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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等准备好协议,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爷爷?”

实际上,周庭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跟夏国理联系,看看老人身体如何,询问下近况,只是这些事他并没跟夏声提过。

“所以你确实有事瞒我。”

其实夏声昨天就收到律师消息,告诉她协议已经草拟好发到她邮箱,只是她在忙现在还没看。

默了一会,她清了清嗓。

“也没想故意瞒着你,原本也只是想出差顺路去看爷爷,就没跟你说。”她转头看着他,表情淡定,“又不是什么大事。”

周庭朔所说的事并不是这一件,但她显然不准备说瞒的到底是什么。

夏声早上回来的行李还放在门口没有收,他扫了眼,又看向独自趴在一边的福宝。

“看来你是专程回来带它绝育,不然此刻人应该已经在锦城了。”

就算再不走心,夏声也听出他有些不高兴。

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总会因为一些琐事而陷入僵局,夏声倒有些庆幸,这种境况很快就要结束。

她笑笑:“我带它回来总要负责。”

“嗯。”他收回视线,沉黑的眸子凝着她,“你对别人都负责,唯独我。”

“出差匆匆就走,还是登机前抽空知会我一声,去锦城探望爷爷也是我自己问出来的,不然你也瞒着。”

“你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这么满,现在身体都吃不消,到底在赶什么?”

夏声表情一滞,没想到他这样敏锐。

她确实在赶时间,欧洲那边要尽早过去接洽,才能抢在其他竞争者前面。

刚巧福宝喵呜叫了一声,它听到门口有动静转头向那边走。

徐姐一进门,就见到小猫咪戴着伊丽莎白圈,垂着尾巴过来,于是心疼地唤它一声。

“哎呦,乖咪咪,受苦了。”

等抬头才发现两人都在家。

“今天先生和太太都好早,我这就动手,一会就能吃饭。”她抓紧换鞋,走进来。

夏声趁机起身,跟着她一起去厨房,将冰箱里的西瓜拿出来。

她心中无名躁郁,只想吃点凉的压一压。

本想自己动手切,徐姐非要接过去。

夏声只好站在一边,看徐姐提回来的袋子里都买了什么。

“先生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嘱咐我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西瓜被切好装盘,徐姐递过来时突然想起什么,又收了回去。

压低声音问她:“过几天你要来那个了,不能吃冰的吧。”

“生理期吗?没关系的。”夏声倒没特意避讳。

徐姐知道她偶尔会因为贪凉肚子疼,于是转头看向周庭朔。

“先生,你不劝劝太太,吃了冰西瓜回头又要不舒服了。”

周庭朔抬眼,刚好与夏声视线相接,默视一瞬,他缓缓起身。

“她是成年人。”

话落,周庭朔的身影已消失在客厅。

徐姐将西瓜递给夏声,小声问:“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不好是不好,但夏声能明白刚刚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她是成年人,自然能对自己的选择做主,何况是吃什么这种小事,轮不到他人同意或劝阻。

在这些事上,他一贯不会打着关心的旗号,过多干涉她。

夏声让徐姐放宽心,便美美吃起西瓜来。

晚饭后,夏声将电脑上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仔细看了一遍,有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她一一标出来发回去。

她不想过多划分对方的财产,于是要律师就这一块重新调整。

周庭朔忙完出来时,她正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窗外夜色浓郁,霓虹繁华。

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她看到身后立着的颀长身影。

夏声嘴角微微上扬,没来由说了句:“周庭朔,你知道吗,我很庆幸当初自己的结婚对象是你。”

“这一年来,你都做得很好。”

她语气轻快,虽然仍对着窗外,但周庭朔能想象到她此刻柔和的眸光。

“怎么突然说这些?”

感受到身后的身影靠近,夏声转身抬头,刚好对上他俯视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这场景,像定格画一般温馨美好。

须臾,夏声回他:“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哪怕她就要跟周庭朔分开,她也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对他不满。

相反,就是因为他很好却始终不能真正属于自己,而不得不放手。

从前的夏声没有恋爱过,现在她才知道所谓占有欲,不只是身更是心。

她希望她爱上的人也能爱她。

但如果不能,她也可以潇洒离开。

周庭朔试图从她眼中探寻隐藏的事实,可她噙着笑意的眼睛纯澈干净,令他不自觉放下那些猜想。

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也好。

远处中心区标志建筑前,不知是谁布置了无人机,骤然升空亮起,巨大的阵列摆出心形和花朵的造型。

紧接着转换画面,变成一句英文。

Marryme!

大概是哪位男士求婚的排场,要邀整个城市作见证。

碧水华汀的位置是绝佳视角,夏声隔着窗远远看着,直到无人机变成一对戒指,笑着感叹。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浪漫。”

哪怕她故意隐藏,但眼里的艳羡还是显露出几分心思。

周庭朔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远处,陷入沉思。

也不知她成为浪漫事件的主角时,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窗外无人机变成五颜六色的烟花状,看来是求婚成功。

夏声看得心满意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原本想发给安真,却转念发给了身后人。

她扬了扬屏幕:“记得转给祁家骏,以后要是想跟真真求婚,规格按这个来。”

见周庭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又加了一句。

“就当是你给他个建议,安真很吃这一套,让他按这种准备肯定没错。”

“好。”

他想起一个月后,就是她的生日,又问了句。

“你喜欢吗,这些。”

夏声有些惊讶,微张着嘴看眼窗外,表情有些讷讷。

“还好吧。”

就算她喜欢,也没什么意义了,都是准备离婚的人。

*

就像周庭朔所说,夏声给自己时间安排得很满,见福宝状态稳定,转天她又直接拉着行李箱飞到锦城。

夏国理自从昨晚手术,人的状态好很多,最近拐杖都不怎么用,晚上夏声陪着遛弯,走得都快了。

两人在小区不远的公园散步,远处夕阳沉下地平线,留下橙黄的余晖。

老人家拍了拍她挽着的手。

“最近是不是跟小周闹别扭了?”

夏声手里给他摇着扇子,偏头问:“怎么,他来告状了?”

“瞧你这话说得,小周是那样人吗?”老人睨她一眼,又按下她的扇子,让她认真点,“爷爷知道你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两人真有不愉快,多沟通沟通。”

“小周心不坏,我瞧着对你也不赖,别把小矛盾拖成大问题。”

“嗯。”夏声应了声,转头才跟他说,“爷爷,过几天我就出国了,你要有事一定记得告诉我,我抓紧回来。”

老人知道她还惦记自己的身体,只让她放心忙自己的事。

“知道,就算你回不来,家里不还有你大姑。”

“再不济,还有小周,真有什么去京市也能找人看。”

夏声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总之您注意身体。”

在锦城她也只呆了两天,临走前夏声给大姑姑夏春燕留了一笔钱。

“姑姑听说你自己办了个公司,那不是处处都用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夏春燕将卡往她怀里推。

她跟这个姑姑虽然不算太亲,但到底是一家亲戚,上次她给夏国理看病更是尽心尽力,夏春燕都看在眼里。

夏声将卡放到旁边的桌上,隔壁夏国理正在午睡,她压着声音。

“平时都是您照顾爷爷,我只能在这上尽点力,姑姑就别推辞了。”

夏春燕叹口气,算是应下:“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

安排好这边,夏声才赶回京市。

转天,安真就着急忙慌地叫她出来见面。

夏声正在公司处理工作,她接下来要出去很久,有很多要安排的事,奈何安真不依,一定要她露面。

等问了地址,才知道安真现在还在拍摄,她暂时交代一下,出来就直奔安真那。

赶到时,安真刚好结束拍摄,正在卸妆。

广告拍摄棚另一边正忙着拍另一组镜头,夏声拉过一条凳子,坐在安真旁看那边。

她指指正在镜头前拍摄的人,问安真。

“那不是你那部戏合作的男二吗,有亲密戏那个,你俩又一起拍广告?”

因为上部戏的路透很多,他们俩的cp很有话题,所以立刻有后续资源找上来。

安真正在由着化妆师拆头发,脸上满是心事。

夏声瞧了眼她的神色,转过身来:“怎么了,难不成祁大公子又因为这事生气了?”

“不是生气。”安真面露难色,等化妆师离开,才低声回她,“我感觉他好像受刺激大了。”

“他在偷偷准备跟我求婚……”

一语惊起浪,夏声坐直身体。

“你是不想同意吗,怎么这个表情。”

倒也不是不想同意,只是安真的顾虑很多,而最大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我现在事业刚起步,如果就结婚……”她抽出两张纸巾,用力擦着唇上的唇彩,“更重要的是,我怕他只是一时上头,冲动做得决定。”

“如果我同意后,他又冷静下来,才更难收场。”

夏声却想,会不会是前两天自己让周庭朔发给他的求婚照片,给他灵感了?

“应该不会。”她站到安真身后,透过镜子看对方,“这段时间他对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起码现在他应该是认真的。”

镜子中的人目光放空,半晌才跟她对上视线。

“如果是真的,那另一个问题更严重。”她苦笑一下,“他家里不会同意我们的。”

这一层夏声倒是没有考虑到,她轻轻按了按安真的肩,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那边男演员也结束拍摄,顺路来跟安真打招呼。

摄影师也收工了,临走时还夸安真刚刚的拍摄表现很出众,回头成片会很好。

夏声默默看着,等人都离开,才开口。

“你先别想太多,等我给你探探消息。”

她心里有了计划,笑着拉安真起来去换衣服:“好了,别担心,这本是好事呢,快去卸妆咱们去好好聊聊。”

两人从拍摄地出来,转去隔壁的甜品店,那的下午茶很出名。

甜品店开在写字楼二楼,位置并不算好,纯靠口碑打出名声。

夏声她们正在一楼等电梯,安真突然问她。

“对了,你之前说签证下来了,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快了吧,等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

之前夏声已经跟她说过,自己准备跟周庭朔分开,安真有些唏嘘。

“那你出国的事……真不准备跟他说

了?”

眼前电梯数字不断闪烁,很快降到一楼,在电梯开门前,夏声才淡淡开口。

“会说,等准备好离婚协议,一起说。”

两人走进电梯,转身的瞬间,夏声才看到对面电梯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周庭朔眸色沉冷地立在那,整个人散发着驱人的寒意,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他身后的何归脸色尴尬地看眼夏声,又迅速垂眼退到一边静静等着。

电梯轿厢的门在彼此视线之间缓缓合上。

周庭朔沉默看着紧闭的金属门,心中有根弦,骤然崩断。

第57章 第57章要签协议,你回来我们面……

事情以这种形式展开,夏声也有点措手不及。

眼前的甜品精致香甜,但她无暇品尝,只看着上面殷红的樱桃发呆。

对面的安真也有些坐立难安,刚刚她看到了周庭朔的眼神,只要一想起来,都无端打寒。

“声声,要不你先别回去了,住我那吧?”

夏声捏着叉子,随意拨弄着:“走之前总要跟他摊牌,早晚的事。”

“这件事让他以这种形式知晓,其实是我不对,他生气也正常。”

原本她计划的是,两人面对面将话说清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当着其他人的面,不体面地抖落出来。

安真替她担心,也替自己发愁。

“怎么咱们俩最近都这么不顺,偏还赶上你要出国……”

其实夏声并不悲观,说到底周庭朔是个讲道理的人,纵使这会儿他生气,但只要将事说开,应该没什么。

反倒是安真,按照她的说法,如果祁家一直不同意他们的关系,才是真的棘手。

姐妹俩聊到一半,安真又接了电话,她如今经纪人是圈内有名的雷厉风行,能抢资源的大姐头,也是祁家骏介绍给她的。

“声声,我得先走了,韩姐又来急茬,要我去见个制片人。”

自然工作要紧,夏声让她赶紧去。

她又独自坐了一会,将眼前没动过的甜品吃掉。

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她解锁看到了薛宁玉发来的新消息。

是让她跟周庭朔这周回西苑吃饭。

这场关系结束,她最愁得反而是如何跟薛宁玉开口。

眼看时间还早,夏声先回公司安排工作。

八点多,云声文化里只有夏声跟秦莫还在,两人在她办公室,商量着之后她出国过渡期的工作分工。

休息的间隙,秦莫去接水,夏声点开手机,发现工作群里有新消息。

【许可欣:@夏声夏总,楼下好像是你先生在等你,需要我带他上去吗?】

许可欣下班也有一会了,消息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夏声看眼时间,抬手关掉电脑。

估计秦莫也看到消息,见她出去笑着让她快下楼。

“你们家周先生也真是,来找你也不打个电话,或者直接上来也好啊,就这么在楼下干等着。”

“嗯。”夏声没多言,“你也早点下班吧,明天咱们再接着说。”

夏声的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并不高,也不豪华,里面多是初创的小公司。

所以门前停着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还是挺显眼的。

她远远看过去,周庭朔并没在车里等,而是斜倚在车身旁,身影有些落拓,掩在并不多明亮的路灯下。

见她走来,他侧过一步,沉默着将车门打开。

夏声坐进后座才发现,车上并没有司机,想开口时,他人已上车。

车门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界的声音一律隔绝。

“不先开车回家吗?”她问。

周庭朔垂着眼睑并没有看她,唇线崩得笔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他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镜,眼神避在后方,晦暗不明。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声音平直,听不出情绪,却又像风雨欲来前的短暂平静。

夏声蜷了蜷指尖,道:“今天的事对不起,我应该跟你道歉,这件事我本想更正式的跟你说。”

像是终于失去耐心,他冷冷抬起视线。

“现在说。”

从没有一刻,他迫人的威压如此不加收敛地倾轧到她身上,夏声不自觉略微向旁边挪了下,直到胳膊抵到另一侧的车门。

“公司发展需要,我过一段时间准备出国。”她喘了口气,又接着说,“还有,我已经委托律师草拟离婚协议,我们……”

“夏声。”他蓦地开口,声音仿佛淬了冰,“你真是有本事。”

车窗外的路灯只能映照出他半边轮廓,银质眼镜边框闪过冷冽的光,他转身看过来。

“你考虑好,再说一遍。”

他上位的姿态令夏声不适,于是她挺直背,干脆言简意赅,快刀斩乱麻。

“我们离婚吧。”

她直视着周庭朔的眼睛,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悲哀。

“我原以为婚姻只是形式,但现在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两个再好的人,不相爱的话,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所以我不想再将就。”

“不相爱”三个字十分清晰地灌入他的耳膜,周庭朔喉咙滚了滚,开始回想是从哪一刻她开始变得冷淡疏远。

——好像是那次会所,他与卓冕最后一次谈及她。

他脑海里浮现对方隐忍着,不甘退让的眼神。

跟他不相爱,难道跟别人就能相爱?

镜片后的眸子闪了闪,周庭朔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但眼中并无一丝笑意。

他一寸寸逼近夏声,直近到能清楚看到她睫毛颤动的弧度。

“出国,离婚。”他手掌困住她的腰肢,将人箍在身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他的眸光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似乎要将她的决念压垮,夏声别过视线,不肯再看他。

“你没理由不同意,以你的条件想再找一个优秀的联姻对象并不难。”

周庭朔似乎被她的话惹怒,抬手别过她的下巴,硬要她直视自己。

“我不想再找,也不会再找。”

一想到她已经做好离开自己的准备,周庭朔的心里掀起一阵巨浪,澎湃汹涌,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他咬了咬牙,按下翻涌的不安。

此刻,他恨不能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哪也去不了。

“你不许走,更不许提离婚。”他的口气带着毋庸置疑。

夏声看向他的眼神一怔。

相处这一年,周庭朔一直是钱多事少好商量的典型,何况他并不喜欢自己,按理说这件事他就算一时难接受,大抵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她觉得大概是让他得知消息的方式实在不体面,才让他如此生气。

夏声放低声线,好商好量。

“其实我出国与否本不需要你的同意。”

“至于离婚,只要夫妻双方事实分居超过两年,也会自动判定为法律关系失效。”

她推了推他,试图让他退回去,可眼前人似乎铁板一块,紧紧圈着她不肯放开,她只能作罢。

“我其实是想,我们好聚好散,所以才正式地跟你谈一谈。”

周庭朔眼眸看着她,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柔软温暖的唇,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他琢磨重复着:“好聚好散……”

鼻梁上的眼镜被他一把摘掉,扔到一边,他钳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下去。

这吻带着热烈浓郁的情绪,用力厮磨,紧闭的牙关根本抵挡不住他不管不顾的攻势,没多久他的唇舌便挤进来。

夏声推拒的手腕被他按在车座上,他的手撑在她脑后,让她不得闪躲。

“周……唔。你别……”

她的话,断断续续,被他吞入腹中。

车内温度逐渐升高,周庭朔钳着她的手终于放开,单手解开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

两人唇舌已纠缠了许久,夏声终于得了机会,推开他愤恨地说了一句。

“你疯了!”

“这是在车里,我公司门口!”

实际上,周庭朔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心底压抑的燥怒像是急欲喷发的火山,他需要冷下来。

这会儿,他终于停下动作,慢慢退

回一边。

夏声今天穿着一身职业套裙,珍珠白的衬衫已经被揉皱,她快速整理了一下。

“离婚协议明天我会拿给你,今天我去安真那住,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她转身推开车门。

周庭朔靠坐在那,头略微向后仰,双眼轻阖,说了一句。

“我不会签的。”

“你死了这条心。”

夏声动作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下车关门离开。

她本想去开车,复又折返回公司办公室,快速将律师新修改过的协议打印两份放进包里。

只是再下楼,那辆车已经不在原位。

这一夜,夏声失眠了,她躺在安真旁边努力清空思绪,却怎么也睡不着。

躺得实在心烦,干脆直接起床,倒了杯热牛奶在客厅拿出那两份协议。

内容细则已经修改过,她翻到签字页,看着空白的两处,眼神暗了暗。

等到杯中牛奶喝完,她才拿出笔,一笔一画签好自己的名字。

而另一边,碧水华汀的书房,灯亮了一夜。

转天,夏声在公司忙到傍晚,想想还是给周庭朔发了消息。

【夏声:晚上几点回去,我把协议带着,你签下字。】

不出意料,他并不接茬。

【周庭朔:抱歉,今晚没时间。】

她通知到便好,所以晚上下班照例回到碧水华汀,将协议放到他书房的桌子上。

那张她送的黑色烫金的生日贺卡,被放在旁边随手可及的架子上,定制的钢笔就搁在桌面,显然时常使用。

夏声抿着唇,没多作停留,回到卧室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收起来。

行李不算多,她搬了几趟,刚好放满车后备箱。

最后一趟,她蹲在地上将扬着尾巴的福宝抱起来,用力蹭了蹭它的脑袋。

“乖乖,你不要太想妈妈,等我从国外回来一定接你走。”

小猫咪懵懂地喵两声,只顾打呼噜。

它绝育的痛已经忘到脑后,这几天倒很想念总也不在家的主人。

等看到夏声拖着行李又要走,那叫声开始拉长音,仿佛知道又要面对长久分离。

夏声不忍心,又摸了一会它。

最后站在门前,回头看眼住了近一年的地方,忍不住眼窝发热,最后狠下心转头匆匆离开。

几个小时后,周庭朔一身疲意回来。

福宝围着他喵喵叫,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他心情不佳,无暇顾及它,松了领带就往里走。

当看到书房桌上那两份离婚协议后,原本紧皱的眉便压得更低。

文件细则他一概未看,直接翻到签字页,发现她娟秀的签名已经落款。

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沉默地将两份文件一起送进旁边的碎纸机。

纸张从闸口通过,随着嗡嗡的震动音,碎为再也不能复原的样子。

再回头,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那是他之前给夏声的那张。

几分钟后,他骤然从书房离开。

果然,卧室的衣帽间里,透明玻璃柜已空了少半。

原本角落里清新婉丽的色彩全部消失,又只剩下单调的黑白灰三色,一如他的生活,好似骤然回到无聊无趣的从前。

周庭朔怅然退了两步,靠在柜子前缓了几秒。

随后拿出手机,拨打置顶号码。

对面接通得很快。

“你去哪了?”他压着声音,尽量不露一丝情绪。

“不是要我签协议,你回来,我们当面谈,谈好了,我再签。”

第58章 第58章不好意思,她不让说……

挂断电话,夏声长舒一口气。

见面的要求被她拒绝得果断,只让对方有任何协议方面的问题可以发给她,她让律师去处理。

实在是前一天的周庭朔失控得不像他,夏声暂时不想再跟他见面。

她转身看了眼所处的房间,空荡清冷。

这次她没有去安真家,而是来了这套林家给她买的从未住过的房产。

房子不算小,家具也一应俱全,只是很久未住人,需要打扫一下。

夏声拿上钥匙去附近的连锁商超。

半个小时后,她提着一大兜商品结账。

正准备出门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似乎刚来。

“卓冕?”

“夏声,你怎么会在这?”对方看到她提着的购物袋,眸色一顿,“你这是……”

有顾客要从旁边过,卓冕将她拉到身边,大概是觉得那一大袋东西很重,便顺手准备接。

夏声换了下手,笑道:“没事,就买了点日用品,拿得动。”

再看眼卓冕,他今天倒一改西装革履的精英律师模样,穿着T恤休闲裤,很松弛的打扮。

“你住这附近?”她问。

这一片也属于高档住宅区,卓冕说了他住处,就在夏声家隔壁,倒也是巧。

得知她暂时要在这边住,只要暂一联想,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搬出来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他似乎心情愉悦,护着夏声躲开人流向外走。

等出了门口,夏声才想起来:“你不是刚要去买东西吗,怎么一起出来了。”

“想起来家里还有,不用买了。”

附近这一带绿化很好,加上也不是人员密集区,回去的路上都很安静。

两人并排走着,保持着恰好的社交距离。

路程过半,卓冕问起她之后的打算。

“大概要出国一段时间。”

“出国,去哪?”

旁边的身影突然停住脚步,夏声闻声回头,面露疑惑。

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卓冕又迎上来跟她并排往前走。

“第一站肯定是法国,以后可能还要去北欧几个国家。”

这会已到夏声家附近,她准备告别进去时,卓冕叫住她。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她摆摆手,笑着推辞:“不用啦,我约了朋友送我。”

夏声的身影逐渐隐于夜色,卓冕立在原地,平静的表情慢慢出现松动,像是有什么念头破土而出。

独自回去的夏声又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房间收拾出个样子,十一点前成功躺进干净的被子里。

隔天就是周末,她买了些东西带着去西苑。

进门才知道,薛宁玉今天临时有事,跟着周起岩一并周老爷子都出去了。

周仪娇最近被安排进明箴见习,每天苦哈哈地到点去打卡,满腹怨言。

她拉着夏声吐槽:“我哥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丧着个脸,全公司的人大气不敢出,害得我连迟到早退都没机会。”

夏声今天来本是想跟长辈们说下她跟周庭朔的事,但人不在也只能作罢。

这会陪周仪娇聊会天,就准备走。

刚好周灵熙从楼上推着周庭昀出来。

“小婶婶来啦,太好了,你快来!”

小姑娘新买了棉花娃娃,一直想找人分享,但她爸半点不懂,小姑姑也没兴趣,今天可算等来了夏声。

大哥周庭昀眼神宠溺地看着女儿,用拜托的语气跟夏声开口。

“你要是不忙,麻烦陪她一会,这几天她就总念叨小婶婶了。”

闻言,夏声只好跟周灵熙上楼。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一进房间就跟她小声嘀咕。

“小婶婶,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我偷偷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都说出口了,怎么还叫偷偷,夏声笑着问她:“什么礼物啊?”

周灵熙一板表情,很有原则地拒绝泄露。

“那要等你生日才能告诉你,不然就没惊喜了。”

这惊喜她无论如何也收不到的,夏声笑意消散,随即招手将小姑娘拉到身前。

“小婶婶很高兴熙熙给准备礼物,只是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生日时可能不在京市了,不过熙熙的心意婶婶收到了。”

周灵熙抿着嘴,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很快就想到办法。

“那我到时候准备好,让小叔叔带去给你,婶婶过生日小叔叔肯定会去找你的!”

夏声没办法跟她解释大人的事,尤其她父母的事又那么敏感,于是只好尴尬笑笑。

“到时再说吧。”

陪着她玩了会,夏声终于得空下楼,才发现周庭朔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他长腿交叠,靠坐在客厅沙发上,手肘搭在扶手边,表情寡淡。

旁边的周仪娇坐得端正,似乎在跟他说些见

习的事。

跟薛宁玉原定是回来吃晚饭,夏声刻意中午过来,就是为跟他错开,没想到还是遇上。

大概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周庭朔转过头来,视线紧跟着她的身影。

夏声没有理会,准备拿包走人。

周仪娇刚跟她告别,转头就发现还没跟她说完话的周庭朔也起身跟着离开。

这两人肯定不对劲,不一起来不说,打了照面都互不交流。

她偷偷给薛宁玉报信。

这边夏声前脚刚出前厅,后脚周庭朔就跟上来。

“你搬去哪了,安真那你也不在。”

夏声没想到他会去找,也不想多余告诉他住处。

“协议你到底有问题没,没有就签字吧,别耽误时间。”

“有。”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什么问题?”

“协议已经被我碎了,签不了字。”

周庭朔说得一本正经,仿佛这行为再正常不过。

她闭了闭眼,平静几秒后,拿出手机。

“我把电子版发给你,你自己打印出来签好给我。”

他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腕按下:“我们分开,那猫怎么办?”

这一点,她还需要拜托他,于是语气缓和一些。

“福宝你先帮我照顾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我会接走。”

“我没时间,照顾不了。”他几乎一秒拒绝。

夏声压下的脾气又上来:“那就不用你照顾,暂住你家,徐姐会帮忙照顾,用不用我给你转些钱算它伙食费?”

眼见她态度强硬,周庭朔还是败下阵来。

“声声,你想要出国,想要我照顾福宝,都可以。”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但能不能,不离婚。”

夏声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执着,几乎口不择言般质问。

“你为什么不肯离婚,难不成是舍不得,你爱上我了?”

这一刻,气氛陷入凝滞。

夏末的风仍有余温,穿过两人间骤然的缄默,又消散于无形。

夏声只觉得无尽的疲惫,为他的沉默,也为自己无意义地试探。

她手腕用力挣脱出来,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转身上车离开。

留在原地的周庭朔似乎被那句话触动,半晌没有回过神,脑海里始终在自问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从没有深究过,自己为何不想离婚。

所以,那天无意听到她说要出国离婚,便理智出走,冲动到不计后果,难道是因为——爱她?

*

夏声的航班原本定在一周后,但她临时往前调了几天。

走之前的那晚,安真退掉一切工作,跟夏声在大排档聊天畅饮。

路边店支着几张简易桌椅,两人找了最角落的,点上一打啤酒,又要了许多烤串。

这家店大一时两人就常来,物美价廉味道还好,只是后来都忙起来,就来得少了。

老板娘还记得她们,送了一碟毛豆花生,还直夸她们更漂亮了。

安真攥着一只酒瓶,给夏声倒完,自己准备对瓶吹。

夏声可不能由着她,夺下来给她也用了杯子。

“你不许喝醉,明天要送我呢,你敢起不来看我不剥你的皮!”

两人碰杯,安真支着下巴看她。

“怎么办,一想你要走那么远,我就难受想哭。”

“哭什么,我还不回来了?”

“不是。”安真将眼前的肉串递了一把给她,“我一想到你一个人跑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得多辛苦啊。”

出国是为了事业,辛苦是肯定的,夏声从没把这些当回事。

她将卤花生捏开,一粒粒剥出来,吃了两颗突然叹口气。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出国了我吃什么……”

一想起她的厨艺,安真摸了摸鼻子。

“要不你带一箱泡面过去吧,这总能填饱肚子。”

夏声行李早收拾好,根本没地方再装别的,她拿起玻璃酒杯摇了摇,发下豪言。

“没准在国外能把我厨艺逼得突飞猛进猛进呢,咱们拭目以待。”

两人都知道这可能微乎其微,嬉笑着碰杯,夏声又想起一件事。

这两天她抽空去找了趟祁家骏,对方似乎真的有求婚的打算。

只是夏声提起他家里那边,他却沉默了。

作为外人她不方便参与他们感情的事,但作为安真的朋友她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如果你没有十足把握保护她,特别是来自你家庭的伤害,那我建议你求婚慎重。”

毕竟上次就因为他家里人找上安真,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这次触及到婚姻,只怕压力更大。

夏声之前不知道他家里不同意他们交往,不然也不会怂恿周庭朔给他发什么求婚建议。

她看向安真:“我看祁家骏这次确实是认真的,但他家里的阻力也确实存在,所以你做决定时,要考虑好。”

烧烤的烟火气一阵阵传来,安真深吸一口气,笑笑。

“我知道,哪怕你跟听说哥相处得这么好,不也走到这一步。”

“足以见得,婚姻这事水很深。”

后一句话她说得故作深沉,惹得夏声睨她一眼,一下又将两人谈话拉回到轻松的氛围。

之后谁也不再提什么烦心事,只为未来的无限可能干杯。

“将来我肯定能成当红女一号,火爆全球。”

“好的,安影后。”

安真很受用,挑着眉梢笑。

夏声也放下豪言:“那,我以后要拿下整个北欧市场,成为行业翘楚。”

“没问题,福布斯富豪榜就等你了!”

一夜不着边际的畅想,第二天夏声在晨光中踏上前往异国的航班,悄无声息又无比坚定。

不久后,安真被某人堵在片场。

周庭朔眉眼低沉,只问她一件事。

“麻烦告知下,她去哪了。”

“不好意思周总,声声说了不让告诉别人。”

第59章 第59章她身边的是谁

西苑,长桌前气氛凝重。

周仪娇挑着眼皮偷偷观察,眼神从薛宁玉身上转到周庭朔那,只见对面人周身仿佛拢着沉黑的雾气,疑似负压到底。

一直没人说话,简直如坐针毡。

半晌,薛宁玉才开口。

“我之前怎么说的,要你上点心,老婆要宠着哄着。”薛宁玉抱着臂,气不顺地看着自己儿子,“现在好了,出问题了吧。”

被数落的人始终绷着唇线,无甚反应,看得周仪娇着急。

“妈,也没那么严重吧,嫂子不是说为了谈合作才出国的,早晚还回来呢。”

薛宁玉冷哼,睨她一眼:“回来?早上我刚跟她联系过。”

她转而看向周庭朔:“声声说是她自己的问题,要跟你分开。”

周仪娇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啊”了一声。

“哥,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薛宁玉直接下结论,“肯定是你哥天天就知道忙工作,不着家也不把人放心上,让声声失望了。”

“说到底,在感情方面,他跟你爸一个德行,跟个臭石头蛋一样!”

刚从外面打完高尔夫回来的周起岩停住脚步,不赞同地看她一眼。

“你说儿子的事,就别扯上我了。”

转头,他拍拍儿子的胳膊,似乎能感同身受般叹口气。

“不过庭朔,在这些事上,你确实要吸取我的教训,不然你看,一辈子被你妈数落。”

薛宁玉瞪他:“还一辈子,他现在跟人家有没有一辈子可过还两说了!”

一直未出声的周庭朔肩膀压了压,声音带着颓意,似乎耗尽心力,已不想跟自己母亲争论。

“妈,我不会跟她离婚。”

听他这样表态,薛宁玉火气消了些。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夏声,所以才恨自己儿子不上心不挽留,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

“你既然这么说,就不能在这干等。”她思量着,“等两人分居久了,没事都变有事。”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周庭朔说完便准备起身。

今天他被薛宁玉紧急叫回来,下午的会已经推迟了两个。

眼见他要走,周仪娇追出来。

“哥,你要找嫂子去吗,去法国?”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一眼周庭朔都知道她想的什么。

“你想知道他的近况,去问他本人。”

周庭朔口中的“他”,此刻正在大洋彼岸,夏声的对面。

“夏小姐?”

夏声看着眼前人,反应了一会,才认出来。

“苏晋,好巧啊,在这能遇到你。”

来到巴黎已有半个月,这些天夏声办手续找住处忙工作,每天充实到吃饭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此刻她手里握着只羊角包,胳膊下夹着一摞文件,正准备去附近的警局。

苏晋车就停在她旁边:“夏小姐要去哪,我刚好有时间可以送你一程。”

对方说完便下车帮她开了车门。

夏声跟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但此刻他如此热情,倒不好再推辞,便道谢上车。

得知她要去警局,苏晋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前两天包在街上被抢了,我护照还在里面,需要去报个警,拿到回执好补**件。”

她轻描淡写几句,掩饰了那日惊心动魄的经过。

巴黎的治安远没有她想象的好,来这的第十天,夏声就被两个黑人男当街抢包,还是在大白天。

当时人从她身后快速跑过,直接将包从她肩上掠走,夏声被拽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一刻懵怔大于惊吓,等她反应过来时,人早都转过街角跑了。

苏晋快速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于她的镇定。

一般人遭遇这种事,总要抱怨后悔一阵,可她却像没事人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不矫情。

“有我能帮上的吗?”

夏声快速把羊角包吃完,将包装的牛皮纸折好放进口袋。

“没事,就是丢点现金,证件补上就行。”

到警局,报案也只是走个流程,警员看她是个外国人,更是敷衍。

随便甩张单子让她填,连具体案情都没问。

苏晋待要上前理论,被夏声拦下来:“算了,反正也没指望找回失物,在国外不比国内。”

拿到回执从警局出来,苏晋还想送她回去,夏声推说刚好在附近有事,就不麻烦了。

“谢谢你啊,改日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苏晋才开车离开。

回去上班的路上,他给国内打去电话。

几个月前,他被公司外派驻总,刚好上个月转到法国分公司。

“周总,我见到夏小姐了,她的住处也知道了。”

……

忙完一天的夏声捧着一盒披萨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房东太太前一天刚帮她换过漏水的水管,她进门不放心,又去浴室看了眼,还好没事。

前一天水漫金山,夏声回家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水帘洞,将屋子里一半东西泡了不说,下个月水费又是惊人的一笔。

要不是房东太太好说话,她都有点想搬家了。

将披萨放到起居室的小圆桌上,夏声掀开盒子捏出一角咬一口。

不大的房间,进门对面是一扇小窗,窗正对着对街,一个络腮胡子的白皮中年男在对面窗台对着她骇笑。

公寓窗帘是暖色的雏菊碎花,夏声冷着脸走过去一把扯上,转身坐在窗下的布艺软沙发上。

这几天合作谈得虽然有进展,但竞争对手也在发力,云声文化公司小,名声资源都不及人家,能拿上桌的东西不多。

她将披萨吃完,电脑打开,调出文件又登上微信,准备跟韩子弋聊聊。

对方作息刚好适配她的国外时差。

【韩子弋:你提出的这些视觉要求不难实现,难的是对方认可。】

【韩子弋:这种完全中式的审美基调,未必受海外市场欢迎。】

夏声也知道,但不想妥协,她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画着圈,看到旁边消息栏,周庭朔的头像冒出红点。

【周庭朔:你一个人住,地方安全吗,明箴海外部也有员工住宿,我可以给你安排。】

自从到巴黎,周庭朔时不时还会给她发消息,出于礼貌她都会回,但通常对话落脚点都是同一个。

【夏声:不用,我这很好,还有协议你签了吗?】

每次最后一句话,对方都会当看不见。

夏声也不急,左右自己已经出国,离不离婚早晚的事,等她回去再处理也行。

只是她不喜欢他仍有意无意的关心,有些懒得应付。

【周庭朔:明天巴黎会变天,你记得带伞。】

夏声这会儿忙着看资料,没再回。

这边,没再接到回信的周庭朔打开地图,看着在法国巴黎的定位标,眼神晦暗。

富人区与穷人区交界的地方,算不得什么好住处。

指腹摩挲着手边的钢笔,他打开接下来的行程表,一项项的划掉。

转天,真如周庭朔所言,巴黎的天阴下来。

但积云一直压着,没有下雨。

难得今天夏声上午就结束工作,中午去买了些食材,准备自己研究点果腹的食物。

她的手艺,只能达到果腹水平。

临近公寓拐角,一个身影背对她站在半高的邮筒后,夏声以为自己眼花,等走近了才确认。

“卓冕?你怎么在这?”

男人穿着半长风衣,冲她笑得和煦。

“度假,刚好到巴黎,想起你在这,就来看看。”

两人说了几句话,夏声就请他去公寓坐坐。

起居室并不大,平时自己住不觉得,陡然多出一人,就显得有些狭小。

将东西放到厨房,夏声沏了红茶来。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她坐在沙发旁的布艺圆凳,将茶递给卓冕。

对方笑笑,看眼身下不新不旧的砖红色沙发套,接过茶。

“上次问你住在哪个街区,你一说我大概就猜到了。”

他之前因为一个案子,在巴黎待过半年多。

夏声捧着茶杯,茶是在这边买的,味道干涩口感不如国内。

“你对这都这么熟了,休假怎么不去新鲜点的地方。”

卓冕抿口茶:“其实各个国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夏声:……

也是,他们总是全年到处飞,也没什么新鲜可言。

卓冕想起她刚刚提着的东西,问:“对了,你刚刚是准备做饭?”

自己一个人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来了夏声觉得还是算了。

“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出去吃。”

她放下茶杯,刚准备起身,却被卓冕叫住。

他似乎对这边的食物不感兴趣,看眼放在半开放厨房台面上的食材。

“倒不如自己做,白人饭吃多了,会让味蕾退化。”

对此,夏声深表认同:“但我厨艺感人,可能还不如白人饭。”

卓冕起身,去那边将食材一一拿出来。

“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小公寓厨房只有一个简易炉灶,一个洗菜池,外加一台半旧的单门冰箱。

两人并排站那,转身都容易碰到彼此。

夏声将生菜拿到外边圆桌上摘,卓冕在里面处理洋葱和土豆。

旁边的手机响起,她看眼显示,是周庭朔的号码。

他倒是不常打电话来。

原本响了几声,夏声想等它自动挂断,没想到卓冕回头来,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没办法,她只好擦擦手,接通。

“这个时间还在忙吗?”对面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夏声看眼时间,国内这时候应该是早晨,不

知道他有什么事非要打电话。

“没,在休息,有什么事吗?”

碧水华汀的客厅里,周庭朔拨弄着桌上枝繁叶茂的盆栽绿植,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糊涂了。

昨天夜里又一次梦到夏声,醒来他下意识地就拨去电话。

他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你留下的那盆小叶赤楠好像不太好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夏声默了一瞬:“你一大早打电话,就为了这事?”

“算了,你丢了吧。”

似乎听到这边她语气不好,卓冕远远问她。

“夏声,怎么了?”

这声音,顺着电子信号,清楚地传到大洋彼岸的国内。

小叶赤楠的叶片被生生扯下一片,周庭朔冷眼看着挂断的电话,下颌崩出锋利的线条。

那是谁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第60章 第60章雨夜重逢

迟疑几天的雨终于落下,在短暂晴天后的傍晚。

天色阴沉,近乎入夜的黑。

巴黎街头到处是躲雨的人,夏声发梢略微沾染湿意,打着伞匆匆往公寓赶。

电话里,卓冕在询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到门口了,雨真大,我先挂了。”

转过街角,阴暗光线下,夏声抬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徘徊在她门口。

夏声脚步迟疑,雨滴打在透明伞面,发出嘈杂的噼啪声,正如她渐渐杂乱的心跳。

直到那人影转身,猥琐的笑容,发福的身体,踉跄冲来的步伐,几乎瞬间夏声便认出来,是那个总在对面窗口偷窥她的白人中年男。

男人络腮胡下的脸狰狞,口齿囫囵地冲她说些下流话。

公寓前这条小巷在背街,行人稀少,连路灯都没。

夏声迅速反应过来,将伞扔在他身上,转头就跑,转出巷子就能到前街,她才好寻求帮助。

不巧的是她今天跟合作方见面,特意穿了套裙高跟鞋,步子迈不大。

马上就到转角,她屏着一口气,想要冲过去,却骤然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随即一股蛮力将她甩到墙上。

后背生生撞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等缓过神,那人影已压过来。

两人身形相差过大,对方比她高一大截,肥硕的手抓着她的胳膊,狠狠将她按在墙上。

浊臭的酒气顺着他的污言秽语喷在她脸上,夏声皱眉偏头,就在他要俯身下来时,咬牙抬脚向他下三路发力。

对方显然没料到,疼得哀嚎一声,弯下腰来。

趁这间隙,夏声甩开他跑出拐角,来到前街。

因为雨势渐大,街上行人见少,没等她找到人求助,那人又追上来,大手从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拦腰拖回巷子里。

夏声知道,被他抓住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一边踉跄着后退,一边尽量稳住心态。

半晌,身后人脚步停下,那人恶狠狠将她推到公寓门前。

“臭婊。子还敢跑,钥匙呢,开门!”

夏声被他反剪着双手,嘴巴也被捂住,挣扎几下无济于事,于是呜呜两声示意要说话。

得以开口的第一时间,夏声就用了最大音量,高喊救命。

那人一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转过她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这力道太大,夏声被打得偏过头去,踉跄撞上公寓的门,她顾不上疼又继续大喊着,同时抬起脚,狠狠跺上对方的脚。

细细的鞋跟插进他邋遢的乐福鞋面,趁他吃痛,夏声一把推开他向外跑。

冰冷的雨砸在她脸上,巷子过黑雨又太密,她甚至看不清眼前路,只一味向那个方向跑,直到她撞到一个身影。

熟悉的木质冷香混合的雨水的土腥气,形成一股别样陌生的气味,夏声懵了一瞬,下一秒便被人抬手护到身后。

她手里被塞了把黑色骨柄伞,再抬头眼前的身影已经坚定地步入雨幕。

巷子里实在太过昏暗,她只能隐约看出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骨肉冲撞的闷响,连带人被击打时本能的呻吟与哀嚎,一阵阵传入她的耳朵。

夏声手指冰凉,紧紧攥着伞柄,上面似乎还留有先前人的体温,她缓了几秒,试探着喊了声。

“周庭朔,是你吗?”

其实她已经有答案,刚刚短暂按住她手背的动作,很熟悉。

她向前走近几步,地上躺着的那一滩阴影逐渐清晰,那白人已面目全非,不断翻滚呻吟。

而站在那前面背对着她的身影,冷肃孤寂,像是雨夜里格外浓黑的色块,沉沉压在那。

在他又一次要抬脚踹下去时,夏声喊住他。

“够了。”那人吃痛的声音显然已经变小,她怕真失手出事,不值得。

下一秒,他停下动作,转身回到她面前。

昏暗光线下,周庭朔的眸光尖锐似刃,在跟她对视那一刻,才收了锋芒。

“你还好吗,他伤到你哪了?”

惯常平静的嗓音,此刻带着不易察觉的波动,似隐忍着万千情绪。

“我没事。”

一阵冷风过,吹得夏声打了个寒颤,她抓着他的衣袖,嗓音有些发抖:“太冷了,先进去吧,他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周庭朔抬手护着她,夏声能感觉到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格外用力。

两人走到门口时,他偏过头,用法语冷冷扔下句。

“滚。”

公寓里,夏声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坐在沙发上,周庭朔在一旁通电话,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很快挂断。

劫后余生的余韵似乎刚刚苏醒,夏声有些后怕地低着头,听到他结束通话,才将手边的干净浴袍递给他。

“你也去洗个澡吧,这个比较宽大,你应该能穿。”

刚刚他的衣服已经尽湿,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一边,深灰色的衬衫贴在胸前,描出虚虚的身体线条。

他接过浴袍,却并没去洗澡,而是落坐在她旁边。

随后侧身抬手扶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转过另一边。

沉黑的眸子几不可察地眯了眯,他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疼吗?”

之前夏声挨的那一巴掌实实在在,刚刚在浴室,她已经看到这半边脸微微肿起来。

她别开头:“还好,过两天就消了。”

周庭朔眼神中的凌厉一闪而过,随即敛起神色,低声问:“家里有药吗,不然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夏声摇摇头。

他起身,自顾去厨房,拉开冰箱拿出两颗鸡蛋,起火烧水。

鸡蛋在沸水中叮叮当当地碰撞翻滚,他背对着夏声站在灶火前,肩膀垂着。

“夏声,如果刚刚我没赶到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一句话情绪浅淡,夏声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我包里还有把弹簧刀。”

炉灶上的火被“啪”的一声关掉,他取来碗接上水,将滚烫的鸡蛋放进去,随后转身坐回她身旁。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刀被对方夺走怎么办?”

鸡蛋已经被剥干净了壳,软软嫩嫩,带着略高于体温的温度,贴上她的脸颊。

周庭朔一边慢慢滚着,一边看着她的眼睛,等她的答案。

夏声沉默,实际上他担心的这些问题,都是合情合理。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他到底想她怎么回答,于是破罐破摔般咬咬牙。

“大不了鱼死网破。”

周庭朔停下动作,难以置信般看着她,蹙着的眉头几乎要拈出沟壑。

“你知不知道,我在街角听到你的呼救声时,是什么心情。”

他喉结滚了滚,似乎不愿再回忆那一刻。

夏声想起刚刚在雨幕中,他乍起的棱角和锋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凶狠暴戾,这些完全与他不相干的特质从他周身弥散开来,仿佛她不制止,他将任凭那抹杀意割碎对方的喉咙。

“鱼死网破。”他眸色一沉,“你真是一点后果也不计,你准备让我怎么办?”

夏声喉头一哽,才想起来如今两人的关系处境。

碗里还有颗鸡蛋,她自己拿起来在脸上滚,嗓音清冷。

“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这一次她没再提协议的事。

他转过头,分神打量一圈这个小公寓,回:“欧洲分公司的事,我来盯一阵。”

眼前的起居室几

米到头,左手边是卧室,房门开着,里面是一张铁艺焊花单人床,明黄色的床单,还带着滾花软边。

视线收回,他不再追问她那些沉重的问题,起身拿着睡袍走进卧室旁的浴室。

再出来时,夏声正在厨房煮粥,肉末虾仁青菜一律丢进去,味道算不上多好,至少能暖暖胃。

她盛了一碗放在桌上:“你喝完就联系助理给你送衣服来,不早了你该走了。”

睡袍是夏声的,欧码对她来说过大,穿在他身上却紧巴巴,胸口大片肌肤露着,长度也只到他膝盖上方。

周庭朔将腰间的带子系紧,坐到桌前:“何归还没来,我先到的。”

临时改签机票,助理还要留下善后。

他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浴室门口的衣架上,裤腿甚至还在滴答滴水,夏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

总不能叫人穿着湿衣服,再回去。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今晚我睡沙发。”他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夏声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冷白的骨节上,明显泛红,零星几道不太重的擦伤,大概是刚刚教训人时留下的。

想起周仪娇曾说:我哥脸上多两分表情都少见,从她记事起就没见他跟人吵过架。

更遑论动手。

两人默默将粥喝完,夏声将碗筷洗干净,回头发现周庭朔已将沙发旁搭着的毯子铺开,似乎真准备睡在这。

小沙发是双人座,周庭朔躺上去,两条长腿有一半都没处放。

想了想,她回房间抱出一床枕头被子,让他让开。

“你去床上睡,我将就一晚。”

他稳稳坐在沙发上,半干的发尾落在幽黑的眼眸前,掀起眼皮看她。

“要么我睡沙发,要么我们一起睡床,没有别的商量。”

夏声盯着他,一副不想再管的样子,将被子放在旁边,转身回房关门。

窗外的雨淋漓不停,原本最好入眠的夜,夏声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公寓的隔音不佳,起居室里的沙发是木脚支撑,年头有些久,总发出些吱吱呀呀的声音,那是周庭朔在翻身。

半个小时后,她起身打开床头灯,笈着拖鞋去开门。

颀长的身影勉强窝在沙发上,两条腿半搭在外面,悬在半空,听到开门声音,他睁眼看过来。

“怎么了?”

“你进来吧。”

床虽然不大,但两人躺上去,中间竟也能留出不小的空间。

夏声有意躺得远,双手握在胸前规规矩矩闭着眼,只是她起伏的呼吸声出卖她并未睡着的事实。

半晌,旁边传来周庭朔的声音。

“今天的事不能再发生了,明天就搬走。”

她没反驳,也没答应。

就这样闭着眼听着雨声,她终于有了困意,也不知多久后,睡意模糊中,听到旁边一声喟叹。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拉近,紧紧揉入怀里。

“声声,我真该把你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