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不明的说明旁边,是一段火柴人为主体的gif。
画面里,左边一个粉色小人,头顶一个[玩家]的标注,头侧一朵大且潦草的花。
右边是一个蓝色小人,抬手把花拿下来。
然后火柴人对视。
三秒后,对视结束,意味不明的gif,开始从第一帧重新播放。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什么玩意儿?
她原本就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久站,这下好奇心起来,干脆多走两步,找了个植物丰茂的偏僻角落。
日本经济繁荣期时,搞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无效基建。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水渠——
不论大小长短水量多少,通通用水泥砌了一遍底,基本不存在什么“生态环境”,突出一个明亮如镜。
南目那音就找了这么个能当镜子的水面。
她看着系统,斟酌着说明里的字句,从景观树下的灌木上,挑了朵将刚刚落下的山茶花。
鬓边的花瓣。
她想了想,把淡红色的花朵薅散,选了片相对大个的花瓣,别在了耳畔一侧。
别完立刻低头看水面,静待。
一秒,两秒,三秒。
眼睛无变化。
星星pass。
指尖无变化。
雪pass。
气温环境也无变化——
很好,试图靠字面理解的路线可以放弃了。
她没什么沮丧的转向gif。
嗯……
考虑到【少女漫画】这一前缀,这两个火柴人重复的,可能是某种在少女漫画里很常见的……浪漫情节?
戴花?
摘花?
浪漫吗?
南目那音低头看着水面,完全想象不出(除师母以外的)人擅自碰到她头发后,会是个什么诚惶诚恐表情——
她只觉得自己挑的花不错,淡红色和深灰真的挺配。
也就是这短短几秒顾影自怜(?)的功夫,灌木丛的尽头,传来了渐进的脚步声。
嗯?
南目那音无可无不可的侧头看了一眼,因为光线差异,视觉短暂的模糊了一下。
昏暗中,她只看清了走过来的仿佛是个……少年?
这里不用猜了,来的就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也不是故意的——
他之前发现南红仿佛是在逗小孩,就没怎么用心跟踪了,一边走一边吃面。
但因为那个黄发小孩全程大赢特赢,也算是街道上的一条流动风景线了。
他和许多无意识的游客一样,不自觉的顺着人流集聚的方向走。
然后因为五感敏锐,成功听到了两人关于网球和硬币的争执。
算争执吧?
小男孩抢东西挺认真的,某一瞬间气势大的惊人。
但南红显然就是在玩。
七海建人并不想继续花费时间去辨别她的表情,反而因为“选择”这个关键词,久违的想到了自己。
要做咒术师吗?
质疑,然后思考,是成熟稳重的表现。
但一直思考做不了决定的感觉——
好像有点讨厌。
……也丢个硬币吗?
七海没有玩游戏,但纪念币商店里就有卖的,他钱包夹层里就揣着一枚。
但此时,少年人完全没有拿它的意思,反而从和服的袖袋里,掏出了电话。
他给灰原雄打了个电话。
灰原此时,正在和咒术界有合作的一间和服店里。
因为一些来自于学姐的言传身教,他交给店家的,是妹妹的尺寸,挑选的,也多是颜色靓丽的布料。
图册看到一半,电话响了。
“七海同学?”
电话那边的背景很喧闹,能听到铁板上食材被翻炒的声音,滋啦一下后,像是能直接闻到食物的味道。
啊,好像一起去玩啊。
他短暂走神两秒,听到七海问:“任务进行的怎么样?”
声音很平和,很冷静,成功在一秒之内压掉了铁板食物的存在感——
灰原甚至有种班长问话的感觉,条件反射的思索起了自己的作业有没有写。
“灰原?”
“啊,没事,”灰原回神,“任务……还好。”
“战斗呢?”
原本只是体育课上打个球,撑死选修学个柔道的程度,突然成为咒术师后,就要开始刀头舔血了——
真的可以适应吗?
灰原雄莫名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但他是真的觉得还好。
“形容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咒灵毕竟长得,嗯……”
他有点颠三倒四:“可能是因为有冥冥学姐在旁边压阵,没有出现真的危机情况吧。”
所以他没有体会到真正的“危险”。
“感觉……像是游戏现实化了,不是战斗,而是打怪。”
灰原不是很会形容这里微妙的差异——
就是,如果是去做警察的帮手,对匪徒动手,可能内心斗争都更剧烈一点。
“但砍咒灵的话,真的还好唉。”
他当时大脑空白,砍上去的瞬间手感都是虚的,懵逼中超大声的跟咒灵说了句“对不起!”。
旁边的冥冥学姐捧场的“哇”了一声:
“真有礼貌呢灰原君。”
他于是没有余裕咀嚼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先条件反射的跟学姐鞠了个大躬:
“多谢夸奖,您过誉了!”
灰原雄:“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一描述,突然好丢脸啊……”
灰原雄:“我是不是该给学姐送个什么谢礼啊,感觉——”
他一顿,莫名感觉学姐如果知道了,可能会直接让他折现。
七海建人只当他沉默,是因为这时才开始消化情绪。
于是——
“那我先不打扰了,”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了些,“你注意休息,下次再联络。”
灰原回神,听了个尾巴梢。
他觉得七海同学的态度,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但想来想去,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需要额外去明白的。
所以只是有点怔忪的附和了一句“下次见”,就将电话挂断了。
七海重新按亮手机屏幕,目标明确的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夜蛾正道的号码。
点击,拨通。
十七秒后,咔哒——
电话接通。
“晚上好,夜蛾先生。”
七海建人问:“可以和您谈一谈吗?”
夜蛾正道现在在奈良。
建国节是神武天皇的神诞日(确切说是登基,作为“天皇”诞生的日子)。
虽然一直没有迹象,但两千多年前的【第一代天皇】,【神化】并且牵扯到【诞生】——
它完全具有诞生假想怨灵的一切前提条件。
每年活动日,神宫游行,神官列队,看似隆重庆典,制造旅游业gdp无数。
实则从前一天的零点开始,就会有最少三个一级术师在神宫里值班。
夜蛾正道撑了快一天半了,正处在一种精神又紧绷又松懈的状态下。
他接电话后缓了一下,才辨别出:“是七海啊。”
“什么事?”
七海建人用很认真的语气问:“做咒术师,有自由吗?”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捏了捏鼻梁骨:“你先说说自己对自由的标准是什么吧。”
欧洲混血的小孩,关注点是有点清奇了——
还自由?
社畜这个词什么意思知道吗?
しゃちく,会社的牲畜。
日本人,是可以一辈子都在一家公司工作的:
生活范围,劳动合约,行动交往模式,都可以直接框死并且欣然被接受。
你但凡想在这个社会里生存,说什么自由?
日本,连当暴.走族都有一堆年功序列的规矩呢——
又不是法国人,喊着自由啊人权啊马o龙是傻x啊的话,就上大街上罢工去了。
“怎么样算自由?”
七海建人被这个低沉稳重一如既往,但莫名就是攻击性很重的语气冲的一愣。
少年人不太自然的停顿了一下:“如果我入学后,又不想做了,想要退出——”
“那就退出。”
夜蛾正道的语气连点波动都没有:“我没法昧着良心,说这份工作不危险,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自由’。”
资深咒术师夜蛾正道呵了一声。
咒术师上下班时间自由,佣金抽成取用手续自由,税务交不交也完全自由——
反正不交也不会被查。
遇到不想做的任务了,可以直接拒掉,不想干这一行的话,只要长期拒绝任务,就会自然被排出体系。
甚至因为人手不够,抓咒灵就很忙了,导致哪怕你叛逃,通缉令发出去了,追捕强度也得根据其他咒术师的“自由”来做决定。
没人想干活的话,你就约等于没被通缉。
“这些够吗?”
七海建人:“……够了。”
突然好想挂电话。
但出于礼貌,他这里应该再寒暄一句“给您添麻烦了”一类的话。
结果——
“‘够了’是同意入学的意思吗?”
老师的语气也没有很咄咄逼人。
七海建人顿了顿,说:“是的。”
“明年?”
“是的。”
“回去后,记得把户籍信息报一下,你不用准备内审书,高专会直接调走你的档案。”
“好的。”
“那么,”干脆利落的话语在这里几不可查的柔和了一点,“去好好玩吧,我们明年见。”
说完挂断了电话。
七海建人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生出点新奇来。
“我只是给自己留下了选择的余地。”
他小声自言自语。
去上咒术师的学校,后悔了可以退出。
两边的文化类课程差异不大,强度不够的部分,他可以自己另找提高班做补充。
但一直待在普通人这边的话,就算具有术式,他也只是个有术式的“普通人”。
真遇到危险了,可变不出什么即时的战斗力。
不过做了这个决定后,给总监部写报告,似乎就是正式工作的一部分了。
七海建人思路一转,准备不再浪费时间(指观察南红逗小孩),转而回旅馆去,认真进行实习(指拿南红写报告)。
对了。
那个小孩跑走了,南红呢?
七海建人这一刻其实没什么迫切的目的性,思维发散中,不算突兀的想起了她拿着只苹果糖,靠在墙边发呆的样子。
因此转身的刹那,目光稍稍锁定了下小桥右侧黑黢黢的转角。
就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
说实话,距离很远,光线很黑。
哪怕是咒力加持过的五感,也只保证七海建人能看到一个清晰的人形。
但也只是一眼,他就非常突兀的,在她深灰色鬓发里,捕捉到了一片淡红色的花瓣。
甚至越看越清晰。
那点淡红色,像是毫无征兆钉在了他眼睛里一样,肆无忌惮的拉扯着他的注意力。
再多看一会儿后,连花瓣后的头发,头发里露出的耳廓,甚至她的侧脸本身,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南红和那个小男孩,穿的是一种形制的衣服,布料是朴素的藏蓝色。
她戴了头带,绑了发带,挂着耳坠,手串,戒指,还有玫瑰花纹样的徽章。
后面两样都是摊子上赢来的,七海建人旁观了全程。
但说实话,他觉得那一排奖品徽章里,不选玉兰花也该选同样浅色的百合。
结果那小男孩感觉看都没看,目标明确的冲着玫瑰就去了。
现在一看,这一身确实零碎过头了。
不过南红的气质和面相一样情绪稳定,所以不算突兀。
想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坐姿。
在水边的石墩子上,但是很标准的单盘趺坐。
——南红十岁就写佛经出名了,应该做过很多修行。
七海小学时参加修学旅行,在佛寺里参观过一些壁画。
左腿在上的——
是如意坐吧,吉祥天女?
壁画上看人体结构挺拧巴的,现实里看她,居然还算自然。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扫到哪里就看哪里,看到了什么,就顺势想些别的。
然后因为靠的太近,脚步声引起了注意。
在南目那音抬头的那个瞬间,其实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七海建人惊讶,是因为从那种抽离的状态回神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绕过了桥头,也迈过了成排的景观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走了快一百米。
他毛骨悚然中先思考,确定大脑没问题;
然后提取咒力,确定术式没问题;
最后观察南红和南红鬓边的花瓣——
无痕迹,不是咒物和咒具。
也没问题。
那为什么他会站在当前这个位置呢?
走神中潜意识控制身体了?
不是——
他的潜意识居然是想靠近的吗?
思路很繁杂,但似乎因为动作上的惯性,他又往前迈了两步。
能停下吗?
他脚步一顿,确定自己是可以停下的。
但要走吗?
不。
他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鬓边的花瓣上,又下意识拓展到人本身。
之前在巷子里时,莫名其妙的选择了躲开就算了,现在反正都面对面了——
不如顺应假设,直接找她摊了天草家的牌算了。
但在她真的看过来的那一刻,七海建人在某种诡异心态的驱使下,先没追究之前是为什么,反而眼疾手快的按了下后脑勺,把跟踪时顺手买的面具,扒过来扣在了脸上。
至此,南目那音被吓到的原因也出现了——
那面具颜色挺丑的,乍一看好像个丧尸。
但这种“恐惧”,只在南红的眼底停留了一瞬间。
在对上来人的眼睛后,惊讶倏尔消逝,她的神态,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好整以暇?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虽然知道她的性格肯定有哪里会奇怪,但在偏僻场合遇到莫名其妙靠近的陌生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因为系统gif。
插件002的技能库,全称【少女漫画词条大全】。
现在南目那音性别女,对面来了个男的——
还是挺惊讶的一男的,中间停顿的某一刻,肢体语言写满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完全对照gif……
难不成【落花】这个词条的本质,是随机硬控一个符合标准的异性,来给她摘花瓣重现情节?
哇,那这人现在有意识吗?
行尸走肉,意识干扰?
她一边以不变应万变,一边试图通过面具的缝隙,观察这个倒霉蛋的神色。
这种眼神显然会让人不舒服,但意外符合了七海建人对于【南红】的判断。
在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发展后,这个眼神,居然给了他诡异的安心感。
然后他站定,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先以一种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自然状态躬了下身。
然后抬手,靠近,轻轻捏住了她鬓边头发里的花瓣。
一片花瓣,重量虚浮,触感几近于无。
哪怕视觉中确定自己捏住了,指尖的反馈也是一片空茫。
反而是她头发的部分,柔软又冰凉。
在这种奇怪的,说清醒很清醒,一切思维姑且还算符合逻辑。
但说抽离,又真的很抽离的状态中。
七海建人捏着那片花瓣,小指不自觉的勾了下一旁她头带上垂下来的穗子。
可能是灰原的形容过于具象了——
七海建人甚至在那根穗子晃动着再次碰到他小指皮肤的某一刻,闻到了非常清晰的,苔藓潮乎乎的气息。
……明明才吃了个一掌长的芝士玉米牛肉卷,哪来这么清新的味道啊。
然后,就在这种诡异的感想中,他将花瓣摘了下来。
那一瞬间——
就好像突然从什么梦里惊醒了一样。
七海建人不露声色的僵死在了原地。
我被控制了?
没有。
类似的检查刚才就做过了,不爽的东西还是会不爽,就连味道——
鼻翼翕张间,是一股植物特有的水腥气。
低头一看就能发现,小河边的石头缝里,长满了看不清品种的苔藓。
……连味道都不是错觉。
他眼神稍稍向下,就能对上南红充满期待的眼神。
所以说在期待什么啊,我都要碰到你的脸了,不应该抬手直接打开吗?
七海建人:……
等等,这个念头和刚才好像是一致的?
他身体僵死,大脑倒还灵活,重新打量了一遍自己刚才“梦游”时看过的部位。
衣服。
是朴素的颜色。
身上的东西……还是很零碎。
比起玫瑰花,那个玉兰的徽章更合适——
所以他确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那这算什么?
鬼迷心窍?
七海建人头脑风暴了这许多,外界也过了快三分钟——
到这时,他的肢体才仿佛和思想恢复了对接,重新可以动了。
七海建人试图不要太一惊一乍,礼貌的松手,然后站直——
天草家的牌还可以用,这个异常举动,姑且可以拿“咒术相关”来糊弄一下。
结果他才做出要收手的动作,南红突然侧了下头。
摄像里像乌云,真实触感柔软又冰凉的头发,再次蹭到了他的手腕。
然后再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南目那音:等等你这是想跑?
南目那音:我必不可能让你跑了啊!
她知道这个场景很奇怪。
她也猜测眼前这个人,说不定很害怕——
握上去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激灵了一下。
但她真的很好奇。
如果词条的效果,是强行先进性以此“情节复现”,那类似的场合在少女漫里,应该更浪漫一点。
比如说明里【眼底的星星】,【指尖的雪】。
感觉意象都没凑齐呢,总该有点什么后续。
如果单纯作为一个技能——
让一个随机选定的异性,花了快十分钟才走到她面前?
这到底有什么用啊它怎么也该更强效一点吧!
春风落花摘花瓣,起步也得是个一见钟情吧?
所以——
“你有突然喜欢上我吗?”
南目那音好脾气的问。
她是认真的。
离这么近,七海一听到这个问题,就确定了她的态度是百分之一百的认真。
认真,并且充满期待。
转折过于神经,七海建人的cpu宕机了一小会儿,但南红,居然也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前文第四章,不二由美子有说过:
冷淡者的耐心,总是更显珍贵。
——想想南目这样的人,居然耐心的等待着你走神,感觉她因为长相带来的虚假深情,都莫名变得可信了起来。
七海回神时,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场面。
南红捏着他的手腕,目光专注的捕捉着他的视线,确定回神了,便好脾气的重新问了一遍:
“有感觉突然喜欢上我吗?”
——认真,期待之外,仿佛还出现了一点热切。
cpu二次宕机。
【铅笔画,壁画,石雕】
【苔藓女神像】
【毕竟“不能放着不管”嘛~】
【“单方面在意,然后恼羞成怒了?”】
【西装革履见前妻】
【有点想见到真人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牛肉卷,炒面,大蒜味的气泡水】
【弹珠游戏】
【奥特曼模型,不适合她的玫瑰花徽章】
【“但是我喜欢”】
【“丢硬币吧”】
【“自己的人生,建议自己做决定”】
细碎的信息纷乱的跳出来又消失,最终追溯到他见到南红真人的那条小巷。
靠在墙角的女孩,闲闲的转着一支被咬过的苹果糖,自得其乐的用糖壳的碎屑,去追对街照来细碎的光。
那个画面的前一秒,是他熟悉的小路上,猝不及防的就站了个人。
一个恐怖游戏式的jumpscare。
于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依旧产生了短暂的心悸。
【灰原君要小心哦】
【对人类来说,“恐惧”和“喜欢”,“心悸”和“心动”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
“有突然喜欢上我了吗?”
第三次。
——眼神认真,期待,热切,像是试图穿透面具一样死死抓住他的视线,充满了异样的探索欲和攻击欲。
要避开眼神吗?
不,避开好像就输了……
七海建人在莫名左右摇摆的困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剧烈的反感——
为什么总是问这个问题呢?
这股反感,比之前“不想靠近”“她是麻烦”时的烦躁,来得更加清晰明确——
已经不是单纯的“避开吧”,就能缓解的程度了。
擅自抓住别人本来就是她失礼,七海建人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张嘴骂两句“狗屎”,然后故作粗鲁的直接拂袖而去。
但是——
“嘭”
一朵烟花在高空炸开。
一闪而逝的红光,照亮了水边的两个人。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嘭,嘭嘭,嘭嘭嘭嘭。
连成一片的虹光照亮了一切,震耳欲聋的声音声同样掩盖了一切。
七海建人补习的咒术常识里,说人类的语言,本身就具有力量——
哪怕不是咒言师,一个普通人在某一个恰到好处时说出的断言,也有可能成为“诅咒”。
他现在看着南红,就有这样的预感——
甚至于刚才想要“走”,可能都是本能在向他预警。
连绵的烟火下,场景明亮恍如白昼。
于是一直被视觉感光度拖累的南目那音,第一次清晰的,看清了面具后露出的那双眼睛。
三秒后,她突然笑了。
“什么啊。”
烟花声中几乎听不清声音,只能看口型。
七海建人其实没能判断出她具体说了什么话,只能确定她仿佛是放弃了那个复读了三次的问题。
但从她开口那一刻开始,岌岌可危的感觉,陡然浓烈的近乎毛骨悚然。
果然——
只是一次烟花炸开,光影明灭的功夫。
她在烟火交替的间隙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然后她几不可查的眯了下眼睛,用一种不知道是满足还是惊喜的表情,莫名笃定的说:
“你喜欢我。”
——她诅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