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见面 恭喜二哥出狱(bushi)……
虽说与二哥有书信来往, 也能确定对方没什么事,但没亲眼见到南岭,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踏实。
如今确定可以亲眼见到二哥, 南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到二哥能安生来找他, 他可以规划规划让南岭带他到彝族内部逛一逛, 而且二哥比他再彝族待的时间更长, 说不定知道什么。
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染上疫病,扣在彝族不能离开, 这里面还涉及到巴清夫人的小儿子。
由于彝族盯着小白, 南枝这段时间也没放小白离开,让它和他们一起待在巴清夫人的住所。
小白有些躁动, 它是属于天空的海东青,如果不是有心爱的小主人陪着,小白早就不耐烦飞走了。
“枝枝, 可想死二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南岭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恢复的不错。
小皇子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展现, 门就被二哥推开,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 南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起身想躲却已来不及。
不出所料被二哥来了个抛高高,他二哥真的是大病初愈吗?怎么还有这么一股子牛劲?
他就该多吃点, 吃的胖胖的, 看看谁还能一见面就把他抱起来!
多余担心他二哥,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有事的?
“二……阿嚏!”小皇子刚张嘴想要叫二哥放他下来,结果落到二哥怀中的时候,又闻到熟悉的朱果气息,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说来也奇怪,朱果的气味并不算多刺鼻,还没有宫里的熏香味道浓郁,但小皇子每次嗅到朱果的味道就忍不住打喷嚏。
南枝怀疑他是不是对朱果过敏,听到他打喷嚏,不需要他在多言,就吓得他二哥连忙把他放了下来。
一旁的伴读连忙打湿了一块手帕,递给小皇子擦鼻子,湿漉漉带着温热水汽的手帕,让酸痒的鼻子好多了,立马没了闻到朱果味道时的不适。
“枝枝没事吧?”南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幼弟了,情绪难免激动一些。
南枝没来得及开口,伴读倒是帮他回了一句:“枝枝闻不得朱果的气味,朱果就是……”
“孤知道。”南岭摆了摆手,打断伴读的话,看着顾清晏的目光带上打量。
对方叫他弟弟什么?他没听错的话好像是枝枝?
谁允许他这么叫的!他怎么觉得他离京这段时间,有些事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二哥?”南枝忍不住皱眉,如今又没有外人,他二哥突然端起了皇子架子又是做什么?
南岭干咳一声,听到幼弟的叫唤也知道他的反应有些应激,刚准备开口解释两句,结果没来的及开口,就被顾清晏抢了先。
“枝枝,二哥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没反应过来。”伴读十分好心帮南岭解释。
南岭下意识点头附和,听完之后又忍不住皱眉,这是在替他解释吗?!
而且谁准他叫二哥的?他只是枝枝的二哥!
“谁是你二哥了!”南岭感受到了之前和他大哥同样的憋屈。
顾清晏也没为三皇子的态度生气,故意装傻:“您不是枝枝的二哥吗?”
好狡猾的臭小子!
“……是!”南岭带上几分咬牙切齿,少有能让他吃瘪的,他终于明白每次他噎大哥时,对方有多难受,如今也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小皇子对待这种暗流涌动似乎没有察觉,鼻子终于缓过来后,戴上口罩,然后主动给二哥一个拥抱。
“二哥,欢迎回来。”隔着口罩声音带着几分模糊,却抚平了南岭心中的不舒坦。
二哥也没心思和伴读计较了,用力回抱幼弟,然后认真回应:“让枝枝担心了,是二哥的错。”
小皇子摇了摇头,没有回话,染上疫病又不是二哥所想,这完全属于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不可能这么不讲道理。
他在二哥的怀中蹭了蹭,明显感觉到口罩的过滤效果已经到达极限,在打喷嚏前将二哥推开,退后两步。
将口罩摘下来递给伴读,然后又接过伴读在他抱二哥时,又将手帕用热水轻易的一下。
湿润的手帕让小皇子松了口气,伴读将口罩又拿去清洗,如今没有条件把口罩当做一次性使用。
为了不浪费,只能清洗干净后反复使用。
看到幼弟忍着不适都要给他一个拥抱,南岭忍不住感动。
“二哥,你到底怎么染上疫病的?”表达完关心,南枝立马进入正事模式。
南岭坐下,喝了一杯幼弟给他倒的水,才开始讲述他到黔州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
“这次黔州的事并不太顺利,他们打定主意要扣下那条商路,要想打通关节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彝族的态度十分含糊不清,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也不像是对商路没兴趣的样子。”
“既然那些人不是铁板一块,我自然想从巴清夫人这里试试,试试能不能逐个击破。”
说到这南岭面上出现纠结神色,似乎觉得丢人有几分难以启齿。
说到关键时刻,二哥究竟是怎么和巴清夫人小儿子一块染上疫病的关键点,当事人却开始左言他顾,开始避而不谈。
“哥?你和巴清夫人商谈拉拢彝族,谈话地点怎么会在彝族?还和阿木真一起染上疫病?”他理解二哥怕丢脸,可彝族又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地方,怎么跑到彝族来商讨了?
之前小皇子对于彝族并不了解,没有切身感受过彝族的恶意,因此也不知道他们如此排外。
这么排外的一个地方,应当不会欢迎外来者南岭,巴清夫人应当会有意避免将人带回彝族。
就像之前对方与小皇子见面一样,在土司府进行会面谈判。
更别说这两人谈判是代表两股势力,南岭代表的是他名下商会,对方代表的是彝族,怎么想应当也扯不到巴清夫人小儿子身上。
南岭听到幼弟的问题,他脸都快要憋红了,他能说他还只停留在商路上,而巴清夫人却盯上了他的身份。
纠结良久,丢脸归丢脸,也不能继续让幼弟蒙在鼓里,南岭咬牙:“彝族内部闹疫病,当时我以为和巴清夫人已经谈好了条件,结果她根本不是为了谈商路的事。”
对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那条商路,因为不管哪一边胜利,都少不了她的好处,毕竟她属于地头蛇之一。
办成一件事不容易,但办砸一件事十分容易。
如同巴清夫人这样在黔州类似土皇帝存在,她想给人添点麻烦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也就是说无论南岭,还是黔州官场集团,都需要付她一笔“消灾钱”。
小皇子对于对方的目的隐约有所猜测,眼底带上几分了然:“恐怕疫病在彝族有些失控了,她的目的不是商路,而是二哥的皇子身份。”
“是啊,当时我要是有枝枝这么聪明就好了。”南岭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他的弟弟,脑子就是动的快。
找不到仲景,巴清夫人自然不可能一棵树上吊死,比起彝族内部与黔州那些大夫,皇宫之中的御医的医术水平自然也不会太差。
想来也会有办法解决彝族的问题,即便解决不了疫病想来也能缓解几分。
她将人约到彝族,其实是有心让三皇子南岭同样染上疫病,对方自然要将消息传回盛京,届时仁安帝为了儿子也会派出医术高明的御医。
这个主意看着十分简单粗暴,但成功之后确实能让巴清夫人达成所愿,再加上黔州离彝族远,即便三皇子或者皇帝想报复,其实对于巴清夫人都不是特别要紧。
上面对黔州管控不严,地方又没有作为,除非巴清夫人自投罗网去盛京,不然她完全不需要顾忌仁安帝的报复。
南枝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位女土司,却还是感慨一句对方的胆大妄为,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巴清夫人明显是衡量利弊之后走的一步险棋。
“所以不是你和阿木真一起染上了疫病,而是对方传给了你,巴清夫人以大义的名义扣下了你。”出手快狠准,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效果出奇的好。
颇有几分大道至简的味道在里面了,二哥玩不过太正常了,南岭虽说尽量摒弃性别带来的刻板形象,毕竟皇后和昭阳都是十分优秀的女性,丝毫不输给男儿。
她们手段磊落,善用阳谋攻心,但终归都不是巴清夫人这种混不吝的,各种手段她都能用只要最后结果达成,她其实不太在意卑鄙与否。
可以说是个天生的弄权好手,南枝其实特别欣赏这样不畏外界眼光,坦然活出自己的女性。
如果这次她算计的不是他二哥,或许他心里会更舒服一点,理智上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族人,在她眼中只有彝族的利益才是利益,其他人与她无关。
即便对方是三皇子,她也毫不留情的算计其中,小皇子有些气闷,理解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
受到伤害的是他二哥,他在意的家人,他没办法那么大度一点膈应都没有。
都说成大事者应当顾全大局,可他好像没办法顾这个大局。
南岭看出弟弟的神色十分糟糕,也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轻声出言安慰:“二哥这不是没事吗?枝枝及时救了二哥。”
如果不是仲景,恐怕他要吃不少苦头,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而仲景之所以愿意解决彝族疫病也是因为南枝。
可以说正是因为幼弟对他的关心,才能让他快速痊愈,没有残留任何后遗症。
巴清夫人的小儿子可没他这份幸运,对方病情拖的更久,没能得到有效治疗,即便有仲景出手,对方也留下了后遗症。
时不时容易头疼,并且管不住自己的五官。
听仲大夫说随着年岁增长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但要完全好起来还是不太可能。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小皇子知道了也没多开心。
“巴清夫人没想到我会来的这么快,毕竟她还没有将你病重的消息传到盛京。”只能说阴差阳错之下,确实是南枝救了二哥。
之前巴清夫人也没有太把九皇子放在心上,欣赏归欣赏,但那时候的九皇子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有了仲景才让小皇子彻底入了对方的眼,并且将他们带到彝族中来。
这一行如果没有仲景跟着,恐怕巴清夫人也不会那么早就透露出她的目的,即便她小儿子也在染病人群之中,她还能耐得下性子。
小皇子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他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做到这一步。
“所以说枝枝真的很厉害,凭借自己的能力救了二哥。”之前说被巴清夫人算计,南岭难以启齿,但夸起幼弟却是连连不绝。
南枝觉得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原剧情处处给他留坑,一不留神就容易掉进去爬都爬不出来。
可这种四面皆敌身后又是悬崖的绝境之下,又似乎处处藏着生机,让他阴差阳错之下绝处逢生。
他不相信都是巧合,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只能说是有意而为之。
不过细究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即便是暗中标好价格的馈赠,他也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无法去拒绝。
“二哥,明日你陪我出去逛一逛吧?”没有再纠结他二哥如何染上疫病,如今在仲景的治疗之下,对方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后遗症就是最好的结果。
南岭点头答应,只是面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真的可以吗?我感觉彝族好像不太欢迎我?”
嗯?
听到二哥略带犹豫的回答,小皇子有些困惑,他记得仲景和他说过,现在的二哥对于彝族而言并不算外人了。
“疫区有彝族人为难你了?”小皇子皱眉。
“并非如此,而是此前找巴清夫人时,彝族人似乎不太喜欢我。”南岭这话说的含蓄,岂止是不太喜欢,那是十足的厌恶。
他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得罪彝族人,因此他不介意带幼弟出去玩,但他觉得彝族人大概不会太友好。
小皇子一脸复杂:“二哥,你离开疫区之后,来找我的路上,彝族人还表现出对你的不喜吗?”
二哥某些时候的反应十分迟钝,特别明显的破绽他可以视而不见,他怀疑对方根本没有留意到彝族人对他的态度变化。
听到幼弟这么说,南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来找幼弟这一路都没有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那些原本排斥他厌恶他的人,奇怪的接纳了他。
第182章 老实 苦药婉拒了哈
经过幼弟的提醒, 南岭终于察觉彝族前后不同的态度,确实他从疫区出来之后,好像待遇明显就不同了。
真要说哪里不同, 他们好像将他视作自己人了, 除了巴清夫人对待他的一如既往, 也是受对方态度影响, 他才没能及时察觉那些细微变化。
小皇子一眼就明白二哥问题出在哪,干脆仔细告诉二哥他这段时间知道的一些消息。
听完幼弟的查漏补缺, 南岭整个人变得十分深沉, 还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小皇子多了解他这个二哥啊?
嘴角微微抽搐, 心中无语:“二哥,没听明白可以直言,不需要如此。”
被戳穿的南岭脸不红心不跳,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甚至挠了挠头,对着小皇子露出憨厚的笑容。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南枝都觉得此时的二哥有些辣眼睛,偶尔他他会有种他二哥真的不太聪明的感觉。
“罢了, 二哥还是说说自己知道对方吧。”他已经习惯南岭和他在一块,对方就自动不带脑子习以为常。
没事,这是他二哥对他的信任。
小皇子努力安慰自己, 也不指望二哥能够帮忙动脑子了。
南岭没有听出来幼弟对他脑子已经不做任何指望了:“彝族好像会在家里留一个人。”
这话小皇子听着感觉有些没听明白, 他感觉他二哥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自己说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谁家不留人啊?不留人不就成空房了?
“彝族有个特殊的习惯,家里必定会留一个人,其他人出门干活。”似乎也察觉到他说的话有歧义,尽量清晰的告诉幼弟他到底在说什么。
南枝觉得这没什么太奇怪的, 除彝族以外的其他普通老百姓也是如此生活,大多会在家中留人,这算什么特殊的?
“这没什么特殊的吧?普通人家也是如此。”他总觉得他二哥和他说的不是同一种留人。
“不是不是。”南岭连连摆手,示意这其中的区别,“彝族的留人是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会留人,并且彝族没有独自一人居住的,因此不存在空房。”
说到这个份上,南枝才察觉出几分诡异。
彝族没有独居者?也就是说除了婚嫁以外,其他子女即便成年也是和父母一起住,到这里都还没什么问题,顶多说一句彝族人重视家庭关系。
但如果结合之前无论合适推开门窗,都能感受到如影随形的目光,带着浓浓恶意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除非关上门窗隔绝这种视线,若是真如同二哥说的那样,每一家都会让一个人保持清醒。
不是为了防止偷盗,而是单纯需要一个清醒的人守屋子。
也就是说如果一家彝族人有三口人,一夜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他们,或许是一个人盯一整天,也有可能是三个人轮换。
小皇子想到这点之后,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面色发白。
“枝枝?没事吧?”伴读握住小皇子变得冰凉的小手,心疼的将两只手拢一块帮着对方取暖。
南岭还没来得及为顾清晏动手动脚生气,就发现幼弟脸色不对劲,他刚刚说的情况虽说有点奇怪,也不至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吧?
“枝枝如果不舒服,不如把仲大夫叫回来看看?”二哥伸手探了探幼弟额头的温度。
并没有发热,但额头之上沁出了一层汗。
“什么事叫老夫?”仲景推门而入就听到有人提他。
小皇子伸手想拦,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可惜他没有他二哥快。
“仲大夫赶紧替我弟弟看看,他不太舒服。”南岭看着仲景觉得对方来的赶巧,连忙让人来给幼弟看看。
小皇子张了张嘴,想说他没事,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结果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我……”真没事。
仲景没有管南枝的拒绝,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在他心中小皇子就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因此事关对方身体,他都会下意识当没听到对方的拒绝。
“手伸出来。”仲景给南枝把脉,一点也不含糊。
小皇子只能闭上嘴,将手递出去,任由对方把脉。
看到仲大夫眉头皱起来了,南枝心里一咯噔,立马回忆起上次苦掉渣的药丸,做成药丸都苦成这个鬼德性,要是汤药……
南枝拒绝想象汤药得多难喝,这段时间他可老实了,可不能让他再吃苦药!
“刚刚谁吓唬你了?不是让你最近不要出门,等有人带再说,身体调理期间切忌情绪大起大落。”仲景下意识以为南枝是溜出去被彝族人的恶意吓到。
听到大夫这番类似又不听话了的发言,小皇子下意识头皮发麻,甚至想叫冤,上一次就算了,这一次他真的很老实。
小皇子委屈的看了仲景一眼:“没出门,刚和二哥说让他陪我出去。”
仲景看了眼南岭,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色,就知道小皇子说的是实话,不是故意找的借口。
“那是怎么吓着了?”脉象明显是惊惧之症,老老实实待在住所哪有能让人受到惊吓的事?
南岭也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一个稍微有点奇怪的发现,能把他幼弟吓成这幅模样,看到仲大夫似乎有所误会,连忙开口解释。
“此事怪我,不该乱说话。”三皇子将责任都揽过来。
“哦?”仲景立马放过小皇子,看向南岭的目光带上几分深沉,面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在鼓励对方多说一点。
南岭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微妙,看到仲大夫脸上挂着他熟悉的微笑,他以为对方示意他多说一些。
之前在疫区的时候,仲景就会时不时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方夸完他后,药都会变得更难喝,但他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仲景足够上心。
“刚刚我告诉枝枝彝族有些奇怪的地方。”南岭替幼弟解释了两句。
仲景危险的眯起了眼,原来是你小子。
“知道了,给你的药正常吃,没了记得找老夫要,别觉得在彝族不方便。”仲景冲着南岭点了下头,然后交代那个不听话的小病患。
小皇子听仲大夫语气,就知道大概没他什么事了,隐晦同情的看了一眼二哥,明显被仲景记了一笔,却没有丝毫反应。
通过二哥的反应,南枝也能想到在疫区时,仲景对南岭下过不少次黑手,没少折腾他二哥。
果不其然听到仲景对着他二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虽然你痊愈了,但身体还有亏空,需要再调理一段时间。”
南岭还十分感动,即便药特别难喝,但喝完之后身体确实好了不少,也没想过仲景以权谋私进行一些不伤大雅的“报复”。
小皇子看了一眼满意的仲景,又看了一眼一脸乐呵的二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现场版的——被卖了还要帮对方数钱的大聪明。
他还没来得及对他二哥表示同情,就听到仲景叫他,瞬间他也没心思同情他二哥了。
“仲大夫有什么事吗?”只要不吃苦药,一切都好说,小皇子面上淡定,心里的抗拒已经到最高峰。
仲景挑眉,装作没看出来南枝的抗拒:“彝族有几棵栗子树挂果了。”
南枝没想到仲景并没有说他什么,反而告诉他彝族哪里有好吃的,他的双眼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栗子!此时正好是吃栗子的时候,如果不是栗子外层如同海胆一样扎手的刺,想来彝族内那几棵栗子树不会还有挂果。
“栗子树长哪了?”小皇子追问。
“等会让你二哥带你去,他知道。”仲景指了指南岭。啊,
南岭听到仲景提到他,连忙冲着弟弟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他带着幼弟去摘栗子。
“交给二哥,带你去摘栗子。”虽然他不明白如同刺球的栗子有什么好吃的。
可惜在彝族没办法凑齐做糖炒栗子的材料,小皇子心中有些可惜,新鲜栗子直接吃属于脆甜可口,就是去掉外壳十分费力。
南枝却更爱糖炒栗子那种甜甜粉粉的口感,保存了栗子的香甜还带上了焦糖的甜蜜。
只是在彝族没有这个条件,小皇子只能将糖炒栗子的事往后放一放,用栗子炖汤烧菜味道也不错。
晚上可以做一道板栗烧鸡,正好能够当做庆祝他二哥痊愈。
仲景给他配的药还有,不需要对方再补充,确定南枝没出什么事后,还是又去了疫区,决定加快进度,赶紧解决彝族疫病问题。
南枝那么长时间没出门,虽说有巴清夫人留下的泥板竹简,但小皇子还是觉得憋的慌。
人还是向往自由的,主动选择待在某个地方,和被动困在某个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踏出大门之后,南枝立马感受到从四面八方黏上来的恶意目光,伸懒腰的动作做到一半僵在原地,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南岭落后几步,跟着出来的时间慢了一点,但他出来以后,小皇子明显察觉到,原本无孔不入近乎黏着他的视线减少了。
其中的恶意也减轻不少,两相对比之下,最起码不会影响小皇子的行动了。
顾清晏对于这种变化感知更明显,上前凑到小皇子耳边压低声音:“枝枝,尽量不要离二哥太远。”
听到伴读的提醒,明显体会到其中的差异,南枝认真的点了点头。
原本可以吃到栗子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同时他心里将这种情况记到心里。
“二哥走吧。”南枝偏头,轻声对着二哥道。
彝族的路并没有铺砖,就是普通的泥土路,若是下雨恐怕会踩出一脚的泥,路虽然简陋但十分宽敞,最近也没下雨,因此也没什么影响。
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修建的,一路上的住所从外看过去都看不分明,室内都是一片昏暗。
不只是住他们附近的那些人家,似乎整个彝族的住所都是如此。
这些人都喜欢摸黑做事吗?长期处于黑暗环境之中,出门之后又是大太阳,这样真的不会对眼睛造成什么损害吗?
彝族处处都透着古怪,宽敞的大路之上也没看到有人走动,也不知道修这么宽敞的路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先有需求,才会有为了满足需求诞生的某些基础设施。
比如人生病了,需要人看病,于是有了医馆。
小皇子就处于一种好像看明白了彝族,又好像一无所知的矛盾状况。
“二哥,彝族一直都是这么冷清吗?”南枝下意识压低声,总觉得若是大声一点,隐藏在暗处的人会听见。
即便知道那些彝族人肯定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毕竟不是每个彝族人都愿意像巴清夫人一样,愿意学习接触中原文化。
小皇子还是不想让暗中窥视的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南岭听到他的提问之后,略微思索才回答他。
“之前也是这样。”南岭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藏到哪去了。
明明彝族为了生存也在正常耕耘,可他们的行踪在南岭看来就是神出鬼没。
小皇子若有所思,想起之前一群人追着要抓小白,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样啊……还是先带我去看看栗子树吧。”彝族的事不能一蹴而就,除了昏暗的民居,还有一些带有特色的其他用途建筑,南枝还没有细看。
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有机会还是要进去看看,那都是做什么的。
如今能够在彝族稍稍走动就不错了,至于那些一看就藏有秘密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去碰彝族人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无论做什么还是要讲求一个循序渐进,既然这次出来是为了摘栗子,自然还是要以栗子为主。
想来他们离开住所这事,肯定有人汇报给巴清夫人,恐怕她也会来问问,小皇子还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九皇子年岁尚小,听说有没吃过的东西,想要尝一尝多正常?
并非是打听彝族内部私密,而是嘴馋所以才出门逛逛,再加上之前他们那么长时间没出门,孩子心性想要出去玩多正常?
这也是之前仲景给他递话的原因,让他有个正当理由去应付那位女土司。
对方信不信不重要,这个理由有没有很重要。
想到仲景离开前脸上带着的笑容,说起栗子树的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吃上栗子的长辈。
恐怕只有南岭没有明白仲景的暗示,在场另外三人快速达成了默契。
第183章 栗子 板栗烧鸡(还没吃上)
做戏做全套, 即便只是将其当成借口,也要将事坐实。
小皇子瞥了一眼他二哥,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二哥的迟钝真的恰到好处。
届时即便巴清夫人怀疑他们的目的, 但有二哥这个状况之外的, 恐怕会有奇效。
让人信服的假话就是真假参半, 说一半露一半, 剩下的全让对方自己合理化。
虚虚实实之间,对方即便不想相信, 也只能选择相信。
南枝脸上的笑意更深, 旁观的角度而言,倒是真有几分被关久了, 终于有机会放风的孩子。
巴清夫人会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让他人放松警惕,他同样也可以利用年龄, 放松对方的戒备。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看着一无所知, 开心带着他去摘栗子的二哥,心里忍不住感慨, 他二哥真的是相对而言最好忽悠的了。
虽然偶尔有时候二哥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但大多数还是能完美的配合南枝的计划。
晚上奖励二哥多吃两块板栗烧鸡。
小皇子暗自决定给二哥加餐, 奖励一下对方发挥的巨大作用。
栗子并非是长在地下,而是挂在树上,并不能直接摘, 需要先把栗子用长杆打下来, 只不过这一个个小刺球的杀伤力可不小。
要吃这些板栗需要付一些小代价,尽量小心被它们砸到。
打栗子需要一些技巧,无论顾清晏还是南岭都没准备让小皇子亲自动手。
三皇子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将人带到安全不会被波及的位置:“枝枝在这里看着就行, 小心别被砸到。”
南枝明白自己去凑热闹,也不过是给另外两个人添麻烦,让他们还要分一部分心在他身上。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二哥和清晏也要小心别受伤。”对于二哥和伴读的身手都有所了解,二哥武力值虽然不像伴读那样逆天,但自保绰绰有余。
眼下也只是打个栗子,应当多注意就不会被栗子砸到。
“放心吧,二哥……和你那个伴读一起把栗子都打下来,只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提到顾清晏,南岭带上几分不情愿,却还是勉强将人带上了。
小皇子自然没有扫二哥的兴,笑着表达了对二哥的鼓励后,与对方身后的伴读对视一眼,伴读对他点头示意。
等一会儿,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情况,伴读会带着二哥安全离开栗子树下。
南枝彻底放心了,看着二哥和伴读打栗子,实际上一心二用,还在观察黏在身上没有离开减少的视线。
那些视线恶意虽然减轻了,没有让那些人立马做出什么行动,却一直注视着他们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之前他明显感觉到,他靠近某些建筑,稍微偏移一点路线,那些视线就会加深恶意,并且带上审视。
而现在这些视线更像是想记清楚他们做了哪些事,所有彝族人都是他们族长的“眼睛”。
小皇子面上神色未变,还是带着笑意看着栗子树下的两人,实际上牙齿已经不由自主咬紧。
明明周围已经没多少住宅了,甚至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遮挡物,倒是视线没有减少,他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无论是哪一点都很奇怪。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努力忽视那些监视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打栗子的两个人身上。
他看到一个栗子快要砸到二哥前被伴读打开,但差点被砸到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在那里乱挥棍子。
感觉他二哥不捣乱,可能伴读一个人效率还会更高,不过看着二哥玩的那么开心,小皇子还是没有劝他二哥别摘了,反正他们人不多,也吃不了太多。
二哥想玩就让他玩,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带着尖刺的栗子球落了一地,南岭还有这跃跃欲试没玩过瘾,还准备继续的时候被顾清晏拦了下来。
好在南岭脾气不错,也没因为顾清晏把他拦下就不痛快,只是想到这人黏着他幼弟的劲头,让他有几分不喜。
他也不是会为这点小情绪故意去为难一个孩子,即便对方身量快与他相仿,但岁数上来说,他当对方父亲够呛,当个叔叔还是绰绰有余的。
“枝枝喜欢,咱们就多打一些,不过是几颗栗子,大不了将栗子带回去后,我再给巴清夫人一笔钱。”南岭觉得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赚来的钱就是用来花的,他对家人向来舍得,别说是几颗栗子,要是弟弟喜欢,他把整座山买下来都行。
像他的王妃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各种颜色的宝石,为了首饰经常豪掷千金,他也是眼睛都不眨给出了。
反正他会赚钱,赚来的钱也是为了给这些人花的。
顾清晏自然不知道三皇子豪横的想法,不过他了解南枝,对方恐怕不愿意造成太大的浪费。
估摸着这些栗子够用,就不让南岭继续了,听到对方的话他也没有否认,同样也没有放任南岭继续。
“枝枝不喜浪费,二哥不可太过铺张浪费。”伴读给三皇子讲道理,知道怎么说对方能够接受。
听到他这么说,南岭点点头,既然他弟弟不喜欢,那他就不做了,不过……
“你小子!不许叫我二哥,别乱攀亲戚,能叫二哥的只有枝枝。”南岭表现出些许不满。
比起大皇子,面前这位三皇子更好对付又更不好对付,好对付在只要你能说服他,他确实不会有什么异议。
不好对付在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麻烦程度直接高升。
可以说除了南枝,还真没谁能完全拿捏住他。
顾清晏也不行,不过没关系,他拿捏不了南岭,只要知道对方吃哪一套就好,他又不需要完全将人拿捏。
“可是枝枝让我跟着他叫,莫非三皇子不乐意枝枝叫您二哥吗?”伴读一脸无辜,好像脱口而出的诡辩并不是他所言一般。
听到顾清晏这么说,确实让南岭陷入纠结。
“既然是枝枝允许的……”三皇子咬牙,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那你就跟着枝枝叫吧。”
比起至今都还不愿意承认顾清晏的大皇子,眼前的三皇子倒是率先松了口。
伴读脸上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就看到小皇子朝他们走来,明显是看到他们停顿的时间有点长,猜测他们已经打完栗子了。
“您看,枝枝过来了。”真正能够管住南岭的人过来了,顾清晏冲着南岭示意指了指。
听到弟弟走过来了,南岭也不闹腾,转头看到靠近的弟弟脸上带着喜意。
“枝枝,你看够不够,不够哥哥再给你打。”南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面上带着矜持与克制,但眼睛却倾诉的求夸奖。
“二哥很厉害。”小皇子向来都是情绪价值给满,同时对着伴读点头,“清晏辛苦了。”
伴读看了眼状况外的三皇子,淡定的表示:“不辛苦。”
小皇子低头看着满地的栗子球有些困扰,这些带刺的小凶器,该怎么带回去呢?
打都打下来了,是容易扎出血。
栗子外壳的尖刺还带着轻微的毒素,扎到之后,容易觉得痒,不严重但挺疼的。
南枝脸上忍不住带上几分苦恼,这一个个扎手的小玩意,打都打下来了,就这样烂在地上也是可惜。
拳头大的栗子球鼓鼓囊囊的,成熟过后裂开一道口,可以看到里面棕色的板栗壳。
栗子有两层外壳,除了最外层如同海胆一样的尖刺,内里的栗子还带着棕色坚硬的壳。
一个栗子球中挤着几个栗子,看着就让人心喜,可是该怎么带回去又成了难题。
早知道应该带个竹筐再带个夹子,没有趁手工具的小皇子叹了口气,准备直接上手捡起一个。
“小心刺!”伴读连忙伸手拦下,哪会让南枝亲自动手捡这些小刺球?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包袱布递给小皇子,又拿出一把匕首,小心将栗子球的尖刺壳撬开,将内里的栗子递给南枝。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小皇子完全没注意到,但将尖锐外壳去掉以后,再去拿那些栗子就变得简单起来。
二哥接过包袱布将其铺开,然后接过顾清晏剖出来栗子,放到包袱布上,一个剖一个负责打包,动作十分利落。
顾清晏将带着刺的壳,扔到栗子树靠近根系的位置,挺小皇子说这些壳对于栗子树也是一种促进生长的肥料。
他不知道肥料是什么,但也明白小皇子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对栗子树有些好处。
也是顺手的功夫,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二皇子拎着栗子,跟着幼弟一起回了巴清夫人的住所,一进门那些黏在身上的视线就不见了。
“枝枝,那些人老盯着咱们作甚?”南岭关上门后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南枝反倒是有几分差异,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哥你感觉到了啊?”
“我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南岭挠挠头,有些纳闷幼弟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皇子克制嘴角的抽搐,原来他二哥还知道什么叫木头啊?
诡异的觉得心头一暖,二哥貌似还是挺聪明的。
“二哥你成长了!”南枝用赞叹的语气夸奖二哥。
南岭将栗子放到桌上,听到幼弟这么一句话,差点没直接摔倒,这老气横秋如同长辈夸奖小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一脸欣慰,到底谁才是哥哥啊?
“枝枝,你二哥真不是笨蛋……”三皇子一言难尽,开口都带上几分艰难,到底在枝枝心中他这个二哥是什么形象?
他难道不是一个成熟稳重,游刃有余替弟弟处理好一切麻烦的好哥哥吗?
“哥,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你当然不是笨蛋!明明那么聪明!”南枝哄起他二哥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看不出半分敷衍。
南岭满意点头,他就说他在弟弟心中的形象英明神武!
看着二哥特别容易就被两句好话哄住,南枝觉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不过想到他二哥真要闹起来,又是一大堆麻烦。
瞬间将心中那一点不必要的良心扔到九霄云外,他这是善意的谎言,看看他二哥多高兴!
哄好他二哥,就开始处理板栗。
尖刺那层壳是没有了,可是还有一层棕色的硬壳,这种层层叠叠的保护下,即便栗子味道不错,大多数人也觉得麻烦且没必要。
都不太乐意去吃栗子了,主要还是怕麻烦。
小皇子用小刀在栗子壳上开了一个十字口,然后扔到锅里用水煮开,这样栗子就会好剥不少。
其实直接泡开水也行,但煮起来快一点,煮开之后捞起来过冷水再慢慢剥壳。
南枝剥了两个就手指通红,实在是栗子壳太硬了。
南岭连忙让他别在剥了,免得伤了手。
“枝枝休息一下,栗子我和你伴读来剥。”三皇子将幼弟按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好,还给幼弟倒了杯水,才转身投入剥栗子大军。
虽说剥栗子大军人数上有些磕碜,但效率上十分拿得出手。
南枝看着手指头红的吓人,实际上并不是特别疼,主要是他手不会长茧,导致皮肉太嫩容易泛红。
实际上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到。
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体质,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手上长茧这件事,毕竟他需要亲自动手的事有很多。
下地干活也不少,有茧子反倒是更简单一些,谁知道他就是不长茧。
茧其实就是长期劳作皮肤慢慢形成的保护层,偏偏他的体质貌似有些问题,他也问过仲景,对方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给了他两瓶护手的药油,就让他不要再纠结手上不长茧的问题了。
看到伴读和二哥剥栗子十分迅速,又想到刚刚自己剥的栗子,笨手笨脚效率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算了,他还是不去给他们增加难度碍手碍脚了,反正他是今晚的大厨,有人帮忙处理食材不是很正常?
剥出来的栗子黄澄澄的,小皇子看到剥栗子的两人还在专心剥栗子,就悄悄的摸了两个剥好的栗子,栗子上还带着余温。
小心咬上一口,属于栗子的清甜还带着些许粉糯,虽说还不及糖炒栗子甜蜜,但味道也是十分可口。
野生的栗子和鸡肉一块烧,明明嘴里还吃着栗子,南枝却觉得更馋了。
小皇子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实际上一直被那两个专心剥栗子的看在眼里。
看着偷偷摸摸如同毛绒小动物的枝枝,两人都克制住嘴角的笑意,任由他去偷吃。
第184章 板栗烧鸡 有备而来
南枝偷偷吃了两个栗子之后就克制的停手了, 毕竟这些栗子是要用来炒菜的。
他不吃了,南岭反倒有些在意。
“枝枝不吃了吗?要不要再来两个?”他没注意到他一开口,小皇子瞬间这个人僵住, 如同偷吃被抓包的小猫, 下意识不敢轻举妄动了。
伴读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带上一言难尽, 既然小皇子选择偷吃, 自然就是不希望他们发现,即便知道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只要不挑明小皇子就能够当做他们没发现。
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意思, 但他们也不是不能配合,偏偏南岭这个憨憨直接挑明了, 这不就让南枝尴尬了吗?
“……不用了。”顶着二哥关心的目光,南枝忍不住撇开头,不怎么想再看到他。
实在是看到他二哥这个真诚的表情, 让他尴尬又气愤。
“二哥何出此言?枝枝刚刚一直坐在那边喝水, 什么再来两个?二哥怕不是眼花了?”伴读脸上挂着笑,话说的特别真诚, 好像真的是南岭看错了。
如果不是南枝嘴角还挂着一点栗子碎屑,三皇子还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看错……”反驳的话还没开口, 就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三皇子殿下,是您眼花了。”伴读这话说的带上几分咬牙。
“不是说……”要跟着枝枝叫吗?怎么突然又开始用尊称了?
伴读再一次打断南岭的话,嘴上用着尊称, 话却像在威胁:“您刚刚眼花了, 对吗?”
“啊?是、是吧?”南岭不确定。
小皇子干咳一声,倒也不必如此,他只是有些尴尬,不是真的不想承认, 但伴读的体贴确实有效缓解了他的尴尬。
“我就尝个味,方便确认板栗什么时候下锅。”厨子的偷吃能叫偷吃吗?他明明是为了能够做出味道更好的菜!
三皇子不知道他这到底算眼花了,还是算没眼花,刚刚还坚持他眼花的顾清晏,貌似已经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眼花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别管幼弟说了什么,无条件附和就完了。
“枝枝确定好栗子怎么做了吗?”伴读笑眯眯配合,他比南岭反应要快得多。
南岭点头附和,表示他也是这个意思。
小皇子脸上忍不住跟着挂上笑意:“准备做板栗烧鸡。”
彝族毕竟在山上,完全不缺肉,也不缺野菜,巴清夫人的住所自带小厨房,每日都会有人来补充食材。
不过每次补充食材南枝他们都没碰到,只是食材消耗的差不多后,第二天食材就已经全部补充好了。
像是鸡肉和猪肉这些都是不缺的,还有一个水缸专门用来养鱼,随时吃新鲜的。
南枝不怎么爱吃猪肉,彝族提供的猪肉味道不好,没有煽过的猪比较难吃。
他和巴清夫人说过之后,食材就只有一些鸡鸭和鱼,以及一些野菜,没有再送猪肉了。
小皇子说完他要做什么菜后,两人都没什么异议,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倒像是巴清夫人。
来的真快!
对于这次找上门来的女土司,南枝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也不意外,反倒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
如果对方不找来,小皇子才应该苦恼,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差,准备给他开个猛的。
小皇子听到了,另外两人只会比他更早察觉到这阵脚步声,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关于栗子的探讨,心里提高警惕去应付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的不巧?”推开门看到一盘剥好的栗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是不太巧,没想到夫人会来拜访,早知就多打些栗子了。”三皇子烦恼的真情实感,若是知道还有巴清夫人会在用膳的时间拜访,定然会多打一些栗子。
在场另外两人隐晦的瞥了一眼南岭,要不然小皇子说他二哥反应迟钝归反应迟钝,但偶尔会出现某种奇效。
面前被噎住,努力维持体面的巴清夫人就是如此。
南枝觉得现在一点都不尴尬,果然尴尬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他二哥这种不经意间的真诚,反倒比他费尽心思去解释让对方信服效果要好的多。
浑然天成的谎言反倒是更加取信于人,说谎的当事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欺骗。
巴清夫人尴尬归尴尬,但是刚进门时所带的戒备与审视要弱化不少,明显就是这一番有些失礼让人尴尬的客套带来的效果。
“二哥!咱们才是住在夫人这的客人,她回自己家怎么能说不巧?”小皇子拍了一下二哥,脸上带着歉意,嘴上是在说二哥不会说话,实际上也没有说自己二哥说错话的意思。
只是不会说话,而不是说错了话,这里面的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
巴清夫人与南枝也是打过几次交道,对于此次的性格都有一定了解,因此这位女土司也没生气。
从进门开始带着的锐意,也因为南岭的反应,瞬间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今天九皇子出门了?如果不是彝族事物太多,应当是我来带着你逛逛的。”这话说的十分热情,像是她真的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如果对方真有这份心就不会有那么多监视的“眼睛”了,他一出门就迫不及待来试探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夫人可要留下一块吃一点?二哥大病初愈,我想做个板栗烧鸡给他补一补。”小皇子指了指剥好的那一盘栗子。
巴清夫人摇了摇头,她又不是真为了这一口吃来的,三皇子已经明确表达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小皇子的客套,她也不好意思留下继续蹭吃蹭喝。
“之前三皇子说我来的不巧,确实是不太凑巧,还是不继续叨扰了。”巴清夫人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确认之后也不久留。
特别是她还听到仲景从疫区回来的动静,她不想和这人多相处,即便有心想和南枝多聊会,那也是单独会话。
离开的巴清夫人与仲景擦肩而过,仲大夫挑眉却并不算多意外,而巴清夫人则是直接无视他,把仲景当成不存在。
一言不发离开了。
看着一言不发离开的阿依娜,仲景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故意:“看来老夫来的不是时候,老夫一来,有些人就走了。”
听到这话巴清夫人走的更快了,完全没有回头与仲景争辩的意思,颇有几分他说任他说的不动如山气势。
“啧,果然长大了。”仲景觉得无趣,没有再去挑衅。
巴清夫人离开之后,小皇子托着下巴:“仲大夫你真的很了解阿依娜。”
仲景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岭反倒是一脸状况外:“谁是阿依娜?”
南枝有些无语,他二哥除了有奇效以外,就是十分会毁气氛,眼下就是他捣乱的的情况。
“二哥。”小皇子十分无奈的瞪了二哥一眼。
南岭看到幼弟的反应就知道他提问时机不太对,把连忙捂住自己嘴,表示他不插嘴了。
“老夫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过小时候的她和阿依朵。”原本被怀疑的仲景还会又好气又好笑,次数多了,反倒是应对自如起来。
南枝也不是真怀疑仲景什么,只是对方某些隐秘知道的太清楚了。
“你早就猜到我要是出门,她定然会来找我,所以才要我等二哥一起出门。”小皇子也没一直抓住仲景与巴清夫人的过去不放。
“你比你兄长聪明。”仲景夸的真心实意。
南岭在一旁皱眉,想问仲大夫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想起他刚答应幼弟不乱开口。
小皇子自然看到二哥快被憋死的表情,挑眉之后问:“我有两位兄长,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这话一说完,明显二哥脸上的神情要好受许多,明显他自认为他比大哥要聪明,认为仲景在说的其实是大哥。
“比两个都聪明。”仲景直接无视脸都快皱成一团的南岭。
三皇子脸上带着苦意,随后又想幼弟比他聪明多正常啊?又不是大哥比他聪明,他有什么好难受的?
难受一小会儿,南岭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随后没多久仲大夫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过你大哥倒是比你二哥聪明。”说仲景不是故意的,南枝都不信。
明显是对方看出来他二哥十分在意这种评价,故意加了这么一句,就是为了让二哥脸重新皱起来。
“仲大夫,二哥大病初愈,你别欺负他了。”虽说小皇子也觉得仲景说的没错,但毕竟是他二哥,还是要维护一下二哥的自尊心。
南枝这话一出,他二哥确实瞬间高兴了,仲景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小皇子不高兴。
“还是先吃饭吧。”小皇子明显不想要再继续这种谁更聪明的话题了。
他发现二哥明显反应过来什么,同时对方恐怕还想在最重要的幼弟面前问一问,觉得他与大哥谁更聪明。
这种事南枝又不喜欢撒谎,即便他愿意为了二哥说一句善意的谎言哄他,以他对二哥的了解,对方绝对会写信故意将这事装作不经意间抖出去。
到时候他大哥也要找上来,又是一堆麻烦,还不如在他二哥发难前换个话题。
小皇子让伴读帮他端着那盘剥好的板栗,一起去厨房,让对方给他打下手。
厨房之中的鸡虽说已经被宰杀拔毛处理,但并没有剁成鸡块,甚至连内脏都还没处理。
南枝力气不大,根本剁不动鸡,没办法处理干净内脏之后,再将鸡剁成块。
这也是他让伴读进来帮他打下手的原因,这些事顾清晏做的也算是熟手,可以说他俩搭配干活也习惯了。
不用小皇子多说,伴读熟练的处理鸡,并且将鸡块剁成符合小皇子心意的大小。
南枝带着伴读进厨房炒菜开始,三皇子与仲大夫确实都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意思。
仲景没有管南岭,而是进了他临时住在彝族的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南岭满脸纠结,明显他搞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只剩他一个人,同时他反应过来,幼弟让他陪着出去这一趟并不单纯。
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去找弟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进去是帮倒忙,并没有直接进厨房,而是在厨房门口等着。
“二哥?仲大夫呢?”怎么就只有他二哥一个人?
南枝十分奇怪,看着二哥一脸纠结,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小皇子心中叹了口气。
“他去房间了,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来看看。”犹豫过后,南岭还是什么都没问。
如果二哥直接开口问,南枝反倒没有那么无奈,对方不问又想不明才让他没办法。
“二哥,想问什么问吧,别憋心里。”小皇子无奈妥协,配合着伴读剁鸡块的声音,让南岭抖了一下。
随后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那份纠结倒是消失不见了:“枝枝,刚刚出门是不是不止为了栗子?”
“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仲大夫故意让我带你去摘栗子,是你们在打配合?”
“没错。”二哥能想明白,南枝并不意外,他二哥只是迟钝,又不是真傻,看着憨憨实际上并非傻白甜。
解开了疑问,南岭并没有埋怨幼弟骗他,反倒是松了口气:“枝枝果然聪明,刚刚二哥没给枝枝添麻烦吧?”
“没有。”小皇子摇头,听到二哥这么说,反倒是十分感动,他拥有一群十分包容的家人。
眼中一阵热意,转过身朝着伴读走去,嘴里催促着:“二哥在外面坐一下,马上就能好。”
三皇子欲言又止,他好像听着弟弟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真的没关系吗?
可是对方又让他去外面等着。
“枝枝……你哭了吗?”南岭犹豫的问了出来,他还是做不到对幼弟的眼泪熟视无睹,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枝枝哭。
“二哥说什么呢?没有哭,去外面坐着等吧。”背对着二哥的南枝轻笑一声,故作轻松的安抚二哥。
看着没有转身的幼弟,三皇子听到对方轻松惬意的声音,确实不像是哭了。
可能是他想多了?
将信将疑的三皇子,还是十分听弟弟话的到等会吃饭的桌子旁坐着等。
因此也没发现他离开后,小皇子如同承受不住一般蹲下身子,将脸埋起来,肩膀克制不住的颤抖。
伴读停下手里的活,将手擦干净,跟着一块蹲下,犹豫片刻轻轻的拍了拍小皇子的背。
“枝枝别难过。”他明白,即便是善意的欺骗,被家人识破宽恕之后,南枝还是没有忍住破防了。
第185章 鸡蛋菌子汤 三菜一汤四个人吃……
“清晏,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听到伴读的安慰,小皇子轻声回复,含糊不清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 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无论用多少合情合理的借口去解释, 他有意欺骗是事实, 在二哥没反应过来前, 他还能以对方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哄哄自己。
可是二哥想明白这里面的事之后,丝毫不介意, 还反过来夸他聪明。
那种刻意忽视的愧疚后知后觉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所以说他为什么不是一个坏孩子呢?
如果他是一个坏孩子就不需要愧疚,可他也不是好孩子, 因为没有好孩子会狠心利用家人。
“枝枝,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做个好孩子,最起码二哥是很欣慰你能这么聪明的。”心肠柔软注重感情并不是坏事, 只是浓烈的情感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
伤害他人也割伤自己, 如今小皇子就很伤心,这并非事后的伪善, 而是一直按压忽视的愧疚一次性爆发。
“……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做了坏事却还希望不要伤害到二哥,是不是很贪心?”一时涌出的情绪逐渐消退平静,声音也相对平稳不少。
人不能一直处于脆弱之中, 一时的逃避或许能够好受不少, 但问题并不会消失,无论好坏小皇子都在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
“二哥是愿意的,是你情我愿的帮助,并非单方面的无耻欺骗。”换句话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南岭之前未尝没察觉到什么,只不过出于对南枝的信任没有多想。
如今挑明也不过是担心自己无意间坏了弟弟的事,知道自己帮上了忙,自然也不在意南枝的欺瞒。
“可……”小皇子终于抬起头,眼眶还带着被水沁过的湿润,鼻尖带着一小团红,看着可怜又可爱。
“枝枝,再不起来把板栗烧鸡做了,恐怕二哥要起疑心了。”伴读叹了口气,小皇子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有些情绪需要时间去消化,眼下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听到这话小皇子的注意力确实拉开,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还差点摔着了,伴读连忙拉着小皇子起来。
“清晏,你先把鸡处理完,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菜。”他们怎么说都还有四个人要吃东西,单纯一道板栗烧鸡肯定不够吃。
彝族条件有限,真要吃什么,或许等他们离开彝族,回到南岭名下商会据点会更方便一些。
他们四个人,除了他以外胃口都不错,三菜一汤应该也够了,他记得仲大夫喜欢吃鱼,做一条红烧鱼,再配个青菜。
有荤有素还带汤,做起来也快,小皇子准备做一个鸡蛋菌子汤。
敲三个鸡蛋,将蛋黄与蛋清搅和匀,将锅加热倒油,等油温热了之后将鸡蛋液下锅。
滋——的一声,金黄的鸡蛋飘出一股香味,原本坐立不安的三皇子闻到这股味道之后才放心下来。
看来是真没事了?
之前厨房一点动静都没有,南岭都怀疑他弟弟是不是支开他偷偷哭了。
虽说他不明白幼弟为何那么难过,但他是兄长,他应当比大哥还要能够遮风挡雨才是。
他弟弟应该是没哭,南岭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南枝并不知道他二哥的心里变化,开始动手做菜之后,他脑内的杂念确实要清空不少。
经过油浸润过后,略微带着焦黄的鸡蛋,无论是从色泽还是气味上来说都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存在。
小皇子一边注意煎鸡蛋的火候,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黄澄澄的鸡蛋。
油润香,不带丝毫鸡蛋的腥气,油香完美的遮盖了腥味,即便什么调味料都不加味道也差不了。
将切成片的菌子倒入其中,加点盐翻炒两下,然后加水开始煮。
黔州的菌子味道十分鲜美,算是当地特色之一,只是菌子不耐储存,只是在黔州这片区域附近流行。
菌子有无毒,也有带毒的,听说带毒的菌子更加鲜美,南枝也没吃过,毕竟眼下的医疗条件,真要菌子中毒,小皇子都怕把小命搭进去。
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做到这个地步,小皇子又不是没有在意的人了。
想到这南枝就忍不住联想到上辈子,新闻经常看到“误食”野生菌子进医院的,也不知道这个误食的水分有多少。
黔州的地理位置貌似也有几分与云贵地区重合,莫非对菌子的热爱就是这片区域代代相传的传承?
其实如果有番茄的话,可能这个汤会更好喝一点,可惜现在大夏番茄的影子都没有。
他农场里倒是有番茄,但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如果是在盛京也就算了,他拿出些什么要么不会深究,要么不敢深究,可如今他在彝族,只能退而求次放弃番茄。
好在足够鲜美的菌子,足以弥补没有番茄带来的遗憾,菌子本身的味道十分鲜美,即便与鸡蛋搭配,也无法掩盖菌子的美味。
简单调味之后,吃多会油腻的鸡蛋,也没那么油了。
将汤放到一边煮,小皇子干脆利落的做起板栗烧鸡。
还好他之前带了一小罐秘制酱料,不然在彝族做个菜,味道都差点意思。
都说由奢入俭难,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是放到前几年,即便吃不惯南枝也不会这么挑剔。
主要是这几年他从农场得到的好东西太多,再加上他又喜欢吃,就让他的生活水平飞跃式上升。
再让他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实在是有些困难。
离京之前他做了一批酱料,炒菜时给一点能把人香迷糊了,即便不炒菜,单纯用着酱拌饭都能吃一大碗。
住在彝族这段时间,也是多亏了它,他们才没饿肚子。
浓油赤酱烧出来的菜根本不可能不好吃,扔个木棍这么炒了,它都是一根香喷喷的美味木棍。
三菜一汤也简单,小皇子亲自下厨,伴读帮忙打下手,很快就全部出锅了。
厨房里没有大托盘,只能分批次上菜,基本上做好一道菜,伴读就会端出去一道。
最后端着一盆汤的伴读跟着小皇子一起离开厨房,南岭看到幼弟出来后,就开始观察,他还是担心对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哭过。
或许是中间间隔时间太长,南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察觉到他观察视线的弟弟还对他笑了笑。
“二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南枝脸上神色未变,任由二哥打量,他知道之前在厨房请没有打消对方的疑虑。
南岭反应迟钝的同时又有一种超乎常人理解的直觉,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直觉在告诉他什么,但本能知道该怎么去运用这种直觉。
小皇子在心中吐槽二哥直觉作弊的时候,没有发现伴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顾清晏觉得这兄弟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有种不易察觉的相似,可以说不愧是亲生兄弟。
“没事。”南岭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弟弟脸上找什么,只是莫名不甘心,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也不是真要幼弟哭不可,怎么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枝枝真的没有躲起来哭,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三皇子脸上重新带上笑意,将那些不对劲的情绪甩开。
小皇子让伴读去叫仲景吃饭,从房里出来的仲大夫,看到还残余着微妙氛围的兄弟俩,他眼里闪过探索。
打量了半晌之后,没看出什么异样,反倒是是被南枝抓了个正着。
“仲大夫怎么也和二哥一样?这是不认识我了不成?”小皇子带着几分调侃。
仲景打消那一份异样感,还能够调侃他,应该问题不大。
“饭菜快凉了。”伴读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间接给南枝解了围。
如今天气凉,热腾腾的饭菜冷的也快,室内虽说也做了保暖措施,寒风并不能吹进来。
但对饭菜的保暖效果并不好,为了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确实不能耽搁时间。
“今日摘的栗子甜,可都要多吃一些。”注意到另外两人没有再看他,连忙招呼人坐下一起用膳。
板栗烧鸡可以说是受到一致好评,鲜甜的板栗裹上带着鸡肉味的酱汁,丰富的口感可以说比鸡肉还让人惊艳。
大概和萝卜炖牛腩中的萝卜相媲美了,如果将板栗换成土豆,或许又会是另一番风味。
南枝在心中暗自琢磨,嘴里吃着心中还不忘念着,也可以说是十分贪心了。
吃完饭后,再美美喝碗汤,瞬间整个人都暖和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一顿合口的饭菜,都足以抚平人心灵上的创伤,如果一顿不够,多来几顿也是不错的选择。
吃完这一顿,小皇子已经开始思考下一顿了,余光撇了一眼发泄多余精力,不停扑腾的小白,它对做熟了的饭菜没多大兴趣,更喜欢原汁原味的生肉。
进厨房前小皇子特意将小白喂饱之后,才去做饭,不然他们吃的美滋滋,让小白可怜兮兮的看着,着实有些狠心。
都不让它能够自由出去飞了,怎么还能饿着海东青的肚子?
吃完之后,伴读将碗筷收拾了放在厨房,第二天会有人来清理,并且补充食材。
小皇子又开始和仲景聊彝族的事,自己这次出门他的收获。
“仲大夫,彝族的疫病问题彻底解决了吗?”想来应当是解决了七七八八,对方不会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去疫区看看。
“基本控制了,病的太严重导致的后遗症只能慢慢养。”剩下的调理工作,彝族内部自己就能负责,毕竟彝族本身对于草药也颇有研究。
确认没事之后,南枝又追问:“彝族的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依娜说三年前它就存在了。”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仲景脸上没有意外,神色却带着些微妙,“你被骗了。”
南枝微怔,这有什么好骗他的?
“难道不是三年前?她说她三年前找过你……”仲景的反应让小皇子怀疑自己的猜测。
仲景摇头:“并非是三年前,最起码三十年前彝族就有‘诅咒’的存在了。”
这次仲大夫没有用疫病,而是用“诅咒”代指。
“三十年前?!”南枝差点以为他听错了,但仔细想想仲景很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疫病可能是近几年彝族才有的概念,但“诅咒”可是伴随着整个彝族的精神崇拜,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近几年才产生的。
说起来巴清夫人也不算说谎,她只说了三年前曾经找过仲景,剩下关于疫病的猜测都是小皇子自己推测出来。
只是他受了信息误导,大概也是对方有意为之,故意模糊他的一些时间认知。
“老夫说的是最起码。”仲景强调。
南枝立刻会意:“也就是说甚至早于三十年前,只是你知道彝族有疫病是在三十年前?”
仲景满意点头,这种不需要将所有话都讲清楚,对方自己就能完全理解的体验实在是太好了。
他是个大夫,又不是个教书先生,什么都要他讲的一清二楚,实在太过费口舌。
“正是如此。”仲景肯定中带着愉悦。
南枝仔细观察仲大夫的神色,感觉对方不仅知道“诅咒”产生的时间早,还知道她到底是因什么而出现的。
“你是不是知道彝族的疫病最开始是怎么来的?”对方知道的多,他知道的少,他要想知道更多消息,也只能问仲景。
“知道。”仲大夫没有否认,干脆利落告诉南枝他所知道的消息,“‘诅咒’是因为信仰而诞生。”
看着突然进入谜语人模式的南枝,觉得拳头有些硬,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神神叨叨的!
气归气,但他只有这么一个了解途径,也只能耐下性子去思考谜语人说的什么谜语。
“诅咒”是从信仰中产生的,如果不是之前他和伴读偷偷看了不少彝族内部记录,恐怕还真不能马上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彝族崇尚自然,认为自然赐予了他们生存的一切,因此供奉自然为神,对于自然不敬的就会被“诅咒”。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个不敬上面,什么样的行为才叫做不敬?
这份不敬又是怎么变成疫病的?这中间貌似还差些东西。
“彝族人不敬自然会被‘诅咒’,也就是染上疫病,那这个不敬是指什么?”
小皇子盯着仲大夫不放,对于这个明明什么都知道,就喜欢让人慢慢猜的耄耋老者恨的牙根痒痒。
“你真的很聪明。”仲景满意的感慨。
第186章 过河拆桥 避免夜长梦多
仲景看着南枝明显蠢蠢欲动想给他一拳, 决定还是不继续逗他了。
还是年纪太小,定力不行。
“小小年纪耐性太差了。”仲大夫老气横秋的感慨。
南枝被这个为老不尊的神医气到心梗,皮笑肉不笑的咬牙:“既然您知道年轻人耐性差, 那您就别卖关子了, 不然我的拳头大概会很想和您的脸打个招呼。”
一口一个您, 结果却是要给他一拳, 仲景摇摇头:“别急,你应该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本册子?什么样的情况会滋养疾病, 你该知道吧?”
肮脏潮湿的环境, 最容易让人生病,再加上彝族住在半山腰。
这种情况若是身体差一点, 十分容易就会生病,不过彝族拥有特殊的草药医术,一般一些小毛病也都能治好。
治不好的传染病, 自然而然就是“诅咒”。
或许之前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 只是一直没有解决办法,才会情况越来越糟糕。
“彝族即便已经到了需要寻求外人帮助的地步, 却依旧那么排外。”实在是拧巴过了头。
如果要改变彝族现状,最好的做法, 还真是和巴清夫人合作。
无论是出于对她地位的考虑,还是出于她是唯一一个愿意往外迈出去的首领考虑。
仲景笑意不达眼底,他对于彝族说不上喜欢, 只是真要论个对错早就辨不清楚了。
不过他和彝族之间的事, 并没有让小皇子站队的意思,也愿意为南枝与阿依娜合作牵线搭桥,可以说一码归一码,他绝不迁怒。
“疫区若是没问题了, 仲大夫可以带我到处逛逛了?”之前巴清夫人也说了她可以带着南枝到处看看,可小皇子没有那么单纯。
真以为对方带他四处看看,半点准备都不做,恐怕对方不想让他看的,他一样都看不到。
甚至对方都不太乐意他在彝族内部多逛,恐怕彝族内部若是没有疫病这事,这位女土司都不会让他进入彝族的领地。
对方的合作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一有不对劲能够及时抽身的那种,属于尽量减少自己的投资成本。
“老夫确实可以带着你逛逛,只不过那些人看到你和老夫走在一起,恐怕会更加排斥你。”仲景看着小皇子,仿佛在问确定要和他一起吗?
小皇子一副看傻子的怜悯目光看向仲景:“我定然不会以为你在彝族很受欢迎。”
仲景明显感觉到,南枝是故意气他,就为了报复之前他故意吊着对方,有话不直说,他被小心眼小子气笑,不过也是他理亏在前,笑过之后也没记仇。
“既然你不在意,那老夫就带你逛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仲景起身回房间休息。
等到仲景离开,南岭才犹犹豫豫开口:“枝枝还需要二哥陪着吗?”
小皇子失笑:“二哥咱们很久没见过面了,难道你都不想陪一陪我吗?”
“不,二哥很高兴,到时候二哥陪着枝枝一起。”南岭知道弟弟也在意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二哥大病初愈,还是早点休息,我若是要在彝族逛逛,定然会叫二哥一起。”看着二哥面上明显带着疲惫神色,南枝体贴的让对方也去休息。
南岭也不推辞,虽说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大病一场,恢复时花费不少元气,需要好好补一补。
因此仲景有故意整三皇子的意图,更多还是南岭确实需要再补一补。
“清晏,你说这次再出去,巴清夫人还会再来试探吗?”南枝将问题甩给伴读,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会,不仅会,恐怕她还会开始逐客。”伴读并没有让小皇子失望,他给出的答案与南枝完全相同。
南枝食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们是巴清夫人请来的客人,若是主人家委婉赶客,他们反倒不好在彝族多待。
时间有些紧迫,他必须做些什么。
“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对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或者说上位者最不需要的就是脸皮薄。
南枝没有再和伴读继续聊下去,各自洗漱休息。
第二天他们和仲景一起出门后,待遇又不太一样了,针对他们其他人的恶意变得微乎其微,南岭更是没人注意他。
所有的仇恨全被一个人吸引走了,小皇子有些一言难尽,难怪仲景敢说如果要出门带上他这种话。
并非是因为他武力高强,可以直接带人脱离险境,更多是因为他太吸引太吸引仇恨值,即便他替彝族解决了“诅咒”问题,那份恶意也没有丝毫减退。
当初这人到底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照理来说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能最少都换了一代人了,这份仇恨都没有消退,完完整整的传承了下去。
感受着几近于无的视线,还留在他身上的,只剩监视用的视线,其他全被仲景吸引走了。
难道对方每日都是行走在这样的目光下去疫区吗?南枝不得不佩服仲景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能够完全视这些视线于不顾。
小皇子回想起昨日与二哥一块出门时的情况,那种只是单纯因排斥而升起的恶意都让他后背发凉。
仲景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在意那些恨不得扑上来掐死他的目光,不是驱逐而是想要直接弄死。
这完全是结下死仇的程度,难怪当初彝族长老不愿意让仲景进来。
“仲大夫果真惹人注目。”小皇子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仲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们都该谢谢老夫才是,对老夫表达崇敬之情正常。”
听着对方如此颠倒黑白,南枝明显感觉到冲着仲景去的视线更加“热烈”了,亏对方能够昧着良心说这叫崇敬。
“……您开心就好,只是那些人恐怕不会太赞同这个说法。”小皇子还是没办法做到仲景这样泰然自若,也说不出睁眼瞎话。
这话一出,南枝明显感觉到恶意盯着仲景的视线,似乎朝他瞥了一眼并且暗含赞许。
小皇子藏在袖子中的手随着这情感变化的目光攥紧,脸上神色未改,心中却已明白,这些“眼睛”并非是只有看,他们还能听。
与伴读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对方微微朝他点头,小皇子沉吟,看来伴读有了发现。
既然确认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盯着,有些话就不能在这些“眼睛”下说了。
“他们不认吗?老夫也算是他们彝族的救命恩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认?”有意识将那些视线尽可能多的集中在他身上。
这样其他人就有了空子可钻,特别是在南枝想要调查一些什么的时候,反而会方便不容易被发现。
“仲大夫之前不是说彝族你最熟悉不过?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可不能让孤错过!”南枝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小皇子派头,好像是被关的太狠,满脑子就剩吃和玩。
果不其然那些躁动的视线,又因为小皇子的态度重新恢复了一丝克制。
“彝族这么个小地方可没什么好玩的。”仲景摇摇头,这个嗤之以鼻倒是货真价实,“不若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的祖祠?”
那些彝族人能听得懂他们说什么的恐怕不多,却能够通过他们的语气神态知道一些事。
如今仲景嘲讽的那么明显,这不就是故意在激怒那些人吗?
“仲大夫。”小皇子满脸无奈,还是示意对方收敛一下自身的仇恨值,不然到了祖祠,彝族怕是也不会让他们进去。
“放心,他们不会真动手的,跟着老夫。”仲景笑着在前面带路。
正是这种不动如风,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才更刺激人,南枝明显察觉到盯着他们的“眼睛”已经怒火中烧,却还是仅仅看着,真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那些看向仲景的视线貌似不仅仅是恨意与怒火,似乎还夹杂着别的某些更深层的情绪。
望着仲景带路的背影,如果他感觉的没错,那些视线还藏着极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