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三人：“……”
“喂，没礼貌！”符中跟在他身后，给了他脑袋上一下，不好意思地把他往外拉，“又不是在自家基地，敲门啊！”
“这是帐篷！”烁阳扒着帐篷跟他僵持，“而且我是听见有人喊‘臭流氓’才进来的！谁喊的啊？”
樊天锡干笑两声，摸了摸自己有些胡茬的下巴：“我。”
烁阳和符中同时震惊地看了过来，安静了片刻，烁阳结结巴巴地问：“那、那臭流氓是谁啊？”
他茫然地看向另外两人。
将祈：“……与我无关。”
刘愿瞪大了眼睛：“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我吧！”
樊天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也、也是我吧。”
烁阳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们几个怎么也在营地？”刘愿趁机扯开了话题，“我看公告栏上写，今天是你们天火小队负责巡逻。”
“哦，
是这样的。“烁阳回过神，“但是基地那边有新消息过来，是关于我们之前提交的超级水世界报告。”
樊天锡摊开手：“我现在一听见基地的消息，都会觉得没什么好事。”
“怎么样？好消息、坏消息？”
“很难说好跟不好吧。”符中还是一副蔫巴的样子，“他们推测，A城的诡异被困在神明之锁内部，无法从人类身上汲取恐惧，就像一条食物链，捕食者底端的被捕食者都消失了的话，捕食者内部就会再次进行分化，强大的诡异会吞噬弱小的诡异维持存在。”
“超级水世界里，很明显数量众多的弱小诡异都听从那只A级诡异人鱼公主的调遣，在我们来之前，说不定它们就是人鱼公主的储备粮。”
刘愿疑惑地拧起眉头：“可如果知道自己要被吃，那些低级诡异还会乖乖听人鱼公主的话吗？”
“嗯——”樊天锡露出思索的神情，“说不定呢。”
“从我们遇到的情况来看，大多数低级的诡异，大部分都不怎么聪明，他们就像只有从传说、异闻里截取的一段设定，没有完整的人格。”
“越是高级的怪物反而越像人，越能够交流。”
他轻笑一声，“这么说，队长把它们困在这里，倒是推动它们发展畜牧业了？”
“只是推测。”符中耸了耸肩，“还有一点，那时候人鱼公主的状态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从他对将祈说的话来看，她似乎改变了自己的角色，从人鱼公主变成了邻国公主。”
“这或许是她从A级突破到S级的瞬间。”
“以前基地从来没有得到过诡异进化相关的资料，这么想来，某些基础能力类似，但状态不同的诡异，很有可能是在一条进化链上的。”
“只是我们不清楚，是所有诡异一开始就弱小，还是有的诞生起就更强大，能通过这种进化变得更加强大……”
符中抓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虽然是得到了珍贵的情报，但并没有解答，只是多了更多的问题。”
“不止如此。”烁阳补充说，“还有最后神明之锁救了我们！”
“哦对。”符中跟着点头，“这似乎成为了安纱队长还没死的重要证据，并且，从她展现的力量来看，大部分人相信，她得到了比四年前更强大的力量。”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听说第二基地军校的学生们激动得闹腾了一宿……”
他露出一点笑容，“哈哈，真是年轻人。”
“我们也很年轻啊。”烁阳不服气地扭头，“你不要老是说这种像老头子一样的话啊！”
“那是你，我可已经是个腰酸背痛的中年人了。”符中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他们应该会对在禁区内寻找安纱队长更加上心一点……至少我们应该不用担心补给了。”
“听说各个基地的新人已经在路上了。”
他瞄了将祈一眼，问，“还有就是，我们第四基地的指挥官，让我们有机会打听打听，你们第六基地，真的打算和凡人众合作吗？”
几人对视一眼，将祈微微颔首：“嗯，跟‘博士’那一派合作。”
不久之前，安理以曲溪清的事为由发难，十分强硬地宣布，第六基地要和对异能者友好，希望进入基地的凡人众博士一派合作，共同研发能够缓解异能退化的药剂。
对此，其他基地反应各有不同，第一基地强烈反对，但安理没管他们。
不过，她也没有马上安排博士进入第六基地——她安排第六基地的研究团队和博士一块来了禁区。
虽然在会议上姿态强硬，但安理对凡人众也依然保有怀疑，没有让他们直接进入基地。
樊天锡看了眼腕表上的日子：“算算日子，他们也就要到了。”
“指挥官说了，基地里有太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直接让凡人众进入她也不放心，所以索性把他们放到联合营地这里，让我们看着。”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烁阳的肩膀，“其实光是我们也有点心里犯怵，有你们在就安心多了——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好！”烁阳拍了拍胸脯，“我会帮你们盯着他们的！”
符中捂住眼睛：“……傻子。”
……
另一边，家和小区17栋2402。
多了一个人帮忙，安纱把保安亭里的售票员带回来就方便多了。
她把打包食物塞给第一次加餐的禁忌心脏，看着它把诡异包裹起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才扭头招呼曲溪清：“小曲，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还好，可以吃一点。”曲溪清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植物，“这些植物……”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了。”安纱习以为常地转身打开冰箱拿食物，“我感觉这座城市里的植物，似乎和诡异很不对付，有很多强大诡异的地方，植物都会避开生长。”
“不过我都研究过了，这些房间里的植物都不是异植，只是普通植物，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无视季节和气候生长。”
“不知道。”曲溪清在她身边蹲下来，“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也是。”安纱接受了这个说法，举起手里的食物问她，“有什么不吃的吗？”
曲溪清看了一眼：“除了海鲜过敏，其他都能吃。”
“啊。”安纱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猛地掏出手机，飞速翻了翻软件，举到曲溪清眼前给她看：“你该不会是这个小曲吧！”
她戳着通讯软件里“小曲海鲜过敏爱吃草莓”的备注。
“是我。”曲溪清从她的果蔬拼盘里摸了一颗草莓，“都说了我们早就认识。”
“你给其他人的备注是什么？”
安纱让她翻了翻，曲溪清忽然神情微妙地看她：“爱心哎——”
安纱好奇地凑过去看：“爱心怎么了？”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对应那个农场游戏里的人？原本的备注太长了，游戏里我改成‘小曲’了。”
曲溪清沉默了一下，疑惑地指着这个“爱心人士”问她：“这谁？”
安纱如实回答：“就是那个标注爱心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给了我好多物资！这些罐头啊、衣服、调料，都是他给的。”
曲溪清用力抿了抿唇，抬头望天：“非常……贴切。”
安纱歪了歪脑袋：“对了，你既然出现在这个游戏里，难道你也有一个农场APP？”
“不，我没有。”曲溪清摇摇头，“但我跟它……也算有点关系。”
她现在算是农场APP的美工。
“哦。”安纱有好多问题想问，但还是决定问自己最关心的，“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还有其他人吗？”
曲溪清盯着她，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犹豫了一下，她指了指那一排联系人：“我是从，他们身边来的。”
“那里大家都在，但我还不能告诉你太多，也不能带你过去。”
“因为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样的刺激对你是有益的……”
“不过。”曲溪清露出一点笑意，“大家都很想你。”
安纱怔了一下，慢慢把下巴搁到膝盖上，蹙起眉头思考，最终还是放弃，轻声说：“我也……很想大家。”
“为什么还是记不起来呢……”
“不要着急。”曲溪清搓了搓她的脑袋，“反正我们也不会跑，我们会等你想起来的。”
“而且……那边也不那么太平。”
“有一个人说，她要在你回来前，把那些圆满的大结局不需要的糟心事全都处理掉。”
“那……”安纱的脸被她捏的扁扁的，眼睛却发亮，“那我要在见大家之前，把这里的诡异都处理掉！”
“好。”曲溪清欣慰地点头，“很有气势！”
安纱举起手机：“明天就去精神卫生中心！把它们一锅端了！”
第47章 美味的黄瓜那就大家一起尝。
安纱的豪言壮语被农场APP内的通知打断，熟悉的通知声”
叮咚“响起，她转过手机一看——“交易系统全面更新，可主动发起交易”。
“交易系统升级了？”安纱戳了戳APP内部，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界面上多出了一个“交易”板块。
曲溪清微微挑眉，偷看了安纱一眼，她没有注意这边。
其实她之前面对审讯官说的是真话，她并不擅长撒谎，但她可以保持沉默。
因为她平常也经常面无表情，所以有的时候就算心虚，只要双眼放空表情平静，看起来就很理直气壮。
——这还是安纱之前教她的，没想到现在用来对付她自己了。
曲溪清瞄了眼手机屏幕，看样子李意确实也没闲着，这么快就更新了交易系统。
之前她见过李意电脑桌面上的工作计划表，交易系统的更新优先度并没有这么高，现在是突然提前了？
稍一思索，曲溪清就明白了李意的考虑。
之前安纱接触到的交易，都是由李意安排的，她刻意挑选了一些与安纱之前没有联系的家伙作为交易对象，也是为了给安纱一些温和的刺激。
按照李意的计划，应该是按部就班一点点增强来自外界的刺激，直到安纱安稳地想起过去的一切。
但她突然出现在安纱面前，打乱了李意的计划。
不过，好消息是安纱在和她的交往中表现得很正常，所以……一直担心安纱受到过度刺激的李意，应该是打算稍微放宽安纱跟外界联系的限制了。
曲溪清忍不住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李意那家伙嘴巴一直很坏，也经常号称一肚子坏水，但只有在安纱的事情上，谨慎得过分，甚至称得上有些过度保护。
安纱还在鼓捣农场APP：“可交易对象……这几个是什么意思？”
安纱翻了翻列表，除了“爱心人士”、“老樊”和几个曾经被她救过的新人，上面还有几个标注了“未知”的交易对象，头像都是黑着的。
“嗯——”曲溪清摸着下巴帮她分析，“游戏里这种设定还挺常见的吧？未解锁角色，还带一点随机性。”
“也就是说，不知道会跟什么样的人做交易？”安纱来了点兴致，“那拿什么样的异植跟他们做交易比较好啊？食物？武器？还是辅助？”
“什么都行吧。”曲溪清好奇地看了看她屋里的异植，这里也多了不少连她都不认得的新面孔，“相信我，无论你给什么，他们都会激动得立马供起来送进研究室的。”
“研究室？”安纱疑惑地眨眨眼，“不自己用吗？”
“呃。”曲溪清噎住了。
“这个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幸好安纱基本已经理解了她的顾虑，顺畅地略过了这个问题，“那就等我自己想起来吧，我想想……用这个交易吧！”
她举起一筐颜色古怪的黄瓜，“美味的黄瓜！”
“哦。”曲溪清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异植，“这是什么品种的？之前好像没见过，起名了吗？”
“起了啊。”安纱理直气壮地说，“它就叫‘美味的黄瓜’。”
“是难得能吃的异植，吃起来是肉味的，除了长得特别快以外倒是没什么别的能力了。”
“我觉得第一次交易，还是不要给什么危险品，万一他们直接往嘴里塞呢……”
曲溪清：“……”
她觉得能进禁区的作战员应该没有这种傻子……
她眼前闪过了某几张脸，忽然心虚地沉默下来。
“怎么了？”安纱看她安静下来，好奇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妥吗？”
“没事。”曲溪清回过神，“我只是觉得这个异植的名字……不太帅。”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安纱插着腰，“可是我努力过了，我好像起不了那么帅的名字，所以，之前那些名字都是谁起的呢？”
“咳咳。”曲溪清轻咳一声，偷瞄她一眼暗示。
安纱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啊——难道是……”
她在曲溪清期待的目光里举起手机，指着联系人里的“爱心人士”，“他？”
曲溪清：“……”
她安静了两秒，然后猛地摇晃安纱，“是我！是我啊！我给它们起的名字！才不是将……那个谁！”
安纱摇摇晃晃地笑起来：“嘿嘿嘿！”
“等一下。”曲溪清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安纱无辜地睁大眼睛：“什么？”
曲溪清眯起眼：“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对不对？你故意的！”
“怎么会呢。”安纱笑眯眯地抱着美味的黄瓜转身，举起手机，“我想想，我们问他们买什么啊？”
“肉或者白砂糖吧？”
“小曲你是不是能把肉冰镇一下储藏？之前我也拿到过一块肉，因为怕它变质，只能尽快吃了。”
“嗯。”曲溪清微微点头，“那要白砂糖是？”
她对安纱的手艺并不那么信任，按照她一贯的做饭方式，该不会是打算在大杂烩里撒点糖吧？
“咳。”安纱轻咳一声，“……我想吃糖拌番茄。”
她悄悄抬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曲溪清：“吃！”
“吃个糖拌番茄怎么了，没有人可以有意见。”
“那我就这么选了。”安纱哼着小曲，选定了最终的交易选项，点了完成，屏幕上跳出了“交易中请稍候”的小字，看样子还需等待。
安纱伸了个懒腰：“有点困了。”
……
与此同时，联合小队营地。
徐赢手里还捏着文件，盯着房间前方，神情有些错愕。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一根枝条卷着一筐……眼色灰白的长条状果实，上面还长着一些麻麻癞癞的疙瘩，看着不太美妙。
那根枝条还举着一块pad，上面有一行字——“你好，愿意用肉或白砂糖跟我交换这筐【美味的黄瓜】吗？”
徐赢：“……”
他不会是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不，也不一定是幻觉。
这样的枝条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曾经在遇到C级诡异【伪人】的新人小队那里听说过，他们坚称当时是一根举着pad的枝条带来了那几颗古怪的异植果实，还问他们索要了一些食物零食……
等等！
这不就是交易？
徐赢一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试着抓住枝条：“你是安纱吗？”
枝条躲开了他的触碰，pad上的字变动：“请在倒计时前决定是否进行交易，倒计时10、9……”
“等等！”徐赢试图安抚它，“我知道了，我不多问，你需要糖和肉？我都有，但不在身上，我需要派人去取，你能等等吗？”
枝条上下晃了晃。
徐赢松了口气，打开房门，屋外两名第三基地的作战员迅速回头：“指挥官！”
“你去厨房帮我拿一块肉和一袋白糖。”徐赢简短地交代，眼神往后瞄了一眼，接着压低声音说，“还有，你去叫轮回小队的人过来，谁都行。”
两人对视一眼，动作飞快地离开了。
徐赢靠着门，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带着从容的笑意看向枝条：“其实，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你可以直接说的，哪怕不提什么交易……”
pad不为所动：“异植你不要？”
徐赢飞快地说：“要的！”
他瞄了眼长相古怪的异植，“它叫【美味的黄瓜】？能先问问它的作用吗？”
他试探着说，“之前你也照顾了我们家的新人，那时候你留下的果实我们也好好保存着，只可惜没有安纱，研究室根本没法取种培育…
…啊，来了，肉和糖。”
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物资，看了眼两人空荡荡的身后，去找轮回小队的作战员遗憾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在营地。
徐赢遗憾地叹了口气，带上了房门，把东西交给它：“给你。”
枝条配合地把那筐变异黄瓜放下了，pad上留下四个字：“能吃，好吃。”
“嗯？”在徐赢反应过来之前，它悄然离开了房间。
在屋内翻找了一遍，确认没用枝条的踪迹之后，徐赢才松懈下来，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再次打开门问：“轮回小队的人呢？”
“今天是他们负责巡逻。”作战员如实回答，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指挥官，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下来：“没什么。”
他又一次关上了门。
屋内，那一筐【美味的黄瓜】安静地被摆在桌上。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或许第四基地可以独享这一份异植。
徐赢拧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再次打开房门：“去通知联合小队精英名单上的，晚上八点餐厅集合，给他们……呃，加餐。”
……
晚上八点，联合小队营地餐厅。
“晚上好啊。”林闻风打了声招呼，“你们都提前到了？我刚刚遇到一只D级诡异，来晚了。”
“没晚。”第五基地那个抱着剑不苟言笑的男声冲她颔首，“准点。”
“那就好。”林闻风直接在马妮身边坐下，环视一圈，笑着对徐赢说，“怎么，又到了吃肉的日子了？我怎么还没闻到肉香。”
“既然都到齐了……”徐赢抱着手臂坐直了身体，从桌子下拎上来那一篮异植。
“这什么？”林闻风有些傻眼，“你们第三基地灌的香肠？长得是不是有点……”
徐赢打断她：“是异植。”
“我们第三基地灌的香肠很漂亮的！你不要乱说！”
樊天锡瞪大了眼睛：“是异植？等等，能不能从头说？”
“嗯。”徐赢往后一靠，从头讲述了今天遇到的枝条和交易。
“枝条。”季山月露出思索的神情，“我记得，之前禁区还未开放前，魏烈指挥官埋在神明之锁根系旁的种子，也被类似枝条的东西取走了。”
“由此可以推测，它拥有高度智慧，也可以交流……”
“枝条？”烁阳疑惑地问，“呃，跟我们上次在超级水世界见到的神明之锁根系藤蔓，是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更纤细。”徐赢摇摇头，“我试着问它一些情报，但它没有透露太多，只跟我说了有关这个异植的事。”
他一脸庄重地按着竹筐，“它说，这个异植……能吃，好吃。”
“所以……有没有谁想尝尝？”
现场安静下来。
林闻风别开视线：“我不爱吃香肠。”
徐赢：“这不是香肠，这是黄瓜，它说这叫‘美味的黄瓜’。”
“它都说‘美味’了！要相信安纱队长，来，哪位勇士先尝？”
季山月目光闪躲：“这个……比起就这么吃掉，送去实验室应该更好吧？”
“我本来可以私吞的。”徐赢一脸正气，“但我还是带给你们了，就是觉得得大家一起尝……”
将祈：“那就大家一起尝。”
他拿起一根黄瓜进了厨房，抽出菜刀，熟练地切片装盘，然后端了出来摆在他们面前，“一人一片，不用先后，一起吃。”
“我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徐赢额上挂下一滴冷汗，“至少还是留两个人吧？万一不能吃大家全军覆没了……”
将祈看着他：“相信安纱。”
徐赢：“……”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8章 精神卫生中心欢迎来到A市精神卫生中……
“来嘛来嘛。”樊天锡故意拿起一片黄瓜，对着他们挤眉弄眼，“说起来咱们合作了，还没个仪式感呢。”
“以前大家歃血为盟，我们今天黄瓜为盟！你别说，以前安纱都没鼓捣过要研究能吃的异植……”
将祈蹙起眉头，露出担忧的神色：“该不会是在禁区里吃不到肉在研究这个的吧？”
徐赢挠了挠头：“你这么一说，感觉我给她的肉小了。”
“不过，这倒不是无用的担心。”季山月微微附和，“A城当时本就没有剩下多少物资，更何况已经过去了4年，没有水电供应的情况下……她恐怕很难找到新鲜的食物。”
符中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时间拖得越久，外界的人就越倾向于安纱队长已经牺牲。”
“要在这种条件下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对抗诡异活下来，怎么想都太像奇迹了。”
“可她本身就是奇迹啊！”烁阳睁大眼睛，“她跟大家都不一样的！”
“就算他们现在说我是异能第一人，说我的异能很厉害，我也确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和力量，但亲眼见过她的异植以后，我明显能够感觉到不同。”
烁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她不仅仅是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她培育的异植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天敌。”
“就是、呃……”
他记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一个女声插入，替他说下去：“诡异以人类的恐惧为食，是食物链中的捕食者。”
“但安纱的异植调转了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她的异植能够捕食诡异，这就是她和一般的强大异能者，最本质的区别。”
“从几十亿人中觉醒了几百万名异能者，也就是说，各位异能者，都是千里挑一的幸运儿。”
“而安纱，是唯一。”
来人在众人面前站定，微微露出笑意，“这确实可以称得上天赐的奇迹。”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烁阳激动得站起来，旋即疑惑地问，“但你是谁？”
“啊，不好意思，贸然加入了你们的话题，忘记自我介绍了。”来人是个看着有些年纪的中年女性，她看起来十分憔悴，眼袋几乎比眼睛还大，不知道几天没睡，但一双眼睛透亮，隔着厚底的眼镜片也依然显得明亮，“我是‘博士’，末日前是一名医药博士，现在‘博士’是我在凡人众的代号。”
“不好意思。”魏烈挠了挠头，“我负责送她进来，正好在食堂门口听见你们在说话……”
他有些惴惴不安，“应该没偷听到什么机密吧？”
“不算是机密。”徐赢爽朗地笑了一声，指着桌面颜色古怪的黄瓜切片，“对了，你们要不要尝尝这个美味的黄瓜？”
“美味的黄瓜？”魏烈疑惑，“有多美味？”
博士忽然推了推眼镜，几乎贴到桌面仔细观看那一盘刚刚切片的黄瓜，有些震惊地问：“这是……异植？”
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众人，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你们准备吃？我原本觉得基地内部的研究设备和资源怎么都比外面好得多，但至今没有做出一点成绩，就是因为你们太过缺乏冒险精神，没想到你们已经准备品尝异植了……”
“我可以做些记录吗？”
徐赢抽了抽嘴角：“不要用那种看小白鼠的眼神看我们，这是有原因的……”
博士突然看向了马妮，眼睛一亮：“我知道这位！罕见的治愈系异能者，我们在入侵基地网络的时候见到过她的宣传新闻！”
烁阳表情呆滞：“入侵基地网络？”
“啊。”博士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咳，不要介意，以后就不会了，我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合作了。”
“我明白了，你们应该挑选了一些身体素质强健的精英，来品尝异能，然后再让马妮女士用治愈系异能给你们治疗……”
“我们才不做那么麻烦的事！”烁阳气急败坏，“别把我们当做傻子好不好！是安纱说能吃的！”
博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安纱？”
她的手无法控制地
颤抖起来，“你、你们该不会……已经找到她了吧？”
符中抬手给了烁阳脑门一拳：“白痴！说话前过过脑子！就这么把情报泄露了！”
烁阳捂着脑门不敢吱声，心虚地看向别人：“很、很严重吗？”
“哈、哈。”徐赢头痛地干笑两声，“如果她真的是间谍，那你到时候得上军事法庭。”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不确定是安纱队长，我们只是得到了疑似的情报，并和对方进行了一些接触，这是它给我们的异植，说是能吃。”
博士下意识回答：“我从没见过能吃的异植……啊，我只是说安纱队长，大部分植物系异能者，都能催熟植物，经过他们能力的植物也不会有太大的特异。”
她抬起眼看向众人，“所以，你们真的打算尝吗？”
将祈颔首：“真的。”
“你要来一片吗？”
博士稍有犹豫：“唔，如果我中毒的话，你们应该会救我的吧？”
“当然。”徐赢露出笑脸，“一视同仁。”
博士很有气势地坐下来，带着对知识的憧憬郑重点头：“来一片！”
“哦！很有气势！”樊天锡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喂，你们可不能让别人给比下去了吧？一起吃啊！”
“来，小刘给你，这片大。”
刘愿嘴巴开合，视死如归地捏起了黄瓜片：“好！”
樊天锡伸手，一把将试图溜走的魏烈也按下：“来都来了，你也尝尝。”
魏烈苦着脸大喊：“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唔！”
他表情呆滞，“居然真的还……挺好吃的。”
“是吧。”樊天锡丢了一片进自己嘴里，“队长都说能吃了，肯定能吃。”
“确实口味不错，肉味的黄瓜……口味是因为什么元素发生的改变呢？”
博士抓着一根美味的黄瓜，忍不住低语：“如果她还在的话，现在的研究应该会好做很多。”
“她能够将肉和黄瓜结合到一起，那说不定能够抑制住植物的排异反应，让两种很难共存的元素在植物体内共存……这简直是制药的捷径！”
她猛地站了起来，“如果之后还能联系到她，请一定让她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
“呃行。”徐赢对研究人员表示尊重，“拿这根给你，你拿去实验室里慢慢研究吧，其他的大家分分，要吃还是要研究，都交给基地决定。”
他嘀咕一声，“我还是觉得纯粹的肉好吃。”
“顺便去公告栏贴个告示，如果有举着pad的枝条找到他们进行交易，尽量配合。”
……
禁区深处，A市精神卫生中心。
“到了。”安纱和曲溪清一块站在了没有一丝光亮的医院门口。
昏暗的天色里，白色格子大楼上的红色大字像斑驳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久了它仿佛在往下流淌。
“条儿给这里的标注是B级诡异巢穴。”曲溪清为了避免暴露李意的身份，也跟着安纱一块叫她“条儿”，“应该比我们之前遇到的家伙都厉害一点。”
“而且客观来说，精神病院里的恐怖故事确实很多，这里面估计藏了不少跟精神疾病有关的诡异。”
“嗯。”安纱认真点头，“我不会轻敌的，所以进去之前……”
她掏了掏自己的背包，这次有了小曲跟在身边，她能带的东西更多了。
不久前她收获了【樱桃炸弹】，没错，就是变异樱桃。因为太过契合，哪怕是小曲也不得不承认，她看见这株异植的瞬间，脑海中就自然而然浮现了这个名字。
作用就和名字一样简单明了，不需要过多解释。
出门之前，她还把吊兰侧芽种了下去，农场只有一块地，一刻也不能闲着。
安纱举起了【黑太岁】：“吃一口这个吧。”
“它也能免疫精神控制，应该会有用。”
曲溪清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吃吧吃吧。”安纱切下一块递到了曲溪清嘴边，“良药苦口。”
“这不是苦口的问题……呕！”蠕动的黑红块状物主动钻进了曲溪清口中，她捂着嘴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觉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安纱试图安慰她：“你就当吃了一条鼻涕虫。”
曲溪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走吧，我想快点把它吐出来。”
安纱也吞下一块【黑太岁】，含糊地说：“还可以嘛，只是有点黏糊糊的，你不爱吃丝瓜吗？有点类似那种口感。”
曲溪清大惊：“你不会还嚼了吧？”
安纱：“没有啊……”
“啪——”
两人说话间，精神病院楼上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楼上唯一亮着灯的窗前，站着一道人影。
“哇哦。”曲溪清挑眉，“精神病院的白裙长发女人，经典配置。”
安纱疑惑：“女人？”
曲溪清认真思索：“还真不一定，这里是精神病院，或许是男人的可能性更高。”
她脑补了一下剧情，“因为穿裙子被世俗的偏见送进了精神病院的男人。”
安纱愣住了，她迟疑了一下问：“你确定你能跟我进去吗？”
“想象力这么充沛，我担心你到时候自己吓自己。”
“最开始不知道诡异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什么的时候确实会。”曲溪清轻轻摇头，“但知道它们想要人类恐惧了以后，愤怒反而会压过恐惧。”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怒气值满了，就会开大。”
“你准备好了吗？”
安纱从背包里取出一捧花束：“我准备好了！”
这是她一路收集的适合扦插的各种鲜切花，还顺手整理了一下造型。
曲溪清没忍住笑了一声：“你看起来就像是来探病的。”
安纱配合地点头：“祝他们早日康复。”
两人一同推开了门诊部大门。
“叮叮咚”的提示音响起，大门在她们身后轰然关闭，铁质闸门落下，带着笑意的女声响彻等候大厅：“欢迎来到A市精神卫生中心，请到门诊部挂号，请请请——”
通知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折断的声响，然后是拖行的声音。
大厅里的灯杂乱地亮起来，挂号处的窗户“啪”地一声被推上来，窗户后面站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人影，似乎在等待他们靠近。
曲溪清迈出一步，身后忽然传来一点动静。
她一回头，安纱已经在挂号机器出纸口拿到两张挂号单。
曲溪清：“……”
第49章 心理医生就是你不想活了？
“这上面居然能自动打出我们的名字。”安纱拿着两张挂号单走向曲溪清，“它们认识我们？”
她扭头看向直挺挺站在挂号窗口的白大褂，好奇地问，“它为什么不坐着？”
曲溪清跟着分析：“会不会是变成僵尸了，膝盖不能弯曲，坐不下去？”
“哦——”安纱恍然大悟地点头，“很有道理。”
“有点鬼故事的意思了。”
曲溪清看着挂号处沉默的诡异，居然觉得它呆滞的有些……可怜。
也就是跟安纱在一起才会有这种奇妙的体验。
曲溪清摇摇头收回目光，问安纱：“挂的什么科？”
“我没有选，好像是默认分配的。”安纱指着上面的字，“自杀危机干预中心……看来它们想让我们去那里。”
她抬起头，指了指头顶的指路表示，“方向是往这边走。”
“但我们要立刻过去吗？要不要四处转转？”
按照她的习惯，来都来了，肯定是要把这里的诡异统统打包带走的。
但她这次跟小曲一起行动，还是要参考一下搭档的意见。
曲溪清眯起眼看着路标：“……转转吧。”
只是按照她对付诡异的经验，很有可能无论怎么走，都会通往诡异设定好的目的地。
安纱兴致勃勃地转身，朝着自杀危机干预中心反方向前进，才刚刚走进医院走廊，头顶的灯光警告般闪烁了几下，忽然变成了红光。
跟在两人身后的鬼头铃兰适时发出提醒，“吱呀”一声，右手边一扇门打开，满身血污绷带缠脸的护士动作扭曲地扒着墙壁，一只手拖着似乎比安纱都高的针筒：“不可以乱走哦病人。”
曲溪清面无表情还带解说：“恐游经典角色，看样子这个巢穴把很多跟医院有关的诡异大杂烩了，僵尸医生和护士，看起来等级不是很高。”
“嗯——”安纱拧起眉头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是咱们这里的护士吗？我隐约记得，护士不穿短裙，穿
裤子的啊。”
曲溪清愣了一下，看了看做诡异也得身材凹凸玲珑有致的僵尸护士，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确实。”
她突发奇想，“那会不会还有不好好穿衣服，宽肩窄腰的肌肉男僵尸医生啊？”
安纱眨眨眼：“是那种胸肌duangduang，腹肌像玉米一样的肌肉男吗？”
曲溪清露出嫌弃的表情：“像玉米有点不好看吧……”
安纱一拍手：“那像小面包！”
曲溪清点头：“这个可以。”
“啊！”僵尸护士尖叫一声，甩着巨大的针筒朝他们冲了过来。
两人虽然在说些有的没的，但动作依然很快，两人闪到走廊两侧贴墙，曲溪清撑地，冰块冻结僵尸护士的双腿将她钉在原地变成固定靶，安纱踏墙跃起，从捧花里抽出一朵玫瑰插在了僵尸护士眉心。
“啊——”僵尸护士惨叫着用双手捧住脑袋，很快地上只剩下一套染血的护士服和绷带。
“哇。”曲溪清眼睛发亮，“你刚刚扔玫瑰好像夜礼服假面。”
安纱优雅地转了转不存在的帽子：“那我们继续……”
“砰砰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一扇扇门接连打开，每扇门口都站着一个僵尸护士或僵尸医生。
安纱：“……”
“吼——”靠近他们这里的僵尸医生冲了出来，曲溪清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安纱趁它踉跄的时候掏出一朵月季插在它脑门上。
安纱有些手忙脚乱：“护士用玫瑰，医生用月季……等一下啊我在分类！”
曲溪清震惊回头：“这时候还要管这个？”
“嘻嘻嘻！”经过几次进化的鬼头铃兰摇晃着咬住了一只僵尸医生。
“不太对劲！”安纱躲过嚎叫着扑过来的僵尸护士，把扒在鬼头铃兰身上的僵尸医生也扔出去，“它们身上的能量太少了，简直像是批量制作的！”
“它们堵在这里，似乎只是作为路障……没办法，还是先去那个什么中心！”
“好！”曲溪清应下，划出一道冰墙把他们隔绝在了墙后。
她们重新冲回了等候大厅，冰墙后，僵尸护士和医生依然鬼哭狼嚎，给原本静谧的医院增添了一些浮夸的氛围感。
“呼！”安纱喘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花也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先让这里恢复正常以后再来取吧。”
“嗯。”曲溪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费大把时间跟它们周旋也无济于事，先找最厉害的那个吧。”
“按它说的做，应该就能按部就班，见到那个厉害角色了。”
两人保持着警惕，走向了另一边的走廊。
或许是因为她们走的方向对了，这一次，没有僵尸医生和护士再跳出来。
顺着楼梯走到最高层，两人终于到了挂着“自杀危机干预中心”的部门前。
安纱走到门口的机器前：“我记得好像是在这里‘滴’一下，然后就会开始叫号。”
她刚刚把挂号单放到机器下面，喇叭里就传出了机械女声：“1号安纱，请到444号诊室就诊。”
安纱拉住了也要“滴”一下的曲溪清：“你跟我走，说是家属陪同。”
曲溪清昂首挺胸：“好的家属，没问题家属。”
安纱找到了444号诊室，门上还用血写着她的名字，她敲了敲门，一张涂满油彩的浮夸的脸从门口伸了出来。
安纱：“……医生？”
“对对对！”小丑咧开鲜红的大嘴，开怀地拍着自己的肚皮大笑，“我是医生！我太喜欢别人叫我医生了！你需要帮助吗甜心？快进来。”
“哦怎么还有一个？”
曲溪清挑眉：“我是家属。”
“家属？”小丑哈哈大笑，“哦我知道，你知道吗，这世上最糟糕的就是家属，他们因为天生的血缘关系不得不生活在一起，但糟糕的人生下糟糕的孩子拥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家庭，然后他们就像病毒一样无可救药地让这个世界更加糟糕……”
安纱表情呆滞：“……医生，你好像更需要心理医生。”
“啊呀！”小丑医生浮夸地笑起来，前仰后合地拍着自己的肚子，“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把黑暗的真心话说出来了，我忘了你是想自杀的人。”
“来吧，让我把你留在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里，给你讲一些虚假的能够骗骗小孩的漂亮话吧！”
他笑容滑稽，招呼曲溪清，“你也可以进来，家属。”
“相信我，听别人哭诉你曾经做过什么让她的一颗心破碎，超——有成就感的。”
“哦不！”他捂住自己的嘴，“我是说，她需要来自家人的支持，亲爱的，哈哈哈……”
曲溪清眯起眼睛：“这家伙是什么恶意聚集体吗？送给邪剑仙能嘬一年。”
“到这里来，坐下。”小丑兴高采烈地给安纱安排座位，“来吧，让我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
“第一个——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安纱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啊？”
“第二个。”小丑的笑容逐渐扩大，它盯着安纱，似乎能看穿什么，“你有一个妹妹，你觉得，爸爸妈妈喜欢你，还是喜欢妹妹？”
安纱指了指自己：“我有一个妹妹？”
她看向曲溪清。
曲溪清：“不是我，我是学姐。”
“嘘，不要走神，亲爱的。”小丑把她的脑袋掰回来，用涂满劣质油彩的脸凑过去，“好好想想，你对你妹妹的付出，和她给你的回报对等吗？”
安纱：“可我还没想起来……”
小丑露出悲悯地表情：“别逃避，亲爱的，你真的想不起来吗？你为什么把这些忘了？”
“仔细想一想，是不是——”
他用极具煽动性的语气说，“一种报复？”
“他们把你丢在这里，所以你忘掉他们作为报复。”
小丑捧住她的脸，“你也把他们抛弃了。”
“这没有什么问题，你是对的，甜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要你牺牲，凭什么要你来承受这一切，凭什么！”
“嗯——”安纱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试探着回答，“因为我很喜欢他们？”
“哦——”小丑松开她的脸倒退两步，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真恶心。”
“我最讨厌这种话了，下地狱吧该死的乐观蠢货。”
安纱无辜地看向曲溪清：“它骂我！”
曲溪清撸起了袖子：“动手吧我快忍不了了！”
小丑敷衍地甩了甩手，指向安纱：“总之，你是想自杀的对吧。”
“呃……”安纱不确定要不要点头。
“反正就是你的脑袋出问题咯。”小丑在一个柜子里挑挑拣拣，然后扛起一台巨大的电锯，嗡嗡拉响，咧开嘴用口型说，“那就做个开颅手术吧！”
“什么庸医！”曲溪清终于忍不住暴起攻击，“你当你是华佗啊！”
电锯砍在冰墙上，冰屑纷飞，小丑癫狂大笑：“去死吧！哈哈，去死吧！”
“没人救你，没人爱你，下地狱去吧！”
安纱正要从椅子上坐起来，忽然从椅子上弹出拘束带，将她牢牢地扣在了椅子上。
“安静。”忽然，小丑身后一道电光闪动，劈啪作响，它翻着白眼软软倒在了地上。
从它身后走出了另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文且英俊。
安纱缓缓收力，假装自己挣脱不开，没有轻举妄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男人柔顺的黑发微微遮住眼睛，笑起来格外温柔，有种让人放下戒心的魔力，“吓坏了吗？”
“我才是这里的心理医生，它只是个有些喜欢恶作剧的病人。”
安纱瞄向他身后：“小曲呢？”
“她来挂错号了。”男人温和笑
着，“她不应该在这里，我把她送去合适的科室了。”
“好了，让我们来继续治疗吧。”
安纱盯着他：“小曲去了哪个科室？”
“你觉得哪个合适呢？”医生温和笑着，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因为过度自责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可能导向抑郁，但她又很有攻击型，也可以是躁狂，不断渴望改变过去的某个瞬间，也可以是妄想，还有过于思念某个人，或许也可以精神分裂……”
“你喜欢哪个？”
安纱收敛了笑意：“我喜欢她健康。”
“呵呵，是的，健康是最重要的。”医生无奈地轻笑起来，“可是每个人的心都会生病的，过于忽视这些负面情绪，强调自己的坚强，可能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就像你，安纱，不要太逞强。”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温柔地注视着她，“你真的不觉得孤单吗？”
安纱：“……”
“总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医生温柔地注视着她，“到我这里来吧，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第50章 愿望我会救他们的。
病房内。
“所以说……”曲溪清额头青筋跳动，“你根本不是心理医生，你只是个病人？那你还在那喋喋不休浪费我们那么多时间！”
“那又怎么了？”小丑张狂地摇头晃脑，“我是精神病！”
曲溪清忍无可忍，裹着寒气的拳头砸在他脸上：“谁管你！”
“我是中二病！”
“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给我滚开！”
整间病房温度骤降，片刻之后，发梢结着碎冰的曲溪清踹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病房，她身后，小丑带着浮夸的表情，被永远冻结在了冰块中。
走廊里成群的僵尸护士和医生同时转过了脑袋。
曲溪清按了按略微不适的腹部，轻轻吐出一口气：“黑太岁有点反应，果然还是有心理暗示之类的东西在吗……”
她安抚着身体里的黑太岁，“再忍一忍，没有你我可撑不到见安纱。”
寒冰从她脚下蔓延。
……
诊室内。
安纱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点头：“是的，我一个人很孤单。”
医生眼中带笑，鼓励般点头：“对，就是这样，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脆弱，才能治愈自己的心灵。”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让我们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吧，安纱，闭上眼睛。”
安纱瞄了他一眼，不太确定地闭上了眼睛。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医生在她耳边娓娓道来，“你看到了什么？”
安纱疑惑地挑了下眉毛：“一片漆黑。”
医生：“……”
他轻笑一声，“你要想啊。”
“想想你心底的愿望，那些你喜欢的、能让你笑出来的东西……”
安纱歪了歪脑袋：“刚刚小曲跟我说的玉米腹肌和小面包腹肌我觉得挺好笑的。”
医生：“……好，你就想这个。”
“先从这些表象开始，然后我们深入，你心底真正的愿望。”
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医生脸上浮现病态的笑容，“去看看。”
安纱的脑海中居然真的浮现了画面。
像是意识脱离身体进入了新的区域，她被诡异牵引着进入了意识的世界。四周是一片白光，安纱低头能够看见自己的手，意识世界里她居然也有身体。
不远处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在她看清之前，某种本能地危机感让她浑身紧绷。
——不是源于外在的危机感，是源于她本身的……
愿望。
她不能看那个愿望！
安纱猛地想起小曲说过的话，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了！
如果说别人可能会陷入美好的愿望不愿回到现实，但安纱面对的是另一种危险——她不清楚自己的大脑能不能一下承受过去的回忆！
胃部的黑太岁彰显存在感一样微微蠕动，安纱感觉四周的光亮暗淡了一瞬，她有些僵硬的意识体身躯一下子松快了不少，立刻趁着这个缝隙闭上了眼睛。
“安纱、安纱。”
有人在喊她，小曲的声音，除此以外还有别人。
梦中出现过的人。
“真是的，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有人轻声抱怨，“走吧，该回去了。”
“好不容易赢了最终决战，捣毁了诡异的巢穴，天下太平了，该回基地了，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肩膀上也传来令人心生动摇的温度，背后有人轻轻推着她向前，他们催促着她，回家、回家。
黑太岁能够抵挡精神控制，但没法抵挡这些。
这不是攻击，这只狡猾的诡异利用自己的能力，翻出了安纱心底的情感。
温暖的情感也可以杀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医生温柔的声音在意识空间内响起，他轻笑着说，“你明明看起来很想表达。”
“我说过，我会听你说的。”
安纱没有开口。
她身边的温度慢慢褪去。
她没有睁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影子仿佛被拉长，衬得独自站在那里的她愈发形单影只。
热闹过后的孤单显得愈发难捱。
医生问她：“不追上他们吗？”
“他们要离开了。”
安纱还是没有开口。
“你很坚强，一直如此。”医生温柔地笑起来，“可就算你不开口，我也能看见。”
“要我来告诉你吗？你是怎么想的。”
“你其实自己也意识到了，你已经沉睡了很长的时间。”
温和的男声在她耳边，将她自己也没有好好梳理过的想法一点一点告诉她，“其实你在沉睡期间，也并不是毫无意识的，只是那些并不好受的记忆碎片，被你当做无关紧要的信息抛到了脑后。”
“那些零碎的清醒里，你觉得自己像一颗种子，一颗石头，反正是什么不能动的东西。你忘了很多东西，这是你付出的代价，可风吹过你空荡荡的心口，你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应该有人在等你，应该有人很爱你，可你想不起他们是谁。”
“你是为了他们才留在这里，可你把他们忘了，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想起来吧，安纱，他们要离开了，别被他们抛下了。你已经醒了，该回到他们身边。”
“你不是一颗石头，也不是一颗种子，迈开你的双腿，越过一切困难，飞奔向他们……”
精神卫生中心顶楼，医生站在安纱身侧，含笑看着风吹起她的头发，轻声鼓励她，“去吧。”
安纱紧闭着双眼，毫无自觉站在高楼边缘，面前就是万丈深渊。
她安静了太久，才终于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干涩：“……我的愿望。”
“是的。”医生微笑着点头，“你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愿望，去吧，去……”
“yue。”安纱捂住嘴，“不好意思，打嗝。”
医生：“……”
“我没有忘记我的愿望。”安纱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要回到他们身边去。”
医生赞许地点头：“对，所以你该……”
安纱补充：“在干掉诡异的老巢之后。”
她确实忘了很多东西，但潜意识会影响人的行动。
所以哪怕是最开始刚刚醒来，最茫然的时候，她以家和小区为基地朝四周探索，试图找到其他人类存在的痕迹，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城市。
她一次都没有想过离开。
这只诡异从她心底翻出的愿望提醒了她，意识的世界里，他们说，诡异的老巢已经被干掉了，是时候回家了。
就是这个。
她还不能走，在一切彻底结束以前。
她睁开了眼睛，顺着风回过头：“我确实不是石头和种子。”
“我是城墙和大树。”
“我不是被困在这里，我是在守卫。”
“在让所有诡异回到该回的地方去之前，我还不
能回去。”
心理医生的笑容依然温柔：“你做得到吗？”
“就算杀死我一次，我们也还会再见面的。”
“你打算留在这里一辈子吗？”
“做人要乐观。”安纱笑着偏了偏脑袋，“而且……”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概是我待得有点久了，所以他们来找我了。”
心理医生似有所察地回过头，寒冰贴着地面蔓延，尖锐的冰柱拔地而起贯穿他的身体。
曲溪清将捧花扔给安纱：“掉在诊室了。”
“多谢。”安纱接住捧花，从顶楼边缘轻巧地跳回去，将捧花塞进了医生怀里，贯穿他的心脏。
医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安纱仰起头看他：“再见，希望是永别。”
曲溪清回过头，原本跟着她冲上来的诡异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也都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她露出思索的神情：“精神。”
“这家伙的能力跟精神有关，所以……这些诡异会不会跟它产生了某种精神联系？”
“呵呵。”医生轻笑一声，“是啊。”
“被你困在这座城市里，我们再次失去了食物来源，我不得不再次品尝同类的精神体的味道，实话说，那真是非常糟糕，就跟你们吃人的时候，感觉一样糟糕。”
“你知道吗，安纱，我也很孤独。”
他微微抬起头，“这里只有我一个。”
曲溪清简洁明了地说：“你把它们都吃了，然后操纵它们的身体？”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这种精神控制类的角色？呃……”
她忽然捂着肚子，“不行了，有点忍不住了，呕——”
她吐出了那一小块黑太岁，它似乎吸收了某种能量，呈现出某种五彩斑斓的黑。
安纱意识到了什么，把黑太岁的盆栽放到地上，小块的黑太岁蠕动着重回本体，安静地不动了。
安纱：“那我也，呕——”
她抬起头，“我感觉它好像是把那些负面效果都吸收了，积累足够多的能量，似乎也能升级。”
“哇。”曲溪清忍不住感慨，“好像在养蛊。”
“你该不会养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安纱无辜地睁大了眼睛。
曲溪清：“……算了。”
“我觉得你一直养的就是不得了的东西。”
安纱傻笑两声：“那到时候就麻烦你给它起个不得了的名字了。”
“对了，你刚刚用的那招起名字没有？就是地面欻欻长出冰刺的那个，还挺帅的哎！”
“还好啦——”曲溪清轻咳一声，揉了揉鼻子，一脸正色地说，“叫‘极寒之狱’。”
安纱：“我就知道你一定起名字了。”
曲溪清嘀咕一声：“我又没有用的时候喊出来……”
安纱勉为其难：“你如果想喊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了。”曲溪清把头扭到一边，“脸皮还不够厚。”
安纱笑起来。
奄奄一息的医生忽然开口：“安纱。”
安纱看向它，它轻笑着说，“他们救不了你的。”
安纱笑起来：“我会救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