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芳叹了口气,又开始卖起惨来:“你们说说,谁家精心养大的姑娘嫁到婆家不仅跟丈夫分隔两地,又要伺候婆婆伺候孩子的,任哪个心疼姑娘的人家都不能这么干。
“如果他家一开始说了周婆子就是病到要人伺候着,人李家肯定是考虑后才会说嫁不嫁,要是说清楚了,现在退婚就是他们的错。可现在是他周家骗了咱们秀秀,根本就是周家的错,李家的还没说他们骗人耽搁秀秀名声呢!”
虽然当初李秀秀是因为落水才无奈选了周援军,但是说话的艺术嘛。
她周婆子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凭什么不能让白的变得更白一点?
徐桂芳知道只要咬死这一点,周婆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法儿反驳。毕竟在这件事上就是周家的错。
周婆子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避而不谈一直提别的事。
徐桂芳的话让风向又变了。
“对对对,咱们都是老实人,还没见过周婆子这么骗人的。哪家姑娘小子结婚不是好好把家里条件说出来,万一撒谎了隐瞒什么,到时候俩孩子过得不好还是父母心疼。”
其实这话也不完全对。
毕竟每个村都会有一些不好找对象的二流子,媒婆说亲的时候也会故意把这人的条件往好了说。只是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反驳罢了。
众人目光有如实质,周援国感觉浑身燥得慌。
他继续劝说:“娘,您就同意了吧。您先前不是不喜欢秀秀姐吗?退婚了刚好可以给三哥找一个您满意的。”
这次周援国说话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刚好被离他们近的徐桂芳听了个正着,她啐一口:“半截儿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还没你儿子懂事。真是白白活了一辈子!”
“你……”
话还没说完,周婆子两眼一翻,毫无征兆的晕过去了。
周援媛两人扶不住,她直接倒在了地上跟泥土路亲密接触。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徐桂芳身旁的闻怀溪猛地退后一步,在自家外婆奇怪的眼神中干笑着又默默往前一步。
她这不是条件反射嘛,总感觉下一步那人就要碰瓷儿了。
因为扶不动周婆子,周援媛已经跪坐在了地上,正抱着周婆子哭,又对着徐桂芳喊:“死老婆子都怪你!肯定是你把我娘打成这样的,姜队长你不会不管吧?打人的是你妈,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要是不管,我就去公社问一个说法!问问是不*是大队长娘就能这么随便欺负人!”
周援媛这扯着虎皮做大旗的狗仗人势作态,真真儿跟周婆子一模一样。
周援国不明情况,还在催促着大队长问能不能找人给他妈看看。
“大队长,你们队里那个赤脚医生在吗?能不能给我妈瞧瞧啊?”
他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怎么办。
他就说不该来吧!
李家人也吓了一跳。
这周婆子真出什么事儿了,那跟他家也脱不了关系。
再怎么说人家徐婶子打周婆子也是为了他家秀秀。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家秀秀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这么一个未来婆家。
他们当初为什么没有多观察观察。
围观群众也叽叽喳喳地讨论,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姜远峰头疼。
姜远峰真的无比头疼。
这周婆子怎么说晕就晕,刚也没事儿啊。
连几巴掌都挨不住,她身体已经破败成这样了?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要是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周婆子还能有劲儿闹腾?
徐桂芳一点都不相信周婆子是真的晕了,她语气中带着肯定:“刚才还没事,我一说你家骗人就有事了?你周婆子真是能装啊。”
说着,她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接狠掐了一把周婆子的人中。
就不信这还能忍?
徐桂芳狠狠掐了周婆子人中一把。
没想到啊,也不知周婆子是真晕了还是这么能忍疼,在徐桂芳掐了她一把后依旧躺在地上没什么反应。
不过徐桂芳总觉得周婆子眼睛动了一下。
为了验证周婆子真晕假晕,她准备掐第二下。
手都伸过去了,硬生生被周援媛挡开了。
周援媛一把挥了上去打开了徐桂芳的手,那迫不及待的架势徐桂芳有八成肯定周婆子一定是在装晕。
没想到这人年纪大了花花肠子反倒多了起来。
最起码年轻的时候,她听到的从来都是周婆子以一打多的威名。
装病装晕这种,全是不属于年轻时候周婆子的技能。
周援媛使尽全力才将徐桂芳的手挡住。
确定自己挡不住第二下的她哭哭啼啼的,泪水说掉就掉,一只手还不忘护着她娘,声音凄厉地哭喊道:“你们姜柳大队怎么这么欺负人?都晕了还这么掐,给我妈掐出什么毛病怎么办?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一定去公社告你们!”
好家伙,那声音凄惨的,谁不知道真以为周婆子死了呢。
就是不知道跟她娘一样是装的还是刚刚挥手的时候反而把自己打疼了。
闻怀溪悄悄凑到外婆耳朵边,问她:“外婆,周婆子就这么晕了?我咋总觉得她是碰瓷儿呢?”
“我也觉得是装的,我掐她的时候好像看到她眼睛睁开了,而且周家闺女这么挡着,周婆子十有八九是装的,估计是觉得人晕了咱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不过我使那么大劲儿都没喊出声,这周婆子还是能忍。”
徐桂芳常年干活儿手劲儿真不小,周婆子硬是忍住了,她佩服。
明摆着是装的,可是人家就是赖着不起。
周婆子能忍着掐,周援国着急催他,周援媛又不停地哭,姜远峰头都大了。
姜远峰扶额:“行了行了,你这女娃娃也别说什么去公社告状的话,你妈到底真晕假晕都没个准话儿。要是装晕,这就是你们的事儿,就算去告状也跟我们没关系。一切等大夫看了再说。”
周婆子晕倒的时候有眼色的已经跑去喊了老王头。
老王头很快就来了,一番掰开眼睛又这那查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事儿。身体弱是弱了点,但是根本就没晕,装的。”
周援媛当然知道自家妈晕没晕,闻言慌乱一瞬,又嘴硬道:“他就是一个赤脚大夫医术不精,而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们村的大夫当然向着你们说话了!你们姜柳大队的人都在这里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绝对是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们!”
“姐!”周援国忍不住了。
怎么还越说越过分了。
被人质疑医术,老王头立马不高兴了。
“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话呢,咱们村谁有个头疼脑热不是我治好的,就你们村队长媳妇儿前阵子还找我拿药呢。你妈就是在装晕,说一千道一万也是!”
要不是他提前知道这女娃娃在耍赖讹人,他是不会这么简单说两句就算了的。
姜远峰面色也沉了下来,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娃,这女娃娃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
他喊了两个看热闹的婶子:“大娘,你们俩人帮忙扶一下,我喊人赶牛车送周大娘去卫生所瞧病,咱们看医生咋说!”
姜远峰才不惯着她:“不是说老王头医术不精?那咱去公社找卫生所的医生,看你还能说出来什么。”
周援国拉拉姐姐的袖子,示意算了吧。
周婆子刚晕的时候他是真担心,老王头说完装的以后,周援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援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婆子和周援媛。
他知道姜柳大队这个老王头的医术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挺有名的,也不觉得人家姜柳大队的大队长在骗他们。
骗人的是他妈,闹事的也是他妈,人家这边唯一做的过分的就是打了周婆子,别的都是合理诉求。
而且他听别人说过,姜柳大队大队长人挺好的,公平正直,人家没必要跟大夫合起伙来骗他们。
他妈都被人揭穿了,没想到他姐还不知道害怕,一点不收敛,非得将事情闹大。
等到了卫生所,人家一查是同样的结果,到时候怎么收场?
闹到公社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结的了,人家被这么打脸,这事能善了?
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三哥在部队的前程。
周援媛也有点慌了,她只是装的强势,其实没继承多少周婆子撒泼耍蛮的劲儿。
她飞快地想着对策,另一只握着周婆子的手被隐晦地抓了一下。
她强自镇定下来,拒绝道:“不行!谁知道你跟医生认不认识?万一找一个熟人骗我们怎么办?你们赔钱,十块钱这事就过去了,我们不追究。”
“这不愿意那不愿意,周婆子根本就没晕吧,要不你这当闺女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姜远峰望向周援媛,声音中带上了火气:“人家公社的医生都是无私奉献的好同志,都是为人民服务。就俩选择,要么去卫生所要么回你家去。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是你妈没事儿,就算有个什么也跟我们大队无关!十块钱想都别想,婚也得退了!”
“我,我……”
周援媛六神无主。
她以前一直在学校里念书,见过的这种事儿都是她妈欺负别人,从来没吃过亏。
现在到她自己,没有周婆子功力的她很快露了怯。
肯定不能送周婆子去卫生所,但是不去又是间接露馅儿。
姜远峰态度强硬,地上的周婆子又一直紧闭双眼,周援媛实在没法儿解决。
无奈,周援媛只能强撑着同意去卫生所。
第68章 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些慌乱。
周家过来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吃饭,主要闹事儿的人一走,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地安慰李秀秀几句后也都散了回家吃饭去了。
很快,李家门口只剩下了李家人,还有徐桂芳和闻怀溪。
李父李母请徐桂芳进屋坐坐,捡了好些鸡蛋硬是塞给徐桂芳,感谢她为了秀秀的事儿这么帮忙,只是想到女儿又忍不住落了泪。
徐桂芳连连推辞,被李母强硬地塞到了手里。
徐桂芳一时愣神,又有点无语。
就这态度要是能用到对付周婆子身上,人家也不会看他们好欺负死咬着不放了。
“周婆子晕了,还是没个准话,我们秀秀……”
李母抹着泪,暗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给女儿讨个说法还得让人家徐婶子忙活。
徐桂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小溪不是说打了结婚报告也能分吗?结婚报告是周援军打又不是他妈,只要周援军同意了,这事就好说。”
李大嫂叹气:“就害怕那边纠缠。而且周婆子不同意,她不跟周援军说,咱们上哪去找人?”
她是真心心疼这个懂事的小姑子,不想眼睁睁看着人跳进火坑。
李秀秀抿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才勉强出了声儿:“没事儿,大不了就嫁过去,咱们刚不是已经说好了,爹娘,哥,嫂子,你们别操心了。周大娘这么闹,真的退婚了也没人敢娶,还不如这么嫁过去算了,最起码周援军人还行。”
按周婆子这个无理取闹的态度,即使李秀秀真的退了婚再找,保不齐她不会再来闹。
有这么大一个麻烦,娶亲的人家或多或少会有些顾虑。
“哎。”
大家齐刷刷叹气。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这个周婆子真是个祸害。
大家愁眉苦脸,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俱低着头默默无言。
闻怀溪想起来些什么,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提议道:“你们有周援军部队电话吗?或者知道具体是哪找人帮忙问问,直接打过去跟周援军说,让他去跟领导解释。
“如果周援军同意了,为了儿子,周婆子一定会有所收敛。或者周援军不同意的话,就说会跟跟他领导说,这影响他名声前程的。部队升职要考验人品的,为了这个,他肯定能管好他妈。”
人品不行,升不了职,周援军的前程就到头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能做到副连长,她相信周援军是个聪明人。
闻怀溪话音刚落,徐桂芳激动地一拍掌:“这方法好,周援军要是不同意,你们还可以直接找他们领导。有领导在,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成了!哎呀,我们小溪就是聪明。”
她站起身来,真心为李家人高兴。
李家人也顿时目露惊喜。
“对啊,我们咋没想到这个方法,还是小溪你聪明。”
是他们想左了,为啥非要周婆子同意,他们可以直接跟周援军说啊!
订婚的本人是周援军又不是他娘,周援军同意了不就得了。
就算他不同意,他们找领导也是一样的。
周婆子是个混不吝的啥都不怕,他周援军总该害怕领导吧?
再怎么样,他们这边说明了情况,那领导总不能逼着嫁人。
“好好好。”李父心情振奋,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谢谢你了婶子,谢谢你跟你家小溪。你们一家为了秀秀的事忙前忙后的,真是帮了大忙了。等秀秀退了婚,我家一定做东请你们吃饭。”
李家人满心火热,这会儿已经开始谋划着该找谁要周援军部队电话了。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再让秀秀嫁给周援军肯定不可能。
这个婚,他们势必要退了!
周婆子这种亲家,谁爱要谁要去吧,他们家是要不起的。
大不了养着姑娘一辈子,反正他们绝对不可能让闺女嫁进这么不讲理的人家。
有这么一个婆婆,真的不如不嫁人在家做老姑娘,最起码没人磋磨。
这边上了牛车,周援媛一直抱着周婆子,脑中不断思考着对策。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她的心也随着马车的晃悠愈加慌乱。
等会儿到了卫生所人家医生检查出来周婆子是装的,姜远峰会不会直接告到公社说他们讹人?
万一公社罚他们怎么办?
她上学的时候见过那些被公社批。斗的人是有多可怜的。
不说远的,就他们村那两个老头被送到村里时的惨样儿,现在想想都让她浑身颤抖。
还有他们大队长,周磊最不喜欢惹事儿的队员,要是因为这个给他们穿小鞋咋办?
她三哥是副连长,可县官不如现管,周磊这个能直接管他们一家子的大队长在周援媛心里也是很有威信的。
周援媛不断祈祷着周婆子已经思考好了对策,要不然真到了卫生所,她是绝对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周婆子原本就是装晕,即使到了公社的卫生所,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结果也不会有变化。
知道在姜远峰这里占不到便宜后,为了避免到卫生所丢脸,又或是被姜远峰直接告到公社说自己讹人,周婆子在刚被抬上牛车走了一小段路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满脸迷茫且无助地问:“闺女,咱这是?”她四下打量着,像是搞不清楚状况般问道,“怎么在牛车上啊?我这是怎么了?”
周援国从上车开始就低着头不发一言,即使他妈问话也不搭理一句。
那不是问的他姐?
既然他说话又不听,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援媛张嘴正打算解释,猝不及防被姜远峰打断,想说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姜远峰一直在牛车的另一边坐着闭目养神,闻言掀起眼皮懒懒地瞅了周婆子一眼,颇有些阴阳怪气道:“呦,周大娘您这是醒了啊。你闺女说你被我妈打晕了要十块钱赔偿。你也知道十块钱对咱们村里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不明不白就赔给你,所以咱们现在在去卫生所的路上。
“如果大夫检查出来确实是被打晕的,你放心,医药费咱们出。如果不是,呵,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到时候咱刚好在公社,可以让领导评评理。”
周婆子心道这姜远峰果然是个心狠的,却对他说的话不以为意。
她本来就是装的,要不也不会这么及时的醒过来。
而且她醒来的这个时间,也是经过自己的算计才得出来的最佳时间。
如果醒太早,在姜远峰刚说要送她去公社醒来的话,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装的。
如果醒太迟,已经到了卫生所,那人家医生更能看出来她是装的。
只有现在在路上这个时间段,这些人都瞧不了病,自己醒过来才可以说是被徐桂芳打晕了现在才醒。
周婆子躺在自家闺女怀里,“虚弱”地捂着自己的脸小声道:“我现在已经醒了,大夫要是看不出来的话,那我岂不是白白挨打了?姜小子,做人可不能这样!”
后一句没忍住大了的音调让周婆子果不其然又扯到了受伤的脸。
过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脸已经没有先前疼了。
适应了疼痛后,火辣的疼痛感消失不少,却并不妨碍周婆子装疼。
她小声地吸着凉气,“哎呦哎呦”个不停,恨不得路过的蚂蚁都知道她被打的脸疼。
“你看你妈把我打的,难不成卫生所检查不出来你就不认了吗?活这么大岁数了,老婆子我听都没听过这样的事儿。”
显然姜远峰也想到了医生检查不出来这点。
但是他是谁?大队长!
这种级别的耍赖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个大队长干脆别当了。
他冷哼一声,说:“您这个醒来的时间真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专门在这个点醒来想赖上我们。还好我听说打人巴掌能将人打晕要很大的力气,如果晕了,那就是得脑震荡了。放心,脑震荡大夫还是能查出来的。这样既不会冤枉我们也能给您一个交代,免得你到时候乱说我们把你打出了什么毛病。”
眼见周婆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又作出懊恼愧疚的模样,说:“哎呀,你看看我跟您一个病人说这个做什么,您呀,就等着去卫生所检查吧。快躺好,这马上就到了,可别又摔到哪又赖上我家。”
脑震荡可是自己从外甥女那里学到的新鲜词儿,诓周婆子一个没见识的农村妇女,足够了。
周婆子还真没听过脑震荡这个词儿,毕竟他们这边没人因为被打去卫生所检查的。
大人打孩子有分寸,剩下的没分寸的谁家媳妇儿孩子被打不是自己扛过去?严重的最多去队里的赤脚大夫那拿点红药水抹抹。
要是那么娇气要去卫生所,老婆婆得在门口骂得你抬不起头!
就说周婆子,她以往打遍周家庄无敌手的时候,受了伤也是抹点红药水。
她有点怀疑姜远峰是不是诓自己,可万一真有这么一个病,姜远峰去公社告自己怎么办?
听说这个还影响三儿在部队的工作的。
扶着周婆子上牛车的随行的俩大娘也没听过,好奇地询问姜远峰道:“大队长,被人打脸真的能打出来那什么脑震荡啊?哎呀,咱们以往只知道孩子不听话就打,从来没考虑过这么些事儿!我儿子前两天刚被他爹踹了屁股,大队长,不知道这踹屁股有事吗?”
大娘害怕啊,以前没听说这些啊,谁家不是说孩子他又不听就打?村里没一家不打孩子的。
但是大队长说的这个真让人害怕,如果她儿子被打出那个“脑震荡”,她就跟孩子他爹拼了!
姜远峰点头:“打孩子脸或者脑袋劲儿大了会脑震荡的,而且会有头晕,头痛和一些别的症状。屁股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婶子们还是少打孩子,万一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东西打出来什么毛病,还不是咱们心疼,咱们花钱给他看?”
俩婶子后怕地拍拍胸口。
“那看来以后真的不能随便打孩子脸了,谁家孩子不是宝?真有什么毛病,后悔都来不及。”
“咱们也没几个人打孩子脸的,谁家不心疼孩子?就算实在不听话,那也是身上哪肉厚打哪。那是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能往死里打不成。”
顿了一下,大娘叹口气,说:“算了算了,屁股也少打,出什么问题不够哭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再加上姜远峰这么一副坚定的样子,周婆子已经相信了七分,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些慌乱。
看来是真的了。
那她千万不能去卫生所,要是真去了检查出来她没有那什么脑震荡,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讹人家姜远峰。
几十岁到底不是白活的,周婆子很快镇定下来,皱成菊花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赔笑道:“姜小子,你看我这也醒来了,要不就送我回去吧?我身上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时间太长了,得回去歇着。人家大夫让我多休息少干活儿。”
周婆子“哎呦”一声,整个人面色苍白地躺了下去,顺便捂着心口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姜远峰假意关切,担心地说:“周大娘你没事儿吧?这么难受啊?那这样就更得去卫生所了,要不然您回去发现哪不舒服再找我们怎么办?到时候谁知道是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真是有嘴说不清啊。现在去卫生所好好检查一番,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
周婆子咬牙切齿,这个姜远峰!
可她又不得不给出一个保证,只好说道:“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姜小子放心,就算有个什么,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身上实在难受,要赶紧回去喝药休息,你就送我回去吧。”
“真不关我们的事儿?”
周婆子憋屈点头,恨恨道:“真的不关你们的事儿。”
姜远峰嘴角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高声喊道:“好嘞,张叔,麻烦您调个头,咱这就回村儿!”
他原本是想着,要是周婆子一直装晕,就送她去卫生所让人家大夫看,可没想到周婆子这么不经吓,还没到呢自己醒来了。
路上醒来可不好扯皮,人家大夫能瞧出来你刚刚有没有晕啊。
为了让周婆子自己提出回去,姜远峰还特意说了脑震荡这病。
人脑袋那么脆弱,指不定有个啥他们都没发现的病。
如果周婆子坚持要去,到了卫生所就算检查不出来脑震荡,只要周婆子咬死自己刚晕了,医生也有可能说是那几巴掌给人打晕了。
现在好了,周婆子自己害怕说要回去,自己承诺说跟他们没关系,那之后再有个什么,可别想赖上他们家。
周婆子感觉自己被骗了又不敢赌,等他们一行人回到姜柳大队,被姜远峰喊张叔的张富荣挥着鞭子催老神在在躺在牛车上不下来的周婆子下车。
“你赶紧下去,老牛饿了要吃草的,可别耽搁时间了。”
周婆子等着张富荣往周庄大队赶车送自己呢。
张富荣手中的鞭子在她面前不断摇晃的时候,她瞬间失声叫了出来,问:“你不送我回村吗?刚不是和姜远峰说好了送我回去?”
姜远峰也刚下车,他讥讽地瞧着周婆子,反问道:“你刚只是说送你回去,可没说要送回你们村儿。送回来不就从哪走回哪?你从我们大队走的,当然送回我们大队了。”
他不理解这人脑子里怎么想的,咋还觉得自己会送她回去周庄大队呢?
有些人啊,太过自信是病,得治!
他对着周援国和周援媛抬下巴示意道:“你俩赶紧扶你妈回去,等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摔着哪了我可不管。”
姜远峰遥遥地摆手,顶着身后能将他戳出来洞的眼神回了家。
来回这么一耽搁,下工的时间早就到了。
徐桂芳早早做好了晚饭,等姜远峰到家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上了。
见他回来,李梅香立马放下手里的碗去灶房给丈夫端碗,还不忘嘱咐他盆里有水赶紧洗一洗。
等姜远峰好不容易端上碗吃上饭了以后,姜家人才有空问他最后到底怎么处理的。
“别提了,那个周婆子就是装的,她还聪明,知道路上醒来了医生看不出来她晕没晕过。要不是小溪跟我说被打巴掌晕了就是脑震荡,今天还真不好脱身。就算大夫说没问题,只要她咬死了自己不舒服,大夫还能说什么?”
徐桂芳放下饭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说:“还是冲动了,没想到周婆子还有这一手,装病真是好用。”
姜山拍拍老伴儿的背,安慰她说:“别想太多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帮秀秀。要不然周婆子这么闹李家那俩人又一向老实的,说不得就给李家媳妇儿气出个什么好歹。她怀孕着呢,可不好生气。而且周婆子不是没事儿是装的嘛,现在儿子解决了咱就不想这事了。”
“对啊,今天要不是妈,还不知道周婆子咋闹呢。而且她前两年没病的时候跟谁不打。如果真被赖上了,大不了就给她家赔点钱嘛。咱家钱都在妈你手里,几块钱又不是拿不出来。就当施舍给她的。我妈,一个大气的老太太!”
姜远峰这话倒是让徐桂芳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一巴掌拍到儿子的背上笑骂道:“臭小子,我看你是盼着给人赔钱呢是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怎么,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你闺女侄女不用嫁人了还是不用给你儿子侄子娶媳妇儿啊?”
姜远峰被那一巴掌拍的呲牙咧嘴。
他揉着自己的背仰头望天。
哎,受伤的又是他,不过他妈心情好了就成。
本来就是他喊的他妈帮忙,就算真有什么,那也应该怪他而不是徐桂芳。
眼看着气氛已经好了起来,大家合合乐乐地准备吃饭了,柳小红非要不合时宜地横插一嘴:“我说大哥你也真是的,非要喊咱妈过去。周婆子真被打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还不是咱家赔钱?这可是他们李家的事,大哥你作为大队长逃不过就算了,扯上咱妈做什么?”
徐桂芳已经重新拿到手里的筷子又放了下去,阴沉沉地目光射着柳小红。
桌上众人看傻子的眼神让柳小红缩了缩肩膀,她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殷勤的给徐桂芳夹了一口菜,颤颤巍巍地讨好说:“你看看因为你的问题,咱妈这么半天难过的几乎都没吃上什么。妈,来,我给你夹菜,你多吃点啊。”
徐桂芳冷哼一声:“今天做错事了,可不敢吃你夹的菜,我哪配啊。”
闻怀溪左看右看眼神躲闪,只要是小辈,那反应跟她是一模一样。
哎,这个三妗子,怎么不知道教训呢。
自己女儿犯蠢的时候都知道不冒头等着外婆气消了再提让她吃饭,这会儿大家明显已经把今天这事揭篇了,她还非要提一下。
等外婆生气了又在这儿伏低做小的,何必呢。
虽然大家说什么明哲保身,可同在一个村的,遇上事儿了哪能不帮忙。
这时候的人大多朴实,一个村的有些摩擦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事儿都是一致对外的。
李家本来就跟姜家关系好,真要是不帮忙才被人戳脊梁骨呢。
她外婆和大舅又不是那种不知道改的人,人家明显知道错了,柳小红还要说两嘴,真是。
哎,她一个小辈不好说。
闻怀溪不好说有人好说。
姜远水斜了一眼柳小红,骂她:“咱妈和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要你在这儿说?就你长嘴了是吗?咱家跟李家关系好,人李家早年帮了咱们多少忙?现在帮帮人家怎么了,我们姜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柳小红本就心虚,听了这话头低得更下,生怕被公公婆婆逮着说。
只是同时心里有点不舒服。
徐桂芳皱眉,她看着小儿子和小儿媳,直接开口骂姜远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姜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意思你媳妇儿就是了?难道你媳妇儿不是姜家人?她不也是为了你们这个小家?我告诉你,我骂你媳妇儿你大哥骂她都轮不到你,我就算骂她,那也是她不敬公婆,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她天天给你伺候的妥妥当当为你生儿育女,你摸着良心说说,自从小红嫁进咱们家,你洗过一件衣服吗?不管是大夏天还是大冬天,不论是薄衣服厚衣服,哪件不是你媳妇儿给你洗的。她为你生儿育女这么些年,你这么说不是让她寒心吗?赶紧给你媳妇儿道歉!”
她这个三儿子,平日里老老实实一个人,对媳妇儿怎么是这个态度。
三儿媳嫁进来这么多年,她可没觉得柳小红可没有哪点是对不起姜远水的。
徐桂芳这话算是说在了柳小红的心坎儿上。
她憋不住委屈,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呜呜呜地哭着。
可不就是这样吗?
她为什么说那话?
不就是担心被人赖上要赔钱吗?
他们家一直没分家,只有各房拿着各房的一点钱,总体的钱比如姜远兰给的那些,都是老两口拿着的。
现在多花在别人身上一点,那她们三房,她儿子不就要少花一点?
她儿子还没结婚呢。
娶媳妇儿嫁女儿哪样不要钱,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钱不经花。
婆婆这么一说,她总算明白刚才心里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了。
那就是她男人这话太伤人了,婆婆还没骂她,他先寒了人的心。“他们姜家”这四个字,更是把界限划得明明白白。
跟他在一起这么些年,今天算是把心伤透了。
李梅香跟张春燕自然是理解柳小红的,要是他们男人这么跟她说话,那真真是伤透人的心了。
闻怀溪猛点头。
不管怎么说,三妗子对三舅真是没得说。
三舅说那话,要是她对象,她都想干脆离婚算了。
累死累活付出一辈子,到头来得了一句我们姜家人。
怎么,媳妇儿嫁进来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自家人啊。
就算不姓姜,在你家这么多年了,说那话不是凭白让人寒心么。
老话说的好,女人嫁了人后是没有自己的家的,这话说的是真没错啊。
就像今天这事。
三妗子就算被说了又能咋样,要是外婆不给她出头,三舅再怎么说,她心里再难过还不是不能回娘家。
她娘家早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柳小红嫁了人以后再回娘家就是客人了,住得久了就算父母不说,哥哥嫂子也是要嫌弃的。
要不是姜家心疼闺女给姜远兰留了房间,闻怀溪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自在的住在姜家。
估计还不如去住知青点。
这么看来,还是她外公外婆对闺女好啊,连带着她这个外孙女也跟着享福。
徐桂芳劈里啪啦一通说,这下换姜远水被骂得抬不起头了。
姜远水见不得媳妇儿说他妈,但是被徐桂芳这么一骂,他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虽然柳小红老是作妖又跟他妈作对的,但对他是真好,有个什么好的自己不吃都会留给他和孩子,他真的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
姜远水老老实实地跟柳小红道歉:“对不起媳妇儿,我不该那么说的,我不是人。既然你嫁给我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该那么说伤了你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柳小红红着眼睛,抽噎着扭头哼了一声,眼泪哗啦啦地流,根本不带搭理他的。
姜远水着急了,笨手笨脚地抹着她脸上的泪水,不住地说对不起。
说着说着,柳小红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让姜远水碰自己,抬手抹掉了面上地泪,对着徐桂芳说:“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话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没坏心,就是想着孩子们都还没结婚,所以……”
她平时计较这计较那,都是为了家里的孩子。
“行了行了。”徐桂芳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在乎你那点事儿呢,你嫁进家里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她当时阴阳怪气不过是因为柳小红说那话不敬她这个婆婆还有大儿子这个大伯子,又不是觉得她说的话不对。
她今天是冲动了,没想到周婆子留了这一手。
早些年李家是帮了她们挺多,但是后来她们也还回去了。近些年她们家跟李家那都是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不存在谁欠了谁的。
柳小红觉得那点关系不值得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很正常。
柳小红抽噎着鼻子,真心实意地道:“妈,谢谢你。”转头仍旧不理姜远水,把姜远水急得抓耳挠腮的。
“媳妇儿,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柳小红倒不是不原谅他,就是心里那一关过不去。
夫妻俩这么多年了,她自然知道姜远水就是随口一说没有那个心思,只是随口说的话有时候才最伤人,柳小红一点都不想轻易原谅了他去*。
他俩这个模样让李梅香跟张春燕笑着打趣道:“三弟,小红还生着气呢,你可得好好哄哄媳妇儿,小心以后她不管你了,那你可就是孤家寡人喽!”
柳小红跟姜远水夫妻俩被打趣的老脸一红,柳小红被李梅香推到了姜远水怀里,她抬头正好对上姜远水的视线,这夫妻俩看着对方又笑了出来。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人家感情好着呢,不需要咱们说!”
天慢慢热了起来,吃过饭后,其他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闻怀溪自己一个人去了村里溜达。
乡下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泥土砖做成的房子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家家户户的人要么在地里,要么去山上挖点野菜啥的,路上的人并不很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人烟稀少,走半天才能碰到一个人。
走着走着,她隐隐听到了前面发生的争吵声。
吵架?
闻怀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吃瓜乐子人的八卦属性迫使她不断靠近声音来源,然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观影席位。
拐角的位置既不耽误听声,也不耽误看戏,还能防止被发现,真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闻怀溪瞅着那边吵架的两人,栗珍珍和栗瑶瑶,知青点有名的互相不对付的姐妹。
知青点的知青啊。
看到这俩人,闻怀溪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知青点这边。
当时第一批知青来的时候,上面让修房子给知青们住。
出于村里人的排外心理,大家一致选了一个比较偏僻,村里人不常来的地方给他们。
这边没有几户人家,地方比较大,后来知青来的再多,扩建扩建也住得下。
再后来每年都要来一批知青,但知青们和队里的姑娘小子在一起后,就会搬进父母建的的房子或者村里,一来一去勉强够住,也就再没有扩建知青点。
他们这次下乡来了六个知青,即使睡得大通铺,房间也有些不够住了。
她自己住了外婆家,住在知青点这些人就只能挤挤喽。
因为不够住,这些知青们当时很是闹了一通。
知青点一共四间房,前些年男知青就人多,分到了两个大房子,那边勉强够住。
女知青那边因为之前分给姜柳大队的女知青少,本来就是两个小房间,这两年女知青多起来之后就很挤了,女知青想和男知青换一间房子,男知青以男生那边也很挤为由拒绝了,女知青们就挤在两个小房子里,东西都放不开。
这个时候又来两个女知青,闻怀溪一来就表明自己会住外婆家,有了这个例外,那些女知青就想让江婵媛也去借住在老乡家里。
借住要钱,江婵媛拒绝了,女知青们也不好说什么,去问了队里有什么打算。
姜远峰知道女知青宿舍确实小,便说要是愿意,有谁想出去借住,队里用她们共同的安置费出钱,后面要是再扩建知青点就少用点钱。
老知青们满意了,江婵媛不愿意。
按理说队里出面借住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婵媛就是不满意腾出来房间的人家,非要住在知青点。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当时和江婵媛关系好的栗珍珍出面说让江婵媛和她们挤一挤,然后就引起了她妹妹栗瑶瑶和她们那边女知青的强烈不满。
这俩姐妹关系本来就不好,为着这事当时吵得可凶了。
没想到这还让她撞上了吵架现场。
栗珍珍看着很是生气,指着对面的栗瑶瑶唾沫横飞。
“栗瑶瑶,我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你一个占了我身份这么多年的冒牌货,凭什么吃爸妈寄过来的东西。你要是识相,就应该把那些东西都给我!”
第69章 凭什么我刚回去就要下乡。
栗珍珍嫉妒疯了,明明她才是亲生的,为什么爸爸妈妈还要给这个害得她在乡下吃了那么多年苦的冒牌货寄东西,甚至还比她的多!
栗瑶瑶冷笑一声,道:“爸妈养了我十八年,我也孝顺了她们十八年,当然是我们之间比较亲了。再说了,要不是你给我报名下乡,我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吃点好的怎么了,没让你把东西给我就不错了,还让我给你?人丑想得还美!”
这个栗珍珍真是看不清形势。
她不是亲生的又能怎样,爸爸妈妈还不是疼她比较多?
就比如同样寄东西,妈妈还给她在衣服里塞了钱的,还让她不要告诉栗珍珍,她可是专门注意过那个傻子没有的。
还有上次哥哥寄东西,不就是只给她寄了?
她栗珍珍再怎么不高兴又能怎样,那包裹上面写的是她栗瑶瑶的大名!
哦嚯?
亲生的?
真假千金?
闻怀溪啧啧两声,果然啊,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
不过听这个样子,那对城里父母比较偏心假千金啊!那栗珍珍还挺可怜的。
但是栗瑶瑶说的这个报名下乡怎么回事?
闻怀溪继续仔细倾听,以防有什么八卦被自己错过。
那边栗珍珍涨红了脸,她恨死当年报错她们的护士了,要不是那个护士,她怎么可能在乡下吃那么多年苦!
给栗瑶瑶报名下乡怎么了?这是她应得的!
栗瑶瑶骂她:“你是城里户口,本来就该你下乡的!爸爸妈妈都要给我改农村户口了,要不是你趁着我们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偷了户口本,我已经是农村户口,就不用下乡了。你真是害人不浅!”
她当时害怕爸爸妈妈给她改了户口就不要她把她送回乡下,在家里闹着不想改,爸爸妈妈安慰她不防,被栗珍珍这个给贱人偷了户口本。
事后栗瑶瑶才在妈妈的提醒下反应过来,要是改成农村户口,她就不用下乡了。
妈妈还说了,会让她住在家里,不会让她回乡下的家。
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应该相信爸爸妈妈,不应该听晓晓的话,觉得爸爸妈妈不想要她了。
“哼,这是你应得的!凭什么我刚回去就要下乡,你在城里享受了那么多年好处就不用?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你替我下乡吧?要不是爸爸妈妈说要改你的户口你不同意,我也不可能成功给你报名不是?”
栗珍珍洋洋得意,要不是栗瑶瑶在家里闹着不改户口,她也不可能成功。说到底还是栗瑶瑶太虚荣了。
她要不贪图城里户口,说不定就不用下乡了呢。
“哎,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人太爱慕虚荣了。栗瑶瑶啊,姐姐告诉你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你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那些是我爸妈给自己孩子的,你这个冒牌货用这些脸不烫得慌吗?呸。”栗珍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声音加大,“真是不要脸!臭不要脸!”
“你!”栗瑶瑶气急,上前和她扭打起来,两人又扯头发又扣脸掐胳膊的,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互相骂着对方,看得闻怀溪大为震撼。
本来这俩人说的事已经够让她震惊了,真千金回了城里要下乡,父母宠爱假千金,她一点不委屈自己,反手给假千金也报了名。
按照小说来看,即使栗珍珍有点过于在乎那对更喜欢假千金的父母,也不妨碍这是妥妥大女主爽文。
结果,这俩人吵着吵着还能打起来。
既然打起来了,她还是撤吧?
闻怀溪悄摸看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
不然等会儿打过来看到她,这也不好解释啊。
闻怀溪悄咪咪转身,准备趁这俩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赶快撤退。结果,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硬邦邦的身体,撞的她头都疼了。
为了不被打架的两人发现,她只能小声吸着气道歉,然后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眼看向这个被她撞到的人。
看到被撞人的面容后,闻怀溪小声惊讶道:“宋知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未晏刚从公社回来。
今天他去公社买了点东西打算找机会给外公几人送去,还借了姜家的车。
他正准备把东西放了再去姜家还车,才骑到知青点附近,远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那,伸长了脖颈往前面看着。
这边离知青点只有几步路,却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宋未晏是买东西不想被人看到才选了这条路,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人。
他想着正好想找机会跟闻怀溪相处,就没着急走,结果看到了正在打架的栗珍珍和栗瑶瑶。
前面俩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激烈地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嘴里还在不停争辩着说什么:
“我才是爸妈最爱的女儿。”
“你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在我家!”
宋未晏看了一眼前面扯头发掐胳膊的俩人,明悟了。
看热闹啊。
至于这两姐妹话中的内容,他一点都不意外。
栗珍珍和栗瑶瑶姐妹在知青点也算是名人了,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明明是姐妹,看着却像是仇人一般。
这两姐妹敌对到毫不遮掩,他下乡头一天就听说了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听老一批的知青说这两姐妹好像是出生时被护士抱错了。
原本应当是城里工人家庭的栗珍珍被抱去了农村一户重男轻女的家庭,而栗瑶瑶这个出生于农村的,却被送进了城里享受着父母哥哥的宠爱。
栗珍珍的养父母重男轻女,所以她在认回亲生父母之前吃了很多苦。
因着这个,她一直敌对栗瑶瑶。
而栗瑶瑶是一个被父母宠大的大小姐,即便那对城里父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也还是对她很好,对两姐妹基本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但是栗父栗母的一碗水端平,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栗珍珍认为这是对她的不公平。
两人父母寄东西都是双份还好,她家那个哥哥就不一样了。
栗家哥哥无限偏心栗瑶瑶,大部情况下,他寄东西都没有栗珍珍的份。
每次取包裹的时候两姐妹都要闹上一场。
不过这些和宋未晏没什么关系,对于这两人的恩怨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也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看她们打架。
而且,这两人快打过来了,不管怎么说,偷偷看别人笑话被发现都是不太好的。
宋未晏刚想上前一步悄悄提醒闻怀溪跟他一起走躲一躲,闻怀溪她,转身了。
他往前,她转身,两人毫不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而且闻怀溪因为做贼心虚,转头的时候头是低着的,所以她的额头才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两人撞上之后,宋未晏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看到闻怀溪抬起头,问了一句,“宋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杏眸水润黑亮,皮肤白皙。
额头好像因为被撞泛起了红?
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闻怀溪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突然抓住了宋未晏的手,拉着他语气焦急地说:“赶紧走。”
由于栗珍珍从小干活儿,力气比栗瑶瑶这个大小姐大多了,栗瑶瑶打不过她只能狼狈躲闪。
好巧不巧,她躲得方向正是闻怀溪两人这边,再不跑,人家就要看到他俩了。
经她这么一抓,宋未晏回归了神,看着她拉自己的手小声道:“你先放开我。我要推自行车,没手了。”
“哦不好意思。”闻怀溪没太在意,松开抓住他的手,“赶紧走吧。”
走出去一段路没有人追上来,闻怀溪庆幸道:“还好没被发现。没想到出来散个步还能撞到打架现场,今天有点水逆啊。”
被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偷看人家姐妹互掐,还被人家当面撞上的话,想想都有点尴尬。
宋未晏虽然有点听不懂“水逆”这个词,却还是根据闻怀溪前面的话拼凑出来了大概意思。
他礼貌地笑了笑,找了个话题:“我刚回来的路上听到有几个婶子在说李同志要退婚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还没,周援军他妈今天来闹了,不同意退婚。离之前说好的结婚日期还有不到半个月,现在在考虑直接给周援军本人打电话说退婚的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闻怀溪也没瞒他:“就是电话号码不清楚。”
“这样。”宋未晏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了然地点点头,“我家里有个亲戚就在部队,要不你告诉我那个周同志是哪个军区的,我帮着打听打听?”
“真的?”闻怀溪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嗯。”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宋未晏不自然地避开了,低头却看到她因为激动又一次抓上自己袖子的手。
宋未晏失笑。
“但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略有迟疑。
宋未晏摇摇头:“没事,不麻烦。那个叔叔跟我家关系很好,顺便问一下的事。”
“那,谢谢你了。”
从别的军区一直打听到周援军本人,想想都知道得往上找他领导。
闻怀溪突然有点好奇宋未晏家里做什么的,这种事只是顺便。
等会儿——
闻怀溪觉得自己有点离谱。
他俩订婚那会儿她是不是从来没打听过宋未晏的家庭状况?
闻怀溪犹豫着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盯着她无意识松开的手,宋未晏有点心不在焉:“你问。”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而且他俩很有可能最后是假结婚,三年后回城就拜拜,她是不是不该找这个话题?
闻怀溪有点苦恼。
她有点没话找话了吧。
宋未晏比她更惊讶:“你不知道吗?”
“嗯……”宋未晏的表情让闻怀溪更疑惑了,“我该知道吗?”
“没有。”他不是这个意思,“上次徐奶奶和大队长问了我,我以为你知道的。”
宋未晏补充:“所以有点惊讶。”
“啊?”闻怀溪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
他们什么时候问的,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不清楚啊!
“那你不用说了,我回去问问外婆和大舅。”
就不和宋未晏在这里尴尬对话了。
“没事,这不重要。”宋未晏倒是不在意,“我刚好要去你家里还车,一起吧,路上告诉你。”
“……行。”
宋未晏说自己家是京市的,家中独子。母亲是医生,父亲跟爷爷都是干部。
他说了母亲在哪个医院,是哪个科室的,当时上的什么学校,父亲和爷爷这边只是寥寥两句,更多的没怎么提。
后面说的基本都是小时候跟父母之间相处的趣事了。
这个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比较少,说太多稍微打听下就会联想到他家。
他家现在不太平稳,还有外公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即使是只说了这么点,闻怀溪也能感觉到宋未晏的家庭条件应该挺好的。
第70章 “这不可能!”
李家这两天是四处打听周援军部队的电话,但是毫无进展。
得到宋未晏找来的电话后,李父李母千恩万谢,高兴地去了公社,却愁眉苦脸地回来。
王娟跟李秀秀关系好,两家的父母也有来往。
王婶子本来打算去姜家问徐桂芳点事儿的,路过李家门口正好看到李母干活还眉心紧锁的样子。
“怎么了?是秀秀的事儿不顺利吗?”
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李家最近的不顺全在秀秀的事上,李母这个表现,八成是退亲的事没成。
李母说起这事全是忧愁。
“她婶子,我也不瞒你。咱们附近没人在周援军那个部队,我们这些天是四处打听,好不容易在隔壁公社问到了一个,那家人还只知道写信的地址。这种事儿哪能在信里写嘛。实在是找不到,我们本来想着干脆拍个电报让那边给我们打过来。”
说到这里,李母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她女儿命怎么那么苦。
“然后呢,电话没打过来?实在不行你们再拍个电报过去,最不行写信虽然慢,也能收到。”
李母哽咽着否认了王婶子的猜测:“不是,最后宋知青帮忙打听到电话了,我们就赶紧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到是说啊!”
李母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王婶子这个急性子急得不得了。
“怎么了吗?周援军不同意还是?”
“周援军他,他牺牲了……”李母泣不成声。
她家秀秀命真苦。
落水被救,周超借机抛弃了秀秀,好在周援军愿意负责,结果他家里是个坑还不让解除婚约,现在干脆本人直接没了。
这么一来,以后有谁敢娶她家姑娘?
“什么!”
王婶子不敢置信:“牺牲了?”
“好好儿一个人,怎么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李母说:“周家人知道了?”
李母叹息着点头。
他们家当时打电话的时候,为了让周婆子不再闹腾是专门请了周家人一起去的。
周婆子跟她大儿子都在,这个消息他们当时就知道了。
“那周家人咋说?”
虽然王婶子这么问,但是想也知道周婆子肯定闹腾了,而且是闹腾个不停。
要是那边知道周援军牺牲了能顺顺利利解除婚约,李母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周婆子说她儿子是被秀秀克死的,让秀秀照常嫁过去给她们周家赔罪,要是我们给秀秀另找,找一个她闹一回,非要闹得我们不得安宁。其实她还想让秀秀提早嫁过去的,是我跟她爹找了大队长才拦了下来。要不然秀秀现在已经在周家了……”
王婶子怒不可遏,这个周婆子太嚣张了吧?
“都新社会了还说什么克不克的,她周婆子还信这些封建迷信不怕你们上公社告她一状被抓吗?”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周婆子无所畏惧。
“周婆子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儿子已经没了,而且她是烈士的妈,只要不过分公社是不会管的。”
“那她别的儿子呢?她不管了?”
王婶子是知道周婆子不止一个儿子的,除了周援军前头俩已经早早结婚的,周援军后头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弟弟。
“周援军那个弟弟还要她养着呢,还有那俩娃娃,总不能连小的也不顾了吧?”
“她说大不了断绝关系……”李母抽了一下鼻子,泪水又落了下来,“小的本来就是收养战友的,现在她儿子没了,部队说会接走。姑娘大了刚好够年龄嫁出去,她把周援军的抚恤金留给小儿子,再加上两个哥哥帮衬着,总能活下去的。总之她不会让秀秀好过。”
李母泪流满面。
昨天到现在她是一想起来就哭,今天好不容易强打起一点精神坐在门口,结果王婶子一问又没绷住。
“还真没人能治她了?领导呢,人已经没了领导不让解除婚事吗?领导总不能让秀秀嫁给一个死人吧?”
“领导说周援军已经把结婚报告交上去了,要走流程,还得再等一阵子。但是周婆子在公社使劲儿闹,说领导要是答应了她就投河一了百了。周援军刚牺牲,领导也要顾忌着周婆子的心情,万一周婆子真的死了他们也不好交代,只能说会派人过来调和,劝劝周婆子。”
李母崩溃大哭:“她怎么就是不放过我们秀秀?拿死威胁人,难道真要我也死一个给她看吗?我死了她是不是就满意了?”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王婶子赶紧劝慰:“李妹子咱不说这晦气话,领导既然愿意来,就说明他们肯定是不同意周婆子的话的。新时代了,早就不搞旧社会那一套了。寡妇还能再嫁,咱秀秀还没嫁过去呢,她周婆子凭什么不允许秀秀重找?”
李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婶子拍着她的背继续道:“周婆子这么闹腾领导肯定不同意,就算她是烈士的妈也不行!你在家里等着人家来人调和,领导总比咱办法多的。别太操心了,啊。”
这个时候她只能先稳定了李母的情绪,万一她真想不开了怎么办?
王婶子有点唏嘘,又有点庆幸。
还好她家娟子的事比起秀秀来容易太多了,现在也顺利解决。
最起码哪怕娟子没同意他们的话还是非要嫁给刘志斌,那他们也有的斡旋,最多是孩子被抛弃了,大不了还有他们做父母帮着。
真整一个像秀秀这么的你死我活,她说不得还没李妹子坚强。
“相信领导,周婆子再怎么牛,面对她儿子的领导总得怂吧?”
好在女婿一家子都是性子好的。
周家要是有像周婆子这么极端的,哪怕周子安再好,她也不会答应闺女嫁过去的。
李母哭哭啼啼地点了头。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也是真没法子了,周婆子实在是太难缠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秀秀的福分,还在后面呐。经历了这么多事,秀秀一定会有更大的福报在后面的。”
“嗯。”李母抹了脸上的泪水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瞧我,让嫂子看笑话了。对了嫂子,你是不是有事儿?我刚看你好像要去谁家。我这儿没事儿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我送送你。”
“没事儿,不重要,咱们姐妹俩说说话。”
王婶子思衬一番,到底放弃了今天原本的计划,决定留在李家等李家其他人回来。
李母说一头撞死的话到底给王婶子吓着了,她实在是不放心走开。
这么想着,王婶子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李家其他人回来了,才跟李父交代了一番才匆匆赶回了自家。
这头李家人得知自己娘有过自杀的念头吓得不得了,李秀秀更是抱着自家娘哭喊:“娘,我没事的,你不要想不开啊。本来我嫁过去就嫁过去了,要是因为你死了才换得我不嫁,那我宁愿现在自己去投了河。”
“是啊老伴儿,你要是这么做了不是凭白让自家人伤心吗?秀秀的事总有办法的,我就不信周婆子真就一点不害怕去死。你要是做了傻事,可不就如了某些人的愿吗?”
李父愁容满面。
周婆子干的那些事整的自家一团糟,有时候他真恨不得那个老婆子中了风躺在床上说不了话任人摆布算了。
李母已经想明白了。
她当时跟王婶子说的话本就是正伤心的时候情绪激动,过后王婶子安慰了她以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
她死了只能徒增自家人伤心,并不能让周婆子怎样,说不定知道后还会放声大笑说死得好。
“当时就是想到我们秀秀这么命苦一时没忍住。你们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做傻事的。我还要看着我们秀秀出嫁给她带孩子呢。”
李母这话不仅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大家。
李秀秀终于破涕为笑,她抱着母亲重重地点头:“嗯。妈你要争取长命百岁。”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
李秀秀默默收紧抱着母亲的手臂。
李家的事儿闹得很大,所以后续周援军牺牲了的消息也有不少人得知,作为大队长的姜远峰更是最早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本想将这件事先压着的他架不住周婆子大肆喧闹了一通,没出两天,陆陆续续的连知青也知道了李家秀秀的未婚夫牺牲了。
知青点的女知青晚上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说到周援军牺牲的消息,角落里的江婵媛猛地攥紧了自己的被子,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
“这不可能!”
她上辈子在姜柳大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听过周援军牺牲的消息。
虽然她自己重生回来煽动了不少蝴蝶翅膀。
比如说她提早跟赵建设分了手,也提早跟林北望认识了,甚至她还早先一步去给牛棚里的那些大佬送了东西想跟他们打好关系。甚至最后事情败露只能嫁给赵建设。
但是其他的一切,无论是闻怀溪跟她们一起下乡,还是赵建设跟闻怀溪借钱,就连跟栗珍珍打好关系又闹掰了的流程都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最多是这辈子她们两人比上辈子更快闹掰。
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这些事是有关自己的“主动”改变,而不是一件自己没有影响的事情变了。
毕竟知青们的走向也跟前世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前天栗珍珍和栗瑶瑶打了架,那都是她记忆里分毫不差的事情,甚至她还记得这两姐妹是为了什么才打的架。
而周援军牺牲,就是一件没有她主动影响的事情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
周援军怎么这么猝不及防牺牲了呢?
江婵媛死活想不明白。
除了她自己周围的这些人,其他人她根本没怎么接触啊!
李秀秀就是她基本零接触的人之一。
她那个前世没牺牲这辈子牺牲了的未婚夫,江婵媛重生回来后更是从来没见过一次。对方这几个月根本就没回过家!
按理说李秀秀的事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但是它变了。
还是人直接没了这么大的变数。
这个不妙的消息让江婵媛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身上不自觉发颤心中恐慌。
她总觉得好似有什么超脱了自己掌控的东西。
之前林北望知道她怀孕,江婵媛以为是自己无意之间暴露了,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被她那一嗓子吓了一跳的女知青埋怨地瞪了她一眼。
虽然她看不清楚江婵媛的表情,但她本能地感觉有些危险,倒是没说什么嘲讽的话。
她打算默默揭过这个话题,没想到江婵媛仍是死死追问着先前说周援军牺牲了的女知青。
“王霞,你在说笑对不对?周援军怎么可能牺牲了呢?他明明应该活得好好的啊!”
“他明明应该活得好好儿的才对。”
江婵媛不停地喃喃着。
旁边床铺的女知青又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另一边靠了靠,生怕江婵媛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伤到自己。
真讨厌,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搬出去啊!
大队长都给江婵媛和赵建设分房子了,但是这俩人硬是说最近上工没时间收拾不搬。
等种完玉米他们要是还不搬,她就去跟大队长告状。
反正她是不想跟这么一个人品不行还时不时发疯的人住在一起了。
江婵媛没注意女知青的小动作,眼睛死死盯着王霞,像是要从她嘴里听到周援军还活着的话。
王霞不高兴地反驳:“你在说什么啊?周援军是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军人了,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说笑吗?要是这样我成什么人了?再说了,你就那么肯定周援军不会牺牲吗?他是人,人总逃不过一死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即使上辈子的事情过去太久江婵媛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只要这件事发生了,江婵媛稍稍联想一番便能想起来当初的事,然后跟这辈子的情况做比对。
闻怀溪刚落水那会儿,她曾经悄悄注意过村里一些她记得比较清楚的事。
那些大事,她的记忆从来没有出过错的。
但是她记忆里根本没有周援军牺牲这件事。
江婵媛只记得上辈子李秀秀在端午后不久周援军回来的时候嫁进了周家,独自一人在家照顾婆婆抚养孩子,周援军则是一直在部队里。
后来恢复高考后她跟赵建设私奔了,再也没听过有关姜柳大队的事,也不清楚李秀秀后来到底怎么样。
还有两家结婚前闹的这一出她也不记得了,但是只要李秀秀嫁进周家,那就说明她的记忆没错。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说周援军牺牲了,那李秀秀肯定不可能嫁进周家了啊!
谁家会让自家姑娘嫁给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那不是结冥婚吗?
所以如果周援军真的牺牲了,那她的记忆就是有错的。
江婵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那就只能是这辈子有了不止她一个变数。
闻怀溪。
江婵媛不自觉想到了这个人。
这个跟前世有了明显变化的人。
难道她也重活了一辈子?
这个猜测让江婵媛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会在借给了赵建设钱后又很快要了回来,还对赵建设那么不屑一顾?
闻怀溪知道赵建设大学毕业后抛弃了自己,根本靠不住,才不再喜欢他的吗?
那林北望知道她怀了赵建设孩子的事,也是她说的?
不对。
江婵媛立刻在心底否定了这个答案。
如果闻怀溪也重活了一辈子,不可能不跟她抢林北望的。
闻怀溪上辈子在自己之后嫁给了林北望,如果她重生了,肯定知道林北望后面的生意做大做强,她也跟着做了富太太,顺风顺水什么都不操心,一辈子不愁钱花。
前世林北望宠了闻怀溪那么多年,以己度人,江婵媛不相信闻怀溪会放弃林北望,放弃阔太太的生活。
可直到目前为止,闻怀溪依旧没有任何行动表明了想要跟林北望在一起。
而且闻怀溪没那个手段能让远在北省部队的周援军牺牲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谁跟她一样有着奇遇?
那个人难道也重活了一辈子?
江婵媛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神忽明忽暗,只是一切遮掩在夜色中朦胧看不真切。
如果真的像她猜的那样,那她还能凭借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嫁给林北望成功逆袭吗?
难道这辈子仍是被闻怀溪踩在脚下,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幸福?
不,她不想,一点也不想。
江婵媛觉得她应该要采取一点行动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她只想做人上人,把上辈子那些看不起她的,踩着她尸骨的人全部踩在脚下。自己坐在云端,而后欣赏他们在烂泥地里挣扎的模样。
像上辈子一样一无所成,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从来都不是。
哪怕江婵媛现在已经跟赵建设领了证,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三年后高考恢复改革开放,赵建设考上大学肯定不愿意要她这个糟糠妻,江婵媛打着主意趁这个机会跟赵建设离婚的。
她从来没想过将自己和赵建设的人生绑在一起。
自从上次得知了周援军牺牲的事情后,*这件出乎意料的事像块石头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午夜梦回都是自己重活了一世,却还像上辈子一样一事无成。
甚至比起懵懵懂懂的前世,能够未卜先知的这辈子的她,活得甚至要更加凄惨。
以至她怀疑所谓的前世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格外真实的梦,所以现实中才会有这么多的不同。
知道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新走上上辈子的老路,这比直接杀了她更让江婵媛难受一万倍。
但是老天爷让自己带着记忆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让她逆袭上辈子悲惨的人生,走上人生巅峰的吗?
江婵媛坚信,且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她觉得只要自己能好好把握住林北望,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将人推开,那样痛苦的前世,就会彻底成为她的过去式。
而曾经的痛苦不堪,只是在提醒她要好好抓住眼前人,是为了这辈子的她提供帮助的一个工具罢了。
这样想着,江婵媛倒是渐渐放下了梦中那真实的恐惧感,开始重新变得理智了起来。
她不能慌,多活了一辈子的她,是被老天爷偏疼的。
可是她希望,老天偏疼的人只有自己。
……
周援军牺牲这个消息,闻怀溪是在当天晚上知晓的。
彼时的姜远峰满面愁容,恨不得把自家正在门槛上坐着抽烟老爹手里的烟杆子抢过来放自己嘴里砸吧两口。
姜山本人似有所觉,默默往儿子那边看了一眼后,将自己的身子往过背了背避开了儿子的视线。
不是当爹的不疼孩子啊,抽烟多了不好的,他这是在关照儿子的身体。
这样想着,姜山往后背的动作更加明显了些。
被自己老爹一番动作伤害到的姜远峰沉重地叹息了一口气,却没有什么跟他计较的心思。
他心底发愁,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大把地在掉头发,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床上有不少自己落下的短发。
哎!
再这样下去,他该不会要成为老姜家第一个谢顶的人吧?
他们家可是祖祖辈辈都没这个问题的啊!
这一声叹息,将刚出房间的闻怀溪震得吓了一大跳。
她跑去一边想关心又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姜怀梦那里捅捅表姐的胳膊问她:“大舅吃错药了?”
突然哎这么一大声的……
毫不收敛的声音被姜远峰听到后闻怀溪被瞪了一下,而后姜家整个院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姜远峰沉重的叹气声。
声音之大,院子里的众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徐桂芳不满大儿子坐在院子里装模做样,又不主动说明摆着等着别人问他的死样子,当即就是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想说就滚回去睡觉去,大晚上搁这儿唉声叹气给谁看呢?老娘没那闲工夫关心你,倒是你闺女担心得很。等会儿人哭了你哄啊?”
被奶奶直接点了出来,姜怀梦颇有些不好意思,呐呐着红了脸说不出话。
虽然那是她爹,但是他们村里没有几家的姑娘跟爹亲近的,她也不例外。
亲爹在子女这儿向来是妥妥的严父。
哪怕她心中知道姜远峰是爱孩子的,也还是和母亲的关系更好一点。对于父亲,更多的是敬畏大于亲近。
即使心里很想跟爸爸多说说话,妈妈也说那是亲爸,想说就说没关系的,她却总是因为害羞作罢。
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姜怀梦实在不适应怎么和父亲相处。
这次被奶奶点出来后,姜怀梦在心底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爸,你怎么了?老早看到你在这儿坐着叹气,是队里有什么事儿吗?”
姜远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老娘伤透了,还好有闺女的及时抚慰。
他安慰着闺女说没事。
徐桂芳没有什么安抚儿子的心思,阴阳怪气地送了他一句“呵呵”。
姜远峰被噎了一下,也不装模做样了,周援军的事就这么被他叭叭叭讲了出来,闻怀溪这才知道了这个原书中根本没有提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