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成为他的特别关注,她在视线中,他的目光就不会有所偏移,会感到莫名的心安;她不在视线中,就会克制不住地去回想她。
即便每次每一天都在麻木自己,靠近她、招惹她,只是因为她太弱,她活该遭遇一切,可在亚瑟顿监狱时终是忍不住要向厌恶一生的老东西服软,要求能早早出来去上军事沙盘课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像是从前作为人鱼在一望无垠的碧玉海水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种说不上来的燥热最终被冰凉的海水治愈。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盖了一层纱布。
如玻璃珠般的眼珠再次光彩隽永,以如此强势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悸动,他轻笑否认:“我可不会像那只蠢狮子,轻而易举就上你的当,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们人鱼族群,有自己的雌性人鱼兽人,我又何必抛下她们”他狠狠皱起眉,满脸讥讽,“来和你这这种又干又瘪的废物在一起?”
安然地坐在对面的纤弱身影,冰冷庄重的黑色军服到了她的身上都变得没有棱角,林贝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他的嘴巴歹毒,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生气,仍然用那种娴静柔软的目光注视着他:“一定会这样吗?”
在雷蒙德张口之前,她又发笑:“可惜你要失算了,下午的搏击,我不会和你一组的。”
雷蒙德本能地想嗤笑,他才是新生排行中的第一名,只要他是第一个选择对手的,只要他一直选择她,她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可是今天上午已经连续输了两场,输给了同一个人,望着小兽人美丽的眉眼依然从容自若,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抿平。
“现在不方便查看,等会出了这扇门,或许你可以看看,你现在是否还稳坐在第一的宝座。”她说。
屋外已经响起脚步声,有许多对战组已经得出了胜负,卢卡斯的敲门声也在屋外响起。林贝起身,转身出了门。
雷蒙德缓缓回过神,一把推开门,脱离信号屏蔽区域,打开终端查看已经变动的排名,果然看到排名第一变成了卢卡斯。
*
在困境之中,朝着目标努力,既然现在的目标是通过新生测试,要在亚瑟顿军校留下来,这又是一个看起来是如此任务艰巨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那就不能坐以待毙,总是要想办法的。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身体素质和兽人相比,太过羸弱,这是不可改变的,那么只能在自己努力锻炼身体提高各项综合素质的基础之上,想想其他的办法。
就比如投机取巧对付雷蒙德,抓住他狂妄自大的心理,通过能通过的一切科目测试,事实证明这个冒险的决定是对的。
上午的机甲和军事沙盘可以这样操作,那下午和夜晚的其他三门呢?体能方面是她的身体绝对的短板,而且还要时时刻刻在兽人聚集的场所藏好作为人类的身份。
早在前几天主动坐在卢卡斯腿上的那一天,她就对卢卡斯提出了“不情之请”,所有人都知道,有两只坏种突然出现在亚瑟顿市,其中一只出现在雨林训练区,也就是开学第一天被林贝遇见的那只,那只后来被雷蒙德杀了,多杀了这一只坏种,所以雷蒙德实力排名才能超过卢卡斯,成为第一,拥有了第一个顺位选择对手的权力。
那如果卢卡斯想尽办法多杀两只呢?那卢卡斯的排名不久回去了吗?
按照原本的坏种分布理论,这是不成立的,坏种主要分布在第十三区边境,那里战火连天,而且距离也远,在校规严格的亚瑟顿学院是不允许学员在校期间未经报备允许就参战的。
可是反常的坏种出没给予了这个机会,近些天除了边境战报,还有又有坏种突然出现在亚瑟顿市区的新闻消息,后来这些坏种都被关进了亚瑟顿军事特殊监狱。
只要坏种逃出监狱囚笼,再被卢卡斯合理消灭,那一切都有可能了。
只是卢卡斯毕竟是在监狱里,而且对面一直住着雷蒙德,只要他这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被会对面的雷蒙德发现,直到雷蒙德先行出了监狱,他才有机会动手。
卢卡斯消灭了关在监狱的坏种,并不是正常途径,终端教务系统并不作数据统计,只能由他本人亲自进行申报,申报需要时间,上午递交材料和证据,中午才会更新排名。
林贝一开始是真想卢卡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要坐到排名第一的位置。
如果卢卡斯在新生测试之前没有坐上第一的宝座,就像今天这样,那么她还有第二套方案来对付雷蒙德,包括搏击毕竟校规可没有规定同一个赢家不能够二次参赛。
还好,还来得及。
接下来的计划就很顺利,在自由搏击时,卢卡斯第一个顺位选择她作为对手,然后自动认输,让她优先进入下一科目,自己再另外选择一个对手打败。
到了射击科目,每一个学员都有单独的隔间场馆,就像单独隔出来的一截跑道那样,刻度距离严谨。
除了佩戴竹节项链,再注射杰让埃里克送进来的信息素遮盖气味,五十发子弹打完时气喘吁吁,有了天才卡尔帮助设计的传感辅助机甲,五十发百发百中,迅速动作利索地处理完身上的汗液,喷狮子除味喷雾。
头顶天花板上的长方体形状的摄像头纹丝不动,金属光泽沉晦,棱角冰冷坚硬。
原本担心她使用辅助机械的事会被通报,严重的可能会判她作弊直接不予录取,或者再怎么样都该被叫去盘问一番,可是所有想象中的画面通通都没有发生。就像当初刚刚进入亚瑟顿军校时一样,平静与冷漠贯彻始终,并没有任何兽人通知要约谈她。
只要不违反校规,好像对于其他行为,都能视而不见。
终端上冰冷的数字还要跳动,每一个数字的变动,都代表着人员的淘汰与通过。三万多人,机甲模型比拼淘汰掉一半,沙盘技能测试淘汰一半,搏击再淘汰一半,射击淘汰一部分,此时此刻根据终端上面的数据显示,只剩下不到四千学员。
终于到了最终的审判——徒步越野。
就像开学第一天那样,而且比第一天的时候还要残酷,第一天的要求是通过三十公里的雨林训练区,而新生测试的要求不仅仅是雨林区,还有沙漠训练区,而且还是要在规定的时间以内。
对于兽人而言,优越的体能是他们先天的优势,徒步越野在一个努努力都能达到的界限内。而对于林贝而言,却是难上加难的科目。
日暮西山,苍茫的金色颗粒是颜料,渲染了一整幅画面。
堪称惊心动魄的一天就这样接近尾声,从前认为无比重要的一天,不可迈过的大山,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下来。
据说人和动物的不同就是能够使用工具,人又被称之为行走的直立猿,生存是动物最基本的需求,当有足够的能量才能进化出脑子。
金黄的天边连成了一条线,像是装裱画框的金边,像仙女棒挥舞时闪烁的星火,黑色林木阴影波动,不屈不挠地弯折,微凉的清风轻柔地吹拂过额前的细
碎发梢,如爱人的手掌。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穿上特制的机甲辅助鞋,从衣服兜里掏出杰配比的药物,缓缓推入雪白的小臂。
“你在做什么?”卢卡斯不解,日常生活中兽人注射最多的是抑制剂,可是林贝并不需要注射抑制剂,他压低音量低吼,“你给自己打了什么东西?!”
林贝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目光:“激素。”
卢卡斯快要被吓死了,嘴唇都在颤抖:“这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人类女孩的身躯看上去太柔弱了,脆弱得好像一折就断,需要细心爱护,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怕惊动到她,更别说给身体里打药这种事。
“不会的。”林贝抚摸他的手,抿唇浅笑,“在这个世界我比谁都怕死。”
卢卡斯的神情依然充满担忧和不认同,林贝没有再解释。因为想要朝着目标生,所以才会舍得下一切。
清风吹扬起耳畔的碎发,她又说道:“等会要麻烦你了。”虽然说适当的激素没事,但以防万一,还是卢卡斯多照看着比较好。
到了最后这一步,参赛的学员数量少了,而雨林区和沙漠区面积辽阔,人均密度就会变小,为了藏匿身份,最好的举动是脱离大部队。
今天新生测试结束之后,就会进入一月一休的假期,就像还没进入亚瑟顿军校前所知晓的那样,亚瑟顿学员的假期二十九天有一天,学员们可以外出校门。
三十天一个标准月,一个新纪元年有二十个标准月,相当于一个新纪元年才有二十天的休息时间。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按照当初承诺的那样,顾及再次睁开眼时,她会躺在庄园的床上,面对的会是德罗维尔。
杰有她最全的身体数据,根据她的数据推算出来的药量,能保证她保持着这种亢奋的状态以达到目标。加上有根据她的身体特征特别制作的辅助机械鞋,很大概率能够增加她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目标的可能性。
注射刺激性的药物的感觉像什么呢?好像身体会一直发热,大脑高速运转,好像失去了痛觉,但又不完全失去,大脑的脑神经依然联接着身体,痛感依然存在,但是弱化了这种痛觉,心脏跳动得快到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心率过快而死亡一样,精神高度集中,踩在棉花上和坚硬的地板上来回切换。
凛冽干冷的风吹乱了头发,不客气地刮擦过脸颊,护目镜下的眼睛有些湿润,林贝不清楚在外人看来现在的自己像什么样,但身旁卢卡斯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总是在三番五次地询问她身体怎么样,要不要中止。
如果现在中止的话,那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而且她的身体并没有特别疼痛,最多是全身从头到脚都很酸,精神上是很亢奋。
沙漠的风是有形状的,席卷了几圈细小的沙砾旋转成为小型旋风,摇摇晃晃像喝醉酒的醉汉,向模糊的远方去了。
月亮庞大得遮蔽了半边的天空,呼吸时嘴巴吸进去了尘土,干涩的咽喉里涌起血腥味。
林贝甩了甩脑袋,卢卡斯赶紧扶住她:“林贝!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的口齿很清楚,心跳快到她的手脚颤抖,“还有,还有多久?”
耳畔轰鸣,听不清声音。
“还有”
“还有一个一个”
“还有一个标准时!”
她的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脑子已经停止转动了,但是身体还在坚持着脑子的意志向前奔跑,机械辅助鞋踩在沙子上一刹那就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般,血液在燃烧。
终端的光点有规律地闪烁,代表终端亚瑟顿学院教务系统在持续不断地工作,好像又清醒了,卢卡斯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一起朝前奔跑。
朝着一望无际平成一条线的远方跑去。
林贝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卢卡斯焦灼的面孔神情上,好像一眨眼,又换成了德罗维尔。
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德罗维尔的脸庞并不如日常时庄严肃穆不怒自威,他好像在低着头看她,因为低下他尊贵的头颅,平日里一丝不苟乌黑油亮的发被风吹扬,俊美的眉间微微蹙着,光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作画,凝望着她面容的黑沉眼瞳后激涌又克制压制的情绪在翻江倒海。
猛地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头晕目眩,眼前黑影成团。
一双宽大温厚散发着温热的大掌握住了她的双肩,一团黑沉的影子来到她的身前,彻底遮挡住本就不明的视线和光源,熟悉的沉着浓厚的雄性气味侵袭进鼻腔,直达大脑。
这双能够包裹她双肩的大掌握着她的肩部的力道并不沉重,将就着她特意放轻柔的力,却又有种不容拒绝没有反抗的余地的意味,握着她的双肩将她重新放倒在床上。
她不断地眨眼,缓解眼前一团团乌黑的情况,等后背碰到枕头的时候,她看清了,眼前的是德罗维尔。
他宽厚的身躯倾斜在床前,遮挡住窗外的光亮,漆黑的阴影轻易就可以覆盖住她。
周围的陈设还是那样熟悉,床头的血红宝石暗暗发出晦暗的光芒,复古典雅的厚实窗帘垂落在地面。她在他的房间,躺在那张他们缠绵多时的宽大床上,被褥上全是他身上冷香的味道,和近在咫尺的他身上的味道一致,全然包裹住了她,不留余地。
她和他的脸相距不远,她僵直着躯干,躺在床上抬头一动不动地瞧他。
他看起来似乎还是和一个月以前没什么不同,气质稳重,目光冷沉。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似乎是德罗维尔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先收回了握着她单薄双肩的手,柔和地为她掖好被子。
他直起身,给予人压迫感十足的庞壮腰背直起,坚毅的面孔巍然不动,姿态优容地坐到了床前的宽大沙发上。
“林,您醒了。”若无其事的语气,正常到就像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包括给自己注射激素,他没有一丝反应,淡然自若地向她例行早上的问候一般。
“嗯。”林贝心虚地缩回身体,蜷在被子下的身躯又几不可察地放松,和德罗维尔待在一起,总是会很有压力,他拥有一双能够洞穿一切的黑沉幽深眼眸,仅仅只是像刚才那样撑在她的上方从上到下近距离地俯视她,都让她倍感压力。
这样的目光和神情,总是叫人看不清他到底知道多少事的,包括她在学员宿舍和他的亲弟弟卢卡斯接吻了。
占地辽阔的庄园就像是沉睡的野兽,同它的主人一样,有种冰冻时间的魔力,再次回到这,之前在亚瑟顿学院那些过往,都成为了一场独特的梦。
十三区、十四区战乱,被坏种袭击,学习机甲知识,和雷蒙德对战,救下卡尔,激荡的过往与默然的庄园是不匹配的。
庄园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它沉静、优雅,待在这,时间流逝的速度减缓,世界归于平静。
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心急,但又不能表现得太心急。
“德罗先生,我的新生测试通过了吗?”
德罗维尔在装饰典雅简洁的沙发上落座,闻言缓缓抬眸看向床上的人类女孩,人类女孩状若自然地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圆润的双眼瞅着他。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她好像还是和昨日的梦境长得一模一样,但又变化了,她的皮肤更加细腻了,肤色依然还是白润透红的,只是艰苦的日子让她的皮肉不如从前在庄园时那样白到发光,也是因为身体此时虚弱,唇色有些苍白,但肉眼可见的是她的身体线条更加健康美丽,人也比生活时更加生动活泼,她好像挣脱了他的梦境枷锁、从终端里来到了面前。
德罗维尔静静用黏。浊的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五官,一寸一寸,直至下巴为结束。细细记住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梦里才好相见。
不不需要再在梦中相见。
在林贝心惊胆战的小心注视等待下,德罗维尔的目光重新对上她的双眼,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有一种沙粒在
实质性摩擦的质感:
“林,您不需要再在意这个结果。”他平稳地说道,“我会为您改造庄园住所。”
“这里也会很有趣的。”
第67章 再回庄园(二)“某些东西,总是要权……
“为什么?”如同每一个在遭受不公正待遇时的人一样,林贝从被子里探出身体,睁大眼睛轻轻反问,“我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很多努力”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结果?”她圆润的黑眸水光潋滟,温湿的眼眶柔软,面对着像一座沉默的高山的实力掌权者,呼吸轻缓下,她动了动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
“德罗先生,我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询问卢卡斯结果时,那个时候已经在沙漠训练区的边缘了,就快要到达终点,那个时候还有一个标准时,她肯定能通过了的。
“您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辽阔的额头下,深邃的眉眼晦暗不明,仍然是很宽和用雍容的姿态,总是以怀有对不懂事的孩童般的宽容和体贴,体贴地放缓嗓音,低沉的男音随和:“只是为了一次考试,您给自己注射药物,这对您的身体有害无益,亚瑟顿学院并不适合您安全生存。”
理由他和她都很清楚,在兽人聚集的军校,她的身体太过娇弱,随便一个考试就可以折腾掉她的半条命,只靠信息素、遮掩气味的竹节项链以及除味喷雾来掩盖作为人类的身份,如果某一天出了什么意外呢?要是她作为人类女性的身份在军校兽人聚集的场所暴露了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漆黑的瞳孔纹丝不动,像是亚瑟顿教学楼建筑群前巍然屹立的雄伟君主雕像,沉默与宽仁下包藏着无尽的强势与专制,他的嘴角抿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回到这来,我可以陪您,让您不再孤单。”
一个标准月,他宽容仁慈的外表下看不见的耐心告罄,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将水瓶中的水喝尽,倒过瓶口也一滴不剩。
被弥天大网捕获的小鱼试图在网兜里做些挣扎,林贝舔了舔唇,试图辩解:“德罗先生,药剂是我让杰给我配比的,但我以为您知晓此事。”
不是认为知晓,而是他一定知晓这件事,他默许了这一丁点近乎看不见液体的药剂的使用,他没有干预和插手。
但最终看到躺在大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类女孩,柔弱无骨似的躺在他的怀中,没有重量,一朵盛开绽放的花朵原本饱满的花瓣有了萎靡之相,花瓣富有生机活力圆润饱满的弧度蔓延血管筋脉。
猛兽栖息之地,悉心照料的娇花,怎忍心容许枯萎一丁点,只是掉落一根发丝,都是足够珍贵到好好保管的程度,何况如此。
柔弱纤细的人类女孩躺在这张大床上时,体积小到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乌黑柔顺的发粘合着已经干涸的汗珠贴合白皙饱满的额头,两排精巧细长的睫毛安静如斯,柔软的真丝睡衣发出细碎的暗淡珠光。
德罗维尔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原来这就是心疼啊,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概述出来的难受难过,而是一颗心脏缩扭在一起。
兽人的本性是好战和嗜血,以某些肮脏的想法玉望来说,他时常想看这张漂漂亮亮的脸落泪——只为他一个落泪,满心满眼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可是比鲜花还要娇嫩珍贵的人类女孩,他又要好好守护,舍不得她伤心落泪,她应当如同古老人类的传说那样,穿上最华美垂曳的衣裙,住在优雅舒适的古堡里。
所以继续住在这庄园里,就是他对她最好的保护。
沉默着看她一会,他回复:“我确实知道,但我并没有给它下达任何给您送药剂的指示。”
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幽黑的黑色瞳孔几不可察微动,原本浓稠的目光像水一样融化开,浅淡地露出了其他情绪,似乎有些微诧,嘴角柔和的弧度一成不变:“它很听您的话。”
林贝的话被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她知道德罗维尔曾经给杰下达了指令,第一指令为服务他,第二指令变更为服务她,德罗维尔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杰一切的为她服务的指令都要在德罗维尔同意的基础之上。
就像之前杰帮助她学习功课,帮她制作机甲,这都是在德罗维尔默认同意之下才进行的,好几次德罗维尔都在旁边。可是关于药剂这件事,她也没想到杰居然没有通过德罗维尔的认可。
据她所知,杰并不是最新研究出来的机器人,它入住庄园的时间很长,虽然非常智能高科技,但本质上还是外力条件创造出来的,以各种芯片机械为原材料,它所有的行为都是遵循指令,这是第一次,居然没有通过主人的指令行事。
这是一件让闻者都哑然的事。
整座庄园基本上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分布着杰的“视线”,它联通运作整座庄园——打扫卫生的机械仆从、后院内剪剃草坪打理花圃等等机器分体,每一个“零部件”,都在杰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像人体里的神经,联接大脑与身体各个部位。
德罗维尔让杰来到了房间里,多天没见,杰还是和曾经第一次见面那样一丝未改,白净得如镜面般光洁的表面散发着浅浅的柔光,拥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四肢和躯干,这令他能够行动自如,唯一不同的就是脑袋部分,它没有五官,脑袋脸的部分只有平整的弧面,额心部位有一个时不时扫描分析工作时会闪烁的光点。
它端正地矗立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生命轨迹,板正的身体好像军队里受过训练的士兵。
德罗维尔神态冷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再次对林贝说道:“它很听您的命令。”
林贝抓住被子一角的手指蜷缩,有些手足无措,德罗维尔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没有被背叛的愤怒,也没有探究,寡淡得像是只是在向她称述一句话而已。
德罗维尔好像轻轻叹息了一口气,话语谦和:“您的身体因为那针药剂被损伤了,说起来,也怪我的机器人,是我的不是了。”
林贝刚想要连连摇头,稳重平和又冷静的男人眉眼沉沉,看上去终日没什么表情,却在她的面前不会让她觉得面无表情不好亲近,怀以一种无比宽容的态度,像是亲切的长辈在耐心地循循教导犯错的孩童,德罗维尔缓缓说道:“某些东西,总是要权衡利弊做出舍弃的,不能全都要,您穿破了带回家来的裤子,我会替您处理。”
好像只是单纯在说因为新生测试最后一项科目徒步越野过程中擦破的裤子罢了。
林贝缩在棉柔的被褥下的身体僵硬,莹润的双眸看了看一旁安静的润白机器人,微微睁大双眼,好像不可思议极了,轻声问:“您您要销毁它吗?”
“不。”德罗维尔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冷淡气质,幽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是我疏忽了,它应该更新了。”
好似在安慰一个拿着兜网在捕捉蝴蝶但蝴蝶飞走了的伤心孩子:“只是技术更新迭代而已,林,它会回来的。”
杰当时出场的时候已经是最新最先进的机器人了,早已拥有自我更新自我学习的能力,根本就不用返厂更新。
——“某些东西,总是要权衡利弊做出取舍的,不能全都要。”
这句话,像是突然落下的鞭子。
*
林贝醒来的时间是唯一的休息日的下午了,庄园里,至少是林贝的视线之内,并没有卢卡斯的身影,林贝当然识趣的不会问德罗维尔。
她在德罗维尔的房间内醒来,在短暂的交谈之后,德罗维尔好像终于知道他在这里她无法安心休息,于是他善解人意地主动告辞出了房间门,去做自己的事了。
在去上了亚瑟顿军事学院之后,更加明白了如今德罗维尔的权势地位有多么如日中天,传闻中联合全部联邦的领袖、能够与西蒙斯克首相抗衡的亚瑟顿市军事行政长官,根本不像平日里面对她时
所露出的宽容仁慈姿态。
这样的大人物,总是很忙碌的,至少在他们之前厮混到床上之前,他永远是那副冷沉平静的神态,下了床也是,两种神态表情大相径庭,割裂感很严重。
那个时候德罗维尔每天早出晚归,后来慢慢地增加了在书房办公的时间。林贝丝毫不怀疑他刚才所说的要在庄园多陪她的话,她也坚决地相信,德罗维尔会是做出那种他在书房办公,然后她在他身边陪着他的那种举动的狮子兽人。
德罗维尔的房间内,到处都是他的气味,被子里,被褥上,空气里,一呼一吸里属于雄性成年狮子兽人的味道浓厚,一闭上眼在这间屋子里、这张床上发生的动作情景就让她难以平静,一睁开眼更是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床头的红宝石她崩溃的时候抠挠过,棉实的落地窗帘她曾脚不落地地揪扯过,还有身上绵软的被子,比从前那条要轻多了。
她的脚趾蜷缩勾着,令她睡得很不安稳。
再次醒来时,到了日暮时分,太阳的光争先恐后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
德罗维尔已经做好了晚餐,解下围裙后非常亲昵自然地上楼询问她的身体状态,她起身要回到房间换衣服,真丝睡裙里空无一物,棱角让她无法直面德罗维尔,无法像他一样永远不动如山。
她强忍着羞耻心,略微加快步伐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一股很浓重的腥味铺面而来。
光着的脚踩在门前,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即便踩入地毯也仍然沉重,她心一横勾着脑袋进去。
映入眼帘的粉红色公主床上,那娇娇小小秀气无比的被子已经被折磨得不像样,奄奄一息,层层叠叠的褶皱让它无比萎靡无力,白色斑驳。
沉沉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身后,到处都是他的地盘,她根本无处可躲。
即便后背没有眼睛,那如庞然大物般的巍峨身躯靠近时,悄无声息的鼻息也靠近了,幽沉地从身后的头顶吐吸,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以无形的壮硕姿态笼罩住她。
第68章 肮脏龌龊“我爱您“……
林贝原本认为,在人类灭绝亿万年之后,兽人所建立所统治的帝国,更加专制,等级森严,从上到下,每一位兽人都严格遵循着保卫帝国、为帝国开疆扩土的职责,他们每个都冷漠得像是机器里的螺丝钉,与他人隔绝,不会去思考多余的事物,随时为帝国奉献自我。
就像她从前所认识的德罗维尔,能将所有事务都抽丝剥茧般地进行处理,将一切帝国凌乱的公务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只是坐在那,就有一种令旁人无法忽略的沉稳气质,挺拔得像是密不透风的热带森林里最高大最古老的树木,虽然冷酷威严,但不会不近人情,对她总有无尽的耐心和包容。
但出了这座辽阔的庄园,在亚瑟顿军校生活的这么些日子,让她意识到,并不是每一个兽人都生活得像是苦行僧似的,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思想没有玉望的机器人,他们只是平静地将各种心酸与痛苦掩盖在平静之下,甚至对于种种处境没有深思没有反应。
兽人,将内心的沉重玉望平静地发挥到了至极,只是思想改造不够,还有最后一身肉。体,他们几乎变成了只为帝国战争而存在的机器。在强大的莱奥托帝国下,只有对太阳之子、大地之子无尽的颂歌。
看起来是平静无波严密地运转着,铁腥之下,是像绞肉机一样的冷酷和杀戮。
罗缅公爵会为了让自己收养的义子变得更加强大,会生生挖了卡尔的眼睛,给他换上了性能更好甚至不用眨眼的生物机甲眼珠。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双眼睛能为他实时分析外界所看到的一切,听起来是令他没有弱点的一种堪称残忍的方法。
还有德罗维尔,床上的疯狂缩影在记忆中已经变成了一团不甚明晰的黑影。他永远是那样像是大家长一样为她着想,保护着她,以敬称“您”为称呼,彬彬有礼,像古老的绅士贵族那样谦和知礼,但林贝从始至终都知道,她和德罗维尔之间是不平等的,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由他给予。
从她出现在德罗维尔庄园的后园开始他们遇见的那一刻,德罗维尔是沉默的土壤,随时随地提供着养分,供给她汲取,默默无言地为她制作华丽衣物,戴上围裙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清空商场满足她想要逛街的愿望,为她安排假的身份进入亚瑟顿军校,他沉默寡言,巍峨强大,深知能为她做的更多她就越需要依赖他,她一行一动都需要他的支持,没有他的支持,她在这个世界将寸步难行。
想必有了德罗维尔的亲口吩咐,那台洁白无暇的机器人已经被送去更新了。
从前她在庄园生活的时候,她窗帘密闭的房间不会如此密不透风黑沉压抑,窗户一定没有开一丝缝隙,绣制了美丽花纹的窗帘垂落在地板上,纹丝不动,尽忠职守地阻隔着光的进入。
屋内所有的狼藉与苟且,一览无余。褶皱叠摞的被褥,白色干涸的不明物体粘黏在上面,当初为她量身定制的梳妆台,弧度圆润精巧的镜子也被这些脏污弄得模糊不清,大敞的衣柜,做工精致但凌乱的衣裙们横七竖八,不用想象都能感受到的疯狂,在她不在庄园的日子里
林贝的脑子滞塞,不敢呼吸。
宽敞的房间仍然保持着她进门来时的静谧无声,光线有些晦暗,空气阻塞静止,唯有的流动之处,就在她近在咫尺的身后。
一只骨节粗实的手掌落在了林贝的肩头,似乎很顾及着她身材的娇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在他们之间有了实质性的深入进展之后,他总是很喜欢和她有些自然的身体接触。
她屏住了呼吸,被这只大掌翻回身体,被迫去面对德罗维尔。只是迫于某些原因,她抬不起头来看他的面容。
在他面前娇小细弱的人类女性,几乎才达到他的胸腹部位,她难以准确地说出他有多高,但和卢卡斯和雷蒙德一样高的身体却比他们还要强壮,尊贵典雅的衣料包裹之下像坚硬的钢铁那样的体魄强壮得像是外星人,可他拥有着人类的四肢和躯干,全身上下没有丝毫不协调的地方,过强的压迫气概让人退缩畏惧,浑然涌起敬畏,不敢亵渎。
他像是一团遮天蔽日笼罩在身前和头顶的乌云。
这是他的地盘,是他的庄园,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龌龊与肮脏的行为是谁的杰作,她全都看见了,而且是猝不及防。
可是即便是被她全看见了,全知道了,他也仍然保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宽和沉默,总是能以这副禁欲严谨的姿态做出些惊世骇俗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来,比如她第一次看到他拿着她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做那种事,比如在她和杰进行影音联接时他对着她做那种事,又比如现在这种时刻,林贝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刻,他却还是一副与平时没多大差别的稳重和端庄,好像做出这些举动的不是他。
他的眉宇间浅浅松动,起了波澜,沉缓的语气里含着歉意:“很抱歉,林,您回来的太突然,杰马上会来安排清理的。”他平和地说道,“请先下去用餐吧。”
昨夜在杰检测到她的身体异常之后,庄园和工作就都暂且丢下搁置了,之后杰又被更新,所以暂时还没打扫。
肮脏与龌龊,与他端庄与严肃割裂。
他仍然保持着体面与庄重,坚毅辽阔的轮廓俊美。
不像是个随时随地都发青且疯狂克制不住将她按倒的疯子。
*
他并没有说谎,在她结束了沉默无言的晚餐之后,再次上楼时,就再次见到了正在工作的杰。
通身洁白的机器人,看上去没有哪一处被更换替代。
她当初在德罗维尔不在的时候与它影音联接的时候,她希望它用自己强大的智能数据库为她配
置药剂,它答应下,并且一同将德罗维尔做的饭菜交给埃里克。
毫无疑问的是,她能通过新生测试,杰功不可没,它为她的机甲、沙盘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同时她也没想到,原来给她送药剂这件事,杰并没有通过德罗维尔的准许。
当她靠近房门口的时候,机器人已经转过身来,还是一模一样毫无起伏的机械语音:“请问能为林贝女士做些什么?”
林贝缓步走到了它的面前,这台比她还要高的机器人。脑袋部分它并没有五官,只有顶部有一个含纳着扫描器的小小的圆圈,那个圆弧浅淡地闪了闪,似乎在像从前一样扫描她的身体数据,检查她的健康情况。
她习惯性地仰头,注视它的五官部位,试探着开口:“杰?”
指尖大小的圆圈不动声色地闪了闪,迟钝运转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再次重复:“请问能为林贝女士做些什么?”
她有些泄气,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你继续吧。”
虽然庄园的机器人众多,但她和德罗维尔房间的打扫,一直都是由杰担任,今天看起来也是和从前一样的。
*
德罗威尔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对于林贝而言相当宽敞舒适能蜷缩着睡觉的椅子只是刚好能容纳成年雄性兽人坐下。
天又黑了,宽敞的桌面被复古的灯盏照亮。即便他们可以夜视,但依然保留着人类的做派,作为上位者的亚瑟顿市市长,没有人会指责他浪费资源或是怎么样。
厚重的门板传来几声被敲响的声响,门板太过厚实,那声音细若蚊吟。
体型柔弱细嫩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几乎是她跨入门内那条界限站定时,身后的门就自动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屋内很温暖,灯盏的颜色是暖色的,照亮桌前空间,密闭性好,膈应也好,将萧瑟的风鬼哭狼嚎声隔绝于外。
德罗维尔将自己的目光视线从文件堆里抬起,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他坚实高大相比,她简直脆弱得像一根易折的蒲柳,纤细的腰身不及盈盈一握,玲珑柔软的身段穿着他亲手给她制作的衣裙,是一条纯黑色的有柔垂裙摆的小裙子,古典且简洁,全身上下只有一根勾勒腰身的洁白腰带作为装饰。
很难以想象那双宽大温热拿枪握笔的手掌下能诞生这样的柔软杰作,看上去平平无奇堪比修道院修女禁欲庄重的裙子,到了她的身上时,又成功地彰显出了人类女性美好的躯体。
这条柔软的裙子是短袖,锁骨和前胸部分露出的皮肤很多,柔软摇曳的裙摆只达到膝盖下,全然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洁白的藕臂、小巧灵动的锁骨、笔直纤细的小腿,在夜色下朦胧闪着晦涩莹光。
她的头发比之前长长了许多,因为刚刚洗过澡,有些微湿地乖巧垂在脑后,她没有戴任何饰品——包括竹节项链。
走近了,德罗维尔好像才发现,她没有穿内。衣。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厚实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像是红木一样的桌子,人类女孩娴静美好的面容甜美,语调平稳,嗓音带着人类女性独有的柔和与清甜:“德罗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
德罗维尔侧眸,克制且礼貌绅士地将目光移开,看起来依然是坐怀不乱的沉稳冷静模样:“如果是为了亚瑟顿学院”
他任由人类女孩牵住他的手,说牵完全不准确,她的手掌五指纤细,在他旁边只像一个细小的馒头。她的五指握住了他的指腹,肉。粉的大拇指轻轻压在指腹之上,是握牵的举动,只是没有他的刻意配合,她是无论如何也拧不过他的。
人类女性柔软的手,是一种很绵软的触感,和帝国钢铁战士全然不同的柔软。被人类女性牵手,又是一种神奇的体验触感。
一个细小的身影轻轻牵着、带领着一个巨人一般的兽人,步履悠缓,本该是古怪的场面,但在这个沉静的夜晚,却无比和谐,像是融进夜幕星云。
她的目的地是自己的房间,那间从前被德罗维尔精心布置的粉粉嫩嫩的屋子,相隔书房距离不远,几步就到。
她让德罗维尔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张开腿,坐了下去——
德罗维尔的大腿和卢卡斯一样坚硬,从前她就深深知晓。
她坐在他的双腿之上,膝盖勉强能跪到两侧的沙发,不至于摔下去,只是他粗壮的大腿坐上去还是让她有些吃力,下坐的大腿。根部被无法避免地拉扯开。
她依然没有比他高多少,他宽阔鼓胀的肩有她的两倍多宽,典雅尊贵的黑色衬衣左边的心脏部位绣制了繁复的拳头大小的金色圆圈图腾,她知道那是亚瑟顿市的专属图案,它曾雕刻在亚瑟顿军事学院大礼堂建筑上方的庞巨航船侧面,也曾印在飘扬的旗帜上。
她也知道黑色的一层布料下包裹的是如何规模的虬结肌肉,这具伟岸雄武的身躯仿佛酝酿着可怕的暴力和压迫的强壮身体细微地动了动,他沉沉凝视在她脸上的目光在不知不觉时变得晦暗粘稠。
林贝克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双手,轻轻搭在他宽阔的肩,隔着一层黑色的布料,她清楚地感受到布料下的坚硬肌肉更加紧实,炙热热切地挤占手心,心跳已经穿透所有。
她倾靠向他,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我爱您,德罗先生。”她贴着他的身体,“无论您如何对我,我都爱您我只是想您也相信我而已。”
屋角的灯盏是复古的形状,常常让人分不清,以为是城堡里需要灯油的那种,其实庄园里复古的灯盏也是充满了科技,在晦暗沉寂的夜晚灯光没有一丝摇曳闪烁。
“我知道您不让我去军校的原因,除了我的身体,您是害怕我喜欢上其他兽人是吗?”她又亲吻了一下他的脸,并不像人类社会不修边幅的男性下巴会有青色的胡渣,从他们遇见到现在,她从未见过他有不好看的时候,她柔柔地笑,“我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我需要您的信任,您的不信任会让我非常伤心。”
被隐藏在千丝万缕血脉里的那一丝脆弱情爱被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泰戈尔的《飞鸟集》里说:
“上帝对人说,
我医治你,所以伤害你,
我爱你,所以惩罚你。”
承认了爱你,所以与你的关系不再是如水平面般的平等,我自此低你一等,给予你高高在上的法杖与权力,给予你对待处置我的权利。
浪潮席卷海面,海平面暴涨,德罗维尔的手掌摩挲过她的后背,虎口捏住细腰与胯骨,握住她的臀。部,她的膝盖再也碰不到两侧的沙发,炙热手掌按住她跪在他腿上的脚腕与小腿。
这是一个迷醉的时刻,脑海中的烟火炸裂,停泊船支的港口灯火通明,半空轰鸣,水花破碎。
林贝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迷迷糊糊好像梦到了从前还在人类社会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刚刚上大学,有一节大课好几个班级一起上,她去的晚,没了可以选择座位的权力,上课铃声响了,只能胡乱找个空位坐下。
没想到那个座位是坏的,教室里乌泱泱全坐满了人,老师也已经开始上课,多少有些社恐,就想着扎马步将就着熬到下课就好了。
林贝就梦到那个时候,那堂无聊的大课怎么也上不完,下课的铃声好半天也不响,她的大腿酸痛到好像被撕裂了一样,坏了的座椅上长了尖长的刺,捅入了身体深处,无法动弹。
画面一转,她好像又回到了新生测试之前,好歹还知道在梦境里,不然要是回到过去再考一次,她的身体铁定得废,并庆幸于在做梦。
那天夜里,她平躺在桌面上。
卢卡斯健壮的身体发了狂似的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怎么也推不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怎么也
不听她的话。
她在梦里叫嚷命令着他,明天要新生测试,她要考试!他不准、不许
“卢卡斯!”
“卢卡斯不要”
她在梦里挣扎扭动着,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她大开着身体平躺在床沿边,她的两条小腿悬空扬起,粉。嫩的脚尖蜷缩勾着,无力胡乱踩蹬着巍然不动的肩。
德罗维尔的脸抬起。
第69章 我就爱她又又又打起来了
“你想转校去亚瑟顿学院?”罗缅公爵不悦地微微蹙眉,“怎么?在皇家学院待得不舒服吗?”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你当初是怎么被赶出皇室的?别的兽人不承认你属于皇室,你自己也这么没用吗?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亚瑟顿学院能和皇家学院一样吗?”他口中轻哼一声,“哼,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见罗缅公爵的脸色不愉,卡尔立刻恭顺地跪下,他的两只手掌乖顺地放置在膝头,浅灰色的发遮挡垂下的眉眼,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说出的话倒是嗓音平和顺从:“父亲,我不敢忘。”
顿了顿,他继续款款说道:“就是因为不敢忘,才会这样做。”
“继续留在皇家学院,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但是亚瑟顿学院不一样,皇家学院绕来绕去只有那几个皇室的废物,但是亚瑟顿学院更能深入军队深入帝国内部,能更好地为父亲效力。”
说到最后,卡尔的头垂得更低,肩部连接脑袋,灰发下露出洁白的后颈,背脊也弓下一个弧度,姿势顺服无比。
坐在上位的罗缅公爵沉默了一会,不怒自威的眉间深深的褶皱痕迹陈年累月难以消除,似乎是沉默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少年兽人的话。
空气沉寂了片刻,罗缅公爵从上位的座位上起身,来到了跪在地上的灰发少年面前,为了更好地和他对视,他也半屈身蹲下。
“啪!”
罗缅公爵落定身形,幽绿的眼眸静静看了卡尔一个眨眼的时间,猝不及防的,他给了卡尔的脸一个巴掌。
罗缅公爵的身体早已经过机械改造,而且不止一项,据说这些精密的仪器安装进身体里,为他彻底消灭了先天基因缺陷带来的苦痛,具体是什么先天缺陷无人知晓,而且这些肉。身改造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本是年迈的躯体,却依然保持着非人的战斗力。
所以这样的躯体操纵下的一巴掌,力道向来是不轻的,卡尔很小就知晓。
他如玉的一侧面容上很快泛起红艳得似要渗血的巴掌印,原本跪在地上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砸撞在地板,太阳穴撞击坚硬的地面,眼前霎时黑影团团。
“你一直都不是个老实的。”罗缅公爵的手肘撑着膝盖,悠然俯视着地上挪动的卡尔,“我不是一直让你给德罗维尔找点麻烦吗,亚瑟顿市的坏种这么快就解决了?卡尔,你对我不忠诚啊。”
卡尔漠然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语气依然顺从平静:“从其他联邦运送坏种的成本太高,下一批马上就到了。”
罗缅公爵又定定看了他两秒,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脸,几条红液从他的耳朵和鼻子里流淌出,罗缅公爵悠然的语气加重了许多:“下贱残废的东西,别忘了,你就是一条没用的狗,是上千年蛇族群诞生的第一个残废,是皇室的耻辱,当初是谁都不要你要把你直接杀了的,是我救了你。”
男人的手指轻轻揩了一下他脸上的血,然后擦在了他胸口的衣襟:“你看看你自己,多恶心啊。”罗缅轻笑,眯起眼,“呵呵,先天缺陷,如果不是我,你连自己的体态都没办法控制,这世上任何一个正常兽人,你都比不过。”
丝丝鲜血还是从那个鲜红的巴掌印里渗出来,像是干涸的土地狰狞裂缝里渗出泉水来,像是察觉不到痛似的,卡尔扯着唇弯起:“父亲,我当然不敢忘记您的恩情,时时刻刻谨记着。”
罗缅脸上的五官荡漾开,满意地起身。
*
“还记得当初你说过什么吗?”
书房里,绣制着复古暗色花纹的窗帘前,矗立着一个雄壮的背影,宽阔的肩背撑起尊贵典雅的黑色正装,鼓鼓囊囊的肉垒下是磅礴气势,精壮的腰身线条流畅收束在马甲下,过于强硬的气质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和谐,完美的头颅充满性。张力的身材浑然一体,乌黑的发一丝不苟地被梳理到脑后,露出一个坚毅的侧脸。
口中缓缓吐出的浅灰烟雾飘散在头顶,如一团虚无缥缈的云。
“……记得。”
在他的身后,规矩且稍显局促地站着一个身量差不多高的男人,同样的充满力量爆发感的身躯,纯净黑色的制服,只不过相比身前男人,他相较之下眉眼更显青涩,身子也不如身前男人的挺拔,底气不足般微微勾着下巴,只不过因为从小到大身为战士的威武荣耀和信仰,让他不得不直面所有,俊朗的脸部上方一头金色的头发有如流油一般的光泽。
德罗维尔转过身来,从容地将烟用指头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做完这些,才掀起眼皮淡淡看卢卡斯:“你做到了吗?”
“身为帝国未来最优秀的战士,你做到了吗?”德罗维尔问道。
卢卡斯的嘴角抿着,诚实回答,语气低迷:“没有。”
当初德罗维尔能同意他和林贝一间宿舍,是因为他曾信誓旦旦承诺过,绝对不会对林贝有其他异样的感情,只想实现自己的战士梦想,并且这也能对林贝提供更好的保护。
现在新生测试已经结束了,亚瑟顿学院一个标准月里唯一的公休日到来,他和林贝都一同回到了庄园。只是回来的方式太过匆忙,是德罗维尔亲自乘坐了私人的军用规格航船去徒步越野终点接已经神智不清甚至是失去意识的林贝回来的。
德罗维尔当然不可能是傻子,此时此刻林贝还在注射修复药水,正悄无声息地躺在隔着一条走廊的房间里休息,看着眼前的亲弟弟,他意识到,从前勉强得不能再勉强放下的戒心徒劳无功,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貌似两件都没做到。
徒步越野的范围太大,终点太多,快到时间加上德罗维尔的到来,这一处除了他一同前来的下属,别无他人。
德罗维尔手里有林贝的定位和身体状况,本能的,因为心疼和爱护,他想去阻止她的行动,但是脑海中浮现之前影音联结时闹的不愉快,他没有动作。
于是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身影,静默着瞧着,已经神色迷糊的林贝依偎在他的亲弟弟怀里,一起朝终点而来,两个人的亲昵姿态和神情刺眼,身后大漠风沙尘土随风而起。
还是林贝的身体最要紧,第一时间,基本不费什么力气,德罗维尔从卢卡斯的怀中一把抱过娇小的人类女孩。
她的身体软得跟蛇似的,倾靠埋进他的臂弯中,凌乱的发遮盖住了她的眼,只露出小巧白皙的下巴,脱水的唇苍白没有血色,正无意识地吐息着,微微张开的檀口中露出一小截柔软的小舌。
面庞俊美成熟的男人面上现出难以克制的心疼,下颚肌肉紧绷,抱着娇小的女孩上了航船。
卢卡斯几欲落泪,担忧和急切超越了其他一切情绪,最终在航船起飞之前,湿汗淋淋的他大步上了空间超大的航船。
自此,从前卢卡斯百般不想承认的感情再无法遮掩,承认自己对这个人类女孩的爱,承认自己爱上了属于兄长的人类女孩。
铁骨铮铮的承诺如镜面一般支离破碎。
对上德罗维尔,他是毫无胜算的,是滔天的压力压着天灵盖,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武力能力……也不是毫无胜算,他有林贝的爱啊。
直面德罗维尔的恐怖压力下,也诡异地涌起一丝畅快,一团森白的毛线里藏着一根红色,终于不用再在林贝和杰
影音联结时躲躲藏藏,不用每天醒来、闭眼前都担心着被他的兄长德罗维尔发现了怎么办?
对啊,他有林贝承认过的喜爱啊。林贝爱他,他爱林贝,这是亲兄长德罗维尔没有的。
一旦这样想着,越发诡异的,卢卡斯的万千思绪,潜意识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有了这层勇气傍身,卢卡斯的气势突然又不低迷了,在面对着他最敬爱崇敬的亲兄长时,身板慢慢挺直,虽然仍有萎顿心虚在。
他的所有变化德罗维尔看在眼里,他冷眼看着,林贝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他也终于有精力和时间来和卢卡斯算账了。
漆黑深邃的眼珠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默然无声的敌意蔓溢,浓重黑暗到肉。身可以感受,如笼罩着城市的阴霾雾气,即便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就足以威慑敌人,他现在用来看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弟弟,这是威严被侵犯时的阴沉怒气。
冰封千里的河流顷刻之间结起厚厚的冰层,德罗维尔黑沉的目光巍然不动,他优越的五官依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没有点破卢卡斯的心思,平静漠然:“她的身体不适合那样的环境,我不会再让她踏入亚瑟顿学院一步。”
冰棱尖锐,寒气凛凛,警告的意味十足,这是在告诫卢卡斯,适可而止,他仍然拥有体面,那些不能正大光明呈现在人前的感情,趁早闭嘴独自消化,然后烟消云散。
这已经是德罗维尔对他最大的宽容。
卢卡斯的嘴角死死抿住,褐色的眼珠光泽依旧,没有知难而退,几乎没有犹豫,他鼓着一口气压着其他的心思,还算平常地说道:“你这是自私的行为,她不会愿意的。”
他知道林贝为了新生测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所做的这些努力就是为了能通过新生测试,能在亚瑟顿学院留下来,现在新生测试已经结束,她绝对不会放弃留在亚瑟顿学院。
“她是人类,一个完整的个体,人类的感情是细腻丰富的,除了欢笑,还有厌恶……她不会喜欢令她不顺心的兽人……”卢卡斯说一会顿一会,似乎只是在平静地阐述。
德罗维尔抿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卢卡斯,你比我了解她。”
他的嘴角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但是深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笑意,卢卡斯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再也没办法这样气定神闲和他闲聊讲道理似的说话,彼此都明白,德罗维尔才是掌握着实质性权力的那一方,刚才那句托词,只是告知,只是警告,不是商议。
渐渐的,卢卡斯在脑海中搜索着人类性格特质的思绪停止下,他和德罗维尔基本能够平视,他望着德罗维尔的目光先行涌出怒气。
“她喜欢留在亚瑟顿军校,如果你强硬把她留在这,她只会讨厌你……”
“说够了吗?”德罗维尔静静看着他,褪逝柔和,眉压眼的长相使他的面庞严厉,他打断了他的话语,“卢卡斯,你现在是以什么态度和我这么说话?又有什么资格教我如何做事?想想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话,你现在还有脸站在这?”
卢卡斯褐色的眼瞳里全是不服输的执拗,第一次,面对德罗维尔没有后缩一步,而是坚定地彻底地挺起胸膛,让自己的气势全然爆发出来,针锋相对也在所不辞。
“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发现人类你私藏在自己家里,把天真美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女孩拐上床,在她身上留下那么重的气味痕迹,你才是最道貌盎然的野兽!”
说完,又细细回忆里一下,这个词是林贝教他的,应该是没有用错,反正最适合用来形容德罗维尔了。
针尖对麦芒。
一说起痕迹,德罗维尔漆黑的眼瞳更加深不可测,神情不再稳重,他深深皱眉,话语压抑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你在她胸口留下的,难道是什么很光荣的印记,我让你照顾她,而你呢?抢亲兄长的伴侣?”
卢卡斯咬牙:“我爱她……”
这句话终于还是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只是话音还没落,一记狠戾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扶住宽大的桌子一角才能够站稳,刚刚站稳,他又回过头看德罗维尔,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笃定地说:“我就是爱……”
“砰!”
一记比刚才更重的拳将他打倒在地,他强壮的身体倒地时连带着撞倒了不远处的单人沙发。
第70章 您最爱谁“林,您最爱谁?“……
卢卡斯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他英俊的脸上已经挂了彩,嘴角被打裂,但他丝毫没有一点惧意。
兽人的本性是好嗜血和杀戮的,他褐色的眼珠比玻璃珠还要明亮,高挺的鼻梁骨上有一道擦伤,嘴角溢出丝丝血,因为这一点血气,没有变得萎靡,反而兴奋。
他坚定不移地重复:“我爱她。”
因为心中对德罗维尔仍然是有愧疚和心虚的,所以即便挨了打,他也没有还手。
实际上从见到人类女孩的第一面开始,他从来就没有抵挡过她的诱惑,他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绪,心魂荡漾,只为自身的荣耀自尊和坚不可摧的梦想,所以如同苦行僧似的折磨自己,逼着自己清醒,说出言不由衷的推拒语言。这是其一。
又在这种时候因为不可抗拒的私心私欲,口是心非地答应了德罗维尔,信誓旦旦,这是其二。
明明知道林贝是属于德罗维尔的,是亲兄长带回家来亲手养育的,可他可耻地爱上了她,在明明知道不可为还是喜欢上了,这是其三。
其四嘛或许,或许打不还手的原因还有,因为知道对德罗维尔是亏欠内疚的,德罗维尔是自己的亲兄长、好榜样,从小到大对他有重要的意义,如今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让德罗维尔尽情把这口恶气出了他也就不会再藏匿自己的爱意了。
——他同身为亲兄长的他一样,同样深爱着那个人类女孩,同样是无法割舍的爱意,无法离开她。
卢卡斯声音洪亮地说道:“我要和您公平竞争!”
德罗维尔定定看着他,嗓音平静:“你再说一遍。”
“既然我们都喜欢,就公平竞争,她是一个完整有思想的个体,她不是一件不会动的物品,您不能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强行将她占为己有,让她来抉择,我和您之间她选谁”
卢卡斯的话语还没说完,德罗维尔就一脚将他踹飞撞到墙上,然后狠狠摔到地上,整栋建筑都为之震颤的力度,墙壁隐约有裂开的趋势,惊天动地的动静。
德罗维尔俊美的面庞上露出难以忍耐的神情,耐心彻底告罄,似乎连这种想法都无法坦然着听完。
卢卡斯还是没有认输妥协,就像是在游学的途中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或者是坏种那样,苛行帝国对战士的规训,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撑着庞大的躯干从地上站了起来,固执得可怕。
他咬牙:“我要和你公”
德罗维尔辽阔的面庞下颚紧绷着,因为过于生气,平稳沉稳的目光不再冷沉,变得尖锐,虽然面庞还是看上去那样冷漠,但紧绷的下颚线条和只有细看才能注意到的微微褶皱的鼻翼,都显示了他现在生气到了一个极致。
德罗维尔的嗓音依然是低沉威压的,仁至义尽的警告意味危险:“如果你再敢说一
句话,明天就别去亚瑟顿军校了,什么时候领悟一位合格的帝国战士是什么样的,再去也不迟。”
这一句话无疑是沉重的迎头一棒,如同刀锋上的腥气那样冰冷,狠狠敲醒卢卡斯不清醒的脑袋,直面差距,作为一个还没有走出军校的小屁孩和实力强大的榜样对手的差距,告诉他——他才是绝对的权力掌握者,他操纵着他们的一切,他才是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一定要凭强硬的实力抢人,卢卡斯根本毫无胜算。
这也是卢卡斯最担心的事之一,他知道自己和德罗维尔相比什么都比不过,所以才会向他提出要公平竞争的事。
还有一件最担心的事就是林贝对他的喜爱,爱人虽然嘴上说过最喜欢他,会在她的心里留着他的一席之地但是他感受不到她的喜欢,他感受不到她如同他一样热烈的爱意,他常常在心里回想起她和德罗维尔亲密的过往,每每想起,都让他的心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他害怕林贝喜欢德罗维尔。
德罗维尔这句话,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固执和狂妄,他没有任何底气,他不能失去亚瑟顿军校生的资格。如果他不去军校,就更加不能和林贝相处了。
如果林贝清醒得早些,或许可以看到后园的草坪上有两只体型庞大的狮子打架。可惜杰虽然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智能数据库,研制了的筷子尖一丁点近乎看不见的药物的后劲就足以让林贝许久才能够恢复过来。
她快睡了一天一夜,从新生测试结束就开始神志不清,一觉睡到亚瑟顿学院公休日的下午。
当她昏睡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当德罗维尔和卢卡斯打完架,他将卢卡斯赶回军校之后,从狮子兽态恢复人形,手法从容利索地处理所有伤口,沐浴更衣,穿上最合身的衣物,再次衣冠楚楚地站在床前时,他深深地俯视凝望着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人类女孩。
对于人类女孩而言,他休息用的床铺过于宽大,足够她可以自由自在肆意地在上面打滚也方便他们在上面座艾。就像上次那样,她怎么爬也逃不开。
她现在无知无觉静悄悄地躺在上面,就像一朵棉花糖一样没有重量,床并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陷落多少,深色的被面也没有因为她的身躯而凸出多大的面积。露出的恬静面容睡梦香软,洁白莹润的脸庞,两排睫毛纤美,小巧的鼻尖,唇瓣正回过血气来,浑身都散发着宁静美好的梦幻气息,甜美如醉梦。
高大而强壮的身躯站立在床前,挡在主要的光源窗户,他乌黑的影子轻易就可以笼罩住她。
本就漆黑的眼眸越发浓沉,像是化不开的墨、将落不下的乌云,积攒在眼瞳漩涡中。
为什么听不下去卢卡斯的话语呢?扪心自问,是因为没有把握吧。
他这么多年以来,还在军校的时候就上过战场,为帝国和平立下汗马功劳,没有打不赢的战争,没有消灭不了的坏种,次次凯旋而归,麻木与平静贯穿生命。从没有一次像这样患得患失过,他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年龄和阅历而心伤,因为没有卢卡斯那样有生机活力而感到抱歉自责。
他知道,每当他和纤弱美好的人类女孩在一起时,空气时常沉默,不能做到她和卢卡斯那样无话不谈快活自在。
星火燎原般的嫉妒掠占脊髓,兽人领地意识强烈,对于林贝的归属问题,定然也是丝毫不能退让的。
奈何目光与爱玉越发沉重,他低下身来亲吻躺在床上的人类女孩的额头的力道就越发轻柔。
*
高大的身影半跪在床边的地上,躬下背脊来,晶莹的雨露顺着下巴滴落,融进了绵软厚实无声的地毯,两道粗实的锁骨连同粗。硬通。红的脖颈泛起水光,光果的结实身体露出的肌肉磅礴,鼓胀起伏的后肩两块凸起的骨头健壮。
看到德罗维尔水光淋漓的俊美面容时,林贝彻底清醒,她这才从醉生梦死的梦中清醒过来,羞耻、畏惧、懵懂、迷茫种种情绪齐齐涌上潮。红的脸来。
闪电穿云过电,脑海中电闪雷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眼前的人物突然变成了德罗维尔,卢卡斯并没有违背她的意愿非要进去不可,眼前的是德罗维尔,不是卢卡斯,残存的清醒意识告诉着她,她在和德罗维尔亲。热的时候叫了卢卡斯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她哆嗦着洁白的身子,曲起膝盖,吃力地撑起手肘,用龟速缓慢又心急地想要从床沿往后退缩。
因为刚才的剧烈反应,她的身体还不能完全使得上力气,以匆忙仓促的姿态哆哆嗦嗦侧着身体羞耻又可怜地往后挪着。
洁白纤细的脚掌踩在床褥上,无力地向后蹬踩借力,一只大掌严丝合缝圈握住她纤细脆弱的脚踝,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回原位。
她正面仰躺在床面上,高壮的男人仍然以半跪的姿势蛰伏在原地,他炽热的掌心温度贴合着她的脚踝,无法挣脱,他以柔和又不容拒绝的力度拉开她的脚踝,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温和光彩。
可怕的错误,可怕的眼神,林贝害怕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不知该如何安抚这只野兽,十指抓皱床单,攥紧成花,颤抖着小腹,一抽一抽地急忙又勉强解释道:“德罗先生!德罗先生!我可以啊解释”
她的眼中溢出的泪花越发多了,浑身抽搐,晶莹的泪水一股又一股从眼角滑落。就像新出生的婴儿那样,通身纯洁美好,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德罗维尔浓墨般的眼珠纹丝不动,沉默着黏吻于她此时的情。态。
“我爱您我爱您”林贝终于曲回膝盖,像是受伤的小兽那样将自己蜷缩起来,口中喃喃。
半空中空气快速流动,眼前的光线全然变暗,一个湿热到冒着热气的吻落在她的耳廓。
“林,您最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