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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坝 混入其中

四海商会……一家商会做慈善目的肯定不单纯, 大部分收入都用来做善事,一看就是在维护名声。

那就为了宣传维护商会的名声吗?还是有意留下些尾巴,力求日后星火燎原?

幕后之人的性格十分矛盾, 既藏头露尾, 又带着说不出的傲慢。

都爱扮猪吃老虎, 扮猪扮久了真还能吃老虎吗?

南枝又想摸摸他的木雕小猪, 摸空之后才想起他的小猪被他用来砸他二哥了。

福王从身份上而言,确实是最可疑的那一个。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怎么不动声色的混入大坝周围而不引起关注。

顾清晏跟着追上来, 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态。

“枝枝,明明刚刚可以好好和三公子商量的。”顾清晏好声好气劝他。

“我哥的事先放放, 咱们想想该怎么不打草惊蛇混到大坝旁边。”南枝挥挥手,表示他并不是在想他二哥的事。

而紧随其后的南岭正好听见这话,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事怎么就先放放?他不重要吗?!

“你们要去大坝?”南岭皱眉。

他将之前扔向他的小猪木雕重新还给南枝, 同时打量顾清晏和南枝两人。

“有话直说。”南枝被这种打量目光激的掉一地鸡皮疙瘩, 太难受了。

“你们两个去大坝,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南岭伸出食指在弟弟眼前晃动两下, 做出不行手势。

“从何说起?我和清晏也可以装作买很多鱼的客人,跟着鱼贩去一趟他家。”南枝皱眉, 之前他在鱼市就听到有顺嘴说了一句,有个鱼贩正好住大坝附近。

“你俩年龄太过显眼,年纪这么小, 又能自由买那么大量的鱼, 只能说明你们的家里不差钱。”南岭解释。

“那又怎么样?家中有资产也能买鱼。”南枝还是觉得二哥理由有些牵强。

南岭叹口气:“怎么就是不信呢?家中有钱的谁又会让两个孩子负责采买?你俩简直不要太显眼。”

南枝想反驳,偏偏他哥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说来说去还是他和清晏的年纪就是世人刻板印象下的缩影。

“你这么有理,那你想个主意。”他心里不痛快, 干脆将头疼问题扔出去。

“你们带上我,保准就没那么显眼了。”南岭发现机会连忙自荐。

南枝怀疑的打量着他二哥,心里总觉得不靠谱,这不会是对方找的借口,就为跟上他们吧?

“枝枝,带上三公子吧,确实带个大人会没那么显眼。”顾清晏思索过后也觉得带着三皇子利大于弊。

“行吧,那咱们约法三章。”南枝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不过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

“说说看。”南岭挑眉。

“出门在外听我指挥,多看少说话,还有不准睡懒觉。”南枝决定将丑话先说前面。

“行!”一口答应。

总觉得他二哥答应的太快,肯定要闹幺蛾子,二哥有时候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他答应的再好也会有将自己承诺抛于脑后的时候。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他哥在正事上还是靠谱的,最起码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给伴读使了个眼神,顾清晏颔首示意,即使南岭答应好了,明天也要好好盯着他。

两个人在暗处达成共识。

第二天

南枝和顾清晏都起了个早,而原本答应好要和他们一起出门的三皇子,不出意料的还没起床。

还没出门二哥就闹幺蛾子,他心中暗暗升起不妙的预感,不会约法三章,最后他哥一条都没遵守吧?

以他对南岭的了解,这人完全做得出来,他的诚信只在做生意,平时的承诺?完全都是过眼云烟。

南枝心里觉得他决策失误,当时还是被二哥带着话题走了。

即使他们两个孩子太显眼,完全可以从护卫中挑一个配合他们,还比南岭的稳定性高。

偏偏昨天答应了南岭要带他,也不好言而无信。

他是去把人叫起来呢?还是把人叫起来呢?还是把人叫起来呢!

南枝让顾清晏去端一杯清水,然后一起进了南岭房间。

几息之后——

“啊——谁泼我?!枝枝?!”

小院之中响起嚎叫,并且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起床换衣动静。

“你也太狠了点,我是你哥,你亲哥!就这么对我?”南岭不可置信。

“约法三章。”南枝提醒。

学坏了!绝对是学坏了!之前枝枝都不是这样的!他怀疑贴心小棉袄是不是漏风了?

可惜,南枝并没有多给他时间,冷酷无情的让他尽快收拾好,收拾不好就不带他了。

三人一同出门,南枝带路朝着昨天记忆中的鱼贩摊位走去,只是不凑巧并没有看见那个住在大坝附近的鱼贩。

“大哥,昨天我们在鱼市看中一条鱼,今日带着家中兄长,想要买一些回去,今日怎么没看到昨日那个鱼贩?”南枝年纪小,长的也乖,语气中带上一些撒娇。

鱼市中这些年长鱼贩大多都是家中有孩子的,看到孩子不由自主的会软化不少,放下一定防备之心。

“我记得你,昨日的小公子,您和另一位小哥脸生没见过,再加上长的有俊,一看就不是咱们普通人家能养得出的。”被搭讪的鱼贩对南枝和顾清晏有印象。

还真被他二哥说中了!他和清晏两人太显眼了。

即使他们换了普通的衣衫,可普通人家的小孩常年在室外摸爬滚打,皮肤晒的黝黑,并且十分粗糙,而他和清晏两人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家中条件不错才能养出来的。

太大意了!

顾清晏眼底难得出现一丝焦躁,是他疏忽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别说如今还没长成的未来六边形战神,南枝觉得他的失误更大一些才对。

毕竟当初他也是属于老百姓的一员,他应该最了解才是,即使是隔了一千多年外加一个时空,人与人之间的共通还是存在的。

“那是,我弟弟可是老头子最宠爱的小儿子,自然养的身娇体贵。”南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南枝一言难尽,说好的少说话多看,结果直接反客为主和人家摊主聊上了!

南岭跑商可以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会打交道的就是这些商人,上到大商会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快速和人拉进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后,南枝看向二哥的目光发生转变,原来他哥不是真憨憨!

很快他们三个人傻钱多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形象深入人心,鱼贩一点怀疑都没有。

南岭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弟弟,叫上他还是有用的。

根本不需要他弟弟朝着别人撒娇来换取情报,他照样能达到目的。

原本他还记得和弟弟的约法三章,但看到南枝对一个不认识的外人撒娇,还叫一个外人大哥!这就让他完全忍受不了!

他才是他们家枝枝的正牌哥哥!

顶多再加上他大哥,其他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位公子说话敞亮,作甚非要寻那李老头,我家鱼同样很不错,要不您直接买我家的。”鱼贩爽朗大笑,想把生意揽到自己这来。

“这……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弟弟……”南岭朝着南枝看过去。

南枝心中冷笑,这时候想起他来了,不过他也没拆二哥的台,而是眼睛一转,开始打配合。

“不行!我就要昨天那家的!我就看他家鱼顺眼!”他将任性姿态表演的活灵活现。

南岭眼中飞快划过一些情绪,没受丝毫影响装作头疼的模样。

“你看……也不是不想买你家的,只是我家孩子一定要李老头卖的鱼,毕竟他是老爷子老年得子,宠的厉害,你看可否行个方便?”南岭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鱼贩手中。

原本还有些不快的鱼贩瞬间心情好了,这一块碎银够抵他摆一旬鱼了,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钱多人还傻,鱼贩心中暗自腹诽,又瞥了一眼南枝。

可惜了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竟是这样傻乎乎公子的弟弟,南枝刚刚表现虽然有几分骄纵,那也是带着可爱的小脾气,并不惹人厌。

因此鱼贩会在心里吐槽南岭人傻钱多,却不会反感耍小性子的南枝,如果他有钱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他也愿意娇惯一些。

给他们仨指了路,还专门叫了一个蹲在码头边的十二三岁少年,让他给他们带路。

南枝不着痕迹打量着带路少年,一身粗布短褐,上面还打着补丁,皮肤粗糙且黝黑,眼神飘忽不停的四处打探。

差别太大!

有了对比才能发现他和顾清晏两人的伪装有多拙劣,更别提那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隐约还带着鱼腥味,应该是常年蹲守码头沾上的。

他在打量少年,带路少年也在打量他,这是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小少爷,看着这样的小少爷他眼里克制不住流露出渴望羡慕的目光。

这是他想要的人生,他也想成为这样富贵人家的孩子,就不需要像现在这般,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同时他忍不住升起自卑之情,他对南枝很有好感,说俗一点那就是人都是感官生物,都喜欢更好看的人。

他也有弟弟,但他的弟弟没有南枝好看,性格也没有那么可爱。

南枝或许以为自己耍的小性十分过分,实际上这么点小脾气真不算什么,他弟弟闹腾起来那才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可以说整条街都能听见他弟的哭嚎。

两厢一对比,南枝简直不要太可爱,完全就是一个稍微多了一点点脾气的糯米团子。

别说是带路少年,南岭和顾清晏都觉得这样的南枝没见过,新奇又让人心软,忍不住什么都想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南枝决定主动开口,看看能不能套出一点话。

“王、王铁柱。”少年觉得说自己名字都有些难以启齿,唯恐污了南枝的耳朵。

南枝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有句俗话叫贱名好养活,他还听过叫什么二狗、八蛋的,稍微讲究一点也有叫富贵的。

他不觉得奇怪,顾清晏也维持世家公子的矜贵,反倒是南岭笑出声。

“你叫、叫什么?再说一遍?”南岭边笑边问。

王铁柱有些紧张,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把名字重复一遍。

“哥!你吓到他了。”南枝皱眉,出门前答应的好,结果一条都没遵守,下一次说什么也不能信二哥的话!

“没、没、没有,没有吓到!”铁柱难得大声,出口之后却又后悔了。

小公子会不会误会他在吼他啊?

“别紧张,铁柱,我就想问你一些事,你愿意回答的就答,不愿意就算了,可以吗?”南枝自认是成年人,看铁柱半大少年不由自主用出哄孩子语气。

“您问,铁柱一定照实回答。”手忍不住抓紧衣摆,心中十分忐忑。

南枝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是问了几个温和的问题,比如说他家几口人,弟弟几岁了,平时能吃饱饭之类的问题。

几个问题之后,他明显察觉出铁柱放松不少,最起码不像之前说话结巴。

“大坝那边住的人多吗?昨天那个老伯伯卖长长一条像柳叶的鱼,不知道还有没有。”南枝一边切入正题,一边为自己打掩护。

“大坝附近住的人不算少,您说的那是咱们荆州的一大特色,咱们叫它大白刁,味道十分鲜美。”铁柱小声回答。

南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鱼,他也曾吃过,如今不过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那鱼好看,没想到味道也好,真是一条好鱼。”南枝故意说着孩子气的话,“平时没事是不是到大坝这边的人不多啊?”

铁柱略微思索,也没多想:“生人确实不多,基本上都是熟人,我也是住这一片。”

难怪在鱼市那个鱼贩让铁柱给他们带路,因为人家就住这个地方。

靠近之后,南枝才发现,大坝这一片居住环境十分糟糕,昨天他看到的房子虽然也差,但好歹排列整齐,一看就是有规划过。

而大坝附近房屋错乱排开,大路还算宽广,小路接近没有,纵横交错如同无序织网,不仅破旧,房屋与房屋之间太过密集。

南枝垂眸,万一哪一家走水,怕是整片都会烧起来,太危险了!

更别说还住在大坝附近,碰到决堤情况,怕是跑都跑不出去。

大坝还没看到,南枝心里就记下一堆问题,南阳郡的情况太糟糕了,不知道其他群怎么样。

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这么密集的住宅区还容易引起大规模传染病,卫生条件也不好。

需要整改的情况太多了,不过最主要问题还是在河坝坚固程度上。

南枝手指藏在宽大袖口中轻点,这是他在思考的标志动作之一,每次陷入沉思他手上的小动作就特别多。

原本他们是想通过李老头来了解大坝相关,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答案自己送上门。

“有想过搬离这里吗?”南枝等着铁柱的回答。

如果对方想,他可以看在对方给了这么多情报的情况下,帮铁柱达成心愿。

原本情绪稳定下来的少年听到这话,不由得故意急促起来,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选择拒绝,他搬出去了,他弟弟怎么办,全靠小公子帮忙吗?或许对于南枝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没办法如此厚颜无耻的赖上对方。

“这样啊。”那就得想其他办法回报对方了,南枝暗自琢磨。

铁柱抿唇有些恐慌,小公子是不高兴他拂了他的好意?

“你这小子有意思,拒绝我弟弟的是你,现在忐忑不安的也是你,安心,我弟弟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要得罪的人是我就要小心了。”南岭也不嫌铁柱身上脏,直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铁柱想躲,有听到对方说自己心眼小,又怕被贵人记恨,像他和弟弟这样相依为命的普通人,根本得罪不起人家。

可以说他们抬手就能改变他和弟弟的穷苦人生,同样一抬手也能让他们从此落入人间炼狱。

第42章 王不服 觉醒意志是艰难的

“二哥!”南枝皱眉, 示意他二哥不要再吓唬人家了,转头安抚:“铁柱,别怕, 我二哥只是喜欢吓唬小孩, 你接着带路就是。”

“哎!铁柱你怎么带着几个生面孔?要带着你弟弟攀高枝了?”看着还是有钱人的样子, 同样住的大坝附近的大婶手里拎着菜篮子, 冲着铁柱问。

话是对铁柱说的,眼睛却往他身后三人打量,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婶子别开玩笑了, 他们是找老李买鱼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铁柱和大坝附近的居民十分熟稔, 也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原来不是攀高枝,而是高枝没瞧上你,要买什么鱼鱼市里没有?还要专门往咱们这破地方钻, 怕不是别有所图吧?”那婶子语气中酸味颇为明显。

铁柱小心看身后三人神色, 怕得罪人不仅这单生意黄了,还会惹来麻烦, 毕竟有一个明确和他说心眼很小的人。

“这位婶子倒好笑的紧,咱们不偷不抢想做什么不行?我弟弟就喜欢那李老头的鱼, 鱼市里其他鱼贩不合他眼缘,又不是不给钱白拿,话说这么难听作甚?”南岭一副纨绔公子哥做派。

大婶反倒有几分不高兴, 多少顾忌南岭他们她惹不起, 竖起来的尖刺也软化下来。

“行行行,大少爷人傻钱多,咱们这些老百姓哪敢有什么意见?王不服,你是准备从他们开始从这里脱离出去吗?醒醒吧, 别做梦了!”大婶对着铁柱讥讽几句,不再搭理他们一行人。

王不服?!

南枝掩盖心中的滔天巨浪,他没想到一个随意找的带路少年竟然会是原著中极为重要的角色之一。

察觉到小公子看他的古怪视线,铁柱以为是大婶的话把人得罪了,诚惶诚恐想要道歉。

“没怪罪你,不用紧张,你为什么会想叫这么一个名字啊?”南枝试探。

铁柱有些意外,也没多想,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奇怪。

“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家中只有一个弟弟相互扶持,住这里的其他人都是认命的,认为他们注定就该活在这样的贫民窟,可我不服气,想带着弟弟离开,所以干脆给自己起了个浑名王不服。”铁柱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南枝不解:“你既然想离开,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

“或许是我想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子从这里走出去,以人的身份走出去。”铁柱目光悠远语气坚定。

果然是他知道的那个王不服!

想用自己一个人的觉醒,唤醒那么多装睡的人。

虽然他本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在用行动试图让周围的人和他一样找回做人的尊严。

唤醒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更别提唤醒一群人。

“……你大概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了不起。”南枝放弃直接干涉铁柱的人生,而是对方带路到李老头家后,带路费多给了一些。

南岭不知道自己弟弟又怎么了,反倒是顾清晏意外看了铁柱一眼,再看向南枝他心中有些模糊但深刻的东西逐渐觉醒。

“太多了,带路费不需要给这么多。”铁柱连忙拒绝,超过太多了。

“不多,这是你应得的,就当是为了这一路你为我们答疑解惑的报酬吧。”南枝坚定将银两塞给他。

铁柱收下钱后,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朝着他们跪下磕个头以示谢意。

“今日诸位恩情,铁柱铭记于心。”说完也不等南枝他们反应,转身离开。

南枝以为是铁柱自己早就有了明确想法,实际上反倒是今天他让铁柱真正觉醒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今后的方向是何处。

南岭上前敲响李老头家大门,半晌之后才有人开门,开门之人正是面容憔悴的李老头。

“你们是……这两位小公子倒是有几分面善,这位公子是……?”李老头有些困惑,看到南枝和顾清晏时又觉得眼熟。

“老丈可记得我弟弟昨日和他好友一起去鱼市看过你卖的鱼?”南岭先发制人,留够话口让老汉自己逻辑自洽。

李老头思索片刻,一拍脑袋:“有有有!想起来了,当时还纳闷这么俊的两个小后生怎么身边也没跟个大人。”

停顿片刻后,“那今日上门是为了什么事?若是买鱼也该去鱼市,老汉家中可没有鱼。”

“老伯伯昨天摊上有条好漂亮的大白刁!”南枝适当插话。

“大白刁?可……”李老头为难。

“老丈,不妨让我们进去说话,站在你门前总是不合适。”南岭指了指听到动静暗中围观的人,打断了李老头的话。

李老头犹豫片刻:“好吧,若是不嫌家中破旧那就进来吧。”

南枝三人进入李老头家中,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鱼腥还有难闻的臭味。

“老伯,你家有人生病了吗?”南枝困惑。

李老头告罪一声,进去把炉上的药倒出来,送到屋内去,隐约能听到人声交谈,半晌才出来。

三人并没有找地方落座,实在是李老头的家他们不知道改如何下脚。

南枝面对这种糟糕的卫生环境十分凝重,如果每家都是这种情况,疫病的流行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让你们见笑了,我家老婆子又病了,也是为此今日没去卖鱼。”李老头解释。

搬了一条长椅过来,擦干净招待他们坐下说话。

“你夫人病了?”南岭意外。

“夫人……咱们农家小户哪有这么雅致的说法,是老汉媳妇病了,没有什么夫人。”李老头连连摆手。

“难怪刚刚看到你送药进去,你们住这一片的人经常生病吗?”南枝问。

“住在这的生病也没办法,习惯了,病了去找点便宜药煎了,喝完熬一熬总能好。”李老头满脸疲惫,对待现状习以为常,充斥着麻木。

“便宜药?”顾清晏抓住这个字眼。

“就是那些熬煮过的药渣,医馆看咱们可怜,意思收点钱就把药给咱们了。”李老头解释。

“没有大夫看,就这么胡乱吃药,还买的是药渣,这样能有用?”南枝皱眉不认可,心里却知道这是没办法。

李老头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南枝:“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南枝知道他这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可他也是真心觉得这些人不容易。

“这样吧,老伯我问你几个问题,给你足够的钱给你媳妇你看如何?”南枝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这才是你们找老汉的目的吧?”李老头仿佛看破他们的伪装。

果然,这些人排外的思想,让他们对陌生人十分戒备,不容纳不接受,也不愿意改变。

“这算是答应了吗?”南枝并不回话,坦荡和对方对视。

李老头苦笑:“除了答应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家里还病着一个,他又不能出去卖鱼,如果要救他家老婆子,就只能选择答应。

“您家老婆子生的什么病?经常生病吗?”南枝尽量用李老头能听懂的说法。

“没请人看过,大概是风寒?反正每次都是喝一样的药,过几天熬过去就好了。”李老头回忆,虽然意外对方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

话里听天由命的颓废感触目惊心,压的心头沉甸甸的。

“发病之前有什么特殊的吗?”南枝觉得可能还是环境因素。

“没什么特别的,咱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李老头苦笑摇头。

“你们在这住多久了?你们的孩子呢?”环顾四周不像是有孩子的,况且家中有第三人,李老头家也不会过这么苦。

许是正中李老头伤心之处,对方竟然潸然落泪。

“老汉原有一女,就是没得早……”老汉用衣角擦拭眼泪,“贵客见笑,我与老婆子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

南枝发现李老头似乎很忌讳提到他的女儿,可看他伤心模样倒不像是假。

“二十年……二十年前这儿也是这样吗?房子都离的都那么近?”如果是的话,这个问题就存在很久了。

李老汉陷入回忆之中:“当时没有这么多房,只是穷人越来越多,住不起好房,只能在这一块三不管的地建房,越建越多,越建越多,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三不管?你是说官府不管吗?”南岭不可置信。

“管?怎么管?谁来管?谁愿意管?安置这么多人的费用可不少。”李老汉嗤笑一声。

南岭语塞,南枝摇头他二哥战斗力太差。

“听这说法,恐怕这一片有不少人都没有本地户籍吧?”南枝敏锐的察觉到其中隐患。

“你这孩子不仅长的俊,脑子也比你哥好使。”老汉愁苦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笑容。???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捧一踩一呢?

南岭不乐意,但提早被他弟弟给按住,想起约法三章,他咬牙忍了。

“多谢老伯,小子没什么想知道的了。”南枝抬手告辞。

顾清晏默契掏出银两递给李老汉:“老人家,请一个大夫好好给婆婆看一下吧,买点好药。”

他们三人出门,明里暗里还有不少盯着他们三个的,南枝脑子动的飞快,立马想到如何脱身。

“李老头,你说大白刁鱼市里就有,可我就是想要昨天那条!”南枝冲着屋子里嚷。

“小公子,昨天那条鱼真没了,老汉也不能等着做你的生意吧?再加上老汉的媳妇?病了,这没办法把鱼变给你。”李老头也愿意配合。

“哼!那小爷不要了!不就一条破鱼!哥,清晏咱们走!就是卖个鱼的还傲气上了!”南枝做气鼓鼓状,一看就是任性富家少爷脾气上来了。

左手拉着南岭,右手拉着清晏,一副无功而返的模样,十分气闷,并且一股脑往前冲。

被留在原地的李老汉适时表现出苦涩的神情,暗中围观的人默默看着南枝一行人离开,没认出来阻拦。

彻底看不到外来者后,李老汉隔壁的邻居开始试探。

“老李,这都是谁啊?找你买鱼的?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

“走走走,没听到人家说的?人家少爷脾气犯了,没能伺候好这些有钱人。”李老头如同挥苍蝇一般,一副没能赚上钱的郁闷。

“毕竟是有钱公子哥,本来就不该来,好奇心没满足,自然嫌弃咱们这地。”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

李老汉冷哼一声:“滚滚滚,少来消遣我。”

他转身“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身后那些议论关在屋外。

“送走了?”屋内突兀响起一道声音,而原本房间门口挂着的门帘被一个白衣人掀开。

“已经走了。”李老汉面带尊敬。

“我给婶子看过了,药放在桌上,喝三天就能好,注意事项你知道吧?”白衣人问李老汉。

李老头连忙点头。

“行了,既然他们给了你一笔钱,就带着婶子离开这,换个地方住,不搬走她还得病。”白衣医者也没收李老头的钱,而是从窗台一闪而出。

隐约还能听到他低声呢喃:“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匆匆离开这片居民区,南枝才放慢脚步。

“还好没追上!”南枝松了口气。

“刚刚李老汉家还有其他人。”顾清晏冷不丁开口。

南枝气都没喘匀,目光严肃的看向他。

唯一的大人听到这话皱眉:“看错了吧?那老汉感觉挺正常的,一点恐慌都没有。”

就是没有恐慌才不正常!

“怕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咱们也不需要为难他,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南枝明白里面有问题,但有些时候不深究也是一种体贴。

他们的目的在大坝,并非深究一个老百姓身后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片恐怕还有不少被通缉的。”顾清晏轻声。

南岭一惊,看着一点也不意外的幼弟,忍不住瞪大双眼。

“枝枝,你也知道了?”

南枝看了二哥一眼,叹了口气,拉着伴读就走。

“这里的问题太多,清晏你知道吗?这里的人称呼这里为什么吗?”他有些难过。

清晏知道,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摇摇头,让南枝接着说出来。

“牢村,这块地就是他们画地为牢的位置。”

低窄密集的房屋,将阳光都隔绝于这片区域,这块看似避祸的位置,何尝又不是另一片牢笼。

“荆州牧或许……”顾清晏在南枝身边低语。

“先不说这个,你看岸边是不是都没有加固过?”南枝知道荆州牧肯定有问题,可他目前注意力却在岸边。

“水位线上升,但河岸高度并没有加高。”顾清晏也知道轻重缓急。

“你们俩怎么又单独行动?”南岭不满。

南枝没回答,而是来回看了眼他和伴读,然后在直勾勾的看向他二哥。

再说说谁才是单独行动?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单独行动的也该是二哥才对!

第43章 泉州 有问题的荆州以及分头行动……

南岭倒是会和自己和解, 一点都不会让自己尴尬,强行往俩孩子之间凑,不管做什么, 必须得带他一个。

“咱们离大坝不远了吧。”南枝不管他二哥耍宝, 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河坝看去, 若有所思。

顾清晏大致估算了一下他们离堤坝的距离, 确实不算太远,照理来说这里也是需要巡视范围。

之前南枝就是担心他们跑到河坝边, 被巡视官兵发现, 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结果却大大出乎人意料。

以为不会出问题的牢村, 结果一波三折,还差点出不来;而河坝边巡视松散,丝毫没有之前担忧被发现的困扰。

“荆州还真是水深, 可惜咱们只是路过。”南岭也发现了这一点, 防守太疏忽了。

大夏有规律,河坝必须有人时刻看守, 防止人为做祸,出现隐患问题, 还有要定期检查大坝是否有蛀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对于上辈子的南枝而言,这不过是个寓言性质的成语, 而在大夏却是真实存在的隐患。

等走到堤坝边, 大概百米左右才看到一个抱着长枪,歪着身子靠在一棵树上的官兵,帽子扣在脸上,可以看得出是在打瞌睡。

“这也太松懈了。”南枝忍住不低声吐槽。

不过松懈的看守反倒是给他们机会, 他们三个有意识放轻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大坝走去。

十分顺利,南枝担心的守卫突然惊醒并没有发生,直到他从大坝上下来都没出任何问题,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反倒是在离开时犯了一个小失误。

“咔嚓——”南枝僵硬在原地,脚下是一节踩断的枯枝。

“谁?”那个官兵还挺警觉,立马摘下帽子警戒。

还真是醒的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又这么戒备了,之前做什么去了?

好歹他们已经上河坝考完,不然在河坝上被抓个正着更麻烦。

“站住!你们是谁!不知道河坝周围不许靠近?你们哪来的?”官兵清醒之后反倒是有几分像样。

“啊?官爷我带着弟弟迷路了,原来到了大坝边吗?我们马上走。”南岭一副商人讨好做派。

“等等!让你们走了吗?”官兵并不吃这一套,反而更加警惕。

南岭心中暗骂,这官兵油盐不进。

南枝拉住二哥,给伴读使了个眼色。

“你又是谁?本来小爷没买到鱼就心情不好,你竟然还拦住小爷!”南枝继续做纨绔富贵公子。

官兵皱眉,反倒是放松两分,比南岭的话好使不少。

“别想和我打马虎眼,买鱼不去鱼市跑这来了?真把人当傻子了?”官兵冷笑,心中半信半疑。

“哼!就要那条大白刁!我作甚要将就去鱼市凑合?!”南枝继续发脾气。

顾清晏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碎银塞给官兵,然后将官兵稍稍拉远一点,低声和对方解释。

“官爷通融通融,我家少爷昨日看中一大白刁,十分心喜偏要那条鱼,谁知今日买鱼的鱼贩今日没有摆摊,少爷又非要不可,所以咱们是为了找人。”

官兵皱眉朝南枝看去,南枝瞪了他一眼。

“所言当真?离这最近的住户也都不会路过大坝吧?”官兵觉得不对劲。

“咱们已经去过了,少爷没能成功买到那条鱼无功而返,现在正闹脾气,咱们对这边又不熟,迷路到此。”顾清晏边关注南枝那边动静边和官兵解释。

倒真有几分脾气骄纵的小少爷和替少爷收拾烂摊子的伴读的感觉,官兵心中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你是本少爷的书童,怎么和他人说小话?还不快滚回来!”南枝色厉内荏。

官兵同情的拍了拍顾清晏的肩膀,告诫了他们三个两句,就放人离开了,连南枝不耐烦呛声都没计较。

明明长的好看,怎么就是这么一副脾气呢?

这个误闯插曲也没能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贵公子迷路罢了,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离开南阳郡,南枝也找机会探明他们路过的剩下三郡情况,和南阳郡都大差不离,不过有了南阳郡的经验,另外三郡更加熟练一些,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注视。

马车上——

南枝面前铺着地图,他的手指在他们路过的几个郡上划过,这几个郡的堤坝全有问题,只是大小的问题,剩下没去的郡县恐怕区别也不会太大。

除了大坝问题,整个荆州治理都是漏洞,荆州牧难辞其咎,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能将这么多问题瞒下不报。

二十年前……

仁安帝刚登基没几年,那个时候的情况太复杂,到底是朝中有人,还是有人趁乱瞒下一些东西。

“还在想荆州的事?”南岭看着铺开的地图,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想也没办法,荆州之事并非一日之患,如今我又如何能解决?”南枝并不逞强。

南岭无奈,什么道理都懂,就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拿他弟弟完没办法,劝也劝不住。

“泉州真不需要二哥陪同?”不放心。

南枝不想让二哥一直陪着他,又不是无事可干,围着他转算什么事。

“送到地方就行了,岭南那边催了好几次,信鸽我又不是看不了,每次到落脚据点那些人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不瞎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南枝觉得他哥不是二十一岁,而是一岁。

南岭大受打击,他弟弟这是嫌弃他了?都怪信鸽还有那些手下!

炖了!开除了!

“可是你和你的小伴读都还是孩子。”怎么能就这样扔下他弟!

“哥,前个我收到消息,大哥府上的侧妃没了。”南枝没有和二哥解释,而是说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南岭根本没过大脑,脱口而出:“没就没了,这和你一个人去泉州有什么关联吗?”

“连大哥府上都出问题,可见盛京并不平静,二哥难道你也想产业出事?若你和大哥都出事了,谁又能保护我和昭阳?”南枝只能揉碎了和二哥讲。

南岭不甘心,却也明白不是他能耍性的时候,况且他还存着帮自家幼弟登位的想法,可不能他弟弟回心转意,结果他事业没了,成了拖后腿的!

突然一下子就支楞起来,南岭也没那么难受了。

下意识忽略南枝话里的昭阳,他保护昭阳?说不定昭阳反过来保护他,全家武力值最高的反而是两位女性。

“那我让小花送信你记得回。”南岭揉了揉南枝的头,叹息一声选择和弟弟分开去岭南。

南枝点头,小花是南岭的鸽子,底色纯白,身上带着一块褐色花斑,于是取名叫小花。

除了他以外,兄姐的鸽子都十分有个性,不知道他能不能碰到一只同样有个性的鸽子。

分头行动之后,只剩南枝和顾清晏两人,南岭离开没有一个护卫跟上,由此顾清晏更加肯定这就是仁安帝派出来保护小儿子的。

只不过之前南岭一只黏着南枝看不出来,名义上是保护两位皇子,实则保护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南岭也不在意这些,他自认不需要专人保护,他弟弟长的好,性子脾气也不错,不多派点人保护,他都担心有拍花子的将人拐了。

泉州离盛京太远,由于靠海,可耕种田地不多,本地大多也是海上捕鱼为生,再不然就是去盐场煮盐。

煮盐工作量大,工钱也不算高,再加上没有安全设备,工人受伤生病的也不在少数。

由于都是官盐都会收上去,即使买盐的钱也与盐场无关。

因此泉州这地算不上富饶,经商也没多少愿意往这里跑的,作为封地更是没人想要。

泉州目前还是一块没有藩王选择的地方,泉州牧是个务实之人,同时也是铁杆保皇派,和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牵扯。

仁安帝在答应小儿子后就秘密送信给泉州牧,让其一切听从九皇子吩咐,允九皇子行职位之便。

泉州牧有些犹豫,却还是拗不过皇命,身为皇帝信任的心腹之一,却还在泉州这么一个偏僻地当地方官,无外乎他是一个好官,放心不下泉州百姓,所以拒绝进京赴任,留下当一个普通父母官。

九皇子他也知道,不过一个六岁小童,真能把泉州事物放心听他指挥?即使不是指挥,而是配合调动,泉州牧也觉得不太靠谱。

他实在不放心把泉州交给一个孩子,说他目光短浅看不起也好,违抗皇命有异心也好,他都不能拿泉州老百姓开玩笑。

南枝倒是不知道泉州牧想这么多,不过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相反还会十分欣赏。

愿意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地方官,和对百姓漠不关心的地方官,泉州和荆州就是十分鲜明的对比。

至少他入泉州之后,这个地方虽然偏远穷苦,但百姓脸上并不像荆州那样麻木。

脸上同样有被生活压迫的苦楚,却没有那种无处申冤的认命。

单从此南枝就能肯定,泉州牧是个好官,最起码比荆州牧要好的多。

南枝心里是欣赏这个泉州牧的,他对于泉州而言本身就是外来者,有戒备又有什么不对?

泉州气温偏高,由于靠近大海,还带着专属大海的咸湿,南枝忍不住有好心情。

那是离开皇宫高墙后自由的清新,虽然他的家在皇城,但他的心无拘无束。

“枝枝很高兴?”顾清晏轻声询问。

南枝点头,面上含笑:“清晏,你知道吗?这次离开盛京,让我有了展翅高飞的辽阔。”

听到这话,看到畅快自由的南枝,顾清晏心中动摇,他自顾自想把对方推到那个位置真的好吗?

“但盛京是我的家,我飞再高也是要回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伴读的纠结,而是看着天空轻声陈述。

算了,顺其自然吧。

总归还是要当事人愿意才行,眼光总是要放长远,不能只将目光落于脚下。

他们在这边聊人生感悟,却丝毫不知道泉州牧去接他们结果扑了个空。

南枝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护卫从另一条路线进入泉州。

“怎么回事?为什么九……还没到?”泉州牧有些着急。

“大人不必忧心,此间必定有什么变故。”幕僚靠近州牧耳边轻声回话。

毕竟南枝属于微服出巡,即使泉州牧排斥这份安排,也必须保证皇子安全。

因此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泉州牧就十分着急,一个孩子即使带着护卫在路上也不是特别安全。

“你说这九…九公子怎么就突然要到咱们泉州来呢?泉州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地,怎么能经得起折腾?”泉州牧叹气。

他也不是对九皇子有意见,只是他对皇家的忠诚并不能和对百姓的负责混为一谈。

越想越头疼,结果一只带着褐色斑块的白鸽扑腾着朝泉州牧飞来,直接冲着他的脸撞去。

“嘶——”州牧痛呼,脸上被鸽子砸了个正着。

幕僚连忙将鸽子接住:“大人没事吧?”

“这三公子的鸽子果然不同凡响。”州牧觉得他鼻梁都要被鸽子撞断了。

这只鸽子还十分高傲,在幕僚手中还不停扑腾。

“大人,还是赶紧看看三公子写了什么吧。”幕僚无奈。

“对对对!说不定和九公子有关!”泉州牧连忙将三皇子的消息取出,鸽子如同完成任务一般,用力一扑腾飞出幕僚手掌心。

这个时候幕僚才知道之前这只鸽子还是留情了,还知道完成任务之后再彻底摆脱他。

“如何?可是有九公子消息?”

州牧看着手上来自南岭的消息,上面写着他弟弟已经改道,直接去盐场了,不用去接人。

越看泉州牧眉头皱的越紧。

“九公子……直接去了盐场,这可怎么办?”泉州牧将消息递给幕僚,一脸为难。

他也没想到南枝根本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绕过他就往盐场跑。

对方像是猜到他没那么轻易答应对方去盐场,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绕开他这州牧,直接奔盐场去了。

“这位九公子不简单啊。”幕僚轻笑,倒是没像州牧那么激动。

“你还笑!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泉州牧十分焦急。

幕僚摇摇头,“您到底是怕盐场出事,还是怕九公子出事?”

“我都怕不行吗?还不赶紧去盐场!”泉州牧简直拿这个看热闹的幕僚没办法。

幕僚笑的十分开怀,仿佛看到十分有意思的东西:“走吧,州牧大人,让我们去看看这位九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对这位备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反倒不操心对方胡来。

毕竟对方真要躲开他们胡来,直接不通知他们,等闹出事来再让他们收拾烂摊子即可。

可他们没这么做,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告诉他们,他就是绕过他们直接去盐场了,也不怕他们找过来。

这样的人十分有分寸,根本不会像泉州牧所想那样胡来,州牧也是关心则乱。

“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吧!”州牧甩袖朝着盐场赶去,完全不看身后幕僚跟没跟上。

第44章 四大顶级谋士 原作者就逮着三国这一只……

南枝不知道自己和泉州牧错过去, 但他心里大概猜到泉州牧不会让他单独行动。

毕竟一个负责任的州牧,同时又对皇帝保持绝对忠诚,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可能放任九皇子不管。

南枝为了不陷入前后为难浪费时间的状态, 干脆直奔目的地, 反派死于话多, 所以他向来都是先做了再说。

“枝枝, 咱们真不和州牧打招呼吗?”顾清晏有几分顾虑,毕竟他们属于外来者, 而泉州牧是泉州的话事人。

南枝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走正常程序吗?得罪一洲州牧并非明智之举, 只是我不想把时间花在与他周旋上。”

对方顾虑颇多,并且从根本上不觉得六岁小孩能有多了不起, 真正要说服这么一个人,必须花大量时间,并且还要伴随大量展现自己的才识。

这样太浪费时间, 而且也没意义, 真有那个闲工夫,恐怕雪花盐都能晒出好几批了, 他喜欢做实事不喜欢打嘴巴官司。

不如用事实说话,他到底是黄口小儿, 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他也没无视泉州牧,直接私自行动做先斩后奏的行为,而是转道之后直接告诉他二哥, 再由南岭通知泉州牧, 他就是打了一个时间差。

或许他也有一些说曹操曹操到的属性在身上,他刚念叨二哥的鸽子小花,小花就扑腾着翅膀穿过窗帘直奔南枝怀中。

如同一根箭矢“嗖——”的窜进来,然后在靠近南枝后放慢速度小心着陆, 着陆后歪着头小声咕咕了两声。

小花和昭阳的小黑是两种性格,有时候他觉得小花的性格有些狗里狗气的,甚至还会像小狗一样冲着他摇尾巴。

虽然鸽子摇起来更像在摇屁股,但看上去和摇尾巴没什么差别。

并且南枝诡异的从一只鸽子身上感受到了绅士风度,比起小黑每次都直冲他头发上蹲窝,小花每次看见他都想小钢蛋一样飞速冲过来,然后在快要碰到他时一个急刹车,轻飘飘的落到他怀里。

连带着尖锐指甲的爪子都没有怎么用力,像是深怕弄伤了他一样。

他觉得兄姐的几只鸽子都特别有个性,并且十分通人性,看着他们的鸽子,南枝要求不由得也高了起来,想要一只灵动又独特的信使。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能达成所愿,仔细想想还挺遗憾的。

其实知道他的诉求后无论是兄姐还是帝后,都曾弄来一大堆鸽子任他挑选,那些鸽子各有千秋,模样好,脾气也温顺,都很听话,但不是他想要的。

养小动物这种东西就得合他的眼缘,他想要的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羁绊,这种羁绊并非后天训练得来,而是先天就能共通的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他的小马,第一眼他就觉得卜卜和他有缘,如果不是考虑到军营战马需求,他一开始都不会拒绝。

而卜卜也像是认定了他,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才是他追求的。

有时候南枝自己也觉得有些矫情,用什么不是用?养什么不是养?何必这么挑剔!

偏偏他的家人丝毫不觉得他矫情,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身为皇子难道连这么点权利都不能有吗?

比起那些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南枝的小性简直不要太和善,毕竟南枝只是为难自己,纨绔子弟可都是霍霍别人。

再加上南枝也没什么其他爱好,还十分体贴人,见谁脸上都带三分笑相,可以说在住进紫宸殿前,即使是和皇后最不对付的贵妃,对南枝都没什么恶意。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枝太会长了,结合皇帝和皇后所有优点的长相,可以说是一众皇子宫女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对待好看的人,大多数都会多一些耐心,人本质肯定是喜欢长的俊的,说着虽然肤浅,但有选择的情况下谁又愿意主动和难看的人接触呢?

不能以貌取人不假,可让自己有个愉悦的感官体验不是更好吗?

不知道南枝特别招动物喜欢和长得好有没有关系,按理来说动物和人类的审美隔着壁垒,就像狮子欣赏不了鳄鱼一样。

都跨物种了,就更不存在审美共通问题,但南枝就是招动物喜欢。

小花扑倒南枝怀中之后,南枝将他捧起,看看有没有他二哥的书信,结果信鸽脚上空荡荡一片。

“原来你不是替二哥给我送信的啊?”南枝用手指轻轻梳理小花有些乱的羽毛。

“咕~咕咕~”鸽子叫了两声似回应,动动脑袋蹭蹭南枝的手,十分温驯。

只是全程都将背对着顾清晏,完全没有朝那边凑的意思,从细节看出他们之间的仇恨怕是不小。

“看来你是从泉州牧那里跑出来的了。”南枝轻笑,从马车的抽屉中拿出一包谷物,撒在桌面喂给小花。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十分高兴,从南枝手心轻轻一蹦就落在小桌子上,欢快的啄着南枝喂给他的食物。

即使是吃东西,小花也拒绝面向顾清晏。

“清晏,看来小黑和小花都不太喜欢你。”南枝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出言调侃。

顾清晏苦涩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得罪了它们。”

“你把它们抓住,它们还没办法挣脱,可不就觉得丢面子不想理你。”南枝好心给伴读解释。

伴读半信半疑,似是不相信鸽子有这么聪明。

小花跳到南枝身边,终于面对着顾清晏。

“咕咕!咕!”这两声叫的有几分凶,像是在附和南枝的话一样。

“还真的挺聪明,原来这么记仇啊?”顾清晏哭笑不得,想伸手摸摸小花,结果被当事鸽跳着躲开。

他竟然从鸽子身上读出了嫌弃之感,小花和小黑一样讨厌。

南枝连忙安抚的替小花顺毛,然后摇头:“清晏算了,别试了。”

“还是你的动物缘好,从小我就不受动物待见。”顾清晏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也没什么执念,只是觉得有几分挫败感。

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他,对于动物缘问题毫无解决办法,毕竟这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没关系,你总会碰到愿意接受你的动物。”南枝笑着拍了拍伴读的肩膀。

他将吃饱的鸽子往窗外一放,小花扑腾着飞远了。

“也不知泉州牧会何时赶上来。”顾清晏摇摇头,并不在意有没有宠物。

南枝也无意围绕小动物相关拉着他去讨论,不过他心里对泉州牧什么时候能追上大概也有想法。

总归不会太晚,说不定他们前脚到,泉州牧后脚就到了。

他心中暗自估算,如果他之前猜测的不错,泉州牧真是一个对泉州事事关心,心系百姓的好官,他就不会放心让一个他看来什么都不懂的皇子,插手泉州对外最主要的经济往来作物。

泉州温度比盛京高,带着大海的潮湿气,南枝一下马车就听见从盐场传出的煮盐动静,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汗。

顾清晏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南枝,其实他更想亲自上手帮忙擦拭,只是想到对方秉性选择放弃。

南枝应该不希望别人像伺候小少爷一样伺候他,他当伴读时间不长却十分了解对方。

既不娇气,也不蛮横,更没有贵族身上的高高在上,他不喜欢让别人伺候他来显示自己的身份。

“怎么了?”南枝困惑,作甚一直盯着他看?他脸上有哪里脏了?

不料他伴读笑出声,让他更摸不着头脑。

“没事,并非脸上脏,只是觉得你这样也很好。”顾清晏没解释说的是什么很好,只是否认了脸上脏。

南枝也没深究,边擦汗边嘀咕:“不知道泉州牧什么时候能到,泉州的天也太热了。”

“公子,不然上马车等吧?”其中一个护卫也觉得外面天气太热,干脆让九皇子在马车里等,马车里有冰盆好歹凉快一点。

性格不算娇贵,但身体是真身娇体弱,南枝本来还想逞强一下,结果就被看穿的伴读一把拉上了马车。

有时候他都怀疑清晏是不是和他娘还有昭阳一样,都是天生神力。

他无意闯进盐场,而护卫和伴读也不赞同他在外面等候,虽然他可以凭借身份强行无视他们的需求,可完全做不出来这种事。

仗着自己身份压人一头的事他还真没干过,也就在荆州装过几次大少爷脾气,实际上什么伤害都没造成。

好在泉州牧来的不慢,一块糕点还没啃完,就听到泉州牧的声音。

“九公子——!参见九公子,九公子可否下来一叙?”泉州牧高声呼唤。

跟在州牧身后的幕僚看着停在盐场外的马车,心知他对九皇子的猜测不错,对方有主意又并非全然不管不顾的莽撞人。

南枝放下刚咬一口的糕点,早知道就不让他二哥送那么早的信的,他都没能吃完这块点心。

他也不能就这样将泉州牧晾着,那就成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也没有为难州牧的意思,干脆轻轻拍下手上的糕点残渣,然后整理好衣服下马车。

“你就是泉州牧郑光?”南枝回忆了一下南岭离开前告诉他的信息。

郑光并没有穿官府,由于着急找九皇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透,路上还提心吊胆担心对方做些什么。

“正是下官,参见……”泉州牧连忙准备行礼,结果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就被南枝拦下。

“不必如此,出门在外无须在意我的身份,我的来自想必郑大人已经知晓?”南枝扶起准备鞠躬下跪的郑光。

郑光面带犹豫之色,心中还是更想拒绝九皇子,可已经到盐场门口,无论想什么借口,恐怕都不会让对方改变主意。

“参见九公子,既然九公子对盐场感兴趣,不如让他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州牧身后的参谋伸手简单行了一个见面礼。

郑光听到这话震惊,他们原本不是同一阵营的吗?幕僚什么时候倒戈的?!

这话让人挑眉,看来郑光一点准备都没有,应该不是他们原本说好的打算,南枝若有所思。

更让他意外的是郑光的反应,此人一副被背叛模样,却还是听去了幕僚的建议让南枝进盐场。

“这位是……?”看着幕僚的目光略感兴趣。

郑光一拍脑子,虽然心有疑虑,却还是和九皇子介绍幕僚身份:“他是下官门下幕僚,目前在下官身边任师爷。”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瑾,字怀瑜,若九公子不嫌弃,唤我怀瑜既可。”周瑾身材清瘦,自带一股儒雅之气。

“你就是……周瑾?”南枝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顶级谋士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他眼前撞。

之前的孔亮、士元,如今眼前的周瑾。

再来一个文若,异界版三国顶级谋士就快要被他碰全了。

南枝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原作者仁慈,即使逮着三国谋士薅羊毛,也没全薅过来,只薅了这么四个做代表。

周瑾心下觉得奇怪,他就一籍籍无名之人,九皇子怎么是这个神色?

察觉到幕僚怪异的神色,南枝也知道自己情绪过于外露。

如果说其他三位谋士后期是搅风搅雨,这一位是唯一英年早逝的。

看着如今还年轻,虽然看着瘦弱,但脸色红润的周瑾他没控制住表情。

“无事,只是感觉怀瑜面善,感觉和我师兄他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南枝轻笑掩饰刚刚的反常行为。

毕竟同为顶级谋士,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吧?

“公子的师兄?”周瑾错愕,九皇子的老师又是哪位?

“宋清廉宋公是我老师。”南枝含笑解答。

“宋公?!”周瑾惊讶瞪大双眼,泉州消息闭塞,他还真不知道九皇子的老师是宋清廉。

不由得苦笑,“公子抬爱,在下如此寒门出身怎可和宋公高徒相提并论?”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两位师兄同属寒门,如今也算是在为陛下办事,州牧进京述职可将先生带上,你们定能成为知己好友。”南枝十分笃定。

他记得周瑾英年早逝,他两位师兄还为之叹息过,应该是欣赏对方的。

四大顶级谋士好像只有文若一人出自世家,其他三人皆是寒门。

不过文若的人脉倒是最广的那一个。

郑光看着九皇子和他的幕僚相谈甚欢,悄悄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忘了要去盐场也说不定。

原来怀瑜是在曲线救国啊!他就说他的幕僚怎么倒戈的这么快!

第45章 盐场 吃里扒外

结果郑光还没欣慰多久, 就被幕僚无情出卖。

“大人,是否让九公子先进盐场看看?”周瑾转头对州牧建议。

泉州牧僵在原地,原本高兴的心啪叽一下死了, 他没听错吧?和他站在一边的怀瑜说什么?他上了年纪耳朵不好没听清!

“怀瑾?”郑光深觉到了背叛。

周瑾对着郑光摇了摇头, 示意让九皇子进盐场。

他觉得仅仅是这几句交谈他就能感受到南枝不是什么任性的孩子, 不会选择胡来。

郑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选择退让, 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周瑾帮忙,泉州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安稳局面, 他信任的不是九皇子而是他的师爷。

“请九公子和下官来吧。”泉州牧甩袖, 头也不回率先向前冲,以此来宣泄他心中的不满。

幕僚摇头, 他也知道州牧迂腐又固执的性格,但只要是对泉州好的,对方都愿意无条件去做。

“请。”周瑾单手做出请的示意手势。

南枝也不介意泉州牧的失礼, 比起那些带着面具伪善之人, 郑光这样的直脾气更加让他放心。

“怀瑜,辛苦了。”踮着脚还要周瑾弯腰配合, 他才能拍上对方的肩膀。

幕僚看着瘦弱,身高却不低, 南枝后知后觉发现似乎这些人都长得挺高?他有些郁闷,心里忍不住怀疑原作者是不是对身高有什么执念。

不然怎么会连身娇体弱的谋士都能有一米八以上?

古代一般物质比较匮乏,很多人多缺乏成长营养, 因此正常情况下一米七以上都算是很高了, 也就是七尺男儿属于正常身高。

偏偏他碰到的这几个成年男性都在七尺以上,这不科学!

他记得原著中长大后的顾清晏身高更是到了九尺以上,以大夏一尺的长度来算,顾清晏的身高完全是一米九以上的大块头。

他记得他上一辈子差不多同时期东汉末年, 那些有名的武将身高也都在一米九左右。

突然感觉心上被千疮百孔,没关系即使他长不了那么高最起码他还能当个无忧无虑的闲王。

进到盐场之后南枝才发现这里面卫生条件并不算好,同时因为天气炎热,他们很多煮盐的工人都是赤着胳膊,脸被水蒸气熏的通红。

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人工制盐,看过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辛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员损耗。

他在观察盐场,周瑾则在观察他,看到他脸上真实的心痛神色,幕僚才能肯定九皇子真的不是来玩的。

“在下可否知晓公子为何而来?”周瑾直截了当询问。

南枝一愣,他还以为对方会选择旁敲侧击,没想到是直接了当的问,他发现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郑光也停下脚步,似乎也在等他一个答案。

“我想改良制盐之法。”对待坦诚的人,他向来回以同样的坦诚。

“胡闹!制盐怎可如同玩笑一般说改就改?”郑光顾不上尊卑,反应十分激烈。

南枝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怀瑜。

“你呢?你如何认为?也觉得我在胡闹?”

周瑾脸上失去笑意,而是十分凝重。

“怀瑜!难道你还要继续纵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郑光忍不住激动,之前周瑾的倒戈和现在态度的暧昧不明,让他最敏感的神经不停的跳动。

幕僚没有搭理州牧的质问,而是费解的看着南枝,他不能明白九皇子究竟是为什么能如此有恃无恐。

对方就能肯定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吗?要知道他是泉州牧的师爷,是泉州人,根本不可能和南枝站在一边,即使他欣赏这个九皇子。

但南枝眼中的坚定,他却想让对方试一试,万一成了呢?就和过去无数次那样,他想要给泉州一个更好的未来。

郑光不愿意去改变尝试的东西,他愿意去尝试。

“你说的可是真的?”幕僚牢牢盯着南枝,不愿意错过对方任何深色变化。

南枝根本不怕他打量,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周瑾!”郑光气急直接叫幕僚全名。

无人在意泉州牧的态度,南枝也不卖关子:“如果能够晒盐成功,不仅能够提高产量,还能节省更多人工。”

“周瑾!你不会真的相信吧?”郑光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呢?”周瑾轻声回应,让后坚定,“如果真能提高盐产同时还能减少人员损失,即使是个六岁的孩子我也愿意去相信。”

郑光快要气厥过去,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对话的两人,他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要说什么。

周瑾还能怎么吃里扒外!

“放心,我不拿整个盐场做实验,只需要给我一小片位置,也无需州牧找工人,只需要出地方,实验阶段全程我自己负责。”南枝直接开口说他要的。

幕僚不知道什么是实验,但他知道南枝的要求确实不过分,并且不会对盐场造成太大影响,他还在思索得失,南枝又退一步。

“或者你找一片人迹罕至的无用平坦滩涂给我也行。”晒盐这方面只对地势有要求。

这么一退之后,周瑾更是没了顾忌,觉得未尝不可一试。

“郑大人,属下想一片滩涂咱们还是可以提供的吧?”他也知道泉州牧是什么犟脾气。

郑光冷笑:“你还记得我是州牧?你都已经答应了,还问我作甚?”

“行,州牧答应了,选好地方后,届时在下会亲自带九公子过去。”周瑾做出保证。

南枝意外,然后看向泉州牧,结果对方冷哼一声也没反驳,他思索片刻。

“咱们得约定一个时限,不然我不放心。”他认真的看着周瑾,双方都不信任的情况下,就只能进一步缩小范围规定。

“怀瑜如此为你,你竟还不信他?!”郑光一脸他没眼光的神色。

南枝迷惑泉州牧到底是更气周瑾答应他,还是更气他不相信这位幕僚。

周瑾倒是见怪不怪,十分了解州牧的性格,况且说起不信他,郑光才是最过分的那一个。

心里清楚身为一州州牧肯定不能轻易相信他人,但想到曾经受到的阻碍,还有麻烦,如果不是考虑到郑光的知遇之恩,他都想要换个更加英明灵活的主公。

南枝并不知道周瑾有一颗在想要跳槽边缘反复横跳的心,还在想泉州官僚体系真团结,即使闹了矛盾也一致对外。

“就像你们不放心我,我终归是个外来者。”他不信任才是正常的。

周瑾倒是不意外他的警惕,同时也是欣赏九皇子的,也不介意再给个承诺。

“三天之内,必定给你找到一片你满意的滩涂。”毕竟泉州什么都不多,靠近海岸的滩涂那是最多的。

南枝颔首,也并没有在盐场多逗留,离开的干脆利落,顾清晏则默默的跟着他。

他的这份干脆利落,反倒显得郑光的防备十分多余。

郑光苦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只是太重视泉州,反而关心则乱。”周瑾也知道搭档的老毛病,忍不住叹气。

“真要给九公子找滩涂啊?”郑光还是不怎么信任,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能有这能耐?

“反正是无人用的滩涂,也不需要你提供工人,还有什么好不情愿的?莫非连一片滩涂都舍不得?”幕僚挑眉,不明白有什么好别扭的,这基本属于零成本。

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不会对泉州造成损失,更甚如果成功泉州只有好处,郑光虽然一心为民却太过谨慎,行事优柔寡断瞻头顾尾,顾虑过多可以避免麻烦,同时也会错过机遇。

说好听点叫直,说难听点这就是迂。

多年辅佐之情还是有的,周瑾克制住想要跳槽换主,良情择木而栖的想法,任劳任怨开解郑光的榆木脑袋。

“可九公子这岁数……”郑光心中始终跨不过年纪偏见这道坎。

“甘罗十二岁拜相,秦皇十三岁登基,照你所说他们都还是孩子。”直接挑明州牧的偏见,并且拿出有利的证据。

郑光气急:“那又有几个甘罗?几个秦皇?你怎知他九皇子就会是甘罗、秦皇这般能成事者?”

“不妨一试,是龙是虫自可分晓。”目的达成,周瑾收敛锋芒,又变回文弱书生的模样。

“怀瑜,你这是在激将于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答应,反倒显得他不占理。

他还是不认为一个孩子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过只是一片滩涂他给的起,反正皇命也是要求他配合,只要对方不乱折腾他的泉州老百姓就行。

“如若并非如此,你定要更多纠缠,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幕僚眼皮都不抬,对待郑光这样的上司就只能让他看到实际东西才会服气。

郑光泄气欲言又止:“怀瑜……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周瑾皱眉。

“算了!没事。”泉州牧又将话憋了回去。

周瑾皱眉,他知道对方老毛病又犯了。

“我知你想问什么,想过,但泉州更需要我。”毫不客气,不留情面。

周瑾犹豫过,也想过能否在九皇子手下做事,和对方浅聊几句就能感受到此人坚定的意志,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同时还带着一股仁慈之心,并对百姓报以平等之姿,而不失皇子威严,刚柔并济这是他从南枝身上感受到的特质。

谋士都希望自己有一个英明的主公,郑光明显不是周瑾想追寻的,可州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的品行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即使动摇最后他依旧选择了泉州,不过最起码在这位年幼的英主还在泉州之时,让他多见证一些对方的光辉。

说罢他也没看泉州牧是何反应,起身告辞离开了。

郑光看着周瑾的背影,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人他是留不住了,即便师爷愿意为了泉州百姓而留下,郑光也不忍明珠蒙尘,他知道他麾下并非是明路。

他自己不想往上爬,执拗的守在泉州这个地方,没理由阻止有能力一飞冲天的鹰和他同困囹圄。

周瑾属于更广阔的天地,而泉州太小了,是委屈他盘蜷着的浅滩。

他能选择为泉州妥协,泉州牧也愿意助他跃过龙门。

如果晒盐之事真能成的话……

南枝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泉州牧和幕僚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也不知道郑光想将谋士推荐给他。

毕竟他没什么野心,来泉州也不是收买人才而是为了提高盐产量。

“清晏你说郑州牧会被说服吗?”毕竟看着就是个犟脾气。

劝服郑光和以前基层扶贫劝贫困村村长的难度差不多,穷怕了反而害怕改变,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法动摇。

一定要看到一定成效后才愿意慢慢尝试,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成本,实在是村子经不起折腾。

顾清晏思索今日观察所得:“周师爷定能说服州牧,毕竟咱们所要的不过是一片滩涂的短时间所有权。”

南枝点头认可,没有直接在盐场改造,而是选择一片平坦滩涂的临时使用权,这是他在马车上思索过后能够最快展开行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