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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剧烈反应热情又克制

亚瑟顿学院是整个莱奥托兽人帝国最强大最有实力的军校,同时当然也拥有着最大的训练场地和最先进的各项设备。

因为最近军事技能联赛在进行准备训练,其他军校的学员也会过来借用场地,首都亚瑟顿市严格来说不仅仅只有亚瑟顿学院这一所军校,还有一所是皇家学院,相比亚瑟顿学院这种大规模面向整个帝国版图招生,皇家学院就比较小众和“贵族”。

皇家学院的学生也就是像卡尔那样的,校服与亚瑟顿学院的学员在细节上有轻微的不同,卡尔也是因为要参加军事技能联赛,所以才会来到亚瑟顿学院。

听到卡尔说自己是皇家学院的学生,林贝的内心说没有波澜是假的:“所以你是皇室?”她一边咀嚼着嘴巴里的肉,一边惊讶道。

毕竟以她来到这的认知和感受,皇室都是神一般的尊贵存在,从每日太阳升起上课前要向君主的雕像致敬就可以可见一斑,皇室都是神秘的贵宾,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呼风唤雨,金尊玉贵,要啥有啥,甚至可能地位在德罗维尔之上?毕竟德罗维尔每日都要早出晚归为帝国工作,可是在网络交流基站上就很少看到皇室有什么改革作为,出现最多的还是西蒙斯克首相,那位头发花白的威严上位者。

卡尔低下头:“我已经不是了”他抬起来脸缓缓看向林贝的脸,嗓音低落,“我已经被逐出皇室了。”

林贝握着手里的叉子,咀嚼的动作停下,神情愣住,明白不该再继续问下去,这是别人的伤心事。

卡尔看到她抱歉的眼神,低下头抿唇,解释道:“我一生下来就因为身上的先天缺陷被放弃了,被我的父亲流放到了大臣的家里饲养”

林贝最见不得别人这么小心翼翼迎合的笑容了,急忙安慰道:“那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将嘴里的残渣完全咽下,脖子挺直,纤细的五指里攥着铁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甜甜笑着夸赞道:“你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能克服困难努力训练,成功考上皇家学院,现在还能参加全帝国的军事技能联赛,这是多么、多么厉害的事啊!超级厉害的。”

话说虽然原本就知道兽人社会对于各种情感情绪都很淡薄,爱情基本不存在,整个社会没有实质性的异性存在,全社会的规则是反对同性搞基,有的只是电脑里的3D“美女”和仿生雌性;友情和亲情也是如寡淡的白开水般可有可无。虽说知道,但没想到居然会因为幼崽残疾和先天缺陷,父亲直接抛弃的,这也太不人道了。

“啪。”

“啪。”

两颗豆大的泪珠先后砸落在桌面上,水晶晶的翠绿色眼眸被晶莹的泪花覆盖,长睫也如冰糖葫芦粘到糖粒般,缓缓抬头看过来时,卡尔的神情激动不已,哽咽着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看得出在压抑克制着,不然林贝毫不怀疑他会像一只飞速摇晃着尾巴的大狗,迫不及待就想冲上来拥抱她热情无比地舔舐她。

如玻璃珠般的眼珠子闪着泪光,又强压着自己收起这副丑态,卡尔吸了吸鼻子,嗓音在隐颤:“我,我想夸赞你。”

他的目光过于火热了,林贝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另一面又觉得他可怜惹人怜爱,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娃究竟是在一种多么残酷的生存环境下长大的,几句鼓励的夸奖居然可以引起他这么剧烈的反应。

她用贝齿咬住铁叉,懵懂的双眼水汪汪,缓缓点点头。

只是一个寻常的午间,一顿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午餐,透明的墙壁外太阳正烈,葱葱郁郁的大树有种要遮天蔽日的气势,一排排崭新整齐得像是用刻度尺严格测量过的银白餐桌,顶层来往用餐的学员少,这还是那个靠窗靠里回避其他目光的老角落。

一个寻常再不寻常的闲聊,拥有独特翠绿眼眸的蛇族少年却在悄无声息地挺直腰身,如同在宣誓着什么至死不渝的誓言:“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兽人,这个世界因为有你,一切事物才有了光彩,就像是一轮明亮洁白的月亮,容得下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词。”

林贝听着听着,兀地捂嘴笑了出来:“嘴巴真甜。”

卡尔真是目前四个心动嘉宾里最省心的,根本不用做任何

的行动,心动值基本就是满的,而且性格好脾气也好,不会像其他三个总是有绕不完的弯,要是最后一个还未出现的心动嘉宾也和卡尔一样这么容易就好了。

殊不知,以后她所因为卡尔经历的事,会成为她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噩梦,她也会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付出惨痛代价。

卡尔也跟着她笑,低下通红的脸很腼腆似的。

用完餐把餐盒交还给埃里克的时候,林贝却发现自己的叉子和勺子不翼而飞了,卡尔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问道:“要不我们回去找找”

林贝想着只是一把叉子和一把小勺,没必要再回去大费周章地找,就拒绝了。

林贝要回新生学员宿舍楼,卡尔坚持一定要送林贝回去,虽然卡尔看起来总是很听她的话的模样,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很坚持,林贝没拒绝得了,就随着他去了。

从A区食堂出来之后会经过一片林道,这个时候,有许多学员在树下面比拼机甲,新生测验的机甲比赛就是两两为一组对战,赢的留下,输的直接淘汰,新生测验在即,所以两个两个地对战训练,也是正常的。

林贝和卡尔一路走过来,也看了一路,皇家学院并不会有新生测验这种东西,所以卡尔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看别人比赛,林贝就在他的身边,他一个目光都吝啬于施舍给其他人。

但是林贝喜欢啊,他注意到了林贝所有的眼神波动。

卡尔试探着问道:“你对射击机甲感兴趣吗?”

林贝的目光从旁人身上移开,扭头看向卡尔,刚才心不在焉,现在她才察觉到他们俩之间并排走的距离有点太近了,基本是手臂贴着手臂,走路不小心就会若有若无摩擦上衣袖布料。

她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你一路都在看射击类的。”卡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我猜出来的。”

因为关心她的所有,她的目光所及,一个蹙眉,一个眼神,都令他在意无比,她总是盯着别的东西和人在看,让他的心都沉下去,同时又暗自愤恨分走她目光的事物和人。

不过这些都隐藏在翠绿色漂亮的眼眸之下,深沉的翠绿幽深,看起来波澜不惊。

林贝随口赞叹道:“这么明显吗?你的观察力惊人。”

卡尔俊美的脸上溢上喜悦,有了表现和说话的契机和机会,连忙道:“我对机甲有一些研究。”怕林贝不信,他还加上证明实力的战果,“去年我设计的机甲还被放入了你们学校的机甲博物馆里,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就在第十九层A001。”

林贝曾经在冥勒教授的带领下进入过三次机甲博物馆,深知放在里面的机甲至少是顶级优秀级别,可以直接上战场为国作战的程度,霎时间顿时对眼前这个总是热情又克制容易脸红的少年刮目相看起来。

卡尔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打井的最后一下,心底涓涓暖流涌起,将他的整颗心都泡得发软又满足不已。

他调查过林贝的所有事,知道她在来亚瑟顿学院之前一直被狮子族群养在家里,具体什么情况家世背景细节部分却调查不出来,不过她来到亚瑟顿学院之后所有的事他都知道,当然也包括她和卢卡斯雷蒙德之间的事,还知道他们三个住在同一间屋子。

眼底闪过某种情绪,被他给不动声色压下,他从小就在机甲方面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他知道林贝也是新生,也要面临亚瑟顿学院的新生测试,他可以帮到她。

只要只要她需要他的帮助,以后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就算不用找还衣服这样的烂借口,不用千方百计费尽心机,也可以经常见面。

蛇族少年翠绿的眼眸暗暗闪烁。

“卡尔你真是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林贝高高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激动地道,“我现在正需要你的帮助。”

卡尔的颤抖不已,话语还算镇定:“我能帮到你什么?”

林贝回答:“我需要一台能射箭的机甲,能结合生物机甲和机械机甲的优点,不用嵌入皮肉,体积也要小,能够自动锁定百发百中。”

对于这种机甲的研究,林贝正卡在瓶颈上,杰的帮忙也不尽如人意,卡尔的出现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你,你要用机甲参加射击测验?”卡尔震惊了,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够得出这种射击机甲用途的结论,射击测验是给目标让兽人凭借自己的本领用射击武器射击目标物,闻所未闻有兽人会用机甲辅助的。

“对啊。”林贝点点头,她环视一圈压低了音量,“我查阅过校规,除了搏击,其他的科目都没说过不能借助外力。”

卡尔只是震惊了一刹那,一刹那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在他看来,林贝做什么都可以,不嵌入人体的生物机甲和机械机甲的结合,听起来似乎很罕见,但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对于他而言,不难的。

和林贝在新生宿舍楼下分别之后,亲眼看着林贝的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乖巧的神情骤然消失,目光不愉地抬眼看了一眼宿舍楼,一联想到林贝与其他兽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心底就会冒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暴躁。

这种不耐持续到了回程路上克莱尔带着小跟班堵上他。

“卢卡斯和雷蒙德我比不过,你个狗爹养的小贱种又是哪来的?”克莱尔用钢棒指着他的脸,与在林贝面前哼哼唧唧求爱的面孔截然不同,他的神情嚣张记恨,“我们学校的兽人,轮得到你来惦记?!”

第57章 自卑自厌好想把他们都……

卡尔记得眼前的人是谁,是那个在教学楼大门口想缠着林贝,但是被林贝拒绝的、和他一样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

圆钝的钢棍顶端泛着森冷的寒光,头部粗硕圆润,冰冷的镜面映照出他的脸。

如同他一样,都是想靠近月亮而没有任何成效的人,不,他现在有突破口了,可不是只像这只丑陋的海豚一样只会遭到厌弃。

一想到这些,卡尔的表情都平静下来,钢棍离他的鼻尖不足一个拳头,这对于兽人而言无论如何都是挑衅意味,可他的目光柔和,仿佛面对的不是主动上前来找死的敌人,而是什么挚友。

说起来他还真知道这只持续苦苦求爱不得的海豚,毕竟他提前调查过的,除开卢卡斯和雷蒙德,就属他敲锣打鼓地追求林贝惊天动地,在整个帝国最高等级军校里追求同性情人,无论是最底层的洗碗工人,还是最高级的皇储公爵,闻之惊骇发笑。

可是这只海豚却从来不在意般,见缝插针地给林贝标准币,还想用标准币收买下心上人的心,因为愚笨,自知所有的优势在更强的竞争者面前不值得一提,只能卑微地献出所有的筹码,妄图以此打动林贝的心,真是可笑,跳梁小丑。

只是可惜,不能直接杀了他,林贝已经记住了他,要是亚瑟顿学院调查起来让林贝发现是自己动的手就不好了。

被钢棍指着的脸不为所动,卡尔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看在你是林贝的同学,我不会还手的。”

与众多族群的贵族兽人不同,克莱尔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家境优渥无人管教,又不用担心家族庞大的财产会被其他兄弟分走,从小因为家境和能力受其他兽人追捧,所以与帝国残酷的成长环境不同,克莱尔一路顺风顺水,就连升学考上亚瑟顿学院也顺利无比。

教训教训那些看不顺眼的事他没少做,就像现在这样,根据以往的经验,势单力薄的卡尔应该下跪,应该向他求饶才对,可他的脸色有点太过于镇定了,镇定得卡尔都没反应过来。

这条蛇怕是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了,以至于说出了让着他随便打不还手这样的话。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蹙眉,狂笑了两声,与周围

的小跟班对视了一眼。

既然卡尔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给老子使劲打。”克莱尔脸上的温顺和可爱在此时荡然无存,凶横地皱鼻,“留着一口气就行。”

小跟班们得令,立刻一蜂簇拥扬起钢棍上前,这个一脚那个一腿,不知是打的第几下,高挑的少年倒在地上,如雨点般的棍棒和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他护着自己的脸,如亲口所说的那样,从头到尾,没有还一次手,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连闷哼都没有,沉默得叫人心里古怪又诧异。

克莱尔狠狠皱眉,看向那个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其他小跟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收了攻击的动作。

这样的围殴最无聊了,那个侧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少年兽人,应该痛哭流涕着保证再也不敢靠近林贝,再也不敢多纠缠林贝才对啊。

克莱尔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的兽人早就求饶了,他不耐烦地用手中的钢棍敲砸地面,在烈阳下闪闪发光的钢棍在地面上砸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哑音。

“你倒是还手啊!这么没骨气!你到底算是哪门的军校学生?唉你是怎么出生在世界上的,你爹怎么不在帝国医院门口把你掐死?”克莱尔暴躁极了。

蜷缩在地面上的少年缓缓露出脸来,灰暗色的头发和侧脸都沾上了灰尘,如此狼狈不堪的场面,被兽人踩在地上打,即便是帝国最底层的兽人,也会感到愤怒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可是拥有翠绿色眼眸的少年却是无波无澜。

他躺在地上虚虚喘着气,短促的呼吸进出,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上,耀眼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光芒,烈日灼烤着大地,卡尔微微眯着眼,避开其锋芒,面无表情看向不远处的克莱尔:“要打就打,我还有事。”

克莱尔气得后齿咬得嘎吱作响:“打!往死里打!”

*

昏暗且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四个角放置了复古的烛台,因为屋子的空间过于宽敞,而摆设陈设家具用品过少,所以看起来空寂静默。

辽阔广袤的星空璀璨明亮,又充满包容性的静谧,容纳吞噬下所有的声响,让夜晚如此安静沉默。

很古老的珠帘屏障,以及厚重的纯色帷幕,复古老旧样式的台灯,四角都竖起木桩的宽阔床榻,靡丽的被褥,精美又简洁的家具,如果忽略充满科技感时不时闪烁的信号点,整间屋子如同回到了古代欧洲。

封闭死寂的屋子一面墙壁上有一面占地辽阔四四方方的巨大镜子,足足占据一整个墙面,包揽屋中景色,烛台中的暖黄色的电子荧光斑斑点点映照在镜面,像是染下一团团的污渍,模糊了映照出来的景象,也模糊了宽大的床面上流动爬行的那条巨蟒尾巴。

黑色的巨物将整张床挤满,在难耐地蜿蜒爬行着,原本宽大的床面也变得狭小拥挤。

巨蟒尾巴上的鳞片鳞次栉比,凹下凸起形成一条条微浅翕张的纹理,密密麻麻有规律,像是一个个菱形,有的部位有些不规整,在静谧幽暗的夜晚下,凸起的油滑纹理上也印染上浅薄暗淡的黄光。

游动的尾巴,相互摩擦着疏解燥郁难耐,凸起的纹路紧密贴合缠绵。

卡尔急促地喘息着,上半身重重靠在床头,露出的上半身光果着,白皙的皮肤富有弹性,两条锁骨的沟壑很深,精瘦的腹肌沟壑纵横,再往下便是半兽之身的衔接。镜子里,直直竖起了两条模糊的小蛇影子,气势冲天,在扭动着颤抖着,发狂叫嚣着。

可是身为主人的卡尔的安慰已经不能够平息它们的燥郁了,所有的血液都在逆流,尾巴尖尖颤抖抽搐。手中的叉子已经被他手心的汗完全浸湿,亲吻过去时完全没有了那种甜美的味道。

卡尔的喘息沉重,赤果着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他抬起一只手,泛着幽冷寒光的勺子被他咬进嘴里,含着**着,以此汲取所有残留的味道,像是久久行走于沙漠中的旅人,舔舐着瓶子,妄图想从种再舔出些来,如果不能,那么他就会即刻死掉似的,干渴致死。

舔够了,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猩红的舌头,濒死般仰起的头颅,脖颈青筋与粉红交相辉映,用勺子差弄着喉咙和嘴巴,然后两排牙齿又轻轻咬着它,像是在对待什么小情人,想象着,如果这勺子是那人的舌头,想要退缩,那他也会用牙不轻不重地这样咬,让它不敢退缩。用全身上下最温暖的口腔严严实实包裹住它。

回想着,那个狮子小兽人在用这把勺子吃饭时这勺子碰触到他的唇舌的刹那,少年浑身上下的肌肉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全都绷死,口中吐出的低吼打破了一室静谧。一条小蛇被他驯服,另一条还在昂扬着挺直脑袋。

昏暗的房间,巨大的镜子,卡尔已经从风雨中渐渐平息下来,找回了所有的心智。

双脚再次长了出来,卡尔下了床,来到了镜子面前。

以为会因为疏解了心绪而感到心情愉快的,就像是几天前的那件外套一样,欲。仙。欲。死,所有的不悦都会因此而清空。

可是他在镜子里看到的只有一张充满戾气的脸,烛台的光忽明忽暗,高耸的鼻梁将他脸上的光毫不留情地斩断。

今夜的月亮和初次见到她时是一样的美丽,她就如天上高高悬挂着桂月,柔和美丽皎洁,没有任何一丝瑕疵阴暗,这么多年以来早已习惯旁的兽人的冷嘲热讽,什么样的地狱他没有经历过?可是就在那个独一无二的夜晚,林贝出现了。

即便知道了他有先天缺陷,在其他人前露出丑态,可是她也没有嫌弃他,没有告诉他是他还不够强大,她还说他很厉害。

在他被其他兽人欺负时,她想要救他。

她是夜空中最美丽的月亮,独一无二的月亮,而他只是地面上仰望月亮的众多老鼠之一,对上了所有的相反面,丑陋,恶毒。

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乖顺和善,她相信。如果她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居然是这么令人嫌恶,她一定会不想和他待在一处的。

她所信任的、所救下的他,其实是一个对她痴迷到癫狂的疯子,是一个偷了她用过的餐具、用她的衣物抚。慰自己的变。态。

即便只是想一想她嫌恶他的这种可能,卡尔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随意搓揉的痛苦。

他只是阴沟里的老鼠,他从小到大杀过数不清的兽人和坏种,以血淋浴数不胜数,他肮脏无比。一开始几天前初见初相识时只是想着,想着能多看看她就好了,可是在得知了她身边的老鼠很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老鼠围绕在她的身边祈求她一个回眸,他还是觉得郁怒不已,好想把他们都杀了。

再见面,再次见到她柔和莹润的面容和眼神,他越发着迷,特别是她夸赞他时黑色的双眸像是在发光,一想到这些,卡尔越发沉醉进去,自卑自厌被飘渺的迷醉幻梦所替代,恍惚中那双眼一直只看着他对着他笑。

一眨眼,镜子里陡然出现了另一个他。

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体,只是镜子中的他却是满脸讥讽:“卡尔啊卡尔,你只不过是最低贱的兽人,你都被逐出皇室了,从小就被嫌弃的家伙,忘记了那些贱种的眼神了吗?你以为现在没有兽人敢欺负你了你就敢忘却那些苦痛了?”镜子里的卡尔语气轻得不能再轻,反问着镜子外的他,“你怎么敢对她痴心妄想啊?”

美梦破碎,镜子外的卡尔脸上压抑着愤怒和难堪,所有的心思都无法遁形,丑陋的过往,肮脏却肖想幻想着美梦,这使他偏过头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急切地想要阻止:“你别说了。”

镜子中的那张脸神情骤变,暴怒染上他的言语,如同当头棒喝:“别想用

你的恶臭肮脏去污染她!她就该和卢卡斯和雷蒙德那样的强者在一起!你只是阴沟中的老鼠!你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你不配!”

“我让你不要说了!”卡尔抱住脑袋,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好像只要这样那些话语就不会进入大脑,他就可以逃避躲开。

短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占据了沉静的屋子,卡尔睁开眼,镜子里,那个讥讽的“自己”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自己”,“他”不再怒目而视,而是和平常玩弄他人时的自己一样,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问镜子外的他:

“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臭老鼠。”他抿唇笑道,“可是你真的会放弃她吗?让她躺在其他兽人的怀抱里,让他们尽情去查她,**品尝她,而你只能默默看着?”

“他”咂舌:“那可真是深情啊。”

第58章 同类相食通过不了就回庄园呗

卢卡斯和雷蒙德不在军校,其他的一切都照常运转,最让林贝烦躁的大概就是克莱尔了。

从来卢卡斯和雷蒙德不在的时候,他见缝插针地靠近,卢卡斯和雷蒙德双双进监狱之后,就再也没有让克莱尔顾及的东西了。

他的目标很清晰,在卢卡斯和雷蒙德没回来之前,争取让林贝早日接受他,他的优势也很明显,在卢卡斯和雷蒙德身边,她是下位者,但是只要林贝接受他,他会一直宠爱着林贝,绝对不会想雷蒙德那样对林贝说一些很过分的话。

这并不是林贝猜测的,而是舍友双双进监狱之后,克莱尔堵她亲口说的,那水汪汪的眼神格外真挚。

林贝听到这些,捂脸拒绝。

本来还怕克莱尔的纠缠永无止境,但没几天就传出了进医院的消息,奥利弗说是因为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被其他兽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顿,连同着从前他的那些小跟班,也全都进了医院。

这下耳根子清净了。

朝阳初升,随同所有来到教学楼前的学员一样,黑色军装穿戴整齐,照例要向君主的雕像致敬,朦胧苍茫的雾霾在头顶和天际散开,金色的太阳斜斜照在高低不一的荆棘建筑群之上。

梅尔霍尔德校长依然还是站在远方的台阶之上,面向这红日升起的方向,俯瞰林林丛丛如昆蚁般涌进教学楼的学员。

离得太远,林贝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这位让人看不透的校长每日的光景情形连站立着杵拐杖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林贝来到这的时间不短,如今一切的事物都褪却了新鲜的外衣,恢复原本的沉寂,苍茫的大地,沉默又机械强大的帝国。

还是军事沙盘课,进教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坐在他们原本常坐的位置,银发蓝眼,纯白典雅的学生会制服,除了雷蒙德,也没有别的学员会这么张扬了。

他慵懒地坐在座位上,对于旁人的悄悄侧目视而不见,倒是林贝站在教室门口时,雷蒙德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抬起脸淡淡看来。

一别数日,那双漂亮且富有攻击性的脸蛋和厌世的冰蓝眼神,似乎从没有变过。

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也没人说起卢卡斯和雷蒙德从监狱出来的消息,突然这么见到,林贝还是愣了一下。

雷蒙德悠然微微往后仰头,勾唇一笑:“废物,不敢过来吗?”

屋内静悄悄的,已经到了教室的兽人大气不出,静静暗自旁观。

林贝背着书包低头坐到了他的身边,还是从前的老位置。

雷蒙德静静看着她将书包放到脚下,笑道:“你还真敢过来啊小废物,我还以为你被吓破胆了呢。”

说起来上次见面,还是他在宿舍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不准再喷狮子除味喷雾的时候,然后他就因为配偶的事情被他的父亲叫回去了,再然后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和卢卡斯两个兽人在校外打架被抓进了亚瑟顿监狱。

一看着他这副嚣张的样子,林贝就忍不住回怼,她收拾好东西,对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比你想的要强大多了,倒是亲爱的雷蒙德同学,您在监狱里吃的还好吗?住得还好吗?”

雷蒙德的喉结动了动,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炸毛,没有生气的迹象,兀自勾唇,一点都不像是刚刚从监狱出来的,像是心情很好的模样,随意撑着脑袋朝林贝的身边靠了靠。

“我当然是吃得好住得好了,不像是某些‘同学’。”同学两个字他咬得很重,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窝囊得每天见不到你天天就知道掉眼泪,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

林贝挑眉:“什么鬼?”

“有这种同学我都嫌丢脸。”雷蒙德脸上写满了嫌弃两个大字,嗓音鄙夷,“也就你们这种傻。逼,能聚在一起。”

林贝:“”

他说的同学应该是说卢卡斯,林贝也没想到卢卡斯这个大个居然还在监狱哭,还以泪洗面听起来就很魔幻。那天晚上他们因为卡尔闹了不愉快,她给他发了绝交的话语,他出去一晚上未归,第二天就进了监狱。不过雷蒙德淬了毒的嘴巴里的话也不能相信,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没听到她顶嘴,雷蒙德的语调低了下来:“这就生气了?因为我说了你的金。主。”

林贝缓缓转过头,看向面前那双冰蓝剔透的眼珠,抿唇眯眼笑道:“没有,我只是感到非常荣幸,有亚瑟顿学院排名第一的雷蒙德同学陪我这种傻。逼下沙盘。”

雷蒙德的下颚紧了紧:“确实是你的荣幸。”

林贝回过头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小声用中文母语嘀咕:“你才是废物,你才是傻。逼,你们全家都是大傻。逼。”要不是你是心动嘉宾,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真是不想理你。

等着,看我怎么打败你。

“你在说什么?”雷蒙德紧紧盯着她,额角紧绷,那双美丽得足够摄人心魄的眼瞳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温度,冻得人后背发毛。

“没有没有。”林贝摆摆手,正好奥利弗进教室来,她急忙招呼磨磨蹭蹭的奥利弗过来坐。

依旧和从前是一样的实战训练课,雷蒙德回来之后雷蒙德要和林贝一起下,奥利弗和林贝都拒绝不了,结果当然还是输了。

“就你这水平,还想留在亚瑟顿学院,回去睡大觉来的快。”

“你这一个标准月都在干些什么?玩屎吗?”

这是新生测验前的最后一次军事沙盘课,以后要训练只能私下练习了,林贝输给了雷蒙德,自然少不了一番阴阳怪气的羞辱话语,林贝一动不动,就像是没听见似的。

雷蒙德说得不起劲,看林贝只知道收拾东西走人,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也有其他兽人要过来向他“讨教”,但全被他一记斧子一样的眼神给吓退了。

林贝拿着书包起身,微笑道:“雷蒙德同学,那我们先走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贝顶着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目光,表情怡然,悠然自得地出了教室。

奥利弗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出了教学楼,他才敢说出来:“林贝你胆子也太大了!”

原型是松鼠的兽人体型不如其他本性是食肉性动物凶残,这么多年一直在偏远的联邦长大,一直谨小慎微,如果遇到刚才那种情况,肯定要先认错,好怕惹上麻烦。雷蒙德的实力排名那可是第一,他家境显赫,还是亚瑟顿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普通兽人根本招惹不起。

要到午间用餐的时候,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各个威武雄壮,体型庞大。

“他就是这样嘴毒,我都适应了,如果哪天他不这么说话了,我还觉得诡异呢。”林贝倒没有多在意,只要脑子里系统的心动指数不见减,一切都不重要,雷蒙德是哭是笑,是咒骂还是夸奖都不重要。

“不是——”奥利弗看她这副样子,还是不能明白她这么轻松,“都要新生测验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啊。”林贝回答道,“所以我这不是一直在积极应对啊,积极地和雷蒙德下沙盘。”

见奥利弗不解,林贝小声解释道:“新生测验中两两对战时,选择对手按照实力排名来,比如雷蒙德,他现在排第一,他就可以第一个选择对手。”

“我知道啊。”奥利弗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所以他最

强,你在向他学习是吧?!和最强的兽人切磋,进步得才最快。”

随即,想到现状,他又忧愁起脸:“可是虽然你确实进步不小,但你有的时候连我都下不赢。”

奥利弗长得很宽厚老实,身体并不如卡尔和雷蒙德那样高挑,也没有卢卡斯壮实,和林贝的差距最小,也是最聊得来的伙伴,此时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就像是人类社会最普通的学生,害怕过年前出成绩。

“哎呀不是。”林贝一步将话给说清楚,“是因为我有预感,他一定会选择我作为对手,我只用专攻他就行。”

三万多新生,要是要做到平均水平之上,还要运气好,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但是如果专门研究雷蒙德的话,胜算就可以高很多。

“而且,我今天和他整整下了一个上午,到最后其实我能赢的,是我故意输给他,我已经知道他下沙盘和解沙盘的套路了。”

再说,杰可是跟在整个亚瑟顿学院传奇人物德罗维尔身边多年的高端机器人,杰和她还专门研究了一套对付他的打法,她这么多天的骂不白挨。

奥利弗狐疑,他并不是太相信林贝的话,在兽人社会,强者只会将目光停留在强者身上,同台竞技的时候,也很少会有兽人会关注比自己弱的,如果打赢了,那将毫无悬念和存在感,彰显不出在雄性中的强大,只有像他这样不上不下处于淘汰危机边缘的兽人才会想着怎么样赢得留下的资格。

而且毕竟整个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兽人都知晓,在不久之前,雷蒙德和卢卡斯两个排名第一第二实力不相上下的兽人还因为决斗大打出手,胜负感如此之强的两位英勇强大的兽人,肯定会挑选对方作为新生测验两两对战的对手。

卢卡斯一开始才是排名第一的,可是后来开学第一天因为雷蒙德在雨林训练区多杀了一只坏种,所以分数差距本来就细微的排名调换,雷蒙德成了第一,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都有兽人开始下赌注谁会从新生测验中留下了。

如果雷蒙德真的选择林贝,一个是排名第一的强者,一个实力连前一百排名都上不了名字只存在强者的花边新闻里的矮小细瘦兽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林贝将会直接被淘汰的,雷蒙德就算赢了也没有任何快。感。

至于为什么是前一百名呢?因为实力排行榜只有前一百。

“你不相信?”林贝傲娇挑眉。

奥利弗诚实地摇头:“就算林贝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存在,万一要是雷蒙德没有选你呢?要是通不过新生测验那怎么办?”

林贝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平静地看向扶梯外,透明的墙壁外遥远的天边:“那就听天由命,回家呗。”听从德罗维尔的安排,再次回到那个庄园。

走一步看一步,等到回到庄园,又再想下一步的办法,只是回到庄园的话,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见到卡尔和雷蒙德了,以及那位还未曾谋面的第五位心动嘉宾,回家的时间会推迟。

回到庄园的话,每日面对的就只有德罗维尔了。

说到德罗维尔,虽然上次谈论起卢卡斯的时候有些许的不愉快,但林贝对他不是讨厌,是那种对长辈对上位者对绝对强者的尊敬,后来仔细想想,她的行为举动,以他的视角看来,确实有些不自量力。

她和他们兽人先天性的肉身差距太绝对,至今没有一个兽人会相信她能顺利通过新生测验在亚瑟顿学院留下来,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弱小,混迹在一群对她而言是巨人的群体里,她实在太扎眼,德罗维尔能够容许她在亚瑟顿学院上学一个月体验生活,似乎已经是他界限内格外开恩了。

林贝有察觉到,在她离开庄园后的时间里,每一次和杰联系的时候,和德罗维尔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微观事物在悄然发生变化,即便德罗维尔成熟稳重的外表依然平和如湖面,他如古希腊雕塑一般的五官面孔依然深邃俊美,他的神情依然宽泛松雅。

这种变化肉眼并不可见,这种变化就像是空气中黯然沉浮的颗粒,像清晨照射在窗台上的一束金黄阳光,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已一寸一寸攀上了窗角。

他冷沉的目光如深潭,如果德罗维尔的耐心和宽容是一瓶水的话,林贝已经在这一天又一天的岁月看到透明的瓶子里的水越来越少,在无法控制、无法挽留地枯竭殆尽。

这一个月以来她确实起早贪黑很努力地在学习考核的东西了,如果实在没办法留不下来,那也没办法,她已经努力过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变量。系统说过为她挑选的都是强大的兽人,自尊心和尊严感很强,绝对不可能同时与其他兽人共享伴侣,要同时让五个心动对象都心动值达标,那就只能尽力瞒着彼此了。

“不行”林贝的思绪被奥利弗打断,只见奥利弗神不附体眼神慌乱地喃喃:“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家族里好不容易出了我一个够亚瑟顿军校成绩的,我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林贝抿唇安慰道:“奥利弗别这么紧张,你比我进步还大呢,你的搏击都能和卢卡斯对打一会了,超越了一大半的新生了,要相信自己!”

两人刚坐到座位上,就看到下面楼层来了两排身穿白袍制服的学员,来到这这么多天了,林贝知道那是学生会在按时巡查学校,维护校园秩序,这也是学生会的工作职责之一,一切利益归于亚瑟顿学院。

前几天雷蒙德不在,今天雷蒙德回来了,巡查队伍最前面的就是雷蒙德。

不得不说雷蒙德的脸简直就是造物主的杰作之一,银发带着光泽,长度更好到后肩,全部发丝全都被梳到脑后,完好地露出那张一眼万年雌雄莫辨的脸,微微蹙着的眉,冰蓝色的眼眸冷漠平静,厌世又烦躁。

今天的标准餐是鱼排,林贝忽然想到雷蒙德也是鱼,还有很多兽人原型也是鱼类,而标准餐每个学员都是一样的。

对面的奥利弗吃得正香,林贝问道:“只有鱼排的话那鱼类兽人怎么办?”蒙了一层水雾般的眸子清亮,懵懂好奇,“他们吃什么?”

奥利弗呆呆看着她的脸,听到她的追问才恍然回过神,慌乱的心跳平复下来,心惊却是难以平复,好多次都是这样,不得不感叹知晓了为什么卢卡斯会对她着迷了。

他深呼吸心不在焉回答道:“也吃这个。”

“吃同类吗?”林贝惊讶,吃同类不会得病吗?

奥利弗已经习惯了林贝某些时候总是像个没常识的幼崽,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为她提供答案:“兽人诞生于帝国医院,原本的兽类就是食物。”

第59章 难以接受不会和你在一起

某些时候看着林贝挺大胆的,但某些时候又真像幼崽一样天真。

看着她呆愣住的神情,奥利弗笑了一声:“这算什么?之前不是还有帝国战士被坏种围困在沙漠里,完全就是靠着吃同批次战士的腐肉才活下来的。”

林贝停下咀嚼的动作,随着离开庄园的时间越久,德罗维尔做的饭菜花样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荤素搭配已经发展到现在的色彩丰富多样,只是听了奥利弗的话语,她突然有些是不下咽,德罗维尔交到埃里克手里又由埃里克转交到林贝手中的饭菜突然变得不再香甜。

无权去指责或许说些什么,在人类社会的现代生命教育中,生命教育也教导人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切都要以安全为重,以保全自我生命安全的基础上,有能力再去救助其他人,在被坏种围攻的绝境里,帝国的兽人战士们想要活下去,啃食同行兽人的尸体,这是可以谅解的。

只是心里还是没由来的压抑低落,她生活在兽人帝国,从前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二十二年,来这里不过月余,纵使两个社会之间有巨大的文明差异,但实际上如果不刻

意提醒,她还是总是会忘记,那些每日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同自己一同训练的、长着健全健壮的四肢和躯干的高大身影,其实不是人。兽人吃兽人,人。吃。人。

他们作为人的前提,还有一个兽字,在遇到绝境的时候,是否还是能够面无表情地撕咬同行之伙伴的血肉,没有感情,只知道为帝国而战斗,像一个机械运转的机器人。

林贝没有了胃口,奥利弗见林贝吃不下,有意无意往她的饭盒里瞟。

林贝抿唇,用勺子把自己吃过的部分划分出来,然后给奥利弗吃她的勺子没有碰过的部分。

“林贝谢谢你!”奥利弗接过盛饭的餐盘,笑得灿烂。

林贝抿唇笑了笑。

顶楼之下,又传来响动。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配和老子抢吗?”是克莱尔的声音。

克莱尔不是住院了吗?林贝起身站到围栏前,从上往下看,只见裹成粽子似的克莱尔全身多处都裹住了白色的带子,头上也还围着两圈绷带。

说起来,克莱尔进医院也有几天了,身体还没好全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克莱尔坐在一架宽敞的轮椅里,没穿外套,黑色的外套在身后跟着他的那两个小跟班的手里,黑色的修身内搭与横竖交叉的白色绷带相衬,配上克莱尔那张西方超模似的脸蛋,如果在人类社会的话或许会有种走秀的时尚感。他的神情不耐烦极了,黑色的头发被绷带勒紧,在耳后交结处翘出几撮,如果忽略他正在做欺负同学的事情的话,莫名有些呆萌滑稽。

“哎呀,写得真是好呢。”克莱尔懒洋洋地靠在轮椅靠背上,非常标准的纨绔形象,和从前电视剧里演出来的一模一样,手中捏着一张被拆开的信纸,百无聊赖般用食指和拇指弹了弹,轻蔑道:“就你?你还想背着老子偷偷摸摸做这种事?老子只是进医院还没死呢!”

克莱尔的身前正跪着另外一个黑色军服穿戴整齐的青年学员,背影颤抖,嗓音懊悔不已,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除了家世好,克莱尔的实力也在前一百名的排行榜上,强者能有权对弱者进行任何审判,至少不能私下决斗伤及生命的新校规出来之前,是这样的。

“这个海豚在干嘛?”林贝皱眉,转过身看向奥利弗时,余光中看到了另一头同在顶层的雷蒙德。

看来是学生会巡查已经短暂地结束了,所以他可能正坐在顶层用餐。白色典雅的学生会制服,左胸口金色与蓝色交织的荣耀特权徽章夺目,每一根头发都在闪闪发光的银发少年,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起伏,置若罔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闹剧。

气定神闲,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愿。

“雷蒙德不是学生会会长吗?不是要维护学院的和谐吗?”林贝说完才觉得自己说的完全就是废话,可她还是会忍不住为所见所闻所感打抱不平。

“克莱尔欺负那个兽人也是因为你啊。”奥利弗仿佛早已知晓。

林贝疑惑:“为了我?”

奥利弗边大快朵颐,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知道吗?克莱尔早就下过命令了,休想有兽人偷偷接近你,除非先打过他下面那个,是他活该。”

奥利弗吃着餐盘的食物,头都没抬一下:“林贝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知道你善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善良,但你有的时候还是要收起多管闲事的心”

再次向下面看去时,隔着两三层楼高的距离,暗色的灯管泛着些微弱的光,除了下一层的楼和顶层楼的兽人在时不时围观边用餐时看一眼,还有长长的扶梯上的兽人们,也对那边的动静漠然观看。

因为距离远,林林丛丛的兽人变得不再那么高大魁梧,他们和人类是一样的,和人类有着同样的外貌,长着一样的五官,没什么不同,如果再远一点,他们的身形就会越来越小,好像和人类社会没什么不同,没那么陌生可怕,没那么冷漠。如果在人类社会,总会有人会伸出援手,阻止这种大庭广众霸。凌同学的行为。

余光中,面无表情坐在顶层另一面的雷蒙德朝她看了过来,他对着她讥讽又轻蔑地勾了勾唇。

林贝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中闷着一口气,转身就往楼下走。

“林贝你真要去啊!”奥利弗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压着嗓音低吼,急忙从座位上起身,不过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跟随她下去,只是紧张无比地来到围栏边向下看。

林贝埋身进入对于她而言堪称巨人的群体里,从她所过之处,无一不回头多看一眼,大概所有兽人都知晓,她是这场闹剧不在场的主人翁之一。

又或许是因为她还牵扯到了卢卡斯以及其他顶级强者,她的出现,越发吸引了更多兽人看过来,甚至史无前例的,为了能够看到发生了什么,有的站在其他兽人身后的兽人甚至端起了餐盘仰着下巴边吃边看。

“这么好的文采,不能我一个人欣赏吧?”克莱尔侧过身看向身后的小跟班,“要不给你们念念?”

小跟班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那穿戴整齐的青年跪在地上去拽克莱尔的裤腿:“求您了别这么做”

“拉开拉开!”克莱尔嫌恶极了,直到那青年被小跟班拽开,他这才重新靠回轮椅的靠背,冷笑道,“我都还没对你做什么呢?不过只是让大家欣赏一下你的文采而已。”

说罢,抖了抖手里的那一张微纵的信纸,开始用没有任何声调的嗓音念:“你是早上的太阳,是我的梦中对象因为遇见了你,我吃不下标准餐,睡不着觉,训练的时候也在想你”

“这是‘红花’的宣传词吧。”其中一个小跟班补充一句。

红花就是最新出的仿生雌性。

围观的兽人乌泱泱地起了一小层呜笑声,克莱尔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小跟班,越念越气,陡然直起身用拿着那张信纸的手狠狠敲了敲跪在地上青年的脑袋,“怎么这么会写啊你?就你这样还想空手套白狼!”

“还有脸哭。”他又敲了几下:“我都追不到,你可真敢想啊你”

视线中,身材纤弱细瘦的兽人直直朝着他走来,霎时间,克莱尔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见,层次分明的黑瞳里倒映着林贝向他走来的身影。

“林,林贝。”克莱尔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大口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轮椅前的青年,急忙道,“你来得正好,我都已经解决了!他保证再也不敢见你了”

巴掌大的小脸似乎并没有因为风吹日晒的训练而变黑多少,不过相比开学遇到时的白皙细嫩,肤色确实暗淡了些许,每一寸皮肉都紧实无一丝多余赘肉,最初富有弹力肉嘟嘟的脸颊渐渐在消退,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如深海,晶亮如星辰。

林贝朝着他伸手:“给我吧。”

“什么?”克莱尔怔住。

林贝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手里拿的那张褶皱丛生的信纸,克莱尔表情呆滞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林贝捧在手上低头看了一遍,再抬头时神情柔和地抿唇笑了笑,将信纸工整折叠交还给还跪在地上的青年,语气平和:“谢谢你的信,不过我并不喜欢雄性兽人,你快走吧,学校里总有一些乱七八糟关于我

本人的谣言,还请大家不要相信。”: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所有正在围观的兽人说的。

既然林贝都这么说了,克莱尔立马丢了个眼神给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青年,让他麻溜滚蛋。

克莱尔操纵着遥控来到林贝身边,露出的腿部上显现出丑陋的伤痕,不是流血的重伤,像是皮肉再生、泡过修复液之后的陈旧痕迹,他精秀灵巧的面容展露出了与在欺负别人时截然不同的讨好笑脸:“林贝你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林贝只觉得筋疲力尽,不想再绕弯子,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直截了当说,“克莱尔,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第60章 生物机甲“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为什么?”克莱尔皱眉,“是因为我没有卢卡斯强吗?还是因为标准币还不够?”

林贝认真地回复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雄性兽人,是你误会了。”眼见克莱尔露出受伤的神情,嘴巴里也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海豚的哼唧声,她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脸色缓和下一截,但语气还是坚定道,“跟你的身份和标准币无关,我们成不了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放弃吧,别再说这种话了。”

克莱尔委屈地皱着眉,但还是强自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笑着说:“林贝你用餐了吗?肯定还没有吧,不如我们一起去用餐吧现在?”

林贝抿唇摇了摇头:“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已经快要吃完了。”

看着他身上伤痕累累,她的语调低缓下来:“你快去用餐吧。”

克莱尔抬头睨了一眼站在上面围栏边的奥利弗,语气中夹杂着不屑:“你就和我一起吃吧,和他吃多没意思!”

林贝还想拒绝时,雷蒙德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从顶楼下来来到了这一层,步伐从容不迫慵懒随性地朝着他们走来:“林贝,和我吃有意思。”

一直处于旁观的雷蒙德面容依旧是淡定的,身上那套典雅洁白的制服将他的腰身修饰得颀长,在一片黑色中凸显出的一点白,格外显眼,本该象征着天使般圣洁的白色却无法遮掩他身上的锐利和锋芒,银发与白袍交接,他细长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一道阴影。

克莱尔身上那种嚣张的气焰霎时间销声匿迹,犹如被残忍拨开的橘子,露出了橙黄的果肉,褪去了坚实的外壳,顿时灭了威风,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雷蒙德,我,我不知道您回来了……”而且不是网络交流基站上说是林贝一直在舔他但是雷蒙德根本就不关心的吗?

雷蒙德没看他一眼,从始至终,那双如最纯粹的水晶般剔透的眼眸只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好像身旁没有克莱尔。

雷蒙德看林贝滞怠在原地,眉宇间浅浅涌起一丝不悦:“怎么?要我亲自请你?”

还不等林贝说话,他就直接上手拥住了她单薄细弱的肩,不顾她应激似的挣扎,不容拒绝般带着她离开这层楼,回到了顶层他坐的位置,所过之处,兽人们都表现出对强者的敬畏,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已经看不到奥利弗的身影了,林贝在座位上坐下,雷蒙德好整以暇地也在她对面落座。

雷蒙德只用眼神淡淡看着她,却半天不开口说话,林贝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现在有点怪异。

相识以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每每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时,十次有九次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暴躁地警告她让她离他远一点,还有一次就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很亲密,他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靠近她,全藏在一些细微的动作里,比如上课时挨着她的肩,比如上次在宿舍里他把她按在桌子上,命令她不准再故意喷狮子除味喷雾,不允许拒绝他的靠近。

“你想要说什么?”林贝的眼神有些飘忽,心底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安和忐忑,总觉得正经起来的雷蒙德比平常那副暴躁郁怒指天骂地的模样可怕多了。

就在一个标准时之前,他们还在教室见过面呢,那个时候的状态才是正常的,怎么只过了一小会,画风就变得诡异了。

“我可以发发善心收留你。”雷蒙德淡淡说了一句。

“哈?”林贝表情迟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雷蒙德美丽得犹如假人一般的面庞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薄冰,万年不变的生人勿进气息终于有了松动,仿佛大发慈悲一般,降低了语调给她做出了解释:“新生测验结束之后,我可以让你进入我家工作。”

高高在上的语气,松弛的眼角眉梢,似乎因为说出了这句话,沉重的大石落地,微不可察绷着的肩部轻松下来,他有绝对的自信,这是他对她的恩赐,像她这样身板脆得跟纸跟没成熟的幼崽一样出了亚瑟顿军校,肯定也是被欺负的对象,没有一份正经的好工作怎么在亚瑟顿生活下去?而且他还过誉了,她的战斗力看起来还比不过凶残的幼崽。

起了话头,他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重新刻上了平日时皮笑面不笑的表情,故作松弛地靠回座椅,补充道:“我在亚瑟顿有自己的房产,你只用每个标准周按时打扫就行。”平日里就一个人住了。

雷蒙德脸上的神情不变,低语了一句:“看在我们是同学,又是舍友的份上,要是死在外面了我嫌丢脸,便宜你了。”

林贝的神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五官轻皱,表情难言。

“怎么?你还看不上啊。”雷蒙德眼神讥讽地看过来,“不然还想参加新生测验?”他不动声色地定住身体,如同好心地勾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趁早离开。”

林贝垂眸露出浓密的睫毛,深深抿唇,松快地耸了耸肩,复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嗓音柔和:“谢谢您的照顾,不必了。”

如果她失败了,那肯定还是要回庄园的,还有德罗维尔在等着她。

顶着雷蒙德的目光,她从座位上起身。

雷蒙德因为她的举动而呆愣住一瞬,忽地突然笑了一声:“那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现。”

林贝回身看了他一眼,莹白的小脸上依然如平常一般带着最无害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柔和,像是开玩笑一样眉眼弯弯,如同撒娇的嗓音清甜:“走着看吧。”

目送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离开,在亚瑟顿学院呆久了,离开的背影都带着风。

雷蒙德莫名感觉烦躁,终端又来了消息。他随意瞟了一眼,直接开了语音联接开骂:“老东西你个老不死的!我已经答应你好好履行学生会工作义务了你还想上天啊!”

要不是为了能早点从监狱出来,他至于这么做吗?

*

卡尔按照约定做好了射击辅助机甲,往常他做的机甲都是射击机甲,但是按照林贝的要求,射击还是她自己来,但是必须要有辅助器。

林贝之前训练过射击,光是后座力就让她适应了很久,锁骨肩下部位都是青紫的,还有武器的重量,射击的枪一次就可以打五十发,一开始扛枪她还很吃力,经过快一个月日复一日的训练,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会打枪使用武器还不行,她现在的水平还不能保证五十发子弹全都打中。

卡尔为她设计的瞄准辅助器非常智能,不仅能够实时根据林贝的身体状况调整,而且保证百发百中,是一副墨镜形状的,两侧还有两条联接手臂的机械触感神经,戴上之后就能够实时根据林贝的身体状况调整瞄准,并分析最佳瞄准方位。

林贝戴上之后在设计训练场打了几枪,完全就是百发百中。

她处理好身上的汗水,又给自己全身上下都喷了喷雾,这才去找卡尔。

“怎么样?”卡尔一直在盯着大门口,见到林贝的身影出现,立马就从大厅的休息椅上起身,疾步来到林贝面前,“好用吗?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林贝摇摇头,笑道:“好用,特别好用,你果然是机甲天才!”

她在休息椅上坐下,卡尔递给她一瓶贴心拧开的水,林贝接过道了谢。

卡尔微微垂下脸,耳尖薄红:“你不用对我说谢谢的,你之前已经研究过大部分了,我只是在你的研究基础上做了点改进而已。”

林贝喝水的间隙,卡尔又道:“其实可以做成生物机甲的,就把这些装置放进你的大脑里,这样以后你可以随时使用它,你使用它们的时候,也不会从外表看出来。”

一听要把这些冰冷的东西装进脑子里,林贝急忙摆摆手,将瓶盖拧上:“不用不用,我身体挺好的。”

在兽人社会生物机甲大部分是给残疾的战士使用的,比如生物机甲眼睛,完全嵌入眼眶的,比如机械腿脚,联接着神经。

她始终是要人类社会的,不会草率地对**进行不可逆转的改造。

卡尔始终不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畏惧,他如水滴滴落在石板上的嗓音略带了些急切,急于向她表示诚意和有用之处:“不用害怕的林贝,它们就和血肉没有区别,但比血肉更有用,只是让你更强大而已。”

他翠绿如翡翠珠宝的眼珠瞳孔中心闪了闪,并不是眼眸正常的温度润光,而是机械的,隐匿的,像是人类社会隐藏在黑暗中的摄像头突然在夜间时不时闪烁那样的一小个针尖麦芒大小的光点。

“你的眼睛”林贝目瞪口呆。

如同她的错觉,那个光点已经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近在咫尺,翠色欲滴的瞳孔纹路复杂,大小圈环结构严谨精细,原先赞叹过的眼眸原来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的,而是机械的产物。

卡尔的嗓音温柔:“一点都不痛的,只是换一个身体部件而已,它能够帮助我更强大。”

林贝轻轻张开一条唇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卡尔继续用那种轻柔的语气说道:“睡一觉就好了,把原本的眼睛挖出来,换上一模一样的双眼,用药水沾湿布条围上几天就完成了,和原来一模一样,但它们更有用。”

用这样温柔的话语说出惊世骇俗的话,只让林贝毛骨悚然。

“你谁帮你换的?”

“我的父亲。”卡尔一五一十回答。

“你的父亲?”如果林贝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卡尔说过自己因为先天缺陷早就被亲生父亲抛弃了。

卡尔的脸上露出轻柔的笑容,这会让他的外表格外乖巧诚实,仿佛林贝让他去跳楼他也会毫不犹豫就去执行,他解释道:“是后来的养父,他是罗缅公爵,也是帝国承担着许多边防任务的将军。”

信息量不小,为了让养子变得有用和强大,所以挖出了养子的原本完好无损的眼睛,换上了生物机械。

“这对你的身体会不会不太好?”

以林贝微薄的想法,她觉得人类进化之后得出的**已经很好了,当然原装的才是最好的,生物机甲始终是没有温度没有人类思想的金属,让金属和血肉连在一起共同运作,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排异啊或者其他的不良反应。

只是她对卡尔现在的养父并不熟悉,乍一听这样的行为真的很残忍,但她并不好以小辈的身份对着卡尔去指责他。

“不会的。”卡尔乖巧无害地微笑着,“它帮助了我很多,融入身体的生物机甲有的时候会很痛苦,但最大的威胁是制作者,有的制作者会偷偷给机械里加入微型引爆器或是其他药物武器,换上生物机甲的兽人会一生被掣肘,一辈子都只能听令于制作者。”

他晶莹剔透的眼珠突然有了光泽,他的眼睛亮了亮,诱导般劝说:“如果我为林贝做手术的话,我肯定不会这么对你的”

“不用不用。”林贝连连拒绝,“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就不换了。”

听到她的拒绝,卡尔的眼珠色泽淡下去,但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是生气的神情,只是归于平静,坐在休息椅上的身姿板正。

林贝转移开话题:“你的养父对你好吗?”

卡尔低垂下眼眸,本来还算平静的表情变得低落,凄楚又可怜:“不好的,林贝,他一开始还想砍了我有缺陷的下肢,换成生物机甲,但是操作医生说这样我会有生命危险,他才放弃了。”

“他怎么能这样啊?”林贝为他忿忿不平。

卡尔抬起晶亮的双眸,翠绿如青竹的眼珠满是笑意,倒映出她的莹润秀气的脸庞,他的话语语调很低柔:“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林贝对我最好。”

他补充了一句:“林贝是世界上最干净、最善良、最美丽的兽人。”

林贝的脸发烫,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羞涩地微垂下脸,把玩起手里的“墨镜”:“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现在什么都很差,连能不能投机取巧通过新生测验都还不知道呢。”

“不是的,冥勒教授说你机甲方面很有天赋。”卡尔急忙安慰道。

“冥勒教授?”

“是的,我的养父和冥勒教授是好友,他看过你的机甲作业图,说三年毕业之后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入公爵府邸工作。”卡尔说道。

真不枉夜以继日赶鸭子上架的学习了,现在连毕业之后工作都有着落了,不用考虑就业。好地狱的笑话。

*

“你确定她对卢卡斯和雷蒙德没意思吗?”克莱尔立刻摇头否决,“这不可能,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兽人都是这么说的,那些亲密相处的照片可都是实打实的。”

什么抱着跑步训练、一起吃饭的,这些可做不了假。

医院里,严肃统一的装饰屋子,肃静惨白的装束,躺在病床上的克莱尔脸上和身上露出的皮肤都全覆着一层厚厚的药浆,那药浆的味道浓烈,黑乎乎一层凹凸不平,随着克莱尔情绪激动时而颤动因重力作用向下滑。

克莱尔的病床前,双手恭敬垂于两侧佝偻着背脊的赫然是奥利弗。

“根据我的观察,确实是这样。”奥利弗面上露出为难,“她确实没有表示出对谁很特别。”她,似乎对谁都很热情友好。

奥利弗的话一说完,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他敏锐的嗅觉感受到——听了他的话,克莱尔不高兴了。本来就不高昂的情绪现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即便脸上有不透明黑乎乎的药浆覆盖着,但奥利弗还是看到了他的眉毛狠狠皱起。

“她凭什么拒绝我啊?”隔了一小会,克莱尔突然如诉苦哀怨般呢喃了一句,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是在和奥利弗抱怨咒骂。

这样的话语让奥利弗无法回答,他踌躇不安地低头站立着,飞速转动大脑思考该如何应答才能让克莱尔开心,可是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林贝每一次的拒绝都很坚定。

同性同学相恋,这向来都是没听说过的,而且还是在帝国顶级军校亚瑟顿学院,偏偏克莱尔一点都不避讳,一点都不怕。

“我到底哪里配不上她?就她那样的还敢瞧不上我!”从来没有过的,克莱尔对林贝说出了恶毒的话。

他将铺展在床上的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在林贝面前撒娇示弱都是假象,这才是他在平日时的真实面孔,站在病床前的奥利弗仿佛早已习惯他暴怒无常又傲气的性子。

病房门口来了人,克莱尔不耐烦地让只会呆呆站在这碍眼的奥利弗快滚。

奥利弗忙不迭抬脚了,顿了一刻又收回来,支支吾吾暗示:“我,我那个”

克莱尔只觉得他烦:“快滚,一张都不会少你的。”

奥利弗离开,敲门的来人进入病房。

克莱尔心情燥郁地躺在靠枕上,斜看来人:“查得怎么样了?到底是哪个贱种暗算我?”

这并不是普通的暗算,如果说内伤的话基本没有,一般的暗算不都互殴,他也遇到过不少想对他动手的,但都被他打了回去。唯有这一次,他被暗算的时候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肉完好的没几块,并没有殴打伤害他,更没有断胳膊断腿,而是损坏他身上的皮肉,让他没办法好全,像个没皮的鬼一样,谁见了都发怵,不敢靠近他。

实在阴毒,比正面交锋恶毒一千倍一万倍,手段毒辣,天知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只看到自己视线之下被剥了皮,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克莱尔狠毒了那个暗算他的小贱种,要是被他查出来了他一定也要让对方千倍万倍偿还!

那人勾着脑袋,看起来莫名底气不足:“克莱尔少爷,没有。”

克莱尔刺过来的眼神比尖刀还要让人害怕,那高大的身影急忙补充道:“我和我的人已经排查了您的仇家,其中您近期欺负过的就只有皇家学院那位。”

“皇家学院?”同在亚瑟顿市的皇家军校。

克莱尔终于有些印象了,就在之前不久他去找林贝的时候,那个灰头发绿眼睛的就是皇家学院的,他身上穿着的就是皇家学院的制服,戴的校徽都不一样,他有印象。

“就他?”克莱尔难以置信,“当初我们把他揍得那么惨他都不吭一声,他敢?!”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推测。”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平实的脸庞神情微微停顿,似乎有些不明显的为难和心虚,“只是那位身份不一般。”

克莱尔抬眸:“怎么不一般,不会是什么皇室贵胄吧?难不成是陛下哈?”他嗤笑,皇室值得畏惧的就只有皇帝,但是皇帝尚且年幼,还没成年,其他亲王公爵的孩子也没听说谁那么懦弱挨打不还手的。

黑衣兽人硬着头皮回答:“是大殿下。”

大殿下,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兄长,按照以往的规定皇帝的手足都是要被敕封为亲王公爵的,而这位大殿下,这么多年以来,老皇帝去世,新皇帝已登基多年,他还是“大殿下”。

克莱尔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这位大殿下生来就是会给帝国带来不详厄运的,给皇室蒙羞,好像是闹出了什么丑闻,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给其他大臣养了,具体的丑闻外圈的兽人也不知道。

那个面无表情的古怪兽人,居然是那个沉寂多年的“大殿下”,平时都很少听说他的消息的。

“谁都知道他已经不是正经皇室的了有什么好怕的?他就是个挨打都不会求饶的怪物。”克莱尔不以为然,他觉得不是那个古怪的兽人,以他多年在军校打拼的经验,他直觉那个大殿下武力不低,但是他都没有当场还手。

黑衣兽人平静地禀报:“我和我的人去皇家学院调查了他”

迟钝了一会都没听到结论,克莱尔不耐烦地吼道:“有话就说!”脸上的药浆因为他的激烈动作甩了好些在被褥上。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在学校的时候谁欺负他都不还手,但是后来那些学生就再也没有出现了,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还有少眼睛的。”

克莱尔并不相信,要不是桌上的东西全都被他一扫而空,现在真是恨不得拿起东西就砸他脸上:“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去找点有用的线索!”

*

“你已经请假很多次了!”管理经理劈头盖脸地咒骂道,“奥利弗,你到底像不要想要这份工作啊?!老子还要将就你是吗!”

奥利弗勾着下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因为有事耽搁不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迁就你是吗?你有事大家都没事是吗?其他人都是闲着等着工作安排是吗?”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上握着笔,指着他的脑袋,“再请一次假就滚蛋!我操。你爹的贱种玩意”

奥利弗连忙鞠躬:“谢谢大经理谢谢您!”

管理经理转过身骂骂咧咧走了,即便已经走到了门口,但难听的骂声还是喋喋不休传了进来。

奥利弗仿佛听不到,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系好围裙开始洗盘子。

周围一同做盘子清洗工作的兽人传来若有若无的讥笑。

“我、操、你、爹、的、贱、种、玩、意哈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人模仿管理经理的口吻,说着说着开始发笑,这种刺眼的笑容从一个人传到了另一个身上。

“有完没完?”奥利弗也来了脾气,从堆叠成山的铁盘中抬起粘着泡沫的脸,狠狠瞪那人。

发起事端的那人反而不惧也不怕,大大方方抬起脸来,金色的卷发长着雀斑的脸上笑容恶劣:“怎么,这就生气了?我还以为你很能忍呢,平日里不是很爱躲在别人后面吗。”

他好整以暇解下身上的围裙,顺便还悠哉游哉地洗了手:“难道不对吗?谁不知道你天天跟那个四肢不全的小兽人呆在一起的目的,你寄回去的标准币干净吗?在强者身边偷学,你的新生测试怕是没是吗问题了吧?便宜你都捡了,我说你两句怎么了?多正义啊,多善良啊。”

他好似没看到奥利弗怨恨的目光和瞪得血丝蔓延的双眼,悠哉游哉来到他的面前,将自己的围裙丢在他的身上:“你要是再闹一次的话,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喽。”

他得意地笑道:“谢谢你的主动帮忙了。”

有了他一人的行为做派,其他一同清洗盘子的兽人也跟着效仿将围裙丢给奥利弗,全跑了,只剩下一人的厨房肮脏凌乱,盘子堆积成山,浑浊的水味道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