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命运委托·终(2 / 2)

说完打了个嗝,蓬松的发顶跟着颤了颤,从上面看,好像个熟过了头后炸开的毛栗子。

南目那音没意识到自己其实笑了一下。

她拎住毛栗子的后脖领子,不容拒绝的把他拽开,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胆子大了不少唉。

主动靠近她就算了,被抓住了居然也没哭?

但等对上小男孩的眼睛——

好嘛,是她想多了。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鲜活的惶恐,只是看一眼,都能体会那种小小世界坍塌了一角的无助。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所以是被吓到新高度,所以忘了哭了是吧?

因为这点无语,她沉默了一会儿。

而她越沉默,被提溜着的小孩就越惶恐。

——短短几秒钟,就摧毁了大半年构筑出的勇气。

花泽类试图挣扎,不为了哭,而是想逃跑。

但六七岁的小孩子,一米多高,四十斤重。

约等于一袋米的大小。

南目那音一只手就拦住了他。

小男孩有一瞬间露出了非常绝望的表情——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僵直,和最初时一样,像个什么死的小动物。

又惨又可爱的。

南目那音原就不错的心情,意外变得更好了一点。

她说:“睁眼。”

小孩等死但听话,真的睁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虹膜是发暖的棕色。

南目那音几乎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她躬身靠近,身影在巩膜的曲面上变形,而花泽类——

他大概以为自己要被咬死了吧,不止不敢挣扎,连抖都不敢发了。

其实南目那音打一开始,就理解不了这小鬼在怕什么,后来觉得烦了,连探究的好奇心都欠奉。

但此时,她却在某种可以形容为“好笑”的心情驱使下,靠近又靠近,最终,在毛栗子的顶端轻轻吻了一下。

嗯,果然是儿童沐浴露,远闻恰到好处,靠近了就甜有点冲鼻子了。

时间的呼吸的某个刹那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毛栗子:……

毛栗子:Σ(⊙▽⊙”a

小男孩怔怔的仰头,原本写满了绝望惶恐世界坍塌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新的宇宙大爆炸。

南目那音顿时感觉更好笑了——

“不是你要的晚安吻吗?”

对面,小孩居然没理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四肢并用的跑到墙角窝了起来。

三秒钟后,他眼神亮晶晶的看过来。

灯光灰暗,衬的人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

她披着长长的灰色头发,像是披着一段乌云,些微的反光,像是云层间的星尘碎屑。

和记忆里一样,但是没那么害怕了。

【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人做了什么。】

【她没有拒绝过你吧,想要什么得先说出来。】

【类是可爱的小孩,说出来,就会给你的。】

‘静说的都是对的。’

小孩在心底默默对她道歉。

‘对不起。’

刚才,在意识到自己被拽开,而“拽开”,显然是个明确代表【拒绝】的动作时——

——他有在心底大声喊对方是骗子。

小男孩默默地抬手捂住头顶,好像具现化的摸到了那个“晚安吻”——

他没忍住缩成了个球,脑袋埋在枕头上,像是水晶球里刚被雪淋了的陶瓷小矮人。

南目那音看向熟练蹲去了墙角的蘑菇,显然不能放着不管。

遂准备回房间按呼叫铃,喊个人来送他回房间。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系统面板不请自来:

[恭喜您——]

[见证完成]

南目那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光污染般的烟花特效。

她原地一怔,想起来是了——

这个任务的进度,停在百分之九十几很久了。

所以晚安吻是什么必须的关底环节吗?

系统嗖嗖的刷新:

[初始化任务完成,即将开始激活插件]

接着,常年光秃秃的面板上,就出现了个子栏目。

——和追随镜头出现又消失,每个月只能打开一次的咒术商城不一样,这俨然是个常驻板块。

[插件读取编号002]

[激活完毕]

[检测您有奖励待领取]

[核验中……]

[核验完毕]

[您将获得奖励——]

[【少女漫画词条大全】]

词条?

不是——

“大全”什么的,听起来好厚一本啊。

系统:[当前剩余可抽取次数:1。]

哦。

不是一本,是一次啊。

说来仿佛可惜,但南目那音其实松了口气——

虽然耗了很长时间,但这次的任务本身并不算难。

她做的慢,是因为态度本身也不够迫切。

凡事讲究个等价交换——

奖励如果不能和任务难度对等,就会让人担心,总觉得这插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作妖了。

南目那音没什么玄学上的仪式感,机会送到手边了,就直接选择了抽取。

系统显示:

[倒计时开始……]

[5,4,3,2,1]

[恭喜您——]

[您获得词条:【针对性命运】]

点击详情,说明只有一句话:

[从此刻开始,您的命运,将具有更多针对性。]

[备注:此为完成初始化任务,保底必中词条]

南目那音:……

新手礼包是吧?

她盯着简陋的说明研究了一会儿,试图意会。

就,少女漫画的“命运感”嘛,总结一下,大概就是:

【转角会遇到爱】;

【和特定的人看中同一件东西】;

【偶然的脆弱时分,会被特定的人看到】;

以及——

【你所暗恋的人,必然也从很早之前,就在暗恋你了】。

概念上其实挺牛逼的,感觉接近因果律了。

但南目那音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应用的地方。

就:

买一本书有人跟你抢;

住店只剩一间房也有人抢;

难得哭一次发泄发泄,却丢脸的被看到……

感觉个人隐私都被侵犯了,纯纯给生活增加阻碍。

但往好处想。

真能缔造出这么多【必然巧合】的话,那概念上是真的很牛逼了。

想想咒术商城吧,想想那些超高价位的术式。

——感觉不是插件能力不行,是少女漫画不行。

但世界上也不止有少女漫画啊?

南目那音想:接下来,我得想办法成体系的筛查一下剧情人物了。

不止看报纸资料,还要切实的接触到真人。

确定故事线的同时,也要确定是否能激活新的插件——

思路刚顺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衣服被人揪了一下。

咦,毛栗子没跑路吗?

她刚才明明看到他抱着枕头跑下了楼梯……

南目那音低头。

哦。

栗子确实已经跑了——

现在正揪着她的,是咖啡色的快乐小狗。

小狗也没穿鞋。

但和花泽类不同——

美作玲的睡衣非常可爱,是鲜亮的鹅黄色,背后垂着长长的兔子耳朵,裤脚袖口的蕾丝花边,多到让人想怀疑是女款。

小狗瞪着一双圆眼睛,郑重对她提出抗议:

“你怎么可以这样?!”

语气超凶,但表情超委屈。

她:???

小狗抽了下鼻子,大声叭叭道:“我之前,一直帮忙捣乱,还被椿姐揍了——”

“她又不会真的打你。”

道明寺椿跟她弟,仿佛有什么互相伤害的kpi,打架确实是真打。

可对世交家的几个小孩,她一直很有分寸。

日常以闹腾为主,说是揍人,但杀伤力约等于在一局抓鬼游戏里,主动站出来当了鬼。

美作玲:……

美作玲理不直气也壮,信誓旦旦的说:“那怎么能一样!”

“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玩抓鬼的,但要拉椿姐离开,就必须要被追——”

小狗说着撸起袖子,展示手腕:“你看我都跑瘦了。”

南目那音看着他嘟嘟囔囔的圆脸,再看那胖乎乎的胳膊,觉得他真的有点可爱——

这次是很多。

“所以……是生我的气了吗?”

“当然啊。”

小狗睁大眼睛,超圆超认真。

“我都这样了还没有晚安吻呢,为什么类有?”

南目那音没回答这个,反而觉得【他出现,又正好看到花泽类】的事,有点过于巧合了——

‘这算是命运的针对性吗?’

她抬手,揉了把小狗的头毛。

“抱怨停一下,先告诉我,今晚原本想来做什么的?”

美作玲碎碎念的动作一顿,鼓起了脸颊。

——他就是想到姐姐们都要开始上学了,之后一两个月都不会常来。

那他之前付出了那么多的“劳务”,总得及时换个奖励吧?

具体换什么还没想好,准备来了再见机行事的。

“但是现在。”

小狗理直气壮的说:“我要晚安吻,要抱抱,还要读睡前故事书——”

“你还看睡前故事书?”

南目那音:“看的什么,《安徒生童话》吗?”

美作玲:……

美作玲说:“对哦。”

他讨厌玩偶,讨厌绘本,讨厌所有带可爱小动物的童话故事。

——只是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总被放在一起讲,他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美作玲重振旗鼓,在选定的晚安吻和抱抱之外,郑重要求南目那音今晚不可以睡觉,要陪他看——

“《奥特曼》?”

“是《麦克斯奥特曼》!”

小狗一路认真讲设定,哪怕节目开始了,依旧枕在南目那音的胳膊上嘟嘟囔囔。

‘真有劲头啊……’

南目那音扫了他好几眼:‘第一印象诚不我欺,确实像是比格犬变成的人形。’

小孩毕竟不是真的小狗,美作玲活泼归活泼,但很快就困了。

南目那音靠在影音室柔软的大沙发上,懒洋洋的陷入了沉思——

想的还是之前那个“筛选剧情人物”的计划。

她准备依照记忆数据,先列个大概的计划表出来。

结果怎么说?

她一开始,只是想拿工作打发下时间。

后来有意无意的多瞟了两眼,发现奥特曼居然还挺好看的——

她上辈子不怎么看特摄,脑袋里能搜索到的,只有《铁甲小宝》那种。

现在突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遂丢开工作,专心看起了电视。

隔天正式开学。

下午三点,课程结束,南目那音转到tcrc的活动室,开始自己列表选人的计划。

本世界超能力番很少,貌似就咒术回战一家。

考虑到不论是运动番,少年漫还是少女漫,主角大都是高中生。

在不确定对方具体年龄的情况下(甚至存在未出生的可能性)——

比起查人,查姓氏,她更倾向于直接查学校。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每从记忆里提取出一个校名,就用手机搜索一个。

没有结果的,直接pas;

有,就标红记下来,加入接下来的拜访计划中。

不二由美子在五点左右的时候来到活动室。

她看到南目那音,还意外了一下。

“你不去吃饭吗?”

“写完这行就去。”

不二由美子倒不是想窥探什么,只是顺便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她落笔最后一行校名。

“……突然写这个做什么?”

南目那音能正大光明的做这件事,必然早就想好了理由。

她说:“我想做社会调查。”

“调查?”

“嗯。”

——新世纪到来,互联网兴起,古典行业显然受到了一些冲击,也迎来了新的机遇。

“我准备调查一下,‘书道’和类似活动,比如薙刀、弓箭什么的,在当代少年人中的普及度。”

正好研究下小学生兴趣班,或者中学社团什么的。

“曲高和寡不会是未来的趋势——”

她从容,但略显忧虑的说:“总要先有底层数据的支持,才能去谈论【推广难度】和【推广方式】一类的东西。”

不二由美子:……

不二由美子:“感觉工程量很大的样子。”

而且这种活儿,感觉跟人口普查是一个性质的——

户籍科不管,也该让书画振兴会管啊?

对面,南目那音闻言挑了下眉,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不二由美子:……

一瞬间想附和她,吐槽日本政府机构效率确实慢;

一瞬间又担心是自己想浅了,她这个眼神,其实在暗示振兴联合会里面有什么黑幕。

不二由美子犹豫了一下,选择跳过这些细节。

于是她问:“你准备把这个当课外活动做吗?”

南目那音说:“当然。”

当项目报上去,她调查总量不变,但可以多拿一份学分——

有个正当理由顶在前面,到时请假都方便一点。

不二由美子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那要是不急的话,我给你报成年度重点项目好了。”

南目那音“嗯?”了一声,回头,目光落在她胸前校务委员会的徽章上。

——假公济私吗?

不二委员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假公济私不至于啦,有意义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与其让大小姐们为了个名头来回斗法,斗赢了再出去孔雀开屏,还不如把机会黑箱给南。

最起码南这个计划,真的对传统文化有点帮助。

“嗯……”

不二由美子靠近看了看详情,“涉及的学校还不少哎——我来帮你填表格吧,还有申请书和盖章的事情。”

她好歹混了一年半了,找相熟的老师插个队吧。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想说那什么:“我比较想单人行动。”

参考她七岁时实验《咒术回战》的过程——

期间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尾随、搭讪,蹲守等等。

摊上运动番的角色,她可能调查着调查着,就穿着和服跟人打起来了(指打球)。

感觉从上帝视角看,像是连环突发恶疾。

所以她并不想被认识的人旁观。

不二由美子却说:“几人行动倒是没有硬性规定啦……”

而且:“年度项目有校方背书的,可以从校委外联部那边,拿到通行证和公函。”

南目那音:“公函?”

“就是校方会提前出面帮忙联系一下——”

“新闻社上个月不是采访了lme的总监吗?”

“那种艺能圈的大公司,就是靠学校先出面联系,新闻社的学姐们才能进去的。”

不过情况也有差别。

大公司虽然管得严,但也有对外的参观项目,真想混,总有办法混进去。

倒是学校,尤其是某些贵族学校——

“比如你这里列出来的圣罗贝利亚和樱兰。”

不二由美子之前因为活动,去过一次私立帝国学院。

那个校内会直接给学生分三六九等,进出更是比海关闸口管得还严——

“感觉比起他们来,廉直都算通情达理的了。”

对面,南目那音思考不过五秒,就淡定的将表格推去了不二手边。

“那就拜托你了。”

“请务必帮我搞到足够的通行公函。”

之后没几天,不二由美子就回话说申请成功了。

南目那音:……

感觉好草率啊,但作为既得利益者,又不是很适合吐槽。

表面上,她倒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沉静样子,接过表格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二由美子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你这样很好看——”

外面也确实有很多人,仿佛被赞赏一下就什么都值了。

“但对象是我的话,建议直接张嘴说谢谢哦。”

——哪怕去食堂请个布丁呢,这种打发路人的神态少摆。

南目那音微妙的梗了一下,反握住她,起身默默地带人去吃布丁。

周三,工作日。

校内大多安排选修课,但南目那音一贯是不上的——

因为周三,是半田一门固定的聚会时间。

与会者不止是家庭成员,还包含半田大师的门下,故友,以及故友的门下弟子等等。

南目那音一般会在周二晚上就离开,周四才重新回学校。

这周一样的。

她回了家,先洗澡换衣服——

搞笑漫画里的角色,显然不会在规矩上吹毛求疵,向来是把自己彻底整舒服了,才轮到对长辈的“请安环节”。

南目那音吹完头发出门的时候,师母正站在她书桌前。

“门是开着的,所以我直接进来了。”

南目那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师母又指了指桌面:“东西就摆在这里,还是打开的,所以我看了一眼。”

南目那音继续点头表知道——

这是学校里登记了的社会活动,她带回来又摆出来,就是为了在家里也过一道明路。

她觉得以师母的性格,哪怕是件看就知道杯水车薪的事情,只要孩子说了想做,就必然不会阻止——

谁知师母看完表格,就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南啊。”

久违的,幸子女士用那种仿佛在看榆木疙瘩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了她。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

师母:“这么多年的课程哦,你都白学了吗?”

她低头看那表格。

“你的目的很好,计划写的也很好,学校能批准,我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你想过具体怎么做吗?”

南目那音:就,假公济私的做啊?

师母:“只靠一个人能查出什么呢?”

尤其是兴趣班什么的,不止校内,还有校外机构会承办。

“中学的社团更复杂了——你调查普及度,总要参考全国大赛的参赛数据和成绩吧?”

而日本的所谓“全国大赛”,包括【全国高等学校项目选手权大赛】,【全国高校总和体育大会】,和【国民体育大会】等等。

分属不同的部门和委员会管理,另有【全国吹奏大会】或【都立美术展】这一连串的分支活动。

背后全是利益相关的团体和机构。

结果——

“你定下了这么大的目标,列出了这么多的学校。”

“结果居然只做了这么点纸面上的准备吗?”

幸子女士笑容温柔,但意外有些咄咄逼人:

“我是这么教你的?”

南目那音:……

主要是,我就糊弄一下,也没想过真的要干那么多活儿——

以及报告书是由美子写的,看题发挥比较多。

本人的目标,只是想去各大学校遍地撒网,然后重点捞几条鱼。

但,怎么说?

虽然教育风格一向偏溺爱,也没对她提过什么严肃的要求——

可师母摆出这种表情后,她就完全没办法再辩驳什么了。

半分钟后,南目那音率先垂下了眼帘。

“抱歉。”

做事儿戏的下一步,就是做人儿戏了——

师母看不到她想要系统插件的心,只能看到她突然开始草率的面对人生。

正好还赶上了青春期……

南目那音合理猜测,师母已经开始怀疑她在哪里受了刺激,怕不是将要长歪了。

略显矫枉过正,不过出发点是好的。

南目那音一边听从幸子女士重新柔软下来的碎碎念,一边一如既往的觉得反正事情也不大——

那我包容她一下就好了。

当晚,师母几乎是手把手的帮她梳理了一遍计划。

紧接着,安排了个书画院出身的助理不说,又给了她在伽倻琴研究会挂了个研究员的名号。

“……”

南目那音:国中生,研究员,认真的?

师母显然就是认真的。

第二天聚会时,她还专门提起了这个话题——

当时,塔矢一门的人也在。

南目那音一如过去数年之既往,和塔矢亮礼貌的互相冷脸后,被安排了个刻意隔开的坐次。

而这次有幸坐在她俩中间的,是塔矢一门的大师兄,绪方精次。

绪方精次。

一个金发、并且常年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

目前26岁,是帅哥。

日常穿白色西装三件套,开颜色鲜艳又热烈的跑车,在一堆老古董中,潮的仿佛得过二十年风湿。

聚会本身没什么必然的主题,但因为师母提起,这次的主题,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南目那音的调查计划。

不过这也正常。

在座诸位,都是靠传统文化吃饭的——

甚至于说,这些能够爬到业界顶点的人,都不止于为利益,而是对传统本身,怀抱着炽烈的热爱。

他们聊起这个,那才叫滔滔不绝。

南目那音旁听一刻钟,获得了塔矢名人指派的,棋院外联部出身的助理一名。

旁听半小时,拿到了宗教事务委员会的电话。

旁听一小时后——

她甚至搞到了日本剑道联盟总长的私人联系方式。

对方给了她一封手写的邀请函。

如果时间允许,她完全可以坐在评委席上,全程观看今年份的全日剑道锦标赛。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虽然但是,活好像越来越多了?

更离谱的是——

没几天后,围棋界的头衔战循环赛开始了。

绪方精次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本因坊的决战,对手是老牌棋士桑原。

然后不是要接受采访吗?

绪方先生具有塔矢名人中意的那种“纯粹”,固执又热烈的喜爱着围棋本身。

也就是说:

他其实不喜欢炒作。

为了拓展项目知名度,让更多的人喜欢关注围棋,他可以。

但像眼前这种,在赛前采访里夹带私货,想要挑起两位棋手间火药味的,他就不行。

经验丰富的绪方先生,先是顾左右而言他,接着拿问题去回答问题——

最后眼看时间拖不下去了,他想说算了,这里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吧。

于是,本因坊头衔待定的高段棋手绪方精次先生,在一场能同步上电视新闻、上广播新闻,并且在《围棋周刊》打个封面的采访中。

用整整十三分钟的时间,详细论述起了同门师妹——

也即是半田大师之弟子,南红小姐

——提出的一项传统项目调查及推广计划。

南目那音莫名其妙的就火了。

哦,不对。

她没火,她拿来糊弄学分的那个项目火了。

具体流量多少不知道,但正式程度被抬到了莫名其妙的高度——

恍惚中,好似真的要进行一场传统相关的“人口普查”了。

没几天,连道明寺家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远在新加坡的道明寺枫夫人,久违的打电话给女儿,夸奖她:

“做的不错。”

这事,也许没什么年轻人会关注的流量,热度还比不上偶像团体发新歌。

可一旦做好了,也算得上是“国民贡献”——

风风光光的糊裱一番,是能在锦上添花的大好事。

道明寺椿当时刚睡醒,其实都没听明白她妈在夸啥。

大小姐一头雾水的出了宿舍,正想找“女朋友”商量呢,母亲的助理就发来了信息。

枫女士的赞赏和支持,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直接把集团今年份的慈善额度,分配给了女儿承办该项目的“香槟俱乐部”。

一二三四五……

一眼看过去,居然没能数清楚有多少个零。

南目那音面无表情的感到了苦恼。

但很快,很快啊。

她连具体苦恼什么,都还没排好序呢,事情突然急转直下了起来。

就是说哦:一个项目。

如果有名头、有渠道,还有大批的经费——

你觉得这活儿会没人干吗?

道明寺家宣布给钱的第一天,学校对她们这个会员仅三人的姊妹会,投注了过去十倍的关注。

道明寺家宣布给钱的第二天,不论是书画院还是棋院的外联部职员,都从普普通通的帮个忙,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来拜访。

接着出版商啊,书美术联合会啊,甚至东京都的连锁画廊都找上门了。

因为吃相过于难看,道明寺财团那助理不太放心的样子,反手给大小姐派了个秘书团过来。

光精算师就四个。

到第三天——

第三天时计数就没意义了。

南目那音的整个计划,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螺旋上升着面目全非了。

【官僚主义害死人啊.jpg】

但怎么说呢。

虽然有点对不起长辈们的好心,但她本人的真是想法其实是:

【官僚主义救我狗命.jpg】

这里面唯一糟心的,是这个计划都飞成这个鬼样子了,还非要叫南目那音之前取的那个名字——

取了她的名字,却不跟她的计划走?

倒反天罡啊你们!

晌午,阳光正好。

南目那音站在该项目组巨大的临时办公室外面,有种从掌心一路痒到胸口的烦躁。

她很认真的想:

实在不行,我把这些人都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