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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庭阳和陶文乐身高差不多,但陶文乐之前是当爱豆的,体重保持得很刻苦,所以会比邵庭阳更瘦一些,镜头就得侧着拍,这样才显得薄,不会穿帮。

需要补拍的这个镜头是一个背影,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正反打镜头,但是当时他拍的时候肩膀太挺,初剪完顾晏津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挺得太理直气壮了,表现不出人物的心虚和不安,所以才要重新拍。

陶文乐露出的是一整个上半身的背影,顾晏津调整了一下,只拍邵庭阳的脖颈连到肩膀,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听说过剧情,一入镜、就是顾导想要的感觉——

肩膀微塌,但是肌肉又紧绷着。

紧绷是因为觉得丢脸、烦躁、以及面对怒火冲天的大舅子时正常的战斗生理反应。

“过。”

顾晏津把那条倒回去看了几遍,这次拍完就没有补拍的机会了,所以他看得非常仔细,怎么看都很满意。

一旁的黄好都看呆了,偷偷拉着杭笑说小话:“这真的好吗?邵庭阳和陶文乐咖位差得挺远的,他给陶文乐当替身……播出去会不会被撕啊?”

“肯定的,”杭笑老练道,“就是看邵庭阳粉丝撕哪家了。”

“什么意思?”

黄好反应过来,声音差点没压住,“他家粉丝敢撕顾导?”

“有什么不敢的,粉丝又不跟顾晏津一块儿上班,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了。”杭笑看四周无人,她和黄好的麦都是关的,便挡着嘴悄悄说,“其实邵庭阳的粉丝早就和顾晏津的粉丝撕过了,拍完《冬旅》后他们不是几乎没同框过么?外面经常传邵庭阳后来是得罪了顾导才没戏拍的,传得多了,粉丝就骂起来了,顾导的粉丝骂邵庭阳是那个上位,邵庭阳的粉丝骂顾导倚老卖老……反正之前闹得可凶了,现在倒是没什么动静,可能时间太久了吧。”

时间久了,两人又一点交集都没有,粉丝们也就不再执着于过去。更何况,韭菜还一茬一茬地长呢,新的对家是源源不断的,哪有功夫再去翻那些陈年旧事?

黄好陡然听到这么大一个八卦,惊讶地捂住嘴巴,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们俩之前闹这么厉害?怪不得录制以来都没怎么见他俩在一块儿说过话,每次他俩同框都特别奇怪,说不出来。”

“谁知道呢?”

不止是她们好奇,剧组也想挖掘,薄曼青耳麦里收到fpd的消息,连问题都帮她想好了,只要她照着回答就行。

逃不过节目组的要求,薄曼青只能硬着头皮跟顾晏津搭话:“说起来,顾导应该好多年没和小邵合作了吧?上次还是五年前了吧?没想到《冬旅》之后的第一次重逢和拍摄都在咱们节目组里了。”

她那语气很棒读,一听就是照本宣科的,特别毁气氛,顾晏津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就在薄曼青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顾晏津忽然道:“不是《冬旅》后的第一次。”

“……”薄曼青愣了愣,“啊?”

不是《冬旅》后的第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后来还有合作吗?”她茫然猜测,“拍广告?还是mv?”

不会吧,好像没听说啊?

“都不是,大概是《冬旅》播出后的第二年,我们有拍过第二部电影《惊盗奇情》。这部片压了很多年了,审核一直不过没法上映,当时拍摄也是保密的,很少有人知道,你们不清楚也很正常。”

薄曼青下巴都快掉了。

这谁能想到??

这个顾晏津已经和节目组说过了,但薄曼青显然是完全不知情的。

“《惊盗奇情》?讲的是什么故事?悬疑探案吗?”

让人更加没想到的话出现了。

“其实是一个民国喜剧片。”顾晏津回忆了下剧情,“一个妙手神偷偷了高官秘密运出京城的珠宝箱,然而这项珠宝里藏着足以颠覆国运的秘密,一时间他的名声四处远扬,人人都称他是窃珠盗王,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实际上自从珠宝盗窃后他就一直过着被通缉、东躲西藏的生活。

为了活命,他上山藏入寇群中,又劫娶了山贼老大的女人,女人贪财他贪色,利益捆绑下谁也离不开谁,从此两个人开始了漫漫逃亡路的生涯……”

薄曼青正听到兴头上呢,见他不说话了,便催促:“然后呢?”

“……然后电影还没上映。”顾晏津摇摇头,“我还等着它重见天日呢,只能给你剧透这么多了。”

想看的电影审核没过,这简直是最让人伤心的事了。更伤心的是片子积压了四年,按理说,这么长时间是很难再放映了,基本可以宣判希望渺茫。

“不过。”顾晏津话锋一转,看向身后的镜头,淡淡一笑,“这部片有激情戏哦,邵老师贡献了人生第一次大尺度……如果能上映的话,观众们可以期待一下。”

惊!天!大!新!闻!

当年让邵庭阳和他一战成名的《冬旅》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文艺清新片,有多少人曾经为阿冬和藏布之间真挚的感情感伤,“冬布”在国产文艺片cp榜里傲视群雄,邵庭阳饰演的男主藏布甚至还被多次网推为国产影视剧纯爱男主第一名。

谁能想到顾晏津和邵庭阳二搭的作品竟然是惊险喜剧片,甚至还有激情戏??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原片又在哪里??

啊????

薄曼青情不自禁问:“有多激情?”

问完她才想起,这话该不会不能播吧?

“挺激情的,但你们想的那样应该没有,我还没狂到挑战广电底线的地步。”顾晏津笑了笑,“但我觉得很有张力。”

他顿了顿,像是沉浸在那段遥远的记忆里,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是我职业生涯里,自认为拍的最好一段的爱情戏。”

他说是“爱情戏 ”。

薄曼青一下就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同。

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情呢?但是对于导演来说,或许有很多。

可顾晏津说,这是他最好的爱情戏。

薄曼青不禁也幻想起了剧情的场景,“希望将来能有机会看到。”

当年在电影院里看《冬旅》,看到阿冬离开青海,藏布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原始的村落,骑马一路追火车,镜头从冬转到春的场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在观众们还在感叹结局的时候,顾晏津和邵庭阳的时间也转到了夏天。

那是最炽热的盛夏。

拍完收工,邵庭阳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一转头,不远处,薄曼青正在和顾晏津聊天,两个人坐在导演椅上不知道说了什么,薄曼青眉飞色舞,而顾晏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看了一会儿,缓缓走了过去。

“收工了。”邵庭阳问,“不回去吗?”

顾晏津抬起头,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收回来。

“回,我车让他们坐着走了,等会儿你回去么?我和曼青想跟你的车走。”

演员们在节目录制时期只能坐大巴走,大巴车座椅算不上舒服,顾晏津看他们拍戏都挺辛苦,一天下来各个都恨不得瘫在地上,就让他们先坐自己的车走了。

“行。”

邵庭阳应了声,顾晏津便起身,薄曼青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时,顾晏津看他满头是汗,场务统筹没有一个懂事的,连杯水都没递,就把自己那个两升的不锈钢保温杯递了过去。

“茶还是冰着的,你喝吧,别中暑了。”

邵庭阳接过,“我喝了藿香正气水了,不会中暑的。你喷驱蚊液没有?”

“没。我——”

顾晏津本想说我只有跟你在一块儿时才会被蚊子咬,但想想又咽了回去。

“这儿没蚊子咬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谁也没注意薄曼青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身后。

这两人……越看越奇怪。

薄曼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在圈内混很多年了,知道不管什么事少打听最好。任Fpd怎么催,她都不动泰山般地缀在两个人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19章 第 19 章 邵庭阳的保姆车是六座,……

邵庭阳的保姆车是六座, 最前排是司机,副驾上坐着摄像大哥和用来跟车拍摄的gopro,薄曼青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邵庭阳和顾晏津的背影。

这两人私下里也不算熟络, 左右并肩坐着, 但话又很少。偶尔从前座飘来几句, 那语气听着也和亲密搭不上什么边。

车厢微微摇晃, 她闭上眼, 看着像睡着了。

“你们组拍摄还顺利么?张小岩怎么样?”

半晌后, 顾晏津才听见身边的人说:“挺好的。”

“挺好的”,这三个字回答得模棱两可, 顾晏津也不清楚他具体指的是哪个, 亦或者是都挺好。不过他也不甚在意。

“何老师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内地的综艺吧, 有什么事你多帮衬着一点。”

这次邵庭阳的语气没有那么敷衍了,微微坐直了一些,然后嗯了一声。

其实这话不应该由顾晏津来说。

邵庭阳是很会体贴人、照顾人的, 跟他相处第一面就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顾晏津则恰恰相反,他高冷、严肃、认真到很容易让人不愉快甚至是讨厌的地步。大多数人在短暂了解过后就望而却步, 敬而远之。

就连梁映和陈世杰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刚上大学时, 他是宿舍公认的“怪胎”,脾气大难相处,除了性格好从不得罪人的唐遥, 几乎没人能跟他相处得来。

很少有人愿意去探究一颗椰子的内心。

顾晏津下意识看向邵庭阳,邵庭阳的手机就捏在掌心里,但他一直没有打开,只是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看了一会儿, 收回了视线。

有摄像在,他们说话都很克制,顾晏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但邵庭阳还是会接。

没有让他有一句话落在地上过。

这是自离婚后,顾晏津过得最轻松、最平静、也最和谐的一个下午。

和谐,应该算是的。

大多数时候他们话还说不到两句,气氛就突然变得阴阳怪气、尖酸刻薄起来。当然,大多数时候先刻薄的都是顾晏津。

真正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是死人一样不再出现在对方的眼前,而他这种动不动就在跟前晃两眼、还刻薄人的大概是最讨人嫌的,顾晏津再没情商也知道这点。

但他装不了那个体面。

以前吵架的时候,两人闹得远没有这样难看,邵庭阳给他递台阶居多,但只要他给了,顾晏津绝不摆架子。

他讨厌吵架,每次冷战都觉得辛苦。

和大多数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不同,顾晏津恋爱时其实很浪漫。

锁屏密码是对方的生日,恋爱、结婚纪念日,甚至是他父母的顾晏津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年都会准备惊喜,邵庭阳喜欢吃什么、喜欢的球鞋品牌型号他都记在心里。

他在爱人的时候很会爱。

直到邵庭阳提出了离婚。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没能和解,邵庭阳的语气时常让顾晏津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邵庭阳用一个很敷衍的理由、像拒绝收纸箱的老头一样,拒绝了他和他的爱。

顾晏津没办法不介意,介意多了,就成了怨怼和憎恨。

爱和恨都是顾晏津无师自通。

但恨不是爱的对立词,爱的相反面是不在意,很容易就能归纳出来,恨是因为在意。但顾晏津不想承认,尤其是在邵庭阳蛮不在意的时候,就更加显得他难堪。

怀着这样的芥蒂心情,他举起那柄锋利的刃,像邵庭阳刺中他一样刺去,扎得鲜血淋漓,才换来一点解气、快意。

可是短暂的痛快后,又是失落、惘然。

顾晏津时常想,如果邵庭阳态度和软一些,他一定不会再故意惹邵庭阳难过。但现实却是,邵庭阳总先让他生气。

他没有办法,只能重走以前的路。

录制早早地结束,顾晏津待在酒店也是无事可做,便和梁映约了去蒸桑拿,顺便按了个摩放松紧绷的肌肉。

顾晏津年轻时很讨厌这种汤汤水水的聚会活动,和别人泡一个池子、或热汗淋漓地待在一个屋子里绝对是他的雷点之一。

但可能是过三十后体能逐渐跟不上,终于明白要养生了,他便从以前的几年都不去一次改成一年去一两次。

就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夏天的横店湿度重,他隔了好一段时间没去,蒸个四十分钟就有点不行了,头晕,梁映就陪着他出去透透气。

“你看你这虚的。”梁映叼着吸管一边喝果汁一边嫌弃他,“我记得你大学时候跑一千米的时候也不那样啊,你那会儿都能跑咱们班三分之一的男生前头呢。”

“废话,那是考试,我敢不拼命跑吗?”顾晏津裹着长款浴袍、像咸鱼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我只有爆发力,没有耐力,你没看大三那回我跑过终点就吐了。”

说起来,顾晏津的爆发力确实很神奇,三十斤的摄影器材箱他说扛就扛,拍外景时每天微信步数三万多,梁映都快干趴下了,他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爬山。

问他腿疼不疼,其实也是疼的,几天下来脚底都磨出好几个水泡了,但他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毅力扛着疼继续工作。

这种人,梁映称之为“特效牛马”,平时干点活要死要活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但每到关键时刻就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当然,忙完就歇菜了。

顾晏津缓了一会儿,伸手。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你没手机啊?”说着,邵庭阳把手机递过去,“我跟你说,我很洁身自好的,那些a老师b老师的教学资料是一点都没有,你别想带坏我……”

“滚啊。”

顾晏津本来还没想这茬,但他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就顺便帮赵尔欣查了下梁映的浏览记录。他粗略翻了一下,都是在百度什么婴儿奶嘴什么材质好、老婆生产那天老公在产房外可以做些什么。

行,还算会疼人的。

查完浏览记录,他又打开梁映的微信,熟练地点开其中一个联系人的资料卡片。

梁映看他动作那么熟练,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突然哼笑了一声。

那页面是邵庭阳的朋友圈。

“哦~”他拉长了调子,语气意味深长,“原来不是查我的岗,是来查某个人的岗……哎,错付了。”

顾晏津懒得搭理他。

邵庭阳的朋友圈对他屏蔽了,但对梁映可没有。他们之间没什么过节,又在同一个圈子里,表面上还得维持和气。

他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今天发的,是他和他们小队成员的合照,邵庭阳谦和地站在镜头边缘,浅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配文是:大家都辛苦了,合作愉快。

其中一个年纪和邵庭阳相仿的男演员正好站在他身边,为了方便入镜,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说不清是关系好,还是硬蹭。

梁映看他那眼神都快把屏幕看穿了,心想这俩人可真是有意思。

“干看着多不过瘾?”他看戏道,“你干脆用我号跟他聊得了。”

顾晏津冷冷地看着屏幕,就在梁映心想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时,他冷不丁开口。

“好啊。”

顾晏津说干就干,说完,他用梁映的账号给邵庭阳的这条动态点了个赞,然后把照片转发到自己的微信上去了。

“哎!!”

他这套动作行如流水,格外敏捷,等梁映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俩调情还真拿我账号玩,靠,顾晏津,你、你真他娘的是我祖宗!!”梁映咬牙切齿道,“你这么有种,怎么不拿你微信给他点赞?”

“他朋友圈把我屏蔽了。”顾晏津把手机还给他,“放心吧,过两天他就把你也屏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取消了。”

“……你们俩到底在玩什么啊?”

他现在是真有点看不懂了。

“什么都没玩。”顾晏津侧过脸,“他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把我屏蔽了,就连小天的朋友圈也都不让我看。”

“不看就不看呗。我和我媳妇吵架的时候还删好友呢,支付宝好友都删了呢,屏蔽个朋友圈算啥事啊。”

梁映不以为然,甚至还反过来说他,“而且你天天搁那儿偷窥人家助理的朋友圈干什么,之前邵庭阳也没屏蔽你呀,我看你给那个小天点赞都比给他的多。老顾啊,不是我说你,邵庭阳已经算心胸很广的了,你这事是有点没边界感……”

像他,朋友老公的动态刷一眼就过去了,在顾晏津不掺和的情况下,都很自觉地不主动联系,赞都不点的,避嫌。

哪有顾晏津这样把谈恋爱谈成私生的?

“我就是看,我就是想看,怎么了?”顾晏津跟鲤鱼打挺一样翻身坐起来,越说音量越高,“我是违法还是乱纪了?你到底是谁那边的?”

“我是你这边的,但也不能……”梁映看他横眉冷怒的样子,声音越说越小,“行了行了,你想看就看,没人管得着你。”

他看了一眼动态,底下也有不少共友给邵庭阳点了赞,邵庭阳半分钟之前还在底下回复了几句,大概率是看到了。

“你想看他朋友圈就让他打开啊,点个赞他能知道啥?”梁映吐槽,“怎么,就这么干等着?等到下辈子?”

顾晏津没说话,重新躺下。

“……我不能跟他多互动。”他看着天花板,“你又不是不知道。”

从他和邵庭阳决定隐婚后,就开始了。

电影《冬旅》讲述的是一个名叫阿冬的旅人在某次旅途中经过青海一片古老的草原,结识了当地的藏族青年藏布,在他所属的村落里短暂停留、生活的故事。

顾晏津拍摄前带着整个团队在青海住了两个月才开机,两个半小时的片子拍摄花了整整半年,电影里每一帧都美得像一篇散文,宽阔的草原、小羊清澈的眼,阿冬奔跑着雀跃着,Ta的背影在苍茫的草原星空下旋转,黑暗隐藏了阿冬的脸。

没有人看见过阿冬的面容,电影里的人没有,电影外的观众也没有。

Ta神秘未知,漫长厚重、消瘦深远。

阿冬就是一整个冬天。

正因为阿冬没有具体的形象,Ta可以是任何一切美好物质的化身,才会赢来观众如此长久的爱。

《冬旅》播出时,邵庭阳刚和他求完婚,当时谁都没想到这部小成本的电影一夕之间爆红全国,也差点打乱了他们结婚的计划。

电影爆火后,顾晏津意识到,如果他们的恋情在此刻曝光,就会被有心之人带节奏泼脏水,说《冬旅》其实是顾晏津的臆想代入之作,网上吹得那么神,实际上只是两个同性恋自我陶醉的恋爱纪录片罢了。

即便他们公开说一百遍阿冬没有原型,大众也不会相信。

为了保护全组人的心血之作,当时顾晏津和邵庭阳认真讨论了很久,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暂时隐婚、不公开。

不仅是这一年不能公开,在有能覆盖住观众关于邵庭阳藏布印象的作品之前,他们都很难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阳光下。

于是他们有了第二次合作的电影。

《惊盗奇情》。

当时顾晏津刚从欧洲斩获银熊奖,可谓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这部电影十分有信心,如果顺利上映,那么邵庭阳在娱乐圈的星途大概会一路顺遂下去。

但可惜没有如果。

梁映也想起这桩事,语气缓了缓,“隐是得隐,但也没让你俩彻底不联系啊?正常的互动还是可以有的。”

“互动多了就会引起人注意,每次回家都要把跟车的狗仔甩掉,这已经够烦的了。还不如让他们尽情去想象,只要大众印象里我们关系足够差,就算有人传绯闻观众也是不会相信的。”

梁映:“……这倒也是。”

只是他怎么觉得顾晏津的思路这么奇怪呢?而且现在已经不是大众猜想了,现在说他俩势如水火是事实。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顾晏津躺了一会儿,想回酒店睡觉了,就起来准备去换衣服。

他刚坐起身,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

【邵庭阳:你这周什么时候回去?】

顾晏津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回。

【晴天:问这个干嘛?】

发完这条消息后,顾晏津也不急着走了,就守着手机一直盯着,然而邵庭阳那边却跟钓鱼的一样、撒完网就跑,竟然是一点声都没有了。

顾晏津等着等着,不耐烦了。

邵庭阳的录制也早就结束了,按理说没忙到发了消息但是没空回的程度。

【晴天:不说话删了】

这次邵庭阳倒是回的很快。

【邵庭阳:有事,先别删】

【邵庭阳:……】

顾晏津嗤了一声,想象着邵庭阳吃瘪时的表情,心情舒爽了一瞬。

【晴天:我后天回】

【晴天:好累(疲惫表情)】

【邵庭阳:我也后天回】

【邵庭阳:别累】

顾晏津:“……”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梁映看他一时半会儿是不急着走了,索性一边吃果盘一边看起来群里的八卦,时不时地笑得咯咯响。

顾晏津嫌他吵,就背过身和邵庭阳聊天。

【晴天:你把朋友圈打开吧】

在等待邵庭阳回复时,他内心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羞涩和紧张。

换个时间顾晏津是绝对不可能发这种有点服软语气的消息的,大概是下午难得缓和的气氛给了他一丝错觉,如果错过这个节点,或许以后很难再说出口了。

手机嘀嘀两声。

【邵庭阳:干嘛】

顾晏津装没看见、不回。过了两分钟,邵庭阳也发:不回删了。

他切了一声:学人精。

顾晏津避开了他的问题,继续明示。

【晴天:你的朋友圈】

他觉得让邵庭阳恢复小天的朋友圈权限应该是不可能了,不能就不能吧,他也没有很想看,但两个都屏蔽是不是过分了?那犯人还有出去放风的时间呢。

他比坐牢的还不如。

邵庭阳发了个哦。

单字,好冷漠哦。

【晴天:开不开?】

发完顾晏津又去看了他的朋友圈,还是没解开。再回到聊天页面,邵庭阳也没说同不同意,很生硬地换了话题。

【邵庭阳:你吃晚饭没有】

【晴天:吃了】

【晴天:和梁映一块儿吃的,正好出来蒸桑拿,好闷,喘不过气(发怒)】

他发完就捧着手机等回信,期间邵庭阳一直没回,顾晏津就点了一下拍一拍。

还是没回。

他就又发了两条。

【晴天:我要走了】

【晴天:你在干什么?】

发完,他反反复复刷新页面,但还是没收到回复。正当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网络不好没收到信息时,转头一看,梁映正在群聊里抢红包抢得不亦乐乎。

都能抢红包,这里的网速不至于那么慢吧?确认过后,顾晏津刚才那一点点莫名的期待的心情瞬间被浇得一扫而空。

邵庭阳就是有这样扫兴的好本事。

直到他换好衣服,打车回酒店的路上,终于收到了邵庭阳“迟到”的回信。

【邵庭阳:刚才有事在忙】

顾晏津看了一眼,心情从之前的期待过渡到愤怒,到现在看到消息也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他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直接把对方拖进了黑名单。

再给邵庭阳台阶下,他就是傻逼。

第20章 第 20 章 过生日这件事本身不会让……

顾晏津说不理人也不理人, 把邵庭阳拉黑后就再也没点进去看过。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录制,顾晏津坐在角落里候场。因为室内空调温度打得低,他怕冷,就在身上盖了一件长袖衬衫, 又插了根吸管, 半躺着喝豆浆。

周围人来人往, 声音嘈杂吵闹, 顾晏津闭着眼还处在清晨早起的倦困之中, 耳边的人声像被风吹过的湖面、隔得很远, 一阵听进去、又有一阵不起波澜。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他忽然醒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个人好像坐在他旁边, 顾晏津不算是在这种事上十分机敏的人, 但也多多少少会有感觉。

他睁开眼, 结果发现那是邵庭阳。

邵庭阳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t恤,背着一个斜跨的黑色背包,不大, 但是可以放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室内温度低,他短袖外面套了一个黑色的立领外套, 袖子卷起来卷到露出一截手腕,手腕往上、连着宽大修长、指节分明的手。

顾晏津扫了一眼, 又把眼睛闭上。

神经病,突然站这儿吓了他一跳。

邵庭阳倒是一脸自然地打招呼,叫他顾导, 又说了一些看起来和工作有关的内容。顾晏津自始至终眼睛都没睁开,听他在旁边絮叨了半晌,都有些佩服他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很不耐烦。

邵庭阳顿了顿。

“你助理呢?”他问,“没见到他在。”

“被我开了。”他冷冷道, “话太多被我开了。”

顾晏津的助理确实走了,但不是被他开的,昨晚艺统给他打电话,说之前给他分配的那个助理是临时有事要回原来的部门,专门给他请了一个新的生活助理。

顾晏津本来也是要找新人的,只是一时没空处理这件事,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想着先留下来试试吧。

当然,在邵庭阳面前就换了种说辞。

再这句话一出口,傻子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邵庭阳沉默片刻,起身。

临走之前,他说:“你是不是起床后就没照镜子?你脸色有些白,要是哪里不舒服,最好找个医生看看。”

顾晏津微微愣了愣,语气没有刚才那样僵硬了,稍微缓和了一些。

“没有不舒服,就是起得早,困。”

邵庭阳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

顾晏津重新躺回椅子上,但被这么一闹,刚才那两缕困意也烟消云散了。

他躺了一会儿,坐起来打开手机前置,换了好几个光线看着都没问题。

顾晏津从小到大就晒不黑,拍戏的时候暴晒一个月也只是稍微暗了一点,在空调房捂小半个月就回去了。

但他怕晒伤,一晒就容易脱皮,所以戴着遮光帽也有一部分防晒的原因,再加上天气热出汗多,保温杯不离手。

邵庭阳说他脸色有点白,是因为他嘴唇没什么血色吗?但他唇色本来就淡,而且昨天拍了一天戏,也有点脱皮。

是没有前几年年轻的时候好看。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握着手机的手又慢慢放了回去。

·

今天的录制基本都在室内,看着比室外拍摄轻松,但实际上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腰不好的还真坐不住。

这次拍摄过后,四支队伍一共要退掉四名正式成员,不一定每组都会退一个,也说不准是一组退三个。

同时待定区的评分最高的学员会替补进来,而积分最少的两名学员会被淘汰掉,正式学员被退到待定区后,参加下一轮的pk,如果积分不合格,那么也会进入到淘汰的流程中。

下星期开始,由于参赛人数变少,评分机制也会相对严格,总组都有一场加试,评分最低的小组在选剧本时会更加劣势。

除了导师评分外,助教也会参与给除了自己小组外的每个学员打分,去掉最高和最低取个平均分。

总之,这怎么看都对顾晏津小队不利。

从今早起来薄曼青就一直担心,只是顾晏津好像不在意这些,她就没说。

等上午录制完,结果也出来了,广吉和黄好评分最低,被赶到了待定区。

广吉确实离其他人有一截水平,黄好是被顾晏津选去饰演男主她妈的,她年轻,没有那种中年人的心境,演出来就虚浮得很。但他们小队整体的评分却不算低,实力这么差都能排在倒数第二,主要还是金安蓝、杭笑和潘向文发挥得很不错,抓人眼球,尤其是广吉饰演的哥哥听到妹夫的无耻狡辩、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差点动手的这场戏:

杭笑眼里都是愤懑、想冲上去拉开两人又隐忍着挡在好朋友跟前,不让渣男和渣男母亲有机会伤到她,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潘向文饰演的医生在此时推门大步走了过来,面色沉俊,一句“病人房间吵什么呢,当自己家啊”分开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虽然剧情不够出彩,但是演员各个都在戏里,有些超出了大家对这一组的期望,最后算总分,薄曼青都挺意外的。

唯一可惜的是,陶文乐跟着一起晋级到了下一轮。他虽然摆架子,但也多亏那一轮轮的卡,顾晏津卡他卡了十几遍,陶文乐心里不可能没有气,再上场和广吉对戏时,那气就格外生动。

否则以他这张和众人画风不太相符的漂亮脸蛋,想要让观众入戏还是挺难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轮总算是过去了。

在评分够的待定里挑选候补演员时,顾晏津先把蒋明拉了上来。这小子评分不算高,原本还以为自己要一轮游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有新的机会。

听到顾晏津点他名字的时候,这小子哭得眼泪直流,一边拿袖子擦眼泪、一边感谢顾导,顾晏津被他哭得心烦,冷冷道:“不要觉得自己能在我队伍里待得长久,不好好努力,说不定真变成‘一轮游’了。”

蒋明顿时一呆,半晌后讷讷地说:“一轮游……还是要谢谢顾导的。”

那副天然呆的模样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就连何安行也开了两句玩笑。

顾晏津摇摇头,刚要去拿水杯喝水,忽然余光瞥见邵庭阳在看他,他就转过脸去,有点挑衅地挑了挑眉。

干什么?

邵庭阳却不接,收回了视线。

另外一个位置,顾晏津把挑选的权利给了薄曼青,薄曼青考虑过后,挑了一个水平还不错的男演员。

这个男演员也是挺倒霉的,他本身实力是足够进正式学员的,但第一志愿填的曾含,第二志愿填的庄高飞,结果两个导师都是大热门,队伍里没有位置,想补录的时候何安行那儿也没了,顾晏津当时也没选,最后直接滑档变成替补。

结果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顾晏津组。

要不怎么说时也、命也呢?

薄曼青原本有一个更中意的,也是顾晏津觉得很不错的学员,那男生年纪也是轻一些,但是很努力,但薄曼青考虑整个队伍的实力后,还是选了这一个。

没办法,她需要为整个团队做考虑,下一场pk如果他们垫底,那是要接受惩罚的,不光队员们失去了选择剧本的权利,作为指导的顾晏津也要受惩罚,虽然具体细则没说,但薄曼青挺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她希望她们这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小队,最后也能逆风翻盘。

这一天拍摄下来,给顾晏津累够呛。

剧组给他新安排的助理是个女生,具体叫什么名字顾晏津当时很忙没有听清,只记得姓张。

小张看着其貌不扬,做事比之前的贴心多了,顾晏津的喜好和习惯她听一遍看一遍就记得牢牢的,而且很细心,顾导叮嘱的事情,她记在心里,到点了或是等他有空了再提醒。有什么不懂的没理解的也会多问一句,不会擅作主张。

顾晏津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邵庭阳拍戏总带着小天,这是真舒心。他工作舒服了,就另外给她加了三千块钱工资,从自己的账上走,和剧组的分两拨发。

他估摸着这加起来一个月也就六七千,不过因为一周只工作三四天,虽然比较集中、辛苦,但工资也算是很不错了。

收工的时候,蒋明还给他带了个雪糕,那是他助理出去买的,蒋明最近在减肥,要控制体重,小半个月了就只能吃这么一根。因为录制还没结束,助理就找了个冰袋放着,顾晏津拿到手的时候,雪糕已经有些软了。

但软的还是好吃的。蒋明解释。

那其实就是一两块钱一根的大布丁,说不清里面的甜味是不是香精,顾晏津已经好久没吃过雪糕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谈恋爱的时候,他去邵庭阳的学校看他打球,打完球很热,邵庭阳就买了两根巧乐兹,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吃冰棍。

工作后邵庭阳也不怎么吃这些了,大夏天的出去吃饭,点最多的还是冻啤酒。

顾晏津没笑话他的幼稚,顺手接过,陶文乐戴着墨镜穿着一身潮牌、领着大包小包的助理从他俩身边经过,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带着点不屑。

他没说什么,蒋明倒是很不满,嘀嘀咕咕:“他怎么这么拽啊?”

“等你和他一样出名就可以比他更拽了。”这种演员顾晏津不是第一次见,早就习以为常了,“走了。”

蒋明连忙说:“我送您回酒店吧。”

但很快就被顾晏津拒绝了,“不用,我中途还有点事要办。”

蒋明便理解地点了点头。

顾晏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办,但他也不打算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有什么私下里的交情。

主要是——太年轻了。

这个年纪让他没办法像和梁映唐遥那样自在地相处,又会让他想到邵庭阳。邵庭阳追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年轻的、容易躁动的年纪。

这不太好。

顾晏津在这种关系上一向泾渭分明,他的朋友圈很小,处得来的就那么几个,全介绍给邵庭阳认识了,自认是很给另一半安全感的。就算离婚了也是如此。

但邵庭阳好像没有这个自觉。

顾晏津一想到邵庭阳难得过来找他、还给他带了早餐,竟然是为了给一个小艺人拉关系这件事就隐隐地生气。

不舒服。

但他从来公私分明。

再加上邵庭阳气他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也就都按了下来。

顾晏津回酒店躺下,小张给他发消息说订的外卖超时,她打电话过去发现卖家漏做了,新的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

不过小张给他点了一些甜点和水果,这个倒是快到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顾晏津按了按太阳穴,他其实有些怀疑小张是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今天这个日子有点特别,如果小张是剧组安排的助理,那大概率是看过他的资料的。

他提过不想搞生日那出,让他们就当不知道,统筹那儿也答应了,但是或许他们担心一点都不做会惹他芥蒂,所以又暗戳戳搞了这么一出。

但小张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一些端倪,顾晏津心想人家是第一天上班,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就没责怪。

“我不爱吃这些甜的,下次不用准备了。”他说。

“好的。”小张解释,“我看您午餐没有摄入足量的vc,而且您好像还有低血糖,所以我才准备的,下次不会了。”

顾晏津怔了怔,许久后道:“……今天就算了,以后水果可以订一些。”

他比较懒,喜欢吃带皮的荔枝芒果这些,但是又懒得剥,在家的时候都是邵庭阳给他切好的,他自己住后也总是忘,这两天除了剧组碎餐发放的香蕉橘子会吃一点,其他时候根本想不起来。

能想起来嚼两片vc都算是记性好了。

说起来,这两天点外卖怎么总是出问题,他都想着要不要投点钱在这儿开个餐厅算了,主要是方便自己吃饭。

但过了三秒钟,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做餐饮挺累,他只想当个甩手掌柜,真想吃饭还不如请个阿姨定点过来做。

方便卫生还省钱。

挂了电话,顾晏津躺在沙发上无事可做,就打开了电视。

这年头看电视的已经不多了,酒店的电视虽然擦得很勤,但也能看到点落灰的痕迹。他打开电影频道,雷打不动地在放映旧电影,但顾晏津看一眼就愣了。

一百寸宽大的屏幕上正在放《冬旅》。

顾晏津很久没看了,上次大概还要追溯到在法国那段时间。他以前总拿这电影当安抚剂,每当烦躁或是工作不顺利的时候,就拿出来当背景音听。里面每句台词,他倒背如流。

顾晏津握着遥控器,拇指都按在了上下键上,但过了很久还是没有调台。

电视里,马蹄踏过宽广无垠的草原,穿着黑色藏袍藏布吁地吆喝了一声,慢慢停下、然后拉着缰绳掉过头来。

阿冬骑着一匹小马慢吞吞地从很后面赶上来,那匹马是藏布特意给ta挑的,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质,还没有完全成年。

阿冬拉着马,尽管没有说话,却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藏布看着忍不住笑了,骑着马回到阿冬身边,用藏语道:“你这样慢慢学,真的能赶上骑马节吗?”

青海各个藏族村落习俗不尽相同,为了庆祝秋天的离开,藏布的村子每年在进入冬季前都会举办一场骑马节。

骑马节上不仅有赛马、狩猎的活动,还有各种表演。

阿冬几个星期前就说想来了,为此央求了藏布教ta骑马,甚至还拿出了一小袋烤得很好吃的焜锅馍馍来贿赂他。

听到他这样说,阿冬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马的脑袋,等它平静后才打手语。

【我会努力学的,我学的很快】

藏布一开始其实看不太懂阿冬的手语,他们村落也少有人会的,但相处久了,ta在比划什么靠猜也能猜出来。

阿冬不是藏族人,但藏语ta无师自通,不过藏布从没有问过ta这个问题。

“你今天练了有一段时间了,先下来吧。”他说,“不骑马的人练这么久,腿会痛的,而且小马也需要休息。”

他话说得很直,没有掩饰地说出了心里话,一般人听到其实会有些羞愧,但阿冬没有,ta听话地伏下身、踩着脚蹬想要慢慢下马,但因为重心不稳、小马烦躁地跺了几下脚,阿冬就趴在了马背上,没有动了。

阿冬穿着厚厚的藏袍,分不清男女的款式,镜头只拍到阿冬的手,修长白皙,甚至说肤色冷得像雪一样。

和晒得黝黑的藏布截然不同。

“它不会把你摔下去的。”藏布说着,对小马呵了一声,小马吭哧了一声,马尾甩了两下,但真的乖乖地不动了。

“下来吧。”他扶住阿冬的腿,又把另一只胳膊递给阿冬,快速地道,“如果不敢下马就跳吧,我接你,不会扭伤的。”

阿冬按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了他一眼,镜头里只露出了藏布专注纯真的眼神。

那是一个特写,近得连藏布眼底的血管都看得分明。《冬旅》上映后,顾晏津去大荧幕看了一次,这个镜头一出来,观众席都倒吸了一口气。

当时这个镜头原本只有一秒钟左右,但他看着监视器,自己也忘了喊卡,于是就有了阿冬和藏布长达三秒的对视。

后面许多人分析冬布感情线时,说他们的爱情就是在这一眼萌芽的。

其实不是的。

这一眼,是顾晏津萌芽的开始。

“叮叮——”

门铃忽然想起,顾晏津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是外卖到了,就起身去开门。

“来了。”

他把门拉开一条缝,伸手去接。几秒后,手上多了一个塑料袋,但是比他想象中沉很多。

那是一个装着蔬菜肉类的购物袋。

他愣了愣,把门敞开一点,“你送错了吧,这不是……”

话刚说一半,他就愣住了。

外面的人不是穿着小黄服小蓝服的外卖员,竟然是邵庭阳。

这张脸刚刚还在屏幕里,却又在下一秒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眼的冲击实在太大,顾晏津愣了好几秒都没有回神。

邵庭阳早上穿的那件外套已经没了,他换了一件白色短袖,穿着很休闲随意。

看到顾晏津难得呆住的模样,他笑了笑,但那笑意很浅,马上就收回去了。

“吃饭没?”

顾晏津收回心绪,目光从他头顶扫到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装着调料瓶的袋子,这次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把塑料袋放下,然后一只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没吃。”顾晏津抬眼,目光和他的交接,轻声道,“在等外卖,你呢?”

明知故问。

邵庭阳没回答,“不让进?”

顾晏津煞有其事地嗯,“先登记吧。”

邵庭阳懒得惯他,没拎袋子的那只手往前一推,决定强闯关卡。他力道不重,顾晏津被推得笑了,转过身去,邵庭阳就托着他的背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前走。

说不上暧昧,但动作很自然。

是顾晏津想要的亲昵。

这会儿再想起那碟水果,他又有点懊恼,刚才看电视的时候随手拿来吃了,早知道应该留一点。

过生日这件事本身不会让他开心,但邵庭阳明明知道却还惦记着不让他一个人度过,这点让顾晏津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