
“……”
时间飞速流逝,江叙还是不理她。
林向晚内心升腾起极大的不安,她慢慢蹲下来,一点点挪到江叙腿间,在那点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弯着腿坐到了地上,这样正好能看见江叙垂下的眼眸。
“江叙,能不能别不理我?”
江叙发现她坐下来时疼得倒吸了口气,扶住她的胳膊往上拽,按捺着火说:“起来!”
“不要!”林向晚挣开他,那股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她想起暑假里咬破手时江叙说的话,包着纱布的手整整齐齐并排着伸到男人面前,“你打我吧,打完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叙搞不清她的脑回路,面色还带着怒,偏冷的声线里带了几分柔情:“脚不疼了?”
“疼。”林向晚听出来了,搂住江叙的脖子,笑意绵绵地说,“你抱我起来。”
“不抱。”江叙还是装出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扯开她的手,往沙发后躺,仰着头避开她的目光。
林向晚下意识向前去抓他的衣摆,手顺势放在了他胯间,她向下扯了扯,想引起他的注意,恍惚间好像碰到了什么。
视线放平,丝绸质地的睡裤清晰地印出轮廓,林向晚反应了两秒,抬头看到江叙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江叙垂眸看着腿间的人,稍绷紧了呼吸,也不想再隐藏,沙声问:“摸到了?”
他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看到眼前这幅情景都不可能忍得住。
“……”不是故意的。
林向晚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板上的木质花纹。
“看过片吗?林向晚。”江叙只觉得自己要被她逼疯,额角抽搐着,像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故意说,“知不知道这样坐着会有什么后果?”
没看过。
林向晚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极小的声音咕哝。
能有什么后果呢?
她只知道江叙理她了。
“还不起来?”江叙无奈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干脆身子往前,说的更直白,“想吃?”
吃?
怎么又说到吃上面了?
她现在还不想吃夜宵,不对,应该算早餐了。
林向晚感觉到逐渐靠近的微妙而又急促的呼吸,江叙的脸近在咫尺,将笑未笑。
她看到江叙的手停在腰腹处,似乎下一秒就要放出来,瞳孔豁然放大。
手撑住地,林向晚没有丝毫犹豫就调整坐姿站了起来。就在她攥紧手指觉得尴尬无比的时候,江叙轻轻哼笑了声,起身擦着她的衣摆走开了。
这次是朝着套间的大门。
林向晚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就是故意那样说的,好把她甩开。
她踉踉跄跄地冲过去,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追上他的,耍赖一样从后面抱住江叙的腰嘀嘀咕咕:“我不要一个人睡在那个黑黑的房间里。”
哪里黑了?
江叙看了眼窗外冷白的天。
眉眼却无意识舒展开,闲闲道:“开灯睡。”
“开灯了也黑。”鼻尖轻轻蹭着江叙的后背,林向晚闷声闷气地说,“我害怕,里面有鬼。”
“怕鬼不怕我?”江叙这样说着,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表情里隐着若有似无的悔恨。
鬼那么可怕,江叙只有发脾气的时候才有一点可怕,那她以后不惹他生气不就好了。
“不怕。”林向晚又眯起眼睛笑了,天生就会撒娇,她贴上去亲一亲江叙的嘴唇,“江叙,你不是在英国出差吗?”
“……”
“你是年糕吗?”
闻言,江叙神色稍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浅淡的光,缓了一会儿才抱起她往房间走,说:“不是。”
林向晚抓紧江叙的衣服,如果真不是,江叙肯定会问什么意思,可是他的回答明显就知道“年糕”是一个人。
她乐悠悠地晃着脑袋:“可是我只告诉了年糕我在这里。”
“陈辞说的。”江叙扬了下眉。
林向晚被他放在床上,还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她在心里想,江叙的谎话也不高级。
才不是陈辞说的。
“你就是年糕。”她笃定道。
江叙和她一起躺进被子里,帮她掖好被角,只留出个小脑袋在外面,自己的手臂从外揽着她。
而后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才似乎是承认了,语气认真:“年糕是你。”
林向晚思索了一会,情不自禁浅笑了两声。
早就应该猜到的。
“你是,”她轻重音分明,慢腾腾地说,“‘最爱吃年糕’。”
江叙勾了勾唇:“嗯。”
天光微亮,窗外雾气深重,倦意缠上每一条神经,林向晚眼皮渐沉,轻轻打了个哈欠。
被子里,她的手肘弯着,紧贴中摸索到江叙身前的睡衣扣子,解开后将手伸了进去。
江叙没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鼓捣着胡乱摸他的胸肌、腹肌。
时差没倒过来,又忙活了一整夜,欲望再重,也抵不过疲惫,至于她为什么躲在那,睡醒了再问吧。他闭上眼,轻声说:“睡觉。”
是有点困,可是林向晚莫名不想睡,她的掌心贴着男人的肌肤,彼此热量相融,发酵成暧昧的粒子,扩散出来,在空气里浮浮沉沉。
她咽了咽喉,呼吸声里的紧张显而易见,杏眼努力睁得大大的,像是下定好决心,抿了下唇,温吞道:“江叙,我想和你做。”
第82章 Chap.82这是……家暴。……。
江叙顿了下。
全身血液凝固,下一瞬又猛然向下汇聚,他睁开眼,稍稍皱了眉,神情似是难以置信。
她在说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吗?
江叙强拉回理智,慢一拍嗯了声:“什么?”
林向晚屏住呼吸,偏头吻住男人的喉结。
一举一动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这一次,每个字眼都完完整整,她的语速缓慢至极,声音黏在温热的皮肤上:“我说,我想和你做/爱。”?
江叙不是没期待过她会主动说这些,但从没预料到是现在,这种情况哪有什么心情去做那些?更别说,她身上还有伤,怎么受得住高强度运动?所以刚才在外面,他才故意说那话让她难堪。
吻喉结怎么不管用了?
林向晚心里一凛,虽然江叙进房间陪她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反应?是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消气,是不是等她睡着了他又会离开?
还是她说得太文雅了吗?林向晚回忆起江叙在床上教给她的话,臊红了脸,语调奇怪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要…你上我。”
抚在男人胸口的手仿若一汪活泉,伴随着这句话,朝低处流动。
湿热的气息不讲道理地喷洒在他脖颈,烫的他跳动不停,江叙蹙了蹙眉,牢牢抓住她没规矩的手。
女孩却仍旧不依不饶,用词更为大胆:“我想要你……”
另一只手急忙捂住她的嘴,强硬隔断了她没还未说完的话,哪怕只听到了一个简短的音节,江叙还是听出了她要说什么。不得不说,这么一张清纯的脸,人畜无害的表情配上略显淫/荡的话语,当真是反差满满,十万分刺激。
可他还不想当个禽兽,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就是尚存理智么。
但有人铁了心一定要招惹他。
她不是按他喜欢的来了吗?
林向晚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他,江叙捂得很紧,手也被他抓着,她无法抗议,过了几秒,从唇缝中伸出一条小舌,舔了下他的手心。
…操!
江叙喉咙滚了滚,将她翻了个面,背朝自己。
他不是禽兽,但也不是圣人,拿这来考验他?
“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睡觉。”
“……”
再怎么挣动也翻不回去,林向晚眸光里闪着疑问,不久后她察觉到江叙的手松动了些,便拉开,很突然地迅速说:“你睡我啊。”
江叙彻底没了困意,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她这接二连三的话,心率飙升得厉害,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真的很不对劲儿。
她分明不是那种重欲的人,嘴里说着求欢的话,全身上下哪有一点想要的迹象。
她蓬松而带着点泥土味的头发扫过他的脸侧,这提醒了江叙,他们在外面待了一圈,沾了一身土,只简单擦了擦,都还没重新洗澡。女性身体那么脆弱,每一次开始之前他都尽量做好万全准备,以免她过后感染炎症身体不适。
现在有这条件吗?
江叙的思绪飘荡起来,兀然想起她前几次主动的行为,那时都算不上奇怪,江叙只当是情侣间的正常发展,时候到了氛围到了,亲一亲抱一抱做一做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这会仔细一想,
哪一次不是因为他对她生气了?
尽管他自己并不觉得那算生气。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实在太吃她那套了,每次都被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避重就轻将那些问题糊弄过去,换取他的原谅。
这确实在某种程度上,
让他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但,每次享受的,不都是她么?
沉思片刻,江叙决定这次不再奖励她。
他要让她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性解决,他需要的是,她的坦诚和信任。
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一遇到问题不诚实不想解决,就主动投怀送抱,撒娇索吻。
谁给她惯的臭毛病?
“很想被我睡?”江叙沉着嗓子问。
林向晚捏一捏他的手指,轻声道:“想。”
江叙鼻音很重,拍了下她的屁股,警告她别再乱动:“忍着。”
“……”
没过多久,江叙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
……哭笑不得。
又陪她躺了会,去楼下找钱医生拿了药,才去了浴室冲澡-
一股清新的花香弥漫开来,浓烈地闯进鼻腔,将林向晚唤醒。外头雾气散尽,灼热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落在她耳际,绝大部分都被眼前的男人挡住,只留下几根金丝活跃浮动。
眼睛睁开得很困难,整个眼周似乎都黏黏糊糊,睫毛也一簇簇粘在一起,林向晚伸手去碰,指腹上一点乳白色的膏体。
睡前的肿胀感倒是消失了。
“别动。”江叙闭着眼睛,把她的手按下。
林向晚看到他换了身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觉得他的脸比平时苍白了些。大概是还没清醒,脑子有些短路,林向晚忘掉了那来自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担忧地问:“江叙,你生病了吗?”
江叙的情绪霎时紧绷起来,又在看到她慢条斯理扣好自己领口的扣子时松了口气:“这边没有换洗衣物。”
“哦。”林向晚低下眼,往后退了一点,慢慢地说,“我都没有洗澡……”
“……”这是嫌自己脏了?
江叙好笑地把她拉回身前,拖腔带调地说:“想要我帮你洗?”
“不是的。”林向晚想把他推开,虽然擦过一遍,但她还是隐约觉得身上不干净,她不想把江叙也弄脏。
江叙:“伤口好点了再洗。”
“……”
“还睡吗?”江叙见她情绪不对,亲了下她的额头,“不睡就起床吃点东西。”
沉默几秒。
林向晚还是没作声,眼睛也不太聚焦。
“怎么了?”江叙试图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林向晚轻轻地掀起眼皮,犹豫道:“我们今天回学校吗?”
“……”
江叙眉梢挑起,昨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一直闹着要回去,要带上那个什么宋老师,今天还惦记着这回事儿。
“昨晚发生什么了?”江叙眼眸黑沉,声音很轻地询问,“可以告诉我吗?”
“就是……”那副画面蹭的出现在林向晚面前,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简略说,“我看到范……有人打宋老师……江叙,你也看到宋老师戴口罩了对不对?那是因为她的脸被打肿了。她哭得好惨…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所以跑开了,我是不是很过分?”
“……”
范什么?又只说一半。江叙眉心拧着,他确实看到了,但记忆里,那个女人的脸上明明满是情事过后的潮红,身旁的男人也一副刚吃饱的样子。
“我们去报警吧。”林向晚揪着他的衣服,她真的过不了心里那关,她没有第一时间救人。
他的经验判断明显和她的说法背道而驰,江叙也不敢妄下结论,正经道:“说清楚点,没让你概括。怎么打的?”
林向晚想了想,又深深地吸口气,才说:“我走出学校两百多米远,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听到后边有声音,转身就看到…宋老师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她的嘴也被堵着,那个男人用皮带……我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很长的东西,抽了宋老师几下,后面还打了她几巴掌,然后,然后,他们看到我了。”她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双手抱住了江叙,“我真的很害怕,就跑开躲起来了。他们跟过来的时候我还听到了链条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江叙真的想把那两个人爆揍一顿。
不是夸张,听完这段描述,他额角抽抽地疼,眼皮也蓦然无规律地跳了几跳,自己在家玩玩就得了,跑出去干什么?
把他的阿晚吓得不轻不说,她这么关心那个什么宋老师,别人关心她了吗?知道她往学校的反方向跑,不去把她找回来?甚至把她当成游戏里的npc,害她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待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余露发现,她是不是还得在外面待到天亮?这中途要是发生不测怎么办?
“不报,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江叙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她到底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爱心?
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
林向晚看到江叙闭上了眼睛,完全不当回事,也急了:“可是,她真的被打得很严重,我可以当目击证人的,江叙。”
“……”江叙真的不想给她普及这种无意义的“知识”,他也不是特意了解过,但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碰过不少,总有那么一两个玩的变态的。
他闭着眼睛装死,有人显然忘了昨晚的教训,丝毫不怕惹怒他,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抓住他的衣领猛晃。
“干什么?!”江叙睁开眼,森然地皱了眉,林向晚立马止住了动作,悻悻垂睫,四周寂然,气氛又冷了下来。
他无可奈何地开口,淡声说:“知道sm吗?”
虽然不清楚江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林向晚还是诚实认真地回答:“知道,是韩国的一家娱乐公司。”
……?
江叙沉吟须臾,喉结滑动着,故意做出威胁的姿态:“以后再像昨天一样不听话,就拿鞭子抽你,把屁股抽开花。”
“为什么要抽我?”林向晚和他对视一眼,哆嗦着往男人怀里拱。
江叙唇角无声地勾起个弧度,散漫道:“因为不听话。”
“可是不听话也不能抽。”林向晚壮着胆子否认,“这是……家暴。”
她见过太多打着情侣、夫妻、父母子女关系的名义,对弱势一方进行身心摧残的案例,这种关系下除非伤势伤情特别严重,否则警方大多数时候都很难在其中发挥作用。
但这就是不对的,
不能以家之名掩饰暴力。
“家暴”,江叙细细品味这两个字。
暴就算了,家还算悦耳。
“这就是sm,知道了吗?”他不想详细解释,那些玩法说出来会吓到她。
林向晚愣了几秒:“就是打人吗?”
江叙声音懒懒的:“嗯,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至少这算是你情我愿,他又补充道,“是一种性/爱游戏,所以,别管。”
“……”
这种程度只能算是,游戏吗?!
游戏不应该是双方都同意都认可才开始的么?那宋老师是自愿的吗?如果施暴的那一方没控制住怎么办?林向晚又忍不住发散思维,怎么去界定被打的那一方是真的愿意被打还是被pua引诱,又或者是完全被迫参与?被打的人万一不想玩了要怎样停止?如何去界定游戏和真正的暴力犯罪呢?
她这样想着,江叙却揉了把她的头,待林向晚抬眸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很郑重地说:“你不过分,就算他们不是在游戏,你也没道理去救她。”
“……”
“阿晚,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答应我好吗?”
江叙看到那张小脸露出复杂的表情,他应该说点客观的有说服力的理由,那样才能打动她。可这就是他心里想的,任何人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这个世界没了谁都无关紧要,地球还是会转,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落。
可是,如果他的世界里没了她,
他真的会死掉。
……
他还是妥协了。
江叙扶着林向晚坐起来,一只手钳住她的一双腕子,轻飘飘地说:“你试试能不能挣脱。”
他只用了五成的力,可林向晚已经感觉到有些痛了,她咬牙切齿,拼尽全力胡乱扭动起来,身下的被子都被弄的皱皱巴巴,还是没能动弹半分。
她知道江叙的用意了,就像当时紧急之下她思考的,男女之间力量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进行过搏击训练,可就算是练过,碰到了体型更大的男性,想要摆脱也很难。
她的做法没有错,也许两个女生对上一个异性还有点微不足道的胜算,可是宋老师全身都被绑住,帮不上什么忙,林向晚贸然过去,也只是送死。只有等跑到安全的有信号的地方,再向余露她们求救。
但是黑暗中那张诡异的笑脸勾起了记忆深处不美好的画面,林向晚实在很害怕,害怕得没能向其他人呼救。
这是她唯一后悔的地方。
还好那只是游戏,应该也只是游戏吧,她最后在车上看到宋老师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还牵着手吗?
江叙一下一下按摩她的手腕,等她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帮她拆开手上的纱布,擦伤的地方已经有些结痂了。
他突然眼底发热,不敢再看,倏尔间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声音朦胧而破碎,像阴黑天里的细雨,滴落进她的耳蜗:“我只要你好好的。”
却不想,那雨滴化在空气里,满满当当地醋了一地。
林向晚哼哼道:“江叙,你以前,也这样抱过其他女生嘛?”
第83章 Chap.83拥抱是一件暧昧的事。……。
她的呼吸声变得很轻,咬着唇回抱住江叙。
她到底是怎么了?决心和江叙打电话将那晚的事情说清楚时,林向晚就告诉过自己了,不要再去介意陆诗敏的存在,谁还没有个前任了?张时禹、何倩、沈嘉禾,都谈过好几个,甚至是她之前喜欢过的演员,还离过两次婚呢。
对啊,她到底在介意什么,
再怎么说,江叙的初恋还是她呢。
可是嘴巴根本就不听她的话,江叙一句又一句的关心甩过来,她的潜意识就忍不住浮想联翩,他也会对陆诗敏这么好吗?也会告诉她,不管做什么都要率先考虑自己吗?
也会亲她抱她牵她的手吗?
服了,又回到那上面去了……
胡乱想了一通,林向晚再也憋不住,可是直接问出来又显得她实在太小气了,她想问,又不想直接问。
她肯定不能问江叙是不是亲过别人,那实在是太明显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可是牵手的范围也太大了,大学社团活动时,她也和身边的男生短暂的牵过几秒。
中间的拥抱就不同了,异性间的搂搂抱抱或多或少沾点暧昧,林向晚和张时禹关系那么好,身体发育之后也再也没有抱过。
这醋意来的汹涌又莫名,江叙也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低笑着应了声:“没。”
听到这不假思索的回答,林向晚翘着嘴,得陇望蜀起来:“那你是不是只抱过我,只亲过我?”
他还能抱谁,亲谁?
江叙弯了眉,在和煦的暖光中将她抱得更紧。
人总是贪心的,他得到了她的全部,那么多次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想要更多,想要看她吃醋,看她因此对自己发脾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积攒已久的阴鹜似乎也在这一刻散尽,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良药哪里苦了?吃进嘴里明明甜的发齁,江叙松开手,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嗯,只有你。”
“那以后,你也不要抱别人。”林向晚双手抱在胸前,神态里露出几分得意来,“也不能亲别人。”
害她白白担心了那么久!本来也是,他们只在一起了那么那么短的时间,哪来的及亲亲抱抱。她这才不是双标,虽然江叙和她在一起的前一秒就亲了她,但他们可是认识了好几年!
同学情谊也是情啊。
江叙笑了又笑,看她那机灵样,跟高中时一模一样,眼睛里盛满了清水,透亮的要将人吸进去。
“吃醋了吗?林向晚。”
她胸前的手指微有颤动,神情也变得别别扭扭的。
他怎么直接说出来啊?
林向晚的视线飘散在空中,脸颊烧得滚烫,她才不会承认。
嗯,对,不承认就是没有。
江叙很想再逗一逗她,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耍无赖吗?
不承认就不答应她,看她急的上蹿下跳,头顶冒气,那不更有意思?
可不知怎的,他只微微偏了头,喉间溢出一声很低很轻的笑,只一个音节,却像被无限拉长放大,充盈整个室内。
“从前只有
你。“他说。
“……”
“以后也只会是你。”-
林向晚觉得钱医生肯定是世外高人,今天下床时她的脚踝居然已经完全不痛了,除了扭伤的地方颜色更深一些外,再无异样,只有一点淡淡的草药香,重新恢复行走自由,她在床下蹦了两下,还想蹦第三下的时候,被江叙按住了肩膀。
长达十五分钟的争取后,她终于获得了独自洗澡的机会,林向晚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碰到腰上的伤口。
江叙出门给她拿了套新衣服,她捧着衣服高兴地旋转了两圈,才哼着调子进了房里的浴室。
脱掉衣服,林向晚拿下淋浴头,打开了开关,刚流出来的冷水浇在她的脚上,冰冰凉凉的,却有种熟悉感,像是在梦里碰到过,一尾小鱼一样在她的脚腕处不停滑动。
来不及多想,又变成了热水。
最后,因为洗了头,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上半身,林向晚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黑长的头发被她编成麻花辫,从锁骨处垂下,腰上的纱布被摘掉,这么一折腾又有血流出来,她用纸巾轻轻碰了碰,扯开上衣留出个空隙,不敢出门。
很快,“咚咚”的敲门声落下。
“来了。”林向晚打开一条窄小的门缝,只露出双眼睛,还想再挣扎一下,“江叙,你能不能先出去,这个衣服…不太合身。”
他亲自挑的,怎么可能不合身?
江叙板着脸把门推开,拉住她的胳膊就把人带了出来,林向晚低着头接受现实。
沉默片刻,江叙把人带到床前站着,自己坐下,他掀开衣服一看,鲜血直往下淌。
眼尾上挑,他淡淡地问:“我皮带呢?”
林向晚睁圆眼睛,四周看了看,没找到,恍然想到江叙昨天来的时候明明穿的睡衣,哪里来的皮带?
病号服也用不上皮带吧?她费解地收回视线,怔怔看向江叙,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却看到江叙严肃的表情,寒潭般发冷的眼睛。
过了好几秒。
像是反应过来,林向晚嘴角迅速下撇,跨坐在了江叙身上,抱着他小声嘟囔:“打人是违法的。”
江叙看着她那伤口,从床头柜上拿来药:“还记得?”
“那本来就是犯法的嘛。”林向晚知道他是在说昨晚的对话,连腰上被抹了药的刺痛也顾不上,生怕他回去了真的拿皮带,“我不禁抽的……”
“没抽过怎么知道不禁抽?”江叙涂好药,又拿了纱布贴上,才把衣服放下来。
林向晚被吓得半死,据理力争起来:“我这么细皮嫩肉的……”
“……”江叙觉得好笑,拍一拍她的屁股,声音缓慢而悠然,“抽两次就适应了。”
林向晚脸都被气红了,从他身上下来,气哄哄地走开,还是觉得不解气,开门前又转回头大声说:“我讨厌你!”
推开门才发现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没地方可去,林向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坐去了沙发那里,她歪着头,等了半天江叙也不来哄她。
又缓缓回身朝那边偷看,视线一点点挪开,眼前的景象变化。
突如其来的,客厅的窗帘边,模特架上一条纯白圣洁的连衣裙映入眼帘。
阳光为它镀上一圈天然的金光,窗外的微风吹动纱摆。
昨晚出来的时候,有这条裙子吗?
“还讨厌我吗?”江叙懒洋洋地问。
他穿着那身病号服,斜靠在门框上,碎发散落额前,随性而简单,周身却散发出截然不同的矜贵高傲的气质,眉眼间的爱意柔和了几分冷然。
这话的意思是,
裙子是送给她的吗?
林向晚只淡淡瞄他一眼就收回眼。
可不能被美色迷惑心智,他刚刚还说要抽她呢!
想收买她?
她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
可那裙子实在漂亮的惊心动魄。
就看一眼,不对,摸一下,就一下。
林向晚没理江叙,走到窗前,伸出食指,轻轻滑过裙子胸前的布料,好舒服!又滑到下面的白纱,离近了才看到上面同色系的刺绣小花,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活像是真花拓上去的。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裙子啊?
“穿上试试。”江叙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他低身环住她,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肩胛骨,带着她的手掌拂过裙身。
回国时单独用了一整个行李箱才完好无损的把裙子带到这里。
手背被包裹在男人的手心,林向晚的心脏砰砰跳,好浪漫啊。
乡间的景色真的很美,天气这般好,要是能穿上这样一条漂亮的裙子在野花丛间翩翩旋转,蝴蝶停在她的裙摆……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但江叙递的台阶还是有点高,林向晚嘟着嘴不回应。
这点小动作全被江叙看着,小姑娘给点颜色就又准备开染坊了。
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脾气来了也是谁都不搭理。
那怎么办?
好像也只能宠着。
安静几秒,江叙忽地低笑了两声:“要不皮带给你,抽我一顿?”
“真的?”林向晚惊喜地转过脸,鼻尖擦过他的下巴。
嘿,她还当真了!
“嗯,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江叙语调轻轻,显得尤为可怜,“躺半天就好了。”
还要躺半天啊?!
林向晚在心里计算这笔买卖,不划算不划算,她又不是真的想让江叙受伤。
她咳了一声,接下这个台阶,一本正经道:“我才不像你,我尊法守法的。”
“嗯~”江叙拖着尾音,吊儿郎当说,“我们家小律师不能只管自己啊。”
听到这个称呼,林向晚耳尖瞬间红透。
江叙看了她一会儿,才低下嗓音,把剩下的话补完:“有空也得给我普普法。”
“……”
过了好半晌,林向晚才平复好心情。
都怪江叙,她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变得没那么纯洁了。
手心隐隐冒了汗,林向晚从他怀里逃出来,正对着江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决定先揭过这个关于“皮带”的话题。她收着情绪,声音温温和和的:“我去换衣服。”
江叙手摸到裙子一侧,拉下拉链,将裙子从模特架上取下来,随意地搭在臂弯。
他动脚往房间走,身后那人却没跟上,只好回过头提醒:“不是换裙子?”
林向晚磨磨蹭蹭地抬脚,走到他身旁时才嗫嚅道:“你要看着我换啊?”
“监督。”江叙云淡风轻地回应。
好吧。
是监督,林向晚在心中默念,是因为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所以江叙才要监督她,仅此而已。
才不是那些有的没的。
她背对江叙套上裙子,侧着头找裙缝里几乎看不见的拉链。
就在这时,许久没动作的男人靠过来,按住她的手,凝视着那块比裙子颜色还要白上一个度的纱布。
“疼吗?”江叙把拉链向上拽了一点,而后停住,维持着这个动作,收腰的裙子势必会挤到那儿,“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有一丢丢。
但她要是说了,江叙肯定会让她现在就脱下来,这和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不疼啊。”林向晚笑了下,指腹慢慢攀上江叙的手腕,“我穿上是不是很漂亮?”
江叙仍没动,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瞧见他愈发深沉的眼神,林向晚侧着腰,虚虚合上裙子,说:“江叙,你好像买大了一点,你看这儿。”
“……”江叙低头,确实看见那一点空隙,不是大了,是她又瘦了。
“下次你再买大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笑得那么开心,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江叙缓而慢地带上拉链,配合着说:“我错了。”
挂在那还不觉得,穿在她身上一下就变得亮眼起来了。
林向晚跑到窗前,仰着头沐浴阳光,她闭上双眼,幻想自己正站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草很密却不深,有着绸缎般地光泽,浅淡的清香被风儿一卷,变成了流动的幕布,满是自由惬意的味道。
江叙拿出手机偷拍她,欣赏地望着她的背影。
很久之后,才勾过床头柜上的车钥匙,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带你去个地方。”
刚走下最后一节台阶。
林向晚牵着裙摆的手迅速抱住了江叙,眼眶紧紧关着,脚都挪不动了。
昨晚来的时候她被江叙拥在怀里,大堂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四周黑暗暗的,看不清布局。
现在,明亮的光照在一整墙圆柱形的透明器皿上,只粗略一眼,也能看出颜色各异、长度不一的蛇泡在液体里,林向晚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明知是标本,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东西爬在她身上的触觉,黏糊的、凉冷的、阴森的、致命的。
“江叙。”林向晚的声音都在抖。
她这下真的信了钱医生是神医的念头,而且还是那种久居深山的得道神医。
江叙忘了这茬,心里一紧,安静地注视着她紧闭到发皱的眼睛。
可以说吗?
他真的很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样子。
也许他也是个变态吧。
手插进兜里,江叙往前踏了一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敛着笑意说:“怎么了?”
“好多蛇。”林向晚连那个音都有点不敢发出来,一带而过。
江叙轻嗯了声。
林向晚的手摸到他胸前,身体凑过去,动了动眼睫,确认看不到那玩意儿了,才半睁一只眼睛温声道:“抱我。”
“怎么这么娇气?”江叙还是一动不动,笑了声,“不是要背就是要抱?”
闻言,林向晚垂下眼,脑袋顶着他的下巴,极为赖皮地悠悠说:“那我喜欢你——”
“……”
“才让你抱啊。”
第84章 Chap.84还挺爽的……
诊所大门关着,里头似乎没有人,他们穿过大堂的时候没有人出声打招呼,也没有别的动静。林向晚却幻听到了“嘶溜”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她竟然和这么多条蛇睡在一起!人死了成了鬼,蛇死了是不是就成了鬼蛇?那会不会有鬼蛇趴在她的床头,贴着她的后背?
江叙在旁边的小店随便买了身衣服,开车带她去了镇上唯一一家高档一点的饭店,林向晚翻着菜单,还没选好菜,再翻下一页时猛然看见一条蛇的图片在正中间。
她本能大喊着扔开菜单,江叙瞥了眼,紧皱着眉,以前没这图片啊。
他把女孩的头按在胸前,轻轻安抚着。
虽然没有化妆,可那裙子穿在林向晚却是恰到好处,进来时已经引起了不少喟叹,这一叫又吸引了众多目光。
注意到投来的目光,江叙莫名有些气,他喊来服务员点了几道她喜欢的菜,让人安排了个包间。
换了个地方,林向晚还沉浸在那可怕想象中。
在这里,蛇是很常见的东西吗?
那天江叙训她的时候,也说这里有很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毒蛇。
那会不会,其实那晚躲在草堆里,并不是钉子勾到她,而是蛇?
她抬起头,眼含泪花把这个猜想告诉江叙。
他不是没有这个担心,所以那天来来回回把她全身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是真的没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才放下心。
“蛇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江叙给她夹菜,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
林向晚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说不定桌上那盘肉就是蛇肉,她看着那肉,突然有点想吐,只好把视线挪开,回答江叙的问题:“是两个点。”
“嗯,你腰上划了多大一条?”
“……”林向晚顿了下,心情好了点,但也只好了一点,她感觉江叙在讽刺她,手肘放在桌上,手背郁闷地撑着下巴。
“不吃饭?”江叙看她碗里一点没动,有点火大。
原本还想吃完饭带她去山上看回正儿八经的日落,这会也全没了心思,怕是踩在那草地上,她会被“这里可能有蛇”的猜想吓得四处乱跳,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林向晚敷衍似的吃了几口。
每次只挑两粒米,到了嘴边还漏掉一颗。
江叙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她被吓了一激灵,嘴角往下弯就快要哭出来。
静默了几秒,江叙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今天一天都没吃药,胸口发闷,从前发病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容易暴躁,最近却很难忍住,她的状态也不对,以前哪有这么爱哭?不都是歪着脑袋撒娇,温声细语地和他对着干?
说到底,还是他的不对。
何必因为这些小事上纲上线呢?
“刚刚不是对你发脾气,吃点东西好不好?”江叙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才意识到以前都是她在哄自己,他轻笑着,“不是要回学校吗?回去了可就没有这些吃了。”
林向晚眨眼:“吃完回学校吗?”
江叙点头:“嗯。”
勉强吃了大半碗,江叙没再逼她,后备箱里还有些零食,他进山前买的,饿了也能对付两口。
结了账,再从大厅出去的时候,人变得多了起来,路过其中一个大圆桌,几个啤酒肚中年人围坐在一起,地上摆了好几箱啤酒,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酒晕,说到激昂处站起来你推我拉的,桌上的菜还没有江叙刚刚点的多,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江叙把林向晚护在一侧,嫌恶地撂了一眼。
等人走出去,那桌坐在里侧的男人才收回眼,站起来对着众人摆摆手:“各位大哥,你们慢慢吃哈,我就先回去了。”
“小范啊,还早着呢!”
“老汪,你懂个屁,小阳家里的老师还等着呢!”
“这都还没到晚上!我就说女人都是婊/子,贱的很,特别是外表看着清纯的,你们看看刚刚穿裙子那个,干起来肯定很骚!”
“哈哈哈哈哈!”
“……”-
到学校时,正在上最后一节课,三年级的学生恰好是体育课,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看到陈校长的车开过来,都见怪不怪。
直到车门打开,林向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晶晶才大声喊了句:“林老师!”
“仙女姐姐!”又有女生大呼。
大家顺势围上来,又怕踩到这么漂亮的裙子,懂事地围了个小圈,裙尾会碰着地,林向晚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一个个和他们打招呼,照例问一句作业写完了吗?把大家问的哀叫连连。
江叙站在车边笑,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零食。
有人在车上只吃了两口就忍不住问他:“江叙,你说,那群小朋友会不会喜欢吃?要不我们带回去分给她们吃吧?”
他当然想先紧着她,等她回临港了,这些零食怎么处理都不关他的事。
可她笑的那么开心,江叙压着心底那丝不悦,反应过来时已经应下了。
零食被当作垃圾一样扔在林向晚脚边的水泥地上,有几袋鼓囊囊的薯片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孩子们的目光紧紧跟随,大口咽着口水,几个人拉着小手,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江叙拉开林向晚托住裙子的手,很随意地说:“没事。”
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这么宝贝反而丢失了它原本的价值。
林向晚有点惋惜,应该能洗干净吧?
犹疑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
她蹲在地上分发零食,江叙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烦躁地啧了声,揪住面前虔诚举着双手等神仙姐姐发零食的小孩,语气也有些恶劣:“让开,别挡路。”
小男孩没见过这么凶的人,和学校里的老师都不一样,差点哭了出来。
跟在他后边的孩子们也
都齐齐让路,江叙走出去,从房间拎了件外套出来,把林向晚的上半身遮了个严实。
赶在下课前分完了零食,孩子们回了教室,林向晚疲惫地站起来,江叙递给她一瓶葡萄味饮品,给她偷偷留的。
她和江叙一起坐在宿舍门前的长凳上,手拿着饮料,荡着脚。
太阳落下来,染红了教学楼后的天。
林向晚放下饮料瓶,站在江叙身前,朝他伸手做出邀请:“来跳舞吧。”
江叙挑眉,搭上她的手,难得笑得露出了牙。
她在夕阳下牵起裙摆,圆了那日的遗憾,这次跳的很熟练,两人动作契合地完美。
一舞终了,林向晚又开心地转了两圈,才意犹未尽地偎在江叙怀里。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来,慢吞吞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桑桑的?”
“……”
“是那次比赛,我露脸的时候吗?”
不等江叙回答,还戴着扩音器的宋心音看到了她:“林老师。”
林向晚回过头,看到来人,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等两人走近,她不自觉挨紧了江叙,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宋老师,你刚下课吗?”
“对啊。”宋心音倒是没那么尴尬,对江叙点了点头,介绍起身边的人,“这位是我男朋友,范举阳。”
“嗯。”林向晚并不想同他打招呼,也没分半个眼神过去。
不料,范举阳却呵呵了两声,说话间酒气飘散在空气中:“林学妹啊,好久不见。”
江叙眉心微动,看向林向晚。
“你们认识啊!”宋心音有些意外。
范举阳语速很慢,露出暗黄的牙,笑得恶心:“都是江北大学的,怎么不认识呢?你说是吧,学妹。”
“对对,我都忘了,林老师也是江大毕业的。”宋心音说。
江叙不动声色牵住了她的手,想带她回房间,却在此时被陈辞喊住。
“你们回来了啊,正好,江叙,我姐找你有事。”
周围人来人往,余露正站在校门口同家长交谈。
有什么好怕的?林向晚对自己说。
她深呼了口气,仰着头说:“你去吧。”
“走啊!”陈辞揽过他的肩头,催促道。
江叙的眼皮稍垂:“有事喊我。”
“我知道的。”林向晚笑着眯了眯眼。
江叙和陈辞走上楼梯,林向晚重新拿起长凳上没喝完的葡萄饮料。
好像将它握在手里,就多了份安心剂。
宋心音对范举阳使了个眼神,范举阳接收到,神色不明地盯着林向晚,然后,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林向晚被撞歪了身子,手中的瓶子也飞了出去,大半的汁水飞溅在裙子上,染上了触目惊心十分不协调的紫。
她向来温和不带攻击性的眉眼此刻也多了几分戾气。
林向晚死咬着腮帮子,发狠地瞪向他。
范举阳却满不在意又有些得意地说:“学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向晚抬起手,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连带之前的,一并让他还回来!
宋心音赶忙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让范举阳快点离开。
林向晚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被带到水龙头附近,离开了那个男人,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呼吸急促到像是得了哮喘。
清凉的水落到裙子上,星星点点的紫并未被洗掉,反而晕染地越来越大。
林向晚干脆将腿伸到水龙头下,不管不顾腿上冰凉刺骨的寒,双手对着那些污点用力地揉搓,可就是洗不掉!
为什么会这样?!
“林老师!林老师!”宋心音尝试着把她拉出来,“别这样,会着凉的!等回了城里送去干洗吧,你这样冲不干净的!”
林向晚的理智被拉回来一些,她捂住脸,崩溃地蹲坐在地上。
这是江叙送给她的裙子,现在被那个人弄脏了。
宋心音看向不远处教学楼里陈校长那件亮着灯的办公室。
他们随时会结束谈话出来,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就没办法再当面问那晚的情况了。
她脱了身上的衣服,蹲下来帮林向晚擦掉那些水珠,可白纱里的缎面料子沾了水紧贴着皮肤,根本擦不干。
缓了这么一会儿,林向晚也清醒了许多,这不是宋老师的错,她带着浅浅的鼻音说:“没关系。”
宋心音舒缓了一大口气,扶着她站起来,再度坐到那条长凳上。
校园里人走的所剩不多,暮色苍茫。
林向晚吸了吸鼻子,先开了口:“那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都看到了?”宋心音紧张地问。
林向晚嗯了声:“那只是游戏,对吗?”
宋心音说:“对。”
即使知道那只是游戏,林向晚的第六感还是觉得非常奇怪。
她不想编排别人,可是范举阳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好人。
宋老师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她那么年轻,义无反顾地投身乡村教育,这么高尚的一个人,却和这么卑劣的一个人在一起。
想了很久,林向晚还是劝了句:“宋老师,我觉得你能有更好的选择。”
宋心音抿了抿唇。
那种癖好,不被大家理解很正常,她本就没想过林向晚能理解自己,如果每一个人的性癖都能被大众接受,也许她就不需要像这样躲躲藏藏了,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找到她,请求她不要讲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她笑了笑,未置可否-
另一边。
江叙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从上往下看到了坐得规矩的女孩,她低着头,嘴唇一动一动的,腿直直地朝前伸着,双手叠在身前,乖巧得很,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走到正对着那张长凳的地方,手扶着栏杆,专注地看她变化的表情。
没过多久,他的身旁有人靠近。
江叙没动也没看是谁。
“她是你的女朋友?”范举阳一拍手,故作惊讶,“我操过她,还挺爽的。”
第85章 Chap.85长久地望了他一眼。……。
江叙未抬头,只不紧不慢整理衬衫的袖口,将扣子解开,卷了两圈向上挽,腕表随着这动作露出来,服帖地挂在消瘦的腕骨上。
而后,他语调闲散地笑笑:“她能看上你?”
范举阳愣住。
江叙的表情和他说的话似乎对不上号,但又把握不住他的情绪,只好也笑着把话说完:“你不知道吧,林向晚在江大是有名的公交车,谁都能上。”
他的视线忽地停在江叙左手上的黑色RichardMille,和他曾工作过的律所里的合伙人一样,以前只听宋心音说来这边投资的大老板很有钱,陈辞他见过了,现在这个?看来家底更甚,要是攀上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去了?
范举阳吞了两下口水,极为献媚:“你别看她长得漂亮,早就被人玩透了!这种女的最他妈会骗人,专挑有钱的下手。”
“是吗?”江叙往楼下看了一眼,嘴角仍挂着笑,搂住范举阳的肩膀往身后的教室走,“进去说吧。”
这间教室并未投入使用,零星摆了几张桌椅。
范举阳脸上笑意放大,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不成想,刚踏进门口,他就被江叙掐住后颈狠狠按在了最近的桌子上,正脸朝下,巨大的声响似乎是鼻梁断裂的声音,也似乎能穿透墙壁直达楼下。
惨叫声不绝于耳,却被放学铃后的音乐覆盖,范举阳双手扑腾,费了半天劲儿才侧过脸,鼻血流了满面,滴滴答答往下落,半张脸都被压到变形。
“这嘴不是会叫么?”江叙冷冷看他,“怎么不会说话?”
“操/你妈的,给老子放手!”
“懂了。”江叙点了点头,按住范举阳的脑袋就
往桌上砸,“听说你喜欢打人?”
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直砸到他再说不出半句话,才无所谓地松开手,将人甩在地上。
看着范举阳在地上蜷缩蠕动,江叙轻蔑地笑笑,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手扶着下巴说:“这就起不来了?”
“……”
就在此时,陈辞从楼梯另一侧的办公室出来,听到附近传来的声响,顺着音源走过去,看到江叙微微侧对着门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你这样…当的明白s吗?”说着,江叙踩住范举阳的胯部站了起来,脚尖碾烟头似的碾了碾,“这么小?”
“啊啊啊啊,别踩!”
思考片刻,江叙玩味地笑了:“要不,给你个机会,来当我的狗?”
“是我说错了,求求你了,别踩了!别踩!”范举阳疯了一样大叫,双手握住男人的脚踝往上提。
江叙皱眉,嫌弃地踢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别这样哭啊,我会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被男人操呢。”
“……”门外的陈辞震惊地瞪大双眼,右手缓慢捂住张大成O型的嘴,识相地关上了教室门。
这这这……
他不是眼花了吧?
陈辞走远了些,扶着栏杆抽烟,烟雾缭绕中他微微挑眉,却被来人打断了思绪。
“陈辞,你知道江叙在哪吗?”林向晚问。
“呃…”他把烟掐掉,“他有点事。”
“哦。”
……
“无聊?”过了会儿,陈辞瞥她一眼,下巴指一指陈曲的办公室,“给你找点事儿干。”
林向晚和他并排走:“什么事?”
“去看看。”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林向晚看到陈曲正蹲在沙发边整理什么,她进去打了招呼:“陈曲姐。”
“哎。”陈曲抬头,“身体没事吧?”
林向晚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晚的事,摇了摇头,好在刚刚他们应该是聊过这事儿,陈曲没在说别的。
陈辞让她坐在沙发上,简单说了句:“这些是这边愿意进药厂的村民资料,要分类整理,存个档。”
“药厂?”林向晚拿起其中一张,问。
“对,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这边蛇比较多,山上又有很多其他有价值的草药。近一年药厂的效益都还不错。”
正因如此,今年才会有不少观望的各村村民主动加入,同样的劳作换来几倍不止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陈曲把还没有体检过的村民筛选出来,接上陈辞的话:“药厂是江叙提议办的,在镇上,村里倒是有几块草药观光采摘点,不过都还在试验中。”
这么一说,林向晚有点明白了。
乡村振兴光靠农业行不通的,这里的条件比几年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不是只往里送钱就能达到的,个人手里的资金再多,无法循环起来,最终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如果能让当地自己利用特色实现营收,与政府合作,打出名声和品牌,未来效益一定巨大。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引路人。
“年轻人思维还是更活跃些,我来这这么久哪想得到这些。”陈曲把刚才分出来的资料放进文件夹,“说起来,还是前几年江叙被……”
“姐!”陈辞猛地出声打断。
林向晚被这一声吓到,手中的纸张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再看看身旁两人的表情,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没等她回神,陈曲立马脸色一沉,对陈辞训道:“你看看你,和江叙一边大,别人啥都会干,啥都能干,有这头脑不做游戏也能成功。”
“我不是去读研了吗?”陈辞也不让步,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拿他开枪干什么?
陈曲:“切。”
陈辞急了:“前阵子江叙半夜喝醉了还和我打电话诉苦,说自己后悔没留在临大读研,看到没?临大的研究生就是这么有含金量!”
“你就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叙是能保研的,他休学一年都能和你一起毕业,你呢?费了老劲儿才考上研,别人不要的被你捡去了。”
“休学?”
林向晚从这争吵中插了一句。
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陈曲看清情势,闭了嘴。
“……”陈辞低头,无奈地扶额,一秒后灵机一动道,“他被挖去写程序了。你想啊,你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有这么个赚钱的机会你去不去?对吧?”
…读书就是为了赚钱吗?
也不等林向晚回复,他又气冲冲地指责:“你看我姐,偏心都偏到哪去了?可惜我生来就是个富二代的命。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去找您‘亲弟弟’。”
那堆资料还得花不少时间整理,陈辞溜得迅速,出来时江叙已经在走廊上了,用湿巾擦着手腕。
他走近,看到那湿巾上染了点糜烂的红。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陈辞不可思议地点评,稍稍回忆起那画面,不禁扩散联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叙把湿巾丢给他,懒散地笑:“你想试试?”
“……”陈辞下意识接住,又赶忙扔到地上。
这他妈是人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能瞅见林向晚也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配合陈曲,江叙站定,背靠在栏杆上,视线落在办公室里头。
陈辞挨上去,忍不住八卦:“我就是有一点好奇,这么瘦瘦弱弱的,能受得住?”
江叙犀利的眼刀扫过来,陈辞立马改了口:“主要是,那谁……她们俩不是好朋友吗?你这样对她好朋友,她肯定要找你拼命,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觉得我能这样对她?”江叙重新盯向里面,裙摆的颜色似乎变深了,他微微皱了眉,语气不善,“陈辞,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受得住,你要是真好奇,可以来找我。”
陈辞一抖:“……”
他就多余这一问。
林向晚和陈曲忙完,出来正好碰上江叙在门口等她。
她们整理那些资料的时候,陈曲和她说了药厂的建立,起初投资很大,但钱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那些药材。钱医生精通药理,帮了不少忙,在做代理厂长,药厂为当地提供了不少就业岗位,李晶晶家就是最早一批去那里工作的,后面父母都回来,不再是留守儿童了。
但江叙投资的本意当然不是和林向晚一样散发爱心,撒点小钱建个学校什么的无所谓,这么大一笔钱花出去必须得见到回报。
中医的市场巨大,路修好后再联动旅游业,年轻人都喜欢蹭热闹蹭玄学,大力宣传一番,不出几年总能回本,实业看得见摸得着,短期收益虽比不上游戏行业和金融业,但生命力旺盛,持久力肯定是有的。
若是未来有一天他的创意枯竭了,技术跟不上了,游戏不火了,还有别的路可走,还有别的钱能养她。至于帮助了村里的人,都是捎带的,江叙没想过那些。
林向晚挽上江叙,长久地望了他一眼。
这么久久地一看,她才发现江叙眉眼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疲乏,以前没发现,连上从别人嘴里东拼西凑出的经历,林向晚眼前突然起了雾,他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是不是很辛苦啊?
“裙子怎么湿了?”江叙揪一把她的脸。
林向晚低头看了看,外面的纱层早就干了,里面那层还有点湿,乍一看看不出来的。
“弄脏了,洗不干净。”她实话实说。
江叙这才看到裙子上多了点紫色。
“多大点事儿?下回再买一条。”
许是他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只是脏了一条裙子,居然也值得她提心吊胆,打湿自己去洗干净。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林向晚莫名放松了些,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挽得很紧:“还能买到这么漂亮的吗?”
“能。”江叙不介意多重复几次,帮她巩固加深印象,“我不是说……”
林向晚突然道:“给我买一辈子!”
江叙喜欢她肯定的、不带怀疑的抢答,笑着嗯了声。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迎面碰上上楼的宋心音。和林向晚聊完后,她在楼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范举阳,后来听一个老师说,他前不久上了楼。
宋心音犹豫地看向江叙,又收回视线,问林向晚:“你们看到我男朋友了吗?”
“没有。”林向晚转头问江叙,“江叙,你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江叙表情如常:“三楼。”
“谢谢!”
宋心音绕过他们,三步作两步上了楼。
江叙把林向晚的东西从余露房间搬出来。以往来这边时,他都只在镇上住一晚,很少到学校来,现在住的那间临时铺了床,没有生活的痕迹,东西很少,但这么个总爱乱跑的小猫,还是绑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推门进去前,林向晚隐约听到了几声隐忍的啼哭,断断续续的,像是宋老师的声音。
她抬头看教学楼三楼,目光不自觉定位到正前方的那间教室。校内的音乐停了,她看过去的同时江叙也察觉到了,他把她的头掰正,将人推进房间。
空气里散发着不寻常的安静。
林向晚沉默几秒,忽地转身问:
“你听到了吗?”
第86章 Chap.86报告家长!。
江叙走后没多久,范举阳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左右晃了晃头,除了第一下鼻子磕到桌子上流了血,后面几下能明显感觉江叙收着力,像是想把他弄死但又不能真的做到那种程度。
他一个没了工作,在农村苟且偷生的人,就算是江叙真的把他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和知道,大不了就说成是意外赔点钱,那些有钱人私底下比这肮脏的多的是。
范举阳想不明白,他拿起鞭子的时候可不会在乎女人是不是真的扛不住了求饶,更别说是对男人。
但二话不说把他揍一顿这种事,他同样想不明白。女人之于男人,不就是个玩物吗?身边的朋友听到这样的指控,哪个不是感激涕零,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群聊里互相分享女友艳照也不是没有,有必要看得这么重?
不对,
天下男人哪有跳脱出这个范围的?
是林向晚!范举阳眯了眯眼,他这个学妹狐媚子功夫可谓是练到家了,在江大的时候就不知道给多少男的抛过媚眼,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攀上这样的高枝,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留下来,那个男人一时看不清也正常。范举阳这样想着,听到外头宋心音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忙不迭重新躺回地上,一手捂着腹部,呜呜咽咽地哀嚎起来。
宋心音打开教室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立刻冲过来跪坐着扶起范举阳的上半身,眼泪掉落在男人的脸上,混着未干的血迹滑过一条红色的痕迹,颤抖着声音:“举阳,怎么…搞成…这样了?”
范举阳眉头一皱,偏过头想翻身起来,又想到什么似的倒了回去,全然变了副模样,伸手擦掉宋心音的眼泪。
“你不是说,那个林老师一定会保守秘密吗?”
“是,是啊……”宋心音哽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她和别人说什么了吗?”
“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范举阳一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斜着眼睛偷偷观察着宋心音的表情,“他觉得我们有病,打了我一顿,还扬言……”
宋心音哭腔愈发大了,手指抓住袖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扬言什么?”
范举阳迅速接道:“我们可以一起去给他当狗。”
宋心音的手部动作停滞下来,她完全想不到那个男人会做这种事说这种话,林老师那么通情达理学识高雅的一个人,她选中的男朋友居然是这样的吗?
而且,她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把那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这样呆愣又隐隐透着愤怒的表情正中下怀,范举阳知道,她相信了。
他站起来,高高在上瞅着地上的人,一手抬起宋心音的下巴,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她的脸上立即显现出一道泛着血丝的巴掌印。
范举阳冷笑着,拇指按住她湿润的嘴唇。
宋心音会意跪好,微微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了进去-
听到这样的问题,江叙依然神情冷静,鬼使神差地歪头看了眼三楼,正巧看到宋心音搀扶着范举阳从那间教室里出来。
这一眼对视似乎并未引起二人的惊诧,反倒是范举阳奸诈而又带着挑衅意味地笑了,和当时跪地求饶的模样判若两人,江叙眉心微微拧起。
收回视线,他温柔地说:“幻听了?看来还得去钱医生那里看看。”
提起钱医生这三个字,林向晚又不自觉想到那满屋子被制成标本亦或是药酒的蛇,她打了个冷颤,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忙挥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又背过身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江叙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冷。
这种冷感并不是因为这间屋子没有很好的装修。
尽管这里只是临时住所,但它和江叙临港的家给人同样的感觉。
他好像缺乏一种生活技能,让平淡的生活尽可能多姿多彩而又充满生机活力的技能,这种多彩不是每天都很忙碌,有很多钱可以去体验不同的娱乐活动,而是,从里到外散发出的对明天的期待感。
屋子外冷风瑟瑟,从一半未关的窗口挤进来几丝,很小却很急,带着无法言说的压抑。
江叙把门锁好,又用力推了推确保打不开,才走到对面关好了窗子,放下了用破旧床单制成的窗帘。
这里不能再待了。
“明天回临港。”他这样说。
“明天就回?”
室内没有椅子,林向晚掀开床单一角,还未坐下,江叙就走近放开她的手,从床头捞了个枕头让她垫着坐。
“舍不得这里?你还想待多久?”江叙顺势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裙摆,还这么湿,到底泼了多少水上去?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你和我说说,你今年多大了?幼儿园的小孩都知道尿裤子了找家长换衣服,你不知道换?”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来,林向晚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她倒没有舍不得这里,明天也就比她原定计划早了一天。
至于换衣服……
林向晚举起一只手,另一只垫在胳膊肘下面,倒真像个幼儿园的乖乖小孩,语气也那么乖巧:“报告家长!我的裙子湿了,能帮我换吗?”
江叙被她这一笑整得瞬间消了气,呆呆看了她几秒,才打横抱住她往浴室走,一面问:“我是什么家长?”
是什么呢?
林向晚犹豫了一会才说:“是哥哥。”
“哥哥能帮妹妹洗澡?”江叙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喉结滚动,“没看出来,你的喜好还挺特殊的。”
“……”林向晚差点呛到,后知后觉江叙给她挖了个巨大的坑,她现在半只脚都踩进坑里了。明明是他之前让她喊哥哥的。
“不是洗澡,”她嗫嚅着解释,“是帮忙,换一下湿衣服。”
林向晚还刻意加重了“湿”字的发音,言下之意是,这完
全是事出有因,不是她故意要这样的,换衣服也没什么吧……
闻言,江叙挑眉看了眼她红通通的耳朵,没急着接话,等把裙子拉链解开后才欠了吧唧道:“那你这…都给我看光了啊。”
林向晚努了努嘴,还未出声。
又听到他说:“有什么区别吗?妹妹。”
“……”
想像中的危险没有降临,江叙好像也没那么恶趣味,林向晚洗完了澡,换好衣服和药后回了床上,整个过程中江叙都没脱过一件衣裳,导致现在他的身上水淋淋的,白衬衣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轮到他去洗了。
林向晚盘腿坐着,拿了小小的记事本放在膝头的枕头上,从上到下罗列出明天的待办事项。
李晶晶今天穿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民族服饰,布料的质感很好,五彩的图案都是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的,和学校里文艺汇演穿的演出服完全不一样。
那让林向晚想到了曹城家年纪相仿的两个小女孩,镇上应该会有卖的,只是得花点时间去找,这样一来,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江叙明天回去?听他刚才的语气,似乎还挺着急的。
林向晚觉得有必要和江叙说一下这件事儿,浴室的水声好像停了很久,江叙还没洗完吗?
她下了床走过去,门上整块的白绿色玻璃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江叙低着头,一手撑住墙壁,另一只手的位置……
林向晚敲门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
察觉到门外有人,江叙微微偏过头,看到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是她。
手上动作加快,江叙闭上眼,人形画面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片刻后,他不受控地扬起头,发出一声低哑而深长的闷哼。
浴室里多了些浅淡的甜腥味,江叙一手打开花洒的冷水,一边看向刚才的位置,玻璃外的人影消失了,他扯了下唇,将那块儿新增的污渍冲掉。
林向晚双手抱住记事本,扑通一下跪坐在床边,她刚刚是亲眼看到了一场限制级直播吗?
脸烧的厉害,她大口喘着气,像鸵鸟一样,弯下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让她没注意到水声的再次停止。
穿戴整齐的男人端了盆热水出来,他往床边撩了一眼,唇角的弧度更深。
江叙将塑料盆放下,手背轻轻拍了下她翘起的脚掌,林向晚深呼吸转回头的时候,江叙正从包里拿了包调配好的中药丢进盆里,热水很快变成了深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