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南目那音在烟火第一次亮起的时候,看清了对面人的眼睛。
然后——
他喜欢我。
于是合情合理的,她这一刻感受,是很纯粹的惊喜和满意。
就是说。
哪怕【落花】发动耗时超长,选人物不定,撑死了只能算个软性控制技。
但只要控住,就能控到一见钟情的水平——
那高低得算个a级。
但随着烟火亮起,黯淡,亮起,再黯淡。
南目那音那双受限于生理缺陷的眼睛,默默地瞎了。
不是——
去年初的烟火大会强度有这么大吗?
所幸她这辈子长到15岁,早就跟自己的视觉缺损和解了。
哪怕眼前糊成一片,三叉神经隐隐开始发痛,她依旧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坐姿,甚至还有余裕进行一些思考。
比如:这个控制能解除吗?
如果能——
那它是像《火影忍者》里的幻术一样,遇到外力,就有可能瞬间清醒。
还是那种光环影响型的,没有明确的开始和结束,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影响力会自动衰减?
南目那音不确定,南目那音准备等下挨个做实验。
但也就是这短短一段思索的功夫,她眼前原本仿佛僵死了的那个人影身上,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大力——
是真的很大力。
大到南目那音明明搁桥头坐着呢,重心完全下沉,依旧被他一个只是试图甩开手的动作,扯到整个人都向前趔趄了一下。
南目那音:???
这是哪来的一股子牛劲?
人在猝不及防间失衡,感觉分分钟要摔。
南目那音瞬间在心里给【落花】调成了b——
再软控你也是个控制技啊,控人这么不稳定吗?
好消息是实验不用做了,就这个反应来看,当事人似乎是“突然清醒”的类型。
但说来也是离谱。
还没等南目那音一边腹诽,一边给自己施加个向后的力好重新恢复平衡呢——
那股力道又毫无预兆的顿住了。
南目那音:???
不是,没人教过你急刹车更容易出车祸吗?
下一秒,一只突兀出现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肘处;
再然后,在力量完全集中于一点,猜就知道会扯疼人前,又有另一只手,恰到好处的向上托了下她的腰。
短短六秒而已。
南目那音还在那一边回忆周遭环境,寻思着自己往前摔是摔在草地上,往后摔可能要翻到河里——
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主动往前扑算了!
一边默默地在心里给【落花】降级成了的b。
然而六秒一过,b还是b+都没选完呢,她已经妥帖的重新坐回了原本的地方。
烟火依旧在闪耀,南目那音下意识握住了扶着自己的那只手臂。
然后她调整方向,认真的仰起了头,同时习惯成自然的,用力眨了下眼睛——
目的是快速排出眼眶里堆积的生理性泪水。
一下,两下,三下。
冰凉的感觉划过脸颊。
眼泪是干净了,但视界只稍微恢复了一些轮廓,主旨还是五彩斑斓的黑。
就糟心——
如果将南目那音的大脑,比作一个存储器,那眼睛就是摄像头。
而如果摄像头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拍到,那就算系统提取了记忆,数据化的也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像。
生理上的不受控,难得让南目那音有点烦躁——
耳畔,烟火升上高空后炸开的声音,似乎越发的密集了。
这样的震耳欲聋,在某种程度上,营造出了绝对的“声音空白”,仿佛另一种形式的寂静无声。
而寂静中,她又似乎在某个错觉般的间隙里,听到了近在咫尺,几声轻但清晰的短促呼吸。
但这都不重要——
南目那音秉持着一些【我必不能让他跑了.jpg】的理念,用力的攥住了面前人垂下的袖子。
同时,她严肃的陷入了一场迷思。
就是说。
如果对方被控住了。
那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行动力,然后立刻要跑?
如果他没被控住,是恢复了清醒的状态——
那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难不成真的是光环渗透型的一见钟情?
所以哪怕理智清醒了,感性还会持续起效?
南目那音:……
要真是这样,感觉【落花】可以直接s+了!
她维持着握住对方手臂的姿势,决定等恢复了,必要搞到他的长期联系方式才行!
想罢,三下五除二的先在系统里拉了个表。
她需要依次确定这股子“钟情”的持续时间,强度,对人的改造程度……
正好。
她思路一顿,想起了那个射击摊位上需要被赢来的竹制笔筒。
——就先测测她提要求后,这个人会不会纠结但“恋爱脑”的直接听话吧。
烟火慢慢变得稀疏,南目那音完善着她的表格,总算在差不多一刻钟后,有了视觉将要缓过来的迹象。
于是她没忍住眨了下眼睛。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眼前的人,似乎也通过她眨眼的频率,同样得出了“她将恢复”的结论。
说时迟那时快——
南目那音还搁那列对照组呢,对方突然一个巧劲,就再次挣脱了她的手。
可以说吗?
这次的巧劲是真的很巧,她甚至同时在左肩处后方,感到了一些虚虚的、护持似的碰触。
——这个人明明都在甩她的手了,居然还吸取上次的教训,注意着不让她有机会再次摔倒。
就,何必呢。
南目那音在一阵唰唰的草木晃动声中,想说你都这么爱了,到底是在倔强什么啊就非要跑吗?
但凡事有例外。
南目那音原本是很笃定的,哪怕他已经跑出去几步了,只要她发出一些战略性惊呼,这个人也有极大概率会原地束手就擒,然后立刻返身回来看她。
问题是,也就这无语了几秒的功夫,在她成功惊呼前——
抱歉,她是真的不擅长发出类似的声音。
对方不是跑了几步,几米,十几米,而是一下子就窜出去了几十米。
那距离远的,她恍惚中都听不到脚步声了。
南目那音:???
这又是哪来的一股子神速?
夜风徐徐吹过,吹皱了水面,也吹来了远处的人声。
南目那音看似神色不变的坐在原地没动,脑子里倒是把之前看到他的画面,从记忆里翻出来放大了。
这部分图像也是没脸的,倒是他穿的和服,材质只是中等偏上,花色倒是真挺少见的。
南目那音又着重关注了下那个丑面具的样式,感觉真想找的话,多花点功夫也能找到这个人。
就是感觉没什么必要——
【落花】又没有技能冷却期,与其大海捞针的找他,不如重新控个人。
反正成本也就一片花瓣的事。
思索中,小孩哥拎着一盒点心,吧嗒吧嗒的出现了桥头。
“你怎么又乱跑啊!”
他隔着老远就开始凶人。
“真是的——”
一晚上都两次了,明明叮嘱了要在原地等的,结果都是他一转头,就擅自走开了!
南目那音闻声回头,垂眸看他,想说我又不会丢——
但平等院凤凰那种骂骂咧咧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就是,他也不会真的骂骂咧咧出什么不好的词,但丰富的凶脸表情和跳脚小动作,合在一起就莫名让她觉得可爱。
南目那音因此短暂的抛开了那个不知道控没控住的路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会儿热闹。
半晌后,她说:
“回去吧。”
说完在小孩哥的后脑勺轻轻推了一下。
小孩哥:……
小孩哥气冲冲,凶巴巴,忍不住要嘟嘟囔囔——
但被这么一推,也不情不愿的就跟着走了。
向前步行大概一百来米,就重新回到了热闹的街市。
后半截游逛时,南目那音因为思索技能相关的事,总是不自觉的走神。
但小孩哥真的有在努力——
最后拿到笔筒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
“真开心你倒是给我放假啊!”
小男孩双手叉腰:“功课也再停一天!”
南目那音对此原本就无可无不可——
反正她这次回校前,必然刷不满40点羁绊,那多一天少一天这一两点的,差别也不大。
但为了看小男孩跳脚,她故意端着表情顿了快三分钟,才慢悠悠的说:
“好哦。”
晚上十点,南目那音重新回了寺庙。
深山,不,也不算很深。
但好像跨过某道界限后,山下的热火朝天,就完全影响不到山里了。
南目那音洗去一身食物混合出的烟火气,披着头长发,坐到了屋后廊下。
她一边晒月亮,一边从抽屉里翻出块绒布来,细细的给新笔筒做清洁。
嗡嗡嗡。
院落一角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仿佛的蚊虫鸣叫的声音。
此时还不到惊蛰,哪怕山里也没什么虫子。
——那是个蝇头。
南目那音原习惯性无视了那点动静,但这么一看,山下陡然暴增的人流量,其实还是影响到了山里的。
但就在这转念之间的功夫,她突发奇想——
你说【落花】这个技能,对咒灵管用吗?
但又不对。
gif里的火柴人,明确分了颜色和性别。
玩家她本人性别女,对位漫画女主角,被吸引的是蓝色标明的“异性”。
问题是:咒灵有性别吗?
原作夏油杰的式神里,倒是存在二口女……
但二口女算女吗?
南目那音顺手把笔筒搁在了一旁,起身,两步跨进了院子。
今日事今日毕——
她走到灌木丛前,先顺手薅了朵迎春花卡在鬓发里,接着伸手去够那只蝇头,准备干脆把实验做了。
结果——
“你这是做什么呢?”
拐角石板路口,传来了老和尚一贯笑呵呵又慈祥的声音。
正弯着腰的南目那音整个人悚然一惊——
这个角度,这个站我位!
果不其然。
待她抬起头时,老和尚已经收起惯常的笑容,死死盯住了她的鬓角。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完蛋。
但怎么说呢。
和她以为的“痴迷”不同,大师傅此时的表情,感觉更像是一股没由来的……愤怒?
确实是愤怒。
老和尚今天这么晚来找她,其实是有正事的——
她不是要走了吗?
但之前为了给平等院凤凰做范例,她难得认真抄了整整十六卷《妙法莲华经》。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抄好的经文,到底算是南红的,只是写出来后挂在那里,允许平等院家的小孩拓写。
还是摆明了说,就是写来给“学生”的字帖?
如果是前者,那她走后,经卷大概率会留在现在的寺庙里,直接变庙产。
但如果是后者——
那她一走,于情于理也该打包送去平等院,交给那个小孩or他家长。
当然。
作为本寺的住持,本身就是修持日莲宗的老和尚,是更期待前者的。
可此时此刻,原本想好好和年轻人谈心,打一打感情牌的老头,突然被她头发里卡着的那点杂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是莫名的碍眼。
不止杂物碍眼,看久了,感觉连她的脸都开始碍眼了!
老头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
于是:“呵。”
他发出了嘲讽的声音。
“南小姐今天出门,玩的挺开心啊?”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几乎是心惊胆颤的注视着他。
老头继续笑眯眯:“学生可爱吧?”
南目那音:“……还,还行。”
“怎么是‘还行’呢。”
老和尚茶里茶气的叹息道:“要不是很中意他,你能一口气写十六卷经?”
真的是——
住在我们法脉的庙里,一路管吃管喝不说,也不要求你做功课。
就这,你也没想过给我们抄抄经文!
哦,遇到看顺眼的小孩了,一下子十六卷是吧?
老和尚想罢转头,看向挂在院落一角的卷轴。
挂起来的卷轴上,只有第四品的部分,全文不到千字。
南目那音写时很随性,没有刻意追求字体排列的横平竖直,但就是圆满又融洽。
看久了,心情都不自觉的会变好——
感觉学习不到菩萨的智慧,也能借此体会几分菩萨的心境、
但今天,此刻。
老和尚以心爱的表情看了眼卷轴后,再看南红——
天啊,居然感觉更碍眼了!
明明是用的是他们寺的笔墨纸砚;
明明写完后,都在他们后院里挂了快半个月了。
怎么——
现在还真要扒下来,上赶着送去凤凰堂吗?!
那是净土宗的阿弥陀堂啊人家稀罕你吗!?
老和尚:……
老和尚:等等这句划掉,对面可能还真稀罕。
总之——
在莫名叠加的憋闷之下,老头实在没忍住,直接上前两步,唰的薅掉了她头发里碍眼的杂物。
老头也没看那具体是什么,薅完了反手将其丢开——
然后整个人倏尔就是一愣。
老和尚:……
老和尚:???
是真的事多了看她碍眼吗,怎么感觉阴阳怪气了一通后,那股气马上就顺了?
老头惊疑不定的看南红,南红不动声色的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五分钟。
老和尚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犯口戒,但他只是多嘴,言语本身不牵扯什么过不去的贪嗔痴念。
但是——
老了老了,居然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了么?
老头仿佛胡子都枯萎了一些,也没再关注他心爱的经卷,一脸怀疑人生的走了。
剩南目那音留在原地,半晌,弯腰捡起了把被丢开的花瓣。
她——
她好像猜错了。
归根究底,【落花】不是技能,而是个词条——
它没有那么多主观上的,可以被玩家使用拓展的功效。
它可能就和gif里画的一样,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对于少女漫画里某些情节的“场景重现”。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她又别着花瓣,分别去了趟厨房和前堂。
期间偶遇收拾东西的中年和尚一位,饿醒了找豆糕吃的小沙弥两位。
反应不尽相同。
半小时后,南目那音重新坐回了后院廊下,对着月光,举起了手上那片已经蔫掉的迎春花瓣。
“落花啊……”
目前已知这个“技能”的前置条件一,是玩家本人鬓边有花瓣。
前置条件二,是有异性看见。
但看见后,似乎只有【对方抬手摘掉她花瓣】这个场景,是必然会出现的——
期间花多长时间,对方具体什么反应,什么动作,甚至事后的心态如何,都以其个人情况为准。
比如老和尚嫌她碍眼;
比如中年和尚很乐于助人;
比如那俩小的,看起来怕她都怕的要死了,但还吃战战兢兢的提出了个问句,待她蹲下后,摘下了花瓣就跑。
就,怎么说?
和【针对性命运】一样,乍一看仿佛因果律,框定了某种无法规避的【必然】。
但细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实战作用。
——最起码有人要杀她的时候,鬓角这个花瓣感人的控制能力,并不会耽误对方先捅完了刀子,再抬手薅她的头发。
感觉又强又弱的。
南目那音松手,任由迎春花跌在地上。
“果然还是少女漫画不行啊。”
但是,等等——
无可无不可的感叹中,一道灵光倏尔划过她的脑海。
如果【落花】不具备操控人“一见钟情”的能力;
如果被花控住的人,其实大部分的反应,都基于自身。
那今天晚上那个人——
南目那音的思路在这里突兀顿住,想起了对视时某一秒,她透过面具看到的,那双莫名愤怒又仓惶的眼睛。
愤怒,仓惶。
说是“喜欢”的表现有点奇怪。
但南目那音看到它们的第一时间,没由来的就笃定了,这必然是因为“喜欢”。
加上当时以为他被“硬控”了,就觉得挣扎点似乎也正常。
但现在:
“他居然真的……”
喜欢我?
南目那音说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肩。
这算什么啊,她有点好笑,我用错了技能,但阴差阳错控对了人?
不是——
她这种能吓哭一打小孩子的超不友好型,居然真的有人敢一见钟情吗?
南目那音下意识轻轻舔了下嘴唇,毫无自觉的,露出了个曾经被塔矢亮评价为“像是想要咬住些什么”的表情。
——她现在,突然真的有点想找到他了。
=====
第二天,早晨。
南目那音昨晚想着事情,迷迷糊糊到后半夜才睡着。
清晨因为生物钟醒过一次——
但很快想起平等院凤凰今天不来做早课,遂又无所谓的重新睡起了回去。
到十点前后,老和尚突然出现,拍起了她房间的门板。
“醒了没有?”
“快起来啦!”
老头心情仿佛已经恢复了大半,笑呵呵的说:
“外面有客人来啦。”
按理说,寺庙有客人来正常,但南目那音——
她只是个寄宿的“施主”啊?
怎么说呢。
寺庙的客人,乍一听是个平平无奇的词组,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句行话——
专门强调这个身份,约等于点明这人是来给寺里捐钱的。
看老头心情恢复的这么快,怕是还捐了不少。
但是:“庙里的客人,为什么专门找我?”
老和尚光棍的表示他也不知道。
说完,掏出了一张印着家纹的拜帖。
南目那音:……
不是——
这么庄重的吗?
她眼神扫过小小的纸签。
“茗荷纹啊……”
其他的可能还要搜索记忆,但这个纹样,她昨晚才抽空回顾过。
所以——
“来的是天草家的人?”
老和尚点头。
“看起来和风评里一样,是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呢。”
老和尚习惯性嘴人:“看长相就很招女性选民的喜欢,我说他下半年选举啊,八成要直接做东京都知事了。”
南目那音对此没什么惊讶反应。
东京都知事?
在确定天草家只死了一个人那天开始,她这位天草弟弟的身份预期,就已经是“未来的首相”了。
她现在的重点是:这人昨天才在家里开大会到半夜,今天居然就出现在关西了?
都不需要睡眠的吗……
秉持着一些歪掉的好奇心,她终于在一刻钟后,看到了天草石介本人。
和南目那音记忆里一样——
天草英介知事,是个出类拔萃的帅哥,帅到和【政客】这个词联系在一起,都好像有哪里ooc了。
双方礼貌的互相打了个招呼,大师傅笑呵呵的引路,想要带两人去会客室。
但是——
“不必了。”
年轻的准知事温和但莫名笃定的说:
“就在这里也可以。”
听语气,像是不愿再麻烦些什么。南目那音无可无不可,顺势也看了圈后院。
这院子没什么篱笆,往后再走是竹林,穿过林子,直接可以上山。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东南角摆着桌椅,廊下还有抽出来就能坐的墩子,和配套的矮茶桌。
真要在这里待客,感觉也不是不行。
何况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室内建筑,有墙有门有架子,存在各种盲区。
反而是本就开阔的地方,从物理层面,就隔绝了一切被人偷听的可能性。
双方落座,倒茶——
按步骤还应该寒暄一下的,对面却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件。
是南目那音那个因为天草议员暴毙,而趁机中道崩殂的传统文化项目。
啊。
南目那音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我之前……是不是猜测过这个可能性来着?
面上,她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礼貌的将其接过来查看。
怎么说呢。
文件袋里这个,已经是个截然不同的新计划了。
但又很巧。
它的核心思路,和南目那音当初想甩锅那会儿一样,主打一个动态平衡。
即:
先从【传统文化】平到【传统体育文化】,再用一些小技巧让【传统】彻底不发音,全面对【体育项目】动手。
乍一看,起步只是小学生的兴趣班,进阶也不过是中学生们的全国大赛,突出一个“过家家”。
实则联系一下上下文就会发现,找准切入点后,这玩意儿进,可以更深入的改体育赛制。
——比如动一动棒球大联盟什么的。
要退,也可以向下兼容,从调整校园社团制度开始,以此联动掺和进教育体系。
想赚钱赚钱,想揽权揽权,端看实行人怎么选了。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南目那音概括后的内容。
文件里的计划,繁杂且时间跨度超长,包含一大堆看着就莫名其妙的子项目,光目录就差不多十一页。
南目那音:……
水平是比公款买《海贼王》的三次元日本政客靠谱。
但这个结构,看就知道很方便经手人捞钱。
她又往后翻了翻,除了大致目录外,后面详细写出来的,只有和她本人相关的部分。
这项目刚火起来的时候,南目那音就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被踢出去的。
哪怕后来死了个大议员,她猜测项目重启后的情况时,也没觉得自己会被踢,反而担心对面一言不合想联姻。
结果,嗯。
天草系的事务官们,显然没扒拉出合适的联姻人选——
也可能是评估过后,觉得她没有那么重要。
总之,现在这份项目中和她相关的部分,充斥着一股花团锦簇哄小孩的味道。
就,怎么说?
感觉只要她想,他们就完全可以用运营偶像的商法,来运营她这个“书道学徒”。
聚光灯,见面会,官方粉丝俱乐部——
字里行间蓄势待发,已经全方位的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供奉一枚年少的花瓶,和她可能存在的虚荣心。
南目那音:……
不用干活,核心是运动体育,不会恶心到人。
乍一看,完全符合她最初的标准。
——说起来这项目也挺惨,一路乱七八糟的神展开,现在这样,姑且也算是“得了善终”。
但怎么办呢。
南目那音想:我不是很喜欢被糊弄唉?
少女的指尖扫过文件中见面会相关的字迹,无可无不可的想:
答应是可以答应的。
但在答应之前……我要不先找他们个茬呢?
“南红小姐有异议?”
南红闻声,礼貌的抬头,回视了天草知事的询问。
但心里其实没想好要不要有异议。
——这种纯粹心情问题,丢个硬币选一下呢?
她这样想着,手上自然的翻去了下一页。
‘嗯?’
新的附录里,突兀出现了和伽倻琴研究会相关的信息。
南目那音之前因为情势所需,被师母一通操作,塞进了这个协会当研究员。
按理来说,十几岁当研究员,听着就很草率。
但在传统文化类的工作里,资历并不完全和年龄挂钩。
兹好比歌舞伎——
世代出身的演员,哪怕三岁登台比划下《连狮子》,水花都要大过苦修三十年的一般人。
南目那音当时属于是走后门了。
甚至是跨界的后门。
只是因为伽倻琴研究会人少,还要靠民间赞助吃饭,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现在好了——
在这份附录里,她莫名其妙的从研究员,变成了协会长。
而伽倻琴研究会名下,也多了好几个听起来就很繁琐的项目,并几笔数额巨大的经费。
……这算是她刚才吐槽的回旋镖吗?
南目那音可以用师母持续多年的教育打包票——
这些期限不固定,合作机构也模棱两可的项目,百分之一百不会有人追查后续。
换句话说:
这里的经费,可以随便她支取使用。
或者说:这本就是笔封口费。
怎么说呢。
数额有诚意,手续很齐全,哪哪都体面。
南目那音觉得看在钱的份上,找茬的事姑且可以省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