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理亏 理不直,气……也不壮
其实从一开始巴清夫人就比南枝更着急, 但她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南枝周旋。
小皇子都不得不佩服对方,明显是对方在掌控对话节奏。
这种情况十分少有,大多主动权都是被小皇子把控, 也是因为他二哥没着落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相当于信息差下, 巴清夫人稳稳的掌控了对话节奏, 若不是仲景恐怕她还能忍得住。
单从这一方面而言, 她比吴仁要有能耐的多。
小皇子在心中不断去分析这位女土司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原有印象反复被推翻重建。
他不知道巴清夫人与他在做同样的心里建设, 真正与他见面之后, 交谈取得一定了解反倒是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南枝的能耐。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在土司府等着。”巴清夫人也没多留九皇子。
南枝回去之后还需要征求仲景的意见, 看看对方愿不愿意一起去一趟彝族。
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也可以问问仲景有没有针对疫病的治疗方法。
出门之后没有看到蛊虫下人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看的小皇子心惊肉跳。
“清晏……”南枝忍不住后退半步, 感受到伴读扶住他, 他才稍许冷静下来。
扶稳小皇子之后,顾清晏才上前试探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鼻息和脉搏。
“枝枝, 这些人都没事,应当是被迷晕了。”顾清晏不会医术, 但判断一个人的生命体征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些人还活着,小皇子无疑松了口气,若是这些人因为跟着他而来的蛊虫丧命, 恐怕他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南枝都没想到追踪他的蛊虫会有那么多, 明明之前在商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蛊虫。
到底是仲景的驱虫药起的作用,还是他到土司府刺激到幕后之人,目前南枝还不确定。
确认人都还活着, 犹豫片刻还是回身和巴清夫人说了一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并且表示她会处理,让他不用管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下人。
确认这些人有人管,南枝这才带着伴读离开土司府,走到大门口后,小皇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倒在地上的下人抬走了。
看着那些人的特殊服饰,应当是巴清夫人带来的彝族人。
小皇子松了口气,在伴读的帮助下骑上卜卜离开土司府。
去的时候心怀忐忑,回的路上满腹心事。
南枝脸上忍不住带上愁色,原本以为他二哥只是卷入了各个势力斗争中,结果竟然是生病了。
听巴清夫人的意思不只有二哥和她的小儿子,彝族之中还有其他人同样染上了疫病。
还有出乎南枝意料的一点,三年前彝族貌似就有疫病问题,那么原著中的荆州疫病的源头,真的就是只是因为伤亡人数太多吗?
小皇子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像是完全没有头绪。
想想还有些气闷,他这种走神状态骑在马上的行为十分危险,若是换一匹马恐怕会躁动起来,将他从马背上甩出去。
而不是像卜卜一样,老老实实慢慢踱步,根本不需要南枝用缰绳去控制马匹。
跟在身边的伴读有些担心,南枝这个状态明显不太正常,不知道出门前他带着的那包糕点能不能把人哄好。
之前他也没想到三皇子染上疫病的情况,恐怕小皇子都不一定有心思吃糕点。
失策了!
伴读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小皇子这样不管,顾清晏让马稍许加快步伐,他与南枝并肩,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准备的糕点。
“枝枝?没事吧?”伴读轻声呼唤小皇子。
听到伴读的呼唤,小皇子勉强打起精神,朝着绞尽脑汁来哄他的伴读笑了笑。
“我……没事。”南枝也不想让伴读太过操心,只是他实在笑的有些难看,“清晏,你还带了桂花糕啊?”
看着笑的十分勉强的小皇子,伴读也特别无奈:“不想笑就别勉强了。”
“清晏,你说仲大夫会有办法吗?”小皇子对于原著中的某些剧情带上了质疑,仲景真的会有治疗疫病的方法吗?
虽说南枝本来也没完全把原著剧情当成金科玉律,可是这种未知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没办法适应。
人类的本能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小皇子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本能,比起受本能影响一蹶不振,他更在想办法积极解决问题。
他也没有辜负伴读的好意,拿了块桂花糕慢慢啃,其实在马背上吃东西并不算安全,只不过卜卜对着小皇子足够乖巧,连掉到马背上的糕点屑都没让小马生气。
还是回过神的小皇子自己不好意思,连忙掏出手帕给卜卜擦干净。
看着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南枝,伴读特别想揉一揉对方的头,小小年纪那么多虑可不是好事。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小皇子的年纪来说应当更加张扬无所畏惧才是。
“既然仲大夫能够拿出预防疫病的药方,对于疫病一定也有相应的治疗方法,不然巴清夫人也不会要找仲大夫了。”伴读思索过后,还是觉得仲景有办法。
若是仲景没有办法,巴清夫人为何这么执着于找到他?定然是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南枝完全是关心则乱,疫病传染性强,但只要及时隔离其实并不会造成大规模染病情况。
原著中荆州疫病闹的那么凶,也是因为感染人数太多,没有及时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导致交叉感染,最后不得不封城,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原本作为经济枢纽的荆州几乎短时间内变成了死城,侥幸没有被波及,或者体质好撑过去的荆州百姓,成了那场灾难的最大受害者。
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受到的重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这也是后来黄天教在荆州被百姓接纳的最主要原因。
不再去想荆州的事,如今南枝破坏了前因,未来还会不会如同原著那样还未可知。
黔州的疫病与荆州完全不同,若是三年前黔州就有疫病,那么彝族又是怎么控制住没有造成大规模传染的?
“为什么二哥和阿木真病了,巴清夫人却没事?”南枝皱眉,觉得不对劲,他们开口交谈之前,有留心观察四周。
确认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小声交头接耳,确保一些不能外传的消息泄露出去。
南岭是找巴清夫人谈事情,最后却和对方的小儿子一起染上了疫病。
小皇子总觉得中间差了些东西,是什么促使二哥去找阿木真,结果被疫病传染了。
为什么是二哥被传染,而不是南岭才是那个传染源头?
自然还是因为巴清夫人的态度,若真是南岭传染了阿木真,恐怕对方再怎么欣赏南枝,也会多多少少带上迁怒之意。
不会一开始就释放出友好信号,小皇子突然觉得他二哥也是麻烦体质,走哪都是麻烦。
瞥了一眼离他不远,与他并肩的伴读,身为“主角”,伴读的麻烦也并不算少。
属于是麻烦体质扎堆了。
被顾清晏的话安抚住,理智稍许回神之后,小皇子还恢复了一些吐槽的精力。
既然原著都有解决办法,没理由研究出抗生素的仲景,还能被一个疫病难住。
心下渐安,也没了继续与伴读交谈的心思,默默接过伴读的桂花糕,一只手拿着油皮纸,另一只手拿着糕点慢慢啃。
糕点碎屑倒是不会掉到马背上,让卜卜的鬃毛沾上碎屑。
只是这种双手都离开缰绳的情况十分危险,明明骑术并不算好,却还敢大胆的做出危险举动。
大概也是出于对卜卜的信任,以及身边跟着伴读,他知道真要出事了,伴读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好在土司府离商会并不算太远,一包桂花糕还没吃完,就回到了商会,他这次去见巴清夫人只带了伴读。
倒不是巴清夫人不让带其他人,只是带太多人去反倒像是找茬的,片刻之后,不太喜欢大张旗鼓的小皇子,就将护卫都留在了商会。
这些护卫是仁安帝三年前第一次出远门后安排给他的,安排给他以后,仁安帝好像是默认将这些人给了他,只要出门都是这些人跟着。
只是离开皇宫,这些人会安排出几组轮流换着跟着他,若是出远门定然是全都要带上的。
但这些人的编制并非在紫宸殿,而是还在仁安帝的御前护卫军中,也就是说仁安帝在帮小儿子养着这些人。
这些人跟着南枝也有几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这些人他自然也会更亲近一些,而这些护卫也对南枝这个小主子抱有一份慈父之心。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千万不能被仁安帝知道,不然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清算的。
小心眼的老父亲可不讲道理,特别是他的身份还是皇帝,能够让他随意任性做任何事。
因此这些人在仁安帝面前都表现的十分老实,但面对小皇子总有操不完的心。
南枝回到商会就发现守在门口的不是商会原本的看门人,而是两个跟着他来黔州的护卫。
“小d…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巴清夫人没有为难你吧?”护卫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小殿下”,好在反应及时改了口。
南枝心中无奈,像上次吴仁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上次只是一个意外,他解释过很多次。
也试图让他们不要草木皆兵了,可惜效果甚微。
“你们放心,巴清夫人她……”南枝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她没有恶意,十分友善。”
这个时候定然不能把遇到蛊虫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怕是下次无论如何这些人都要跟着他了,无论他要去见谁都不会轻易让他独自前往。
“可……”另一护卫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小皇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南枝不想在商会门口与护卫们做过多拉扯。
好在这些护卫担心归担心,但服从命令还是十分服从的。
先一步翻身下马的顾清晏,将坐在马背上的小皇子抱下马。
小皇子脚踏实地之后,才察觉到双腿有些酸软,比起刚开始赶路时的腿疼已经要好上不了。
护卫们看着南枝确实没什么事,也不好多言劝他,毕竟小皇子是主,他们是仆,九皇子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他们这些护卫要知道分寸,不能蹬鼻子上脸。
松了一口气的小皇子被伴读扶着回了房间,还不忘让人去唤仲景来见他。
倒不是他自持皇子身份,而是骑完马后多少有些疲惫,再加上与巴清夫人交谈需要时时刻刻动脑,让他根本没精力去找仲景。
只能让仲景来找他,他们聊完之后,南枝都准备直接洗漱休息了。
小皇子歪靠在软榻上,而伴读熟练的替他按摩腿脚。
看着精神奕奕半点没受影响的顾清晏,南枝羡慕极了这样的好身体。
小皇子上辈子的现代社会出个远门都容易身心俱疲,更别提没有便利交通工具的古代。
再加上南枝这一辈子,从出生起吃穿用度都是精养,即便南枝多次吐槽吃的东西口味单调,穿的衣服繁琐不方便。
但不得不说,举国之力养出来的金贵宝宝,更加难以承受出远门负担。
好在南枝只是身体娇贵,心理还是十分坚韧,即便每次出门都并不算特别好受,却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对于他的行事作风还有脾气都有所了解的仲景,自然也不会误以为南枝娇气。
因此仲大夫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为小皇子诊脉。???
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就被仲景捏住,南枝刚想说他身体没事,找对方来是有正事相商,结果就被仲大夫一个眼神制止。
大概是对于大夫先天就带着那么些尊(惊)重(恐),南枝还是下意识闭了嘴,让仲景诊完脉再说话。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搭上小皇子手腕的仲大夫眉头紧皱,随即立马脸都黑了,抬头看向南枝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
如同面前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皇子,完全是一个不听医嘱的叛逆病患。
南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肝气郁结,心力交瘁,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仲景难得带上几分脾气,语气也带上严厉,“你这出去一趟到底碰到了什么?若不是之前的调理,恐怕现下就要生病了!”
猝不及防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偏偏南枝理不直气也不壮,面对医者本能就矮上三分。
平时他还能如同小刺猬一样,拿刺扎一扎对方,眼下对方用医者身份与他谈话,他就完全没办法强硬反驳。
“我……”南枝有心想狡辩两句。
“闭嘴!”仲景冷着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药丸交给南枝,随后对着顾清晏吩咐,“温水服药,去倒水。”
顾清晏也难得老实听话,事关南枝身体,他就想一团棉花,仲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吩咐完后,仲景锐利的目光落到南枝身上,小皇子有些承受不住,想要开口打破如今这种局面,在对方的厉色之下不敢开口。
“你身体不好,若是如此多思多虑,恐怕有碍寿数。”仲景这话说的十分认真。
毕竟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皇子,不仅是个多情人,还是一个过于早慧的孩子。
再加上出生时身体就不算多健康,如今缺的根基还没补足,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可不就是短命之兆?
第172章 苦的 原来药真的很苦
仲景这话并没有吓到南枝, 却把顾清晏吓得够呛,倒水的手都没控制住抖了一下,将水洒到了桌上。
好在桌上铺着桌布, 桌布快速将洒出来的那点水吸干, 伴读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小皇子。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默默站在一旁, 无声的表达他的态度,眼前这件事上, 他是认同仲景的。
小皇子一手拿药一手拿杯子, 小心看了眼板着张脸的仲景,对方脸上仿佛写着“赶紧喝药”几个字。
气势矮半截的南枝, 只能打消立马和仲景说彝族的事,乖乖先把药喝了。
之前他从仲景手中喝的药味道都挺不错,因此也想象不出来对方的药能有多难喝。
如今这颗药丸, 让他充分体验了一把怒上心头的大夫有多不能惹, 实在是太苦了!
南枝被药丸苦的小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就想把药吐出来。
“咽下去。”一眼就看出小皇子不老实, 仲景危险的盯着对方,眼里满是敢吐出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能屈能伸的小皇子果断咽了下去,然后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总算冲淡了嘴巴里的苦味。
“好苦。”由于这次吃药没有准备, 伴读也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果干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
特别是在回来路上, 他还吃了几块桂花糕,显得嘴里的苦味更加明显。
想到桂花糕,他就朝着伴读伸手,想要那半包没吃完的桂花糕甜甜嘴。
顾清晏立马会意拿出桂花糕, 还没来得及递给小皇子,就被仲景拦了下来。
“桂花糕不能吃,最起码要等一刻之后才能吃。”仲景这话看不出来是确有其事,还是他想让南枝吃到教训而重视自己一点。
顾清晏有些犹豫,悬在半空中拿着糕点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小皇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僵在原地,随即转换成气鼓鼓的状态,让他的脸蛋难得显得有些肉嘟嘟的。
看的人觉得手痒,伴读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还是选择克制。
仲景却顾及没有那么多,他直接伸手捏了捏南枝的脸。
猝不及防被捏脸的小皇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如同被逆着毛摸的小猫咪,满脸都是——你怎么敢的啊?
由于生气忍不住冲破了对医者的畏惧,小皇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明明之前还可以吃果干。”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仲景毫不留情选择镇压南枝的小反抗。
小皇子撇了撇嘴,觉得仲景故意为难他:“骗人。”
听到南枝小声的嘟囔,仲景挑眉:“你是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
“……你是。”南枝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
“既然知道老夫是大夫,吃药的事该听谁的?”仲景有些恶劣,知道南枝自觉理亏退了一步,他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南枝心中的小猫咪已经开始挥起猫拳,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喝水总可以吧?”小皇子不和仲景争,将空茶杯递给伴读,莫名他觉得有些困,但有些事他还没和仲景商量,还不能睡。
伴读接过茶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仲景,事关南枝的身体,自然应当听大夫的。
看到仲景颔首之后,立马去倒水。
“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然等一会儿,你应当就没精力说话了。”他身上没有带专门为南枝做的药,只有味道不太好的那种。
效果确实不错,同样味道十分难吃,并且带有安神成分,吃后不久药效会让服药人陷入沉睡,在睡眠中修复身体的一些亏损。
本来仲景不准备把这个药给南枝吃的,一个药丸的药效比较凶猛,虽说对身体更好,但并不会特别舒服。
而且这个药特别苦,能在嘴里残留很长一段时间苦意。
综合而言这个药丸并不太适合南枝,但面前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损伤到了心神。
本来这段时间在仲景潜移默化的调理下,南枝的身体正在逐步向好,只要不受太大刺激,就不会影响之前的调理。
结果就出去一趟回来,前期花费的心思就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仲景为了稳固南枝的身体情况,只能用身上给其他人调配的药丸。
仲景除了稳住小皇子的身体状况外,多少也有几分让对方吃点苦头的意思。
“仲大夫,今日去见巴清夫人,有特别多的蛊虫跟到土司府了。”小皇子脸上爬上疲倦的神色,勉强打起精神开始和对方讲述今天发生了什么。
听了小皇子的叙述,仲景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眉头微皱。
“你身上的虫引不应该吸引那么多蛊虫,怕是幕后之人不想让你和阿依娜聊下去。”仲景并不意外有蛊虫跟着南枝,却没想到幕后之人为了破坏他们的谈话,派出那么多蛊虫。
仲景突然还有些后悔,他该跟着一起去土司府的。
阿依娜?
思维有些迟缓的小皇子,在脑海中捋了半天阿依娜是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巴清夫人的名字。
“你……认识巴清夫人?”小皇子看向仲景的目光带上微妙神色。
怎么你哪哪都有认识的人?
仲景立马明白小皇子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南枝洁白的额头。
“老夫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认识的人多。”仲大夫也愿意陪着南枝多聊聊。
他觉得他认识的人多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阅历多,认识的人自然也多。
“那你知道巴清夫人在找你吗?”南枝觉得奇怪,既然两人认识,为什么巴清夫人三年前找到泉州去了,都没能把人找到?
“老夫与她认识,不代表有联络。”他与巴清夫人并不算特别熟,真要说关系亲近他与南枝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南枝察觉到仲景对他投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小皇子一脸无辜的回望回去,一点都心虚的看着仲景。
正好伴读又端来一杯水,小皇子顺手接过。
仲景认识到了,对面就是一个活祖宗,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他让别人无可奈何,还是头一次有人让他无可奈何。
“……那你怎么会知道巴清夫人的名字?”南枝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老夫认得她的时候,她还不是女土司。”仲景看着小皇子的乖巧模样,心想大概只有看着乖巧了。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个省心的小子。
想想又觉得气愤,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这么不听话他还没办法撒手不管。
他什么时候像哄南枝这样哄过其他人?
好在仲景没哄过人,但他十分会哄孩子,最起码南枝确实被仲景哄的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能够捏了小皇子脸,戳了他额头之后,仲景还能让南枝快速消气也是一种本事。
南枝没有继续再追问仲景的过去,而是继续讲述他与巴清夫人之间的事:“巴清夫人……就是阿依娜拿出了一个吹不出声音的玉哨,吹了之后蛊虫就都跑了。”
“那是彝族的族长信物。”仲景对于南枝的疑惑有问必答。
歪头看向仲景,南枝眨了眨眼,族长信物……仲景真的知道了好多。
“我将你的驱虫药给阿依娜了。”小皇子突然反应过来,巴清夫人之所以知道仲景跟着他,是因为他拿出的那瓶驱虫药。
“没关系,阿依娜为什么要找老夫?”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暴露了他行踪,反倒十分配合引导小皇子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
他明显察觉出南枝的意识开始慢慢有些不清醒了,明明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却还是坚强的撑着要和仲景讲完事再休息。
“疫病,二哥在彝族,二哥和巴清夫人的小儿子阿木真染上了疫病。”小皇子的话已经带上几分颠三倒四。
“所以明日你希望老夫陪你去彝族一趟?”仲景立马会意。
“嗯。”南枝小声回复。
仲景接过小皇子手上的茶杯,扶着人躺下:“睡吧。”
终于支撑不住睡意的南枝,忍不住陷入梦乡之中。
确定人睡着了之后,轻声对着一旁站着的伴读发号施令:“去抱床被子盖上,不要搬动他了。”
还好软榻空间足够,南枝身量也小,睡在软榻上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顾清晏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将床上的被子抱到软榻上给南枝盖好。
还好之前窝到榻上的时候,南枝脱了鞋和外袍,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柔软的被子裹上身,瞬间被暖意包围,小皇子原本微皱的眉头,也因为暖意舒展开来。
安稳睡了一觉,南枝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比昨日要好得多,多日赶路的疲惫似乎也在这一觉中充分放松下来。
小皇子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似乎还能回忆起睡前那颗苦兮兮的药丸,他终于知道仲景的药能有多难喝。
同时也知道仲景之前对他相当不错了,不再回忆昨天那粒苦兮兮的药丸,大脑有些迟钝的想,他到底有没有和仲景把话说清楚?
“枝枝醒了?来洗脸。”顾清晏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进来,看到小皇子醒了,将毛巾打湿拧干。
用热乎乎的湿毛巾轻轻的给南枝擦脸,有些迷迷瞪瞪的小皇子抬着脸任由伴读给他擦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抢过湿毛巾自己来。
“昨日我有将彝族之事说与仲大夫听吗?”小皇子擦完脸清醒之后,才下床穿好衣服。
从伴读手中接过盐水和牙刷,用洁牙粉开始刷牙。
没错还有牙刷这种东西,本来是没有牙刷的,架不住小皇子用不惯柳枝,比起将就一下,他更愿意想办法解决困扰。
试了很多种动物的毛,还是猪毛的软硬更合适一些,牙刷做出来之后,虽说南枝用的还不是很习惯,但已经能够忍受了。
边洗漱边听伴读和他说昨晚他睡前记不清的那一小段,以及他睡着之后的一些事。
知道他已经将巴清夫人要找仲景的事,和仲大夫讲清楚了,并且对方愿意和他一起去彝族一趟,小皇子松了一口。
既然对方肯去,也没表现出什么为难神色,想来应当是有些把握的?
“我问了一下仲大夫当时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伴读猜到南枝心中还带有一些疑惑,他在小皇子睡着之后问了仲景。
听到这话,南枝确实来了兴趣,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弄不清楚心中总是会带着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可对性命有碍?”南枝接过伴读给他倒的一杯温水。
眼前这一幕倒是和昨夜模糊的记忆有了重合,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有些习惯伴读对他的照顾。
小皇子看着伴读带上若有所思,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
“那些人被幕后之人操纵蛊虫咬了,蛊虫带着能让人短暂昏迷的毒素。”毕竟是御赐的土司府,里面有哪些是皇帝的人根本分不清。
若是意外对仁安帝的人下手,将盛京的目光引到黔州,对于他们这些自诩黔州地头蛇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心里的负罪感要小不少,他不想任何人因他连累丧命,承担一条人命是件十分沉重的事。
未来或许他会有不得不背负起这些的时候,最起码还能任性的现在,他还想把人命当人命。
“那疫病的事……”南枝还是问了出来,犹豫之后又补充了半句,“巴清夫人为何没有染上疫病?”
他也不是希望巴清夫人也染上疫病,只是太不正常了,照理来说彝族内部有疫病,再怎么控制也不可能不传到外面去。
而巴清夫人作为彝族首领,她的小儿子也染病了,定然会与患者近距离接触的巴清夫人却什么事都没,实在是太奇怪了。
“仲大夫说他有办法,至于巴清夫人……他说‘因为她是彝族族长’。”伴读面色古怪的重复了当时仲景说的这句话。
仲大夫没有解释彝族族长身上有什么奇特,直说只要是彝族族长就不会轻易生病。
小皇子也有些迷茫,这又是什么设定?他记得原作者说过原作不带任何玄幻元素才对。
之前仲景说他不出意外能活两百岁,南枝就被震撼过一回了,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百病不侵的。
若是说百毒不侵的他还能理解一点,这个百病不侵体质又是个什么东西?听着也像是后天形成的。
这都什么事啊,之前好歹南枝还能顺藤摸瓜摸出点东西来,眼下怎么摸怎么摸不到头。
等等!
南枝将仲景的异常与巴清夫人的异常放一起后,发现貌似这两人的情况有那么一些相似。
总不会这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吧?造成他们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原因?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二哥还在彝族病着,他非要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
“罢了,眼下也不是细究这些地方时候,还是先带着仲大夫去土司府,跟着巴清夫人去彝族要紧。”小皇子准备去找仲景一起吃完早膳就去土司府。
等看到仲景之后,忍不住会想起能把人苦哭的药丸,南枝下意识顿了顿,做好心里建设之后,才鼓起勇气走近。
“过来,伸手。”经过一夜仲景倒是没有昨夜那么生气了,示意小皇子抬手,他再看看南枝的身体情况如何。
小皇子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仲景的命令,出于对医者残余的尊敬,他下意识遵守。
第173章 有一腿? 南枝眼睛来回打转
仲景看到这样的南枝心下有些满意, 病人就该乖乖听话,把了脉之后更是点头表示满意。
“仲大夫,今日和我们一起去彝族看看?”虽说已经从伴读那得到了一个准话, 南枝还是下意识再征求一下仲景的意见。
仲景看着小皇子的目光带上意外:“改性了?”
瞬间南枝将脑海中那些对大夫的尊重扔到脑后, 面前这个简直不是正经人!
他老实听话仲景还不领情, 突然好气。
“就说去不去, 反正我肯定要去。”南枝毫不客气的坐下。
顾清晏看到小皇子落座,就让人把早膳端上来。
比起刚刚气势矮半截的小皇子, 面前这个肆意骄傲的小孩才是仲景看的最顺眼模样。
“老夫是跟着你来黔州的。”言外之意就是南枝有要求, 他自然会跟着。
其实去见巴清夫人的时候,小皇子若是开口, 仲景同样会跟着他一起去。
得到确定的答案,南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仲景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药瓶, 放到小皇子面前。
看着与昨夜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药瓶, 南枝立马回忆起昨晚苦上天灵盖的药丸,眼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抗拒神色。
“不吃药, 我没病。”没人喜欢吃药,特别是吃的药还特别难吃的时候。
南枝真觉得没必要吃药, 虽然昨天那颗药吃下之后,他的身体确实要轻松不少,可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啊!
仲景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小皇子为什么抗拒吃药, 心中暗道南枝的乖巧都是假象, 眼下带着小任性不愿意听医嘱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就是一个小坏蛋。
轻笑一声过后,仲景摇了摇头:“放心吧,不苦。”
听到这话南枝满脸写着不信, 脸上仿佛挂着“你莫忽悠我”的几个大字。
“没生病,不用吃药!”南枝抓准这一点不松口,“是药三分毒!怎可没病吃药!”
“懂的倒是不少,没病是不假,但……”看着小皇子紧张起来的模样,仲景觉得好笑,“你体虚,要补虚。”
“可……”南枝还想再争取争取。
“你懂医术?”仲景这话并不强势,甚至带着一种轻松惬意。
小皇子语塞:“……不懂。”
“所以该不该吃完,吃什么药都该听老夫的才对?”仲大夫十分讲理,就是太过讲理南枝反而反驳不能。
“听你的。”小皇子心中的小猫已经炸毛开始骂骂咧咧了,面上却只能垂头丧气选择接受现实。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餐前服用。”仲景轻轻戳了一下南枝的额头,示意他该吃药了。
南枝心里骂骂咧咧,手上却十分听话的倒出一颗药丸,面前就出现一杯水,递他水的那只手也与昨日记忆中的重叠。
他不好意思和仲景生气,忍不住眼神不善的瞪向伴读。
顶着小皇子幽怨的视线,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蛋,放在腿上有桌子遮挡的那只手,忍不住攥了攥。
昨日他给小皇子盖好被子,与仲大夫交谈了几句,对方离开回房间休息,他还留在房内守着小皇子。
看着睡沉的小皇子,房间内再没有其他人,伴读克制不住之前的躁动,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轻轻捏了捏南枝的脸蛋。
好软!
手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此时小皇子哼唧一声,似乎有被打扰的不悦,顾清晏下意识收回手,如同做贼一般,偷感十足。
过了一把手瘾的伴读,面上还是十分淡定,耳根到脖子都红了个透彻。
南枝看着走神的伴读,不知想到什么耳朵都红了,有些顾不上生气,反倒是好奇对方在想什么。
“清晏想什么呢?”
原本在回忆昨日软乎乎手感的伴读被这一声拉回神,看着意识清醒的小皇子满脸疑惑不解盯着他,他忍不住干咳一声。
“……没什么,枝枝。”顾清晏看了眼小皇子还没吃的药丸,“你该吃药了。”
听到伴读的提醒,南枝也明白躲不过去了,干脆闭着眼睛快速将药丸扔到嘴里,然后猛灌了一口水。
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嘴巴里貌似一点也不苦,还带着那么一点……甜?
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南枝在药瓶和仲景之间来回打量,怎么会长的和昨天的药一模一样,但味道截然不同的?
“都说不苦了。”仲景半点不心虚,他一直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小皇子死活不相信。
南枝也清楚不能怪仲景,是他自己草木皆兵,可也不能完全怪他多想吧?药瓶一样,药丸大小颜色甚至气味都没有太大区别。
很难让人怀疑仲景是不是故意的,南枝想生气,但看到仲景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还是选择放弃生气。
“谢谢。”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一瓶药恐怕费了仲景不少心思。
仲景挥了挥手示意他并不需要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吃完再来找老夫要。”看出南枝怕苦,为了哄孩子老实吃药,仲景自然愿意花心思将药做的味道好下咽一点。
南枝思索过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仲景。
“仲大夫可认识此物?上面的花纹似乎与巴清夫人玉哨上一致。”两件物品有关系吗?
仲景看到这块玉佩有些意外,眉头微微皱起:“这是阿依朵送你的?”
“啊……,对。”南枝虽然知道婉妃的名字,但还是更熟悉她婉妃这个身份,听到对方姓名总是容易反应慢半拍。
仲景没在意南枝的慢半拍,他对于南枝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对方根本做不出什么卑劣的小手段,这块玉佩的开路定然正大光明。
“这块玉佩对彝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仲大夫将玉佩还给南枝。
结果玉佩的南枝大概明白仲景想表达的意思:“对彝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对于巴清夫人,不,对于阿依娜而言有意义吗?”
仲景眼底一闪而过欣赏的神色,他最喜欢的就是如同南枝这样的聪明人。
“对于阿依娜而言,拿着玉佩的你可以向她提出一个不危害彝族的要求。”也就是说可以得到这位女土司的一个承诺。
小皇子眼睛睁大,即便心中之前有所猜测,真听到这块玉佩能换取一个承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即便这个要求十分过分,违反仁义?”南枝看向仲景,不自觉带上了试探。
“是的,只要不伤害到彝族,你要造反阿依娜都会帮你。”仲景轻描淡写说出了谋反的话。
“什么造反,你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南枝脸色严肃起来,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你又没有造反意图,作甚这么害怕?”仲景还是没多当回事,毕竟他当着仁安帝的面前都敢不跪。
他对于皇权没有丝毫敬畏。
南枝泄了口气,与仲景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阿依朵将玉佩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这玉佩这么重要,为什么婉妃会送给他?
“谁知道呢?或许是欣赏你?”
“之前一直没有表示过,最近突然欣赏?”
“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给你就拿着。”
南枝与仲景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小皇子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他。
带着一肚子问题,用完早膳准备去土司府,南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景貌似还是没告诉他那个植物到底是什么。
太过陌生了,他完全不认识,百科全书也没办法仅仅根据玉佩上的花纹去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还没说玉佩上的植物到底是什么。”对于仲景左言他顾十分不高兴,若是不能说直接说不能告诉他就行了,这样遮遮掩掩引着他追问多少有些没意思。
“谁告诉你它是植物了?”仲景神色不明,提到玉佩上的花纹眉目间划过一丝厌恶。
不是植物?南枝想要追问,但看到仲景的反感,他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植物是什么?
南枝满脸困惑,怎么彝族的信物与仲景还能扯上关系呢?
仲景看到小皇子不问了挑眉,心中却对南枝的好感更上一层。
反正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南枝觉得这事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到了土司府,巴清夫人已在土司府门口等候。
看到仲景之后她的神色并非是意外之喜,反而十分复杂。
“果然是你,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仲景是个负心汉,辜负了巴清夫人。
如果不是南枝知道仲景已至耄耋之年,他也要误会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不对!仲景单从外貌而言,完全看不出来到了足以给巴清夫人做父亲的年纪。
不会这两人真的有点什么吧?神医还老牛吃嫩草?
仲景觉得小皇子看他的目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对方想些什么,听到面前这位彝族女土司的问候,他没有丝毫动容。
“老夫与你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比起巴清夫人,仲景十分冷漠,拒绝对方的套近乎。
旁观的小皇子多少觉得仲景有些不解风情,巴清夫人可以说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样样不缺,对待这么一个大美人却如此冷漠无情。
南枝在心中吐槽仲景,实际上他也没有比仲景热情多少。
“夫人可否尽快安排我见一见二哥?”即使他不能去见,也要让仲景去看看啊!
仲景皱眉:“去了彝族,你也不要与感染疫病的人接触。”
南枝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失望,即便知道二哥行踪,也暂时没办法见到人。
巴清夫人看到仲景与南枝的相处模式,脸上神色更加古怪,她明显也是知道神医脾气有多难缠的。
可是面对南枝的时候,这位脾气不好医术高明的神医,却像是被驯化了一般,收起了爪牙。
并不知道昨日发生过什么巴清夫人,心中对九皇子的份量又加重一分,原本她只是看中一个前程不错的皇子,想要提前做个投资。
眼下这个皇子的含金量还在增加,最起码在她的眼中,南枝要增值不少。
小皇子并不知道巴清夫人对他还带有一种,商人审视未知商品评估价值的心态。
于他而言,他又不想当皇帝,根本没必要拥有太大的势力,能够自保足以。
虽然他手下的力量以一种恐怖的发展速度壮大,他手下那些人如同被饿久了的猛兽,搞起事来的能力一点都不差。
小皇子本人却有些一言难尽,还有点想叫停。
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真担心这些人最后把他卷到皇帝的位置上去,天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是不是应该多做些口罩?”小皇子从怀中掏出了简易的口罩。
南枝暗自庆幸,口罩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虽说比不上后世口罩预防效果那么好,但比起毫无防备要好的多。
仲景颔首认可了小皇子的提议,转头看向巴清夫人:“先去彝族看一看疫病的波及情况。”
“跟我来。”巴清夫人上了她一早准备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南枝他们翻身上马,看了眼什么都没准备的仲大夫,迟疑开口:“仲大夫,你不需要口罩吗?”
“不需要,老夫不会生病。”仲景脸上又出现那种带着厌恶的笑。
南枝看着就觉得别扭:“……不高兴,就别笑了。”
仲景这话又让小皇子忍不住将他与巴清夫人联系起来,这两人真的没什么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仲景本来觉得南枝体贴起来确实挺暖人心的,结果就发现对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小皇子忍不住干咳一声,他好奇的毕竟算是仲景的私事,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个……”想归想,真正要开口却还是有几分难以启齿。
“吞吞吐吐作甚?有话直言。”仲大夫挑眉,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内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动,左右环顾了一下,偷偷摸摸的凑近仲景,压低声音如同在说悄悄话。
“……你和阿依娜是不是有点什么?”
“什么?”
“就是那个!那种关系!”
南枝连说带比划,脸上也忍不住染上红晕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连说起别人的情感也有些羞涩与难以启齿。
一旁近距离围观小皇子和仲大夫说悄悄话的伴读,忍不住将头撇一边,极力掩饰脸上的笑意。
这样小皇子就不会发现,他的伴读被他可爱到克制不住从心底涌上的喜意。
第174章 新与旧 革新还是守旧
顾清晏的小动作, 无论是南枝还是仲景都没怎么关注他。
“老夫和阿依娜?!”仲景怀疑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有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南枝如此让人惊悚的发言。
“难道你们不是……”不是有一腿,然后你始乱终弃?阿依娜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小皇子后半句没说出来, 但他生动的表情足以让仲景会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老夫和阿依娜有什么?”仲景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 确定了他确实没有和阿依娜有过多的交情。
他们之间的交集甚至算不上愉快, 毕竟他和阿依娜的父亲, 上一任土司还算有仇。
即便对方和她父亲的关系十分糟糕,也不会为了气她父亲, 而和彝族的仇人有什么。
仲景有时候都觉得巴清夫人是天生为权谋而生的女人, 她对于人心的把控,以及对天下局势的审时度势, 让她从上一任土司的儿女中脱颖而出。
并且十分能屈能伸的低头找他解决彝族的疫病问题,阿依娜很认真的在当一位合格且优秀的土司。
仲景不讨厌这样有能力的野心家,但不代表他要和对方之间发生一段感情, 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年轻少年少女对男女之情的憧憬。
或者说他正当年的时候都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一心扑在提高医术之上,更别说之后了。
因此对于南枝的这种猜想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怎么不在意世俗,他也不可能对一个足以给他当孙女的女人, 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吧?
小皇子干咳一声,他也不是真怀疑仲景为老不尊,只是这俩人之间明显有秘密的态度, 让他难免不多想。
“没有就没有嘛。”南枝小声嘟囔, 不再八卦仲景过去那些事,开始思考正事。
他将仲景带去彝族,成功解决了疫病问题,他们也不能带着南岭回京, 因为黔州的商路问题还是没有说清楚。
还有他大哥身上的毒,目前不是合适的时机,解决完疫病问题之后,他才好开口询问彝族秘药的事。
小皇子还有一点担心,他担心在黔州拖久了,躲在暗处的吴仁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这种我方在明,敌方在暗的情况下,南枝不觉得以对方的小心眼,动手之前还提前给他打招呼。
吃这几回亏,吴仁怕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问题和麻烦一大堆,哪样都不像是能够短期解决的,黔州来都来了,他难道还能狠心不管他二哥不成?
跟着巴清夫人出城,到了一座山山脚下面,没有路能够让马车通行。
跟着巴清夫人的随从将自己的马交给巴清夫人,自己跟着驾车的马夫离开。
南枝瞥了一眼离开的马车,继续选择骑马。
山路并没有官道平整,对于马匹而言也是刚刚够活动的窄路。
“山路难修,只能让各位将就一下了。”巴清夫人大大方方的说了眼下情况,半点都没因为彝族条件不好就露怯。
小皇子摇头,他并不是很介意条件不好嗯问题,即使是他上一辈子的某些山区,同样交通也没有大城市便捷。
这属于天然地理位置带来的麻烦,和谁住这没关系,谁住在这都要忍受这份不便捷。
“没事。”他忍受的一点苦,却是彝族人的日常,根本没什么好挑剔的。
看着眼前挺直后背的巴清夫人,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土司了。
巴清夫人倒是有几分意外,毕竟那些世家公子大多都身娇肉贵,受不得一点颠簸。
即便是如今暂且留在彝族的三皇子,上山的时候,同样多少抱怨了两句,可是看着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九皇子反倒是毫无怨言。
很有意思。
巴清夫人不再将关注点放到仲景身上,而是对南枝产生了一种探索欲。
之前她对小皇子的认知十分浅薄,停留在这是一位注定会站立在权力顶层的皇子,无论最后他会不会成为皇帝,最起码也会是一位权倾朝野的王爷。
特别是对方的性格还挺合她的胃口,既然注定要选择一位合作者,她希望选择一位站在不败之地的角逐者。
真正与小皇子接触以后,不再是他人口中单薄的刻板印象,反倒是让她一次又一次刷新对与南枝的认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的眼光狠辣,并且直觉足以敏锐的感知到某个人是否值得她花心思合作。
她注意南枝不单纯是觉得他未来或许会很厉害,让她下定决心选择九皇子的原因,还是他看向所有人平等的眼神。
那种跨越了一切限制带着无尽包容的眼神,戳中了阿依娜心中最柔软的一点。
这就是她对于南枝的全部认知,直到昨日真正有过交谈之后,她才真正“看”到了南枝这个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仲景是什么想法了,其实她也听到了南枝小声和仲景说的话,只是她故意装作听不见。
让她失笑的是小皇子竟然会把她和仲景扯上关系,光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她就觉得背后发凉。
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不解风情,脾气特别烂,满眼只有医术的大龄孤寡老人?
阿依娜仗着她走最前方带路,身后几人都看不到她的神色,她光明正大的表现出对仲景不喜与排斥。
看似在前面专心带路的巴清夫人,其实也悄悄竖起耳朵,试图通过他们的对话,多了解一些九皇子。
结果就因为仲景的排斥,南枝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太适应这种安静,干脆自己交代两句,结果南枝的反应又给她带来惊喜。
走在去彝族的路上,各怀心思之下,诡异的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稍等。”到了彝族的村落,巴清夫人示意南枝他们在原地稍微等候一下。
南枝小心的观察着彝族的地盘,与苗寨那种竹制小楼不同,彝族的是那种依靠着半山腰空地而建,整个村落形成球状。
大多是泥瓦房,说是瓦,实际上更多还是稻草搭的棚顶。
而这些泥瓦房外围则是被巨大的圆形泥墙环绕着,并且在门口建造成了类似城墙的模样。
完全不同风格的一种建筑,南枝还有心思欣赏彝族的建筑,并将眼前的情景与伴读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做比对。
“开门,我带了贵客。”这句话并非是用南枝熟悉的官话说出来的,而是用彝族本族的语言。
至于本来应该听不懂的小皇子是怎么听懂的,只能说他们这一行中有一个懂彝族语的。
对于小皇子而言完全是天书的语言,换成仲景翻译的就十分轻松。
“族长,族内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外人进来?”守在门口的彝族人明显有些地位,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着戒备。
巴清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仲景在给南枝充当翻译,神色未变也也没阻止仲景的意思。
“那个人,能够解决诅咒。”阿依娜指了指仲景,“你应该认识他才是。”
与她交谈的人,明显年纪也不年轻,听到族长的话,他不敢反驳,看向仲景的眼神带上探究。
之前没有注意,如今细看之下确实觉得眼熟,并且越看越眼熟。
“是他!”这人明显也认出了仲景,他并不像巴清夫人那么淡定。
情绪十分激动,语速都跟着上去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具体说了什么南枝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南枝已经不感兴趣巴清夫人要怎么说服守门的彝族人。
他更加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也认识仲景,并且看起来还像有仇的模样。
“仲大夫,他也认识你。”小皇子用手指戳了戳仲景,语气中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看来仲景不仅仅是活得久,他拉仇恨值的功力也十分深厚。
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的调侃,即便被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也没有丝毫不适,表现的十分轻松。
还有心思给南枝解惑这又是什么人:“这是彝族的长老,专门负责审查外来者,要进彝族必须要他松口才行。”
这位彝族长老看年纪比巴清夫人要大不少,明显是在上任土司还在的时候,就在彝族任要职了。
不然巴清夫人不会如此无奈,作为一个强势的首领,自然有她的说一不二,可拦在她面前的人身份特殊,并且她和这位长老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阿依娜是不是和那位长老私交不错?”南枝眼里满是渴求,这种在一旁安安稳稳看热闹的机会太少有了。
以往发生什么,他都是局中人,虽说看人热闹有那么一些缺德,但人的本质还是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热闹与自己无关的时候。
“阿依娜是被他带大的。”仲景也愿意满足南枝的好奇心。
巴清夫人是被对方从小带到大的?那这份情谊确实会让她没办法强势,只能想办法与对方商量。
摸着下巴的小皇子后知后觉的发现,仲景是不是知道的也太多了一点?而且对方明显和他有仇的模样,他怎么还站得住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明明看着也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并且仲景坦言和巴清夫人不熟。
仲景看着南枝质疑的眼神觉得手有点痒,没忍住伸出手在对方头上揉了一把,直接将小皇子的头发都揉乱了。
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
“老夫活的够久,自然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仲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
这话放以前南枝还比较好哄的时候或许确实能搪塞过去,如今他了解仲景之后,这种带着敷衍的借口,明显忽悠不住小皇子。
不过小皇子也知道分寸,这时候不是追究的时候,私下怎么追问都行,眼下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行吧,孤寡老人知道多一点也正常。”小皇子面对自己人偶尔会不自觉毒舌。
仲景看着明明昨日还被药苦的委屈巴巴的小可怜,眼下又高兴起来,心中暗自点头,这样才对。
他们这边有了结果,另外一边也进入了对话的尾声。
“长老,仲景什么实力你是知道的,如今彝族的情况,只能让他帮忙。”彝族的女土司满脸无奈,她不能以身份去强压这位充当了她人生中“父亲”角色的长老。
“诅咒,也不是最近才有,没有他我们照样生存的好好的!”长老明显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固执,即便心中明白让仲景帮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仲景边替南枝翻译,还要见缝插针吐槽一番:“啧,竟然还能开口夸老夫,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结果还是那么迂腐,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
南枝摸着下巴思索,看来彝族内部还有古早那种部族信奉鬼神之类的传统。
他觉得彝族内部构造很有意思,巴清夫人明显是发现了一直保持守旧与排外,对于彝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才开始接触中原文化,试图去找改变彝族现状的方式。
明明只是巴清夫人这个年轻一些的彝族首领,与年迈固执的守旧长老的争执,但南枝却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这是革新和守旧的矛盾,隐藏的大矛盾浓缩在眼前的小矛盾在他眼前上演。
最终还是以巴清夫人成功说服对方结束,选择妥协退后的反倒是守旧派吗?
“枝枝?”看到陷入沉思的小皇子,伴读凑近扯了扯南枝的袖子,示意对方巴清夫人过来了。
意识到矛盾结束的南枝连忙收敛脸上残余的八卦神色,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他们真的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巴清夫人和长老争执完。
“跟我来吧。”巴清夫人面对彝族长老表现出来的无奈与柔软,在转身间就消失殆尽。
走到他们面前又变回了那个强势带着棱角的女土司,说的是请他们进彝族村落,但听语气却是警告他们别胡来。
南枝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眼下的实力也做不到强势镇压住彝族。
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又不丢人。
更何况巴清夫人的态度已经算是足够有诚意了,还有什么不知满足的呢?
不过南枝还是要问一句:“孤身上带着虫引。”
矜贵的小皇子微微扬着下巴,刚刚被落了一个下马威,低头归低头,但不代表他不能表示一定程度的提醒。
对方是彝族土司,地头蛇不假,可他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高于对方的,他可以退一步给予对方尊敬,同时也要提醒对方他不是真没脾气。
第175章 小心眼 仲大夫真的很小心眼
巴清夫人看着面前突然端起身份的小皇子, 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适应,之前一直与她都是平等相交,眼下这种情况反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女土司也不是简单人物, 短暂的不适过后, 快速想明白其中缘由, 也迅速调整自身态度。
这份适应能力, 让小皇子对巴清夫人的能力判断再上一层,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说起来十分轻易。
好像身处规则之中的人天然都会, 实际上真正领略并将其发挥到极致的佼佼者屈指可数。
单论心性这一块, 眼前的阿依娜就比吴仁要强得多,若是当初吴仁能有这份心性, 他们能不能成功离开那场鸿门宴都两说。
南枝表明身份之后,明显那位长老脸上神色更加难看了,可他还有理智, 知道小皇子不能得罪。
加之已经松口答应了阿依娜的请求, 长老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少有的以权压人,让南枝还有些新鲜, 特别是看到原本固执守旧一脸排斥的长老,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脑子里还残余着的理智控制着他不在面前这位皇子面前失礼。
“没关系,彝族之内蛊虫无法接近。”巴清夫人摇头,并不介意小皇子身上还带着虫引。
南枝看了眼仲景, 对方冲着他颔首, 示意可以跟着巴清夫人一起进入彝族族地。
“带路吧。”小皇子与巴清夫人对视一眼,对方明白了他的用意,并且也愿意配合他。
她有心想改变彝族现状,但反对这种改变的长老们同样位高权重, 甚至她的反对者中有将她从小带到大,比上任土司更像她父亲的那位长老。
有时候她总要有所顾忌,有些措施推行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她又无法直接明面上与对方唱反调。
如今正好可以借力打力,她与九皇子形成双赢局面。
对方需要一定的彝族话语权,而她则希望对方成为她革新的助力,各取所需。
“九皇子请。”巴清夫人带着他们三人,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朝着长老笑了笑,看上去十分无奈。
小皇子挑眉,跟着对方同样朝着憋着一口气的长老笑了笑,若说女土司的笑容带着安抚的含义,那么他的笑容则更像挑衅。
似乎觉得小皇子这样挑衅族中长老不太好,但自己又人微言轻的巴清夫人恰到好处开口:“长老毕竟是长者,九皇子可否给我个面子?”
南枝敛眸,好像真的听了她的劝,没有再去挑衅那位彝族长老。
看着长老立马忘记之前巴清夫人与他产生的争执,反倒看向巴清夫人的目光上带上了几分慈爱。
或许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自己养大的,面对外人还记得护着他。
小皇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嘴角上扬,心里忍不住佩服面不改色接受长老感谢神色的女土司,不得不说他的脸皮还是没有修炼到位。
用余光又观察了一下仲景和顾清晏,别说是仲景,就连他伴读脸上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对比之后小皇子觉得自己还差得远,他的伴读是真十二岁的少年,他好歹还有上一辈子的人生给他当阅历。
伴读完全是从零开始,对方的心态却比他稳定多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清晏不着痕迹上前半步,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捏了捏小皇子的手以示安慰。
虽然伴读并不太清楚小皇子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需要安慰。
“罢了,既然是夫人开口,孤自然要给这个面子。”南枝不介意帮巴清夫人一把。
他与面前的女土司并不算特别熟悉,但莫名有种默契,合作起来倒是十分契合。
这次巴清夫人再带着三人进入彝族内部,那位长老没有再阻拦,虽然脸色依旧不好,还恶狠狠的瞪了仲景一眼。
或许觉得太糟心了,这位长老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进入彝族内部之后,南枝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清新的草木气味。
“阿秋——”小皇子还没琢磨明白这股若隐若现的草木香是什么味道,结果就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把口罩带上。”仲景眉头微皱,小皇子的体质属于特别敏感那一类,气味太浓烈,或者太奇怪的就容易打喷嚏。
小皇子摸了摸鼻子,还是别自己为难自己,于是果断掏出了口罩带好,虽然呼吸不太顺畅,但确实鼻子要好了不少。
还好已经进到彝族内部了。
南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是进来之后才这么丢人的带上口罩,不然刚刚在门口气势就会弱一大截。
巴清夫人看着南枝脸上的口罩有些好奇,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者的先将南枝他们安排好。
“若不嫌弃,九皇子在彝族这段时间,可否让我来招待?”巴清夫人住的位置离族内疫病患者的隔离区最远,彝族内部有控制的办法。
她看了一眼戴上口罩的小皇子,闻到刺鼻气味都会打个喷嚏,感觉真要让他去了疫区,恐怕会染上疫病。
小皇子本人倒是对自己身体认知不那么清晰,他并不太在意住哪,他更关心他能不能去见他二哥。
“敢问我二哥在何处?方便安排我们见一面吗?”南枝不亲眼见到人,心里始终不太放心。
巴清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仲景先开口拒绝。
“不可,若你不放心,老夫可以代为转达,你们可通过书信交流。”仲景身为医者,自然知道小皇子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前不久刚因为心力交瘁差点损伤身体根基,如今还在温养阶段,连吹阵风都有可能生病,更别说近距离与疫病患者接触。
这不完全是作祸,自己找病生。
身为调理小皇子身体的大夫,坚决不能纵容对方这么胡来。
“我……”南枝欲言又止,想再争取争取。
仲景打断小皇子接下来的话:“莫非你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听到这话南枝老实了,他哪敢质疑仲景的医术?疫病还要指望对方来解决。
“……我还是写封信吧。”小皇子选择妥协,好歹也算是和二哥恢复联系了,“那就拜托仲大夫了。”
仲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话才是好孩子,身体又不好凑什么热闹呢?
能重新和二哥取得联系就好,小皇子退而求其次选择接受,就听到仲大夫补充了一句。
“在你二哥彻底痊愈之前,你与他的书信来往,都只能通过老夫来转交。”
“为什么?”
“疫病易传染,老夫处理过后再交给你更安全。”
听到仲大夫的答疑解惑,南枝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就是仲景需要将与疫病患者接触过的信件进行消毒,避免信件上可能残余的病毒让他染上疫病。
应该是这个意思?小皇子用他脑内能理解的方式去解构仲景的意思。
“夫人可有笔墨?”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犯蠢,纸都是他近几年折腾出来的东西。
如今离盛京比较远的州都还没有普及到能用纸的程度,更别提配套的笔墨。
“笔墨……彝族没有,不过有绢帛与染料。”巴清夫人是知道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纸和配套笔墨的,只是彝族内部并没有。
一般他们也没有文书来往需求,大多数需要记录些什么,也是在特殊石板上进行刻录。
真有什么需要也是用绢布与染料将就用一用。
“这就够了。”小皇子面上带着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有意为难人。
彝族内部四处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草木味,很多彝族人都躲在族内暗中观察他们这些外来者,带着漠然的审视。
看来还是一个十分排外的族群,彝族人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反向观察回去。
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但南枝明白彝族的人并不算少,最起码不至于整个村落都空无一人的地步。
只能说这些人有意识在躲他们,并不太希望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不好意思,族人都比较……怕生。”巴清夫人用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词。
这已经不单纯是怕生了,南枝心中有计较,却没有戳破对方的遮掩,毕竟在彝族的地盘上,要学会尊重文化差异造成这种排外。
小皇子觉得彝族人同样属于大夏人,对待自己人没必要带着恶意与轻视。
“没关系,他们只是不了解。”其实这种地方少数族群其实并不太能理解皇帝是什么,他们默认的领头者都是部族族长。
这就导致了这些生活在大夏里的一些本土少数民族,自身对大夏没什么归属感。
以往也没有皇帝特别将这件事当回事,毕竟只要首领够听话就足够了,这就和将权力下放部分给州牧一样。
南枝看待问题角度不同,自然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心里不认同是自己人,看似融合在一块,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正归心。
“九皇子真的很不一样。”巴清夫人看向南枝,她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明白了仲景到底看中了九皇子什么,这的确是一位拥有强大个人魅力的皇子。
若是他最后成为天下共主……
之前她没有将九皇子放到那个高度,越了解反倒是越觉得他或许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
只是有一点,巴清夫人还在犹豫,她没有从面前这位小皇子眼中看到野心,仁爱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最起码一开始巴清夫人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注定不会登上那个位置。
说句无情的话,其实阿依娜并不太在意下任皇帝是谁,她在意的只有彝族,虽然她接触了中原文化,但她也与她的族人一样,彝族人就是彝族人不会变成大夏人。
如今她却觉得如果成为皇帝的是这个一视同仁的小皇子,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未来。
这些她心中的衡量没有与其他人说,只是她对于和九皇子合作这事,重新带上审视思考。
或许她需要投入更多,去和南枝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眼下也不是合适聊合作相关的时候,将三人带到她的住所,就交代了两句,去忙彝族内部的事了。
具体做什么她没有说,只是拿了一张简易的彝族内部区域图,告诉仲景那些包括三皇子南岭在内,所有染上疫病患者在哪一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