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2)

第91章 了结 震慑天下。

旧越军偷袭任家军成功后, 大大挫减了反抗割地的子民的锐气,连前皇帝和任大将军率领的兵力都接连失败,还有什么能阻止割地协议?

不久, 萧权川的死讯传遍大江南北。

继而,任潜彻底解散任家军,扬言天不如愿, 放弃干涉。

负隅顽抗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么无情地断了。

就这样, 那些曾经顽强抵抗的人, 陆陆续续弯下腰骨, 群蚁搬家似的通通离开旧越领地。

好巧不巧, 朝廷这时候就站出来了,萧广楼和高页所谓大病初愈, 听不得烧杀抢掠的晦气事, 就权当旧越军的恶行是耳边风,听两句, 骂两句, 应付应付义愤填膺的朝臣, 摆摆手就过去了。

割地协议需要两头人当众签字盖章, 以示两国友好, 择十日后, 于宫中宣政殿举行。

然而, 坐镇旧越军如今是刘伯深, 不,应该叫做季韩,他只是臣子之身,并非皇室正统血脉, 按理来说,不能代表国家出席。

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那就是太子殿下,姜妄南。

季□□当焦头烂额,大概想着要不要再一次上门抢人,适时,一封信传来,字迹歪歪扭扭,费了好久才看清结尾三个字——妄南字。

信中大致说,他愿意回到原本的地方,回到越国子民中去,请派人明日到锦州城门前接他。

字字恳切,句句诚心。

“他会信吗?”

约莫一天前,姜妄南搁下笔,等待信纸上的墨水干涸,萧权川很自然地拿过沾了水的帕子,替他擦拭掌心里黑乎乎的墨渍。

“不信也得信。”萧权川的伤算是度过最疼的时期,大多数已经开始结痂,脸色转好了不少。

“为什么呀?”姜妄南眨眨眼。

“因为,割地协议必须由一国之主亲自签署,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南南,才有这个资格。”萧权川捏了捏他鼻子道。

“那夫君能确定他会聚集所有旧越军来为我庆祝吗?”

萧权川继续笃定道:“迎接新君,必然要拿出最高诚意,太子殿下回国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所有子民必然一呼百应,趋之若鹜,无一例外。”

“真有这么神奇吗?”

姜妄南想也不敢想,光凭身上流的皇室之血就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感觉有点奇怪。

“嗯,皇室正统,生来就有这个权力,就该接受万民朝拜,这是古往今来打不破的方圆,就比如萧广楼,即便他昏庸无能,一样受高页追捧,国人拥戴。”

姜妄南听不太明白怎么就扯到萧家,不过萧权川眼里好像藏了东西:“夫君?”

“没什么,”萧权川道,“信干了吗?”

“嗯!”

姜妄南将其折好,塞进信封,绑在鸽子脚边,放飞向天。

“夫君,我还是好害怕,我怕拖后腿。”姜妄南惴惴不安道。

在前段时间的实战当中,他和任潜一致认为,旧越军还有不少人没有露脸,几乎在搞暗战,就好比上次偷袭营地的那三五百个人的行踪,全然不在掌握之中。

因此,萧权川这一回,是想顺着季韩接走姜妄南的路线,探清楚旧越军窝点,然后让姜妄南作内应,一举攻下,将之一网打尽。

抗者杀,降者囚,永绝后患。

当时,姜妄南一听,吓一大跳,万一他不小心说错话或做什么蠢事,怎么办?

他夫君也太信任他的智商吧?

可是,转念一想,除了他,还能有谁进得去?加之就算暴露了,旧越军肯定不敢对他这个太子殿下怎么样。

当然,萧权川既决定把这份重任交给姜妄南,定已经想好了后路。

姜妄南颇没有安全感:“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跟来呢?我害怕,夫君。”

萧权川轻轻拢着他的肩:“到时为夫会给出信号,一长一短鸟叫声,南南留意一下。”

“好。”

话说起来,正如萧权川所料,季韩见信大喜,立马按照越国最高大礼,传信给百里穆,并召集所有旧越人,备好龙袍龙靴冠冕等,准备摆宴欢聚,为新君接风洗尘。

那日,天色阴沉,欲雨不雨,锦州城门口。

姜妄南一身白衣,额间一抹白绫,眼睛还带着和萧权川吻别时涌起的红润,可在外人看来,他活脱脱一个饱受丧夫之苦的人妻寡妇。

按照计划,这时候刚葬完萧权川,以避免睹物思人之由,思渺月渺托付给了任潜。

他只身一人坐上马车,随行的旧越军均系着红头巾。

马车滚滚向前,他的心却始终牵挂着夫君儿女,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时间见不到他们,他不禁泪湿襟。

在一旁随车骑马的季韩细心问道:“殿下何故伤心?殿下即将要见到拥护殿下的子民们,应该高兴才是。”

“哦,是啊,”姜妄南后知后觉情绪对不上场景,吸了吸鼻子,咧开笑容,“我……我是挺高兴的,一想到终于回来了,就没忍住眼泪,哈哈。”

“嗯,殿下总算离开了折磨你的地方,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当时,臣想尽办法带殿下离开,不料频频出错,如今殿下想通了一切,臣等也是如愿以偿,不负众望了。”

“哈哈,对啊,对啊,谢谢你们。”姜妄南僵笑着。

忽然,车身一歪,姜妄南没坐稳,砰的一下手肘撞向车壁:“嘶啊!”

“殿下没事吧!”季韩忙掀开车帘。

“没事,这条路没什么人走啊,路这么不平,怎么不走大路呢?”姜妄南忍着痛随口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的营地只能走这条路,一路往西,走过第三座山,再从夹缝里走进去,爬两个坡就是了。”季韩解释道。

“这么隐蔽?很不方便吧?”姜妄南看似随意逡巡四周,树木成荫,确实荒凉得很。

季韩道:“这样才好,不然,那任家军怎么会找不到我们呢?于暗处之人,更有优势。”

舒尔,冷风飒然,林木呼呼,姜妄南抬手拂了拂凌乱的发丝,耳边登时传来鸟叫声,一长,一短。

他悬着的心落了落。

所谓旧越军的据点,就是河边的一块平地扎了不少帐篷,拔地而起,和军队歇脚的景象区别不大,不过,这里三面环山,易受难攻,的确是个不错的隐身之处。

姜妄南掀开车帘准备下车,一群乌泱泱人头早已磕在地上,不约而同宏声道:“恭迎殿下——”

姜妄南吓得差点没从马车滑下来,后背汗颜,干笑道:“哈哈,别客气,都是自家人,起来吧,起来吧。”

而后,姜妄南被安排去了最中间的帐篷,收拾得很干净,还铺了一张床,很新,被褥松软没有异味,确实有心了。

季韩还问他要不要去问候一下大家,认识认识,姜妄南恐人症犯了,赶紧连连摆手,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

一路颠 簸,他手脚腰肢酸痛,昨夜一身伤的萧权川还压着他做了很久很久,本来就没休息好,便躺着眯一会。

进来之后,他只需做一件事——等。

等今夜的行动。

又要见到夫君了,好开心。

夜幕很快降临,姜妄南昏昏沉沉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外头有点吵,锅碗瓢盆哐啷响,还有浓浓的饭菜香,大概在准备晚饭。

他清清嗓子,声音微哑:“外面有人吗?我想喝水。”

须臾,帐篷缝隙打开,一丝火光洒了进来,一个红头巾男人低着头送上一碗水。

姜妄南接过碗,那男人忽而摸上他的手,他吓得娇躯一震,几乎同时缩回手。

“你……大……大胆!”姜妄南凶凶道。

不料,那男人欺身往前靠近他。

“啊!唔唔!”姜妄南还未尖叫出声就被那人捂住嘴。

一股熟悉气息传入鼻子,他登时双目大睁。

那男人抬起脸,低声道:“是我,宝贝儿。”

“夫君!”

“嘘!”

姜妄南赶忙把帐篷的缝隙遮好,一股脑子投入萧权川怀里,蹭着他脖颈道:“夫君,我好想你。”

“为夫也非常想你,”萧权川紧紧回抱着他,弯唇一笑:“不亲一下吗?”

“不是一下,是很多很多下哦。”

话罢,姜妄南在萧权川的脸颊、嘴唇、鼻子、眼睛等疯狂亲,吧唧吧唧,像盖印章的机器似的,刚起床的那股懒劲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权川轻笑不停,忙拉住他:“好了,剩下的等安全回去再说,好吗?”

“嗯嗯!现在可以走了吗?没有夫君在身边,我好不适应。”连喝水都没人伺候。

“差不多,再等等。”萧权川摸摸他的头。

“好。”

虽然不知道等什么,但是跟着夫君走就对了,保证万无一失。

帐篷里很昏暗,隐约有火光,萧权川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睫半垂,嘴唇紧抿,看似发呆实则约莫在等待某个动静。

姜妄南的心不自觉开始加速,好像那个信号一来,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萧权川也会毫不犹豫带他安然无恙闯过去。

忽而,一声声擂鼓喧天!

“有敌人!发现敌人!敌人在河对岸过来了!!!”

一瞬间,季韩的号令声稳而坚定:“速速备战!”

话音未落,姜妄南听见刀剑刷刷出鞘,感觉到帐篷外脚步声乱中有序,辱骂声、怒吼声等混杂一锅炖,几千人的动静堪比上万人,地面似乎在微微震动。

“就是现在!我们往后面走,听着,南南,你走在我前面,我跟在你后面,他们现在手忙脚乱,没人在意的,别怕,可以吗?”

姜妄南其实一点都不怕,因为有夫君在,可他夫君声音却有些发颤。

姜妄南另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捏了捏,笑了笑:“没问题哦!”

“真乖,走!”

姜妄南深呼吸一口气,钻出帐篷,外头确实人仰马翻的,乱得很,他佯装一副平静的样子,按照萧权川所说,往后面走去。

时不时有人对他说话,“殿下小心”“殿下快去找季先生”等,姜妄南通通“嗯嗯”应付过去。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疑心,姜妄南不敢往后面的萧权川看去,他只顾往前,约莫是清楚他夫君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

他越走越远,几乎来到了最后一排帐篷的边缘,忽而萧权川拉住他的手,闪进树丛里!

姜妄南大口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憋气:“怎么样?夫君我们安全吗?”

“嗯,南南真棒。”

“可以走了吗?”

“还有一件事没做。”萧权川转而如狼似的盯向前方,好似在等待一个时机。

姜妄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瞳孔变大!

对面的江河上,一艘艘大船在黑雾缭绕中缓缓驶来,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持刀挽弓的人,气势磅礴,还有人在用力击鼓,鼓声从四周赫赫传来,仿佛已经包围天地万物。

岸边的旧越军慌得一批,不停射箭扔炸药,然而犹如石沉大海,那些大船愈来愈近,鼓声震天动地,耳膜近乎炸裂。

“那些都是我们的人吗?”他夫君居然有这么多帮手?!

“是也不是。”

“?”

适时,只见萧权川掏出一个竹筒类的东西,口子倾斜,对准平地上空,拉出底部某个东西。

“咻——嘭!”

漆黑的夜空中炸出一朵美丽的火花,稍纵即逝。

紧接着旧越军又是一阵骚动。

“有敌人闯进来了!”

“殿下不见了!殿下不见了!”

一会子功夫,岸边约莫三分之一的人齐刷刷掉头往帐篷里窜来窜去,像无头苍蝇似的盲目寻找姜妄南。

河上大船忽而咻咻咻飞出箭雨,有人站在甲板上大声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速速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是任潜的声音。

姜妄南大惊,他和夫君不是解散军队了吗?不是放弃抗争了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旧越军纷纷退出河岸,群蚁排衙似的往旁边小道撤退。

“夫君,他们要走了!”

黑暗中,萧权川的眼睛吸满了凄白的月光,格外精亮,他眼眸一弯:“好戏才刚刚开始。”

接着,萧权川拿掉红头巾,带着他在林间弯弯绕绕,路尽头处,墨色线条勾勒出屋檐的形状,鳞次栉比,再近一点,一个简陋的村庄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

不多时,一个个头戴红巾的旧越军通通闯进屋子里,把里面的村民挟持出来,以刀横之,逼迫他们贴着随行。

萧权川道:“南南,你在这里别出来。”

“诶……”

姜妄南还未反应过来,萧权川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足尖点地,身体悬空,连续两个翻身,下一秒就稳稳站在旧越军的对立面。

季韩下意识后退一步,眯了眯眼,左看右看,又瞧见他双手抱胸,两手空空,放肆大笑:“哈哈哈就你一个?呵呵,萧权川,逞英雄可是会把命玩没的。”

萧权川挑了挑眉:“谁先没命,可不一定。”

“真他娘恶心,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殿下带走的,交出殿下,我兴许还能留你全尸!”季韩瞠目欲裂,红血丝涨满眼白。

萧权川笑不达眼:“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配碰。”

季韩脸都白了:“你这个皇帝不是一向自诩爱民如子吗?你看,这几百个村民都在我手上,我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你若不交出殿下,我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姜妄南手心直冒冷汗,他夫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赤手空拳如何能敌锋利的刀剑?还有这么多百姓的命,他怎么会不在乎呢?

萧权川但笑不语。

季韩气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好,好,你先死。”

说着,季韩拿刀尖抵住旁边的一个男人,跟挟持男人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杀!!!”

电光火石之间,萧权川含住一个哨子,几乎同时,一声哨声扬长,破风穿云!

但见那些被挟持的村民清一色抽出腰间软剑,步伐一旋,手掌往后一打,眨眼之间,旧越军手里的武器哐啷啷落地,雪亮的剑刃瞬间抵住他们的喉咙!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声音齐齐响起:“属下参见萧将军!”

姜妄南舒尔睁大双目,头皮阵阵发麻。

季韩孤苦伶仃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神经质低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

萧权川负手而立,衣袂猎猎而飞:“你的人已经被拿下了,还不降吗?”

季韩貌似还困在疑惑之中:“不,不可能,你的人都在那几艘船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人!”

萧权川下巴一扬,勾勾唇:“你确定船上的,都是人吗?”

这时,任潜带着五六个人从旁边窜出来,身上粘着不少稻草。

任潜叼着一根稻草:“看来,我已经错过了好戏啊。”

季韩脑光一闪:“船上就只有几个击鼓的人,其余的都是稻草人?!你他娘的诈我!”

“不好意思啊,兵不厌诈嘛。”任潜贱兮兮道。

这会儿,任潜大概想清楚了来龙去脉,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恼怒、懊悔、自责。

他就不该掉以轻心,在迎接姜妄南时就应该要提防有人跟踪,就应该让人随身跟着姜妄南,就应该沉着冷静看清楚敌方的动静,就应该再开辟一条新的退路,以至于不把命全堵死在这唯一的退路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

萧权川绷着脸道:“拿下他。”

季韩并没有就地投降,而是握紧手中的刀,和抓他的任潜激烈交手起来,过了十余招后,季韩的刀被对方轻而易举撩飞,铮的一声钉在地上。

季韩仿佛用尽浑身气力,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又好似在忏悔什么,他的手在不停发抖,脸色白如纸片。

姜妄南忽而记起来,之前在唐期府上,他差点导致百里穆流产,曾被萧权川挑去了部分手筋。

姜妄南无意识咬紧嘴唇,看着就很疼。

长剑入鞘,任潜令道:“把他绑起来!”

“我要见一见殿下。”季韩语气异常平静。

萧权川自然不允许,他背过身去:“全部带回锦州府衙,暂且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季韩挣扎着不肯离开,他不再求萧权川,而是仰头对着四周喊道:“殿下,殿下,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殿下,我们所做之一切,都是为了越国啊!殿下,你醒醒吧……”

姜妄南心头滋味难以言喻。

看书的时候,姜妄南除了磕cp外,其实有在寻思,原主攻暴政,百姓民不聊生,原主受心怀仁德,为了百姓的安生才会走上复国之路。

如今,昏君变成了萧广楼,视百姓为草芥的人变成了季韩,而萧权川的出发点却与原主受完全契合。

他虽占着原主受的身体,但他相信即便原主受还在,后者也不会放任季韩这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达目的不惜屠村。

更何况,他已经是书中之人,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痛失亲人,那种愧怍震惊无措如洪水猛兽般翻涌在心头,他真真切切于心不忍。

当战火纷争出现在生活中,他才意识到一个和平时代是多么多么宝贵。

他来到这个世界,他找到了最爱他的人,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很多真挚的朋友。

虽然也有不开心的事,但总体而言,他很喜欢这里,一如原主受想守护百姓那样,他也想守护这个新的家园。

“季韩,”姜妄南从石头后走出来,“你错了。”

他走到萧权川身边,挺起胸膛:“我过得很好,百姓过得很好,你们本来也可以过得很好,可为什么就是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不管这个国家姓赵还是越,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还要强行改变什么呢?”

此话一出,连姜妄南自己也呆了一下。

哇塞,他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内涵的话!

季韩显然愣了愣:“殿下,你胡涂啊,难道你忘了他们烧死的越国子民了吗?整整五万人啊!”

“我没忘,真要说起来,那些人,其实是被我害死的,如若我没有把毒尸带回皇城,后续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季韩喊道:“殿下没有错!殿下只是论心办事,错就错在萧权川这个暴君心狠手辣!灭我越国!”

姜妄南道:“他更没有错!毒尸都快传染到越国门口了,他作为一个帝王,守护自己国家的子民何错之有?”

季韩登时哑言,须臾,他像个崩溃的孩子那样不停重复道:“就是他的错,他的错!如若没有他,越国还在,殿下还是我的未婚妻!”

姜妄南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能说的,已经说了,倘若要真追究对错,他也不知道。

越国皇帝为了占有赵国岑州资源,擅用百里穆研制的禁药千钧蛊增强军力,不曾想发生了病变,毒尸蔓延。

原主受宅心仁厚,不愿放弃一个子民,不顾上千人的阻挠也义无反顾将毒尸运回有最好医疗条件的皇城。

百里穆一身才能,却因体质虚弱而在赵国郁郁不得志,一腔愤恨倾泻而出,失去理智放出了牢狱里的毒尸,不惜报复赵军与其同归于尽,连同越人也陷入水深火热。

萧权川面无表情站在姜妄南身边,打了个手势,让人把近乎疯狂的季韩带走。

孰料,双手被捆住的季韩不知哪来的气力挣脱,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冲向最近的一个人,那人下意识拔出剑,剑尖迎上。

“收剑!”

萧权川话音未落,季韩就伸长脖子,一把撞在锋利的剑刃上,头一扭,脖子泵出血浪,溅了那人一身。

与此同时,萧权川抬手遮住姜妄南的双目。

砰的一下,季韩轰然倒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天上,气息断断续续,说一个字卡一口血:“殿下……我没……错,我……没……错……”

寒风乍起,一阵接着一阵,至此,天还未亮。

很快,收服旧越军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国欢呼,萧权川此名,一如他二十岁登基那年,震慑天下。

任府明里暗里来了不少客人以及不少密信,太尉、郡王、光禄大夫、中书令、羽林将、兵部尚书等朝中要臣,陆陆续续找上萧权川。

谈话的内容几乎如出一辙。

一来,问萧权川一家安好,替萧权川的现状感到悲凉;

二来,细数萧广楼的昏庸无能,整日只知饮酒作乐,歌舞升平,还信任小人残害忠良;

三来,怒骂代政的高页勾结旧越势力,只为了他那宝贵的颜面,以及坚守一生的可笑的柔政之策,无视百姓之命;

四来,以表忠心,愿意誓死拥护萧权川回宫称王,暴力夺政,再现盛世。

萧权川一一摇头,回拒了,扬言道,不想再淌这一趟浑水,只想和妻儿平安共度余生。

夜凉如水,萧权川一如既往给姜妄南洗脚按脚。

他坐在板凳上,弓着腰,银发垂落,半遮的眼眸温柔似水,不再像五年前那般意气风发,暗藏杀机。

姜妄南深知这些天有许多人来找他夫君,前前后后大概听了个明白,虽然他夫君摆明了态度,但姜妄南总觉得,他好像还有什么顾虑。

姜妄南感受着从脚底沁入心脾的温暖,问道:“夫君真的不想再当皇帝了吗?”

萧权川用干燥的布抱住他粉白的脚,抬到自己腿上:“嗯,为夫只想把所有时间用来陪南南和孩子。”

“夫君……”姜妄南心里酸酸涨涨的,别扭道:“可是,夫君一身本事,不做皇帝,岂不是很可惜?”

萧权川勾唇冷笑:“为夫本来就不是皇帝。”

“什么意思呀?”

“南南还记得,为夫的母亲吗?”

他点头:“嗯,她从未疼爱过夫君,还给夫君种让人很痛的逆生蛊,好过分的。”

“因为,为夫就是她一生光鲜亮丽的耻辱柱。”萧权川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他后牙槽动了动,道:“有一次,她随圣驾,被氏族掳去,弄脏了身子,怀孕后,她用尽一切办法把为夫伪装成皇嗣,可奈何为夫的瞳色和身高,均遗传了氏族,她便用所谓的逆生蛊来压制这些特点,即便为夫痛苦万分,她也绝不会心疼半点,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她母仪天下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为夫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土匪之子,此事高页也知道,这也是他一直执着于扶持萧广楼的主要缘故。”

“高页从来就是太上皇的一条狗,当年,太上皇病瘫,就是被为夫故意气的,也就是说,为夫的皇位,是靠城府得来的,为的就是向母亲证明,血统之说通通都是狗屁,实力,才是王道。”

也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皇位传给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呢?

萧权川扯了扯嘴角,苦味道:“然而,五年前,为夫才意识到,血统这种千秋万代传下来的东西,几乎打不破。”

姜妄南不解道:“为什么呀?爱民爱国的,就是好皇帝吧!”

“五年前,高页为了新王,暴出了为夫的身世,你知道吗南南,当时,文武百官悉数罢朝,除了孙年海、任潜和天密阁,没有一个是站在为夫身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就好像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打水漂了,区区血统之说,就把为夫为百姓做的一切都给否决掉。”

说着,萧权川自己也笑了,笑得让人有些心疼。

姜妄南不知该说什么,只伸出手抱抱他,像夫君安慰他那样摸摸后背:“夫君那些年,肯定过得很苦很累吧?我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不管夫君是什么出身,我只知道,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我一样非常非常爱夫君哦。”

萧权川也抱着他,蹭了蹭他脖颈道:“要是南南早点出现,为夫兴许一开始就不会去争皇位,而是同南南相依为命,远走高飞,远离世俗。”

“嗯嗯,那个地方一点都不好,我也不想夫君回去受累,我们早点回家吧?”

萧权川亲了亲他:“好,明日就启程。”

然而,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截住了他们离开的步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权川能力出众,足智多谋,治乱有功,朕颇为赏识,今封其为柱国大将军,封其妻为一品诰命夫人,明日进宫谢恩,钦此。”

姜妄南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住,抬眼看去,萧权川脸色阴沉,不肯接旨。

那公公阴阳怪气道:“陛下赏罚分明,大将军可不要不知好歹,还是接旨吧,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

话罢,身穿盔甲腰佩宝剑的将士鱼贯而入,包围住他们。

姜妄南吓得紧贴着萧权川,眼里满是惊恐。

萧权川抬手揽过他的肩,捏了捏:“别怕。”

那公公鼻孔看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挟着威胁:“还请大将军接旨。”

姜妄南不大明白为什么萧广楼要突然封赏他们,他明明巴不得萧权川走得远远的。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时,只见萧权川双手奉上,牙关绷紧,眼里没有一丝谢意,反而杀气弥漫:“臣,谢主隆恩!”

此刻的萧权川,周身气压极低,一身似正非正的邪气席卷而来。

恍惚之间,姜妄南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城府似海、谈笑之间就能捏断敌人脖子的萧权川。

第92章 大结局 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