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叛徒本人比视频更秃，没认出来，不好……
安纱睡得很沉。
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虽然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个断断续续、漫长又温暖的梦。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车里，他们好像换了不少车，随着人数变多，车也越换越大。
她有时候坐在副驾驶，有时候坐在后座，还有时候坐在后车厢。
这一次，他们似乎挤在一辆七座小面包车里。
前面两人似乎在学开车，车子歪七扭八地开出去，伴随着前面三人的惊呼和手忙脚乱，安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地笑着。
她似乎在做什么手工活，没有坐在位置上，坐在了面包车的后车厢里，和另一个同伴翻着箱子里的东西。
“坐这种车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都要折寿了！”前座教开车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夸张地叫嚷起来，“转弯、转弯啊！方向盘转起来！也不用转那么多！”
“慌什么。”驾驶座上的女孩开车动作大开大合，“这不是一路上都没撞到东西吗？”
紧紧抱着安全带，隐约能看见好像是推了下眼镜的男人低吼：“那你为什么不能提前转弯！非得到近前了才转啊！”
“你们玩过那种动作游戏吗？”女孩一本正经地说，“在最极限的时候闪避一般会触发最帅的特殊动作。”
“正常我当然不会这么开车，可这是末日啊，路上都没人了，正好让我……”
有人惊叫起来：“等等！前面有野猪！野猪！”
“好大！路上怎么会有野猪啊！闪开啊啊啊！”
车子惊险地以S形路线闪过了野猪，有人撞到了她身上，马上弹开却又被车子甩了回来，他连忙伸手拉住了车顶的扶手。
狭小的空间里骤然贴近的距离，加上一点轻微的不自在，让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前面的路段似乎路况相当糟糕，一路颠簸下，车厢里的两人更加摇晃，安纱伸手扶住了他。
隔着衣服，她手掌下的手臂瞬间紧绷。
安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比自己更紧张。
她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对方慢慢变红的脖颈和耳垂。
还有他耳垂下方有一颗痣。
安纱出神地盯着那颗痣，总觉得它好像长得特别是地方，明晃晃的，格外引人注意。
安纱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伸出手，摸了一下那颗痣。
对方似乎有一瞬间的慌张，泛红一路向上蔓延，他慌忙避开了目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啊。”安纱收回手指，心虚地瞪大了眼睛解释，“呃，我发现这里有颗痣。”
他抬起手，自己摩挲了一下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轻轻应了一声：“嗯。”
车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女孩开口：“下去透透气。”
“嗯？”教车的人疑惑地问了一声，“不开了？”
“歇一下。”女孩哼哼笑起来，“不然有人就要熟了。”
安纱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回过头的时候似乎对上了一双眼睛，目光触碰，他很快避开，主动拉开了距离，下车喘口气。
只是依然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耳下的那颗痣。
安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似乎是梦的后遗症，她现在心跳还有点过速。
安纱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身体软绵绵的，像是睡多了一样有些脱力。
“哈——”安纱打了个哈欠，摸过手机看了一眼，瞬间睁大了眼睛，她睡了三天！
“条儿？”安纱从床上翻身下来，踩到了因为体型暴涨，所以无法蹲在她床头柜上的鬼头铃兰，“哎哟”一声连忙收回脚，摸了摸它安抚，“没踩痛吧？”
鬼头铃兰“嘻嘻嘻”的蹭了过来，卷着她的手腕撒娇。
安纱松了口气，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忽然想，会不会她之前也是这样，某一次突然长长地睡了过去，以至于连过去的记忆都不太记得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醒了就该吃饭。
安纱伸展了下身体，找回熟悉的感觉，找了些食物出来，边吃边看手机。
大概是她睡过去之前没有交代，农场里变异菘蓝已经成熟，却一直都没有收获，除此以外，还有一大堆消息等她查看。
安纱先把变异菘蓝收获了，等着枝条把实物送过来，顺手又把之前抽奖得到的变异樱桃种了下去。
她背包里还有扦插得到的变异吊兰侧芽，得一个个来了。
做好这些，她才点开了消息边吃变查看。
安纱已经慢慢发现了规律，有时候遇见的人名字特别奇怪，是游戏直接获取了他们在自己通讯录里的备注，没有备注的直接用了昵称，通讯录里没有的角色就会以“未命名用户”来称呼。
这次她又收到了几条大概是以前认识的人留下的信息。
出入平安：“飞火小队作战员请求通讯，安纱队长，你是否清醒，能否回答？安纱队长！”
月：“你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即便死了，你也在保护他们……”
未命名用户：“安纱队长！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枝条带着种在收纳盒里的变异菘蓝钻进了屋内，安纱跟它打了个招呼：“是不是好久不见了，条儿，所以……应该是成功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不过看这些留言这么感动的样子，应该是成功了的。
枝条上下晃了晃，把手里的变异菘蓝塞给了她。
安纱熟练地接过了这盆异植，它长得也相当浮夸，不像植物，像是血肉恐怖片里常见的外星异种，一眼看去，就像是土里躺着一团张开的黑红血肉。
安纱点开了资料。
【黑太岁】：吃下一小块能在24内免疫绝大部分毒素、精神控制等负面效果，但一次性食用不能超过20g，否则会有被吞噬血肉的风险。
后面添加了一行小字：此风险安纱免疫，但它不好吃。
安纱：“……”
意思是，她本人的话想吃多少吃多少，但它不好吃。
安纱没忍住笑了一声，随手戳了戳地图，惊讶地发现这三天游戏似乎又做了些更新。
地图上标出了几个明显的建筑物——A市精神卫生中心、旺宁建材批发市场、超级水世界游乐中心、城市之眼摩天轮、
安纱总觉得这几个地方稍微有些眼熟，略微思考后想起来，她第一次从楼上窗口看出去，能看清远处有几个明显没有被植物覆盖的地点，就看见过卫生中心和批发市场！哦，还有那个摩天轮！
安纱歪头看向枝条：“既然特地标出来，应该就是叫我去看看的意思吧？”
见它没有反对意见，微微点头，“既然标注了危险度，那就先从最不危险的……”
她的手指划向标注了摩天轮的方位，轻轻点了一下，“这里。”
“不过摩天轮通电了没有啊。”安纱一边准备出门的工具一边嘀咕，“该不会要我徒手攀爬上去吧？”
……
联合小队营地。
烁阳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一屁股坐在了轮回小队几人面前，举起来手里的纸张，两眼放光：“我写好了！”
“嗯？”樊天锡龇牙咧嘴嚼着食堂提供的能当武器的坚硬馅饼，问他，“那个A级进化S级诡异的报告你写完了？诡异联合的报告也写了吗？”
“啊，那个啊。”烁阳茫然地眨眨眼，“我还一个字没写呢。”
樊天锡愣住了：“那你这写的是什么玩意？”
“我的入会申请啊。”烁阳目光灼灼盯着将祈，“我现在知道我上次为什么没通过了！我完全写错了，安纱队长身上不是花香，触感也不是……”
将祈放下筷子：“驳回。”
烁阳惨叫一声：“为什么——”
将祈端起餐盘，无视了他的惨叫，转身看见陆光河一脸严肃地快步朝他们走来。
“哦豁。”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烁阳身旁，那张没什么精神的脸表情严肃起来，“朋友们，我有不好的预感了。”
“小曲。”陆光河环视一圈，提醒她，“跑。”
“哈？”曲溪清一脸不明所以，“你怎么进禁区了？后勤好好待在后面啊。”
陆光河抬眼看见食堂另外两个门都有陌生的作战员进入，眼皮一跳，叹了口气伸手按住曲溪清的肩膀：“第六基地轮回小队作战员曲溪清，跟我走一趟，需要你配合调查。”
刘愿慌张地站起来：“调查什么？不会是之前那个谣言吧？”
烁阳小声问：“哪个？”
符中小声回答：“说她异能退化那个。”
“哦！”烁阳恍然大悟，“不说我都忘了……”
他站起来开口，“我可以帮忙做证，之前在超级水世界她用过异能了，不可能退化的！那是纯粹的谣言！”
刘愿连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不，不是这个。”陆光河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他们说你背叛基地与凡人众合谋。”
烁阳翻了个白眼：“哇，他们真是为了找茬什么话都敢乱说啊！这怎么可能！”
他话说完，将祈思索片刻：“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陆光河面无表情，“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帮她吧？之后见机行事，放心，我在。”
“哎？”烁阳呆了一下，“不是，听你们的意思……怎么、怎么像是真的啊？”
“哈哈，说什么呢。”樊天锡笑眯眯地搭着烁阳的肩膀，“我们怎么可能是叛徒啊……”
他一脸严肃地竖起大拇指，“小曲，咬死不认！”
“嗯。”曲溪清坚定地回了一个大拇指。
……
神明之锁禁区外部营地。
曲溪清坐在审讯室里，各大基地的审讯官做成一排，单向玻璃窗外，轮回小队众人、名义上的营地指挥官魏烈，以及被紧急派来的第六基地指挥官助理荀袅，正盯着里面的情况。
申永康冷笑一声：“又见面了。”
曲溪清面露茫然：“你是？”
陆光河提醒她：“上次大会上被我攻击过的那个没出过外勤的。”
“哦——”曲溪清恍然大悟地一点头，“本人比视频更秃，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申永康嘴角抽了抽，拍着桌子说：“不要胡搅蛮缠！”
“我们收到举报，你和凡人众有所往来，是不是真的！”
曲溪清一脸正色：“当然是假的。”
“哼。”申永康把资料扔过去，“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
曲溪清：“有证据你还问啊……”
“咳。”陆光河清了清嗓子，挑眉抠了抠眉心，压低声音说，“好歹狡辩一下把祖宗啊。”
第42章 审讯是最好的朋友。
曲溪清偏了偏头：“我不太会说谎。”
陆光河叹了口气，食指弹了两下，看向旁边：“看到了吗？态度很好，非常配合，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态度……”申永康像是被噎了一下，憋了半天，拍了拍桌子问，“到底什么时候和凡人众有联系的，老实交代！还有之前凡人众试图入侵禁区，也与你们有关吗？”
“是你们合谋……”
“等一下。”曲溪清拧起了眉头，“那不是你们第一基地出的叛徒吗？怎么这也算到我头上？”
“谁让你看也不看资料就承认了。”陆光河翻了个白眼，推了推眼镜，食指小幅度划了个圈，提醒她，“他们跟你聊的可能不是同一件事，你怎么跟凡人众有联系的，从头说。”
“哦。”曲溪清从他脸上收回目光，配合开口，“话先说在前头，我只是跟凡人众某些人物有点交集，但试图入侵禁区的‘教主’和装成第一基地研究人员入侵禁区的凡人众强化者班奇，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教主是第四基地的极夜小队抓到的，班奇是从你们第一基地混进营地的，怎么看内应都应该在第一基地吧，你们内部审查过了吗？”
申永康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少说废话，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
“那你到底跟凡人众有什么关系？”
“嗯——这个要从四年前说起了。”曲溪清换了个坐姿，身后负责看守的两名作战员瞬间有些紧张，“四年前，我们试图从诡异手中夺回A城的那时候说起。”
她摆出回忆的姿态，“是在城中花园吧，诡异太多了，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我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但这是生死关头啊，大家都已经拼命了，我总不能说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行了就先回去吧？我只能靠毅力勉强一下自己……”
陆光河帮她翻译：“她过度使用了异能。”
“那大概是我觉醒异能以来最强的一击。”曲溪清微微点头，似乎还有点骄傲，“你看过《圣O士星矢》吗？就里面天鹅座那个，钻石星尘……”
“咳。”陆光河无语地搓了搓食指，“别跑题。”
曲溪清遗憾地撇了撇嘴：“好吧。”
“反正就是那次，我在超负荷使用了能力以后，失去了意识。”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等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基地的医院里，他们告诉我，安纱留在了A城。”
“从那天起，我发现我的异能有些不受控制。”
她看向桌上众人的茶杯，“和一般的退化不太一样，不是用不出力量，而是……不太精细。”
“本来我可以轻松地给你们杯子里加两块冰，现在我只能……”
“咔”一声，申永康面前的茶杯被整个冻在了桌面上。
申永康吓了一跳，紧张地往后挪了挪椅子，色厉内荏地咳嗽一声：“说就说，不要随便用异能！”
曲溪清无视了他的抗议：“基地当时并不知道怎么应对异能退化，他们甚至连这是不是异能退化的一种都无法确定。”
“我一开始配合他们检查，但最终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他们只是建议我退役。”
陆光河闭了闭眼睛。
“但我还不能退役。”曲溪清平静地注视着他们，“所以我只能自己寻找缓解异能退化的办法。”
“我之前说过，凡人众的情况很复杂，很多无法进入基地的人想要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就得抱团，加入凡人众至少能让他们有一口土豆吃——因为安纱曾经给他们留过种子。”
“他们内部也有很多派系，沉迷机械飞升的、搞生物制药的、还有一些神秘学……”
“联系我的那个是搞制药的，她自称‘博士’，她说在研究人体强化药剂的时候，意外发现这种药剂能够抑制异能退化，但几乎没有经过临床试验。”
申永康诧异地问：“你尝试了？”
“嗯。”曲溪清笑了笑，“当然，她不是免费送给我的，我和她做了交易——我帮她把论文交给基地，她想以自己的实验成果为敲门砖，加入基地。”
“安理在某次会议上提出了，但被否决了。”
曲溪清摊开手，“没帮上这个忙，我只能帮她做点其他的。”
“她退而求其次，让我帮她端掉机械派的一个基地——早些时候机械飞升派的研究有了瓶颈，他们发现没有强健的**，很难像科幻电影里那样将人体改造成赛博机甲战士，所以他们找到药剂派寻求合作。”
“只是后来博士在和他们的合作中发现，他们的实验改造对象并不是志愿者，而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甚至是一些人为制造的孤儿。”
“博士说，无论将来人类会变成异能者、超人、还是赛博义体改造人，都不能放弃最原始朴素的是非观，我认同这一点，所以帮了她这个忙，得到了那支药剂。”
陆光河问她：“起作用了吗？”
“嗯，也许我运气不错。”曲溪清轻轻笑了笑，“哦对了，她的论文还在安理那里，如果你们现在对她有兴趣了，可以考虑再次招揽她，我看她还是挺想进入基地的。”
“太荒谬了。”申永康安静了片刻，吐出了这四个字，“这些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这里面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细节了！”
“那种来历不明的药剂，怎么可能有人就这样喝下去！你最好说实话，那些……”
曲溪清盯着他：“你有没有，某个特别后悔的瞬间。”
“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改变的瞬间。”
申永康愣了一下。
“我没有跟她告别。”曲溪清直视他的眼睛，“我在最后之前就失去意识了，醒来以后她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我还醒着，至少我可以留下陪她。”
“我不能退役，我还需要力量，我还没有消灭诡异，还没有把诡异的老巢夷为平地，还没有带她回来。”
申永康迟疑了片刻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曲溪清没忍住笑了一声，她难得笑得这么灿烂：“是最好的朋友。”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会喊着友情啊羁绊啊做点傻事的人。”
陆光河轻轻笑起来，他敲了一下桌子：“那——”
曲溪清忽然动了。
清脆的冰结声响彻审讯室，她突然掀翻桌子，径直冲向了在座各位审讯官。
观察窗外，几个作战员冲进来，在魏烈惊慌失措的尖叫里，
紧张地围住了将祈。
樊天锡拍了拍魏烈的肩膀：“放轻松，他们怕副队帮她逃走而已。”
将祈看着曲溪清轻松地破开墙壁冲出营地，手上还拖着一个老头。
——是申永康。
“啊啊啊——”
申永康尖叫着被她拽出营地。
曲溪清回头看他，笑了一声：“是你吧。”
“之前找我们茬？”
“我可是记着呢，既然要跑路了，这不得趁机揍你一顿？”
申永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趁着身后的作战员还没追过来，曲溪清手起拳落狠狠给了他两拳，然后把他扔向身后的追兵，朝着禁区狂奔。
将祈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没忍住笑了一声。
刘愿差点想冲上去帮忙，被樊天锡一把按住，挤眉弄眼地安抚住了。
身边的作战员紧张地拔出枪械对准他：“你笑什么！”
将祈收回目光，如实回答：“很羡慕。”
樊天锡连忙按住他：“冷静点啊副队，你可别也一时冲动向往自由啊！”
曲溪清已经冲到了禁区入口，徐赢正好有事出来，几乎被她撞了个人仰马翻。
“喂——”徐赢往后一步让过，“干嘛呢！撞到人要道歉啊！”
“哈哈！”曲溪清笑着回头，“不好意思！”
徐赢愣了一会儿，听见营地那传来“抓住她”的叫喊，忍不住抓住一个作战员问：“怎么了？她遇着什么好事了？”
“什么好事？”作战员焦急万分，“她袭击了审讯员跑了！对了，徐赢指挥官，请帮我们……”
“哎——”徐赢松开了手，伸手揉了揉肩膀，“那什么，我最近肩膀啊实在不舒服，说不定也是异能退化征兆，我得去医务室看看，你们加油啊。”
他装模作样地揉着肩膀进了营地，看见还被人团团围住的将祈和樊天锡，忍不住笑了一声，“哟，这是把人贼防呢？”
他蹲下来看了眼破了个大洞的营地墙壁，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们几个散了吧，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陆光河从一片狼藉的审讯室里走出来：“恕我直言，你们只拿到了审讯曲溪清的许可，这样拿枪指着我们第六基地轮回小队的副队长，不太合规矩。”
“还有，小曲刚刚那两拳可没收力，你们不去救救申先生吗？”
几人对视一眼，总算收了枪离开。
徐赢抓了抓头发：“我听说小曲被审讯的事，但没想到会搞这么大阵仗……是栽赃吗？”
“还没来得及。”陆光河随手指着徐赢和魏烈，问他们，“可信吗？”
樊天锡正要点头，魏烈已经举起双手：“等一下！不可信！我先走了！”
他在樊天锡张嘴前，飞快钻出了房间。
“跑得真快。”陆光河推了下眼镜，“你不跑吧？”
“我跑什么？”徐赢笑着双手环胸，“我可是特意来看热闹的。”
陆光河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那我就说了。”
“小曲跟凡人众有联络是事实，但她那点事根本就不重要。”
“他们是打算硬是把班奇、教主那些事套到她头上，然后带去第一基地。”
“我跟安理商量过了，比起让他们扣住小曲拿捏第六基地，不如简单粗暴一点，让她脱离基地进入禁区。”
刘愿拧起眉头，神色复杂地嘀咕了一声：“又是第一基地……”
“禁区很危险的，她一个人有没有问题啊？偶尔出现在联合小队营地，我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赢好奇地问，“不过你们什么时候给她通风报信达成共识的？”
陆光河笑起来：“审讯的时候啊。”
“以前还没进基地的时候，老樊说看特种兵行动都打手势不开口很帅。”将祈将食指弹了两下，“这是‘去’。”
接着食指小幅度划了一个圈，“这是‘找’。”
然后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心，“这是‘安纱’。”
“去找安纱。”刘愿把手势组合起来，愣了一下，连忙看向樊天锡，“老樊，这部分还没教我！”
“马上马上，给你补习。”樊天锡有些唏嘘，“小曲走了，还留下这么大个孩子……”
刘愿抗议：“我不是小孩了！”
……
曲溪清冲入禁区，一路狂奔，直到一根枝条伸出来拦住她。
“呼！”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扬起笑脸，“带我去找安纱吧。”
第43章 摩天轮那里有什么吗？
枝条一如既往举着那块pad，上面只有六个点，彰显着她的无语。
曲溪清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说过先不要来找你，但我中途已经把腕表关了，不会暴露坐标的。”
“而且也不是我任性非要过来，是出了一点意外，第一基地的家伙要栽赃我，老陆给我打了手势，估计也是和安理妹妹商量过的，我这才进来的。”
李意：“说自己没有特别想进来的时候，你先把嘴角压一下。”
“咳。”曲溪清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嘴巴，眼珠心虚地往上抬，“总之，我来都来了，又不可能回去，就让我去……”
“这套对我来说不管用。”pad上的字句毫不留情，但枝条还是把她卷了起来，“你还不能去见安纱，先到我这来吧。有点远，但我很快，别张嘴，会喝西北风。”
“嗯？”曲溪清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枝条就把她“咻”一下拉走了。
枝条拉着人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曲溪清顶着一头被风吹得往后飞扬的头发，到达了江湖网咖。
她抬头看了眼招牌，眯起眼打量亮着光、还有无数枝条影子扭动的二楼，诚恳地说：“你的据点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地方，像魔窟。”
李意没搭理她，直接把她从窗口拖进了网咖里。
“喂——”曲溪清试图抗议，“能不能让我走门啊！”
“谁管你。”李意把她往椅子里一按，显示屏亮起，字句飞速显现，“就算你进来了，也别想偷跑。”
她摆出一副资本家的做派，挥舞着枝条，“你以为进了禁区是奔向自由的道路了吗？死心吧，这个工位就是你永远的家，来吧，上工吧牛马！给我画图！”
曲溪清震惊地回过头：“我可是刚刚被栽赃，就算要让我工作，你也得先安慰我两句吧……”
李意的枝条把她的脑袋转回去，让她看屏幕上的字：“想得美。”
“喏，给你看两眼监视器里的安纱，这可是将祈他们想看都看不到的画面，你可以一直看哦，这是最大的员工福利。对了，看归看，手不要停下来。”
她无情地塞了一块数位板到曲溪清手里。
曲溪清下意识握住了数位板，专注盯着显示器，缓缓眨了眨眼。
李意看见她眼中泛起泪光，有些僵硬地从角落里拖出一卷抽纸，整个按在了她脸上：“喂喂喂，你、你别搞煽情这一套啊！”
“没事的。”曲溪清感动地闭上眼，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这是重逢的幸福泪水。”
李意：“……我可以说矫情吗。”
“你看！”曲溪清站起来指着屏幕，“她在自己做吃的！”
“嗯嗯。”李意无言地撑住了额头，“我没瞎。”
“她还是从老样子，什么都让锅里一扔，虽然也不是不能吃……”曲溪清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当初刚刚觉醒异能的时候发烧，也是她冒险去倒塌的食堂找了吃的出来，炖了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吃的。”
李意瞄她一眼，屏幕上显示：“这么怀念我给你偷一碗？”
曲溪清低笑一声：“不用了。”
“她看起来恢复很多了，
还不能见面，是哪里还不太稳定吗？”
她习惯性看向李意，又被她把脑袋转向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字句：“我本来也觉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行。”
“她之前去了城中花园，见到了你那次透支异能留下的冰块，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但显得很痛苦。”
“反正她已经醒来了，剩下的回忆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不希望她再冒任何风险了。”
“我都没见她……你就先不要想了。”
曲溪清没有反驳，伸手戳了戳屏幕上的安纱，轻轻点头：“嗯。”
“没关系，已经离她很近了。”
“对了。”她回头戳了戳李意的脖子，“好久不见，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你已经习惯了吗？”
“很习惯。”李意拍开她的手，“等你也一个人待四年，就会庆幸自己是个哑巴了，不然迟早会开始自言自语精神分裂。”
曲溪清露出感动的神情，她挤进了李意的树干，搂着她的脑袋晃来晃去：“这四年，你也辛苦了。”
“要是我那个时候没有昏过去就好了，我能留下来陪你们……”
“敬谢不敏。”李意无言地把她的脑袋推开，“我不需要食物，一个人待在禁区十年也没问题，如果你留下来，我还得时不时当耗子去外面的营地偷东西养你……”
“虽然可能会麻烦一点。”曲溪清面无表情地勒住她的脑袋，“但好朋友在一起不会更开心吗？快说会。”
李意顽强地举起pad：“不会。”
“差不多一点，只是四年没见，你黏人得有点恶心了。”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曲溪清不客气地搓揉她的脑袋，盯着屏幕上的安纱，“啊，她好像要出门了。”
“她应该是去调查诡异巢穴。”李意把曲溪清从自己的树洞里拎了出去，打开了地图，高亮了自己给安纱标注的几个巢穴，“大概是这几个里面的一个。”
“猜猜看她会先去哪个？”
曲溪清把脑袋凑过去：“从地图来看，距离安纱的住处最近的是这里，但你还标注了危险度……她其实还挺谨慎的，我猜她会先去危险度最低的这个巢穴。”
“C级巢穴，城市之眼摩天轮。”
她问李意，“你坐过吗？A市的摩天轮好像跟几个爱情传说有关，以前还挺出名的。”
“没有。”李意不怎么感兴趣，“我更喜欢过山车。”
“而且，现在我听见什么‘传说’就头疼，这些诡异都是从这些传说里诞生的，可以说人类的想象力就是诡异的温床。”
曲溪清附和着点头，悄悄往门边挪了挪。
李意的枝条绕住了她的脖颈：“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曲溪清扯住脖子上的枝条，“提醒你一下，异能者也是普通人类，用力的话我真的会死的。”
“我不会露面，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她，万一遇到麻烦我会蒙面出手。”
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李意最终举起了枝条，尖端劈啪作响，她威胁：“如果你不听指挥。”
“我就电你。”
曲溪清抬手敬礼：“保证听指挥，长官！”
……
另一边，安纱摆弄着手上的腕表，跟着农场APP内新更新的导航功能，到达了摩天轮。
早就无人看管的园区十分荒凉，越接近摩天轮，植物就越少，愈发显得荒芜。
“到了。”安纱打量着四周，信步走到了摩天轮的购票窗口前。
因为天色昏暗，也没有灯光，隔着玻璃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安纱正打算看看上面的票价，忽然，“啪”地一声，一张惨白的脸贴到了玻璃上。
“哇！”安纱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斩骨刀，“邦”一刀砍在了玻璃上。
那张惨白的脸在她继续动手之前出了声：“买票吗？”
安纱迟疑了一下，在现在就把他喂异植和先看看他要做什么之间摇摆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要，怎么卖？”
如果是像蛇女一样要手指头之类的话，那她就只能动手了。
安纱举着刀，一副劫匪的架势盯着对方。
售票员往后站了站，安纱这才发现，他并不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张脸，而是个穿着售票员制服的小老头，只是脸色苍白得过分，在这样的气氛里看起来更加不像个人。
售票员盯着安纱看了一会儿，而后非常刻意地转头看向了她身侧，慢慢扬起诡异的笑容：“免费。”
安纱：“……”
又来了。
上一次听见“免费”这个词的时候也没遇到什么好事。
售票员笑得更加真切，不怀好意地扫了她一眼，“嘿嘿”笑着说：“两人同行，一人免费。”
“你免费了。”
安纱虽然知道这应该是他刻意的招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他：“两人？”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售票窗口里的人就不见了，只剩两张票安静地躺在出票口。
安纱伸手正要捡起票，忽然一阵风吹来，其中一张票被风卷着吹起，安纱看见上面出现了一个血指印，而后消失不见。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捡走了。
她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安纱伸手摸了摸脖子里竖起来的汗毛——好像有人往她脖子里吹气了。
鬼头铃兰警惕地挥舞根系守在了她身后，像只警觉的小狗。
安纱嘀咕一声：“我还想问它异植要不要买票呢，这就不见了……”
跑得还挺快的，像是有所警惕。
这么说来，上次那些诡异达成了协作，这说明，或许诡异之间也会私下里交流，该不会她这些天收拾了不少诡异，已经上了这些怪物的黑名单了吧？遇到她吓唬完撒腿就跑？
安纱思索着往前走了两步，摩天轮“啪”一声亮起了灯光。
叮咚悦耳的钢琴曲响起，配着温馨的灯光，居然还有些浪漫。
安纱正仰头欣赏，灯光忽然闪烁变红，其中一个座舱窗户上猛地贴上一张带血的面孔，人影似乎尖叫着在跟她说些什么，最终滑落，只在窗户上留下一条血痕。
一眨眼的功夫，摩天轮又变回了温馨的模样，只有那个血手印依然印在窗户上。
摩天轮慢慢转了一圈才停下，打开门的那个座舱窗户上，血手印清晰可见，还在往下滴血。
安纱：“……”
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虽然她完全不怕，但这样真的能骗到人坐上去吗？一般不是故意找茬或者故意找死的，没人会坐这种明显有问题的摩天轮吧？
难道这就是它评级不高的原因？
安纱伸手牵住鬼头铃兰的根系，低头招呼它：“走吧，我们就坐这个。”
“嘻嘻嘻。”鬼头铃兰摇头晃脑地应了，忽然，它的鬼脸齐刷刷转向，看向了不远处的健身活动区。
安纱顺着看过去，那里有免费的活动设施，滑滑梯、转轮之类的都做成了水果造型，涂色鲜艳，但因为许久没人打理，一些黑色的脏污看起来既像血迹，又像伤口。
安纱好奇地问：“那里有什么吗？”
鬼头铃兰慢慢把脑袋转了回来，蹭着安纱把她往摩天轮里推。
“好了好了不要推我……”安纱无奈地带着它一块上了摩天轮，从活动区收回了目光——既然鬼头铃兰这个反应，那应该是不需要太过注意。
此时，不远处的滑滑梯后，曲溪清屏住了呼吸。
第44章 古怪能找到刚刚在这里的人吗？
眼着安纱进了摩天轮，曲溪清才敢呼吸，她躲在草莓滑滑梯内部松了口气：“不愧是队长，好敏锐，差点就被发现了。”
枝条举着pad敲她的脑袋：“我就跟你说太近了！”
“最后没被发现就好。”曲溪清按住了枝条，往摩天轮处看了一眼，“你看出什么了吗？恐吓方式太大众了，暂时分辨不出是什么诡异，基地内似乎也没有与摩天轮有关的诡异记录在册。”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跟李意商量，“我们得到了新的诡异情报，要不要更新给基
地？”
“我觉得你那个游戏APP里也可以更新一个诡异图鉴，让安纱知道她之前干掉的诡异都是什么样的家伙，或许也有利于让她早点恢复记忆，应该也不会冲击太大。”
李意：“……”
曲溪清看着pad上的六个点，主动说：“我来画图。”
李意欣慰地上下摆动枝条：“你是我见过最会给自己安排工作的牛马。”
“谢谢。”曲溪清也没有客气，“为了安纱的话，我可以自己套绳上磨的。”
她瞄了眼一片漆黑的售票窗口，“售票处那只诡异还没有离开，他那里似乎是兼任管理室，那里能够操纵摩天轮……我们要不要把它干掉，先占据售票窗口？”
李意按住了跃跃欲试的曲溪清，枝条尖端电光闪了闪威胁：“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电你了！”
曲溪清老实地蹲了回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让安纱自己来，她也需要熟悉自己的力量。”
“我只是有点怀念和她并肩作战的感觉。”
她靠着滑滑梯露出向往的神情，“好想给她帮忙啊……啊，她晚上睡着以后我可以去给她拉被子吗？”
李意：“……这四年你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没有吧。”曲溪清拒不承认，“现在见不到面才会这样，等见面了我就正常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低声笑出来。
枝条敲了敲pad：“安静点，你笑得像个变态。”
“我平常不怎么笑的。”曲溪清揉了揉自己的脸，“你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四年没见她的人的心情吧。”
她神色一动，“喂，上面好像有点动静了。”
……
摩天轮上方，安纱在座位上坐下，好奇地扒着窗户看底下的街景。
摩天轮缓缓升空，整座城市仿佛都在她脚下。
安纱低头往下看，从这里看出去，跟在她家里看出去，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哇——从外面看倒是不觉得，在上面有这么高啊。”安纱笑着问跟她一块上来的异植，“怎么样，不会恐高吧？”
恐惧之主的果实就算了，但像是鬼头铃兰这些脚踏实地，以前一直长在土里的异植，突然根系离地，不知道会不会恐高。
鬼头铃兰好奇地晃动脑袋，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安纱正要开口，忽然瞄见她撑着窗玻璃的手边，多了一个三个暗红色的小点——就好像有谁就在她身侧，跟她一样用手撑着窗玻璃，不小心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当然，安纱很清楚，他们绝对不是不小心的，他们是故意在吓唬她。
看着窗户上的血点，安纱忽然抬起手，戳了戳血点上方。
倒是没戳到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窗户上的血渍忽然蔓延，浮现一行血字——“请找出座舱内奇怪的地方”。
安纱：“……”
居然还是问答形式的？
她扭头看向鬼头铃兰，最奇怪的应该是她带上来的异植吧？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它看起来并不想让她享受外面的风景，而是想让她把注意力放到舱内，仔细探索。
按照过往经验，应该藏了不少吓唬人的东西。
安纱站在座舱内部，环视一圈，这里的空间并不大，要说能藏什么东西的地方也就只有——座位底下。
安纱弯下腰，毫不意外地跟一个握着小刀的黑影四目相对。
“哦？”安纱一瞬间觉得它有些眼熟，旋即恍然大悟，“啊，曾经被白先生抓住过的那个诡异！是你吧！”
床底人：“……”
不知道是不是安纱的错觉，它好像往深处躲了躲，那张漆黑的、阴影一般的脸上，仿佛透出一点绝望。
“嘿嘿。”安纱举起了灰白色的盆中之脑，热情地跟它打招呼，“你好，有没有觉得这个有点熟悉？”
“啊——”床底人发出一声尖啸，但这是在高空的摩天轮上，双方都无处可逃，安纱手起仙人掌落，可怜的床底人在白先生死后，依然再次被他的异能操控了。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现在起，我是你的老大。”安纱简短地给它催眠，开门见山地问，“还有哪里有古怪？”
床底人依然缩在座位底下，温顺地抬起了手，指向窗户上的血渍，接着又指向了对面座椅的底部，最后指了指摩天轮下方的售票处。
安纱诧异地挑眉：“地方虽小，诡异倒是藏了不少。”
她又趴下去看对面的座椅底下，对面有一颗七窍流血的脑袋。
见到她看过来，脑袋轻轻滚动，露出阴森的笑容：“嘿嘿……”
安纱身旁，鬼头铃兰也弯下枝条凑了过来：“嘻嘻嘻！”
安纱看了看鬼头铃兰血红色的一串脑袋，又看了看座椅底下角落里的一颗脑袋。
她摸了摸鬼头铃兰，欣慰地说：“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是我们这边赢了。”
鬼头铃兰昂首挺胸，十分骄傲。
就在这时，座舱顶端发出“砰”一声重物落下的闷响，整个座舱都跟着摇晃起来，显得不太稳当。
安纱和脑袋的不太友好攀比被打断，抬起头就看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扒在座舱顶部往下看，那颗角落里的头发出声音：“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另一半……”
安纱不太确定地问：“你是说对象，还是说你的另一半身体啊？”
她抬起手，“对象不知道，但身体在那里，要帮你拉进来吗？”
脑袋：“……”
无头尸体“砰砰”砸了几下座舱，悬挂的座舱摇晃得更加激烈，鬼头铃兰兴奋地“嘻嘻嘻”叫起来，根系都跟着挥舞，看起来相当高兴。
安纱保持着平衡站起来，也跟着敲了敲窗户，无头尸体停下了动作。
安纱不确定这里隔音怎么样，试图让它读口型理解：“敲这里没用，我给你开门！”
说完，她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异植，“不对，它没头啊，也读不了口型吧？”
“算了，直接动手吧。”
座舱的门在摩天轮运行期间上了保险，但架不住安纱现在力气巨大，她拽着门“卡拉卡拉”晃了两下，在无头尸体被晃下去之前，“砰”地一声拉开了座舱的门。
高空冷冽的风灌入座舱，连带着狭小空间里的血腥气都散去了不少，安纱露出笑脸：“欢迎光临——”
鬼头铃兰的根系猛地弹出，把无头尸体扯了进来。
“这个你也要吃？”安纱看着已经用根系卷住对方蠢蠢欲动的鬼头铃兰，总觉得这孩子自从进化以后胃口大了不少，变得贪吃了很多。
鬼头铃兰上下摇晃铃铛，亲昵地蹭了蹭安纱撒娇。
“好吧好吧。”安纱无奈，就把这一套两个战利品交给了它。
她站在已经破开了门的狭小座舱里，再次环视一圈——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但窗户上的字还没有消失，而且，她也没有找到制造血迹的那个看不见的诡异。
可座舱里分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藏的地方了。
安纱微微思索，说起来，座舱也不算大，鬼头铃兰体型暴涨以后，根系几乎铺满了地面，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块上来了的话，它应该能够察觉到。
它拥有预警的能力，有什么东西跟着她的话，它一定会警示的。
这么说来，这个看似跟着她的看不见的“鬼魂”，应该只是诡异用来制造恐怖气氛的障眼法，很有可能只是某个诡异的能力，又或者说……
安纱捡起了盆中之脑：“你来试试。”
她把盆中之脑按在了窗户上那行血字上。
原本还营造着恐怖气氛的血字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猛地沸腾起来。但盆中之脑的尖刺扎住了它，正疯狂地汲取它的力量，不让它挣脱分毫。
“果然。”安纱表情微妙，经过“老鼠肉”事件以后，她已经知道了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诡异。既然
会有诡异以地沟油的形态出现，那有个诡异以血字形象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她松了口气：“这下应该全部完成……哇！”
安纱的自言自语被突如其来的停顿打断，整座摩天轮突然断电，因为惯性，座舱在高空微微摇晃，显得不太安稳。
安纱扶着破门往下看，售票处那张惨白的脸正冲着上方露出笑脸。
安纱反应过来——他把摩天轮断电了。
她被困在了距离地面一百多米的高空。
……最有效的手段居然是如此科学的手段。
安纱撑着舱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扭头向床底人确认：“它是最后一只吗？”
床底人颤抖着点了头。
“辛苦了。”安纱把恶龙眼珠推了过去，“安息吧。”
她站在座舱门口往下看，考虑等它们吃饱进化之后，跳到下一个座舱上的可能性。
蛇女那次她就发现了，她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十米左右的高度落下连破皮都没有，百米高空……也不是不能挑战一下。
但安全起见，还是先试试能不能踩着一个个座舱顶端跳下去。
“吃完了吗？”安纱回头招呼自己的异植，打算抱着它们一起行动，忽然，她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能量波动。
她快速探身看向售票处——那里的灯光熄灭了。
似乎有道人影一闪而过，几秒之后，摩天轮再次转动起来。
安纱一怔，没有尝试从高空跳下去，等摩天轮接近地面时，她才纵身一跃朝售票处飞奔，一脚踹开了门。
小屋内，售票员惨白的脑门一片焦黑，四肢被冰锥钉在了地面，正挣扎着想要爬向开关。
看到门口的安纱，它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是时候给禁忌心脏打包一份外卖回去了。”安纱给了售票员一仙人掌，让它安分地等在售票处，然后快速抱着鬼头铃兰走出去，问它，“能……找到刚刚在这里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得很快，莫名有些紧张。
像是潜意识的某种提醒。
鬼头铃兰摇晃了一下，像是有些纠结，但它最终还是听话地指向了草莓滑滑梯。
第45章 久别重逢懂事点，赶紧给副队也发一份……
“它居然真的指了！”曲溪清背部紧贴着草莓滑梯内部，握紧了拳头，“叛徒！鬼头铃兰是叛徒！”
“那也没办法。”枝条拎着pad，“毕竟那是安纱的异植，肯定更听安纱的话。”
“怎么办？”曲溪清紧张地啃了啃指甲，虽然她很想见安纱，但她更担心安纱的身体，“你把我传送走？”
枝条指了指她：“你把我当将祈吗？我有这本事？”
它对着曲溪清指指点点，“是谁来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被发现的？”
“不要说风凉话了！”曲溪清已经能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了，“想想办法！”
李意扔给她一个玻璃瓶：“试一试。”
从她变慢的打字速度，能看出她似乎也有些犹豫，“也许，也该给她一点适当的刺激……如果她有任何不良反应，打开这个。”
曲溪清认出了玻璃瓶里白色的蒲公英绒毛，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这是……【沉睡魔咒】！”
“好办法，可以强制她的大脑休眠！”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李意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空纸箱扔给他，“剩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撤。”
曲溪清接住空纸箱，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会儿她已经能瞄见滑滑梯洞口的影子了。
安纱就站在草莓滑滑梯洞口，怀里抱着鬼头铃兰，预感强烈，莫名比刚刚在摩天轮上的时候还要紧张。
“有人吗？”她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然后才试探着朝草莓滑梯洞口探进脑袋。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防止惊吓到里面的生物。
滑梯内部无处可藏，安纱看见了一个……蹲在纸箱里，头发几乎挡住了整张脸的人影。
安纱：“……”
在思绪开始转动前，她下意识先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你好。”蹲在纸箱里的人似乎也很紧张，偷偷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她的神情，“你想收养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类吗？”
安纱抿了一下唇，还是没有忍住，跟随自己的本能笑了起来：“你……噗……不好意思，等一下……”
她笑着笑着，眼眶稍微有些湿润，忍不住弯下腰捂住脑袋，“你、你怎么会……”
“你没事吧！脑袋不舒服吗？”曲溪清手忙脚乱地跳出纸箱，忙里出错还差点被绊倒，跌跌撞撞冲到她面前，掏出了那个瓶子。
安纱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没事……我就是觉得，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抬起手，想撩开对方遮脸的头发。
“等等等一下！”曲溪清动作僵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真的要看吗？我觉得也不急于一时，我也可以以无脸人的身份跟你当朋友的！对于刚苏醒没多久的人来说，我的脸会不会太刺激了？你要不先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深呼吸……呃啊！”
安纱快速出手，歘一下掀起了她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肤色偏白的清逸面孔。
曲溪清微微睁大眼睛，没敢动作。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曲溪清小声抗议：“也不用把我刘海一起掀起来吧？”
“不好意思。”安纱才反应过来，乖乖松开了手，专注盯着曲溪清捋头发。
曲溪清偷瞄了她一眼，嘴巴几次开合，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你、没认出来吗？”
虽然这样安纱的脑袋就不会面临爆炸危机，但她居然没认出来……
曲溪清轻轻捂住心脏，有点伤心。
“你是不是……”安纱盯着她的脸，“什么新型的诡异？”
曲溪清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对，我是。”
“我现在怨气重得和诡异没区别。”
她幽怨地磨了磨牙，“我告诉你，你要是没认出我但是之后认出了某、个、人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重色轻友付出代价的！我要给你的每一餐饭加致死量的香菜！”
安纱眨了眨眼睛：“我不吃香菜吗？”
“不爱吃。”曲溪清蹲在她面前，“但没东西吃的时候捏着鼻子也能吃。”
安纱露出思索的神情：“好像是，我记不清了。”
“不过……我记得你。”
她认真地说，“我在梦里见过你。”
曲溪清沉默片刻，哼笑着靠着草莓滑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像那种特别老套的搭讪台词，不会是哄我的吧？”
“真是的。”她抱怨了一句，“我以为我们见面的时候好歹会更感人、更澎湃一点，怎么这么……”
“不感人吗？”安纱蹲下来看她，“可你都已经哭了。”
曲溪清错愕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感受到掌心的湿润那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掉眼泪。
安纱还是忍不住笑，她从自己的百宝背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她：“怎么还哭了啊？”
曲溪清无言地叹了口气，扬起脑袋，目光幽怨：“你呢？怎么还笑呢？没心没肺。”
“不知道啊。”安纱挠了挠下巴，“我看见你就忍不住笑，嘿嘿，应该是见到你很高兴。”
“而且我说真的，我在梦里见过你。”
“我记得梦里你开车喜欢极限转弯，还记得你在车后座搭着我的肩膀，还有老是跟朋友吵嘴……”
安纱专注地看着她的脸，“虽然梦里的时候，那个人影模糊看不清面孔，但你一露面我就知道，梦里那个人，就是这张脸。”
“但更多的我还没想起来。”
她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事情，像是隔着一层雾……”
“别想！”曲溪清猛地按住她的脑袋，“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用真的想起来！”
她说着，忍不住搓了搓安纱的脑袋，又搓了搓。
安纱：“那个……”
“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曲溪清爱
不释手地搓着她的脑袋，“我可以暂且原谅你，等你想起来了再让你好好忏悔。”
安纱被她搓着脑袋，忍不住眯起眼睛，乖乖点头：“嗯、嗯。”
“哎，那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曲溪清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你好同学，C大28届动画系，曲溪清，可以叫我师姐。”
安纱看着她伸出来的手，这只手好像穿越了时空，和许多年前某个夏天伸向她的那只手重叠了起来。
梦里没有见过，但安纱意识到，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她的自我介绍。
安纱隐隐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是某种掺杂着委屈和欣慰，包裹着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情感，可以冲刷漫长孤单的幸福泪水。
安纱没有刻意忍耐，她眨了下眼睛，双手握住曲溪清的手，露出闪着泪光的笑脸：“好的小曲，那么……我就正式收养你了。”
曲溪清眼泪汪汪地疑惑：“嗯？收养？”
安纱轻轻笑着指向边上的空纸箱：“你刚刚问我要不要收养一只人类的。”
曲溪清：“……”
“走吧。”安纱笑眯眯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反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我回家了，小曲。”
曲溪清抬起头看着她。
安纱好奇地问：“怎么了？”
曲溪清扁了扁嘴，还是没忍住，直接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是本人。”
“安纱啊啊啊——”
……
此时，联合营地内，将祈正站在公告板前看消息。
“哟。”徐赢打了个招呼，在他身后站定，问他，“哎，你们有小曲消息没有？我问过了，这几天营地食堂里的食物也没少，她应该没来过。”
将祈收回目光：“你把她当营地里的老鼠吗？”
“什么话。”徐赢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可是特地叫人晚上留点吃的放在好拿的地方的，她不是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吗？那是你的队员，在禁区吃不上饭，你不担心？”
“不担心。”将祈叹了口气，“还很羡慕。”
“不至于吧？”徐赢表情古怪，“我知道第一基地这次确实很过分，什么都还没尘埃落定呢，勾心斗角那套就先起来了，看着就烦，但也不至于比在禁区流浪还惨……”
“副队！”刘愿从营地外一路小跑冲过来，正要张口，看见徐赢，又硬生生把脸上的笑意压了下去，装作一本正经地打了招呼，“指挥官好。”
“哎，好。”徐赢无言看她，“你的态度是不是太明显了？要传递什么秘密情报啊？”
刘愿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啊！”
“音调都变了。”徐赢扭头看向将祈，“你们是不是得教教孩子说谎？”
将祈认真思考了片刻：“那算不算把她教坏了？”
“还是稍微坏点，太傻了容易吃亏。”徐赢轻笑一声，“行了，猜也知道肯定是曲溪清的消息，这么点时间她应该也跑不远，让她肚子饿了就回来吃饭，我没放捕鼠夹。”
说完，他转身给他们让出空间。
“嘿。”不远处樊天锡招呼他们一声，示意他们来那边说话。
三人进了个无人的帐篷，刘愿按捺不住激动：“我、我见到了！举着pad的枝条！咱们小队传说中的第……”
她掰了掰手指头，“第几人来着？”
“不重要。”将祈摇摇头，“你见到李意了？”
“嗯嗯！”自从曲溪清离开营地以后，刘愿许久没露出这样兴奋的表情，“这应该就是对其他基地保密的资料吧？轮回小队果然不是一般小队，她跟我说，她甚至在禁区搭建了网络。”
“平日里不能跟基地的连接是怕被人追踪，但她用更安全的办法给我传了这个！”
刘愿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手机展示，是一张安纱和曲溪清脑袋贴脑袋的合照，还能看见边上硬挤进镜头的鬼头铃兰，和蹲在安纱肩膀上的恶龙眼珠，还有曲溪清举在手里的盆中之脑，画面诡异中透着温馨。
将祈：“……”
“嘶！”樊天锡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扶住将祈，伸手就要掐他的人中，“快收起来，你也不怕刺激得副队直接晕过去！”
将祈面无表情地拍开了他的手，手微微颤抖：“她居然直接去见了……”
刘愿低下头再次确认：“啊？很刺激吗？我觉得很可爱啊。”
“谁说不可爱了！”樊天锡给她使了个眼色，“懂事点，赶紧给副队也发一份。”
“哦哦。”刘愿连忙操作，“还有，李意前辈让我转达，说重点转达给副队。”
她心虚地瞄了一眼将祈。
将祈深吸一口气：“说。”
“她说——”刘愿深吸一口气，进入角色，绘声绘色地说，“一个曲溪清就够我忙的了，明明说只是远远看看结果就被发现了差点坏大事，你们几个不许再来添乱！尤其是将祈，如果你敢偷偷去看安纱，我就提前跟她说她一直都是单身但是有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变态追求者阴魂不散，如果看见了这样的男人撒腿就跑不要停留。”
“嗬——”
刘愿喘了口气，惴惴不安地说，“三思啊副队，我总觉得她好像不是开玩笑的。”
第46章 协作好！很有气势！
将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确实做得出来。”
“算了，耐心一点。”他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垂下眼睫，问她，“李意有没有说安纱的状态怎么样？见到小曲，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吧？”
“不良反应是没有。”刘愿松了口气，诚实地说，“但是队长没太记起来……”
“她说，好像在梦里见过小曲前辈，但想不起她是谁，也不记得过去那些事，很多事情像是隔着一层雾。”
“李意前辈说，这应该是大脑的某种保护机制，通过在梦境中碎片化地释放记忆，可以让安纱队长尽量没有负担地回忆起一切。”
“嗯。”将祈喂蹙起眉头，“这样的话，小曲留在安纱身边，也相当于是一个刺激源。”
“也许也是好事。”樊天锡乐观地笑了笑，“之前老陆查资料的时候不也说过什么刺激疗法吗？”
“嗯嗯。”刘愿跟着点头，“而且，李意前辈说，安纱队长一个人很孤单，在不知道枝条背后就是她的情况下，也总是跟她说话。”
“本来她是打算让她们见一面，然后让小曲前辈找个要回自己据点的理由，再让她们分开的。”
“但后来没忍心……”
将祈安静了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嗯。”
“我知道了。”
樊天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你想啊，万一要是见面了她又不认得你，那心不痛吗？”
将祈面无表情：“小曲可以重新跟她做朋友，我也可以重新……”
“真的吗？”樊天锡一脸不信，嬉皮笑脸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到时候你习惯性往她身边一靠来点肢体接触，但她不认识你，害怕得往旁边一缩——”
他捧着脸掐着嗓子喊，“呀，臭流氓！”
帐篷的帘子被撩开，烁阳猛地冲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