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日本刑法典》第199条规定:
蓄意杀人者,处死刑、无期,或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换言之:
杀人犯法。
南目那音默念着《心经》,转身离开了那间碍眼的大办公室。
她倒是没直接走。
人在烦躁时的想法,大都来自于情绪的驱动——
尤其她这种生理上就有病的。
所以越是烦躁,越不能放任情绪代替理智做决定。
于是此时,南目那音熟练的在长廊尽头找了个公共座椅,坐下,然后从钱包里摸出了一枚硬币。
选择不定使人焦虑,焦虑超过十分钟,她就有可能犯病。
与其坐以待病,不如先一步抛硬币。
听天由命。
首先,要确定问题:
我想做这件事吗?
结果为正面:做。
结果为背面:不做。
锚定好选项,将硬币抛起。
铮——
金属微微颤动的声音响起。
南目那音稳稳接住,却没有查看结果的意思。
她只是坐在原地,沉吟着歪了下头。
三秒后,确定了:
在硬币落下的瞬间,我期待能看到背面。
结论:
我不想做,
——那就不做。
南目那音欣然起身,将硬币塞进对面的自动贩售机里,选了一听冰可乐。
咔。
拉环叩开,灌口处涌出丰沛的泡沫。
南目那音端庄的吸溜了一口快乐水。
做决定简单,但后果——
首先,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肯定不是她说退出就能退出的。
比如情感上,可能会伤害到积极帮忙的长辈们;
再比如风评——
她之前为了让调查能过明路,顺便捞点学分,正大光明的说自己对【传统文化的推广】感兴趣。
哦,现在事情变麻烦了,你就要退出?
这在第三方看来,属于行为上的“退避”。
具体到她个人,大概率会被评价为“经不住事”。
更糟心的是,前后对比,会显得她之前的行为,像是某种缺乏责任感的“一时兴起”。
于是——
胡闹,草率,儿戏。
毫无敬畏之心!
在一个封闭、古板、且(最起码表面上)追求品性风骨的小圈子里,盖上这样的评价,基本等于“社会性死刑”。
但是想单纯的糊弄也不行。
虽然都说政府的本质是草台班子,日本政府,是办事尤其磨叽的草台班子——
仿佛单纯靠拖的,都能把许多项目拖到不了了之。
但在南目那音这里,人类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
人话说,就是:
她的长辈们可能会帮忙。
烂尾?
呵呵。
有大师肯出面托底,这雪球八成要越滚越大。
一旦搞成了什么能持续吃经费的固定项目,怕是能锲而不舍的沾她十几二十年。
所以。
南目那音想:我还是找个人甩锅吧。
反正这项目已经被推到不属于它的高度——
那文部科学省一系这么多的官员,也不能全是吃干饭的吧?
一天后。
南目那音看着眼前搜罗来的名单,叹息的想:
这帮人还不如去吃干饭呢!
就,怎么说。
其实从上辈子开始,她对官员政客就没什么滤镜。
尤其日本政客,突出一个笑话。
就她听说过的,包括但不限于:
黄金赘婿、背刺乐子人;
一万円都贪的抠门鬼,公款买漫画的二次元真爱粉。
后期,还有愿意为党派重新出道的前·演员;
和主业是拉皮条、偶尔割割粉丝韭菜来补充收入的前·娱乐圈狗仔等等。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但没有一个不抽象的。
日本首相乍一看有个人样,细究起来,也不过是抽象派的头头,美国的狗——
一不小心胸怀打开了,死都死的像个压轴笑话。
问题是:
虽然南目那音穿越了,身边还存在各路神神鬼鬼的漫画人物。
但漫画嘛,大都是参考了现实画出来的。
说起来是“平行时空”,其实基础设定上,对的特别齐。
这里举个例子:
在《网球王子》全国大赛篇里,有个私立比嘉中学。
他们在九州大赛时,打赢了关西的豪强狮子乐,是冲绳地区的代表。
到新网王时期,还进了u-17。
但存在冲绳(琉球),就说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亚洲支线(日本全面侵.略)是存在的。
所以当漫画们凝合成当前这个世界后——
怎么说?
虽然好人比例相对上升了(有名有姓的漫画角色,基本都是符合普世价值观的铁好人)。
但日本还是那个日本。
右.翼分子,民.粹主义的爹,批皮转生的封建余孽,和各路战.犯的糟心后代。
垃圾很多的(语重心长)。
再然后说身边:
南目那音的老师半田清明,搞笑漫画出身,是正常人。
——他可以坦然讲述书道的起源,说什么字是汉字,什么字是日式汉字。
甚至能直言假名书法,就是从中国草书演变来的。
和她们家关系最近的围棋名人塔矢行洋,是少年漫画出身,同样正常人——
这位也就性格怪了点,棋品非常优秀。
原作里,他因为和sai的赌局退出棋坛后,干脆就去中国追求更高境界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他俩玩到一起的,基本都是正常人。
但不正常的其实才是大多数。
南目那音没有成年,目前主要的社交对象,都来自于半田家人际关系的辐射——
她周围其实存在着一个相当稳固的社交舒适圈。
现在嘛。
啧。
总之——
如果有一群【政坛的垃圾】,再加上一群【不正常的传统文化从业者】。
面对的呢,却是一份主旨和【推广传统文化】有关的项目——
那说未来推广前,是不是要先溯一下源?
就别说抹茶了,日本甚至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宣扬过宣纸都是他们的。
——哪怕宣纸之所以叫“宣纸”,就是因为它产自安徽省一个叫宣城市的地方。
反正不论篇幅多少吧,只要牵扯到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搞出非常恶心人的东西。
突然之间就进退两难了啊(笑)。
南目那音沉默着,从屋里又翻了枚硬币。
问:
既然存在这样的顾虑,我要亲自去掌控这个项目吗?
正面:做。
反面:不做。
丢。
这回丢完别说看了,她连分辨都不用分辨的——
光想想统筹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贵物,她甩锅的心反而更坚定了!
思索一番后,南目那音决定锅还是照甩。
但要跳过文部科学省这些糟心的“专业官员”,从需要业绩捞支持率的广大议员中,筛出一个代表运动类资本的——
比如日常会接受亚o士,美o浓政.治.献.金的那种。
到时候,可以顺着【传统文化→剑道or弓道→全国大赛→体育运动】的流向,进行一个动态平衡。
然后平大点,直接把主题偏移掉。
哪怕最后,这个所谓的【国民文化项目】,和几十年前那个喊得很响的【国民健康项目】一样,成了一场推广明o牛奶的大型广告呢——
那帮资本家卖鞋卖球拍的,总比恶心到自己强。
可惜。
等南目那音开始定向筛人后,问题居然更多了!
首先,在日本,政务官和事务官是分开的。
换句话说:
上位者不一定干活,干活的基本不能做决定。
二,是党派的利益,不代表党首的利益。
于是哪怕目标定好了,也会出现各种原因导致法案实行时“自己杀自己”。
并且,在政坛里,姓氏,真的饱含巨大的信息和能量——
日本是披着资本主义外皮的封建社会,平民出身的政治家,再煊赫的权势也是一时的。
基本人走茶就凉了。
但只要有个好姓,那生下来是傻x也能衣食无忧。
南目那音如果想选对人(要保证项目不会中途被摘桃子,接着变成恶心人的东西)——
那面对近500的议员和毛800的选区代表,她最起码要学会只靠姓氏,就分辨出人的大致出身和政治取向。
这点,只靠师母教的那些社交常识显然不够。
甚至去看专门的谱系书都不够,要额外看历史。
但历史比较膈应人。
不止近代膈应,古代的也膈应。
南目那音大致列出了个书单,对坐一刻钟后,不得不丢了第三次硬币。
问:
做事是恶心,但现在看书也恶心啊?
反正都是恶心——
那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恶心着去把活儿干了呢?
正面:干。
反面:不干。
丢。
划个期限吧——
南目那音看着硬币落地,弹起,倏尔滚远,决定了:
就撑三天。
三天之内如果选不出人来,她就捏着鼻子上了。
结果比想象中好。
搞排查后才半天,她就从抽象的茫茫人海中,筛出了个合用的冤大头。
府中市·天草家。
政见偏左.翼,偶尔会走一下民族叙事,不算多么白璧无瑕——
——他们家有数次巨额贪污的前科,最终都靠秘书(会计)自杀草草了事了。
就,怎么说?
乍一看也是根搅屎棍子,但放在这偌大的屎缸里,已经算是顶梁柱的级别了。
最起码,天草家的这位议员他再抽象,主要的发癫范围——
指报仇雪恨般的捞钱
——也不会影响到南目那音。
反而是项目爆改运动鞋广告的可能性,因此隐隐变大了一些。
于是南目那音垂下眼帘往后一靠,将指尖的硬币,弹在了写着天草家新闻的报纸上。
——就你了。
=====
确定好目标的下一步,是就近接触。
日本阶级固化是真的很严重,只要在同一个阶层内,你但凡想找人,耐心多兜几个圈子,总能有机会。
南目那音有针对性的出击了几次,成功在一场香水沙龙上,遇到了天草议员的夫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就彬彬有礼的女士。
其实具体对谈,应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比如第一步熟识,第二步暗示可以合作,第三步再开始试探些细节什么的。
但议员夫人意外的很干脆。
双方第二次见面时,她就变成了主动搭话的那一方,甚至在被暗示了合作的下一秒,直接邀请南目那音去家里拜访。
家里?天草宅?
——那不就等于直接去见天草议员本人?
南目那音猝不及防间感到了一丝草率,但想想对面是闲着没事可能会去偷井盖玩的日本政.客……
她顿了下,又诡异的觉得还算合理。
反正南目那音也不在乎项目后续好坏,真是个花团锦簇的草台班子,她还省事了。
于是——
十月,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
南目那音乘车来到了天草家宅邸的正门。
说实话,她有点不想进去。
从七岁那年被诅咒师袭击开始,南目那音就知道,这是个负面情绪会聚合成怪物的世界。
人类的憎恨、议论、诟病,恐惧,都有其“价值”所在,是因果报应中的一环——
天长日久,甚至可能针对某个人、某个家族、某个阶层,诞生出指向性明确到惊人的庞大恶意。
有些古建筑给人感觉暗沉、森然、压抑又威严,也并不全是建筑设计的原因。
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不是。
因此,像日本皇居,宫内厅,或者议院一类的地方,会安排摆放最高等级咒物做镇压。
而天草家,作为派阀政治体系中,一系党派的总裁家族,他们的级别应该不会低。
但这里……
南目那音下车,姑且算是从容的,无视了宅邸上空的黑云。
不,那不是云。
那是民众们对曾经的一代代天草大名,和现在的一代代天草议员,数百年来形成的【认知】。
它显而易见的偏负面,本体稀薄但庞大。
不至于化为咒灵,但因为指向性明确,哪怕只是一片雾化的“恶意”,看久了,也能隐隐听到一阵阵呢喃着“天草”的声音。
南目那音不动声色的看司机:
司机没反应;
她又去看从屋里走出来的帮佣小姐。
帮佣也没反应。
不是……
你们这有问题吧?
人虽然看不到咒灵,但人有咒力啊?
刀都架在脖子上,你们生物本能不报警的吗?
还有咒术师——
瞎吗,这么黑看不见?
府中市就在东京都市圈内,结界呢,天元呢?
《咒术回战》的设定上,不是有个专门负责监察的窗吗?
“南红小姐?”
南红小姐从友邦惊诧中回神。
因为一些经年形成的条件反射,她这个人,越是遇到紧张的情况,越会下意识约束自己的言行。
于是噤声,垂眸,动作收敛。
站在一旁的帮佣小姐几乎是同步绷紧了身体。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准备询问了什么,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有点干巴巴的说:
“您往这边走。”
南目那音点头跟上。
生活告诉她,凡事最好顺其自然——
咒灵,是一种只要你能假装看不见它,它就会同样看不到你的东西。
阴谋也一样。
她如果像个一般路过拜访者,正常的来,正常的走,那大概率一切如常。
表现的大惊失色or转头就跑,才是【可疑】与【被关注】的开端。
天草家的宅邸很大,进门就是条长长的走廊。
不。
是回廊。
廊道四通八达,沿途尽是不同的景观,层高都比常规日式庭院高三分之一。
——看出来确实贪过很多钱了。
绕行后的第一站,是一座景观池塘。
池边不远处,竖着个袖珍的鸟巢。
那也是景观的一部分,立柱差不多半人高,巢穴的部分,做的像是神龛一样。
神龛里,摆着一只陶瓷做的小鸟。
南目那音神色平静的瞥了一眼,确定了:
那是个咒物。
问题是,和她过去看到的咒物不一样——
这个东西的咒力,存在两种不同的颜色,还不是混合型,而是刻意分了双层的那种感觉。
外层发红,感觉像是一种基于“堵不如疏”的理念,而被营造出来混校感知用的……封印装备?
具体效果不好说,毕竟南目那音本人,至今没有任何咒术相关的感应能力——
说白了,她是被诅咒师老太太盖过章的“没有天赋”。
她能看见咒灵,只是因为在系统插件里,买过一个名为【看见】的能力。
但系统插件作为某种超规格的存在,虽然技能名草率,说明也写得跟闹着玩似的。
可它说的【看见】,就是真的能让你【看见】。
即:
哪怕感应一点没有,运用一点不会——
只要你看见了(指肉眼直视);
那就必然能看见(包括但不限于能量、能量间的差异、多少和结构etc)。
在南目那音眼里,咒物和上空的云雾,看起来都是黑色——
深浅略有不同,但具备同一种波光特效。
就算不是完全一样的东西,也必然有联系。
第二站,是一片银杏树林。
十月之后,林间树梢一片金黄,风一吹,就有银杏叶蝴蝶似的飞着往下落。
但南目那音只觉得散乱。
参考半田老师的前车之鉴——
秋日看落叶,最好看枫树,最好在九月。
九月后,正常的树叶子是真的会往下掉的。
基本上是你走一路,它掉一路;
掉哪砸哪,锲而不舍。
像梧桐这种叶子大的,不止枯硬后砸人很疼,脆化了崩出来的碎屑还会卡头发。
那种感觉,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啧”。
南目那音能多看两眼,纯粹是因为她在银杏林的边缘,又发现了一个神龛型的袖珍鸟巢。
还是两种咒力,还是里外双层。
还是有问题。
——这居然是个多点链接型的玩意儿吗?
之后是枯山水;
竹屋;
石雕的鹿群。
……
南目那音数到第七个鸟巢的时候,隐隐意识到:
天草家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而这些被摆出来的玩意儿,也比她以为的要高端。
反正一圈游览下来,侘寂风雅的感受没有,山雨欲来还偏要推波助澜的荒诞,她倒是真的看出了几分。
就是说——
好烦啊。
难得找到个能用的冤大头,结果背后一潭浑水不说,还有可能发臭吗?
南目那音漫无目的的走着神:
本次拜访大概率是无效社交,回去了还要对着名单重新选人……
要么还是自己上呢?
不,那样想想就烦……但是,啧。
转角的瞬间,她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抓握了一下,就很想找个硬币丢一丢。
然后咔哒一声,带路人的脚步顿住了。
南目那音随之停下,回神。
帮佣小姐侧身,唰的一声,拉开了手边的障子门。
“请进。”
她侧开一步:“英介先生等您很久了。”
南目那音点头还礼。
室内装修也偏传统,整体偏空旷,摆着矮几,茶桌,角落里还放了个个小屏风。
桌子后,是个判断不出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是天草英介议员。
他和报纸上的照片只有七分像——
如果说照片只是亲和又英俊,看着非常体面,那真人,就帅的有些可疑了。
南目那音下意识在心里“嗯?”了一声,反手就点开系统,搜索起了“天草英介”的名字。
记忆里……
居然没有?
顿时更可疑了!
南目那音上辈子上学的时候,确实看过不少番剧,但也有一大票没看过的:
比如男主日常向的轻改。
但偏偏这种作品,最容易无声无息的嵌入“正常世界”。
类似《五等分的新娘》——
这部里男主虽然拢共暧昧了五个“女主备选”,但五个人是同一家的女儿。
剧情发生的主要场景,感觉就没有超出过一栋宅邸一间学校。
有种故意给穿越者添麻烦的隐蔽感。
考虑到知识盲区的客观存在,南目那音一直有意保持着种“审视一切”的习惯。
即:
哪怕是陌生人呢,一旦颜值超过某条水平线,就应该立刻警觉起来,把他(她)跟麻烦(剧情)联系在一起。
本着这样的理念,她正准备简化关键字,单独搜索下“天草”这个姓氏——
下一秒,前方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
一只厚实的瓷杯子,被人失手磕在了桌面上。
茶杯翻倒,茶水洒落。
粘稠的液体淅淅沥沥沿着桌角往下落,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晰的苦味。
南目那音再次“嗯?”了一声,就是说——
哇哦(那种语气)。
居然不是摆出来装逼用,而是真敢空口喝抹茶的狠人吗?
表面上,她倒是自然的先瞥了眼杯子,接着是那只没有拿稳杯子的手。
停顿,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女孩像是乍然回神,意识到这很冒昧一样,有些突兀的急速垂下了眼帘。
——是一种绝对符合上层对“未成年(重音)女性(再重音)”认知的,不算很羞怯但足够含蓄的情绪状态。
这是“礼貌”。
南目那音一边礼貌的表演着后续,一边用系统提取自己十秒前的记忆片段,着重查看男人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
那是个咒具。
乍一看,是常规款,道明寺椿身上有差不多的东西,起个护身符的作用。
实际上,它和院子里那些陶瓷小雕像才是一样的。
不,它甚至更复杂,除了红黑两色,还带着点灵动的绿。
从构图上讲,大概是起个平衡……或者是隔断的作用?
偶尔珠串撞击到桌面,颜色们就会翻腾一阵,绿色兢兢业业的保障红黑不会在震荡中产生接触。
而等整体恢复平和时,绿色就自然而然的减少掉一些。
就这个损耗率,南目那音估算了一下,大概还能撑上……两个月?
南目那音开始算账:
首先,天草家的咒物有问题。
详情未知,但可以确定它们和针对“天草”的那股庞然恶意,是一体共生的。
然后院子里那个阵——
具体什么阵她不知道,但那个结构,肯定有感知隔绝的作用。
所以咒术师没感觉,普通人也没有。
哪怕是她——
她走进这屋子大半个小时了,生物本能也没报过警,纯是因为开了挂才“看见”的。
最后,是议员手上这个“倒计时”。
一旦“绿色”消失,隔绝不再,那么手串,应该会变成和外面那些咒物一样的存在。
是结构里的某个“节点”。
考虑到那些黑色的整体性——
她合理怀疑,手串会在蜕变完成的那一刻,自然的并入宅邸内的咒物网络。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天草议员,会在能量传导的过程中,直接接触到了那片庞大的黑云。
咦。
想想那些呢喃着“天草”的声音吧——
感觉他不止会原地暴死,还会死出一件非常有价值的咒物。
有价值到五官四肢都可以被拆开来用的那种程度。
如果隔绝效果还在正常运行,那整件事甚至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南目那音沉吟着放下了茶杯。
乍一看是件麻烦事,应该避开——
但眼前这个人,俩个月后会死。
两个月。
如果能达成合作意向,那么两个月,正好够开个头。
如果直接死掉一个派阀首领级别的议员——
那关注点都不用她引,自己就会偏移掉。
按照惯例,接下来就是查案,分锅,闹出一地鸡毛,然后相关信息讳莫如深。
她那个项目,大概率也会成为“相关信息”的一部分,被各种隐性手段剔除出大众的视线,最终无限期搁置。
南目那音:【疯狂心动.jpg】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比如事发后,需要转移视线的东西——
再比如天草所代表的派阀势力,可能会为了继承政治遗产、梳理内部混乱,直接把这个所谓的“遗愿项目”当做抓手。
规模再往上抬一级,做大做强,然后强行辉煌。
而南红,作为和项目一起火起来的那个人,光名号就具备了一定的“正统性”。
换句话说——
南目那音对那帮人来说,可能会成为一个类似于“传国玉玺”的东西。
这些事情都有先例的,甚至连大致的拉拢手段,都是几百年来固定的。
比如联姻。
差别只是会根据她的重要程度,决定是派个团体成员的儿子跟她联,还是由核心领袖的继承人儿子跟她联。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瞬间心如止水。
其实仔细想想,合作本身也是一种隐患——
毕竟和单纯的拜访不同,合作后联系会变多,那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进入幕后黑手的视线了。
南目那音恹恹的回神,不动声色喝茶细听,发现就刚才那一小段时间,天草议员已经讲述起了自己的幼年故事。
类似于他小时候,过男孩节,不想要鲤鱼旗或甲胄,反而想要女孩子的娃娃——
听描述,是一个坐在七层货架最高层的人偶。
但父母硬是不给他买。
于是他努力的撒泼打滚,甚至为此绝食了几天。
描述语气平淡,但非常细节非常详实,听的南目那音思路都跟着停了一下。
就,怎么说?
双方见面后不聊正事聊私事,姑且还算正常——
毕竟前面写过了,政务官和事务官一般是分开的。
南目那音和天草英介见面,是从社交层面上,敲定了双方“友好”的基调。
但具体事务——
要搞事时,他的秘书团队,会去联系老师分配给南目那音的两位助理。
要搞钱了,就去找道明寺财团的会计和精算师。
但现在这个话题……
虽然南目那音会吐槽日本的政.客像笑话,但日本,男性,中年,上位者,巨额贪污前科。
感觉随便组合一下,都是一副活灵活现的爹味画像。
结果说起话来,设想中的以势压人是没有的,但期待中的礼貌客套也没有——
还绝食打滚?
就这个话题跳脱程度,再加上可疑的颜值……
南目那音一顿,心说这人别是什么搞笑漫画里的角色吧?
因为有了猜测,她在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
乍一看,就像是被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天草议员于是亲切的笑了笑,好脾气的问她:
“光说可能有点烦了,你要看看实物吗?”
……实物?
“就是我的收藏品。”
男人坦然道。
“当初没有得到那个人偶,我有点遗憾,后来自己能做主了,就忍不住一直买差不多的东西。”
南目那音:……
懂的,童年缺憾,补偿心理嘛。
她上辈子没混过娃圈,但收藏级人偶的话,还真有兴趣看看。
——尤其是荷兰木偶戏用的那种,有匹诺曹的ip加成。
见她点头,天草英介欣然挥了挥手,示意门口守着的人,去取几件藏品来。
“多拿几个吧。”
他思索了一下,补充道,“零号,一号和第二百九十七号,都拿过来。”
差不多一刻钟后,秘书带着四位帮佣,抬上来三个大箱子。
结果打开一看——
好嘛。
这个齐刘海,这个长头发;
还有这个玻璃做的眼珠子和带缝的下巴——
这不是日式鬼片里超经典的那款鬼娃娃吗?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好怪的品味——
以及日本女孩节她也过的,师母准备的,都是绢布做的,宫装女子式的“雏内裹”。
这种市松人偶……
她次第扫过箱子里的零号,一号,和二百九十七号,生出一种精致中略带粗糙,别扭,但又迷之眼熟的感觉。
……这别是什么恐怖漫画里出现过的道具吧?
恐怖漫画……感觉跟咒术相性还挺合的……
不过是谁呢?
伊藤润二吗?
南目那音几不可查的瞳孔地震了一下,甚至想大喊一声人头气球退散!
不过新的问题来了:
如果冤大头本身是某部恐怖漫画的线索人物,那坚持合作是不是更好一点?
毕竟,哪怕真的是伊藤润二呢——
多接触几回,也有可能激活出什么概念极的恐吓技能。
就,《富江》那种敬谢不敏了,但《十字路口美少年》什么的,她非常可以。
伊藤润二仿佛还画过克苏鲁的漫画——
真要捞到了,感觉撞上两面宿傩都是乱杀,也不用担心什么幕后黑手了……
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走着神,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大半个下午。
南目那音准备告辞了。
说实话,她都意外能耗这么久——
起身时越过矮几,看到两张被摆出来的照片。
照片的主体是两栋建筑物,但被拆散了不少,从剩余部分的装饰来看,应该是曾经是两间……玩具店?
南目那音:……
看出来是真的很喜欢娃了,怪不等能单方面哔哔这么久。
=====
南目那音最后是被秘书送出来的,但也没有送很远,出了这栋建筑后指了下路,就把她放生了。
南目那音想多问一句,但对方头也不抬,转身就走了——
甚至是小跑。
南目那音:行吧。
她努力辨认了下回廊的方向,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也不知道自己转到哪里时,突然听到一阵讲电话的声音。
“辛苦你了清子……”
“是,抱歉。”
听声音,是个成年男性。
看打扮——
更准确点说,是背影衣服上的家纹。
应该是天草议员的弟弟吧,名字叫……
叫什么不重要。
宅邸上方的那股恶意,针对的是“天草”本身——
等议员暴毙那天,姓天草的八成都要遭殃,直系血缘者必死无疑的。
他哥要死要活都还没决定呢,区区一个挂件,要什么名字。
然而,就在转过这个拐角前,南目那音听到了挂件切断电话前的最后一段话。
他说:“真的很抱歉。”
“工作无法完成的话,不止今天,之后一周,都得拜托你一个人去接清之介放学。”
南目那音应声停下了脚步。
已知:
现在打电话的人,是天草议员的弟弟。
所以他也姓天草。
于是可知:
他口中的清子,应该是老婆,嫁人后从夫姓,也是天草。
儿子同理。
所以那孩子的全名,应该是——
“天草清之介?”
南目那音的记忆数据里,几乎是瞬间跳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他其实也不算偏门——
说来也巧,就是《花样男子》里的人物。
但他又很冷门——
因为原作出场太后期,所以他和他的相关故事情节,没有被任何一版影视化推广过。
天草清之介。
一开始,他是牧野杉菜打工时认识的穷小子。
自称“江户之子”,性格有点中二,但为人不坏。
后来还大张旗鼓的跟她求了婚。
当然。
就《花样男子》这部作品一贯的价值取向来看,能有资格介入修罗场的男配角,肯定不会是“庶民”。
天草清之介也一样。
他穷,是因为当时他正在离家出走——
而他背后的天草家,刚出场时只说是议员,后来……后来似乎是当首相了?
南目那音没看过这部分原作,记忆里,只有网友留言时的只言片语。
倒是他未婚妻的身份要更离谱一点——
那位小姐叫栗卷绫乃,设定上是联合国秘书长的女儿。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怪不得啊!
日本政客有个大美女老婆;
正常。
但日本政客自己长成个大帅哥——
这显然不正常啊!
还有,就这个和三次元相差仿佛的垃圾政治环境,居然真能存在一个有点底线、但还能爬上高位的左.翼政治家族?
说起来跟闹着玩似的。
还有议员喜欢娃娃这点——
那美作玲长大了后还会十字绣和缝纫呢!
一旦意识到他们全是少女漫画人物,突然感觉什么都合理了。
问题是——
系统为什么没反应呢?
原作里提及的“天草议员”,显然是男配的亲爹。
即天草弟。
那既然天草英介原作里也是要死的——
她都接触到了,倒计时也不过两个月。
不激活任务的吗?
原作里他怎么上位的,描述太少了不知道。
但现在,看看这栋宅子吧——
这算是《花样男子》要和《咒术回战》在打架吗?
南目那音思索着,又往那边踱了两步。
远远的,可以看到天草石介站在一片三角梅前。
看年龄,他比天草英介小了差不多十岁,按理来说气质缺不少沉淀,但乍一看,生生帅出去好几倍——
帅到感觉和【日本首相】这个词联系到一起,都有点ooc了。
但想一想吧,也正常。
天草清之介毕竟是在少女漫里干男配的,不是帅哥谁看他?
而当漫画设定变成真实世界:
那依照遗传学原理,他的血亲、尤其是直系父母,基础颜值必然得过关。
然后为了谈恋爱,他得和女主角同龄——
所以开局17岁。
又因为在修罗场里不能轻易落于下风,所以他得和男主道明寺一样,是家里的长男兼继承人。
所以他爸妈也不能大的很离谱。
虽然真实世界里,日本首相平均七十岁,最年轻的安倍o三,上台时也快六十了——
但少女漫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
本世界的记录如果是眼前这位,那可能连四十岁都不需要。
再等等。
南目那音想说不对。
刷新纪录的前提,是少女漫真的创造奇迹。
但现在这个样子——
他别是还没混出头呢,先被少年漫的剧情杀弄死了吧?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这是什么突然天降的选择题?
救or不救?
选救——
倒是不难,她可以旁敲侧击的给个提示。
依照天草家的社会地位,就算请不来大把咒术师做地毯式搜索,也能雇一队挖掘机,先把这不对劲的宅子推平了。
反正凶手抓不抓得到另说,人肯定是不会死的。
又或者放任他哥哥死,但在他这里,卡点进行一些曲线操作,保证“天草们”出事时,他人在足够遥远的国外。
那么,差不多十年后,眼前这个人,会变成日本首相;
选不救——
那就是连坐嘛,两个月后,天草全员暴毙。
他随大流的死掉,然后成为《咒术回战》开头处,【每年有10000下落不明者,是因咒灵而死】这句台词里,微不足道的注脚之一。
‘天壤之别哦。’
南目那音这样想着,走到了回廊的尽头。
此时正值午后,秋日阳光灿烂。
她再往前多踏一步,就是廊前向下的台阶,能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
但南目那音就在这里站住了。
她专注的看向青年的背影,有点想保他一手——
这样虽然有点麻烦,但可以看看本世界里遍布的各路“剧情线”,是否真的能创造出现实没有的“奇迹”。
比如40岁帅掉渣的日本首相。
但同时,她又有点想袖手旁观——
毕竟是难得的剧情线正面打架,就该突出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别说他了。
他的兄长,他的儿子。
不。
兄长这里,本来她就倾向于放任,倒是儿子“天草清之介”作为【男配角】,实在很有死一死的价值。
所以……
救,还是不救?
短短几十秒内,南目那音好奇心的倾向变换了十几次。
但在另一个层面——
这十几秒对天草石介,甚至整个天草家来说,未尝不是种别样的“生死一念之间”。
于是意外又不算意外的,梅花前的青年,突然感到了一阵毫无预兆的毛骨悚然。
他本能般的收紧身体,环视了下周围——
然后意外又不意外的,发现了阴影里站了个人。
“谁在那里?!”
毕竟是在自己家,天草石介虽然语气严厉,危机感却不重。
一秒,两秒,三秒。
不算短暂的停顿后,阴影里传来了木头磕碰石头的咔哒声。
天草石介下意识在脑内模拟起了情景——
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微微抬脚想迈步,又犹豫,于是木屐的底部,轻轻磕了一下台阶的边沿。
天草石介顿时皱眉,不耐道:
“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阴影里的人停顿了一会儿,真的出来了。
伫立的建筑和空旷的庭院间,有偶尔吹过的风,有檐角晃动的风铃。
看似是互相活动着,但空间上的分割,又相对维持着静止——
于是光影交界处,恍惚成了图片上的一道分割。
阴影里,漆黑模糊的人影迈处的一步,正好越过了那道线。
于是,明明是因为获得了足够的光照而能被清晰看到——
但那个只存在于一步之遥中的动态画面,却因为跨越了视觉上的交界,显得像是某个未可知的怪物,自黑暗中,从容披上了一层精美的人皮。
最开始是一只高齿木屐。
——是女性。
接着,是衣服下摆上,简洁的素色唐草纹。
——是未婚的年轻女性。
再然后,是下台阶时微微向前倾身时,鬓边顺势垂落的头发。
深灰色。
不是灰白,不是花白——
是指向性非常明确的深灰,柔亮而有光泽,以至于光落在那发梢上时,光斑都仿佛是什么活着的粒子一样,在尾端跳了一下。
天草石介的第一反应,不是继续做什么判断,而是久违的想起了他的大学——
大学有生物拓展课。
拿着模型的老师曾经讲过,北极熊因为毛鳞片的结构异常,皮毛会因为反射光波的角度不同,显示出由灰到白、再到淡黄的不同颜色。
但是——
咔哒。
这是高齿木屐,切实踩上石质台阶的声音。
天草石介倏尔从记忆深处的北极照片里回神。
他几乎是本能般的眯起眼睛,然后,在和极昼不同的秋日暖阳下,看到了一双温柔璀璨的金绿色眼睛。
璀璨来自于颜色,温柔来自于眼型——
鉴于虹膜上微弱的泪意,那双眼睛真看人时,甚至有种含蓄的深情。
但眼神呢?
观察,挑拣,选择,评估。
是直视超过三秒,就会让正常人生理不适的程度。
于是——
汗毛倒竖,呼吸急促;
心跳加速后,又产生了微弱的耳鸣。
客观上讲,这是因为他眼前这个人对天草的恶意,隐隐呼应了他头顶那份呢喃着天草的恶意——
而他作为天草,作为相对敏锐的当事人之一,短暂的突破了咒物隔绝,进而产生了自然的生理恐惧。
但是物极必反。
当人的恐惧被拉到极致,紧绷的神经反而会不讲道理的直接松弛下来。
天草石介就是在这样一份堪称空茫混沌的恐惧中,彻底看到了逐渐走进日光下的少女。
说来也挺荒诞的——
因为出现在视觉中心的人影足够美丽,哪怕在天草石介看不到的视角里,天上的黑云翻腾的像是要炸了。
但只他这里,这一刻的心悸耳鸣缺氧窒息,都更像是场吊诡的一见钟情。
再然后——
哒哒哒。
那女孩迈步,脚步声逐渐靠近了他。
于是天草石介的耳鼓里,似乎也跟着——
咚咚咚。
这是他节凑一开始很快,但又突然没那么快了的心跳。
最终,心跳声和脚步声慢慢趋同——
瞬间缺氧的应激状态过去,清晰的胸部闷痛,逐渐唤醒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巧又不巧的,痛觉,在此刻跟上了视觉,又同步了听觉。
咚,咚,咚。
哒,哒,哒。
视网膜上映出的人影,随着迈步靠近而逐渐放大,他以差不多的频率喘息,每喘一次,胸肺就传来一阵闷痛。
——就仿佛那只曾经磕过台阶一角的木屐,每一下,都正好踩在他的胸膛上。
而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在数步数。
她今天是真的左右互搏到烦了,也是真的没带硬币。
所幸当前这两种选项,对她来说也都还不赖——
所以这次干脆真的随机吧。
南目那音想:
就从我站的这里,走到跟他侧身平齐的地方。
如果步数是单,就捞他一把;
项目什么的看情况,要不要在他哥死后甩锅给他——
重点是维护一下这条社交线,准备旁观人三十八岁当首相。
但如果步数是双——
那就省事了,回家等剧情打架的结果就好。
下台阶那一下,正好算她的第一步。
然后是:单。
双。
单,双,单。
最后一步——
南目那音的左脚,踩住了一株藏在丝茅草里的蒲公英。
——是双啊。
心底有了答案,南目那音就只停顿了这一秒,便自然的和天草先生擦肩而过了。
=====
回来的路上,南目那音就在思考要如何获取一个新的冤大头。
思了许久也没办法,就想说实在不行,我假装和道明寺椿吵一架吧?
吵完后,轰轰烈烈的原地闹掰。
那在她这边,等于骤然失去所有经费,不得不“选择退出”;
放假!
道明寺椿那边呢,正好也找个借口,把作为传统盟友的西门家拉入场。
西门家的长子继承人,也就是许多年前,南目那音有过一面之缘的西门胜一郎君,今年年初上大学。
正是需要资历的时候呢(笑)。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能让他把主导权一并接走,那椿也跟她同步放假了。
这个计划里唯一的问题,是要先确定西门胜一郎这个人的价值取向——
茶道毕竟是重灾区。
哪怕对方秉持着绝对的私心,拉踩其他一切项目,最后整出本茶道百科全书呢。
只要没有恶心到她的东西,姑且都还能放手。
想到这里,南目那音的思路一顿,回忆起了现阶段人设是腼腆沉默,甚至不怎么敢抬头看她的西门总二郎。
糟糕啊……
因为这个小鬼,感觉要对他一家产生什么了不得的刻板印象了。
之后没过几天,时间步入了十一月。
三号,日本文化节。
同天,全日剑道锦标赛决赛。
决赛完,是为期一周左右的交流会,因为近几年冠军大都出自警察系统,还搞了个联合活动。
到十一月下旬,是廉直的考试周。
考完试,寒假,再不久,又到了新年——
新年三贺日,有大量的传统庆典活动,不到月底,基本没有社交空白期。
南目那音的“项目工作”,就这样被各种正事,有一搭没一搭的拖延了下来。
这天,她正在二楼的阳台上处理盆栽呢,师母突然出现了。
半田幸子女士从容坐好,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要和天草家合作?”
南目那音愣了一下——
就,还好?
她是说过要合作的话,但现在的准则,是不主动也不拒绝的先拖着。
至于面谈……
谈是谈了,但谈的不都是人偶娃娃吗?
师母意外没有深究的意思,直言道:
“既然如此,你想个理由把那边拒绝掉吧,以后也不要来往了。”
“唉?”
师母继续:“你最近是忙吗,还是压力大?要不要我帮你请假,出去玩一圈?”
她也继续:“唉?”
师母不为所动,直接拍板道:“就去京都好了。”
“剑道锦标赛的决赛结束了,应该很快就会选定新一年的组委会和评委会。”
“你毕竟拿了剑道联盟的邀请函——”
还是联盟总长手写的。
“为表尊重,尽量跟满全程,等名单确定下来,要先一步去拜访列位前辈们。”
“准备见面礼的事情我不插手,你自己去做,做完了记得拿给我检查……”
她越说声音越小。
对面,南目那音发来疑惑的注视。
就是说——
你确定这是放假?是要让我出去玩?
师母也意识到话头有点不对了,遂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开始给她加码。
比如:“零花钱会给你报销的。”
再比如:“去京都后,要找寺院入住吗?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平等院的凤凰堂。”
南目那音诡异的沉默了。
倒也谈不上喜欢——
平等院的凤凰堂,原本是平安时代一位贵族宅邸内的佛堂。
传承了千年后,成了世界知名的物质文化遗产,国宝来着,有些钱币上都印着它的图景。
显然,它是许o刚的灵感来源之一,《网球王子》里,【平等院凤凰】这个角色的姓名原型。
但南目那音一开始不知道。
是几年前,老师拿回了一版国立图书馆发行的新邮票,她才突然发现,于是盯着凤凰的图标看了好久。
后来,出于某些新奇心理,干脆把相关邮票拿走了。
类似的常识错位,还有鹿苑院。
南目那音原本只认这个“名字”的发音,因为老师师母,都是这么叫它的。
后来是要去参加法会了,她才意识到:
鹿苑院,就是她记忆里颇为出名的,那个“金阁寺”。
注:她第一印象里的金阁寺,是山西五台山里那个。
当时,南目那音在舍利殿前怔了很久,露出了个大约可以算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出于某些气质加成,还被寺里的大和尚夸奖了有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