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游·前序(1 / 2)

南目那音猝不及防被技能迷眼,定下了个仿佛是要装神弄鬼的计划。

但一时之间吧,也没想好要怎么操作。

她抱着花站在大石头前,时不时低头闻一下,就想说冲动也不好——

这个插件003,可以查看下技能详情吗?

网球王子虽然战斗力离谱,但离谱的战斗力,一般只存在于网球场上。

兹好比幸村精市的【灭五感】——

看原作描述,是挺牛逼的一个技能,acg人物大乱斗的时候,甚至可以被拿出来和蓝染打对台。

但如果这个技能必须要手持网球拍,必须站在网球场上,必须在一场比赛中才能起效——

那她也不打网球啊?

感觉要了后作用还没少女漫画的词条大。

她在脑内不断试图点击。

插件半点反应没有。

南目那音看着那张列表,在做和不做之间,产生了一些纠结。

倒是对面,突然拿到一把新木刀的小孩哥满脑袋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突然送我礼物?”

供奉后的回馈吗?

南目那音因为他的声音回神,顿了顿,心说算了吧——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反正只要他回凤凰堂后一个说漏嘴,家长立刻就能从各种角度拆穿这个谎言。

焦虑症在这种事上挺伤不起的——

与其殚精竭虑,最后功亏一篑破防;

不如事前就把心态往平了放。

现在能糊弄就先糊弄着,如果糊弄不住……

反正他好玩嘛(笑)。

还正放假呢,逗逗小孩也不亏什么的呀(再笑)。

做了这样的决定后,南目那音是没什么迫切的攻略压力了,但原计划中的坦白局,肯定也不能继续——

木刀这个赔礼,嗯,就当是补上的见面礼吧。

南目那音看似想了很多,其实现实也没几秒。

她走神成习惯,自有一套应付办法——

没听清之前问题又怎么样?

她直接跳过了回答环节,用一个眨眼沉思的表情做衔接,进而反客为主道:

“你呢?你为什么又来了?”

平等院凤凰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凶了起来。

哦。

南目那音想起来了:二胎冲突。

所以——

“是妹妹又在家里哭了?”

小孩哥:……

小孩哥气势汹汹的“哼”了一声。

此时,如果想要气势梗足一点,平等院凤凰哼完了就该直接走的——

但他捏着手里的木刀,却突然顿在了原地。

就是说,之前的那个问题——

【这是供奉的回礼吗?】

她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驳。

那就算是……默认了吧?

换句话说:

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神明,但形式非常健全,会出于主观判断,给予祈愿者回应。

说时迟那时快,南目那音还在想着事情呢,就看到小孩哥嗖的一下抬头,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超凶超认真的盯住了她,

三秒后,他说:

“我没有许愿。”

南目那音莫名其妙的“嗯?”了一声。

小孩哥自顾自的原地跳了下脚,开始浑身上下的摸索,摸了一圈,终于摸出了一个茶叶香包。

他抬手,把香包“啪”的一声拍在了南目那音的手上。

“喏,”他说,“这是回礼。”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你确定是在回礼,而不是等了一下午心烦,借机要打我吗?

然而小孩哥真的只是人凶——

他很着急,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拍疼了人。

拍完,开始用一种看似凶巴巴,其实有点色厉内荏的语气说:

“我刚才……”

他打了个磕绊,补充。

“刚才,还包括上次,说我妹妹很吵,要揍她,讨厌她什么的。”

“那都只是在抱怨。”

南目那音眨了眨眼睛,想说我知道啊——

因为妹妹哭会烦人,所以他不高兴。

但他再不高兴,也是元气满满的跑出来不高兴。

切记哦。

虽然存在各种阳光灿烂或不灿烂的少年漫少女漫,但因为《咒术回战》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底色,就是【人类衍生恶意,恶意又衍生怪物】。

本世界常规人类的情绪激烈程度,感觉比三次元要极端最少一倍。

小孩子也不例外。

哪怕不谈世界的特质,一个八九岁,已经上了几年小学的孩子——

如果真的发自内心的对弟弟妹妹存在恶意,那他完全可以在家里对着大人装乖、然后偷偷欺负对方。

或者直白点,就突出一个暴躁。

直接把目标扩散,肆意发泄情绪,跟家里的所有大人小孩针锋相对,吵到方圆五百米都鸡犬不宁。

碰上那情绪再激烈点的,可能日子过着过着,就突然生出什么咒灵——

按照咒那个阴间的画风,怕是一不小心满门都要死的。

南目那音没有咒力,但南目那音能[看见]。

所以她[看见]平等院凤凰的第一眼——

哪怕当时不知道还他是个【漫画角色】,也可以断言;这小孩哔哔起来再凶,也只有嘴是硬的。

但平等院凤凰——

他显然默认了还没成为菩萨的弥生,是无法理解人类的家庭关系的。

于是他强调:“这只是单纯的抱怨,不是许愿。”

“我烦她,但没想过让她消失。”

小孩哥一字一顿:“你不可以擅自带她走。”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走?走哪?

啊——

我是个妖怪来的。

按照这边的传统,作为妖怪,是可以随心所欲把人带去彼岸神隐起来的。

怎么说呢。

可能因为小孩哥的认知,一开始就是歪的——

和他本人具备的各种宗教常识结合后,逻辑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通顺。

——感觉是比她这个连要不要现编都还在纠结的人,要思路开阔的多。

南目那音咂摸了一下这里面的差别,无可无不可的答应说:

“好哦。”

反正我也不会。

平等院凤凰:“……你保证?”

南目那音再次在心里“嗯?”了一声。

跟妖怪要保证,感觉有点离谱了哦——

但她看过去时,小孩哥就只是执拗的回视,眼底充斥着一种不是很确定、但意外很有攻击性的观察感。

说来有点离谱,但眼前这位未来的“最强高中生”,他五维数值里的【精神力】一栏,其实是个【问号】。

问号,就是未知。

落实在当前这个世界,大概率就是那种对咒力,或者说,对他人情绪变化,感知非常敏锐的类型。

这点两人间其实有些误差。

南目那音之前猜测各种理由,甚至猜到了凤凰堂的出身上,试图搞明白他为什么会轻易相信在后山竹林里,能遇到妖怪。

但认都认了——

推己及人,再参考一下过去见到她后其他小孩的反应,那她肯定是超级boss位,多看两眼都能吓到人的那种。

小孩哥表现的不怕她,应该是因为傻大胆。

但在平等院凤凰这里——

参考前文冥冥小姐论述的南红特质。

平等院凤凰,作为一个精神力数值是【?】的人,其实早在看清她的脸前,本能就已经因为【榴莲】和【西瓜】的差异,将那个披着艳色布料的女性身影,判定为了某种【异于人类】的【其他存在】。

概括点说:【怪东西】。

但她又没什么恶意嘛。

于是本能只是戒备,并且顺理成章的修正认知为:

【她可能是个好的怪东西】。

之后,再加上【长的好看】,【声音好听】【安静】,还有对话间问句过多——

比如她虚心求教的【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

——导致在小孩哥毫无危机感的潜意识认知中,南目那音这个弥生菩萨的的第一标签,其实是【懵懂】。

类似于一张混沌的白纸——

对人懂了没完全懂,看着是人样但不完全人。

甚至因此而莫名的生出了一些奇怪的责任感。

最终结果,就是在突然冒出个陌生大和尚的情况下,他可能脑子都还没想清楚为什么呢,本能先抬手把她挡在了身后。

这个性格,可以说是三岁看八十了。

于是此时,在南目那音不太能理解的目光下,小孩哥认真的跟她掰手指头,说:

“你不可以伤害她,也不能因为听到一句【好吵,她要是消失就好了】一类的话,就擅自把她神隐掉,然后还说这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

他握着吠琉璃的指尖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顺手搜了下记忆,想看看虚渊玄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

感觉明明八九岁的样子,但黑泥文学看了不少啊,套路这么熟的吗?

这一刹那的沉默,肉眼可见的被误会了——

小孩哥依旧没害怕,但非常认真的警惕了起来:

“你不会真的想过这么做吧?”

南目那音回神,突然觉得如果要一直被念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好玩——

她心底生出一些厌烦,无可无不可的在小孩脑袋上揉了一把。

“你想多了。”

平等院凤凰得到了期待中的答案,但就在被压住额头,错开她目光的那一瞬间,他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奇怪的凉意。

咦?

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虚空抓握了一下。

没有发抖,但小拇指的动作好像有点迟滞?

我这是突然……害怕了?

他眨了下眼睛,觉得这害怕紧张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先看自己,又环视了一圈周围——

等该警戒的都警戒完了,平等院凤凰终于抬起头,看了南目那音,然后莫名笃定的说:

“是你生气了。”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虽然有点烦,但生气什么的——

“没有吧?”

她的克制是一种身体本能,可以骄傲的说:

本人虽然精神上坏毛病一堆,但都是病理性的,本身脾气超绝稳定,轻易不会产生精神波动。

但平等院凤凰感觉着一阵阵仿佛来自精神层面的别扭,只觉得她明明就是在生气——

但这个表情太理直气壮了。

于是在她坦然的注视下,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成了一种“不自知”的证明。

但“不自知”也不是她的错——

在平等院凤凰读过的传说俗文里,妖怪大都是没有心的。

此处的【心】,指生肝。

在传说中的概念,类似于一种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用来产生情和智慧的“器官”。

有的传说还写,狐狸会为了维持人的样貌,而专门去挖人的生肝来吃。

而她——

虽然生气了不承认有点让人火大,但金银珊瑚吠琉璃,哪怕一直这样“不自知”,也比内部填满了肮脏的血肉要好。

小男孩看着她那副疑惑“为什么说我生气了”的表情,莫名有种哪里痒痒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故意戳了谁的伤处,很心虚,然后不自在。

半晌,小男孩突兀的拍了下自己的脸,又抬起头来气势汹汹的看她。

“那个……”

结果张嘴干巴巴。

“大师傅说你有‘工作’要做,嗯,很累吗?”

他理解的工作,可能是巡山,或者经文里,罗刹女挨个擦拭长明灯的那种。

感觉不是人累了喝点水吃块糖能缓过来的事。

所以——

“需要我念诵经文给你听吗?”

这点平等院还挺自信的。

但话出口了,他才想起来不对——

日莲宗,是天台宗的分支。

姑且可以抛开细节,简单粗暴的理解为日本法华宗分宗。

这一派的根本大法,是《妙法莲华经》——

一共七品二十八卷,合六万九千余字。

平等院凤凰倒是听过名字,但完全不会读。

于是他提议,他说话,说完自己就皱起了眉。

——他开始生自己的气了。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在没有绝对好奇心的情况下,很少揪着某个小细节不放——

落实到当前这个场合,就是她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其实不在乎平等院凤凰为什么突然说她在生气,突然顿住,又突然生起了自己的气。

她此时颇为新奇的盯着小孩哥看,只是因为她发现:

这小孩刚才说要“念经给你听”的那个表情神态……

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哄人啊?

还有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出招前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哄。

感觉有点离谱,但是他真的,哇哦。

南目那音:这辈子第一个试图哄我的人唉,居然是萍水相逢的小孩哥?

虽然没有付诸行动就卡住了——

但南目那音看了他一会儿,简直要被他越沉思就越生气的表情笑到了。

我居然这么没用!

【小孩哥瞳孔地震.jpg】

等看够了,她抬手压了下男孩的脑袋顶,本来就怎么生气的——

讲道理就算真生气,感觉也要被他用表情哄好了。

“倒是你。”

她笑眯眯的用手掌抬了下小男孩圆乎乎的下巴颏:

“你也别气啦,经文而已,不会我教你啊。”

就,羁绊值什么的,也不是完全就摆烂了——

想想藤堂静是怎么带花泽类来找她的?

日常啊!

每日一刷,积少成多,时间到了自然就满了。

要说别的,南目那音可能没还那个耐心——

但写经文,本身就是她功课和工作的一部分,能拿来带小孩,属于是顺便了。

平等院凤凰不情不愿的回神了。

“……”

能说吗,他觉的她现在蹭人下巴的动作,有点像是蹭小狗。

但他无语的看过去,对方只是带着轻薄的笑意看回来。

“学吗?”

说着又蹭了一下。

可能是心怀愧疚的原因吧——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愧疚,但小孩哥现在莫名的就是气弱。

他有点不情不愿,想说我也不是日莲宗的弟子——

但就是这个时候,她又蹭了他一下。

她甚至一直在笑。

是真的笑!

于是,在停顿了快两分钟后,小男孩反过来气冲冲的用下巴撞了一下她的掌心。

“学就学呗!”

不就是个经卷,谁拍谁啊!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倒也不用这么你死我活。

作为【南红】,她能在各地的寺庙间都混得开,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要对各派的经典如数家珍。

当然。

这部分不是南目那音在背,是系统背的。

此时说要教人,那是真的提笔就来。

《妙法莲华经》序品其一: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

妙法莲华经是个故事集,不止长,因为原版是梵语,翻译出来的字还都很复杂。

南目那音数着篇幅,从序品第一,写到了信解品第四。

写完顿笔——

此时天已经黑了,再写就有点累人了。

练字什么的,有两卷先用着也够了吧?

南目那音:试图当个老师。

一秒后。

悲哀的发现自己连写完教案的耐心都没有。

但和她“害怕不够”的心情不同,平等院凤凰小朋友,感觉自己完全被针对了。

就是说——

佛经什么的,显然是存在各种翻译,各种版本的。

日本这边一般用国译本,也就是所谓的和刻本。

是带着大量假名的。

但南目那音写了一整版的繁体汉字。

尤其是菩萨大点名的部分,她写的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在繁体都是废弃字了。

平等院凤凰原本还猜她是几百年前的妖怪——

乍一看这么原教旨主义的经文,怕不是平安时代佛经刚传来时就在修了……

这边,南目那音写完,收笔,看向小孩哥。

她还开着系统呢,随时准备照着之前录入过的释义,给他逐字逐句的解经。

结果平等院凤凰的逻辑是很顺的。

他觉得人妖有别。

弥生连自己的情绪都辨别不出来——

没有“体会”,拿什么去“觉悟”?

感觉要她来讲,大概率也只是在把过去听到的话转述给他。

那比起听她照本宣千年前的科,还不如他多买几个不同版本的注解,自己慢慢看。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想了想,觉得:也行。

——日常任务要是占了太多的时间她也会烦,小孩哥能自我管理也挺好。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字帖挂在旁边,也没什么细看的余裕了。

小孩哥在字帖前站了一会儿,像是被之前“看不懂”的感觉冒犯到了——

南目那音很明确的、从他身上看出了一股负面意味浓重的强烈胜负欲。

半晌后,小孩哥单方面和功课宣完战,转头看她:

“我明天还会来的。”

南目那音:……

语气凶的像是我明天来取你狗命啊……

小孩哥:“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这次没有咒力冒出来。

态度和宣战一样凶,但内在含义仿佛是在保证——

绝对不会再出现想念给人听结果卡住的事了!

她:……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看到小狮子在努力为了自己学吃草唉的感觉。

南目那音挑了下眉,顺从这一刻不知道好笑还是可爱的心情,侧头眨了下眼睛:

“那你加油啊。”

“哼!”

小孩哥把木刀别在腰上,气势汹汹的就走了。

南目那音:能说吗,感觉像是要回去砍他妹了。

第二天,清晨。

平等院凤凰如约而来。

没有带刀,但带了个包,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喏。”

他表情可严肃的递过来。

南目那音突然被早起,眼睛都还空茫着,下意识接过,低头嗅了下就丢开了。

平等院凤凰直直走到挂好的帖子前坐好,开始从包里掏东西。

真好啊——

南目那音脑子不太转的想:笔墨纸砚都自带了。

套完文具,他又翻出了厚厚的注释本。

还有个录音笔。

按下开关,念诵经文的声音伴随着不甚清晰的沙沙声缓缓流出。

更困了啊!

南目那音盯着小孩子自我管理意识强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头摸到了自己放在附近的箱子。

垫子,毯子,颈椎枕。

她闭眼前,往嘴里塞了颗柑橘味的糖果,检查了下增加了一点的羁绊值——

要不是这个,小孩哥冒出来的那一刻就该挨打了。

南目那音默默跟自己说了句早安,在清晨的日光下,重新睡起了回笼觉。

再醒来是三个小时候。

南目那音睁眼,耳畔还是念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