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想躺进去一起睡
年底诸方事杂,家里也不清净。
沈清慈母亲的生日在上旬,舅舅的生日在中旬,她自己的生日则在下旬。
她通常不过生,顶多在公司被迫吃回蛋糕。
每回都借工作忙躲掉家里的安排,回去也就是多吃顿饭、多听几句过时的教导。
家人的生日却要留意,这种节点不给足面子,又是大半年的唠叨。
一通协商的电话打完,沈清慈窝着股气,眉尖沉沉,“你们定吧,你自己满意我没话可说。”
不听她的也好,她索性就不管了,还少一桩操心的事情。
下雪天,又是周日,公司的员工不多,灯都亮着也冷冷清清。
沈清慈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钢笔将日程上的安排划掉一行。
因情绪未平,笔尖加力后凝滞,墨水微微洇了纸张。
看见墨渍,她的心境反而平复下来了,收回容易长纹的微表情,款款合上笔盖。
胃里的饱适感让她想到刚才的一餐,就算胃口一般,也跟着吃了不少东西。
又想到湛秋说:“你是我唯一的会员。”
讨人欢心的话被说得不让人讨厌,其实是一种本事。
像配了黑咖啡吃下去的芝士蛋糕,甜腻被消解得刚刚好。
离开咖啡店二楼前,沈清慈把桌上台灯的光灭掉了,正好看清湛秋眼里的光。
神采奕奕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窃喜,仿佛她说出这句话既是沈清慈的荣耀,也是她湛秋的快乐。
没有道理的自信。
可是沈清慈不反感。
凡事讲究逻辑,起承转合被大大小小的网格框在既定的轨道和数据库里。
没好处的事情她不做,跟湛秋的相处,无论是过度的亲密,或是三言两语的调侃,其中的好处都明显到随地可搜寻。
愉悦自我也是一种利益的获得。
同事多不在公司,工作效率慢下来。
有了很多时间去分心,湛秋转述咨询师建议抛出来的“诱惑”,令她想了太多掺杂情跟欲的细节。
待她忙了一阵子,再接到工作电话时,顿感喉咙干哑艰涩。
忍着不适聊到最后,定了明天会上再碰,快要挂了,又听杨瑾换了个身份,闲聊起来,说晚上受邀去方家的寿宴。
沈清慈不感兴趣,刻薄了一嘴:“才八卦完人家的千金,又赶着去,难不成你也喜欢主题派对?”
杨瑾风风火火地笑说:“八卦归八卦,我只跟你聊聊,人家又不知道。我赶的是正经场子,人家方董办宴,再不着边的小姐少爷也要穿得严严实实招待客人。”
“你风凉话倒多,改天我们换换。你四处逢迎赴宴,我在公司埋头苦干。”
“你埋头苦干简单,我却没杨总长袖善舞的天赋,出去就要惹麻烦。安安心心在公司打工更适合我,贵人们的游戏我没本事加入。”
“我看你是上回让叶家那个二世祖堵恼了,一朝被蛇咬。”
“我胆子大,不至于怕上十年,就想少见点神经病,多活两年而已。”
几个月前沈清慈升职,参加一场活动,遇见合作方的海归富二代,自称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纠缠她一个月,疯狗一样。
说起来沈清慈都犯恶心。
她去茶水间倒杯温水,喝了一半,很不幸,喉咙间的不适感还在,跟她胡思乱想没关系。
今日零下,冷空气像刀子刺骨。
一定要归结的话,实在是她命不好,每回跟湛秋相处,天气都分外恶劣。
初夏时,好好的度假美景,被滔天的雨给浇得风采减半,院里植物比滚过的床单还要凌乱。
连累也促成她待在室内几天没有外出,在酒店阅览室随手借的一本短篇小说集,破天荒地翻完了。
离开前还了书,湛秋却还没来还伞。
她向酒店工作人员打听,但无论怎么描述,都得不到半点有用信息。
要不是身上的印子消得慢,身体多帮她记了几天对方的罪行,她要怀疑湛秋是她假期的一场春梦了。
再见面是秋冬之交,就没几天晴好的天气,风雪雨轮着来。
兴许整座城市,除了湛秋住处附近的梅花越来越沁香,没有一处可留恋。
人困在都市里像在坐牢。
沈清慈每天都在公司听到同事的吐槽抱怨。
起不来,交通不便,居住环境太冷,生活成本上升……性/欲减退——这句是沈清慈在洗手间听到的。
她也不想偷听,但同事们音量不小,都没有瞒着谁的意思。
而这些“疾苦”,都是与湛秋相处时完全不会出现的话题,任何时候她见到湛秋,湛秋都处在一个电量过剩的状态里。
你要说这位大小姐只是因为家里有点钱,才能无忧无虑终日脾气好,但她偏偏六点不到就能起床,去挣她的基础工资。
能顶着风雪走到便利店上班,没一点情绪。
还能吃得下去黑暗料理口味的薯片,两手拎起十几盒食物。
还能莫名其妙地失忆。
湛秋到南园家时,临近正午,天快要放晴了。
她在廊下跟园丁说话耽搁了会,看见车轮在湿漉漉的砖石上留下车辙印,花园里的残雪早就没了影子,只有树木的顶端还积存着一层。
难得一家子大忙人都休息,厅里暖意袭人,湛秋还穿着见沈清慈时的那套衣服。
纯灰色的卫衣,浅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清纯又乖巧。
张翟女士见了很欢喜,忍不住上手抱了抱。
做母亲的,从来不要孩子有多少本事,精神状态饱满就足够了。
聊到午饭吃早还是晚,湛秋直接说:“我不饿,刚吃完早餐过来。”
张翟奇了:“这么晚,今早不饿?”
湛秋挽着她坐下,像开新闻发布会一样,眼神扫过厅里的三个人:“我等朋友一起吃的,这事你们都不知道?”
张成帆笑:“我们闲到天天管你吃喝睡觉?”
湛秋一想也是:“好吧,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爸爸好奇,跟哪个朋友,新的旧的。特意说明是有后续发展的那种吗?”
只有湛秋的老父亲举手急问,记者一样:“方便说吗小湛总。”
终于有人搭腔,湛秋轻咳两声,大方地给予回答:“新朋友,兴许有后续,目前是一起看过初雪的关系。”
她引以为豪,第一场雪刚落下来时,她就跟沈清慈一起赏到了,那是她们第一通语音电话,还是沈清慈打过来的。
她们还约定明年春天一起去爬山。
虽然沈清慈说“再看”,但聪明人都知道,这种不过是含蓄的答应。
张成帆故意配合:“哇,听上去这关系很了不得。”
湛秋抱着靠枕倚来她身边,“我们还吃过晚饭。在方一霖新投的餐厅,本帮菜,味道环境都不错,人家托我传话,让你张总有时间去赏光。”
“这段话重点是吃过晚饭、方一霖新餐厅还是邀请我。”
“都是要点,你要三手抓。”
“你这就为难两只手的物种了。”
张翟听姐妹俩你来我往,跟湛铭山对视一眼,默契选择闭嘴,谁都不搅和进去。
寿宴通常意思不大,哪怕有方一霖在,湛秋也没报太多期望,这不是年轻人能做主的场合。
下午有化妆师到家里给她做造型,衣服提前在架子上挂好了。
化妆师以前给明星化妆的,见面就一直夸,说湛秋皮肤和骨相不比明星差。
湛秋被夸得习以为常,知道她们说的都是实话,但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顺便问她跟哪些艺人合作过。
化妆师说了好些,额外提了一嘴,“当红的可能就是颜乐了,她那部电影我才看过,演技太好,我差点没认出来。”
湛秋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
电影刚上映的时候,颜乐曾经提醒她去看,她没上心,她天天忙,也不想抽时间呆坐几个小时。
但支持是要的,把该给的包场都给包了。
傍晚出发,一家四口坐了两辆车,湛秋跟张成帆一起。
湛秋上车就跟张成帆的司机聊:“前几天我看见你太太了。”
司机有点受宠若惊:“二小姐还记得她长相吗,在哪里看见的?”
“在我们店里。怎么不记得,看过你结婚照的哇。我都没确定是她,她先跟我打招呼了,她很诧异,原来你没跟她说我的新工作吗?”
“工作上的事我不往家里说。”
“你倒是守口如瓶。”
张成帆把她拉回来,免得影响人家开车,顺势看见她还戴着自己出差拍回来的手链。
“白净的人戴好看的啊。”
这话就是老生常谈了,虽然湛秋跟了爸爸姓,但颜值外貌上,湛秋遗传母亲张翟更多一些,稍微白一个度,给张总嫉妒了二十几年。
亲人面前,湛秋不加克制地自我陶醉:“我也这么想。”
“好好戴住了。这是请大师开过光的,给你祛病驱邪,以后无灾无害。”
湛秋越品越不对味,不大相信,“一根手链这么混血吗,西洋王室贵族戴过的旧物,你找本土的大师开得上光吗?”
“我是宁可信其有。”
她伶牙俐齿得张成帆很高兴,“便利店的工作干腻没有,我看你精神倒比以前好了。”
湛秋本能地回避第一句,“以前精神不好吗?”
“夏天开始很不好,说说话就喜欢走神,没选择这个张牙舞爪的劲头。我也好奇,是不是那个朋友影响的。”
“有她的原因,但不全是,只要是我自己热爱劳动,积极生活的原因。”
湛秋不把功劳随便给人家,还是声明:“工作当然不会腻,起码做到春天再说。”
“那家店能留住你,真是块宝地,比我总裁办公室还吃香。”
“你让我给你做助理,不知道谁伺候谁。”
最开始湛秋说想上班时,张成帆给她安排的就是总助,打算供她在公司里头当吉祥物。
湛秋给她看正热闹的群聊,“感受得到新鲜活泼气息吗?”
“群名立马辞职,我只感受到对工作的怨气。”
张成帆跟着多看了几眼:“我知道你的表情包都哪里来的了,这个‘谢谢老板’未免太夸张。”
“倒是派头大,还没当上领导,就天天给同事发红包,连发三个。”
“哪有天天,都有原因啊,今天初雪,我才说请他们喝奶茶。”
“这个喊你宝宝的江梦袁是你那位新朋友吗?”
“当然不是,喊宝宝是表达感谢。她是来店里兼职的同事,每周工时不长,又是个在校学生,我也没那么如饥似渴。”
“怎么,跟大学生谈就算如饥似渴了?”
“你反应大的我以为你在外面找了大学生。”
张成帆只是呵呵:“我有那心都没那命,真想找也不在外面找,直接请回家给你们看。”
“霸道总裁疯狂宠。”湛秋回忆。
“什么?”
“我们店长最近在听的小说。”
“开车的人都在偷笑了,你先闭嘴歇歇吧,影响我的安全。”
到了宴请的酒店,正式开宴之前,湛秋先去给主角祝寿。
见方一霖穿得贤良淑德跟在旁边,顺便恭维朋友几句,在长辈面前给朋友抬抬形象。
“路上我姐姐还在说,要跟一霖学习的,现在做生意真了不起。”
把该打的招呼打了一圈,不想理的人,湛秋也没委屈自己应付。
吃得差不多以后,坐在她认为“谢绝尬聊”的角落。
但还是有人眼瞎,上来说些有的没的,湛秋也不理,只是看着他,任由他的话砸在地上。
“隆声的叶巍。”
说完还要握手递名片,湛秋没动,只是道:“不认识。”
“明白。家里生意都在海外,我毕业后一直帮忙打理,今年才回国,都没机会跟二小姐认识,今天才算碰上了。”
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自认为精英的骄傲感呼之欲出。
湛秋客气点了下头。
他在一旁坐下,才要输出就被湛秋打断,“不用说了,我不认识无关的人。我很累了,请你保持安静。”
湛秋看似彬彬有礼,却没给他一个正眼。
“理解,这点我们很相似,孤独感是长存的,我也不喜欢工作以外的社交,回国以后……”
湛秋抬腿走了,路过朝她走来的方一霖时,不高兴地丢下一句:“哪儿来的讨厌鬼。”
找到张成帆时,正在应酬的张总又给她介绍,“小秋,这是越泽的杨总。”
“二小姐。”
杨瑾喊得亲切,“上回我们在渔山桥吃饭,张总说那家海鲜粥合你的胃口。改日我再做东,一道去尝尝?”
湛秋看她面相还算喜欢,说话客气过了头,但还不到谄媚的地步。
“好啊,杨总盛情我不推的。等你们项目结束,庆功宴记得喊我。”
湛秋不参与公司的事,讨好她也没用。
等到得了闲,张成帆看出她有话要说:“怎么了?”
“不喜欢,过会我提前走。”
“你肯来就是给面子,我是没有意见。”
湛秋看了眼手机,发现沈清慈正好拍了拍她,又撤回。
湛秋立即问怎么了,沈清慈说手抖点错了,还要欲盖弥彰加一句:[我是真的。]
[方便语音吗?]
湛秋走到厅外,仍没等到“不方便”的回复,于是给她打语音过去。
果然,沈清慈很快就接了。
湛秋为自己对她的了解而洋洋得意,“手这么抖,难怪不爱动手。”
沈清慈冷冷问:“你这么闲?”
“不忙不闲,给你打电话功夫有的。你呢,忙了两天,现在应该不在工作了吧。”
“在休息了。”
“明早一起吃早饭吗?”
“明天我有事情,上午不去公司。”
“好,那就改天。我听到现在,感觉你声音有点哑。”
沈清慈理由找的很快:“水喝少了。”
可惜她说完咳了一声,非常小声,像是刻意避开了听筒,但湛秋就是听见了。
“水是要多喝,你现在感冒了是吗?”
“轻微症状,我家里有药,睡前吃了就好。”
湛秋也没怀疑她会照顾不好自己,只是问:“你的晚餐吃了吗?”
“吃了。”
“停顿时间太久,我听出来是骗我的了。”
沈清慈索性承认:“我没有胃口。”
湛秋问:“粥还想喝吗?”
沈清慈有点叛逆地跟她说:“病了我会吃药,饿了我会点餐,你不用管。”
“可是我想去看你。”
湛秋轻声说:“我在你家附近的酒店里,吃喝都有,去看你特别方便。”
“我在这里特别烦,脸都笑僵了,还有男人找我尬聊,阿姨婶婶一大堆。正愁没借口开溜,说去看生病的朋友,我爸妈才不会批评我。他们鼓励我多交朋友。”
“你知道我家在哪?”
“不知道啊,但这家酒店离上次我们吃饭的餐厅不远,你当时不是说你家就在附近吗,把具体地址给我吧。
你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嫌我烦,嫌病容不适合见客,我去了把东西放下就走。”
“想喝甜粥。”
“很好,等着。也不能太甜对吧,我都知道。”
湛秋清楚她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太甜太咸都不吃,现在要甜粥可能是生病时难得的食欲,但也不宜跟本来的口味相违背。
湛秋找到方一霖,转述要求,“感冒的病人吃,注意口感,还要一份蛋羹,不能说没有。再有清淡些的点心也加上,我都带走。”
吃方面都好解决,方一霖免不了想安抚:“那个叶巍……”
湛秋按在她肩上,焦急又阔然地说:“一霖,我现在很急。闲杂人等不要说了,我没放心上,你也不要多想。”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方一霖才把她要的食物都给她。
湛秋直接离场,让司机送她过去,并在沈清慈明确感觉到饿时,出现在公寓楼下。
提前登记过信息,湛秋报了名字就上去了。
沈清慈开门,看见她时愣了一下。
湛秋先笑:“你愣什么,我更像在做梦,突然就能来你家了。”
“我家又不是秘密基地。”
沈清慈放她进去,湛秋也不拘谨,脱了外套,换了鞋就往里进。
沈清慈跟在后,看见湛秋的大衣之下,是一套修身的衣裳。
没有寻常的礼服夸张,却也不是常服,很显身材,腰线恰到好处地收在两条长腿下,跟早晨的休闲风判若两人。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妆容精致到眼部,从发型到鞋袜都精心搭了,看上去成熟又高不可攀。
不过眼睛又太亮太透,导致她不仅没有遥不可及的感觉,似乎触手可及。
鼻尖有一点点红,可能是下车后被风吹到了。
沈清慈心想湛秋刚刚所在的场合,应该比她想的更要正式一些。
其实发完地址她就有后悔,只是被湛秋的声音和那一句句关怀迷得发晕了。
但答应了再拒绝,未免矫情得可怕,所以她暗自后悔但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又带这么多?”
一天之内,沈清慈第二次看见湛秋一盒一盒地拆食物。
“除了甜粥,还有鸡蛋羹,我每次生病都吃。其他都很清淡,你有胃口就多吃几口,没有就放着明天再说。”
沈清慈一定是特别不爱吃饭,家里连餐桌都没有,所以湛秋只能在茶几上摆开。
忙完跟着她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问她:“你发烧了吗?”
“还……好。”
她说到一半停顿,因为湛秋顺其自然地把手覆在了她额头上,煞有介事地感受了一下,“是还好,先吃饭,吃完再量一下吧。”
餐具都是湛秋带来的,沈清慈接过勺子喝粥,苹果、山药、红枣依次尝了一遍,颜色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从湛秋进到她家开始,她就话少很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湛秋格外适应。
与平时不同,不再是轻飘飘地从花园里出来,抱着一瓶绣球花出现在她面前的绿裙少女。
是拎着苹果粥、鸡蛋羹,红着鼻子站在她家门口笑的人。
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前不久才接吻过,羞涩,着迷,兴奋,什么样的情绪都出现过。
但当湛秋把手覆在她额头上时,这样的社交温度,让她心漏跳了一拍,哪怕吓了一跳,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湛秋的手机响起一连串的消息声,她一边让沈清慈慢吃,一边逐条回复过去。
沈清慈问她:“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原本的安排了,如果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反正我吃到了。”
她也不想再跟湛秋同处一室,怪异的感受快要大过感冒的不适。
“清慈。”
湛秋自来熟地喊她,朝她笑了一下,“我就不连名带姓了,我是想跟你说,生病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不用想着懂事和礼貌。”
“?”沈清慈被一噎,反驳说:“只有大小姐病了才可以肆意妄为。”
普通人病了又怎么样,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家人和朋友顶多关心几句,但还不至于有资格不顾“礼貌”。
“是吗,要不我喊你句大小姐?开玩笑,你别担心,我没事可忙,现在你对我更重要。”
湛秋坦诚地说。
她刚刚收到的几条信息分别是爸妈、张成帆还有方一霖发来的,但没有一条是让她回去。
她的话让沈清慈更难受了,搞不明白,为什么湛秋对她能一直这么热情且用心。
欠自己东西过意不去?
还是别有所图。
沈清慈本来知道两者各占一点,情感是很难纯粹的,她只是在此刻忽然不清楚它们在湛秋那里的占比了。
“为什么我更重要?没有必要的,我不记得我们还有额外的关系。”
她故作冷漠,但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可怜兮兮,湛秋顿时明白自己病在床上的时候,妈妈看自己的眼神了。
“你不是在考虑嘛。”
“考虑也只是考虑要不要试一试,帮你重复记忆,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就行,不是考虑你这个人。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说不定画蛇添足,适得其反,我只觉得深入接触会有更多麻烦。”
湛秋闻言一静,立即就不说话了,连笑容也淡了几分。
本来清甜可口的苹果粥,骤然失去滋味,连枣泥入口也味同嚼蜡。
沈清慈真正病的是心和嘴巴,她控制不住自己在温情时刻的刻薄,也不明白为什么迫不及待抛出狼心狗肺的话,连粥都没喝完。
也许她潜意识里,与湛秋的相处总是你情我愿的放松游戏。
而她既然得到湛秋的善意给予,报答湛秋的方式之一,就是实话实说,暴露自我,打破湛秋对她的期待与幻想。
虽然无情了些,但说了的话也不后悔,湛秋如果真的生气,从此不与她往来也好。
省得她再去考虑有的没的。
湛秋非常严肃,等她把嘴里那口粥彻底咽下去,才说:“难道平时没有人用心照顾你?”
“我只是刚好在附近,顺道看你,车程过来二十分钟都不要,吃喝全不是我亲手下厨,厨师多忙一场而已。你居然就说我对你‘这么’好?你就在感动,在担心了?太不应该了!”
“沈清慈,你对人的要求不能这么低。”
湛秋语重心长,到最后痛心疾首,俨然化身家长的角度劝女孩子不要被一碗粥骗走感情——加料很多的苹果粥也不行。
“……”
以为自己冷言劝退了人多沈清慈哑然失声,连反驳和讽刺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
湛秋像古装剧里城门口爱岗敬业的士兵,拿着盾牌义正严辞地拦截一切对她不利的因素。
以超绝钝感力包容着背后的城池。
兵遇到秀才,没法多说。
沈清慈只好收起尖利的爪牙,默默吃完了分量适中的粥。
湛秋还在劝导:“我的话你要听进去。”
“别以为看似温暖的心意就珍贵,这些都很廉价的,要是我对你不怀好意,为了得到别的,花这点成本还不够看的。以后别人这样对你,你不能再说刚才那番话了。”
沈清慈很想问难道你不是不怀好意,是纯来做慈善的吗?但忍住了,因为湛秋似乎是真的想教会她爱惜自己。
她忍下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的毒舌,克服自己的毛病,问了相对没有攻击性的问题:“那什么样的成本够看?”
“你跟我说说,以后我就知道了。”
沈清慈没有生病吃蛋羹的习惯,平时也不喜欢鸡蛋,但还是尝了两口,发现比她想象中好吃太多。
湛秋就真的在想,看了一圈她家:“你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沈清慈随口糊弄。
湛秋盘膝坐在沈清慈身侧,先跟她对视上,然后展臂往外比划了一下:“起码要把这整套公寓买下来送你,才算够看。”
不知是之前吃的药效发挥作用,还是热粥与蛋羹吃下去真的对身体好,沈清慈感觉到舒适许多。
思绪终于活跃了些,她冷冷清清笑了一下,往黑色的皮沙发边缘一靠。
“寸土寸金的地段,要买一套大公寓才够看,湛小姐的要求也太高了。”
“我要求才不高,如果有感觉,那分文没有也值得投入。我是说如果你感觉不到,最好用钱衡量一下。”
湛秋先是否认,然后碎碎念地开展分析,“再说了,这公寓价格高什么,我在附近刚好有两套,不算值钱,好像都没过千吧?”
“咳咳咳。”沈清慈的咳嗽症状无端加重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湛秋帮她拍了两下背,“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要少说几句话。吃饱了没有?有没有饭后需要吃的药了。”
在湛秋的提醒下,沈清慈又吃了两粒药,量了体温,数字看上去有临近发烧的趋势。
她不以为意:“我已经舒服多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了,要不先回吧?”
“那怎么可以,你夜里发烧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
她的逐客令又无效。
沈清慈沉默了,然后忍不住反问:“总不能你在这里照顾我?”
“又有什么关系?”
湛秋理直气壮,“你怕传染我吗,就知道,你先别关心我了,我的身体好得很。”
在此期间,沈清慈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就知道”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但她也有她的底线,最终僵持不下,湛秋决定退让:“好,那你先睡觉。一个小时以后我帮你测量体温,如果没有升高,我就离开。”
“如果升高,那就证明你需要人照顾,没必要坚持了。”
“房间里有人,我睡不着。”
湛秋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又道:“我也没说就杵在你眼前,我过会就在客厅待着,到时间进去,量完我就走了。”
说到现在,沈清慈早就脱力,没力气再跟她对抗下去,“你说话算话,不然我也会生气。”
“好啦。”
湛秋认为沈清慈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关心自己,自己照顾她一夜又能怎么样,她就要心疼成这样。
那就这样吧,一个小时后再说。
沈清慈躺下时,湛秋替她把被角压好,被子内外全是沈清慈平日的味道。
有熟悉的木调香水味,也有柑橘调的身体乳,还有她的发香,若有似无的。
她想躺进去一起睡。
眼睛往旁边一扫,“你居然只有一个枕头。”
“一个人睡觉,干嘛要放两个。”
沈清慈很防备。
湛秋说:“我一般需要四个,显得热闹。”
“神经。”
沈清慈闭着眼睛锐评。
湛秋笑了下,也不计较,弯腰又在她额头前碰了碰,感受她的温度。
“好了没,你再摸下去,我会怀疑你……”
“不用怀疑。”
湛秋坦诚地说:“你*的虚弱看上去很漂亮,我一直想亲你,我没好意思说,因为你在病着。”
沈清慈睁开眼睛:“我说我不愿意呢?”
“当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湛秋也不屑强人所难。
“那我不说了。”
湛秋反应了两秒,才知道她什么意思,想接吻绕这么大的弯子。
她愉快大方地俯身下去,先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问:“我不怕生病,能碰到嘴唇吗?”
沈清慈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抱住她,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跟湛秋一样,从湛秋盛装出现,在她茶几前盘腿坐下开始,她也一直想要接吻。
也因为病着,没好意思说。
湛秋的鼻尖不红了还是凉凉的,嘴巴软而糯,比粥的味道更甜。
湛秋接吻时喜欢摸她的肩。
她知道湛秋下意识想往哪里摸,她经历过,但故意不提,心眼坏地享受着湛秋不得不有的克制。
吻得沈清慈又喘又咳,湛秋赶紧停下,帮她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在沈清慈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把自己的手链给她戴上。
“知道你手上不喜欢戴东西,暂时送你,生病这两天戴着,大师开过光的。”
见沈清慈没反对,又轻声跟她说,“乖乖睡觉,病好得快,病好了我带你去爬山。”
沈清慈感觉得出,湛秋在用生病被照顾的经历在照顾她。
还想再说话,但眼皮一瞬间得有千斤重,很快就睁不开了。
意识却还没断。
她心想,太贵重的东西不能收。
谁要爬山啊,累得要死。
最后想说,太晚了,不要走了吧。
第23章 故事的发展不合预期
去年冬天雪下得迟,今年早归早,只薄薄一场就草率结束。
冬信来得吝啬。
湛秋总结,沈清慈总是口是心非。
她说房间有人睡不着,事实上人家都还没说完她就阖眸呼呼大睡。
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还微皱着眉头,湛秋怕吵到她,很想但没敢伸手帮她抚平。
近距离看得仔细,沈清慈长了一张电影故事一样的脸,气质寡淡但不木讷,心思都藏在眉眼里,给人想探究的欲望。
真正的影星湛秋见过不在少数,但有人脸上没故事,有的故事又不是她期待的那一部。
沈清慈五官上的剧情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是个忠实又幸运的观众。
湛秋答应去客厅等,但是现在站在床前一时舍不得走。
她跟沈清慈见面次数不多,沈清慈的面无表情和一颦一笑对她都很宝贵,睡容更是头一回见。
湛秋回味着刚才的临场发挥,索吻比她想象中更容易。有发烧趋势,加上喝了很多水的沈清慈,嘴唇比上次更烫,更软,亲上去的满足感、坠落感让湛秋意犹未尽。
沈清慈还环抱住她,明明病得都没多少力气了,还怕她跑掉。
湛秋确认她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刚才毫无预兆发生的亲密举动让心口一直在发热,温度遽升,想从里往外掏出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给,给什么。
她悄声退出房间,留下一室昏沉无关风月的好眠。
手心在接吻时就出了汗,湛秋又去开了水龙头,顺便洗了一把脸。
沈清慈决定回房睡觉以前,很体贴地问她需不需要卸妆。
卸完妆,沈清慈才说,这样看熟悉多了。
湛秋美滋滋地想,她更喜欢自己的素颜,懂了。
沈清慈的卸妆膏很好用,湛秋记住了牌子,擦干净手和脸,清爽地回到客厅。
公寓在19层,客厅窗户可以俯瞰闹市公园,视野蛮好。
美中不足就是太冷清,既开阔,东西又少,样板房都布置得比这里更有人情味,都不知道怎么住下去的。
餐桌没有就算了,厨房更是像冷宫。
湛秋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里头是中立国家,没人开过火。
尽管如此,湛秋还是喜欢沈清慈的领地,闲适地躺在沙发上,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很快也有了睡意,撑不住之前特意订了个闹钟。
半小时后耳畔震动,她感觉才刚睡着,懵懵地睁开眼看屏幕,闹钟备注写着“体温”,终于想到在哪里。
没做拖延,迅速起身去开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边的一盏小灯,将额温枪对准沈清慈已经舒展下来的额头。
就像乖巧睡觉的沈清慈在她心口开枪一样。
砰——
数字精准显示,没有发烧。
湛秋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很会给自己揽功地想,多亏她今晚敏锐地发现沈清慈病了,又坚持过来送晚餐,陪伴病人。
有她坐阵,小小风寒又算什么呢。
光线再弱也影响人,病人就要好好休息。湛秋放下心,不打算再逗留,才将额温枪放下准备离开,沈清慈就动了动。
湛秋被硬控几秒,没敢往外走,打算等她睡踏实再往外去。
很不巧等来了沈清慈的睁眼。
刚睡醒时的眼睛里没有平时冷静,只带几分可爱的迷茫。
前半秒为湛秋在她房间里震惊,目光警惕,后半秒脑子重启成功,清醒了,又镇定下来,假装刚才自己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眼睛往床头柜上看,手才伸出来,湛秋就把杯子端给她,扶她坐起来喝了水。
“我吵到你了?”
湛秋抱歉。
“喉咙痛就醒了。”
喝了几口水之后舒适许多,沈清慈的脸色都好看一点。
湛秋对她说:“你暂时没有发烧,我放心了,马上就走,答应过你的。不过如果你半夜醒来很不舒服,需要人帮忙,不要客气,立即给我打电话。”
说着还帮她剥了一颗润喉糖,递到嘴边。
沈清慈尝试抬手去拿,但力气不多,又不想错过这个让自己好受点的机会,就破罐子破摔地直接用嘴去吃。
她刚喝过水的唇湿湿凉凉,碰在湛秋手指上,惹得湛秋跟着一颤,整个后背都通电发酥。
“几点了?”沈清慈含着糖含糊地问。
湛秋心悸,跟着口渴,觉得自己也需要一颗润喉糖,“夜里十二点钟。”
沈清慈又问:“有人接你吗?”
“有”字在嘴里还没凝成形,湛秋改了想法:“没有,这个点该睡的都睡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打车就好。你不用担心我。”
喉咙间清凉舒适,沈清慈不想讲出口,又没办法不挽留。
“太晚了,你打车我也不放心。不嫌麻烦就在我家将就一晚。”
笑容几乎是顷刻之间绽放在湛秋脸上,都来不及掩饰。
沈清慈终于肯直面本心,留她过夜了,人在生病脆弱时果然更诚实,看来沈清慈有把她的劝导记在心里。
身体最重要,已经不舒服了,就不要再为别人考虑而苛待自己了。
她不知道,沈清慈留她就是没听进去她的话,只为她考虑。如果知道,高低要气三秒。
湛秋虽然故意说没人接,但自认为不是那种为了纠缠,赖在别人家就不肯走的人,她只是很不放心沈清慈。
才十二点,后半夜会不会发烧谁知道呢,到时候沈清慈肯定不好意思找她了。
沈清慈的家没有第二个卧房,她就没打算留客人在家睡觉。
好在暖气充足,沙发又还算宽敞舒适。
湛秋本来不打算换衣服,就这么和衣而卧更省事,有照顾病人的氛围。
但沈清慈实在太在乎她了,怕她难受,让她去衣帽间取一套睡衣。
“左手边第一个柜子,粉色那套,我只穿过一次。”
“一点都不嫌弃。”
湛秋看出她有点不好意思,立即表明态度。如果沈清慈要给她新睡衣,她反而觉得生疏。
兴冲冲换上睡衣,在沙发上躺下,湛秋有种在外露营的新鲜感。
每次露营,她都睡得很沉。
她反复在领口上闻,想着沈清慈也太可爱了,在外沉稳高冷,私下里糖果粉蓝黄都来。
她在入睡之前定了闹钟,夜里起来两次去看沈清慈。
第一次凌晨两点,当时沈清慈睡得很熟,动也没动。
第二次在凌晨五点,这次沈清慈又醒了,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喝水吃润喉糖。
一夜过去,她状态好了很多。
接过湛秋递的水杯时,感觉到湛秋手上温度不高,问湛秋:“客厅冷不冷?”
“老实说,不够暖和。”
湛秋这回答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实话实说,因为她没指望沈清慈收容,就一个枕头。
沈清慈看见她眼下淡淡的一层乌青,知道她没睡好,脑海里闪过昨晚刚见她时的惊艳,像是从城堡舞会上逃出来的公主。
又听到她两点还起来过,嘴巴没有经过大脑的批准就直接说:“你来床上睡吧。”
“平时我就答应,你现在生病,再睡不着怎么办?”
高兴是高兴,湛秋犹豫,她不想沈清慈为了对她好而耽误休息。
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呢。
沈清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里叹口气,但做不到再让湛秋睡沙发。
她是薄情人,怪也只怪她妈,多让她长了一块无大用的良心。
“你老实一点,不过分界线,我可以尝试睡一睡。”
“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楚河汉界半步不越,这点你放心。”
推脱一次是因为在乎,但既然沈清慈强烈要求,她也不想假客气:“稍等,我就来。”
“没有枕头可以吗?”
“刚好我不喜欢枕枕头。”湛秋大声说。
“不是需要四个吗?”
“入乡随俗。”
湛秋走出去,抱来沈清慈为她准备的厚毛毯上床,在距离沈清慈半米的地方躺下。
“快睡吧,如果睡不着就喊我起来,睡不着不是你的错,你让我再出去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沈清慈嗯了一声。
床垫太舒适,沈清慈的味道也太好闻了,虽然湛秋心里十分兴奋,还是躺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人睡着以后发生的事情就不能再怪本人了,湛秋再醒来时,身上盖着的是沈清慈的羽绒被,还抢占了三分之一枕头。
沈清慈贴得她很近,呼吸正好撒了一点在她下巴上。
她没自责,这怎么能怪她。
看了足足一分钟,湛秋才舍得翻身,拿过手机发信息要早餐。
这一动把沈清慈弄醒了,对方的睡眠质量也的确一般。
湛秋看她时,两个人在早晨九点相顾无言。两双眼睛里的情绪突然大爆炸,加起来能丰富得过湛秋的小花园。
不只沈清慈,连湛秋也是成年后第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还早上一睁眼就脸贴脸。
“早。”
沈清慈没说话,只是往旁边又让了让,索性把枕头给她。
体温计应该坏了,湛秋测得不准,自己一定是发高烧了,烧得还很糊涂。
湛秋不再跟她抢,先坐起来,又顺手帮她测了下温度,确认安全了。
“没烧,你感觉好点了吗?饿不饿,半个小时后早餐送过来,还是甜粥,帮你换了个口味。”
她把一切都安排好,问也没问别人的意思。沈清慈不大适应,想表达,但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感冒没有加重,下午还能去上班。
“谢谢。”
算了,她只能说这个。
撂下这句就下床了。
她在害羞。
湛秋心知肚明。
跟出去一起洗漱,湛秋听见沈清慈说:“早知如此,昨晚不该接你的语音。”
湛秋还以为她犹犹豫豫是要表白,结果说这个,诧异问:“这总结的太偏题了吧。我只是抢了一点被子跟枕头,害你没睡好了?”
“不是这个方面。”
被子是沈清慈帮她盖上的,枕头沈清慈也有意让了一点,更亲密的阳台之会都做过。她还不至于躺一起就扭扭捏捏,跟湛秋上演农夫与蛇。
“只是有点苦恼,欠了你一晚上的人情,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还。”她难得说实话。
“谁说要你还了?”湛秋莫名其妙。
“不还可以?”
“可以啊,如果我来照顾你就是等着你还给人情我,那我的心意也太廉价了。”
湛秋知晓她的顾虑,善解人意道:“你放心,你考虑的事还是可以拒绝,我完全尊重你,毕竟丢东西的是你。但你现在要是告诉我你考虑好了,那我不会信的,我会拒绝你。”
她跟着沈清慈护肤,觉得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她仿佛住在这很久了。
这个看着沈清慈醒来的早晨,她很想抱一下沈清慈,不接吻都可以,就想拥抱。
但是她没说,因为她懂得克制,不在付出之后随意索要。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沈清慈什么都会答应,就像她身边所有的人一样。
早餐由人送上来,不止有湛秋说的莲子粥,还又铺满了整张茶几。
沈清慈习惯了她的排场,不想老生常谈,沉默地帮着拆保温盒。
还给面子地多吃了几口。
沈清慈这时候才有余力问她,“你昨天的饭吃得不开心,被太多人打扰了?”
“对啊,走到哪都有人围着。”
“我以为你喜欢热闹。”
“我是喜欢,但我不喜欢他们围着我的时候想别的事情。利欲熏心,没意思。”
“人际关系不就是各取所需,那你要人家想什么?”
湛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单纯图我美色或者智慧就可以。”
沈清慈耳朵聋了。
吃完的沈清慈接到上司的慰问电话,用还哑着的声音跟对方说:“好多了,下午过去。”
湛秋不置可否,但是也没多插话,很能理解工作狂。
挂了电话,沈清慈对湛秋说:“时间不早了,我过会要出门。这次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知道请吃饭也还不了情分,但这次是湛秋主动的,她拒绝过,没有用。要她等额去还就算强买强卖了。
“可以,要吃贵的。”
湛秋认为自己的劳动还是值钱的。
“当然,买不起公寓送你,答谢宴还摆得了。”
沈清慈开玩笑,为的是麻痹湛秋,在湛秋笑起来的同时提前打招呼:“虽然你不一定有这个决定,但是我想说,今晚不用来照顾我了,以后都不需要。”
这话算得上无情。
不过湛秋不多想,只当她不想欠自己太多,没为此纠结。很多时候不用较真,别人客气是好事情,既说明了对方的人品,又说明人家对自己心意的珍视。
“好,我都听你的,祝你早日痊愈。”
湛秋换了衣服,将睡衣叠好,轻巧地说了声拜拜并离开她家,没做一点讨价还价。
沈清慈送这尊佛送得太容易,自己都不相信。湛秋出门前有一瞬间的静止,挣扎,她感觉到了,提前决定接吻是可以的。
但湛秋没有靠近她。
湛秋在的时候,沈清慈有一种家里空间特别小的感觉,似乎无处可以躲,茶几都不够放两人的早餐。
但湛秋一走,又重新冷清和舒适起来……
故事的发展不合预期。
或者说,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预期是什么。
湛秋没多久就打来电话:“我上车了,送你的手链要戴,病好再摘。”
“贵吗?”
“没我的心意贵重。”
“昨晚我梦到跟你去爬山了。”
最后,沈清慈对她说。
第24章 她们之间既近又远
睡前最好平心静气,不要思虑过度。
否则就会跟沈清慈一样,把湛秋哄她的话带到睡梦里去,在梦里累死累活,一遍一遍地爬山。
石阶陡峭,反反复复,光秃秃的山景看着枯燥荒凉。
湛秋像个军训教官一直在上几阶等她,催促她爬快一点。
喉咙累得又干又痒,浑身肌肉都酸痛,头也昏昏沉沉,连坐下休息一会的地方都没。
她气得要死,想骂人,又恨不得一鼓作气跑上去,一脚把教官踹下山崖。
可惜有心无力,说不出话也没劲踢人,只能煎熬着往上爬。
梦终有结束的时候,晚上每次醒来,沈清慈都如释重负。
恰好都能看见湛秋,真实的湛秋没有急不可耐地催她再快一点,而是安安静静地看她睁眼,靠近她,给她一个温柔到像哄小孩的笑容。
扶她坐起,给她端水喂糖,没半句牢骚话。
沈清慈从梦里带出来的郁气立时就消了。
可恨的是一睡着又接着往下梦,如此反复,直到早晨正式起床前梦境才有了变化。
湛秋神色温和明朗,鼓励她加把劲,伸手拉她上去。
她借力轻松登上遥不可及的山顶,看见了山谷之中的新鲜的日出。
湛秋站在崖边,让她帮自己拍张照。
她也乐意,接过相机蹲下,帮湛秋拍了一张与太阳合影的创意图。
还狗腿地夸湛秋说:“意气风发,好看的。”
沈清慈在湛秋离开后二十分钟也出了门,开车往镇上去,路上想起这些对自己无语。
梦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看过的东西全成了素材。
刚才鬼使神差,在电话里跟湛秋提起做梦的事,湛秋一直在笑,跟她说:“你放心,带你去爬山,我都记得。”
虽然梦多还频繁醒,但沈清慈睡的总时长足够了,又被照顾得周到,精神还蛮好。
等灯红时,沈清慈注意到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腕上戴着属于湛秋的手链。
为了做事方便,她手上从不戴首饰,对珠宝研究也不多。
看不出手链的品牌,只知道不像新物件,设计花纹都偏复古,华贵得像从古堡里盗出来的物件。
沈清慈想起有一次陪客户逛美术馆,有幅油画里的女人手腕上就戴了个类似的手链。
光芒闪耀。
客户喜好西洋画,洋洋洒洒说了许多,沈清慈作为外行人只能看出画得逼真。
从湛秋在电话里不正面回答就可以得出结论,价值不菲,上面的钻石、红蓝宝石多半都是真的。
沈清慈此前注意到时,它在湛秋腕骨间流光溢彩,衬得湛秋像油画里的女主人公,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现在到了她手上,承载着美好的寓意和祝愿,她嫌重但是没打算摘掉,毕竟宁可信其有,没人真嫌命长病轻。
好在湛秋没强迫她收下,只说借她戴几天。
她打算等明后天嗓子不哑了就立即还回去,第一可以说病好了,让湛秋没话可讲。
第二,早还早安心,不用承担丢失的风险。
这份奢侈的祝福在提醒她,她们之间既近又远,可以戴同一条手链,但是没有未来。
就像美术馆里那幅画,她可以远远欣赏百次千次,但是永远不可能拥有。
沈清慈外婆家在镇上,镇子因资源丰富,开发得不错。她们家位置不偏,周边甚至算得上繁华。
只是她每次将车子开回来都心情不畅,也不清楚在烦闷什么。
只当这地方跟她八字不合,想过远离,还给母亲曾女士在城区买了房子。但人家不愿意搬,宁愿少见她几面也要守在故居。
车开进院子,在车库里停好,隔着车窗,沈清慈看见穿着件长黑羽绒服的曾家乐慢吞吞回家。
一段时间不见,他脸上自以为是的油滑被阴鸷消极取而代之,看见他第一眼,沈清慈就想到湛秋的评价:
他眉眼有一点像自己,但是长相很没福气。
湛秋修养好,当着亲属的面,没用太难听的形容词。
但现在看见当事人的沈清慈心里用词则不够雅。
沈清慈这辈子最抗拒的就是别人问她家庭情况,但她主动跟湛秋说过曾家乐的事情,当时脑子一热,跟昨晚被照顾时的冷言冷语是同种心理。
无论哪一次,湛秋都没往心上放。曾家乐这号人似乎没影响到她任何心情,此后的相处中,湛秋提也没提过。
也许记性不好的人也有她的长处。
沈清慈开门下车,曾家乐跟她对视上,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垂下了目光躲避,默不作声地进到客厅。
沈清慈也没主动开口,从后备箱拎出几箱礼品,跟在后面,隐约还闻到一股在网吧里熏出来的烟臭味,心头厌恶。
嗓子也更痛了。
把东西放下,她从口袋拿出一盒润喉糖,这是今早跟着早餐一起送来的,湛秋为她备了两盒,说很管用。
一吃也果然清凉,安抚了喉痛跟精神疲倦。
沈清慈下午三点有会,没办法准时下班,家里长辈睡得又早,所以定在中午聚餐。
人都在,沈清慈逐一打了招呼。
外婆跟曾女士一听她的声音就皱眉头,她妈妈心疼,出口的话却是责怪。
“又穿这么少回来,每年冬天都要病两次,还不长记性。”
沈清慈不接话。
曾女士看见女儿神色不悦,也没舍得多说,作为寿星还默默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
沈清慈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但也不会拒绝心意,安静地喝完了。
午饭算丰盛,一桌子菜,还切了蛋糕。虽然没人爱吃,但仪式感到位,沈清慈舅妈怼着桌面拍了半天抖音。
曾和静作为主角发言,侧面说给沈清慈听:“一家人在家吃顿饭就够了,我个人没心愿,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妈长命百岁。”
沈清慈很不痛快,讥笑了下,忍住了刻薄。
但有人非要挑她的刺。
“清慈,你笑什么?你妈妈的话哪里可笑?”
曾和章不大高兴。
“我是看大家都在笑,跟着笑笑,舅舅看不惯我就不笑了。”
外婆习惯性出来打圆场:“清慈,你舅舅最关心你,你难得回来一趟,一桌子人他就看到你。”
沈清慈对外婆微笑,半开玩笑半不领情:“今天是寿星的大喜日子,我不想被关注。”
曾和章说:“你妈妈过生日是高兴,只是不算大喜日子,等你哪一天带个伴回来吃饭,让大家都高兴,才算喜事情。”
沈清慈淡淡的:“我对这种喜事兴趣不浓。”
她舅开始老生常谈的说教,沈清慈不耐烦,看见曾家乐闷不作声地在一旁玩游戏,正要讽刺回去,又想到今天的场合。
看了眼曾和静,忍下脾气,假意笑了一下,“好的,舅舅,我都记住了。”
曾家乐玩的游戏沈清慈没见过,也有抽卡环节,他运气很烂,眼神里都是懊恼。
沈清慈就想到帮湛秋抽中她想要的东西时,湛秋的生动表情。
舅妈见她不语,在她夹菜时候笑盈盈说:“清慈这次这么好说话,舅舅要高兴了。手链好看,从没见你戴过,是不是谁送的啊,不会真有情况了吧?”
大舅也看了一眼,鉴定道:“看着不便宜。”
沈清慈无动于衷,没否认也没解释:“戴着玩的没太多讲究。”
“舅妈别想多了。”
吃完饭,沈清慈回房午休,曾和静跟着进房间,看出她心情不好:“你今天不高兴。”
沈清慈冷淡:“我为什么要开心,你的生日,我跟你都做不了主,餐厅订了又被取消。”
“你又不喜欢热闹,每次在外办宴还不是为了让我开心。今年情况特殊,在家吃饭我也没有不开心呀,只要是一家人能在一块,哪都一样。”
“别气了,我们家现在不宜张扬。”
沈清慈更气:“餐厅都不能去,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
沈清慈当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曾和静一直深居简出,每年也就过生日才热闹热闹。
沈清慈宁愿麻烦,宁愿多跟人应酬,也想让她多见见人说说话,笑上一笑。
今年因为别人家的烂事,害她们憋屈。
“你明知道你外婆舅舅要面子,怕出去了家乐的事再被议论。”
“他们要面子就把儿子教育好,不行就拴在家里,还放他去网吧包夜,在外面抽烟喝酒。我看他们不是要面子,就是存心给我找不自在。既然这样,大家就都约束言行,别明年连外婆的八十大寿也不敢办。”
曾和静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小声一点,这些话你说给我听就好了,别惹他们不高兴,家里要和和气气呀。”
“凭什么和和气气?曾家乐高中就干过这种事,现在又闹那么大,还不能讲了。”
沈清慈再次不合时宜地想到湛秋,“我在公司旁边便利店买东西,人家店员在看曾家乐照片聊他的丑事,我就很光彩?”
“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你恨铁不成钢,我们也一样,你舅舅打过骂过了,什么办法呢。”
沈清慈挥挥手:“算了,我不想你难做,这些话我不多说。但你也不要是非不分,劝我去喜欢他们。”
“好,我不劝。但是你舅舅对我是尊敬的,你也要给他些面子。”
“知道了。”沈清慈拿手挡住脸。
曾和静盯着她手腕看,和声说:“舅妈提你手链是想哄你开心的,夸你戴着好看,妈也喜欢看你戴首饰。你别误会,生她乱开玩笑的气。”
“她的意思我心里清楚,但没跟她计较。”
毕竟问心有愧。
“给你买的玉镯子要戴,不要随便送人。”沈清慈叮嘱。
沈清慈头疼,躺了一会也没睡着。
她突然纳闷了,怎么昨晚湛秋站在她床边,她还能睡着,做一晚上的梦呢。
是真的病不轻。
索性就起身离家了,直接开去公司。
回到快节奏的工作环境,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同事们行色匆匆,埋头各司其职。没有闲言碎语,还有成篇的废话,她心头的郁气慢慢消下去。
两点五十,她提前到会议室,被跟进来的同事们关心了几句。
“平时没见过你戴手链。”
杨瑾说:“我感觉在哪看到过,哎呀,老了,想不起来。你自己买的还是人家送的?”
“假的,戴着玩。”
沈清慈开玩笑:“你杨总见识多,在别处看到的应该是真货。”
“不管真假,我喜欢,你帮我代购一条。”
“这个不方便,传出去说我们俩搞办公室恋情,戴情侣手链,不够低调。”
沈清慈决定明天就去还给湛秋。
怎么这么麻烦。
第25章 第十九街的流浪猫
湛秋不是感性的人,有时呈现出一副重情细腻的样子,只是碰巧因为她一切情感明确。
喜欢就是喜欢,要像放烟火一样满天地铺开。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会避开一眼也不看。
所以上学的时候她语文学得很差,既背不进去古文诗词,更做不明白阅读理解。
每次老师分析作者思想感情,都后知后觉,居然能有那么多说法。
但这不影响她数学物理也差就是了。
她自然不是日记app的忠实用户,id太平凡打消了她的积极性,没法像给她安利的大学生同事一样每天都在上面冲浪,经常想不起来登陆。
只是这一整天,她都很想沈清慈,沈清慈自从昨天早上一别后就没再回复过她。
湛秋的嘘寒问暖她一概不理,湛秋也就识趣地没再打语音电话。
沈清慈恢复到了生病以前对她的态度,这也没有任何不好,湛秋觉得她们的相处一直很和谐,只是形式偶尔变化而已。
但是因为想沈清慈,湛秋决定记录,艰难地遣词造句,把照顾病人的愉快经历,概括成简短好写的几句话,发了上去。
当时下载“写一则”app,是听从医嘱,找地方写下那些介于她幻想、梦境跟现实的零星碎片,好让内心安静下来。
但没过多久这个平台就被她当成了真正的日记本,虽然因为不爱写东西,记录很少。
发出去后,很快刷到同城其他人的分享,关于照顾人与被照顾,通过对比和总结,湛秋意识到自己那晚没有做错事。
做得还都很棒。
她当时只想照顾好沈清慈,没有心思刻意表现自我,她只是愿意行动,并按着自己有过的体验去尝试行动。
她从不担心自己做的是好是坏,笃信做成什么样,别人,包括沈清慈都会感到高兴。
即使她抢枕头、抢被子,趁沈清慈昏昏欲睡时索吻,还劝沈清慈多吃了好些食物,沈清慈都没有表示不开心。
可见沈清慈清楚她的心意。
这周上中班,下午上班后湛秋就一直在忙,晚上才闲下来。
她得了空坐下看手机,反反复复点开跟沈清慈的对话框。
沈清慈一直不理她。
店长赵瑕在跟一个已婚女同事聊天,从孩子成绩聊到这周要聚餐。
每月有经费,不花白不花。
店长问湛秋想吃什么。
湛秋询问了具体经费,果断咽下推荐的话,捧场地说:“我都可以,让他们定吧,上次那家店的口味就很好,我之前都没吃过。”
赵瑕听她这么说觉得乖,更起了怜爱之心。
湛秋所说的没吃过,估计是没吃过那么普通的馆子,但是湛秋的性格好就好在,从来不会趾高气昂让周围人不适。
店长在群里询问,大家分别出主意,湛秋混在里面偷大家的表情包。
趁没顾客,店里几人闲聊起来,都说最近家里有人感冒咳嗽,必须要保暖防护。
湛秋捕捉关键词来了精神,接腔说:“原来现在感冒的人很多!”
又说:“我前天就照顾了一晚上病人。”
赵瑕奇了,“你会照顾人?”
湛秋从收银台后的椅子里站起来,昂首挺胸:“小瞧我了,照顾人有什么难,就是根据对方的需求提供帮助就好了啊。”
沈清慈的需求就是身体舒适以及看到她。
“不是小瞧你,我是说你居然愿意做这么辛苦的事。”
赵瑕哄孩子一样,知道湛秋家里有一波人专门照顾她,更知道这位大小姐上班不为赚钱,一言不合就发红包,请喝奶茶,工资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为在意的人做什么都不算辛苦。”
湛秋大声宣告价值观。
可惜同事没像她家里人一样给她鼓掌,只是露出八卦的笑容:“谁啊?”
晚上八点,有顾客进店了,湛秋眼神看过去。
“就是她。”
赵瑕认得沈清慈:“?”
湛秋就没再管她们想什么,对着沈清慈笑得眼型似月:“沈小姐,欢迎光临,您需要什么呢?”
沈清慈淡淡地看她,似乎是在说,你明知道我是为你才来。
湛秋想想就想笑:“你感冒好点了没?”
察觉到在被湛秋刻意回避的同事关注,沈清慈面无表情:“已经完全好了,喉咙都不哑了。”
湛秋不认同:“可是我听上去声音还是有点低。”
“女低音,我一直这样,你没听出来?”
沈清慈反客为主。
湛秋赶忙摇头,当然不能说没有听出来,那样沈清慈该多*失望。
“你声音很好听,我特别喜欢才听出来跟平时有点点不一样。我不讲了,病好了就行,才两天呢,你的身体素质真够强的。”
“适合跟我一起去爬山。”
沈清慈听到声音跟身体素质的夸奖,耳后根一热,不动声色地想,湛秋以前夸过更细致的方面。
还好湛秋失忆了,不到她会觉得是x暗示。
她不想理后面关于爬山的话,只是伸手,露出一截手腕,“手链可以还你了。”
“这么急?你应该戴个十天半个月。”
湛秋也是宁可信其有。
“你不是说好了就可以?”
湛秋被她挑出话里的破绽,也没办法拒绝别人的物归原主,有点懊悔,她当时就该说送的,说不准沈清慈就接受了。
她不内耗直接问:“如果我说想送给你,你会答应吗?当做圣诞礼物?”
“圣诞还有半个月,用不着,这礼物心意太重,我收不起。”
“怎么会,不重的,就当是我忘记借过你伞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