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忆i人的喜欢不作数
失忆i人的喜欢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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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惊讶的,对你示好的女同学应该有很多吧。”我理所当然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这不是我的风格,说话时仿佛有人接管了我的身体借我之口对少年倾诉爱慕一样。但我这个人爱装,话都说出去了就要当作无事发生。
“也倒是有,就是……”
黑猫少年欲言又止,面色不虞。
我心领神会,就是妹子会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向你递出情书对吧,我也是接情书大户,已经免疫了,但少年看起来很讨厌这种无聊的事。
我诚恳地解释道:“这只是一句礼貌性的赞美,表达我对你外貌的认可,请不要在意。”
“谁会在意这种事啊,你不要自说自话。”
名叫太宰治的少年开始炸毛,躲在森先生身后茶里茶气地指着我说:“森先生你确定要把她捡回家吗,她一看就是那种邪恶白柴故意把皮毛弄脏碰瓷,等吃饱喝足你想上手摸她时翻脸无情,咬你一口!而且她一定会破坏我紫砂的。”
“太宰君你说的是自己吧。”森先生满头黑线。
我理解太宰治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可能是派来的奸细吗,人与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一时间分不出我家和异世界哪边的生活更让人水深火热。
但我讨厌被人误解揣测,这个叫太宰治的人太讨厌了,我宣布十年之内我不会读和他同名文豪的作品。
可是他故作天真的表情和眼底明晃晃的戒备好有趣啊,我很少见到这么有趣的同龄人,他们在我眼里和冬瓜没什么两样。
迟钝的人应该看不出太宰治此刻的敌意有多明显。
太宰治有一种和我一样的气质,明明心智超出常理许多,但为了合群不得不潜伏起来,又憋屈地偶尔显露出自己的獠牙。
就像马戏团里的狮子,它和欢乐的气氛是那么格格不入,周围温驯的动物都是它的猎物,可它还要钻火圈换来一块不太新鲜的肉。
但终有一日狮子会咬开腿上的镣铐奔回属于它的草原,在牛羊中穿行。
狮子也是猫科动物,这样比喻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被误伤的我可是非常记仇的。
“是呢是呢,我是专程来俘获太宰君的芳心的。叛逆少女对鬼火少年一见钟情逃学求爱,是不是很浪漫?”
太宰治的表情像是把刚刚森先生给我打的生理盐水一口闷后齁嗓子了一样。
太好了,我要将这个设定进行到底,恶心死他。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疯狂向太宰治表白,力求让太宰治午夜梦回都能想到我那天,带着面具举着蜂窝说爱他就请他吃最新鲜的蜂蜜的样子。
后来森先生亲自操刀才把太宰治脸上的毒针拔干净。
事后森先生好奇地问我,你不是说喜欢太宰君的脸吗,万一毁容了怎么办。
当时我正在他的指点下学习如何扎试敏针,他的话一出,针头正面刺入教具,练习宣告失败。
“因为这种感情很可怕啊,森先生。”
我面无表情地把针抽出来换个角度重新来,这次手稳稳当当地以一个斜角刺进皮肤,注射器向内推进。
我接着说: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别人的,这种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我才不会做,可是当看到太宰君的时候我的灵魂都在颤抖啊,哪怕我的理智说不要再前进了少女前面可是深渊啊,我也想跳下去。”
那句话虽然不是我的本意,可说出口后我却无法挽回似的被他吸引。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第一次发现我有当恋爱脑的潜质。
“堵不如疏,青春的荷尔蒙需要释放,天天说喜欢慢慢就脱敏了,感觉我最近捉弄太宰君都提不起劲来了呢。”
碰到暗恋对象内心小鹿乱撞?准备爱心便当约在天台羞涩告白?那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很矜持内向的好吗。
所以我走的是初恋速通版。
喜欢是不可控的,但表白是可控的,每天顶着太丢脸了要崩溃了的心情捉弄太宰治,很快我对他的兴趣就会下降。简单粗暴,以毒攻毒。
森先生愉悦地勾起嘴角,这几天看戏可把他高兴坏了。我认为他后来坚定把我留下的信念是我能消耗太宰治的精力,让太宰治没空折磨他,从而多出许多空闲时间。
“可是这样太宰君也越来越讨厌小姐了,今天午饭往你的味增汤里放芥末了吧,真的不会难过吗。”
听到森先生的话我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吗,他才不想让太宰治和一个外来户相亲相爱呢。
“会的,所以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反而有点讨厌。”
“砰。”
楼梯间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我一哆嗦。“怎么了。”
森先生安抚地拍拍我的头,“可能是放药品的货架塌了,我去看看,你继续练习吧。”
好吧,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和他争辩。
我很珍惜和森先生学医的机会。
医生和律师,这两个职业在霓虹是行业收入的天花板了,也是普通人只靠努力就能获得成绩的地方,是我首选的未来就业方向。
我的理想职业就是要挣很多钱,非常世俗。
所以我不认为太宰治会喜欢我,我们会有未来,我努力生活的劲头和他三天两头闹自杀,周身的气质都是我好空虚好无聊死一死吧,两种态度截然相反。
但书上说,人会被与自己不同的人吸引,这是“影子人格”通过外界对追求自我完整的补充。
我也可以说,我很向往漫画书里女孩暗恋一个男生时酸涩又甜蜜的心情,正好太宰治符合我的外貌标准,所以我决定一个人走完这个流程,无需通知另一个主角。
这样看来我还很适合往娱乐圈发展,一个人演完整部戏。
漫画里穿越时空的少女最终会回到她的家,既然故事注定没有结局,那就不要开始,让太宰治对我的厌恶上升再上升,这样离别之日我才会毫不留恋。
我对未来很悲观,做事也很偏激,充满了烂命一条就是干的气质。
如果谁告诉我,我的未来会很幸福的话,我一定会笑话他。
——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一个星期,对我生活的横滨也了解的七七八八。有时我会离开镭体街去别的街道逛逛,遇到一个蓝色棉服的少年见到我激动地跑过来,嘴里还喊着我不认识的名字,吓得我赶紧跑远了。
别是人贩子的托,听说已经出了好几起拐卖儿童的事件了。
我把更多时间放在森先生给我布置的功课上,连捉弄太宰治的心情都没有了,与此同时森先生看我的眼神愈发像是在看一个新生的核动力驴,他开始把各种书籍丢给我,包括被他精心保存,严禁太宰治触摸的笔记。
“这是我上大学时的笔记,那时我的老师才刚评上副教授,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森鸥外的眼中划过一丝怀念,真是不可思议。他老奸巨猾的模样太深入人心,我见识他最多的样子是在“患者”面前高深莫测的微笑和在爱丽丝面前做作的腻味腔调,这本笔记似乎在提醒我,无论是谁都有争渡的少年时代。
“在东大的那几年是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故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失落不失骄傲的语气,恰当好处的激扬。
我假装读笔记回避了森先生的目光,他还是那个森鸥外,青春回忆不过是收揽人心的方式,一般孩子听到大人感慨人生的话一定会追问,让大人讲讲他们的故事吧,然后自然而然对高大的形象产生崇拜之情,信服大人做出的每个决定。
对太宰治用这招失败了所以又来骗我吗,要是配合你的演出的话我岂不是输给太宰治了。
我故意不接话,假装自己是个爱八卦的小女孩。
“这上面会有森先生暗恋女生的名字吗,我会仔细研读的。”
“哈哈哈,我不需要暗恋。”
森鸥外摸摸我的头,正要说什么,只听外间轰隆一声,然后是太宰治慢吞吞的语气。
“哎呀,森先生,沙发坏掉了。”
……
森先生认命地去收拾烂摊子了,我松了口气。
再多聊一会儿我就要演不下去了。
森鸥外看重我的原因很简单,我无根无萍比太宰治好掌控得多。至少我会在他的黑诊所忙不过来时和爱丽丝一起帮忙打个点滴换个纱布什么的,太宰治没把他的药架弄乱就谢天谢地了。
这次太宰治没弄乱药架,但是踩在沙发上完直接把沙发弄散架了。更坏的消息,我睡在沙发上。
诊所里除了森先生的房间以外就只有几张单人行军床,现在都被病人占满了。平时太宰治睡手术台,我睡沙发,爱丽丝还有一张小床单独放在森先生的门外,如今我陷入无地可睡的局面。
“那可怎么办呢。”森先生苦恼地说,“要不雪小姐和爱丽丝挤一挤吧。”
——由于我很讨厌我的姓氏,所以我告诉他们叫我的名字“雪”就可以了。
我无所谓,反正爱丽丝长得也不大,抱在怀里当抱枕刚刚好。
“那行吧。”
“不行,她要和我一起睡手术台。”
诶?
撞到我疑惑的眼神,太宰治移开目光,向森鸥外强调,“她要和我一起睡。”
我开始怀疑太宰治是故意弄坏沙发了,他不会在手术台上涂了辣椒油吧?
我承认这段时间对太宰治的“追求”有点猛烈,他也不是没想过反击,目前我俩是五五开的胜负率,莫非他是想来一出釜底抽薪把我闷死在床上?
见我惊疑不定迟迟没有同意,太宰治反而不像平常那样挖苦毒舌,秀气的面孔沉静如水,如深渊凝视。
“雪,你到底是选我还是选爱丽丝。”
只严肃了一秒太宰治故态复萌,故作可爱的语气说:“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以后知道真相可不要恶心得吐出来哦。”
“太宰君,我没那么变态。”森鸥外哭笑不得。
“呵。”
爱丽丝让太宰治这么抗拒,那一定有大问题。
最后我还是和太宰治挤挤睡在手术台上。
不知道等我回到原来的世界身体会不会将这段时间的记忆封存,太宰治也算是我为数不多和“青春”有关的回忆了。
第二天早上,我摆碗筷时太宰治才醒,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他坐在了餐桌前,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我。
就像买到了新玩具那样爱不释手又怕弄坏,只好用稀奇珍惜的目光看着我,直到我忍无可忍地压扁他翘起的卷毛太宰治才如梦初醒,朝我招了招手。
待我凑过来,耳边响起少年的呼吸声,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呼吸了好几个节拍才把话说完整。
“我有一件事和你说,你千万别害怕。”
“我是专业的,我不会怕。”
“那好。”
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森先生,太宰治用梦幻地语气告诉我,他做梦看到我们俩亲嘴了。
“……我怀疑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第42章 i人的♂♀知识很丰富
i人的♂♀知识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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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肯定是昨晚在手术台上一起睡觉让少年春心萌动了。青春期,理解。
在我鄙视的目光里太宰治的跳脚都像是在欲盖弥彰,小卷毛跟起了静电一样朝天竖起,与此同时太宰治就差指天发誓了,“没你想的那么猥琐,只是亲了而已!亲了!”
哦,好吧。我同情地对他说:“森先生书架下数第三排有一本青春期心理学和生理知识手册初级版,是他为了你前天新买的,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太宰治抓狂,“你怎么都不脸红?”
这就刻板印象了,我严肃地纠正。
“因为我热爱知识,在我十岁还没来初潮时就已经学会安全套的作用了。放心我不会歧视你,失学儿童是这样的,如果你上学的话学校会专门开课告诉你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太宰治捂住脸,声音变得有气无力,“都说了我没有。”
他搬开椅子从我的对面坐到了对角线位置,凶恶的眼神盯着我同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洋葱。
我纠结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他,于是我委婉地指了指太宰治的汤碗:“太宰,你吃的是洋葱,蟹腿肉在另一边。”
今天我心情好,做了法式奶油螃蟹炖菜,蟹肉吸饱了奶白色的汤汁,非常可口,在下雪天喝一口浓汤最暖和了。
太宰治:“……不吃了!
跟谁闹小脾气呢难道指望我哄你吗。
我埋头苦吃,故意吸溜的很大声。
太宰治:。
他满脸写着我要闹了。
在即将发作的时候,森先生非常及时地出来救场了,手里端着刚烤好的面包,他熟练地把太宰治按回座位上,与此同时爱丽丝把他的餐具又放回我对面的位置。
太宰治别扭地扭了几下身子都被森先生不容拒绝地按住,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终于让太宰治安静下来。
早就发现了,森先生非常[喜爱]太宰治,那种匠人欣赏璞玉的眼神和老师面对学生的自豪竟然和谐地掺杂在一起,所以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他对太宰治几乎是有求必应。
果然,森先生开始调停我们的纷争了。
“雪小姐没听出来吗,太宰君是故意不懂装懂的。”
诶?是这样吗。
我好奇地看过去,捕捉到我的视线后太宰治“哼”了一下,抱着汤碗把头扭到一边。
……有本事别吃啊。
——
太宰治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恶心,两个人交换分泌物有必要那么难舍难分吗,好恶心,呕呕呕。
忍着恶心回想了一遍,太宰治惊悚地发现这对狗男女好像就是自己和雪,呕呕呕。
不对,身高和样貌似乎有所差别,再想一遍,呕呕呕。
是比现在老了一点的自己和雪,成人版的两人亲得那叫一个陶醉入迷,放在电影里就是故事开头男女主陷入热恋,再过四十分钟就要闹分手,再过一小时又痛哭流涕地和好,然后又亲的难舍难分,电影在字幕和屏幕外观众的眼泪鼻涕中迈向大结局。
男女关系那点事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啊有什么好激动的,太宰治你在窃喜什么?
不能再想了,太恶心了,呕呕呕。
本着酸橘子要假装超甜一起分享的原则,太宰治把这个梦告诉了雪。
雪的反应超平淡的。可恶,那我不就输了吗,快给我害羞一下啊!
森先生一句话打破了太宰治的发疯。
该死的森先生说:“太宰君,有个和自己同频的女孩在一起很愉快吧,最近紫砂的次数都少了呢。”
太宰治:……
他无话可说。
当女孩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他都能准确get到是什么意思,同时太宰治自己作妖搞森先生看不懂的小实验时女孩都会精准找到吐槽的点反击,就好像两只袋鼠左右互搏从天黑打到天亮。
这样的生活还挺有趣的。
“我出去放风了。”女孩吃完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净放到水槽里后宣布。
对哦,今天轮到我洗碗了。太宰治又开始不爽,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把活推给森先生干才行。
太宰治这样想着,感觉眼睛被另一个大脑控制,自动自觉地看向了站在诊所后门玄关的女孩,“你只穿一条裙子不冷吗。”
雪正在往身上套大衣,那件驼色大衣是森先生淘汰下来的,森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把雪当作和他一样可以“放心”利用的人,雪在诊所帮忙这么久也没说发个零花钱什么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给雪买了好几件漂亮的裙子。
但是雪只在诊所穿花样繁复累赘的小洋裙,出去玩时她又套上了那条黑裙子。
棉布黑裙已经被浆洗的有点发灰掉色了,除了把雪的身体真的衬得和雪一样白以外没有任何保暖功能。
那天女孩就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出现在小巷,朝他摇摇晃晃地走来,吓得太宰治真以为是碰瓷的。
为什么会对我露出那种表情,快要哭出来,好像……找了我很多年一样。
我们认识吗。
雪穿好了大衣又把森先生的围巾取下来围在脖子上,心不在焉地说:
“冷啊,但是森先生没有给我买长裤。麻烦你告诉那个变态,女生小腿冻坏了水肿会变得很难看,别妄想冬天还能看到小公主了。”
雪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最近很爱跑出去玩,还有和森先生学医,这两件事占据了她一天中的大半时间,她现在已经不像刚来到诊所时对捉弄自己那么乐此不疲了。
太宰治想,或许雪一直都在找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但每次都只能一无所获地回来,她很沉得住气,高高兴兴地一点焦躁都没表现出来,也从不对自己的待遇提出异议。
小动物一样只求自保的安分,有点小聪明。她表现出来的天赋足够让大人庇护她,又不会限制她的自由,随便她哪天一声不吭的消失。
少年绮丽的面容随着女孩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点,直到站在窗前完全看不见为止,慢慢冷淡冰封,如他无聊的生活中还没有一个女孩闯进来时一样麻木。
浓稠的情绪顺着太宰治茂密的黑发流淌,乌黑的血在心口滴答滴答。
因为她没有异能。
真是幸运啊。
——
这几天横滨一直在下雪,幸运的是当我出门时雪就停了,气温维持在我还能忍受的温度上,总体来说不是太难熬。
但没有钱是一个问题,我在家时家长也不给零花钱,都是我靠给同学补课挣得。我有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记账,现在那个本子估计还在森先生的手里,等哪天去要回来吧。
今天出门是要见一位名叫“藤沼悟”的少年,连着好几天偶遇他他想和我搭话后,我决定反客为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关于我的故事。未来会成为有名的小说家吗,挺好。
我迅速接受了藤沼悟的说辞,原来他就是异世界漫画里的npc,我要帮助藤沼悟实现他的愿望,才能回到现实世界,领取[小说家]的奖励。
藤沼悟满头黑线,“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没错了。”
我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动力,“所以我们的目的是抓到人贩子对吧,不对,是杀害女学生的诱拐犯。”
根据藤沼悟的推理,他的母亲可能是查到了当年真凶的线索,才会被杀的。被杀害的雏月加代是失踪多日之后才在公园里被发现,藤沼悟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雏月的生日是3月2日左右。
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我和森先生,还有太宰治只能相处一个半月。
心情突然不美妙了。
“咦,雪不是已经停了吗,怎么又下雪了。”藤沼悟诧异地说。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每回我出门时雪停,回去时就下雪了。”不过今天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宛如一场漫长的送别。
“好了,我会想办法以后多和你见面的,你最好不要来镭体街,很危险,不像我都已经把这边的情况摸熟了。”
藤沼悟对我的嘱咐无可奈何地点头称是,吐槽:“咱俩到底谁是大人啊,你真的失忆了吗。”
大人怎么了大人不代表有脑子啊,反正我觉得我家父母都没脑子,还不听劝。
回诊所的路上我就在思考怎样才能天天和藤沼悟见面一起行动。根据他的描述诱拐犯是熟人的可能性很大,雏月从小受母亲的虐待,对外人有很重的防备心理,藤沼悟为了和她做朋友都费了好大功夫,她的交际圈又小,所以很大可能凶手就潜伏在学校。
于是当晚在餐桌上我就向森先生提出:
“我要上学,受教育权是每个小孩的权利。”
看了眼太宰治,想到这也是位失学儿童,而且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就要离开了,这张脸当然是能欣赏多久就欣赏多久。
我又加了一句。
“我要太宰治和我一起上学,我要玩校园恋爱,全校都在磕我和我的cp。”
“哈???”
第43章 密密麻麻是i人的自尊
密密麻麻是i人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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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森先生竟然痛快地同意了,亏我还想了一大堆理由说服他。
“好啊,太宰君也一起吧。雪小姐说得对,还是和同年龄的小伙伴一起挥洒汗水比较有趣啊。”
“你没事吧。”太宰治的小脸皱成一团,从小树苗变成老树皮。
森鸥外笑而不语,反而是爱丽丝扑到了我的怀里。她的上半身贴着我的小腹,飘逸的金发垂落在我的膝盖上,天蓝色勾蕾丝花边的裙子像花瓣一样绽放,洋娃娃般的可爱。
我一直默认森先生也是个颜控,至少他收集的三个孩子长相都很出挑。但我和太宰治还处于人类的范围之内,爱丽丝有时给我一种她真的是真人版娃娃的念头。直到有次我外出和藤沼悟联络,他请我去冷饮店吃了杯冰淇淋。我们坐在过道旁的位置人又多,起先没有发现异常,等放学时间的高峰散去,我才从玻璃窗的反光看到了站在冷饮店墙根下的爱丽丝,她在监视我。
如果只是监视我倒不会在意,外来户要有外来户的自觉,森鸥外不信任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我无意中瞥见的爱丽丝,她的外表如人偶般精致美丽,她的瞳孔如人偶般冰冷没有人气。
最重要的是,外面飘着雪花,而她脚下的积雪快三公分厚了。也就是说,从跟着我来到冷饮厅之后,她就没有挪动过一步。
我能干什么,我只能夸张地指着窗外的雪,招呼藤沼悟一起看,这雪可真雪啊。
外面大雪纷纷,随着天色昏暗街市上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清冷的雪似乎也染成温暖的颜色。少女招呼温和稳重的少年一起看雪,在少年凝神时,少女就像在拍大头贴一样微微侧过身子,头发落在对方的肩头,微斜下眼睛悄悄观察对方的反应,见对方无知无觉,她只能露出一个无奈又甜蜜的微笑。
从我发现爱丽丝到“拍大头贴”,用时不超过一秒钟。
在那之后我对爱丽丝还和以前一样亲切,爱丽丝也再没跟踪过我,不得不说我的演技一流。
眼下爱丽丝细声细气地朝我撒娇,“雪去上学我一个人会很寂寞的,我也要上学。”
接着她转过头对太宰治扮了个鬼脸,“太宰就不用去了,留他一个人陪林太郎这个怪大叔吧。”
太宰治正坐在另一边的高脚凳上调配他的降压药配高压药配养乐多,听到爱丽丝的话后放下了手中的紫砂三件套,秀丽的脸上难得出现茫然的情绪,“我?”
爱丽丝的笑容依旧甜美。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自创的饮料一饮而尽,声音病恹恹地:“好吧,我也去上学。”
配合森先生嘤嘤的假哭求爱丽丝留下来陪他这个孤寡老人,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手续就交给森先生办,我和太宰治被打发去买学习用品,我也终于有机会要回了我的记事本。
记事本是最普通的黑色封皮没有花里胡哨的颜色和装饰,学校的附近文具店打折时卖三百日元七本,我买了一大堆,但依然用得很珍惜。
两面纸,一面记账一面记课堂笔记,考虑到藤沼悟说我日后会是一位很出名的小说家,我想从现在起锻炼下自己的文笔,写点随笔。
记事本承受了太多。
想到这我爱惜地把记事本摸了一遍又一遍,枕在枕头底下还不够,都想抱在怀里。
不断的动作惊扰了睡在另一侧的太宰治,他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捅捅我,催促道:
“差不多行了吧,一个本子而已,明天朝森先生多要点钱,买几十个本子都够了。”
“太宰君你口气好大,听起来就像地主家的小少爷一样,明明你也没有零花钱不是吗。”
……一阵可疑的沉默。
“真的是小少爷啊。”
我只是随口怼了一句,没想到还真让我说中了。
回忆一下,其实太宰治的身份阶级挺好猜的。长期处于贫困的人可不会养成“就那样吧、而已”的观念。一个人的行事风格、性格气质、消费观念都和从小的环境有密切的关系。
如果拿我举例子,上学时我的便当是简单的白饭配梅子,同学们有的是全职妈妈做的两个层爱心餐,连饭包上都要用海苔和番茄酱拼成小熊的模样,有的是忙碌的父母无瑕顾及这些琐事,就用大笔零花钱让孩子自己买吃的。小学一年级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便当时,我因为吧唧嘴被嘲笑和霸凌了一年,原来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可在家我的父母都是这样吃饭。
从那以后我就成为了一名模仿者,同时沉默寡言,说的越少做的越少才不会露怯,我就这样度过了小学生的六年,分辨“家里”和“世界”的不同,将自己打碎重组。
但是贫穷的烙印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像我的同学们那样随心所欲,尽管他们的家境只能算普通,但也比我好太多。
或许有一天当我成了暴发户,会变本加厉地浪费。
随着翻被子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颈窝处,是太宰治转过身换成了面向我的姿势。难道他来一场女子(?)卧谈会?我正要转过去和他脸贴脸,太宰治死扣住我的肩膀不撒手。
“别乱动,保持这个姿势。”
“没问题,介意我把睡裙的吊带拉上去吗,你的手好烫。”
手飞快地从我身上拿下来,太宰治的呼吸漏了一拍,我亲耳听到的。
切,纯情少男。
可惜太宰治的厚脸皮随着和森先生相处时间越久成正相关,几个八拍他就调整好了状态,开始虚张声势地咄咄逼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挺简单的,多观察就可以了,我可是一直注视着诊所发生的一切。”
太宰治虽然没有从森先生那拿过零花钱,但他从来没有[窘迫]的感觉,不止因为只要他想随时都能从别人的腰包里掏钱,还因为从他很小的时候衣食住行就被包办,想要的玩具书籍只要在杂志上画个圈就可以拿到,在这样的家庭根本不需要零花钱。
我能推理出太宰治的家世,是因为我看过诊所接待室放着的旧杂志,上面有几处圆圈标过的痕迹,后来我在诊所的不同方位找到了它们,是战损版。
只有习惯了衣来伸手的人才会做出这么自然的举动。
我也愈发好奇太宰治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森先生对他无限包容。
结合藤沼悟的经历,是因为异能吗,非常特殊的异能。
异能真是个好东西啊,让镭体街随处可见的耗材小孩变成有用的人。
太宰治突兀地冷笑,“你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所措,好在他没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耍无赖。“你都知道我的身世了,那你呢,好八卦要一起分享。”
有什么好分享的啊。
我断断续续地说完,为了不让自己有卖惨之嫌特意说了几件趣事,太宰治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正当我松了口气心想太宰治平时能把人气成超雄但还是挺有分寸感时,发现他早就睡着了。
我:。
这样也好。
房间黑漆漆的,紧闭的窗和房门让月光一点都进不来,我只能凭感觉描摹太宰治的眉眼。他比我矮一点,青春期女生的发育比男生快,太宰治要想超过过起码要两年以后,那时他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无声地叹口气,在寂寥凄清的手术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真好,我也想成为乡绅的小姐,财阀家的公主,和我命中注定的爱人走到舞台中央跳一支舞。他可以是乡下另一户人家的幺子,也可以是政界名流,我穿着绣八重樱的振袖和服和他坐在屋檐下品茶,带珍珠项链和缎面手套让他牵着我的手走向教堂。或者干脆利落地私奔,相信彼此的爱能支撑着从总角之宴走到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可真相是,如果我不是误闯到这个异世界,如果不是在森先生的诊所前晕倒,我和[太宰治]不会有任何交集,他只是语文书上需要牢记的知识点,是我在图书馆随手翻过的书页。
xxx雪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孩,她六神无主,只能假装镇定自若地目睹恋心的逝去。
为了她微不足道的自尊。
穷人的自尊是最昂贵最廉价的东西,除了这个她一无所有。
我的手准确无误地触碰到太宰治的眉心,因为这几天的夜晚我都会悄悄偷看他。手向下移,太宰治睡熟后呼吸时轻颤的睫毛在我的手心颤动,激起一阵痒意。
话说森先生新订购的沙发床马上就要到了,这下我和太宰治不用委屈自己笔直地竖躺睡觉了。
我这样想着,身体离太宰治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蜷在他的怀里为止。
明天早点醒钻出去就是了,再说睡觉时乱动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我放任自己睡着了。
——
“名字?”
今早森先生特意把我和太宰治叫过来,他慈祥的目光看得我一哆嗦,这人又在发什么疯,有没有人告诉他他不适合打感情牌,超恶心。
对我俩发自内心毫不遮掩的厌恶森先生一点都不在意,他拿出一叠文件指给我看。
“对啊,入学怎么可能不用姓名,我都已经准备好材料了,翠岚中学是横滨最好的中学。”
也是藤沼悟所在的学校。
但我不想用我的本名,我超级讨厌我的姓氏。
“那太宰治呢,他用什么名字入学,就叫太宰治?”
“对啊,太宰君就叫太宰治,有什么问题?”
“……没有。”
我嘴上说着没有,确认入学表上的名字千真万确是这三个汉字没错后,退回太宰治的身边大声逼逼。
“真是了不起的名字啊太宰君,这个超级霸气的姓氏加充满野心的名字,令尊令堂对你的期望很高嘛,天官冢宰,治理天下?你怎么沦落到给黒医打工了。”
谁能想到[太宰治]真的就叫太宰治,做笔名也就算了,真名的话未免也太中二了,难怪你小子天天沉着脸45度忧伤哀叹死亡的神奇,这是从根上就坏了啊。
太宰治今天出乎意料的沉得住气,斜了我一眼,一幅自得的小模样,“你昨天可不是那么说的。”
嗯,我昨天说什么了。突然有点心虚。
最好的解释就是反击,我追问:“那你说我昨天说什么做什么了,重复一遍给我看看。”
少年,你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啊。只要我够迟钝,就没人能让我破防。
“好了好了,你俩以后在学校有的是时间打。雪小姐,告诉我你的名字。”
森鸥外头痛地调停,圆珠笔不耐烦地在文件上敲击。
我避开他锐利的鹰眼,手指不断绞动着裙摆,小声说:“您随便取一个名字就好了,和雪字有关就行,我不喜欢我的姓氏。”
“这样啊。”森先生若有所思。
“既如此就用我的森姓好了。和雪有关的词。”森先生找了纸在上面写出和雪有关的词语和读音,“雪鹤,雪乃,雪见,雪穗,雪纪?”
森鸥外眼前一亮,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征求我的意见。
“就叫森雪纪,如何。身份是我森鸥外的养女。”
森、雪纪
默念这个名字时,和在小巷里如出一辙的头痛让我猝不及防,差点痛呼出声。
森雪纪,我的名字。
我欢喜地想要流泪,心底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替我做了答复。
“好,就叫森雪纪。”
仿佛是命运的开头。
——
我和太宰治顺利入学,并分别在异性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个看脸的世界。
太宰治无动于衷,他更喜欢逃课睡觉,反正那点知识他看都不用看就能拿满分。然后他在女生中的人气更高了。
太宰治:无聊,让她们去死。
也不知道森先生强烈要求他来学校是为什么。
而我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真是如鱼得水,很快就和藤沼悟还有离死亡倒计时只有一个月的雏月混熟了,我发现雏月似乎在班里不太受欢迎。
这是委婉一点的说法。
我作为雏月目前唯一的女性友人,似乎也有意无意遭到了排挤。
比如说今天,我收获了沾满墨水的课本和写满恐吓话语的课桌。
跟聪明人待久了,让我忘记了同龄人的愚蠢。
他们在干什么,霸凌吗。
第44章 叫我“治君”
叫我“治君”
*
我拎起湿漉漉的课本,惹来周围一圈的哄笑。坐在我左边的美里,平时最爱捉弄人的她反倒“矜持”许多,和她的后桌聊天时不忘捂嘴傻乐。我猜这是因为她的同桌是太宰治,她要保持淑女形象。
太宰治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逃掉了体育课留在教室睡了一节课,一定知道是谁做的。班级里越来越喧闹,大家都围上来看热闹,就太宰治翻个身都会惊醒的睡眠质量,估计已经在心里骂人了。
但是他没有醒。
算了。
或许是我愣神太久让这帮人误会,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男生站起来吆喝起哄:“森,这就是你和雏月混在一起的代价,哪怕是美女我们也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闻言雏月加代牵住我的衣角,不管我和她搭话多少次她都是淡淡的,零星回了几个字,眼下她竟说了一长串的句子。“森同学,你以后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吧。”
这怎么行,“加代,这事和你没关系,他们只是随便编个理由欺负人而已,不要因为别人的话为难自己。”
另一头的藤沼悟拍案而起,“就是,*你们凭什么欺负人。”
“不用麻烦你藤沼君,我可以解决。”
我拦住藤沼悟,撕下浸满墨水的书页塞进了美里的嘴里,再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桌子上一撞。
世界清净了,只能听见美里嘴里含着废纸崩溃的哭声。
不好意思下手有点重,我应激了。
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受欺负孤立过来的啊,要给雏月打个样儿,看看应对霸凌事件的正确打开方式是什么。
我抓着美里的头发往后仰,直视她的眼睛问:“是你做的吧,受到教训了吗,知错了吗。”
“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告诉老师你欺负我!”
还会恶人先告状,看来还是揍轻了。
我撸起袖子准备给她一个难忘的中学回忆,我的前桌,从我转学来这个班后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的女生突然走到美里桌前,抱起她桌面上所有的物品,重重往地上一摔。
“吵死了,你们烦不烦啊。”
女生的话犹如剑士冢原卜传的一剑,这位传奇剑圣一生未尝一败,挥开的剑锋如天上划过的流星,将敌人脆弱的血管劈开。而坐在我前桌的女生只一句话一个动作就结束了这场纷争,美里瞬间安安静静,甚至满脸恐惧,比剑圣的威名和踏着上课铃出现的老师八代还管用。
八代老师看到一群人站着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起立欢迎我?一上午不见这么想老师?”
他的话轻松缓和了压抑的气氛,美里哂笑着坐下,其他几人也唯唯诺诺地坐好。八代老师在讲台上扫视一圈,看到我可怜的洒落一地的课本后眉头深深地皱起来,说:“森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老师那里有新的课本。”
“谢谢老师。”
八代老师开始讲课,可我的课本已经毁了,但我不能和太宰治一样堕落,我决定在我心爱的记事本上完成我人生中的第一部作品,这是走向小说家道路的里程碑。
写到第57个字后……
森雪纪提笔忘字,森雪纪绞尽脑汁,森雪纪宣布放弃。
我怀疑藤沼悟是诓我的,我这个人完全没有文学素养,不如指望后桌和文豪同姓的某宰治动笔。
低头看了看我写的东西。
[请把我和他的每一次重逢,都当作素不相识的初遇。]
[直到最后他都以为是缘分天定,但只有我一人知晓,那是一次又一次的重逢。]
……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我面无表情地撕掉了这张废纸,无悲无喜。
这时坐在我前桌的女生,也就是刚刚替我说话的那位女剑士转过头。她梳着帅气的高马尾,栗色的头发用点缀水晶小熊的发圈扎起来,打了耳洞的两个耳朵上带着银质耳钉。我听班里的女生聊天,说那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除了发圈耳钉,女生的手表书包和鞋子都是让人汗颜的价格。
传言她爸爸是横滨PortMafia的高管,又非常宠爱她,所以我的前桌性子高傲,和全班同学都合不来,一直独来独往。
但这都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她一回头马尾辫打了我一脸,好疼。
黑二代前桌侧过身子,先仔仔细细地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伸长了脖子往我身后的太宰治看去,最后又瞄了一眼和她邻桌的藤沼悟,那双眼睛“biu”地一下就亮起来了。
传言中高傲不好相处的黑二代和和气气地向我伸出手,说:
“你好,我叫梅津寺纯子,刚才你教训美里的那一下我非常欣赏,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和我做朋友你就放心吧,我发话了她们绝对不敢找你麻烦,所以你要答应我吗。”
啊,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还有为什么她们不敢找我麻烦。
梅津寺纯子骄傲地说:“因为我爸爸的职业,他们不敢不听我的话,除非活腻了。”
不愧是预备役黑/手/党,把将人灌水泥投海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我礼貌棒读:“搜嘎,好厉害啊。”
说完我本以为这个拿长辈职业炫耀的同学听到我平淡的反应会不爽,进而终止和我的交谈。我是不擅交际的类型,和雏月加代混熟已经让我绞尽脑汁了,不想再多一个人。
没想到梅津寺纯子的脸上写满了“惊为天人”或者说“孺子可教也”,这回她半个身子都要转过来,“你和……”
“咳咳。”
八代老师警告地咳嗽一声,梅津寺只能遗憾地把头转回去了。
我暗暗松口气,这时身后的太宰治似乎终于清醒,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跟要吸引谁的目光似的。
我没理他,开始和藤沼悟传纸条。离三月越来越近,藤沼悟焦虑得不行,甚至商量要不要贴身保护雏月,负责送她上下学。可我觉得这是治标不治本,哪怕顺利度过三月2号又怎样,抓不到凶手总有一天他会出现。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凶手会选择雏月加代作为犯罪目标的原因很简单。雏月是单亲家庭,母亲家暴,雏月沉默寡言,在藤沼悟穿越回来之前在班上没有朋友,像个透明人。也因此在她失踪被杀后好几天才被警方发现,凶手逍遥法外。
而现在,有我这个和雏月非常相似背景的人出现了,我还出身镭体街,镭体街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需要表现的再被孤立一点,比如今天被欺负时应该更软弱些,让凶手把目标换成我。
我俩传纸条激烈讨论了一节课,期间后边的太宰治又是叹气又是拍桌子,又是把书页翻得哗哗响又是不停地按手中的圆珠笔,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忍无可忍,偏过头对太宰治说:“吵死了,安静。”
圆珠笔的响声戛然而止。
太宰治把书往脑袋上一盖,又睡着了。
睡睡睡,当自己是树懒吗。
听到我的吐槽,梅津寺纯子突然回头友好地冲我笑了下,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看得我一阵恶寒。
……
总算把八代老师打发了,我捧着新书离开了办公室。
可能是以为我受欺负了,八代老师今天上课时格外关注我,叫我回答好几次问题。这已经让我受不住了,我不是上课爱举手回回答问题的类型,加上每次答完他都会夸张地表扬我一番,拿其他同学,尤其是美里和她的小团体作对比,更让我如坐针毡。叫到办公室后又对我嘘寒问暖了很久,问东问西的。
得到老师的偏爱这种事对我来说是情理之中,但八代老师太关心我的家庭问题了,几个回合下来他大概以为我是个缺爱的单亲娃,森先生是忙碌的小诊所庸医,我们在镭体街这个充满了弱肉强食的魔窟相依为命。老师的同情之情溢于言表,还送了我一个苹果。
回去就把苹果给森先生,这是他老父亲的证明。
我抛着苹果回到教室,看到太宰治手撑下巴望向窗外。他脱掉了厚厚的校服外套,里面是羊绒背心和白衬衫,衬衫的袖口向上卷起,露出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纤细手腕,一直缠到指关节的部分,我想他缠得这么用力,拆开后的皮肤会不会红肿一片。
窗外白雪皑皑,唯有松树的绿色让这个冰雪世界显得不那么单调。从松枝到太宰治胸前墨绿色的领带,我眼中似乎只能看到这两种色彩。
如果太宰治的领带是蓝色的就好了,我突然想到,和我的眼睛一个颜色。
他坐在窗边,我站在门外,教室不过50平方大小,我和他的距离只要走十几步,穿过打闹的同学和桌椅加起来也才二十步,可我却觉得隔了那么远。
我敏感地感觉到太宰治这几天一直在闹别扭生闷气,但不知道为什么。
“太宰君,这道题我不太会,你能帮我讲下吗,谢谢。”
一名女同学红着脸站在他课桌前,手里捧着试卷,声音颤巍巍的。
发呆被打断,太宰治冷脸扭头,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太宰治的余光瞥见了我。
我肯定他看到我了。
“好啊,给我看看吧。”
女同学的脸上明白的写上雀跃。
我抿紧了唇,安静的回到座位上,听太宰治细致又温和的讲题,他是真的会讨人喜欢。
可我却有点难过。
明明让太宰治和我一起上学的人是我,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们之间的气氛也更尴尬了,有时一天到晚一句话都不说。
还不如之前待在诊所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
这不能怪他,是我把自己幻想的桥段强加在他身上的。
我希望有个人在我需要时站出来,听到他替我打抱不平。但这不是太宰治的风格。
怎么说呢,太宰治没那么多正义感,泼墨水小事一桩我也能解决,可我还是有点失望。
我想要偏心到极致的偏爱。
但对太宰治来说很莫名其妙吧,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他出面?我又没那么弱只会哭鼻子。
可我真的很想很想,让我喜欢的人保护我。
张嘴咬了一大口苹果,好酸。
“喂。”后背被人用圆珠笔戳了下。
太宰治还保持拿圆珠笔戳人的姿势,女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对上我茫然的脸他方才对同学和煦的微笑又消失了,臭着脸问:
“你去找八代了。”
“对啊。”
“他跟你聊什么了。”
“聊森先生由于醉心悬壶济世忽略女儿成长的话题。”
太宰治:……
感觉他欲言又止。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叮嘱道:“离八代远点,如果你的头脑没跟着小纸条一起飞到那个炸毛怪身上的话,就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太宰治踩着上课铃又入睡了。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炸毛怪是藤沼悟啊。
人家哪里炸毛了,不就是发尾支棱一下吗,你个卷毛好意思嘲笑别人,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地上课,这时梅津寺炯炯有神地看了过来,不难想象她刚才一直在偷听我和太宰治的对话。
“喂,雪纪。”梅津寺喊我叫我把耳朵贴过来。她好自来熟,已经开始叫我的名字了。
没有理解我微妙的表情,梅津寺等不及我慢吞吞的动作,在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条,飞快地写完字抛给我。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
[太宰同学喜欢你吧,但你喜欢藤沼同学。]
诶???
——
我的精神被梅津寺纯子污染了。
梅津寺却像打开了话匣子,纸条传得飞快。
[你没发现吧,其实藤沼同学喜欢的是雏月同学,但你和雏月同学是朋友,所以他不好直接拒绝你。这样看藤沼同学应该得了骑士综合征,只要是弱者就想保护。唉,你真是一点都不满足,太宰同学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你呀,太宰同学那么帅和他在一起不好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头痛地闭上眼。
梅津寺还不满足,纸条一张比一张劲爆。
[太宰同学又帅又痴情,每次你和藤沼同学聚在一起时他都在偷看,眼神就和杀人了一样,我保证黑/手/党都没他凶。]
[今早美里闹事时你叫住藤沼同学,我看到太宰同学的耳朵动了。]
[你和太宰同学住在一起吗,他是你父亲的养子,那你们岂不是伪姐弟/兄妹文学hhhhh]
梅津寺有一双发现爱的眼睛。
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说她高冷不好相处,这完全就是个话痨啊。
终于熬到放学,梅津寺亲亲热热地挽住我的胳膊说要和我一起走,我抗议无果,被迫放弃,看来只能明天再和藤沼悟讨论引蛇出洞的事了。
“那个,梅津寺同学。”
“叫我纯子。”
“好吧,纯子。”
太宰治从我们两人的面前路过,手里的书包被他不老实地反手拎在背上。大冬天他还耍帅敞着怀,不拉棉服拉链,早晚冻得拉肚子。
但这一幕却很吸睛,他走在我和纯子前面,我能清楚地看到和他擦肩而过的女生眼中仰慕的眼神,而他不屑一顾,也没有驻足停留。只是偶尔对学校花坛里冻得蔫掉的忍冬花感兴趣,蹲下来用手拨弄了两下结满冰的绿叶。
忍冬花,是我喜欢的花,我喜欢这个名字。
叶子就在他触碰的那一刻碎掉。那支花已经很脆弱了,不知为何它像是被人有意冰封在了冰块里,虽然花朵抵不住严冬,但却能在寒冰中获得永生。
但就在太宰治触碰的一瞬间,冰块融化,忍冬花彻底宣告死亡。
太宰治站起身,他的侧脸被柔软的发尾遮住,可我却莫名觉得太宰治在笑,嘲讽的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目送他走掉,觉得纯子一定看错了。一个人连等另一个人向他走去那么简单的事都不愿意做,还谈什么喜欢呢。
这场恋爱速通游戏该结束了。
我任由纯子拉着我走到校门口,原本叽叽喳喳的纯子在看到门口低调的奔驰车时骤然停住脚步。“雪纪,你住在镭体街对吧。”
“是,怎么了。”
“今晚不要离开家,哪都不要去,听到任何声音都当作不知道,明白吗。”
我不明所以,顺着纯子的目光看去,发现穿白大褂的森先生竟然在校门口和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就和溺爱女儿担心黄毛偷家的老父亲一样立志每天接送女儿回家。
然后我反应过来,纯子看到的人不是森先生,而是和他聊天的那个男人。
男人手提公文包,西装革履,外边罩了一件黑大衣,戴金边眼镜,眼角的皱纹告诉我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在和森先生攀谈时,他精明的像个才下班的金融业高管。
“那是我爸爸。”纯子在我耳边小声道:“每次我爸爸来接我就代表他的[公司]有新动作了,爸爸担心我回家路上出事就会来接我。”
是黑/手/党有异动啊。
那森先生今天特地来学校是为了什么呢。
思考时我和纯子已经走到了两位老父亲面前,太宰治乖巧地站在森先生身后。看到我和纯子一起出现还手挽着手,那位先生很惊喜。
“哎呀,没想到我们的女儿关系这么好,森医生真是教女有方,我一直担心纯子在学校没有朋友。”
“父亲,您今天来得晚了点,晚上我想吃咖喱饭。”
无需森鸥外的暗示,我自觉站在他身侧拉起他的袖子撒娇,就像被家里宠坏的小女儿。
森鸥外满意地微笑点头,这个笑落在纯子父女眼里应该是老父亲的溺爱。森鸥外拍拍我的头,十分亲昵,“昨天不是给你做了吗,今天做小治喜欢的奶油螃蟹好不好。”
神游了不知多久的太宰治迅速响应,“我吃。”
“哈哈哈,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就像我和纯子还有她母亲一样。森医生,改日我会来阁下的诊所登门拜访的,听您讲如何行医救人的故事。”
森鸥外含笑,“那就恭候梅津寺君的大驾了,鄙人曾在德国留学,和一位老酒馆的老板学过熏香肠的手艺,绝对不会让梅津寺君失望。”
纯子父亲挥了挥手,车子启动时他停顿了一下,摇下车窗对森鸥外说:“今晚恐怕森医生要不得闲了,奶油螃蟹改日再做吧。”
说罢奔驰车疾驰而过。
这段饱含深意的对话就结束了,目送纯子父女离去,森鸥外笑意微敛,对我和太宰治说:“我们走吧。”
顿了顿,他又说:“雪纪,你做得很好。”
我用沉默回应。
终于知道为什么森鸥外那么爽快地答应送我和太宰治上学了,哪怕我不提出来,他也会想法子让我们去的。
他要接近梅津寺纯子的父亲,接近港口黑/手/党。
从纯子对我透露的话中可得,她的父亲重视家庭,要得到他的信任就要塑造一个和他相同的身份,比如同样忙里偷闲接送女儿的老父亲女儿奴。
爱女儿是犯/罪分子的一款时尚单品。
黑/手/党用人的首选也应该是有妻有子的人吧,这样的人才好控制,森鸥外故意踩在这些人的心坎上。
不过他费尽心思找人引荐,加入黑手党是为什么呢。
“雪纪,今晚多准备些药品绷带,手术刀也要消毒。”森鸥外吩咐我,“今天的营业额又要创下新高了。”
他似是哀叹,又似是欣喜。
从市中心的翠岚中学到镭体街走路也不过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路上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
森鸥外走在我和太宰治的前面,他的背影高大坚毅,皮靴踩在泥泞的雪地里烙下一个深深的鞋印,每一步都仿佛在负重前行。我们经过横滨大桥,桥上的彩灯和人流交相辉映,在森鸥外的两肩披上红色的霞光,他正好走在最前面,是违逆人群的逆旅,又是顺应行人的前进。
——
我和太宰治跟在森先生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期间太宰治不断偷看我的脸色,但我默认速通版暗恋游戏已经结束,平静如水。
最后先沉不住气的是太宰治,他凶巴巴地逼问:“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平淡的目光告诉他,没有。
身边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太宰治踢着街边的小石子,一下比一下用力,石子一次比一次跳得远。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通过今天的事我已经对谁是杀死雏月的凶手这件事有眉目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这意味着我很快就会和太宰治分开。
以后我就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唔。”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和某人来了个脸贴脸,撞的我鼻子生疼,他停下怎么不说我一声。
“你为什么叫我太宰君。”?
我抬起头,太宰治不知何时变成面向我的姿势,他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插兜,脱下黑西装换上国中制服后他身上的活人味变重许多,甚至有股青春洋溢的气息,可眼下太宰治又变回诊所角落里黑漆漆的一滩不明生物。他浓稠阴冷的神色好像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滩流动的液体,缠在我的身上。
见我走神,太宰治古艳的脸愈发不悦,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管森先生叫森先生,藤沼悟叫藤沼君,都是普通的叫法,我为什么要和他们用同一种称呼。你看,你对梅津寺就会叫纯子,对雏月叫加代,亲切多了。”??
太宰治你的情商原来这么低吗,男女间交谈的礼仪你一点都不懂?
我茫然问:“因为她们是女性友人啊,你要不变个性?”
“那我还是你喜欢的人呢,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太宰治不甘示弱地质问,就像一个每天都能吃到免费的糖果,今天恰好没有了后原地耍赖的小孩。
旧事重提,我有种黑历史被公开的感觉,再说扪心自问我对太宰治还没喜欢到要死要活的份上吧,同学你冷静点。
“那个,不是开玩笑吗,我们不是一直相看两厌吗。”
太宰治的表情好像真想杀了我。
就好像在控诉我是渣男对他始乱终弃了一样。
太宰治步步紧逼,我一步步后退,很快他就不满这种变相的拒绝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和我头贴着头。
略长的额发扫过我的睫毛,我不适地眨了眨眼,隐隐约约仿佛看到太宰治幽深眼底的一抹红。
“难道你喜欢别人了?爱丽丝说你是为了见藤沼悟才想上学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嘲笑你的品味了。”
这都哪跟哪啊,发散思维有点过度了吧。
看太宰治的脸色好像我只要点个头他就要冲去送藤沼悟上西天,激发他的异能潜力,我只好投降,回归最初的话题。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治君。”
他脱口而出,好像这个称呼已经在他的唇舌里念过千万遍,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太宰治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夜幕时的天空落在他的眼睛上,灿若星河。
“叫我治君。”
第45章 遇见i人是你的命运
遇见i人是你的命运
*
听到我的问题,少年念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字,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睫毛投影在素白的脸上,眼珠浮出山泉流水般的清光,好像刚才沉郁偏执的模样是我的错觉。
我迟迟没有反应,太宰治不满地鼓起脸,隐晦地催促道:
“雪纪,叫我治君。”
他笃定了我不会拒绝,好像得到我的偏袒纵容是那么的天经地义。我不禁感到疑惑,太宰治不是讨厌我来着吗,我也没讨好过他,为什么他做这一切时那么轻车熟路?
我那点微弱的好感表现得很明显吗。
说起来我对太宰治的印象从“小帅哥”变成“有点心动”,就是因为那次他说梦到我们亲亲,之后太宰治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和学校里那些围绕在我身边又别扭至极,心理年龄三岁的小男生没什么不同,强烈地发出“我喜欢你”的讯号。
所以我和太宰治之间,是他先喜欢我的对吧,对吧,就算是我有错在先口花花,也是太宰治把幼稚园的打闹升级成青春期少男少女私密情事的。
因为他喜欢我,我才喜欢他的。可喜欢我的太宰治没有站在我身后帮我的忙,只会吃没用的醋,还密谋将重要npc,我的朋友藤沼悟咔嚓掉,我凭什么听他的话改变称呼,知不知道女孩子管异性用[单名+敬语]的称呼是意味着什么啊,起码也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太宰治离这个称谓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还有他怎么可以叫我雪纪,之前不愿透露姓名叫[雪]也就算了,现在我叫森雪纪,他还坚持只叫单名不就是在暗搓搓的表达自己的特殊吗,太宰治你好狡猾。
一想到狡猾的太宰治想不表白不公开就获得男友待遇我就好生气,活了十四年第一次差点被同龄人绕圈绕进去,太宰治好可怕,我要远离他拒绝助长嚣张气焰。
想到这我一把推开已经把头放到我肩膀上的太宰治,看着太宰治错愕的脸中气十足地喊道:
“我不,我才不叫你治君,你也不许叫我雪纪!”
……
女孩推开他气呼呼地一个人走掉,追上森先生后又乖乖把手放进对方的口袋里取暖,朝对纷争一无所知的森先生仰头甜甜一笑,又故作可爱一蹦一跳的走路。
太宰治猜森先生此时内心已经宽面条泪了:养女儿真贴心啊。
呸,小小年纪长了两幅面孔,森雪纪知不知道刚才你推我的那一下很痛啊。
太宰治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视线随着森雪纪蹦跳的裙摆一起一落。
女孩的小腿纤细美好,没有出现本人吐槽过的红肿问题,造物主在生产这批玩具时对她格外用心,各项参数都拉到了最大值确保她能始终保持完美的形象。
太宰治想,森雪纪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冷。
哪怕是冬天,女生的制服依然是色眯眯光头领导拍脑袋想出的墨色格裙,翠岚中学的规定格外严格,连保暖袜都不许穿只能光腿,太宰治见过同班女生进校门前脱掉裤袜塞进书包里的操作。
但是森雪纪不会,她一直穿标准的制服裙上半身套一件棉服,从镭体街到学校的距离比其他学生的路程要远得多,但森雪纪从来没喊过冷,她的腿也不会冻得通红。
之前只穿着黑裙出门时,如果不是自己多嘴问一句她也没有表现出多惧怕寒风的意思,按理说衣着如此单薄早该感冒发烧了。
按理说,他也不会关心某一个人的衣裳单不单薄,冷不冷会不会冻坏的问题。
太宰治把这一切归结为那个该死的梦和一开始就不停对他说喜欢的森雪纪。
一想到“喜欢”太宰治就满腹怨气。
那么浅显简单的“喜欢你”,从一见面就说的明明白白,就像新游戏上手玩两把后觉得真简单真没意思,随着相识时间越长太宰治发现“喜欢”就是个噱头啊魂淡,跟游戏试玩三分钟美男美女尽显妖娆诱惑你入坑有什么区别,可恍然大悟时已经上头了氪金了开始爆肝了,厂家也露出邪恶真面目了,你捏着鼻子也不忍心卸载游戏停氪。
森雪纪最近对他越来越敷衍了,总是跟学校里的藤沼悟和雏月加代混在一起,今天又加上一个梅津寺纯子。
聚集的人越多,她身上的光芒就越是无可比拟,单轮月辉哪比得上众星拱月更光彩夺目呢,搞得他像遮盖月亮光芒的乌云似的。
……明明当月亮孤单时只有一片乌云陪着她,现在又嫌乌云太过阴暗冷清,那就不要怪云彩生出独占月亮的心思吧。
反正森先生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和**的人接上线后他们就不用去学校了,他非要把森雪纪关在诊所十七八天直到对方学会乖乖地喊名字为止。
“治君。”
想到这太宰治难得有几分懊恼,原以为森雪纪会迫不及待地接受“治君”的称呼,竟然发生的错误预判,这几天有点过火了。
上学真恶心,自从上了学我的脑袋就不会转了。
太宰治盘算怎么让森先生给他俩退学时,突然想起是森雪纪先提出要上学的,并很快和藤沼悟混熟了,就像爱丽丝说的那样她就是奔着藤沼悟去的。
可是在那之前,森雪纪一直在寻找离开的办法,直到她遇见了藤沼悟。
这说明藤沼悟很特殊,他的某种特质吸引了森雪纪。
藤沼悟是异能者。
那他的异能力是什么呢。
——可以让出现在镭体街,出现在横滨的人,离开这里。
这个离开可以指空间上的消失,世界上根本没有森雪纪这个人。
更可能是时间,不属于此刻的森雪纪回到了她属于她的时间点。
还记得森雪纪和森先生说的那句话吗。
“我只记得我要去上学,却出现在了那条小巷里,别的我就不记得了。”
如被闪电击溃全身,太宰治停下脚步目送森雪纪离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他梦中那个和爱人相拥的美艳女子逐渐重合。
森雪纪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后就表达了喜欢,而他似乎也无可救药地被深深吸引着。
人类将既定发生,无法转圜的事件称为宿命。
太宰治觉得一下轻松了许多,三两步就撵上了走在前面的两人。
这么说来,叫“治君”是早晚的事。
——
森先生的预感很准确,入夜的横滨如白日蛰伏的山中蜘蛛终于等到赖光入睡发动刺杀,**的蜘蛛跗骨从横滨的市中心一直延伸到镭体街的深处,当位于心脏的**大楼微微一抽搐,那受躯干摆布的蜘蛛腿都跟着行动起来了。
整整一夜,外面的厮杀枪声就没停过,森先生的诊所生意兴隆,我敢说经过这一夜我已经熟练掌握了挖/子弹消毒上药包扎的正确步骤,森先生都抓我上手术台打下手了。
这场来势汹汹的暴乱还没有结束,似乎一个晚上甚至几个晚上的猎物都填不饱蜘蛛的胃口,白天也开始不安全了。
与此同时,翠岚中学又发生了几起学生失踪案,可这和横滨连日上升的死亡失踪人数比有些微不足道。如果不是因为翠岚中学是横滨最好的学校,不少官员子女在这入学,估计连报纸最小的版面都占不到位置。
我更加确定害死雏田加代,八年后杀藤沼悟母亲灭口的人就在学校里。之前横滨安全时他的狩猎范围很广,现在外面黑/道横行霸道他就只敢在学校挑选受害者,凭借人们的恐慌下手肆无忌惮,还细心地避开有身份家世的学生,遇害的都是家境贫寒父母不闻不问的孩子。
只有学校里的教职工才能拿到档案。
但我来不及把情报告诉藤沼悟,森先生给我和太宰治请了长假,我俩现在不是留在诊所帮忙就是在横滨到处流窜吸收情报。
据说**突然大动干戈是因为首领得了不治之症,本就老迈的身体加上严重的病情让这个站在横滨权力巅峰的老者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他急于肃清城市里所有反对他的势力,才会有这些天的血流成河。
听起来比起捷报频传首领更需要一位医生。
带回来这个消息的人是太宰治,当他向森鸥外说明时,我和太宰治都知道森鸥外就等着第二个人向他重复这条他早已知晓的情报,再确认一遍来源的真假。
我有点好奇,即将抓住机会进入**的森鸥外会是什么表情,他奋进心思要加入黑/手/党又是为了什么呢。
站在我面前的太宰治同样一脸好奇之色。
我和太宰治自从那次冲突后相处就变得微妙起来,太宰治和没事人一样每天照常恶作剧紫砂,叫我的名字雪纪,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显得只有我斤斤计较,别扭了两天过后我也不纠结了,开始和睦相处。
当我下定决心和睦相处后,太宰治又若有若无地凑了上来,连给病人扎绷带都要你负责胳膊我负责腿的,欲擒故纵那一套玩得真溜。
发现我在看他后太宰治的目光略微偏移,我连忙看向地面,不和他有视线接触。
太宰治的眼睛就像美杜莎的魔眼,自从那天被太宰治头抵着头注视后,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化成一座石像。
森鸥外对我俩的眉眼官司毫无兴趣,他笑得高深莫测,拍了怕太宰治的肩膀,长叹:“太宰君,我这样做是为了横滨的未来。”
我要吐了,太宰治对口型说。
森鸥外不以为意,吩咐我:“雪纪,今晚梅津寺君要来拜访,他应该不会带纯子小姐来,但也请你做好准备。”
我点头应下。
看来梅津寺先生已经决定把森鸥外森医生引荐给**首领了,看在纯子的份上,我希望森鸥外在**能混得好点,也能多给梅津寺先生一点好处。
当晚,梅津寺先生带着纯子出现在诊所门外。
“真是不好意思,纯子闹着要见朋友,说雪纪小姐好几天不来上课她很担心,我只好带她来了。”
森鸥外意会,笑着说:“雪纪很快就会去上学的,*等我在镭体街这边的事忙完之后,会天天接送太宰治君和雪纪上学。”
“软肋”怎么能藏在家里呢,要天天带出去,被人盯着才让人放心。
只有我和纯子是真的高兴又和好朋友见面了,森先生打发我俩去楼上玩,却叫太宰治留下。
拥有特殊才能的太宰治,跟我和纯子这种纯粹的“软肋”是不一样的。
……
第二天,森先生果真和他说的那样送我和太宰治上学了。
而今天正好是二月二十八号,离雏田加代的死亡还有两天天时间。
我要在这两天时间里锁定凶手,将他的犯罪目标改成我。
第46章 仪式感i人想送你一个小礼物
仪式感i人想送你一个小礼物
*
校园与社会有着一条清晰而又隐蔽的分界线。
作为横滨所有国中里偏差值第一的翠岚中学,这条分界线格外明显,你可以听到校外贴着墙根嗡鸣的枪/声和学生在校园内排练健美操的口号声和谐地混在一起。
但是,这条界限偶尔也会模糊。
黑/手/党会将他们的子女送到最好的学校上学,和官员商人的孩子在一个班里读书,和他们做朋友。名门子弟和寒门学子或许入学不同,终归坐在同样的课桌前,所以学校也是个招兵买马的好地方,森先生不就等到愿者上钩的人了吗。
在这种环境下,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孩子讨好比自己高一个阶级的同学很正常吧,这就是我给自己的新定位,纯子的跟班。
我拜托纯子让她返校后对我说话厉害一点,理由是我怕以后和森先生去了**因为说错话受罚,让纯子对我提前进行特训。
纯子信以为真,她小时候真被在梅津寺先生的办公室来回出入的黑衣人吓哭过。
那时梅津寺先生还只是个小财务,见到武斗派的人是要陪笑脸的,如今他已经通过奋斗晋升为部门老大,犹不满足。
梅津寺先生是位有理想有抱负的黑/手/党,他想让首领把**的部分产业洗白交给自己管理,然后源源不断的钱生钱。但首领大人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坏人,像他这样的文职在**是没有话语权的,武斗派依然看不起他,让他很失落。
看来梅津寺先生举荐森鸥外当首领的家庭医生也是抱着培养自己人的心思,指望森鸥外能在首领面前吹吹风,他和森先生真是阴险到一块去了。
总而言之,我一整天都保持着在纯子面前唯唯诺诺的形象,非常可怜。
还未等钓到鱼,雏月加代先看不下去了,我赶紧把头一次在教室里大声说话,朝纯子发火的她拉开。
雏月泪眼汪汪的问我:“雪纪,是不是梅津寺欺负你了,你看我打她,不是你说遇到欺负你的人就揍回去吗。”
良心好痛,我替纯子开脱:“不是的,我和纯子关系很好,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雏月更难过了,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说:“如果下次妈妈再打我时,我会反抗的。”
我的头都要大了,接到我求救的目光后藤沼悟一言不发,他知道我这样做是想把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但又坚决反对,所以选择袖手旁观,指望雏月能打消我的念头。
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把雏月加代劝走了。
等雏月离开,知道无法让我转圜心意的藤沼悟臭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喏,你的稿费还有样刊。”
“哇,谢谢。”我赶紧拆开信封。
没去学校的这一个多月里,我把之前在记事本随手写的几句话扩写成我的第一篇小说《总角之宴》,并投稿给几家出版社。
我不想让太宰治知道这件事,如果样刊邮递到了诊所,让他看到我写的小说那多难为情。所以把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填成了藤沼悟,只有笔名是我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发表了,就是稿费不算多,买东西的预算还要再降低一点。
别得意忘形了森雪纪,这只是你成名之路的第一步呢。
我把信封揣进怀里,朝藤沼悟打了个招呼,不等他点头就跑远了。
“谢啦藤沼君,最后两节课我就不上了,老师如果问起你就说我肚子疼去医务室。”
正好太宰治也逃课不在学校,给了我自由活动的时间。
——
[很久以前,在雪女还不是雪女,只是普通的人类小孩时,她就以机敏美貌在村子中出名,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连妖怪都听说了,直到传到天狗的耳中。]
[喜好恶作剧的天狗见到雪女后想要逼她露出丑态,受到众人的嘲笑,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雪女抓上天空,让她“神隐”了。]
[神隐后的雪女落在一片雪山中,因为不肯向天狗屈服,气急败坏的天狗将雪女独自留在雪山中。]
[但是,天狗又舍不得雪女就这样死去,赐予她在雪山中生存的法力,又将手中的团扇变化成灵秀的小男孩和她一起玩耍,化名巳之吉。]
[很快天狗腻烦了无聊的过家家游戏,让巳之吉对雪女说,我要离开雪山去温暖的地方,如果你向天狗大人认错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雪女还是没有认错,并对巳之吉说,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再相逢的。]
[这回天狗和巳之吉真的离开了,留下雪女一个人在雪山。慢慢地,雪女变成了‘雪女’。]
读着我的小说,八代老师挠挠脑袋,“听起来不像爱情故事,反而让人有报警的冲动呢。”
“因为你还没读完啊。”我说,系好安全带后催促道:“快走啦老师,我们只有两节课的时间。”
“好好,去杂货市场是吧,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陪你乱逛而不是将你扭送回教室。”
八代老师抱怨道,一边听话的启动车子。
遇到八代老师是个意外。当我鬼鬼祟祟翻墙跳出去时,正好落在八代老师的停车位上,而他刚要把车停进停车位。
隔着车窗玻璃,我的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
……
八代老师看了眼端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孩,学生都害怕和老师单独相处,女孩背脊挺得笔直,手握紧了安全带,八代不由得感觉好笑起来。
作为老师对付这种听话又胆怯的孩子八代驾轻就熟,夸赞道:“拿到了稿费想给家人买礼物,森同学真是个好孩子。”
“只是觉得我一直都在给父亲还有太宰君添麻烦,想报答一下。”
森雪纪笑了笑,又很快收敛了,呆滞的眼神望向窗外。
“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森雪纪摇摇头,双腿蜷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像只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兽。
这时候不管是谁打开笼子向她伸出手,她都会满心信任对方吧,是主人刚从航空仓里接出来的小狗。
八代移开目光专心开车,语气更加轻柔,“有困难随时都可以找老师,你看哪怕是逃课,只要有老师在能确保你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森雪纪弱弱地开口。
“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父亲和太宰治都好聪明,我连讨好梅津寺同学都做不好。如果因为得罪梅津寺同学不能让她爸爸帮我们家从镭体街搬走,我的罪过就大了。”
“所以,我想买礼物送给太宰君,让他帮我和父亲说点好话。”
八代老师愕然,“可你才是森先生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要讨好养子。”
“对啊,我是女孩。”森雪纪说,又把头缩回去。
八代老师仿佛明白了什么,怜爱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森雪纪的身上不肯离开。
十四、五岁的女孩已经发育了,胸脯开始出现曲线,在手臂和大腿的挤压下变成了扁扁的一小团,比直接怼到人脸上的肉球更引人遐想。制服校裙因为曲腿的动作活动到了大腿根,整条长腿都暴露在了空气下。腿长手长的曼妙身材半遮半掩在女孩海藻般的长发里,缩在狭窄的车位上有种别样的凌虐美感,如果把人放在行李箱里……
八代摇摇头,定了定神微笑说:“雪纪,我们一起给太宰君和森先生选礼物吧。”
我提前做了攻略,杂货市场的后边就是黑市,有些流出来的宝贝不太重要的也会被放到杂货市场去卖,我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来到这里。
各种小摊和店里的商品让我眼花缭乱,选择恐惧症犯了。
“买什么好呢。”我向八代老师征求意见。
八代老师摸摸下巴,“嗯,教辅资料?”
我冷漠转身,“算了,当我没问。”
给青春期小男生送礼物这种事就不能参考无聊的大人的意见,我首先敷衍的给森先生挑了一个金属领带夹,开始在各个摊位上流连忘返。
看到我喜欢的吊坠手链,八代老师无语了,站在一边提醒,“你还记得是给太宰同学挑礼物吗。送礼要送小巧昂贵的东西,让对方一看到礼物就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