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死者可以生
死者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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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我的记忆磁盘存储不了全部内容只能将枝梢末节的事物清理掉,即便如此这一年乃至两年的时间在我生命中的比重比得上神话中价值连城的金羊毛。我指的是在某些人眼中,“我”存在的意义,要比“森雪纪”或者“夕闻朝露”有用的多。
那也确实是混乱又瑰丽,危险又幸福的一年。
绕过人生中的第一个平安夜,将时间拉长至北海道凉爽的夏季和秋季,我和阿阵惊讶地发现地下研究中心无处不在的看守消失了,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开,着装统一训练有素的东方人换成了各色人种云集,会聚众在墙根抽烟的家伙。阿阵很不安,说他们是“雇佣兵”,不是好东西。
这种简单粗暴的理解应该是复述当年父母的解释。
涩泽宝枝子那段时间的心情很不好,她脸上没有了笑容,还会大声吼我,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做了。没过多久负责看管我和阿阵的护士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外国女人,叫玛格丽特。她很凶,真的把我们当成实验的动物看待,不巧我们已经是大孩子了,我的意思是我和阿阵迎来了叛逆期,所以我们不听她的话,开始夜里躲过监控到处游荡,给玛格丽特增添不必要的工作量,于是她更讨厌我们。
我在孤儿院被虐待的往事都是在和玛格丽特斗智斗勇时发生的,开智前的事记忆不深刻,开智后涩泽宝枝子除了天天变着法在实验上折腾我,生活上的照顾还是很周到的,玛格丽特是实验和生活的双重压迫。我算是明白了《在外地主》里的农民为什么要反抗了,再不反抗就死了。
除了玛格丽特和雇佣兵以外,还有很多事在那一年改变。
我在生日那天第一次接受[忍冬计划]的实验,实验失败了,我差点被冻死。
据阿阵后来回忆,我当时眉毛都是白的,和雪人一样。他都以为没救了,结结巴巴地背我前两次为他念的悼词。
不信教的战士虔诚地跪在地上,给躺在床上的伙伴在胸口画十字。他背得很慢很慢,我听出他是在回忆下一个单词。可当时的场景肃穆地就像在西斯廷大教堂里,所有人都高抬起头欣赏米开朗琪罗历时五年画好的《创世纪》,宏伟而壮美的壁画凡人只能仰望。而阿阵垂目着,用基督平和而宁静的神态目睹门徒们吃完了《最后的晚餐》。
我和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吃晚饭。
最后晚饭也没吃上,因为我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
之后就是一次次的实验,不仅我,连主持实验的南造信秀都筋疲力尽,有时他的神情真让人害怕。换大脑都没问题,只是让身体里多个功能就那么难,从无到有的认识堪比阿拉伯数字里多了一个零。
那时还是涩泽宝枝子在看管我,有一次半夜从睡梦中醒来,她就坐在我的床边。
她把手搭在被子上,长而粗糙的手抵着我的脖子,就在那一刻,我醒了。
我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南造信秀。
有什么怨恨能让两人联手杀死宝贵的实验体呢,我无瑕细想,阴冷的地下室里,宝枝子的手也是冷的,不能让她用我的体温取暖。
“宝枝子,宝枝子,我心里想你你就来了,你最近怎么不来看我。”
……之后就不多赘述了,有点恶心。
那晚之后,涩泽宝枝子就被调走,我和阿阵被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包围。一次突破玛格丽特的封锁,我和阿阵误打误撞找到了宝枝子的宿舍。
“请让我回家吧,父亲,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战争都结束了不是吗。”
“就算您和那位先生合作开始新的实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了,我会余生都为涩泽的荣耀服务的。替我向侄儿问好,感谢他的异能,不然凭我这个不争气的姑姑涩泽家一点立足之都没有了。”
她无不讽刺道。
阿阵掐住我的胳膊,捂住我的嘴,带我悄悄溜走了。
回到寝房,刚好赶上玛格丽特的搜捕。我们熟练的装睡,听她在门口咒骂早晚要送我们上路,我和阿阵对视一眼,兴奋的难以自持。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战争结束了,所以之前装备齐整的防守撤走了,他们是官方派来的人。如今的新守备来自涩泽家和另一个家族,涩泽家远不及那个家族的势力,所以涩泽宝枝子的地位下降。她想回家,父亲却不欢迎她。
在被调走之前她想杀掉我,算不算一种泄愤呢,她对研究中心和父亲的决定很不满。而南造信秀竟然默认她的做法,在耗尽心血的实验和女人之间选择了女人。
真是有趣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和阿阵竟然获准回到地上了。
研究方向发生了改变,我和阿阵这种为强化战斗力而进行的实验被放置了,南造信秀又有了新的课题。
但是,被放置在我体内的晶石没有取出来,阿阵的身体不用在进行实验,体能已经比其他孩子强很多了。
我们能逃出去的。
只要我激发晶石内的异能力的话,听他们说,那是非常强大的异能。
——森雪纪轻轻推开了岛津治也,回忆道。
她似乎在有意避免和岛津治也接触。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森雪纪一点都不感到疲累,口齿清楚的似乎这个腹稿在她心里盘桓了好多天,就等着有人提问。
她无疑是优秀的小说家,柯南认为她措词中有粉饰太平的嫌疑。比如涩泽宝枝子和父亲通话时,口中的“那位先生”。既然是不满敌对的关系,又是和父亲聊天,用不着用语焉不详的代称,称呼姓氏更符合涩泽宝枝子当时的心情,所以只能是森雪纪故意隐去了。
还有阿阵,如果说文字能看出作者的偏爱的话,那森雪纪的偏袒毫无遮掩。
柯南微妙地感觉到,她故意提起那么多次“阿阵”,是因为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是异能力。”
——
什么是异能力,这同样是曾困扰我的问题。
南造信秀在一次次的实验失败后压力巨大,对我说,你就不能努力让自己控制它吗。
但我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除了被冻死的时候。
南造信秀意识到和实验体发牢骚是无用的,转而又投入到研究中。这时他疯子科学家的特性就体现出来了,我拥有人的意识,理解什么叫兔死狐悲,所以后来他干脆叫我在实验室里看其他实验体们一个个死去,然后告诉我,因为我的失职才会让我的同类死去。
“那个女人死了,你的同类们也死了,这还不能勾起你的斗志么,难道你不愤怒不想反抗,只有异能的力量才能让你反抗我。”
他反反复复这样说。
真是噩梦般的经历。
时至今日,我有时还会做这个梦。
好在没过多久我和这个课题都被放弃了,我和阿阵回到了地上,回到了孩子们之间,回到了涩泽宝枝子的身边。
我听见新的孩子们管她叫妈妈。
太恶心了。
那些可怜的小羊羔,根本不知道这个单词的含义,他们没有思想,光滑的大脑不理解为什么叫这个词宝枝子会高兴,但只要宝枝子高兴他们就不用吃难吃的沙丁鱼碎了,所以大家都叫她“妈妈”。
恶心,太恶心了。
涩泽宝枝子彻底没了心气,她开始消极怠工,开始给人生找新乐子,比如养宠物,听宠物叫自己妈妈。
她没有再穿绣桔梗花的白服,开始化妆,穿**鞋,还有花花绿绿的裙子,开始和南造信秀交往,在一般人退休的年纪。
顺带一提,因为在我的实验上受挫,新所长不信任南造信秀的能力,他被下放了。
那真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好的一个秋天。
我和阿阵,涩泽宝枝子和南造信秀,我们成了孤儿院的透明人,没有人约束我们,只要不潜逃就行。他俩开始正式教我们读书,悄悄地,为了打发时间。
即便如此,我和阿阵还是恨他们。
怎么会不恨呢,我们可不是只会喊妈妈的小孩。
阿阵说,他有妈妈,他妈妈就是我妈妈,我说谢谢你这份心但大可不必啊。
除此之外,他俩热衷给我们讲故事。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夕阳西斜,我们坐在后山杨树边的落叶旁,南造信秀和我说起那个女人,异能原本的主人。
南造信秀不会讲故事,他聊天时就像实验报告一样平淡无趣,还需要涩泽宝枝子在旁边润色,那个女人的故事就在他俩一唱一和间讲完了。
讲完后,涩泽宝枝子期待地问我和阿阵:“你俩有什么感想吗。”
什么感想,不敢有感想,担心是钓鱼执法。
我低着头不出声,反倒是阿阵开口了。
他有时很冷静有时又很冲动,我就担心这一点,所以听出来那个女人的身份后就一直掐他手心,但阿阵还是开口了。
他拥有我一直缺乏的勇气。
“死得好,她一定也这么想,我猜异能攻击主人就是她本人下得令。”
阿阵翻翻眼皮,绿色的眼瞳在周围凋零枯黄的树叶中无比显眼。
宝枝子反驳:“怎么会呢,谁会想死。”
“怎么不会,只有你们会苟且偷生,被排挤也要报团取暖,而我一直在做随时可能死去的事。虽然通向死亡的实验是你们带给我的,但我乐意至极,如果我的死让敌人的目的无法达成的话,那真是死得其所。”
“所以,别再问她为什么没有被激发异能了,异能早就因为主人的死而死去了。”
那一刻,我们都被他的从容和豪言壮语震住了。
阿阵接着说:
“拥有这样的同伴,我感到骄傲。”
他就这样看着两个弱小的大人,凌厉的视线让他们无处躲藏。
他俩一定在想,一个生活在孤儿院的小孩怎么会有这样的意识呢,只有我知道阿阵心里的这团火已经燃烧了太久太久,他们都以为阿阵年龄小忘记了父母,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我心头一动,熟悉的冷意传至四肢,也跟着咄咄逼问。
“把伟大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我接受你们也想成为我们的同伴的请求了。”
接下来的一幕,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既滑稽又惊悚的。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惊讶和恐惧让外人以为坐在他们对面的孩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女人死死掐住男人的胳膊,嘴唇微动,半晌,他俩一齐站了起来。
南造信秀喃喃:“你们已经是成人的思维了,我的实验是成功的。”
“这就是成人吗,不如说是你们一直在玩过家家。”
我说。
我的话似乎更让他们畏惧了,让他们意识到,那个大脑交换实验也是错误的,我生来如此。
两个天生的怪物,比实验后的产物更可怕。
先冷静下来的人是涩泽宝枝子,但她的嗓子也变了调,她低声下气地说: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两位的吗。”
在她眼中同样燃烧着,对人生不满的火焰。
——“怎么到现在还没说到异能,就快了。”森雪纪快活地说道。
岛津治也:“也许我可以和他解释。”
森雪纪摇摇头,“还是我俩有共同语言,按照阿阵说的,他也算合格的小白鼠了,我要帮他理解[新人]使用异能的原理。”
在柯南的视角里,嘀嘀咕咕的两人一会儿看他一眼哄笑一阵,只觉后背发凉。
——
就在收服涩泽宝枝子和南造信秀的当晚,我降服了异能。
异能有点像电影中的超能力,但有思想的它和异能者是共生关系,所以异能者必须驾驭它,让它顺从你的本能。
如果是先天的异能者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对于像我这种后天习得的人,有这份感悟很有必要。
多亏阿阵给我的灵感,我当时说,我想要活下去,我活下去的信念和你原主人求死的信念是一样的。你无法阻止主人死掉,也不能让我放弃求生的本能。
再说,阿阵还在床前磨刀霍霍呢,你不可能打败他,因为我是他的同伴,为了给我报仇他将不计代价。
他严阵以待,平心静气站在我的床前,和那天以为我死掉了时那么冷静克制,拿刀的手稳得如笔直的秒针。
“别怕,如果你死掉时它从你体内冲出来,我就杀了它,因为它伤害了我的伙伴。”
把《悲惨世界》的书页撕下来做成纸刀的阿阵如是说。
天生的送葬人。
都知道对异能恐吓不起作用,但这是我们的决心,决心我一定要活下来。
因为我还没有见到他。
我不能死。
第112章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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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小雪。
研究重启。
我再次躺在手术台上,巨大的白炽灯照得人眼泪直流,主持实验的南造信秀脱下手套替我擦干了眼泪,然后把麻醉面罩盖在我的脸上。
多年后我作为实习医生面对病人时,他们远胜我此刻的弱小不安,我也学着南造信秀替他们擦干眼泪。
这是我从他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
夺得研究中心管理权的那位大人物突发奇想,又重启了关于异能的研究,我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真的恨透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暗示身后就有无数手下前仆后继,嗷嗷叫着执行主人的命令,层层转达下压力压在我的身上,而我甚至和他们素不相识。同时,阿阵的存在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听玛格丽特说,过完圣诞节就要把他送去给大人“见见”。
全世界都在催促着我们快跑,快跑。
24日的傍晚,第256次分离异能与人体结合实验宣告失败。
我从昏迷中醒来,竟然还在实验室里,四周空无一人。
这不太寻常,一般来说我现在不是在房间接受阿阵别扭的照顾就是被众人包围,一管一管的往外抽血,护士在一边记录。
地砖冰冷,但如今的我对零下的温度感知不太敏锐,还要靠阿阵提醒才能适宜的增添衣物,他曾严肃地警告我:再这样下去,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我已经和异能相融合了。
事实上除了他以外无人看出,我对我的演技有信心,只是对相熟的人不设防而已。后来遇到许多人,他们对我不知冷热的习性友善地理解为,她出身北海道,比较抗冻。
考虑到当时和我相熟的人只有阿阵,自然也只有他发现我小小的不寻常。
哪怕实验室就我一个人,我也会夸张地踮着脚说好冷好冷,一溜小跑准备打开门,所以说阿阵的担忧根本无从谈起,没有人比我更擅长伪装。
擅长伪装的我就这么跑到门下,恰恰听到南造信秀在和一个人说话——但什么都没听到,南造信秀就回来了。
“所长您看,她现在还被冻得半死,这个实验根本就是无用的,异能不可能移植。”
南造信秀指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我。
他说完,一股烟味从他的身后窜出来,刺鼻得人想咳嗽。
果然,一个陌生的,一听就是老头的人咳嗽起来。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后,我感觉老头比我更需要躺在床上。
“没用就杀掉,组织不留无用的人。”
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她,是你。能在几百次实验中活下来的孩子本身就不寻常,圣诞节后我要带她走。”
好了,如果说之前南造信秀对听从两个小孩的指令心有戚戚的话,现在我们彻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很满意那个老头的帮忙。
回到我和阿阵的房间,我依旧闭着眼,我装昏迷的把戏很有一套,自然无人看出。阿阵还没有回来,我索性一直“晕着”等他。
等待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大致的计划路线想好了,等阿阵回来讨论补充一下当晚就可以施行。这也是我们讨论多次的结果,新所长铁了心要当好一个孤儿院院长,让试管出生的孩子确信自己是蒙恩的孤儿,要在平安夜举行大型的欢度圣诞活动,这一天防守最松懈最容易得手。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自认已经完全掌握了孤儿院和地下研究中心的运行规律,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变量,就是我的异能。
虽说我们能和平共处,但和轻小说男主必备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天壤之别,所以计划没有把它考虑在内。
如果它能听命于我,那就好办多了。
每个人都这么想,连阿阵也说你要得到力量,只有我深深地怜悯着它,劝一个异能死了主人后立刻服务另一个主人,就和劝还没过完头七的寡妇再嫁一样离谱。唯独我能感受到它的伤心,所以我对异能的要求仅仅是不要再折磨我想着逃出去而已,因为我死后还会有别人做你的新主人。
反正我也不喜欢异能力,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就能过得很好。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把整个孤儿院的人耍得团团转,逃之夭夭,不是讽刺至极、痛快至极吗。
我把这些心声向阿阵倾诉时,阿阵不屑地表示,他更喜欢火力覆盖一个不留的作案方式,并表示我这个人少了点冲劲。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孤儿院太不做人天天变着法用实验折磨我,哪怕我开了智也会让自己当天真的小羊羔,某一天在护士的针管下毫无忧愁地死去。
等我离开孤儿院后,必然隐姓埋名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和阿阵的不和从这一刻就埋下了,他说得很对,我就是得过且过无比懒散的人,我如今也在过这样的人生。我很满意我的生活,代价是和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分道扬镳。
但在那时,共同利益大于矛盾,我和阿阵很快握手言和。
就这样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三遍达到“万无一失”的程度,又思考了下人与人,人与异能的哲学问题,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阿阵还没有回来。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阿阵出事了。
——
在关键处停了下来,森雪纪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
我从地上的孤儿院一直跑到了地下,当时是十九点三刻,孤儿院空空荡荡,孩子们跟着涩泽宝枝子去地下检查身体,整座孤儿院只有走廊亮着两三盏煤油灯,就和前两天旅馆的走廊一样。白墙脱落的墙皮就像女生化妆淋了雨后脱掉的粉底,我跑累了手扶在墙上,一蹭就是一手的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来不及了。
自从换了幕后的资助人,孤儿院就从单纯的研究机构变成了培养猎犬的后院,幕后人希望得到更多强壮精悍的暴徒,兼之对他本人的绝对忠诚服从。这座礼堂就是新所长奉命建成的,每到节日都把我们这群孩子召集起来唱诗,感谢幕后人的慷慨“收养”了我们,后来干脆变成了每日固定节目,好在他洗脑的时间一般都在晚饭前后,那时我和阿阵还在实验室里出不来。
阿阵的研究成果让他们看到了有利可图,多次的临床试验说明他对一般的疾病乃至外伤都能很快滴复原,于是更多的实验体注射了那种药剂,与此同时阿阵也要承担更大剂量的痛苦,就像那个在我床前的老人所说,能在这么多次实验中活下来的孩子本身就很难得,要带去给大人看看。
如此难得的实验体,终于要死了么。
来到地下,广播一刻不停地放着赞歌,一墙之隔我听到比我小得多的孩子甜甜地对护士说圣诞快乐,有什么好快乐的,他恐怕连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
[神啊,我曾求告你,你必应允我。]
涩泽宝枝子,涩泽宝枝子在哪里,她一定知道阿阵去哪了。
“宝枝子!”
“呀,39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刚结束手术吗。”
涩泽宝枝子刚好带着一队孩子从分诊室出来,我差点把她扑倒。宝枝子接住我,她干枯水井的眼瞳闪烁着泉水,我一看到心都凉了。
“40,40号去哪了。”
死掉的实验体统一在后山销毁。
宝枝子说。
——森雪纪说着,一脚踹翻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冰雕。
那是一个女人,年轻的面容姣好,从面部轮廓骨骼走势还能看出西方人的痕迹,想必就是玛格丽特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与众不同。”
森雪纪说:“比如说,我永远是一个群体中最狠得下心的那个,没用的家伙都会被我抛下。”
一直避免的局面,一直刻意压制的打心底生出的冷酷,都在同伴死去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仿佛她的仁爱之心,和之前反复强调自己喜欢庸俗单调的生活,都是为了演给别人看的,她心理包袱严重,必要向重视的人表达“我过得很好”,观众消失了也没有表演的心情,这时毁灭世界也不在话下。
太宰治爱死了她的性格,因为他确信自己就是森雪纪心中为数不多的观众中的一个,vip席的。
“你要报复他们。”柯南说。
显而易见地,看看这些冰雕和雪人。
森雪纪无所谓地点头承认了。
“当知道阿阵死了后,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替他收尸,而是之前的计划不能浪费,改改还能用。”
——
我攥着涩泽宝枝子的袖子,似乎有个嘲笑的笑声从心口穿过,呼呼地响。
很冷,还以为我又回到了手术台上。
我心态调整的很快,无非是逃跑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还更省事了,只是我要知道阿阵的死因。
涩泽宝枝子拉着我选了一条僻静没有看守的路,声音压得低低地:“39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个研究所马上要废弃了……”
这座研究中心马上要废弃了,到时所长会带着重要的研究人员和实验体离开,其他人都会死在今晚的礼堂里。
“只有你和信秀,还有他们的人员撤出,其他人都留在这,包括我。”
涩泽宝枝子说:“我被彻底放弃了,因为我没用。”
按理说应该安慰她,但我的情商也有不在线的时候,我追问:“一个不留?所有人?”
“40号的实验有很强的副作用,最近两天才发现,而因为之前在40号临床的成功,所有实验体都注射了这类药剂。也就是说,今天死掉的40号就是未来的他们,所以没有把他们带走的必要。”
呼出的都是白烟,抬抬手赫然发现手背呈乌紫色,冻裂的血管在薄薄的一层皮下肆意流动着。
[他们围困我的脚步,要把我们推倒在地。]
头顶的广播一刻不停地唱着。
我抖抖身子,地下的温度是恒温的25度,为什么我会这么冷。
“40号是使用过量药剂死的吗。”
“不,还没注射完全的,突然就开始暴走,束缚带都被挣脱了,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血,死掉。”
更冷了,不知道是异能还是心理原因。
涩泽宝枝子叹口气,略过这个话题不提,言语中竟然有股甜蜜的味道。
“这是信秀告诉我的,他在和所长争取带我一起走。”
有就是说,只有一无所知的一般研究者和护士,还有这些实验体会死喽,好不公平。
大概她的心中真的充满痛苦和爱意,把心盛得满满当当,才会向人倾诉,溢出来一些。
但我没心思听。
我甚至开始迁怒她竟然这么快将阿阵抛之脑后,陷入她年过半百的少女恋爱中,尽管我清楚她对我和40号没有过多的感情,但我就是恨她,她迟到的幸福吵到我了。
我现在有杀死她的能力了,就在刚刚。
——“你能控制异能了?”柯南敏锐地问。
“对。”森雪纪点头。
“它听到了我的呼唤,和她主人不一样的,注入了恨与杀戮的决心,这是它所需要的。”
讽刺的是,南造信秀告诉我,那个女人说她的异能是为了保护才存在的。
——
我做出将所有人永久地留在礼堂的决定,这个孤儿院没有一个活人,从今往后都不会有,实验体都注射了阿阵的药物,活不成了。
一旦作出决定,就要执行。
[主啊,求你起来,用你的刀救护我命,脱离恶人。]
我和涩泽宝枝子进行了最后一段对话,和她说我不逃走了,我会去礼堂等待死亡,因为我的同伴在等我。她信以为真,真的带我来了。
大概把我和阿阵的关系当成亡命小鸳鸯了,有点恶心。
走进礼堂,满身烟味的所长大笑着拥抱我,告诉我今夜的礼堂有好戏看,让我和他一起坐在高台的主位上。
手动了动,有点想念寒冬腊月的雪天。
我已经没有出过门了。
再没有扫雪活动安排给我和阿阵,也不允许出去放风,我们只能待在房间或者地下,曾经最讨厌冻掉耳朵的气温都成了记忆里虚无缥缈的雾,只有偶尔在异能的作用下才能感受到那份寒冷。
他们应该也很久没有见识到雪了吧,外面下雪了吗,我不知道。
《出埃及记》里说,神令摩西把手放在怀里,待拿出来,手上竟长了麻风病,变得和雪一样洁白,再抽出,就治好了。倘若埃及人不相信摩西的话,就这般如此他们展现神的威严,代表神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审判。凭新所长对唱诗的喜爱,想必是位虔诚的教徒,定能理解我的心意。
我想让大家和我一起,感受神对充满罪恶的远音别岳,对这座孤儿院和研究中心,降下如对埃及那般的惩罚。
我对所长说:“能把您的手给我吗,我刚学了父亲这个词,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欣然同意。
现在轮到我展示[神]的威严了。
只能握住他两根手指头,但已经足够了。源源不断的冷意从身体中散出,等他发现状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想抽回他的手,用力一挣,两根手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
他看看地上惨白青色的手指,又看看鲜血冷凝不曾流动的手掌,惨叫一声。
才这点出息啊。
“我如您所愿掌握了异能,您不高兴吗。”
只是就是一场当方面的神罚了。
枪支对我不管用,只要空气中的湿度足够,一点点水汽都足以让异能在空气中发挥作用,我试验了几次后就做得很好,子弹在空中停滞,掉下来。
我想,再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利用异能了,它在我手里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阿阵说得多,比我把逼到一定份上,我会一直得过且过。比如他的死,就彻彻底底激发我全部的潜能了。
等把礼堂了结,我就可以顺着之前计划的小道离开,那条道路直通后山的远音别岳,是实验室处理废弃品的地方,阿阵应该就在那个地方。
我要找到他,带他一起离开。
红色的礼堂燃烧着冰蓝色的火焰,以我为中心从礼堂的高台一步步向外走去,摩西分开红海。
玛格丽特的位置最靠近礼堂的大门,她第一个跳起来要跑,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结果我还没动手,不知躲在哪里的涩泽宝枝子竟然一脚踹开她,拉着南造信秀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临走前还合上了门。
“玛格丽特,你要去哪,刚刚你还说,你和我们这些即将报废的废物不一样,马上就要回东京了呢。”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玛格丽特是唯二由我亲手了结的,我觉得她该感到荣幸。
就是如此,整个礼堂都被我变成雪中乐园了。
[显示你的慈爱来拯救我,依傍你我能躲避仇敌。]
——
干巴巴地讲述,可以听出森雪纪在极力避免血腥的部分,不过效果甚微。她回忆的再简略,看看这冰封的礼堂就知道那是多可怕的地狱之景了。
柯南默不作声往礼堂的深处走去,果然找到了一尊缺了二指的雕像。
森雪纪走过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感觉要不是气氛不对她都想拍两张纪念照了。
“好了,这里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撵不上格拉斯了,南造信秀撑*不了多久。”
差点忘了正事。
赶紧跟在森雪纪的后头,三人再没有说话,沉默地赶路。
森雪纪对地下的地图烂熟于心多年都不曾忘,穿过一个办公室内的小门,猫着腰钻了大概五分钟的羊肠小道后,格拉斯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们身后。
“好了,不要动,接下来的事就让我的小伙伴来处理吧。”
太宰治福至心灵:“他就守在出口?”
森雪纪点点头,“只要在这个死过一次的地方他才狠得下心彻底和组织决裂。”
柯南听得脸都绿了,“不会真的我想的那个人吧。”
森雪纪一脸同情:“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眼前黑了又黑,但过去的苦难不代表他就可以当杀手砂人了,工藤新一将这一点分得很清。
“我还要接着听,后来你是怎么找到他,和他一起逃走的。”
“哦,那我就接着讲吧。”
看了眼三观重组中的柯南,森雪纪决定接下来给阿阵拉回一点同情分。
——
我从礼堂出来时,已经不知道时间了。
还有看守没有进入礼堂,他们看到我大摇大摆也不躲开监控在走廊乱跑,大声呵斥我。这时该干什么,一个个撂倒太麻烦了,于是整个地下都被我的异能覆盖。
突然掌握强大力量的感觉太美好,我有点滥用了,很容易出岔子。
很快就到了处理废弃物的地方。
如你们所见,那是一个滑梯。把铁门打开,里面的滑梯大概呈70度角,废弃物往下一抛顺着滑梯直接就滑到了山外。可能在内里感觉不出来,其实研究中心基本把山都挖空了,滑梯的位置相当于最高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任何废弃物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了森林的养料。
这也是我和阿阵讨论出的潜逃最佳场所。滑梯通道的直径很小,只有小孩能穿过,而且不容易发现。
放心,我不叫你们走这条路,是南造信秀一定会带格拉斯来这,让格拉斯想办法穿过这条路,然后尽头的山外就是阿阵。我和阿阵一致认为,不让宾加看一看他的脸就太可惜了,我们就是这么恶趣味。
当年少的我从滑梯滑下来时,长达三米的黑漆漆的通道能让我把这辈子的事都回忆一遍。原本一起滑滑梯的是两个人,如今只剩我一个,掌握力量的兴奋在暗无天日的通道中消失殆尽,我后知后觉地哭了起来。
如果滑到最后看到的是阿阵的脸怎么办呢,踩到他怎么办,所以我双脚用力朝上,想着这样就不会踩到他。
然后摔得屁股痛。
我出来了。
外面在下雪。
漆黑的夜,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我身后的滑梯伪装成枯树木头的形状,被我压在身下的一个个人形躯体硬硬的,有些残缺不全。
被熊吃了。
应该很冷,但我感觉不到冷。
我忙着从叠罗汉的尸体中找到阿阵。
原来每天都有那么多实验体被消耗丢掉,他们叠了一层又一层,以至于熊都不好好吃饭了,到处都是残缺的四肢。
阿阵不会的。
我很快就挖到了他。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面口袋一样的袍子,我自己也是,要在毫无光亮的黑夜中找到人不是见容易事,好在我对他的脸足够了解。摸了一张又一张陌生的,残缺的脸,我终于找到他了。
“阿阵,阿阵。”
把人拖到空地上,我拍着他的脸喊,把头脸上的积雪都拍掉。
“阿阵,我们逃出来了。”
这是自由的味道,你闻到了吗,连雪的味道都和孤儿院空地上的不一样。
“阿阵,你还好吗,你快回答我。”
“求求你阿阵,求求你,哪怕[嗯]一下也行啊,我不能再失去了,我不能连你也失去了。”
还是没有声音,可我分明能摸到他青紫色的血管在额头上跳动,像死鱼摆尾。
脸颊上的水冻住了。
手也是肿的,热热的发烫,我想第二天早上一看,一定十指都开裂了。
“阿阵。”
我彻底死了心,把他放回雪地上,准备用我的异能埋葬他。
手放在脸上时,温冷的气体吹在手心上,是雪不安地浮动。
少年睁开眼,空濛的绿色从指缝间露出来,我差一点就要发动异能了。
“嗯……,我很好。”
他说。
[我必在公正中得见你的面,已心满意足。]
第113章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
*
12月25日,大雪。
阿阵还活着,作为出色的实验体,他抗住了凶猛的药效,活下来了。
但身体虚弱。
正常情况下应该把病号转移到山洞里再生个火什么的,但夜里冬天的山上什么都没有,捡回来的树枝不能自燃,无法取暖。
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生火用的打火机自然也准备了,但听到阿阵死掉的消息就热血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冒冒失失地砂人放冰后逃了出来,什么也没带。
“你真是,没有我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啊。”
我抹了一把他头发上的飘雪,“是是,你能站起来吗,我们赶紧下山吧,山下或许有居民。”
暴风雪也越来越强了。
我背起他,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被我拍了两下巴掌老实了。
我背着他,在没过我膝盖的雪地里艰难行走。银发和黑发混在一起,他双手扼住我的脖子,渐渐后颈处一片湿意。
“你很强。”
“嗯?”
阿阵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好害怕那个时候,我知道我马上要死了。原来我也会怕死,我讨厌弱小的自己。”
“怕死不是很正常吗。”我不理解。
阿阵反驳:“但是我不能一直弱小下去,我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强到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死。”
这算变相的应激反应吗,因为命运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要成为别人生死的人。
“小孩真麻烦,我们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诶,想点开心的事。”
我掂了掂背上的他。
“没什么开心的。”阿阵还是那么扫兴,他一准在想自己太弱早早退场,留我一人帅气地大杀四方心里别扭呢。他不习惯成为被保护,被留在后方的人。
算了,不理他。
走了十分钟,才一百米不到。暴风雪来临时是找不到避风的方向的,四面八方都是扑面而来的寒风,我们俩穿着单薄,我倒还好,担心阿阵坚持不住。有心想走快一点,可我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不想让阿阵听出呼吸间的异样,只能慢慢走。
可是,还是有点,坚持不住了。
我慢慢跪在地上,背在身后支撑阿阵身体的手慢慢松开,不可抑制的前倾倒下。
“yuki,yuki!”
口鼻都被雪掩埋时,首先是凉津津的冷扑在脸上,然后是……没有然后了,我被阿阵粗暴地提了起来,他力气大的出奇。
我们跪坐着抱成一团,耳边山谷中呼啸的轰鸣。
阿阵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绿眼警惕地环视四周,狰狞的龇牙咧嘴,好像随时准备暴起撕咬什么东西的野狼,他那么弱小,入夜的雪山里空无一物都能把他吓死。
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阿阵,鉴于我快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运气好转生成人类,万一变成小猫小狗怎么办,所以我要向你交代遗言了。”
“你会习惯这种事的,你早就经历过不是吗,想成为悬在别人头上的刀也会听到许多遗言的,我在对你进行脱敏治疗。”
阿阵贴在我的耳边怒吼:“有说那么多字的力气倒是站起来啊,给我起来,再坚持一下。”
我也想坚持一下,但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场无法停歇的暴风雪好像是我造成的。
我对异能的命令是,掩埋这里的一切。
异能该不会把我俩也埋了,吧。
它又不听我的话了,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和我排斥异能一样,它也排斥着我,听话地服从命令只因为杀戮的对象是害死原主人的人,如今我是死是活它才不在意呢。
那就这样吧,摆烂吧,我死了你就是自由了。
万一我死了,暴风雪就停止了呢,阿阵就能活下来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人,还是眼前的同伴比较重要。
虽然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拽拽阿阵的头发示意他认真听,我郑重地说:
“阿阵,当你以后遇到一位卷毛大帅哥,一位池面中的池面,一定要帮我告诉他。”
努力翻转身体朝上仰望星空,可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和雪山什么都看不到。
好可惜,一点美丽的景色都记录不下来,白活了。
“告诉他,我就是为了他,诞生在世上的。”
——
“咦,雪纪那时就能未卜先知未来会有一个池面男朋友了吗。”
太宰治夸张地喊道,双手捂嘴活像一个听到闺蜜八卦的女高中生。
如果能把他眉宇间翻滚的恶意和痴念一块盖住就更像普通的高中生了。
森雪纪淡定道:
“是啊,因为我是颜控,小时候就靠长大找个大帅哥当男朋友坚持下来的呢。”
太宰治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要加限定词卷毛呢。”
“因为我的xp是卷毛。”
“……真是滴水不漏啊,我的女朋友。”
特意强调了一下定语,非常小心眼呢。
正说着,格拉斯和南造信秀过来了。南造信秀果真说只有“滑梯”这一条路可走,格拉斯自然不信,暴躁地给了他一枪。
柯南当即就要出去阻拦,被森雪纪拦下来。
“于心不忍?他的实验害死了好多人哦,想想是不是痛快多了。”
柯南直接把森雪纪甩开了,一脸的不赞同,澄澈的眼睛让人汗颜。
“那也应该由法律审判他,我追求的是公正的正义。”
围观柯南和格拉斯周旋,太宰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森雪纪的身后,吐气如兰扑在后脑勺上,又阴森森地。
“我有个问题,南造信秀和涩泽宝枝子是怎么逃出去的。”
“涩泽宝枝子早就联系了偷渡船,她是大小姐嘛。”
“虽然他俩后来选择帮助我们,但只是一点枝梢末节上的,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罪过,所以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太宰治警告地把手搭在森雪纪的肩上,平时吊儿郎当,处理问题时靠谱的可怕。
“既然偷渡逃走了,又为什么会回来开一家温泉旅馆呢。雪纪,你没有说实话。”
一点都不好糊弄,不知道男人为了家庭的和谐应该睁只眼闭只眼吗。
那就听她把故事讲完吧。
——
阿阵还在尽职尽责地当人体大衣,努力张开秀气的胳膊力图把冰冷的世界和他的同伴隔绝开,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太弱了。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死了,我就去找他们复仇,就和你知道我死了时一样。”
可他自己都快冻成了石像。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终于离开了吃人的地狱,就要死在这里么。
我们相互依偎着,已经没有了取暖的用意,只是为了感受彼此存在而抱着,不然一个人死掉多可怕。
四肢早就没了知觉,脸颊却越来越烫,变成不正常的红润。据说被冻死的人会面带微笑,可能因为天国和雪国一样都是白色的,以为升上天堂才会如此安逸吧。
阿阵喃喃着,他还没有放弃。
“yuki,你还没有看到忍冬花,再不好好控制你的能力的话,花就被冻死了。”
奇怪,我明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的花,他是怎么发现的。
“花,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呢,雪停了也看不到啊,不如想想男人,可恶为什么你不是黑发方便我联想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阿阵安静地蹭了蹭我,竟然没生气。
他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有点不甘心呢,若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就能轻轻松松下山,去追寻幻影。
好冷,想变暖和。
就在这时,奇迹般的,雪停了。
一直困扰我的寒冷从体内退去,把头埋在阿阵怀里时,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渐渐把我包裹住。
困扰了我一年的寒症不治而愈。
融融的热火从心底一直燃烧到指尖,和我相拥的阿阵燎得叫了一下,从昏昏沉沉的死意中醒来了。
“怎么回事。”
他看着头顶冒烟的我问。
暖和,太暖和了,刹那间由冬入夏,我热得嗓子冒烟,吃了口雪才好点。
“原来异能不是无情的制冰机器啊。”
[异能力四时知我]
根据异能力者的心情随意调节温度,想冷就冷想热就热,轻松达成夏天吹空调冬天烤暖炉的成就,实属居家旅行必备之首选。
“之前只能感受到冷,是因为我和原主人的心情都不美丽么,好随便啊。”
“切,早点想通不就好了。”
阿阵拍拍衣服上的残雪站起来,恢复正常人体温后他的身体素质立竿见影地变好,应该是实验的作用让他体内的代谢运转变快了。
“起来吧,抓紧赶路。”
他伸出手拉我起来。
“等等,”我动动耳朵,“好像有声音从山上传来。”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震动,紧接着一块硕大的雪块突兀地掉下来,仿佛是出征时的斥候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滚滚雪尘遮天蔽日从山上纷纷而下。
是雪崩。
不知道和我忽冷忽热的异能是否有关系,竟然发生雪崩了。
“快跑!”
来不及细想,我们手拉着手朝山下跑去,阿阵一边跑一边喊:
“你能不能控制好你的异能,别一惊一乍!”
“我控制不住啊!”
快跑,快跑,阿阵的速度早已超过同龄人跑步的界限,我在他手中就是只牵住线的风筝。
身后的雪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阿阵再次加快速度,我几乎脚不沾地。这一夜忙忙碌碌,直到临近天亮都没有停下。
天快亮了。
雪崩将遥远天边的太阳放大,罩得整座山亮如白昼,它就认准了我们俩,无数雪粒打在我们的后背上。
但是我好想笑。
一夜的崩溃复仇逃亡后终于对生命有了实感,我和阿阵,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离开孤儿院了。
雪崩时的轰鸣如雷声追着人打,要非常大声才能听到对方的话,还要注意不要让声音共振引发更大的雪灾。
但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能逃出去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我大声说:
“阿阵,这就是自由啊,这就是我们追寻的自由。”
“在如此广阔的场地能跑能跳,再没有人能约束我们了!”
“我们是自由的。”
阿阵同样大笑着,很快少年少女变成了雪山下的两个小点。
“对,我们自由了。”
——
格拉斯慌不择路,从滑梯跳了下去。
我拉住准备往下跳的柯南,“回去吧,阿阵在滑梯外面,不会放过他的。”
“我要见那个男人。”
小孩固执地很,他已经无限趋近真相,侦探自然要刨根问底。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见你呢。”
我蹲下默默柯南的头。
“我不会替他说好话,阿阵一开始绝不是为了试炼你才让你遭逢大变,只是你顽强地活了下来并视他为敌人准备绝地反击,他才注意到了你,能追查到组织目前最深的秘密,全因你的能力。”
“不过,你现在还太弱小了,等再强大些才能和他对话。放心吧,阿阵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会干涉他的命运,所以小侦探你要加油哦。”
柯南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犀利提问:
“你的意思是他会和组织的其他人一起入狱吗,我会努力的。”
真是了不得的年轻人,怪不得会选中他作为“银色子弹”。
我们顺着来时路回到了温泉旅馆,南造信秀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他和涩泽宝枝子偷渡,几年后又辗转回国,在小樽隐姓埋名生活,恰巧遇到了回乡祭祖的小林先生,和陪伴他一起的我。
我自然认出了他们,他们竟然也认出了小林先生。
“有一位女性的实验者和我提起过您,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南造信秀这样说。
或许是迟来的良心不安,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们簇拥在了小林先生之间,听他的调遣。
等待在合适的时机死去,迎接最后的命运。
为了被他们害死的孩子。
阿阵联系我,说怀疑组织就是当年和涩泽一起资助地下研究所的幕后主使时,我就命令他们俩在孤儿院的遗址上开一家温泉旅馆,守株待兔。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阵说组织派人调查孤儿院事件了。
他用最危险的,在新书签售会上露脸的形式和我见面,但什么情报也没传递,传递情报的还是小林先生寄来的“读者来信”。
我意识到,他是有点难过的,所以才会来找我,看一看他的同伴,坚定复仇的信念。
毕竟知道组织是幕后之前,他是真心热爱供他栖身的组织,毕竟在组织里生活那么多年,听说boss对他不错。
所以我让他守在滑梯的出口,当年他被丢弃的地方,我找到他的地方。
我会帮他为复仇的火焰添一把柴。
……
12月25日,圣诞节。
连绵将近一个星期的暴雪终于停了,清扫路面后,警察终于赶来到这座死亡率近一半的温泉旅馆。
然后简单粗暴地把凶手定为失踪的德国人马尔库斯施密特,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不存在的凶手杀了不该存在的人。
道别饱睡一顿的毛利先生和小兰,还有眉头紧锁的柯南,我和太宰治踏上了回横滨的旅程。
美好的圣诞节都在血色阴谋中度过了,太宰治竟然接受良好,说实话我都准备好接受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了,他这么安静这么体贴,我真有点不习惯。
总觉得在酝酿什么,自顾自地生气,可每次问起来都是:我没有啊,我很好。
下车回横滨,回到我阔别已久的小窝,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能歇歇了,我躺——
被太宰治抓住,按在沙发上。
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委托的事了。”
“雪纪难道你忘了吗,来北海道前你说有个委托交给我,还说不着急,旅游完再说。”
啊,我还真忘了。
第114章 和我在这里沉沦
和我在这里沉沦
*
我早就把“委托”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在雪山被太宰治吻得晕晕乎乎的时候。
太宰治真是个小气鬼。
驾驶着租车回到斜里町后,把车子还回去后,我们又来到了那家偶遇格拉斯的小酒馆喝酒。
这回太宰治敞开了喝,根本没有理会我,推杯交盏来点小情调什么的,叫了一盘毛豆一盘炙烤秋刀鱼后自饮自酌起来。
“我呀,接收委托和结束委托后都会喝一杯。酒下肚”他夸张地打了个酒嗝,眯起眼睛像只昏昏欲睡的大猫,“就觉得活下来的意义又多了一条。”
现编出来的理由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为了避免两个醉鬼醉死在路边的悲剧,我没有喝,担任了女招待的工作负责斟酒,还表演了一手调鸡尾酒的绝活。
“哇,好棒。”
配合地海豹鼓掌。
依然是靠窗边正对着雪山的位置,这次没有扫兴的坏人,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他靠在我的肩上,清明的眼中是见证我九死一生的雪山,嘴里念叨着不知所谓的呓语。我夹一块鱼肉放到他嘴里,他看都没看就登登嚼了,有股无声的依赖在里面。
如果格拉斯还活着,他就会发现此时我的面孔和那天在车上太宰治靠着我睡觉时一样温柔。
我来之不易的,拼命争取的幸福。
异能力自觉发动,又在太宰治的作用下无声无息地解除了。
太宰治适时地扭过头,“嗯,雪纪刚才想用异能是吗。”
一边说一边自觉退后,给恋人留出发挥的空间。
真是,太宰治已经把语言的艺术百分百试探勘察练成被动技能了吧,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现在很幸福,所以让酒馆变得更温暖而已,感觉屋子的暖气供暖不足呢。
冷酷地把太宰治的头按在肩上,命令:“继续靠。”
“哎呀,雪纪好霸总~”
扭捏了几下后继续自饮自酌了。
我:……
他这副语焉不详等人猜的性格真的很不好,明明就是想问更多我和阿阵逃跑后的细节嘛,明明就是在吃醋但又唾弃自己怎么能小心眼到这种程度,连生死与共的朋友都看不顺眼,然后自暴自弃自我厌恶只能借酒浇愁……啊哪怕是读宰宝具的我也被这细腻的心思震撼了,太宰治你没长嘴吗。
这回我绝对不要主动告知他了,绝对不要。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开始研究《巨塔将倾》的第二册剧情。
离开荒凉的远音别岳,进入城区后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太宰治的手机响个不停,听他插科打诨国木田君的怒吼时,我和山田先生也取得了联系。
他想提前第二册的交稿时间。
山田美妙编辑对这本书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在年中完成三册的全出版,这样就能在年末向文学奖送审了。
没有了芥川奖、直木奖这些名号,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文学奖”的名字,听起来一点人文内涵都没有。
不过有了奖项我就是真正的“作家”了,更不用说奖金也是一大笔钱,而已如果拿到奖项,关于《巨塔将倾》的讨论也会增多,指向我真正想让人们看到的东西。
我和山田先生心照不宣,所以他一定让我尽快出版拿到奖项才行。
这就意味着我又要加班加点的工作了,可写作也不是加班就能做出成绩的工作,只能随时随地的思考,随时随地的记录,我的记事本用了好多页。
手里的记事本突然被抽出。
“雪纪的本子和之前的那个好像。”他指的是三浦春雪小时候用的那个,细细翻了一遍没觉出异常后放在掌心旋转,问:“是统一在文具店批发来的吗。”
“不是,这个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
这就要从我和阿阵出逃后说起了,我鼓起嘴不出声,太宰治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我回话,悻悻地:“你不说就算了。”
就、算、了
记事本被太宰治推了回去,两个手肘离的远远的,唯一的牵连就是记事本。异能不能隔山打牛,于是雪下得痛痛快快。
现在太宰治知道[四时知我]的原理了,发现外面的雪呼呼地吹,一下一下砸着玻璃,太宰治转过来愕然地看着我,表情就像头一次知道人类八十岁就会死的,不知世事的精灵。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送上门的关心女友的机会都不用,自顾自地小心眼,活该以后被报复。
心里委屈起来。
在这个地方,这个盛满回忆的地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但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起头啊,好烦,我才不上赶着呢。
外边的雪更大了。
“完全就是张心情晴雨表嘛。”太宰治小声说,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我别过头不理他,现在讨好我,晚了。
“诶,雪纪。”太宰治的情商忽高忽低,譬如现在他就决定抛弃自己的情商,不要脸地凑上来,戳戳我鼓起来的脸。
见我不理他,太宰治自顾自地说下去,一点都没有刚才醉人的模样。
“雪纪在生气吗,还是难过,我想和你一起分担,就像你和小伙伴分享实验的痛苦一样。我啊,听的时候突然有点责怪自己呢。”
他停了停,见我没有接茬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说下去。
“我离开家时,犹豫过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但是北面太冷了,所以走到函馆就南下了。我听你讲故事时就想,要是我再继续向北前进就好了,就能早点遇到你了。”
早点相遇……
“还没消气吗。”太宰治叹道,无奈地抓抓头发。
“人家可是好不容易忍着羞耻说出心里话的,真的一点反应都不给吗,我想听女朋友扑在我怀里嘤嘤嘤。说,死鬼你为什么不来啊,知不知道我走到你面前耗费了多少年的时间,要是你迈出那一步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这样。”
抽走被我攥得皱皱巴巴的记事本,双手捧住我的脸,迫使我的眼中只能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
不想看到自己抽鼻子的丑态,视线朝太宰治身上转移,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也鼻头红肿。太宰治声音很好听,现在更是,他用温柔又慎重的语气说:
“非常抱歉,雪纪,我该早点来的,作为你的恋人。”
“所以,请对你不称职的男朋友发泄你的痛苦,毫无顾忌地哭出来吧。”
喧闹的酒馆里,不会有人听见。
沾了水的睫毛忽闪两下,太宰治身后的灯光就模糊不清了。
头靠在男朋友的肩上,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北海道找我呢。
——
抽抽噎噎地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非常丢脸的,喝了大半瓶的太宰治没醉,我的酒意上来了,还想再喝,被太宰治拦住往旅店走。
“我们去山上吧。”
“啊。”
太宰治傻了。
我重复:“我们去山上吧。”
太宰治这个人,要想体贴的对待恋人绝对能做得让人感觉舒舒服服,哪怕他不赞同我重回伤心地,也会低眉顺眼的答应,以我此刻的心情为重,也不怕把人惯坏了。
我又想哭了。
两个人的体能都不算差,很快就走到了雪山的山脚再往上的位置。我停下了脚步,好累,不知道当年我是怎么从山顶出溜到山脚的。
“再往上就不去了,太远了。”
太宰治明显松口气,走近把我的大衣合拢好。
在这就足够了。
眼前是万丈雪山,脚下是人间灯火,我们在天与地相连的唯一通道,可距离天地都有相当长的距离,在这里,无人知晓我们的话语,是独属于我们的天地。
是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的雪山。
我牵着太宰治的手,指向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当年我和阿阵就是这么一路跑下来的,连滚带爬特别难看。我俩搀扶着走进山脚下的一家便利店,从便利店偷了食物和水,还有记事本和笔。”
“不知道为什么会拿纸笔,就是觉得应该快点把记忆里的一切记录下来,不然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会督促我慢慢忘记的,我不想忘记,我要把孤儿院里的一切都牢牢记住,等着公诸于世的那一天。”
“所以记事本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我相信只要我记下来了,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愿望。”
清冽的眼睛直视太宰治,我轻声问:“我回答的清楚吗。”
“……清楚,很清楚。”
被我深爱的脸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太宰治应该觉得冷,他可不像我有异能加持,可他的风衣还敞着怀,明明记得给我扣好扣子。
被拥在怀里时,清晰地感受到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打着颤。
“还记得我的委托吗。”
他点点头。
“我的委托就是,陪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待到你感冒为止。”
作为你来晚了的惩罚。
——
“所以我不是已经结束对你的委托了吗。”我问。
扯了一张纸巾,真的冻感冒了的太宰治大言不惭道:“最近侦探社开业大酬宾,委托买一赠一。”
什么鬼。
我想了想,说:“那就让我给侦探社的各位做个采访吧,写小说用的着。”
正好名正言顺的接触这群异能者。
第115章 i人拒绝废档结局
i人拒绝废档结局
*
我对我的工作没有太多热情,只是受某人的认可[你能够成为优秀的小说家],并且这个职业满足我足不出户就有钱拿的心愿,才一直坚持下来。
不过,我的工作态度可是非常认真的。
于是我认真准备了伴手礼,准备送给侦探社的大家,让他们多说点有意思的内容丰富我的写作素材。
手作的棉花糖、奢牌钢笔、保养刀剑的油膏、高中生中超有人气的化妆品……就在我清点礼物时,太宰治哼哼唧唧起来。
“明明我还没有收到过雪纪的礼物。”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猫在沙发里时又香又软,真想给他带个头箍。太宰治:“怎么可以给不相干的人准备送礼呢,我都没这个待遇。”
“我就是你的礼物呀。”
太宰治的脸色空白一瞬。
“……可恶啊,怎么会有人面无表情地说出令人心动的话。”太宰治锤墙。
这家伙真是正经不过三天就会原形毕露,还以为把北海道的事宜报告给武侦社后会正经几天思考一下,现在看来是把问题全部抛给同僚了。
嘛,就算太宰治亲自接管[委托],也就是头脑风暴几分钟然后任性地全交给部下,让大家一头雾水地顺着似有若无的指令行动,直到得到可喜的结果,才恍然大悟原本背后是他在操控。
这点倒是和我的心意,懒得动手亲力亲为,只指引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我的问题是,和历练多年的太宰治不同,我还不能游刃有余地把控局势,极易造成有心人钻空子的不良局面,最终功亏一篑。
所以这次我长心眼了,没有甩手掌柜的实力那就亲力亲为,我要勇闯侦探社!
忙着给每件礼品用油纸包好,忽视了需要爱人一刻不停地注视维持存在感的,嘴上说讨厌狗狗但和狗狗一样围着主人转圈的太宰治,被他一爪子拍掉了桌上的剪刀。
“话说后天就是元日了呢,一月一日。”
“嗯。”
所以在假期之前要见到社长。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又欲盖弥彰地松开,太宰治满不在乎地滚到沙发的另一头,神情幽怨。
好粘人。
他不甘心地又问:
“元日一般都做什么呢,初诣?”
“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人好多,还是待在家吧。”
“好。”
……
“没啦?就这,你跟说的话就只有这点了吗,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屑女人。”
太宰治哈气。
我头痛地捂住脑袋。
经过了长达一星期你侬*我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尊享二人世界后,太宰治再也无法忍受回归正常社会后他的女友把心思精力放在工作和人情往来等一系列的事,占有欲强的可怕。
不过太宰治谋定而后动,在作出[小黑屋复刻版]的事之前,他会先试探下我的心意。
真是的,就没有别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了吗,对小黑屋的钟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他再包容的我都忍不住吐槽。
这次小黑屋的范围会扩大吧,从字面意义上的屋子变为整个城市,就和留在横滨的其他异能力者一样,从来去自由的自由人变为异能特务科名单上的一员。
所以一开始我才不愿意暴露异能啊,都怪太宰治,抱着[把森雪纪变成和他一样存在]的打算,又是**又是甜言蜜语,将我拖进了无止境的深渊中。
早就被拖进深渊的我,和浑然不知我就在下面接着他的太宰治,毫无默契地开始下一场对话。
太宰治最先发起攻击。
“难道你就没什么庆祝节日的点子吗,这可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诶。”
“所以,应该由你来主持新年第一天的行程啊。”
“啊。”
猝不及防地被打断了,失去舆论高地的太宰治龟缩在沙发缝隙间,抱枕举在胸前,似乎明白我要反击了。
直觉很优秀呢。
我:“恋人间准备各种节日的礼物很正常吧,我就不要圣诞节的了,元日的呢,元日后马上就是情人节了,情人节后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同时也是咱们的恋爱一周年纪念日礼物要双份,生日和纪念日后就是白色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后还有……”
我:“这些礼物你都准备好了吗,离元日还有一天时间。”
太宰治:宇宙猫猫头jpg.
“不是,说了那么多,那你的礼物呢,情人节不该是女生给男生,然后白色情人节男生再回礼吗。”
“对哦,那算你少送一份礼物好了。”
太宰治抓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女人得到了你就不珍惜开始敷衍我了对不对,屑!”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屑啊。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之后,对方一点都不心虚,见我终于处理好了礼品包装袋,剪刀也放归,太宰治吸吸鼻子,扭扭捏捏地贴上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啊,这熟悉的窒息感,这熟悉的前奏。
果然,被迫和他脸贴着脸,浅尝辄止的亲吻后然后那张漂亮脸蛋下移、下移,终于抵达最初满足人类口腹之欲之处,也是他最钟爱的部位。
舌头不知饥饱地舔舐着,好像真期盼着在他婴儿般的索取下能分泌出供人食用的汁水,手指难耐地抓住太宰治的头发往后扯,他顺从地停了下来,仰头一笑,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