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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日 秦淮洲 10004 字 17天前

第111章 她在这种情况下出柜了

沈清慈家所在的这座镇子紧挨着城区,相对繁华,他们又住在镇子中心地带,院子宽敞,房子建得很现代,跟湛秋所想的归园田居式的居所不同。

大厅里凉意舒适,沈清慈的舅妈切好水果端出来,她舅舅坐在木质沙发上,把凉茶倒上,看见她们俩进屋就邀请:“说完了,有话进来讲也一样,快来吃点冰西瓜。”

有了沈清慈的提醒,湛秋也察觉出来,她舅舅舅妈对自己殷勤得有点反常,简直比沈清慈妈妈还要重视自己了。

湛秋跟这夫妻俩,不说有仇,但因为她表弟还站过对立面,闹过不愉快。湛秋记得自己有拿熟悉律师的联系方式打发过他,据说帮上了一点忙,她表弟态度良好,没在里头待多久。

但举手之劳,不至于几年过去,还这么怀恩在心吧……

也不*排除曾家人就是好客,不过最好别排除。

湛秋神色自若,该吃吃,该喝喝,只要跟沈清慈待在一起就开心,这个邀请是她的意外之喜,无论为了什么湛秋都接受。但明明是以朋友的身份到访,还是有种上门提亲的错觉。

真是商量亲事也不怕了,坦诚相待就好,比现在猜不透要省心。

还没说几句话,进来个一身黑穿着人字拖的年轻男人,从脸上的一圈胡茬就看出人不修边幅,衣服汗湿了一大块,不知道从哪过来。

“家乐,怎么满头汗,我发信息你没看见。看你车在家,人又不在,当你去隔壁玩了。有客人,来打个招呼。”

“没带钥匙,回来进不去,在车上睡了会。”他随口说。

沈清慈蓦然一怔,大脑陷入一段空白,血液一瞬间仿佛倒流,头跟着昏沉起来。

下车时,曾和章还嘀咕了一句“家乐回来了”。

车库当时停着几辆车,谁也没想起来去看其他车里有没有人,大家的注意力分散在不同事情上。

尤其沈清慈,因为担心湛秋不开心,心事重重地将湛秋拉到一角去聊时,哪里想得到另一台车子上有人。

这位大热天悄无声息地待在一角,简直奇怪。如果真是睡觉,这么多人回到家的声音不小,他甚至没出来打招呼,而是刻意等到现在才进来。

而且,他在车内不开空调?

沈清慈盯着他拿衣袖去擦头上汗的动作,出于年纪差跟性别差,她一直认为她跟这个表弟像来自不同空间的人,代沟巨大,从没有顺利沟通过,互相都不理解。

湛秋与一对无精打采的眼睛对视上,认出来这是谁了,几年前在便利店跟大学生同事吃瓜时,看过这位当事人照片。

当时沈清慈英勇自嘲地认领这是她表弟,湛秋没觉得这跟她有关系,只是想,难怪眉间有几分相似。

几年过去,他年纪也还不大,就发福成这幅模样。别说相似了,完全一个路人。

且眼神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盛夏看着还有点凉飕飕,表情又不太对,似乎在一张不会笑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湛秋实在不喜欢,却还是朝他点点头。

曾家乐敷衍过就上楼去了,沈清慈一颗心还没回到原位,在想几种结果和方案。见湛秋神情无恙,丝毫没有被影响,自己也像被光照着一样,希望是想多了。

沈清慈的舅妈起身去做午餐,话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转变。

曾和章跟沈清慈说:“你看家乐,天天在家里待着,人都没精神,看店不是他喜欢的工作。清慈,你看着,有没有办法给他找个工作,薪水不用太高,也不能低了,别太累,最好能让他学点东西。”

沈清慈听他又开始许愿,心里冷笑,这不是第一次提了,平时她无所谓,但挑湛秋在的时候让她很不痛快。

“给他找工作不难,但符合条件的肯定没有。他书都没读完,高薪舒适的工作哪里去找?”

湛秋听明白了,轻巧解围:“沈总至今都没找到呢。”

沈清慈笑:“对,我都没找到,还要背井离乡地给公司卖命。”

“有点惨。”湛秋接话。

曾和章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也知道这是实话。他自己托过关系,工作机会有但都不如人意。

他又看向湛秋:“湛小姐,我知道你家大业大,安排个把人应该没有问题,清慈没办法,你那边有没有……”

“舅舅。”

沈清慈眉心蹙起,冷声打断了他,“人家是客人,你的待客之道我不赞成,不要提了。”

虽然早就猜到,有心理准备,她愿意带湛秋回来正是信任湛秋不介意。但经年累月的思维习惯,让她再次感到她在湛秋面前狼狈不堪,她精修雕琢的作品,到底沾了灰尘。

也许就不应该心存幻想,让湛秋过来。

但湛秋习惯迟钝,听一步是一步,还在专注地优雅吃瓜,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还叉给沈清慈一块,“好甜的。”

曾和章被外甥女训得有些尴尬,同时不大高兴,“人家湛小姐还没说话。”

湛秋对他笑:“那是您没有清慈熟悉我,否则就知道,我家里事都是我姐做主,我说不上话。身份体面,连家里公司都没能进去,平时就是拿点零花钱花花。”

她抬手打断曾和章开口,“您可能要说,不用安排去公司,什么机构、组织、别墅里,有个空闲职位安排给他就好。但现在哪个地方缺人我真不清楚,我才回国没几天,也住不了多久。真有空缺,打杂的、伺候人的活我能让他干吗?如果需要能力,我又不敢替他担保。他说在车上睡觉,一家人回来,结果他都不知道下车看看,还是在他姑姑出院的情况下,我对此很费解。刚刚他的待人接物您也看到了,我们还是互相理解比较好。”

原来湛秋心里都有数,沈清慈还当只有自己纠结曾家乐的行为。

而湛秋可能是听惯了这些,居然全部预判,连曾和章想让儿子去她家里混个空职都点出来了。

“他喜欢戴耳机,车上可能就没听见。”

曾和章帮忙辩解。

“今天阴天,风大是不热,但他闷在车里睡觉应该不舒服,能睡着也不容易。”

湛秋点到为止,“他做事肯定有他的考虑,我们就不谈了。您说的事,我会留心,但不做保证,您应该先跟他本人好好谈一谈。”

沈清慈本来担心曾和章要暴跳如雷,随时准备护住湛秋,但没轮到她发挥,无事发生。

不知是这两年脾气变得更好了,还是他清楚湛秋是谁,就算用不上也不敢得罪。

“湛小姐说的对,那您帮忙留意着,我也会多教教他。”

“好的。”

湛秋结束没意思的聊天,去看沈清慈的妈妈,曾和静上床躺着了,正在闭目养神。

沈清慈断后,跟她舅舅继续聊,多半是在表达不满,湛秋不想去插话,也不希望她多想。

湛秋有些不好意思,“伯母,睡了吗,我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就是眼睛累。我昨晚睡足了,不困,清慈应该没睡好,饭后你们再去房间里休息休息。”

“好的。”湛秋愉快地答应,十分期待。

曾和静太了解自家人,“她舅舅有没有跟你提什么?”

湛秋本来完全没想说,没想到沈清慈妈妈比看上去敏锐,也就如实相告:“有说他儿子工作的事。”

曾和静叹了口气,“让你为难了吧,早知道今天不喊你倒好。”

“不为难,我拒绝得差不多了,我这个人不喜欢随便帮人安排,我又不懂,怕捣乱。”

“您也别有负担,他跟我提是心疼孩子嘛,我拒绝是因为我帮不到,这事就结束了。跟你跟清慈都没关系,别往心里去。”

湛秋简单把这件事带过了,走到窗子边,把窗帘拉上一半。

上午凉爽,到了中午,阳光出来了,还有几分刺眼。

曾和静默默看着她,湛秋的心思比看上去细,对事情的看法也通透,好像心情每每都很好。

湛秋意外在房间的照片墙上看到沈清慈以前的照片,有一张还穿着校服,就是普通的宽松蓝色校服,这个版型很难穿得好看,但沈清慈例外。

湛秋雀跃地指着一张幼儿园毕业照,“伯母,上面没有名字,我来猜猜哪个是她吧。”

曾和静笑:“好啊,你猜猜,清慈小时候长得很可爱。”

“猜中有奖励吗?”湛秋下意识要人捧场。

曾和静一时接不上话,只是还在笑,她极少有被讨要奖励的时刻,不知道给什么才算鼓励。

这时候沈清慈开门进来,看见湛秋在看那些照片,又听说在要奖励,有些头疼,“湛小姐先猜中再说吧。”

湛秋相信自己作为画家的观察力,胸有成竹,逐一端详过去。

老照片像素不高,这些小孩又都穿得差不多,没长开的长相区别不大,难度不小。

但是缩小版的沈清慈跟现在还有些像,穿着背带裤,块头小小的一团,蹲在第一排。

湛秋戳戳,“这个,小沈,是不是?”

沈清慈满意地看她:“有点太聪明了。”

“没难度,是可爱死了。”湛秋点评,又补一句:“现在也可爱的。”

曾和静端起水杯,放任她俩在那边看边聊,清慈跟她说话时心情蛮好。

湛秋跟梁幸的照片也在上面,沈清慈对比了下说:“虽然感觉你没变,但这么一瞧,那时候明显更青春。”

可能是湛秋今天的打扮走了成熟风,沈清慈看完照片再看本人,有种看着她长大的感觉。

“我看没变化,小秋现在也很青春,你们都是。”

曾和静笑盈盈地开口。

“伯母才是真有眼光。”她对沈清慈说。

沈清慈没有反驳这话,意识到自己妈妈在观察她们,没再多说。

午餐时,一家人围着圆桌而坐,曾家乐已经洗了澡,重新换了身衣服,看着顺眼多了。

他也不看他们,边吃饭边自顾自玩手机。

曾和章又暗戳戳提到了工作的事,也有为之前贸然提起找补的意思,希望湛秋别跟他计较。

对此,湛秋还没说什么,最先不满的居然是曾家乐本人。他不耐烦地打断他爸妈:“别操心了,我又不想留在家里,我打算去外地找我朋友了,下个月就走。”

曾和章表示不同意,父子俩又吵起来。

曾家乐怒问:“你不就是想看着我吗,你看犯人呢你,我为什么不可以走?”

“还有脸问,你要是像你姐一样从小懂事,给我争争气,你以为我想管你。”

“她是懂事争气,我是废物啊,从小你不就恨她不是你女儿嘛,你看不上我就别管我了行不行?”

曾家乐吼着发泄完,又话里有话地盯上沈清慈:“沈清慈就真的完美吗?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不想结婚吗?”

“曾家乐。”沈清慈厉声喊他名字,已经笃定他都听见了。

“人家已经明目张胆带对象回来了,多成功啊。”

沈清慈一阵晕眩,满桌的目光都看向她,她从未想过,她在这种情况下出柜了。

沈清慈舅妈最先拦住曾家乐:“胡说什么这孩子。”

曾家乐又笑起来,笑得人心烦意乱。湛秋没见过这种神经病,忍无可忍,简直想踹他一脚解气。

“你们不知道,不知道还喊人吃饭。人家跟我姐是一对,你们不看看般配不般配?”

他洋洋得意地点出,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可以让他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而不必活在模范的阴影之下。

湛秋第一时间去看沈清慈,沈清慈面色泛白,似乎连愤怒都没顾得上升起。

湛秋沉下脸提醒:“你别发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的。”

“我负责啊。姐,你一直瞪我干嘛,你平时看我一眼都嫌烦,整天高高在上,你多完美多优秀啊。”

曾家乐越说越来劲了:“我实话说了,我在你们回来前才停好车,因为不想跟你们说话,就躺了一会。本来以为一两分钟,谁知道我姐跟她女朋友在家门口谈恋爱。杯子端住了,别泼,放心,没听清楚你们的小秘密。但是我确定沈清慈是个同性恋,你们真不知道啊?”

他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看见他父母诧异又愤怒的目光,第一次觉得这目光还挺过瘾。

曾和静在寂静混乱中柔声说:“我知道。”

“既然家乐先说出来,那大家今天就都知道了。”

想灭口的湛秋这回真愣住了。

连沈清慈也像不认识她妈一样看过去。

沈清慈对湛秋有多特殊,别人看不出,当妈的感受最清晰。

别的也就算了,昨天晚上曾和静去过输液室,想看看沈清慈,没想到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亲昵的一幕。

两个女生亲近些正常,但是沈清慈跟人亲近可太少见了。

她联系之前的信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现在这个猜测成真了。

“继续吃吧,家乐,喝点水润润喉。这几天我生病麻烦大家了,等我好了,再亲自下厨谢谢大家。”

她温柔地对湛秋笑。

第112章 七夕愉快

返程路上,沈清慈尤在失神当中,手被湛秋紧紧地捂在手心里,凭此获得一点温度。

一餐饭吃得不欢而散,满桌人各怀心思,湛秋早早就给魏姐发了地址,让过来接。

五十分钟后,车子开到门口,沈清慈最先上去。

湛秋在上车前,回头又看一眼,恰好与面色复杂的曾和章对视,从他眼中读出了挣扎。

他忌惮湛秋的身份而不敢轻视和说重话,又因她是沈清慈女朋友的身份想轻她一轻,在看得起与看不起之间徘徊,跟谁把他当一回事一样。

一边打算出来送送贵客,一边又嫌弃她们是同性恋,连跟湛秋点头示意都忘了。

湛秋并不在乎,关上车门。

“走吧。”

她的心情还挺不错,虽说今天惊险,差劲的男人就是这个社会上的定时炸弹,曾家乐的忽然爆炸,令她始料未及。

她起初愤怒是因为没见过如此恶劣的行径,多管闲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偷听还自曝。

又怕沈清慈母女俩承受不住,做母亲的性子平和又保守,多半从未了解过这方面。

做女儿的又不善于沟通,私生活被这样揭露在人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消化,恨都要恨死了。

谁知沈清慈妈妈平静地替她们解了围,非但不柔弱,还强大到像一面盾牌,牢牢挡在她们面前,不容他人质疑。

沈清慈在反应过来后,也没有单单躲在母亲身后缄默不语,而是主动承认:“是的,我跟湛秋认识几年了,目前在认真恋爱。”

“这是我的私事,是我们俩的事,不需要你们同意或是不同意。虽然现在公布不在我的计划内,但也没有关系,你们迟早会知道,我也能接受我做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还有,曾家乐,我要纠正你一点。你不需要跟我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你有父母托举,从小无忧无虑,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不需要认为我优秀,完美,我也不屑,只是请你不要将性取向跟能力、人品挂钩,这不仅不能显得你这个直人多了不起,还会显得你见识短,心胸狭隘。”

沈清慈的这一番反击,遭到了舅舅、舅妈的不满,对她的失望和抨击似乎没因为她母亲的接受而弱化,甚至说到后面开始不择手段,搬出了她去世已久的外婆。

真是奇怪,子孙坐牢都不算对不起先辈,同性恋却被这么定义,伤天害理了吗?

湛秋当然也没干坐着,适度地甩了脸色,耍了威风,效果明显没平时好,就好像被人抓住把柄一样,人家不再把她全当一回事。

本以为是个需要巴结的对象,生怕跟沈清慈关系不够硬,没想到是图他们家的人,那她不过如此了。

湛秋说:“我父母接受我的伴侣是任何性格和性别,只要我过得幸福,将来如果需要,我会引荐双方认识。我也可以许诺,清慈跟我在一起,这辈子不会比任何人过得差。”

“我说到做到,大家可以当场录音、录视频。”

当然没人做这种事情。

曾和章也只是不满地皱着眉头看一眼她。

湛秋微笑:“但我也提醒诸位,有事说事,冷静沟通。我这个人大小姐脾气,平时都好说,惹我不痛快,别怪我做事不留情面。”

最后,她为曾女士盛了一碗汤,“伯母,等您身体好起来,我邀请你去我家玩。”

曾和静喝了那碗汤。

等到饭后,沈清慈妈妈没有再单独见她们,细聊此事,她说今天谈到这里就好,彼此都需要时间思考和消化。

并催促沈清慈她们去过节,家里这边不用担心,那是她们这辈人需要沟通的。

“七夕愉快。”这是她送给沈清慈与湛秋的祝福。

湛秋回想着今天的战绩,心中发暖发热,疑心自己没发挥好,话说得不够到位。

等兴奋劲下去之后,她觉出沈清慈不喜欢这种出柜方式。

对她而言,应该会觉得很难受。

因此想了一会,她决定道歉:“清慈,对不起,今天我可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不来就没事了。”

沈清慈从走神状态里出来,听见她说这个,即刻重视起来:“你又说什么傻话。”

“我只是在想……我的家人总是如此糟糕,像个魔咒一样。”

明明他们不算很坏的人,大家相安无事地生活,也互相帮扶,沈清慈母亲住院,他们也劳心劳力。

但不算很坏的人,总是做让人不适的事,又该如何对待呢?

决裂吗,犯不着;但亲近吧,这辈子又很难做到。

只能不亲不疏地维持着亲缘,平时她都能自洽,唯独湛秋面前,她像被一束暗光钉在黑暗中一般,怎么都走不出去。

而湛秋是她向往的光。

湛秋直白:“我最怕的就是你跟我说这个,我不在乎他们啊,你干嘛把自己跟他们绑在一起。”

“几年前我就说过,我不在乎,我接受你的一切。”

魏姐看似波澜不惊地开着车,其实差点甩掉方向盘,这么肉麻的话干嘛要当着司机面说啊!

真是的,明知道她爱听八卦,还非要挑她不能分神的时候聊。

“清慈,你坦白说,发展成这样,你还是有点后悔的对吗?”

“我不后悔。”

沈清慈坚定。

相反,如释重负。

如果她会因为这些后悔,她就不会去追求湛秋。

几年之前,该犹豫的、盘算的、权衡利弊的地方她都想过了,分开的这几年她也在想,从未冲动过,哪怕失去很痛苦。

但既然主动追湛秋,她就对一切发展都有心理准备。

从她决定带湛秋去医院开始,她就没想过刻意隐藏这段关系,这些天她甚至是在暗示她妈妈,她跟湛秋关系的不寻常。

虽没有刻意秀过亲密,但很多细节的处理方面,她都默认湛秋是自己的伴侣。

因此,在她妈妈说出“我知道”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的暗示被看见了。

也因此,她仍旧愧疚。

她原以为就算她妈妈知道,也有足够的时间自我开解并观察,母女俩可以心照不宣一段时间,直到大家平静接受。

结果她的取向这么突然地被甩在她们脸上。

她跟湛秋是无所谓,只觉得曾家乐像一个跳梁小丑,如果不是那一层血缘关系,这样的人连跟她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她妈妈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她跟哥嫂、侄子的感情很深,又对沈清慈期望颇高,且在乎体面。

她这辈子都生活在那个环境里,心理不可能不受影响。

只是愧疚归愧疚,沈清慈的不后悔也是真的。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就要想着怎么再往下走上一大步,而不是遗憾这一步走的不好。

“魏姐,麻烦送我们去我的公寓,还记得地址吗。”

她客气地说。

“记得,沈小姐。”

沈清慈抛下别的,与她笑谈:“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沈小姐一如既往的漂亮。”魏姐最甜道。

湛秋兴冲冲地问,“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们俩在谈恋爱?”

“告诉了的,昨天就告诉了。”

魏姐回答。

昨晚湛秋冷不丁地宣告这事,她还认真想了一下,这有没有可能是愚人节的延迟版,但湛秋的精神状态又说明这是真事。

她昨晚还问:“大小姐知道吗?”

湛秋说:“马上了。”

魏姐也不清楚这事目前为止到底有没有广而告之,反正大小姐没提。

湛秋逗她:“那你怎么还喊人家沈小姐?”

魏姐一听这话,专注路况的同时不得不分心,想了半天,想出的几个词都不符合,根本不敢说出口。

不能怪她,她这也没这方面经验啊,连个提示都没有。

还是沈清慈救她:“那以后就喊我清慈吧,魏姐比我大几岁,喊名字就好了。”

湛秋家的人都喊她枫叶,喊自己名字也更适配。她如是想。

魏姐松口气,又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忍不住开玩笑:“好的,如果需要我喊少奶奶也是可以的。”

其实她刚才很怕被这样要求,喊倒是不难,就是容易脚趾扣底。

好在沈小姐没有特殊癖好。

沈清慈慌忙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千万不要。”

她会做噩梦。

湛秋已经笑得腰腹都在疼了。

到了目的地,湛秋跟着沈清慈上楼。

阔别已久,喜不自胜。

沈清慈家里的陈设布局几乎一成不变,只是餐厅多了一张餐桌,看上去有了烟火气。

湛秋坐下准备换鞋时,沈清慈主动与她相吻,像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可以舒缓,吻得小心翼翼又得寸进尺。

湛秋被这个吻勾起了旖旎心思,“你身体跟心情都不难受对吧?下午可以在家待着对吧?”

沈清慈挑眉,也不回答她,笑得风情摇曳。

她也坐下,在一旁换鞋,湛秋打开相机记录下两人坐在玄关这一幕。

没有文案地发去朋友圈。

第113章 浸在盛夏,沸腾在盛夏。

躺在盛夏,浸在盛夏,沸腾在盛夏。

在床上拥吻,她闭上双目,闻得见沈清慈清洗之后舒爽的味道。仿佛从昼入夜,供她肆意休眠。

沈清慈的头发没全吹干,部分发尾还带着一点湿气,形成看不清的淡淡雾气,横亘在她们四周,与冷气相汇后令人陶醉。

在意一个人到了深处,就连她没吹干的发尾也是一首诗。

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一本无聊集。

湛秋刚才在房间喝着冰气泡水,等她洗完澡,在情愫躁动的状态里感觉自己等了很久,顾着礼貌和矜持才没去打扰。

直到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她才去开门,幽幽怨怨地撒娇说:“怎么还洗头发了呀?”

在此之前,她就被沈清慈的吻和笑挑拨兴致,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欲海。

但不洗个澡她们不可能往床上躺,于是说好,速战速决。

湛秋倒是贯彻了方案,以为几分钟就可以,没想到沈清慈还不紧不慢洗了个头发。

沈清慈吹着头说:“去去晦气,要洗干净。”

湛秋一听也很理解:“也对,你这几天辛苦了,生病,照顾病人,应付发疯的家人。”

每一件都值得焚香沐浴,把晦气清出去。

“还有呢?”沈清慈乜她眼。

湛秋又认真地补充:“还有工作,请假还要开会,非常晦气。”

“还有呢?”沈清慈停下来看她。

湛秋被她盯得心领神会,害羞又期待地笑起来:“还有,当然是因为我们好多天没有了,洗干净比较方便是不是?”

她好像完全忘了这几天里,沈清慈还经历了受骗,戳破谎言等一系列的事故。

可能因为结局是完美的,湛小姐又被偏爱得过头,压根不往心里去。

沈清慈现在心变软了,嘴巴更软,也不忍心多说她,放在从前怎么都要拿出来重提,戳戳某人的钝感之心。

现在她更愿意配合着说,“方不方便,就要看你想做什么了。”

看湛秋满足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湛秋带着她在酒店住了一周多,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期间指套也有补过货。

湛秋不是一个对“归属感”需求高的人,原因是她从来居所就很多,很少在某个地方长久居住。

所以对她而言,只要是她自己下榻的地方就都是家。

哪怕是酒店,如果她住得舒服,又有人陪着她,那也算家。

可是,几年后,再回到沈清慈的公寓,趟在这张床上,与沈清慈做亲密的事情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有一种“终于”的感慨漫上她心间,好像那之前的相遇相处无非是为了拿到这张床的入场券。

湛秋喜欢这里,喜欢被沈清慈布置得冷冷清清,没有生活痕迹却让人贪恋的领域。

亲密的举动全程是一部微型小说。

开篇是引出下文的楔子,或简短但精练到位,或绵长又细心备至,留些线索和提示,勾出几簇渴望继续的火光。

湛秋照顾到她每一处看似寻常冷静,但藏着宝藏的地带,只需要耐心地探索一会,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和邀请。

正文为剧情需要而风格各异,讲究起承转合。

篇首或缓或慢,娓娓道来,或开门见山,之后再一步步地扩展,深入,完整交代这篇故事。

湛秋选择了由浅入深的叙事,因为了解沈清慈的阅读喜好,这样更能令她得到最终的满足。否则她会吃不消,书也读不下去了。

“清慈,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我没有。”

可是很烫,也很极致。

湛秋想,如果不是清慈没退烧,那就是她自己心境不同了。

从前的故事只要吸引人就好,立意,深度,影响通通不谈,她们只讲述当日的剧情,往后如何,一概未知。

那是美的,短暂的,更像是歌颂自由与青春的诗篇。

也是宝贵的回忆。

但是现在她们崇尚真正的爱情故事,独爱长篇,爱正统文学。

写到高潮处要找准关键之处,力求将故事推入更高境界,读故事有无爽感大多源自这处写得是否精彩。

湛秋在讲述故事方面有足够的天赋,她第一次书写时,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没有令她唯一的读者沈清慈不满。

时至今日,虽然她的写作经验不能跟很多前辈相比,但悟性高加上读者黏性较高,技艺已炉火纯青。

她将耳朵贴在沈清慈脸侧,听全了沈清慈给她的所有反馈,哪怕只是轻吟时的兀自停顿,最喜欢的还是失控后抛却一切顾忌的肆意。

像听书听到关键时刻经久不息的掌声。

尾不能烂,不能潦草结束,否则一个故事再精彩也不算好书。

湛秋最后躺下来,紧紧与她相拥,手掌心与她的背上流淌着汗液,尚未平复的呼吸在杂乱中找到了彼此的节奏。

然后她们相拥着,说无关此间的悄悄话,但在其他话题进行时,又会没逻辑性地跳转回来,一起复盘和回味刚才的欢愉。

如此反复,直到将盛夏漫长炎热的下午一点一点杀死。

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些困扰她们的人与事,万事万物都在这个时刻里变得微不足道。

不断被放大的,只有她们眼中的彼此。

沈清慈在此时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上一次说,是刚才攀登到顶峰时,情绪跟着生理反应往外倾斜,除了搂紧湛秋以外,她想张扬地挥霍一次爱意。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话,即便说上一万遍,也不会让人失去自我。

多说何妨。

湛秋大抵是还没听习惯,居然先愣了愣,才不大流畅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声调还在中间碎了一下,显然是紧张过度。

“怎么回事呢,这么青涩的枫叶吗?”

沈清慈宠溺地笑:“可我经常听见你跟家人打电话时表达爱。”

“那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沈清慈是她唯一的爱人,是她好不容易遇见又约定好未来的同行者。

腻歪结束后,两个人睡了一小会,几近昏睡。

尤其是沈清慈,才调整好姿势,湛秋就发现她的呼吸平稳发沉了。

随后湛秋也睡着,再睁眼时不知哪一年了,只见沈清慈满目严肃地在回着消息。

一看就是切到了“沈总模式”,湛秋了解。

如果是跟家人发消息,则不会这么认真严肃,而是淡淡地,没有太多表情。

她抬着手打字,湛秋看见了她的手背,输液留下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失。

湛秋心疼,但是不能全怪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