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亲眼见见那座女神像】。
说是这么说,但新任务做起来并不顺利。
首先,七海就不是很想去。
难得回一趟市区,他想顺便去学校取点东西,可以的话,再回家住一晚。
毕竟:“要考试了啊。”
但冥冥原本的计划,是她来带灰原,选个范围在京都的战斗任务,做掉。
——帮灰原评级,并拿钱。
然后趁着建国节前后的人流高峰期,给七海选个景区巡查类的制式任务。
——期间偶遇南红并传递信息,不耽误拿钱。
等于是一期任务的时间,只要做两件事,就能拿三份钱。
强力证明了大好的时光的并未被辜负。
结果现在七海不干了。
冥冥沉吟了一下,试图进行一些规劝。
无奈——
七海建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重新拥护起了那个发匿名邮箱的计划。
“她(指南红),看起来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类型。”
七海建人有些烦躁的抬手捏了捏鼻梁。
“天草那些……狗屎烂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应该大张旗鼓去说的事情。”
“我们只要进到‘清楚告知’的义务,她自己应该会有判断的。”
冥冥:……
灰原:……
冥冥转头:“是我的错觉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灰原含糊的“嗯”了一声。
——其实刚才七海突然问他“为什么用雕像做形容”的时候,他就觉得他有点生气了。
那边,学姐没有发现他在走神,还在若有所思继续感叹说:
“七海君啊,怜弱心理真的很重呢。”
“唉?”
灰原一顿。
这个……是在说七海以为南红很脆弱的时候,会想着要帮忙,结果一发现对方不够“弱”,就变冷漠吗?
灰原雄有点无措的想说不是的——
虽然认识不久,但七海君是肯定会帮忙的那种人。
只是性格使然,可能会根据对象的不同,调整给人提供帮助的方法……
这里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感觉对象是南红的话,他自己也生不出原本那种程度的担心了,更别说什么【危险,我来保护你】一类的台词。
就,怎么说?
只是看影像,就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如果面对的是她本人,本人还用质疑的表情看过来。
咦。
灰原雄虚空紧绷了下身体,觉得他很大概率会一秒钟内大脑空白,然后元气满满站起来给人鞠个90°的大躬。
至于说词——
脑子都空白了还说什么词!
依照过去的经验,他紧张到本能上头的时候,只会超大声的跟人说“对不起”。
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是在对不起些什么啦,但依照七海的分析,南红似乎是习惯了说“没关系”,并提供谅解的类型。
等等。
这么看,场面上虽然有点废话连篇了,但气氛……说不定还不错呢?
灰原雄从莫名投入的假想中回神时,发现冥冥学姐正包容的看着他。
“啊……”
他发出了有点冒失的声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抱歉打扰了,请您继续说。”
冥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比起质疑七海的品德,她更多的,是在好奇他产生情绪变化的内在逻辑。
就是说——
最开始,七海建人看到档案,尤其是档案里,南目那音八九岁的照片时。
感觉对“天草们”的反感一下子就到了顶峰,碰到照片的时候,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冥冥觉得这个场景挺稀奇的,转述给夜蛾时,将其描绘为“绝对不能放着不管”的神色。
和现在这个做对比——
冥冥想:是想象和实物差别太大了吗?
所以单方面产生了“是在自作多情”的感觉,然后单方面的恼羞成怒了?
感觉让他去见个面,都跟在挑衅什么一样。
“前辈……”
灰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她:“您好像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以及:“描述用词有点奇怪了哦。”
——仿佛七海追星失败,偶像塌房崩人设了。
——于是紧急性脱粉回踩,正试图进行一些掩耳盗铃般的正义切割。
冥冥:……
冥冥尴尬了区区一秒,淡定的开始破罐子破摔。
她说:“我的具体观感,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唉?”
“因为太了解了啊。”
学姐用食指点了点下巴:“我现在已经被说服了。”
比起资料,她莫名确信七海建人描述中的那个南红,才是真正的南红。
“所以两者间的亲密度,感觉还要高一点。”
——大概是路遇任务目标,惊觉目标竟是同事前任,同事张嘴就提供了一堆信息,但说完撂挑子就走的感觉。
冥冥:“顺着这个逻辑往下顺,我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个捏着鼻子劝同事要以大局为重,西装革履见前妻的角色。”
灰原:……
灰原乍然间还没能理顺人物关系,但适时发出了捧场的“哇哦”声。
七海建人瞬间严肃的看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噤声。
冥冥在短暂的沉默后,想说不行就算了——
发匿名邮件也不费什么事的,就南红那个形象,确实很有自理能力。
但七海在注视了他俩近十秒后,突然说:
“去就去吧。”
直接把空气干沉默了。
五秒后,冥冥有些尴尬的说那什么。
“七海君抱歉啊,我刚才那些都是说笑的。”
——撑死还有点被打乱计划后,故意在糗人的成分。
“但是。”
她顿了顿,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但是你这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受影响”,就突然改口的行为,反而显得真的很在乎了。
然而对面,七海建人只是继续平静的看着她们。
冥冥:……
冥冥撑了三秒,若无其事的转头对灰原说:
“如果任务完成后还有时间,灰原君也在建国节上,接个制式的巡查任务吧。”
“唉?”
“因为有福利嘛。”
学姐笑眯眯的开始传授薅羊毛小技巧。
“庆典时,工作人员会被派发统一制服。”
只不过大都是循环利用的。
“但咒术师难得嘛。”
尤其巡查类的任务,一值班就大半个月,动辄还要绕行全城。
“所以可以定制衣服哦。”
如果参加的任务在夏季,比如盂兰盆会时,官方会提供浴衣。
“像神诞日这种年初的大集会,因为天气冷嘛,甚至可以搞到全套的礼服和服。”
“这样啊。”
灰原挠了挠头,想说我日常生活中,好像也没有穿着类似服饰的需求。
结果冥冥说:“这个福利,本质就是一次‘缝纫机会’而已。”
只不过走咒术界的渠道,经费贼多,联系的也是名家。
“只要实操时打个招呼,改一改数据,完全可以把机会让给家里人——”
“嗯,我记得灰原君好像有个妹妹?”
灰原雄:……
灰原雄:“请务必让我参加!”
“变的比我预想中还要果断啊灰原君。”
“毕竟贵啊!”
灰原君振振有词:“一套振袖要很多钱的还要排队,我妹妹……平时那么懂事的委屈自己,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女孩子果然还是要有套好衣服……”
眼见两个人已经热火朝天的聊起来了,七海建人终于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他是真的很平静,内心和表面一样,完全没有被羞耻到。
客观上,他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具有怜弱心理,毕竟这属于正常人三观的必要组成部分。
至于对南红……
前后变化那么大,有心理落差属于人之常情。
七海建人不想和南目那音见面,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她太麻烦了。
就是说——
面对一个仗势欺人的人,你可以据理力争。
但一个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倚仗着什么,但就是习惯了“所有人都会迁就我”的人。
她先天就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在看你。
而你——
你就算觉得有被冒犯,就算已经气到大声吵吵起来了,她也只会换一个困惑的表情,再次平静的看过来。
那个神态气场,甚至会让你觉得自己正在被包容。
主观上,她确实不是故意的,是无辜者。
所以比较讲道理的人——
比如七海建人。
他就完全没法坦然的因此去指责她。
但不指责怎么办,就那么憋着自己吗?
讲道理,只是在脑内假设这样的场景,七海就已经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烦躁感了,并不想真的去面对一个这样的【人形社交困境】。
少年人冷静低头,查看起了手机里储存的文字模板,决定回去就仔细研究一下天草家的记录报告。
——还是走匿名邮件的路线吧,对大家都好。
=====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最早的新干线到了京都。
领任务不需要去京都的高专,活动期间人流量超大,总监部在前线,设了个临时指挥办公室。
对外挂牌是【烟火大会筹办委员会】,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七海建人不喜欢站岗,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执行好巡逻的任务。
但咒术界的巡查任务,怎么说?
就突出一个宽松。
详情任务书里写明,巡逻的主要要求是警戒,而非战斗;
遇到咒灵了能打就打,不能打标记一下位置上报就行。
巡查路线和景区游览路线大部重合;
只要带着证件,来去都不需要额外买票,指定地点住宿用餐都不收费。
衣着由官方提供,为了不显突兀,都以和服为主,还有配套的扇子挂坠面具短刀等等可供选择。
——除了偶尔要分心观察一下咒灵,感觉就像一个参与度超高的游客,在徒步旅行。
七海建人选完了衣服选面具,最后拿着一个精巧的小酒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误会咒术界了。
冥冥看着他,好笑的说:“怎么会呢?”
咒术界的老东西们,能有什么好心眼呢?
不过是日常战斗多了人会疯,安排这种任务,作为劳逸结合的一部分罢了。
——只是七海作为单程实习生,还没有付出劳动呢,先拿到了老东西们打发人卖命的小恩小惠。
七海建人对前辈意味颇深的笑容不置可否。
他之前没来过京都,离开时,顺手从办公室抽了份《游客须知》,准备真的把任务当旅行做。
之后一连三天,感觉都还好。
庆典虽然人多,也发生了不少冲突,但可能主题是玩乐,比较积极向上的缘故。
咒灵确实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但都是些嘟囔着“排队,排队,不想排队”一类的三级或四级。
七海建人走过路过时顺手打一下,连行程都不用停的。
三天里,他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各路寺庙——
尤其是山里的庙。
晚上把学姐分享的调查报告当刑侦故事看,抽空写写总结,准备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发去南红的邮箱。
这天,傍晚。
七海建人被报告里天草英介的相关信息整的有点烦,准备出门去吃个夜宵。
结果沿着小路没有多远——
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似的,他在这条小路的下一个转角处,看到了刚刚还跃然于纸上的南红。
那是一个冷清的巷子口,位置不算特别偏僻,拐个弯再出去二十米,就是热闹的街市了。
但一路之隔,它就是冷清。
甚至因为不远处传来的人声鼎沸,有种反衬之下,闹中取静后更静的抽离感。
然后猝不及防的站了个人。
场景画面很风雅,是他几天来已经熟悉了的样子;
但这一刻的形式,有点像恐怖游戏里的jumpscare。
于是巧也不巧的——
七海建人明明知道南红具有特质的原理是什么,依旧在看到的一瞬间,体会到到了某种被氛围加持过的,仿佛一眼惊悸的感觉。
猝不及防间,心跳都不受控制的鼓动了起来。
当时,南红正懒洋洋的靠着墙,手里拿着枝苹果糖。
糖被不怎么文雅的咬过一口,于是她时不时会捻着竹签转一转,用糖壳裂开的地方,去追街对面照过来的光。
每当比对角度,折射出了新的光点,就心情颇好的眨一下眼睛。
七海建人远远的看着,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
就好像她不是他猜测中,那种被环境推着走,异化后习惯了安静孤独的“麻烦”。
她是真的,主动的,会去享受某一刻的安静和孤独。
南目那音不算是很敏感的类型——
毕竟世界存在咒灵,咒灵存在视线。
毕竟咒灵的视线也会盯着你看。
所以一般二般的情况下,哪怕感觉到被注视了,她也会故意无视掉。
时间一长,相关的感知自然就钝化了。
但再钝化——
被盯了快三分钟,肯定也是有感觉的。
南目那音抬手拢了下袖子,借助换姿势的间隙,转眼看向视线投来的方向。
呼——
一阵夹杂着葱香味的夜风吹过,原地空无一人。
七海建人靠在墙边,认真思考:
我为什么要躲?
——不知道,感觉下意识就避开了。
那么:是心虚了吗?
明明知道原理,依旧会被她影响?
——感觉也不是很虚。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她如果因为好奇走过来查看,那碰面后不如直接摊牌。
讲道理,对着天草家的破事写报告也挺烦的。
但南目那音是不会擅自好奇的。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考虑到咒灵的特性,她甚至不会盯着发出响动的地方看。
南目那音用很自然的转身动作收回了视线,站直后磕了磕鞋后跟,准备直接避开。
恰逢这时,巷子口传来一个小男孩凶巴巴的声音。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七海建人卡着角度看了一眼:
那是个金发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目标倒是异常明确,一边说着,一边就走上前来,自然的扯住了南红的袖子。
南红被他拉着往外走,还脾气挺好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说:“因为你上厕所的时间太久了。”
“哈?”
她没说话,只抬手在小孩后脑勺上推了一把。
一般情况下,南目那音走在大街上时还好——
一旦她定点站在哪里,超过一定时间,总有人会上来。
也不是搭讪吧。
就是会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基本都是说敬语的,服务态度也挺好,但感觉说有事说没事,后续都很麻烦。
所以她也养成了习惯,一旦要站着不动,首先会找个人少的地方。
这里面的原因她不细说,小孩不知道,七海建人也不知道。
但七海想起她靠着墙转糖时自在的样子,隐隐能理解她似乎是不喜欢人群。
但小孩——
小孩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讨厌人类吧。”
结论乍一听差不多。
但【人群】和……【人类】?
怎么说的好像在他眼里,南红并不是个人类?
七海建人半个小时前还在看总监部下发的报告,确定出场过许多次的南红小姐,是个被盖章的人类。
但——
万一呢?
出于一些“质疑一切”的优秀特质,七海建人生出了些微警觉。
脚步一顿,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没有跟的太近,但用咒力加持了五感。
巷子拐出去,是各种各样热闹的集市摊位。
左边都是游戏,排在路口第一个的,是个比赛推弹珠拿积分的类型。
锹甲虫,弹珠。
都是日本小学生中莫名流行,但南目那音就是理解不了的潮流风向标。
她对街边游戏不感兴趣,胜负欲也一般。
但摊位本身是个巨大的地图,上面弹珠排列的单双数却没有对上——
南目那音一眼扫过去,登时就感到了别扭。
也不是很难受的程度,但她没忍住一连看了两三次。
七海建人站在街角的人群里看着,不自觉的数。
他觉得不超过五次,她应该就要去那个摊位了——
讲道理,推弹珠什么的,和她画风不是很搭,明明都处在同一个画面里,但就是想象不出她蹲下去开摆的样子。
七海建人默默地注视着,诡异的还有点期待。
结果只到第四眼的时候,她旁边那个小男孩,突然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你想要吗?”
“什么?”
南红仿佛没意识到自己有在盯着摊位看,被问到时还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七海听到小男孩嘟囔了句“算了”,然后撸了把袖子,站到了摊位前。
隔得不是太远但角度不好,七海建人看不到摊位地图上的变化。
可就周围的吆喝声来看,他约么是大杀特杀了。
赢到最后,可以兑一份特等奖。
小男孩抄着手走回来,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喏。”
他还挺大方:“你去选吧。”
南红神色莫名,但也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自然的接受了现状——
这点和七海推测的一样,她显然已经“习惯了”。
小摊子的特等奖不会很值钱,但也可以从展示架上,选个超巨大的海豚玩偶了。
但南红挑拣了一圈后,从架子底下,拿出了个奥特曼模型。
小男孩以为是因为自己,可能有点高兴,但很快气冲冲的转头,说:“让你选就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又不喜欢——”
南红很认真的说:“我喜欢。”
小男孩看着她,还是气冲冲的样子,显然不信。
但七海建人信了。
因为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非常坦然的拿着那个奥特曼,偶尔还心爱的看一看。
恍惚中,还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对比感。
对比什么?
角色吗?
七海建人在那个刹那,莫名怀疑她其实能对奥特曼家族谱系倒背如流。
之后走到街拐角,再向左,就是七海建人原本准备吃宵夜的地方了。
小吃摊一个连着一个,空气中,满是多种食物混合后散发出的烟火气。
七海建人在炒面摊前停了一下,到底没让跟踪耽误吃饭。
“大份,双倍蔬菜,不要辣酱油。”
他前面,那俩人也沿着小吃街吃了一路。
他发现南红的口味超重——
客观来说,她长了一张非常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哪怕不算后天培养出的奇怪气质,
她的长相,就让人觉得吃花瓣玉石喝露水就能活。
但事实呢?
重油重糖,超辣,加满冰的碳酸饮料。
好奇心重到尝试了大蒜味的气泡水。
那个小男孩全程都拉着她的袖子,看着眼前的冰淇淋运气,并再一次嘟囔:
“你根本不是七宝做的妖怪,是垃圾食品做的吧……”
她不为所动,只把餐盘往前推了推。
“吃不吃?”
小孩:……
小孩:“吃!”
她于是满意了,还赞赏似的拍了拍小孩的发顶。
七海建人也捧着杯饮料,注意到了“七宝做的妖怪”这个词。
咒灵一般没有名字。
假想怨灵里……应该也是没有叫这个的吧?
他抬眼看过去。
南红被叫了妖怪也没生气,手也没从发顶拿开,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小孩头发里顺着。
动作很熟练,感觉私下里经常会拿拍小狗的动作,拍别人家的小孩。
她甚至在小男孩被辣到的瞬间,把那瓶大蒜味的气泡水递了过去。
等对方噗的一声吐出来,开始原地跳脚时——
咒力强化过的视觉告诉七海建人,她很克制的笑了一下。
克制,又没能完全克制住。
于是笑的瞬间,她还偏头躲了一下。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想说什么人类,什么七宝妖怪。
她这个样子——
不会只是单纯的在骗小孩玩吧?
就,怎么说?
南目那音一开始也不想的。
她虽然被师母分配了工作,但干完活儿后,依旧会回到山里的小庙住。
主要追求一个安静。
节假高峰期前,有一段短暂的假期。
她睡到自然醒,重新试图研究伽倻琴。
但隔的久,有点忘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应该一边复习指法,一边温习乐理。
但理论好无聊啊——
最后她在屋里怔怔坐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就为了学习音乐,而努力的玩起了《太鼓达人》。
屋里光线有限,为了视力着想,她后来改在竹林里玩。
又因为后山会冷,于是带了条大披肩。
中间偶尔会饿,于是带零食。
因为一待一天,偶尔还会在大石头上睡着,她甚至又带了个颈椎枕。
总之——
虽然在风景怡然的地方咸鱼躺有点破坏氛围,但放假啊,果然还是要有放假的样子。
这天,南目那音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半梦半醒间,听到竹林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她瞬间睁眼。
很好。
眼前场景的色彩度没变,应该不是咒灵。
但转念一想,山里没有咒灵,但山里可能有狼啊!
咒灵还可以靠无视大法混过去,狼她必然打不过。
瞬间更戒备了。
就在她快速起身,拢着披肩准备退走的时刻,噼里啪啦声后,又传来了人声。
“烦死人啦——”
甚至是童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
“小婴儿了不起吗?以为你是小婴儿,我就不会揍你吗!?”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有人手持凶器,正在疯狂攻击竹林。
私人地界,是乱入的?
感觉不像。
南目那音这时倒是不戒备了,拢着披肩,在竹林的缝隙里观察了一会儿。
她没走近,肉眼其实看不太清。
但她可以用系统提取自己几秒钟前的记忆,影像化后截图,再放大。
画面中,是一个黄色头发的……小孩?
小孩拿着把木刀爆砍竹林,台词主谓宾清晰。
很好——
不是咒灵也不是狼,区区一个被二胎逼疯的小男孩罢了。
但是。
等等。
南目那音目光一顿,重新截图,放大,然后翻转。
在小孩爆砍竹林的前一秒,起手式——
木刀露出的刀柄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字。
大概是他自己的名字吧?
南目那音的视线划过影像,一字一顿的读:
“平等院……凤凰?”
这一刻,她的思路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就,是她想象中那个角色吗?
年龄似乎对得上。
但是——
打个盹就能遇到之前一再想起过的剧情角色……这算是【针对性命运】在起效吗?
转念一想也不对。
古代日本,庶民是没有姓氏的。
到明治维新后,掀起过一阵全民登记姓名热潮。
民众发挥乱七八糟的想象力,一口气给国家干出了超过26万个姓氏。
乍一看,仿佛尊卑贵贱都乱了。
但潜规则还是在的。
有些姓氏不可擅自登记,而类似于xx寺,xx院一类的姓氏,大都来自于祖辈拥有的官号或者院号。
换句话说:
在《网球王子》里,平等院凤凰,可能只是个原型来自于平等院凤凰堂的角色。
甚至于他的【关西出身】,他【喜欢抄写经文】,【喜欢绿茶】,最想要的东西是【木刀】等等元素。
都是为了尽量贴近姓名自带的意象,专门做的设定。
但现在这是个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一个出身京都的小孩,能姓这个姓氏叫这个名字,养出这样古旧的生活习惯和爱好——
那他和凤凰堂,就不可能没关系。
所以,南目那音想,在同样的地区,同样的社交圈内,她遇到凤凰堂的小孩,概率本身就不低。
——比起命运的巧合,这更像是种迟早到来的必然。
于是问题来了:
这场相遇本身,到底算逻辑,还是算玄学?
她看着图片出神。
小孩是五官精致但比例疏朗的类型,气质比较外化,攻击性微妙的强。
因为发型缘故,南目那音原本看他像是一撮茂盛的蒲公英。
(注:白色绒球是蒲公英的种子,它开花是黄的。)
但在他转头过来,又下意识躬了下背后,瞬间就像是只准备捕猎的狮子了。
不对。
南目那音虚空比划了一下身高差,改口:
小狮子。
在顺手搜索出的记忆资料里,平等院凤凰会在17岁时,长到189cm。
但现在他小学可能……三年级?
还没发育呢,身高比同龄人还矮点,并且脸圆。
因为外表拖了后腿,哪怕气势很足,最多也就尊称一声小孩哥。
可能是午睡被打断了的缘故,她精神意外的散漫,松下力道后,懒洋洋的靠在了旁边的竹子上。
日光刺眼,抬手想挡。
因为重心侧移,身边的竹干随之弯曲又直起。
摇晃中,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声。
“谁?”
小孩哥机警的转头,木刀反手变正手,精准捕捉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因为隔得远,他也看不清,肉眼能捕捉到的,只有是披肩一角,颜色鲜艳的布料。
有人!
平等院凤凰应该算是攻击性很强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