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南喉咙嘶哑,深呼吸一口气,拉过姜月渺:“萧权川,你听好了,这两个孩子,都是你的,你的!行了吗?!”
话到最后,姜妄南几乎崩溃了,蹲在地上保住自己:“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我明明已经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为什么非要出现,为什么!就让我带着他们远离你不可以吗?你好过分,好过分。”
“南南……”
萧权川恍惚着,手中一轻,眨眼间,姜思渺就被柳开长臂一捞,抱回安全的长廊。
他耳朵还是嗡嗡的,神情一片空白,而后眼睛一点点亮起,嘴角情不自禁扬起:“他们,是我的孩子?”
须臾,他眉心微动,迷茫道:“可是,他们不是三岁吗?”
年龄对不上啊,怎么回事?
秋若心疼姜妄南,开口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那是因为要躲着你啊,公子登入户籍时,特意让柳大哥帮忙改了年龄,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离你越远越好?”
柳开在一边沉默不语。
“为什么?我……我到底错哪儿了?像避鬼一样避着我?南南,你说出来好吗?我一定改的,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萧权川含着哭腔,迈起沉重的步伐靠近姜妄南。
谁知,一左一右窜出两个只跟他小腿那么高的孩子。
思渺站在前面,手执弹弓一触即发,身后的月渺伸出小短手横在姜妄南面前,稚嫩的脸庞印着一模一样的怒气,异口同声道:“离我娘亲远点!”
仔细看去,姜思渺凤眸狭长,嘴角下压,眉宇之间倒有七分像他挽弓射雕的英气与霸道。
姜月渺粉粉嫩嫩,皮肤同姜妄南那般白皙,眼睛又大又水灵灵,生气起来也可爱娇气,惹人怜爱。
像,着实像,像极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权川破涕为笑,蹲下高贵的身姿,单膝着地,伸出长臂,面容慈蔼:“来,过来,爹爹抱一下。”
姜思渺:“放屁。”
姜月渺:“你快滚开,娘亲讨厌你,月渺和哥哥也讨厌你,我们没有爹!你不是我们的爹!”
第76章 金镯 手腕脚腕全被铐住了。
萧权川眸中难得闪过一丝慌乱, 僵笑着:“我就是啊,我是你们的爹爹,方才你娘亲不是说了吗?对吧, 南南,你快说,再说一遍。”
姜妄南胡乱擦拭脸上稀里哗啦的泪水, 吸了吸鼻子,一手牵着一个:“我们走。”
“南南!不许走!”
高大的身躯拦住去路, 萧权川背着光, 罩下的阴影如多年盘踞在姜妄南恶梦中的罗剎。
姜妄南偏着脸不去看他:“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就算他们是你的孩子, 我也不会让你待在他们身边,免得学了你那套阴险狡猾的恶心招数, 祸害他人。既然你心中有愧, 那就放了我们,大家好聚好散, 别弄的这么难看。”
沉默片刻, 萧权川侧身让出道:“好, 我放你走。”
“谢谢。”
他还未踏出一步, 后脖颈蓦地一阵酸疼, 双脚乏力, 软趴趴倒在一个温厚怀里, 整个身体任由萧权川死死箍着:“南南, 对不起,我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
“你……你……无耻。”
“是,我承认,我是世间最无耻最卑鄙最可恶的人, 我离不开你,我真的离不开你,南南,我死也要缠着你。”
“恶霸!吃我一棍!”柳开喝道。
电光火石之间,萧权川眼里杀气迸发,垂落的手指打了个响指。
三五个带着黑白面具的人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其中一人一剑轻而易举撩飞了柳开的棍子。
只见他们团团包围住秋若和柳开,手执刀剑,杀气腾腾。
姜妄南心下一惊,天密阁的黑白双探!
不对,萧权川已经不是赵国皇帝,这些人怎么还跟在他身边?
萧权川扬起下巴,帝王之气依旧威严可惧:“把这两个送回清萍村。”
“是!”
姜妄南欲挣脱萧权川的禁锢,奈何自己浑身乏力,对方犹如一座泰山岿然不动,气急败坏哭道:“萧权川!你别动他们!”
他无比眷恋地摸着他的乌发,轻轻吻了吻他额头道:“放心,南南,他们会安然无恙回到家,我们一家四口,也会回到我们的家,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姜妄南欲抬起手扇过去,然而他连动一动手腕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愈来愈沉,萧权川的声音渐行渐远,模模糊糊,犹如飘在天际,犹如梦魇话语。
大概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恢复意识,半晕半醒之际,姜妄南只觉手腕脚腕被一个冰凉的硬物套住,咔哒一声,还有锁链拉扯,又是咔哒几下,清脆入耳。
他试图动了动,锁链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脸颊有温热的手指缠上来。
“南南,起来吃点东西。”
萧权川?
姜妄南缓缓睁开眼,后脖颈一阵酸疼,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不远处传来月渺思渺的哭闹声,还不停喊着娘亲娘亲。
姜妄南登时警铃大作,猛然起身,奈何手腕被什么东西桎梏。
“别动,会弄伤你的。”萧权川微愠道。
姜妄南瞠目看去,他的手腕脚腕全被铐住了,金色圆环配以金色链子,上面还有精心雕刻的繁缛花纹,更像一种匠心打磨的金饰。
另一头分别拴在床头床尾,一如之前被布条绑着那般,白皙的皮肤又开始隐隐作红。
“萧权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我和孩子是不会跟你走的。”姜妄南怒道。
萧权川不以为意,温声道:“嘘,别那么大声,生气对身体不好,来,先喝点热粥垫垫胃,我已经让人去买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了,很快就送来。”
粥到嘴边,姜妄南狠心头一偏。
“南南,乖,从昨夜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没吃。”他耐着性子哄道。
“出去。”
“南南,算我求你了,行吗?你现在的身体虚弱得不得了,就算为了孩子们,你多少也要吃一点。”
姜妄南干脆闭上眼睛,眉心微动,好像在强忍着什么疼痛。
咯嗒一声,萧权川放下粥碗,门外月渺思渺哭得格外厉害,姜妄南心疼得滴血,对方却兀自守在床边,定定看着他,无动于衷。
肠胃绞得越发厉害,姜妄南蹙起眉头,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堆砌的金锁链被拉起来,像蟒蛇般黏在他大腿上:“你去哄一下他们吧,我自己吃。”
萧权川双目亮堂:“真的?”
“嗯,看你有没有当爹的本事。”
“好,好,那你先吃一口我看看。”
姜妄南伸出戴着金铐的手端过碗,淡红的嘴唇含住白瓷勺,浅浅尝了一点,绿豆甜味混着牛奶的清香在口腔释放开来。
味道像极当年那份掺了许多牛奶的绿豆糕,死去的记忆犹如走马灯般情不自禁倒放。
他眼也不抬。
萧权川大手绕到他后脑勺,在他冰凉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门轧轧而关,姜妄南神色淡漠,将嘴里的粥汤吐了回去。
他重新躺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抬起手,痴痴盯着金手铐,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眼眶蒙上一层红意,泪水越积越多,从眼尾滑落,枕头晕深了一片。
外头渐渐消停下来,陷入宁静,萧权川好像把月渺思渺强势带到了别处。
罢了。
他转了个身,侧躺着,下半张脸缩进被子里,缓缓地,露出的半个脑袋也缩了进去,双腿往腹部蜷缩,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低低的哭声细细碎碎从被角漏出。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传来孩子们的说话声,月渺居然在咯咯笑个不停,也不知谁在玩什么,嘣嘣咚咚响,好似是思渺的钢珠射在木板上。
他闻声下床,金链随着他的步伐簌簌而动,链子还挺长的,当他行至窗边,那链条恰好被拉到最极限,即便他伸出手也够不着门。
还是这么会算。
姜妄南苦笑一声。
木窗翘起了一半,他微微俯身往外看去,却见萧权川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半黑半白的头发扎起好几根歪七扭八的小辫子,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小绒花。
被他曾经吻过千百次的鼻梁青一块,好似还肿起来了,不曾想,思渺那家伙的手劲还挺大。
月渺正站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来的胭脂盒子,正饶有兴趣地往萧权川脸颊眼皮胡乱涂抹。
霎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姑娘”应时而生。
“好啦好啦,嘻嘻,”月渺短手短脚爬下去,捧着镜子照在萧权川脸上,连问:“好看吗?好看吗?”
萧权川压根没眼看,嘴角眼角抽搐不停,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字:“嗯。”
姜妄南没忍住笑了一下。
月渺双手叉腰:“哼,你根本就不懂,娘亲都是这么给让人打扮的,没有人不说好看,你怎么不说呢?”
萧权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勉强自己夸两句,然而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月渺哇哇哭了,忙拉过一旁偷笑的孙年海:“爷爷,爷爷,真的不好看吗?”
孙年海憋着笑,哄道:“好看,好看,月渺的手艺跟娘亲的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哼,不过,月渺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萧权川如坐针毡:“好了。”
孙年海好心提醒道:“是不是嘴巴颜色太淡啦?”
“对哦对哦,娘亲说过,唇色决定一个人的气色,越红越好呢!”
话罢,月渺就埋头钻进一堆不知谁买的胭脂水粉里面,不断扒拉,喃喃道:“这个不够红,还是不够红……”
萧权川死脸警告:“孙年海,你找死?”
孙年海悻悻一笑,耳语道:“孩子高兴最重要嘛,您说是也不是?”
“……嗯。”萧权川敢怒不敢言。
孙年海转而与月渺并肩作战:“我也来帮忙,绝对是最红的。”
萧权川:“……”
你也有今天。姜妄南心道。
忽而,姜思渺抓狂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怎 么还是打不中!!!”
姜妄南移目过去。
这孩子拿着弹弓在打什么?
细细一看,距离思渺三米之外,立着一个靶子,其正中心镂空处,稳稳卡着一颗钢珠。
只见思渺气红小脸,狠狠看了一眼一手支颌的萧权川,后者悠悠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手抬高,稳住,集中注意力。”
思渺白了他一眼:“要你管?屁话真多。”
“臭小子,我是你爹爹。”萧权川顶着一张调色盘的脸道。
“我没有爹,说好的,只要我把你的那颗钢珠打下来,你就放了娘亲。”
萧权川倒是有些欣赏他的气概,不气反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照你这般磨下去,我和你娘亲都能再生一窝了。”
“住口!”
思渺大叫一声,又射出一发,砰的一声弹在八环的位置上,气得牙痒痒。
萧权川毫不客气哈哈大笑:“小子,你爹我的箭法,可是苦练了十载的,还想斗吗?”
“你嘴巴好臭,难怪娘亲那么讨厌你。”
萧权川:“……”
看着老子被儿子怼得哑口无言,姜妄南堵在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忽而想着,孩子都还小,在没有父亲的家庭下长大,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健康成长?
若是当年萧权川没有写下那道杀子圣旨,一家四口想必就是这般其乐融融吧。
姜妄南不禁黯然神伤,可是现在,真的能吗?
罢了。
萧权川的本性他还不了解吗?这样心狠手辣的父亲,怕是会教坏小孩子,不要也无所谓,顶多他辛苦一些,一人抵俩人用。
此时,对方的目光似有定位雷达般看过来,姜妄南也不知自己在慌什么,忙垂下眼睫,转身回去。
须臾,门打开,萧权川顶着一张烈焰红唇的花脸。
扑哧一声,姜妄南还是没忍住笑了。
自从相逢以来,这是萧权川第一次见他绽开笑颜,自己那点不值钱的自尊心算什么。
他作势捻起兰花手,学着戏曲旦角那般转圈,飘飘然来到姜妄南跟前,捏着戏腔唱道:“娘子,为夫漂亮吗?”
“萧权川你疯了?”
“咦,死相,讨厌。”他拉长声音,一副羞涩欲滴的神态。
一顿玩笑下来,空气忽而陷入一片沉默,不知道为何,倒有些尴尬。
“南南,你好像没有以前爱笑了。”
“嗯,是吧。”
话罢,两人好似也没什么好聊的。
一个不敢多问,一个不愿多说。
萧权川叹了一声,纡尊降贵蹲下身子,替他解开了手脚上的金链。
“你……想通了?”
然而,实际上,姜妄南说开心也不是很开心,内心百般陈杂。
“怎么可能?该吃饭了,被孩子们撞见,免得又说我欺负他们娘亲。”
姜妄南抬脚踢了一下他胸口,娇嗔道:“本来就是。”
后者顺势抓住他纤细骨感的脚踝,掌心朝上,修长的中指一点一点穿过金铐,一前一后,来回摩挲他敏感的皮肤,镯身轻晃。
“南南,你怎么抖得如此厉害?”
第77章 伤疤 他自己剜的。
“胡……胡说。”
姜妄南堪堪张嘴, 喉咙里的呻·吟险些漏了,干脆咬紧嘴唇,封闭这个该死的出口。
萧权川加了一个食指进去, 大拇指的指腹抚过金镯上的花纹玉石,好像在痴痴留恋着什么触感。
他曼声道:“这四个金镯是我亲手为南南打造的,在此之前, 每天都想着,南南戴上会有多好看, 如今得以一见, 居然这般漂亮, 我也死生无怨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变·态?”姜妄南脸颊一红。
“我一向如此, 只是先前怕南南拒绝,我才不敢妄动的, 如今, 本性暴露,才能把南南留在身边, 我还有何可怕?”
“你的手……先出去。”
“为什么?”他一脸无辜。
死去的记忆在慢慢复活, 姜妄南没办法不去回想以前的恩爱嬉闹, 以前越是欢愉, 他现在就越是痛苦。
“求你了, 萧权川, 求求你, 出去。”哭腔一直团在喉咙里, 情不自禁释放出来,眼尾泪花扑闪。
“好。”萧权川意犹未尽。
话罢,萧权川用那涂得乱七八糟的大红唇吻了吻他脚背,帮他穿好靴子, 金镯稳稳当当藏匿其中。
好像一个特殊标记,只有彼此相知。
“还是取了吧,我又跑不了,哪有男子戴金镯的。”
“不,南南戴着它,我心里才踏实。”
知道挣扎无用,姜妄南索性乐观一点想,找到机会离开,这四个沉甸甸的金镯带回去,好歹值点钱。
卖了,给月渺思渺秋若柳开买些好一点的衣料什么的,去贵的酒楼吃些山珍海味开开肚,也值。
出了门,姜妄南才发现这里并非客栈,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大概也是租的。
远处并无人声喧嚣,唯独高树成阴,鸟兽鸣叫,清幽宁静。
萧权川喊道:“月渺思渺,走,去吃饭。”
月渺的小脑袋从胭脂水粉里钻出来,一见到姜妄南就扑了过来:“娘亲!”
思渺看也不看,眼里只有靶心:“不吃。”
“咦,娘亲,你手上的金镯子好漂亮啊,月渺可以戴吗?”
姜妄南羞红了脸。
萧权川垂下五彩斑斓的眼皮,摸了摸她小脑瓜:“你要是想要,爹爹改日给你弄几个。”
“好哦好哦。”
姜妄南道:“月渺,去喊哥哥吃饭,别饿着了。”
“嗯嗯!”
月渺乖乖照办,拉了拉思渺衣摆,还未开口就被对方凶了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不想回家吗?”
月渺立即眼眶湿润,小嘴巴一扁,整个人就被萧权川抱起来:“月渺乖啊,他爱吃不吃。”
姜妄南:“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一点耐心都没有,孩子饿坏了怎么办?身体还长不长了?”
“行,我耐点心。”
萧权川把月渺给姜妄南,兀自走到思渺跟前,毫不留情一把抄过他的弹弓。
“啊啊!还我!!萧权川!”思渺气得直跺脚。
“嗨呀,竟敢直呼你爹大名?”
“我没有爹!”
萧权川弯腰屈指敲了下他脑门:“吃饱再玩。”
“不行!”
萧权川置若罔闻,一把扛起他,遑论他如何挣扎,萧权川依旧稳如大山。
而后,思渺双手紧紧抓住他那些乌七八糟的小辫子,毫不客气使劲一扯,后者高高地长嘶一声。
“快放我下来!”
“没门儿。”
萧权川顶了顶红得像猴屁股似的腮,忍住所有耐性没发火,朝姜妄南抬抬下巴:“够耐心了吗?”
姜妄南:“……”
思渺得寸进尺继续喊道:“萧权川!”
“嘿,你个崽子,没大没小叫谁呢。”他高高扬手轻轻落下,啪的一声打了思渺的屁股。
熟料,这瓜娃子居然当场嚎啕大哭:“娘亲,娘亲,他打我,好疼呜呜呜。”
萧权川慌了手脚,立马解释道:“我很轻的,一点力气都没用,真不关我的事,我就那么一下,真的。”
姜妄南吵得头疼,深深叹息:“思渺,来娘亲这里,我们不理他啊,不哭不哭。”
“嗯,好。”
说着,姜妄南一左一右牵着两小只,看也不看萧权川一眼,转身就走。
萧权川难得吃了哑巴亏,居然还是一个四岁小屁孩的,剎那间,惊慌失措得不得了,忙追上去:“……南南,南南,真不是我,你怎么不信呢,不是,你们别这样……”
思渺突然转头,做了一个吐舌斗鸡眼的鬼脸,纯纯挑衅。
萧权川:“……”
阳光刺入眼睛,登时福至心灵,他总觉得这小子的套路甚是熟悉,好像在谁身上见过。
两副碗筷中间,细心夹着孩子吃的小碗小勺,一桌子佳肴,荤素各半。
糖醋排骨、辣椒小炒肉、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蟹粉狮子头、三杯鸡、爆炒凤舌、荷包里脊、桂花鱼翅……清一色偏酸辣口味的。
是姜妄南以前在皇宫里吃得最频繁的菜色。
此外还有解腻的新鲜荔枝,梅子饮,解馋的牛乳糕、银耳燕窝羹等。
萧权川给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他面前:“你总喜欢吃了辣的,吃冰的,吃了冰的,又吃酸的,吃了酸的,吃甜的,吃了甜的,又吃回辣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吃了之后开始肚子疼,疼得直冒汗,我就让太医特意开一服药,每次在你吃饭之前,盯着你喝药保护肠胃……”
“我已经改了,你不用准备这么多。”姜妄南把那碗药徐徐推回去。
萧权川顿时语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喘不过气。
他扯起嘴角,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碗里:“一点都不多,来,南南,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油太重,我吃不惯。”姜妄南果断道,只一味小口小口喝着清汤。
萧权川正准备把一块最滑嫩的鸡腿肉夹过去,手臂霎时僵在半空,送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的筷子转个方向,鸡肉放在月渺的小碗:“月渺,多吃点肉,喜欢吃吗?”
月渺圆嘟嘟的脸从碗里抬起来,满嘴都是饭粒油汁,水灵灵的眼睛弯成月牙:“好吃哦,月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爹爹真好。”
思渺手里拿着戳了一个狮子头的筷子,含糊不清道:“不许这样叫他,他不是我们的爹爹,他会打娘亲。”
萧权川:“……我……那不是打,是……”
好像也的确是。
思渺理直气壮道:“怎么不是?你这个撒谎精,骗子,坏蛋!”
月渺认真点头,莫名齐转移立场,颐指气使指着他道:“嗯,坏蛋坏蛋!”
萧权川:“……”
哑口无言之际,他只好可怜巴巴看向姜妄南:“南南,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姜妄南夹了一根绿油油的青菜,抬眸一笑:“不、能。”
“……”
小孩子吃饭永远都是最考验父母耐心的时候。
这不,月渺常常喜欢含着米饭,愣是不吞下去,萧权川千哄万哄,月渺反而发起小脾气来,嗷嗷大哭,还一挥手打翻了萧权川手里的汤饭。
温热的汤汁瞬间渗入华贵的布料,胸口一片潮湿油腻,散发着醇厚的肉味。
姜妄南见萧权川一脸菜色,眉宇之间飘着一朵浓黑如墨的乌云。
后者蹭的一下站起来,高大的身姿压迫着豆丁般的月渺,危险的气息剎那间遍布周围。
要知道,萧权川向来最爱干净,尤其是穿着方面,不得有半点污渍,更何况还是这种带着食物味道的新鲜液体。
姜妄南心中一紧,准备抱走月渺护在怀里。
谁知,萧权川淡淡一笑:“我去换件衣裳,你们慢慢吃。”
“……好。”他喉头上下滑动。
待萧权川离去,姜妄南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大口大口吸入空气。
他本来就琢磨不透对方,更何况已经五年没见,萧权川方才那一笑,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再也熟悉不过的惧怕像不可逆转的瀑布般涌上心头。
自己终究还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绵羊。
“娘亲,娘亲,月渺不是故意的。”月渺仰着脸,抽噎道。
姜妄南摸摸她的头:“娘亲知道,月渺最乖了。”
“爹爹会不会躲起来伤心了呀?月渺很担心,但是月渺不敢去,娘亲替月渺去好不好?”
思渺道:“你管他呢?”
姜妄南颌首:“好,娘亲去看看,月渺和哥哥在这里乖乖吃饭哦,娘亲很快就回来。”
“好哦!”
他走之前,交代一旁的孙年海:“孙公公,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王妃且宽心,交给老奴就行。”
“叫我名字就好了,多谢。”
“王妃且慢,”孙年海欲言又止,叹道,“王爷心口有一处他自己剜的旧伤,王妃大可去问一问,兴许,王妃会有些动容吧。”
“什么意思?”
孙年海摇摇头:“王妃还是自己去问吧。”
这个院子并不大,只有一排房间,出门往左第三间,便是他之前被铐在床上的地方,萧权川约莫就在那里。
薄薄的屏风上,一个宽肩窄腰的背影隐隐约约印在其上,衣裳逐件逐件扔出来。
“萧权川?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对方没有出声。
姜妄南慢慢走去,脚步甫一越过屏风,瞳孔忽然皱缩。
萧权川背对着自己,结实宽厚的后背,爬满了细细密密的伤痕,横七竖八,凌乱不堪,似是鞭子所为。
大概时间过了很久,有些伤口已经深成黑褐色,像纵横交错的沟壑,深不见底,狰狞可怖。
脑子里舒尔浮出一些稀碎的印象。
原来,茶馆里的人皆说,萧权川被当今皇帝萧广楼逐出萧氏一族,受了九十刺鞭,胸口还承受了十大断亲棒。
姜妄南表情一言难尽。
他一直以为,那些关于萧权川的传闻,约莫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或是刻意艺术加工过的。
他多半听听而已,很少放在心上。
不曾想,不曾想,这些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实存在,竟是真的,都是真的……
“谁?”萧权川警惕喝道。
姜妄南猛然抖一激灵。
“南南?你怎么来了?”
“我……”
萧权川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后背上,才后知后觉,加快速度穿上里衣,遮住所有的伤痕。
“疼吗?”
“不疼。”
“真的?”
“嗯。”
“还有其他伤口吗?”
萧权川答道:“没了。”
“骗人。”
话音未落,姜妄南大步上前,像流氓似的扒开他领口,古铜色的薄肌之下,左心口处,果然有一条更黑更深的疤痕,短而利落。
“这是什么?”他微微发颤问道。
“没什么,被刺客捅过一刀罢了,小伤。”
姜妄南笑了笑:“刺客?萧权川,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骗我?啊?”
第78章 错怪 原来,是他误会了萧权川。……
萧权川漫不经心拢起衣裳:“没骗你, 都过去了,提起来作甚?”
“随便你吧,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死了也别告知我。”
姜妄南拂袖而去。
回到饭厅,孙年海正捧着饭碗给月渺喂饭, 瞧见姜妄南顶着一张黑脸回来,大概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他上前恭敬道:“王妃, 借一步说话, 有些事, 王爷是不愿说的, 但老奴认为,王妃想要知道, 更需要知道。”
姜妄南还在气头上:“不了。”
孙年海不依不挠:“只是过了五年而已, 王爷却满头白发,王妃不觉得甚是蹊跷吗?”
“你想说什么?”
孙年海徐徐道来:“江湖上有一种传闻很灵验的招魂术, 只要有求者每天取一茶杯的心头血, 浇在死者木偶身上, 再将木偶吊在床头, 坚持七七四十九天, 即可看见死者魂魄。”
姜妄南嗤笑道:“荒谬至极, 取那么多血, 会死人的, 有人会信吗?”
“有,王爷信了。”
姜妄南身形一滞:“什么?”
“正如王妃所说,是个正常人都晓得,取这么多血, 谁能挺得过来呢?可是,王爷聪明一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更何况,这个招魂术,还是高页与萧广楼提议的,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巴不得王爷早死,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个主意压根信不得半分。”
“然而,那时候,王爷苦苦寻找了王妃四年多,整个赵国都翻了遍,连个影子都没找到,王爷每天恍恍惚惚,开始有点相信王妃已经跳河死了。”
“正好听说这个招魂术极其灵验,便抱着再见王妃一面的决心,不顾安危亲手以刀剜心取血,每日吃的喝的全然是补血之物,吃吐了还是接着吃,才勉勉强强撑够了四十九天。”
孙年海瞳色浑浊地望着远处:“老奴还记得,最后一天,王爷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还让老奴帮忙给他干裂苍白的嘴唇抹了点唇油和胭脂。”
“那个夜晚,他干坐在床边,困得不行了也不肯躺下,怕压皱衣裳,弄乱头发,怕等到王妃现身时,被王妃嫌弃,就这样等啊等,天光破晓之时,王妃还是没出现。”
姜妄南苦笑道:“他很伤心吧?”
“不,相反,他很高兴。”
“为什么?”
“既然王妃魂魄没来,那就说明,王妃并未死去,招魂自然没有效果,于是,王爷打开了思路,便开始往安国这边找王妃,如若安国还是没有,那就再往其他地方找,他相信,天南海北,总有一处是能找到王妃的,总有一天,王妃会回到他身边。”
姜妄南心揪得发疼:“他怎么这么傻?”
孙年海摇摇头:“王爷很小的时候,老奴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他聪明伶俐无人能及,做事向来靠自己,从不信鬼神之说。自从王妃住进了他空落落的心里,只要为王妃好的,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愿意去信。”
“这五年来,他每去到一个地方,就会捐钱给当地官衙,把他当年登基时下令拆的庙宇,全都修建起来,烧香拜佛,积善行德,只要抱着一丝希望,他无不为之。老奴深知,王妃不是个冷血之人,难道把王爷的好全忘光了吗?”
“我……”
姜妄南登时哑言,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好像是吧。
他一心记着那道杀子圣旨的怨恨,似乎完完全全盖过了从前种种美好。
姜妄南无言以对,抓抓头发:“这跟他满头白发有何干系呢?”
“王妃别急,老奴还没说完呢,接下来这件事,要比招魂术更早,大概发生在王妃离开皇宫之前。”
“他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姜妄南眼皮突突直跳。
孙年海回忆道:“此事关乎重大,王爷不得已不满着王妃。”
“你快说啊。”他急道。
“王妃还记得,当年毒尸爆发之事吧?”
“嗯,自然,当时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都想要他交出我的孩子,作为药引解开尸毒。”
“不错。”
姜妄南无奈笑道:“他不是连圣旨都写好了吗?”
孙年海一脸不解:“什么圣旨?”
“为解万民之忧,安四海之心,朕深思熟虑,采纳众卿家之意见,待良嫔姜氏足月生产后,交出骨血,以彰显朕之大公,护住祖宗之江山。”
他记忆力历来不好,却能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复述出来,字字泣血,句句饮泪。
“原来是这个啊,王妃当真了?”
“孙公公笑什么?白纸黑字,岂能不真?”一提起这个,姜妄南心里就有十足怨气。
“老奴不知王妃是怎么看见这道圣旨的,确实没错,写是这么写的,不过,当时情况紧急,这是王爷为了保护王妃母子的权宜之策罢了。”
“保护我?摆明要杀我和孩子,还叫保护?若非我及时出走,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孙年海恍悟:“王妃就是因为这道圣旨死遁的?”
“我又不傻。”
“原来如此,可是,王妃错怪王爷了啊。”
“这还错怪?难不成他还有可以说服我的苦衷?现在才事后诸葛亮,会不会太迟了?”姜妄南权当孙年海在为萧权川圆话,显然不信。
孙年海道:“迟或不迟,王妃听了之后,再做定夺吧。”
“王妃知道,太后娘娘擅长蛊术,而毒尸的病变根源,就在于千钧蛊的异化,当年毒尸时隔多年出现在榕树镇,王爷就已经让太后娘娘闭关钻研解药,只是把握不够充分,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王爷这个人呢,王妃是了解的,他从不逞口舌之快,更不会把没有定论的事情说出去,他历来喜欢把问题解决后再告诉王妃,以免徒增王妃的烦恼。他只希望王妃能全身心信任他,然后彻头彻尾享受他给王妃带来的无忧无虑。”
姜妄南心口五味陈杂:“嗯,他的确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过多解释,后来呢?”
“后来啊,太后着实研制出了解药,那药实则也是一种蛊,名为阴蛭蛊,其白卵可入药解尸毒,然,此蛊需以人体养殖,吸收人体阳气而活,会令被寄生者快速衰老。”
姜妄南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瞳孔微微放大:“萧权川他……身体里……有……”
“阴蛭蛊寄生的环境要求非常高,它能感受到人体的情绪,如若让一个并非心甘情愿之人植入,那将不可能成功。”
“而且,它每至三更繁殖一次,被寄生的人就会浑身绞痛,感受着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痛不欲生,还要有极强的意志力,强行忍着不可大叫,否则会惊扰产卵的蛊虫,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姜妄南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唉,王妃啊,王爷亲笔拟定那道圣旨,只是想暂时安稳天下人之心,只要解药一到,毒尸自然而然就会消逝,届时,天下太平,谁还会惦记着王妃和腹里的孩子呢?”
“他从未想过要牺牲你们母子,一切的一切,他都在背后默默地付出和牺牲。”
“只是啊,王妃还是对王爷信任不足,有事好商量嘛,别动不动就分开,细细算来,王爷被白白折磨了十来天,生生折了十年阳寿啊。”
十年……
姜妄南直觉脑瓜子嗡嗡嗡叫,仿佛痛在己身,目中含泪,忙抓住孙年海肩膀:“那他现在呢?他现在还会疼吗?啊?”
孙年海摇摇头:“没有了,王妃消失后不久,高页不知哪来的方子,治好了所有的毒尸,还扬言说是萧广楼想的办法,由此大获民心,顺势把萧广楼接回了京城,后续王爷让位、新帝当政,王妃应该也听说了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姜妄南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眼泪不停涌出来,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的愧疚、歉意、悔恨远远盖过了□□的痛楚。
“遑论这招魂术和阴蛭蛊,王妃啊,王爷为你做的事,比老奴所说的还要多得多,这些年来,王爷马不停蹄地找你,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从未喊过一个累字,他只觉每天的时间过得太快,没找几个地儿,就又第二天了。”
“就这样,王爷日日盼着,念着,有时候想着想着,声泪泣下,像个孩子似的在凄冷的月光下抱着自己,失魂落魄道‘我把南南弄丢了’,连做梦也不停喊着王妃啊。”
原来,原来,是他误会了萧权川。
是他,全然是他的错。
姜妄南眉头紧锁,眼眶红得不能再红,满脸湿漉。
他从未想过,自己背后那份默默的支持与牺牲,竟然如此沉重,愧疚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窒息。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穿书以来,似乎太过于战战兢兢,太过于如履薄冰,太过于专注自己的生死,太过于想走自以为是对的路。
以至于,完完全全忽略了身边那个不惜用生命为他撑起一片安宁的人。
孙年海好言道:“老奴年纪已大,能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王妃和王爷要如何走,全靠你们自己了。王妃啊,记住老奴一句劝,切勿质疑王爷对你的真心,也切勿辜负了王爷啊。”
姜妄南泣不成声,感激涕零:“谢谢……你,孙公公,我……我会记住的。”
“要去,现在就去吧,啊,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要都藏着掖着,让对方去猜,既然要携手过一辈子,那就坦坦荡荡、坚定不移走下去,只要一条心,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人这一辈子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头来,王妃就会发现,能遇上一个至死不渝的人,陪着自己从青丝到白发,人生之幸福圆满,亦不过如此啊。”
第79章 和好 “夫君进来吧。”
道了孙年海, 姜妄南毫不犹豫转头原路返回,一边跑一边哭,又是笑又是泪的。
适时, 两个下人从萧权川卧房里出来,堪堪带上门。
“萧权川呢?”姜妄南急切问道。
“在沐浴更衣。”
大概是汤饭的味道擦拭不去,换成洗澡了, 他还是那么喜欢干净。
姜妄南胡乱抬臂擦掉满脸泪水,深呼吸几下, 拍了拍僵硬的脸颊, 推开门, 悄然进去。
水雾缭绕, 淡淡的木制龙涎香沁入鼻尖,幽幽冉冉。
薄薄的山水屏风后, 萧权川泡在浴桶里, 露出上半身,双臂搭在沿边, 优越的肩颈线犹如一幅绝美的画。
此刻的他, 正微微转过头来, 将披散的长发拢到左肩, 好像在垂眸细细数着发丝, 不满地嘟囔道:“白发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多, ”姜妄南轻轻开口道, “一点都不多, 比起以前,现在更有韵味了。”
“南南?你怎么进来了?”
萧权川忙放好头发,手指为梳,手忙脚乱地用发带扎起, 尽量黑发包住白发。
一只手制住他。
“已经湿了,别扎起来,不舒服,我来帮你洗个头吧。”
姜妄南拉开那根凌乱的发带,瀑布般的发丝倾泄而下,白发全然毕露,比他平时看到的要多一倍。
姜妄南忍住哽咽,撸起袖子,拿过木盆,舀了七分满的热水,放在萧权川身后的高凳上:“来,躺着。”
萧权川约莫听其声音沙哑,眉心皱起:“南南……你哭了?”
“没事,方才来的时候,沙子进眼睛了,一会儿就好。”
“那我帮你吹一吹。”
水声哗哗波动,萧权川作势回头,却被姜妄南拧着肩膀转回去:“我都说了,没关系的,快躺下。”
“好吧,真没事?”
“嗯,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黑发白丝浸泡在清水里,如藻荇交横,姜妄南忍着眼角的泪珠,先拿木梳一下一下地梳顺溜。
他的头发好像变少了。
姜妄南以前替他梳过头,还记得,那头发堪堪抓了一拳头,如今,好像薄了些。
发质也糙了些,发色有点发黄,是这几年风吹日晒找他导致的吗?
“南南,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萧权川忽然问道。
“怎么会?你还是那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
接着,姜妄南剪碎一些新鲜的木槿叶,包在纱布里,在水中搓上几遍生出泡沫,再用小勺子舀起,一点一点从头皮往发尾浇,清香四溢。
他抬起额头往上看去,又问道:“南南,你不生我气了吗?”
“别睁眼,会进水。”
“哦,好。”
萧权川闭目那一刻,姜妄南立即仰起脸,试图把眼泪往回灌。
谁知,他刚落下眼皮,正好与萧权川四目相对,后者讶异看着他:“南南,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我改,我一定改,你别伤心了好吗?”
姜妄南本来情绪恢复得差不多,被他这么一说,他直接崩溃了,双手扒在浴桶边,眼泪泄闸般,喉咙放开,胸口一起一伏差点没梗过去。
“南南,南南,你……”萧权川不顾湿淋淋的头发直接起身,移到跟前,抬起他的脸,拿过毛巾擦眼泪:“到底怎么了?嗯?”
“我……我,呜呜呜你……”
“你把那破圣旨,放在南书房干什么啊?我以为你……你真的要……把我和孩子交出去呜呜呜。”
姜妄南哭得眼睛微肿,哽咽不已。
萧权川愕然,迟疑片刻,道:“你……你是看见那圣旨才假死逃了的吗?”
“不然呢?!呜呜呜我怕死啊,我更怕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呜呜,我不想,我不想这样。”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心口的疤痕,指尖悬着,不敢触碰,哭得更大声了,姜妄南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孙年海全告知你了?”萧权川大概猜到了他已知情。
“嗯。”
“好吧,”萧权川摇摇头,温声道:“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很值。”
姜妄南就着手里的勺子泼了他一身水:“傻瓜啊你,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死的,我说过,要和南南白头偕老,一生一世,君无戏言,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呜呜呜呜呜呜呜……”姜妄南紧紧搂着萧权川,唧唧嘤嘤,哭个不停。
“夫君,夫君,夫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怪我,我没听你的话,就这么一走了之,害你过得这么辛苦,差点害你没了命,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夫君,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萧权川眼眶含泪,破涕为笑,也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毛茸茸的头顶,蹭着,吻着。
大手上下轻抚他颤抖不休的后背,哄宝宝似的拍了拍:“没关系,为夫从未怪过南南,只怪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南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不哭了。”
姜妄南鼻子通红,鼻涕眼泪全混在一起,一抽一抽哽道:“嗯,嗯嗯 ,夫君,我的好夫君,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我好笨哦。”
“好啦好啦,你看,我弄得你一身水了,小心着凉,生病可不好了。”
姜妄南拼命摇头,抱得更紧了,把脸彻底埋进那熟悉的胸膛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嘟囔道:“有夫君在,什么病魔我都不怕。”
“你在撒娇。”
“怎么?不可以啊?”
这娇软的语调宛若眨眼间回到五年前,萧权川沉浮不定的心安了安,轻笑一声,刮他鼻梁:“可以,南南怎么着都可以。”
“哼。”
“把湿衣服脱了吧,我们一起洗。”
还未等姜妄南响应,萧权川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揭开他腰带,脱掉湿漉漉的外衣,锁骨曲线曼妙。
里衣比较贴,显出了姜妄南细致的腰身,一个巴掌可以抓过来,整个人瘦得如一根竹竿,薄如纸片,仿佛一折就断。
“南南,你瘦了好多。”萧权川心疼道。
“是吗?唔会不会很难看啊?”
“不,由始至终,南南都是这世间最漂亮的人,唯我独有。”
继而,萧权川俯身吻了一下他修长脖侧,慢慢延至薄细的锁骨,后者身体霍然颤抖,下巴后仰,喉间发出一声喟叹。
手指顺着熟悉的路径嵌入对方浓密的发丝,整个□□仿佛由此打开封闭已久的欲望之门,亟待倾泻而出。
里衣被缓缓褪下,姜妄南猛然抓住他的手。
他不敢抬眼看对方:“夫君,我……自从生了孩子后,身体有了细微的变化,我怕吓着你。”
“别怕,南南变得如何,为夫就喜欢如何。”
“真的吗?可是真的有点奇怪,我自己当时都适应了很久很久,更何况是……夫君,夫君不喜欢女子吧?”
“为夫只喜欢南南。”
姜妄南不确定问道:“那如果我一个男子,却有了一些女子的身体特征,夫君不会觉得我是怪物,而嫌弃我吗?”
“方才南南说过,要信任为夫,怎么现在又开始自我怀疑了呢?到底是为夫给的爱,不够明显?还是不够多?”萧权川循循诱导道。
他耷拉脑袋:“好吧,对不起,我又犯毛病了。”
萧权川道:“为夫不是怪南南,仔细一想,为夫还挺高兴的。”
“为什么呀?”
“一如为夫,害怕南南嫌弃白发多,年纪大,全然因为太过在意南南,太过喜欢南南,不是吗?南南此时的心理也是一样的,说明南南啊,非常非常喜欢为夫。”
姜妄南脸颊微红:“你好不要脸。”
“行了,给为夫看看吧,没关系的。”
“……嗯。”
里衣滑过肌肤,褪至脚踝处,堆在地上。
姜妄南胸前却缠着一层又一层白色绷带。
萧权川面色忧虑,眉头蹙起:“……你受伤了?我看看。”
“不是的,夫君,”姜妄南忙道,“我很好,唔,夫君要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怎么了?”
但见姜妄南转过身去,解开重重迭迭的绷带,白皙的后背已经被勒出一道道红痕。
他转回来,双臂交叉死死捂住胸口,自顾自跨进浴桶里:“夫君进来吧。”
“好。”萧权川眸光闪了闪,好似猜到三四成。
热水哗啦啦溢出,浴桶很宽敞,足以撑起两个成年男性,加之姜妄南瘦得不成样了,更是游刃有余。
“夫君先闭上眼睛吧。”他道。
“嗯。”
姜妄南站起身,水面恰好掩盖到大腿,他惴惴不安放下手臂,完全袒露上身。
他深呼吸一口气:“夫君,睁眼吧。”
只见对方先是睁大眼睛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神色依然吃惊。
就知道,就知道,怎么会有人能接受他这样的怪物?
“别看了,别看了。”
姜妄南像受尽羞辱那般坐回浴桶,把涨红的脸埋进掌心,眼泪大滴大滴敲打水面,溅起水花。
到现在为止,他自己都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更何况萧权川第一次见。
萧权川划过水波,轻拥其入怀,细细密密地舔舐着他的眼泪,继而吻他的鼻梁、脸颊、嘴唇,缱绻绵绵,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耳边只有粘腻的湿濡声,在交缠,在起伏。
浮浮沉沉之际,姜妄南舒尔尖叫一声,长颈后仰,腰身往前送去,双臂情不自禁搂住对方低伏的头。
“有点大。”萧权川嗓音哑得可怕。
姜妄南心有不安:“夫君不觉得……恶心吗?”
“南南,为夫喜欢它,南南的一切,为夫都很喜欢,喜欢极了。”
话罢,姜妄南只觉一阵短促而刺激的痛,直击天灵盖,他浑身变得像水一样柔软。
萧权川含糊不清问:“是一直都会这样吗?”
“不是的,还要三五天才能变回正常。”
“哦,这样啊。”
“嘶……”姜妄南猛然倒吸一口凉气,“疼,别吸,孩子都四五岁了,哪还有?”
“好吧。”萧权川略显失落,开始上下其手:“好软,好嫩,还好像更粉了。”
姜妄南娇嗔道:“还不是夫君弄的?这么用力,人家能不这样嘛?大坏蛋。”
萧权川低笑一声:“多久会来这么一次?”
“夫君想要多久?”
“为夫恨不得南南天天这样,大饱口福。”
“讨厌,大概一个月一次吧,有时候也说不准,半个月或半年都有可能。”姜妄南认真答道。
萧权川执着道:“好像有水。”
姜妄南一边推开他一边忍不住贴上去,享受这种亲密无间的肌肤之亲:“夫君,疼,轻点儿……”
“好。”
“啊!啊啊!”
好羞耻QAQ
不知过了多久,洗澡水热气被搅散,只剩一点温度,姜妄南感觉整个脑子像充了血一般,四肢越发无力。
他浑身放松地躺在萧权川怀里,后者则靠在浴桶壁,两人都在微微喘息。
不消片刻,姜妄南感觉有只手在他身上摩挲,经过肋骨、小腹,继续。
那力度实在是太轻太轻了,像一根羽毛似的挠痒,姜妄南条件反射抓住他的手:“夫君!”
萧权川嘴唇贴上他耳骨,热息涌来,一个湿滑的软物舔舐着他耳蜗,酥酥痒痒,后者冷不丁一惊一躲。
微哑的笑声如邪恶的鬼魂般漾开。
“果然,南南比以前敏感好多啊。”
第80章 安抚 妈的,亲得好爽。
姜妄南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仰脸, 近乎痴恋地看着萧权川沾满水雾的绿眸,里面情欲波涌,熊熊燃烧, 却迟迟未见行动。
“夫君,不想亲我吗?”
他口干舌燥,积压五年的思念如同一座欲倒不倒的大山。
萧权川喉结滑动, 指尖若有若无刮过他腹部的突起的刀疤:“想,很想, 但, 为夫担心南南现在的身体承受不来。”
姜妄南挺起腰身, 转过身来, 拔出发簪,乌发如银河散落。
下一刻, 他打开双腿, 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黑发披肩, 面色潮红, 杏眸含着柔软的水汽。
对方的呼吸显然更粗更重。
“别这样, 南南……唔!”
这一回, 换成姜妄南陡然强行吻他, 双手捧着他的脸, 暴风骤雨般落下, 将积压五年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
全部。
几乎同时, 萧权川疯狂响应他的吻,将其紧紧拥在怀里,如一头饿狼恨不得把对方啃得连渣都不剩。
姜妄南只觉肋骨快要被勒断了,压根呼吸不过来, 可此时的他觉得呼吸一点都不重要。
唇瓣之间没有让出一丝缝隙,辗转厮磨,姜妄南喉间还发出呜呜嘤嘤的吟叫,似在哭,似在笑,似在挣扎,更似在享受,疯了一般,入魔一般。
俄而,姜妄南握着拳头拍打萧权川裸露的胸膛:“唔唔……呜呜呜……停……停一下……”
小猫似的叫嚷,勾得人心痒痒。
“不……”萧权川一把摘下左耳的绕耳翎,故意不去听对方求饶,“再亲。”
萧权川唇瓣堪堪离开那么千分之一秒,新鲜空气才碰到姜妄南口鼻,还未吞进肺里,又被死死堵上入口。
“啊啊嗯……哈啊……夫君……夫君……”
姜妄南一味哭着,求着,可身上的人却不为所动,只拼尽力气去欺他,他的声音不能再高了,他才堪堪听到一点动静,睫毛微颤,嘴上功夫更加不饶人。
不知又吻了多久,姜妄南只觉嘴唇发肿,脑袋晕晕乎乎,眼睛欲睁不睁,脚下飘飘然,大口大口喘息。
常年压在心里的那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那郁气,在这一刻,仿佛轰然炸开,烟消云散。
妈的,亲得好爽。
耳边传来有人出水的声音,下一秒,他瘫软的身子就被一双大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
姜妄南埋头拱进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气味,犹如服下最顶级的媚药,身体就已经热得快要炸。
他用仅存的力气揪着萧权川松松垮垮的衣领,讨食似的撒娇:“夫君,快要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好想要……”
“为夫何尝不是呢?”
话罢,萧权川低头含住他的唇,一边挑逗一边将他放在软榻,强壮的身躯欺了上去。
姜妄南忘我地□□着,响应着,双手双腿缠上对方结实健壮的腰背。
萧权川比以前瘦了点,但肌肉更薄,更紧实,线条更硬朗,肩更宽,腰更细,如鲛人般妖冶性感。
登时,掌心抚过一片崎岖不平之地,凸起的疤痕长长条条,如刀刃般割过他皮肤,火辣辣地疼。
“呜呜呜……唔嗯……呜呜呜……”
身下的人儿忽然低低啜泣起来,不一会儿,嘴唇融进咸味,一滴又一滴。
萧权川睁眼,满目心疼:“是不是为夫太用力,弄疼宝贝儿了?嗯?为夫轻点。”
姜妄南晃晃头,哽了半天才大大概概清晰吐字:“我……我……这些鞭痕,夫君很疼吧?对不起,让夫君受苦了,我不应该的,我犯了很大的错误……”
“嘘,别再说了,南南只需记住,你没有任何的错,一切都是为夫自愿选择的,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姜妄南哭得更大声了,如三千里瀑布,止也止不住。
萧权川没再说什么,只一昧把他抱起来,紧紧搂住,两人面对面坐着,胸口贴在一起,姜妄南伏在他脖颈间,眼泪打湿半壁肩膀。
萧权川久久不语,大手代替一腔温柔,轻轻拍他的背,轻轻晃着,像哄宝宝般。
未久,姜妄南平息了许多,宛若小猫似的趴在他身上,翘起腰臀,在对方心口的短疤,无比缱绻落下一个吻,伸出粉嫩的舌尖,一口一口舔舐,湿湿漉漉,黏黏糊糊。
而后又爬到萧权川后背,由下而上,由上而下,一点点、一寸寸亲吻那狰狞可怖的鞭痕。
体内的□□在不停叫嚣,快要火山爆发,萧权川骤然抓住他的手,一把压住他,呼吸重得不能再重:“南南,可以吗?”
姜妄南二话不说低下头,后者没忍住低哼一声,抓着他的头发,回馈他。
不知弄了多久,姜妄南只觉头脑涨涨晕晕,一股又一股电流涌遍浑身,如潮水般灭顶而来,浮浮沉沉,跌宕起伏,犹如在仙境遨游。
五年以来,姜妄南再没试过这么舒爽的感觉,好想好想一日到头都这般沉沦,日日夜夜这般酥麻,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连话都不用说最好,只是单纯地叫出来,扬长的,短促的。
遑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叫出的声音不经过任何美化,就是自己最直白火热的感受,叫声席卷着热浪,身通畅了,心舒坦了。
是赠予萧权川最美好最宝贵的回礼,价值连城,不可媲美。
萧权川细细啄走他泛红眼尾的泪珠,低低地轻笑,哑声道:“南南,你每一寸皮肤,都好敏感,是因为怀孕生了孩子吗?”
姜妄南羞答答道:“好像是的,有大夫说过,孩子在宫胞里越来越大,会把一处地方挤到更外面,自然而然就很容易碰到。”
“这样啊,那处地方现在在哪儿。”
“别,夫君,其实也还好啦。”
“南南如何知晓?”
姜妄南瞬间哑言:“额……”
总不能说,在隔三岔五的无人深夜里,他曾经一边回忆和萧权川的床第之事,一边自己悄咪咪欢愉过吧?
“嗯?难道,南南……”
萧权川满眼满心都是姜妄南,后者的微表情他怎会放过?经年朝夕相处,又怎会不知这些表情背后意味着什么?
姜妄南有气无力心虚地反驳道:“没有……人家哪这么……那个?”
“那为夫就亲自上手吧。”
“等等!”
“为夫想让南南每一次都快活得要死,可现在你的身体有所变化,大概的位置也不一样了,为夫若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能让南南喜欢呢?”
“夫君对我真好。”姜妄南动容道。
“那就来了?”
“……嗯。”
“夫君……好……啊!”姜妄南再一次完全兴奋到失声。
“嗯?这里?怎么了?”
五年多没有共事,感觉完全跟做梦一样,姜妄南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害羞得不得了,索性咬紧嘴唇。
“嗯?说出来。”萧权川不停在他身上捣鼓。
一阵阵酥麻从身体最深处往上涌,好像这具躯体已经不受他控制,只听从对方的驱使。
“……对,就是那里,夫君太……太厉害了,停……停下……不……”
全然失控的感受让姜妄南瞳孔散焦良久,明明心里无比难受,却又把自己摊开给对方,兴奋得不舍得反抗。
萧权川恬不知耻吻住他的唇,调戏了许久,将他的身体弄得更热更兴奋,才问道:“是停下?还是不要停?”
姜妄南就像一个刚尝到一口甜头就被撤回甜品的孩子,眼泪不断流出,手脚如饥似渴地扒得对方紧紧,甚至压得自己胸口都出喘不过气也不愿放松一丁点。
“要,我还要……夫君。”
“南南乖,为夫有些累了怎么办?”
“呜呜呜不要嘛,不……”
“要不,南南自己来?”
姜妄南听得有点稀里胡涂的,却下意识一口答应:“好,好……”
眨眼间,一个天旋地转,姜妄南从躺着变成坐着,这是一个他最不喜欢最羞耻的姿势。
犹记得,上一次这般,还是死遁前最后一回跟萧权川上床,为了尽己所能报答萧权川对他的好,才尽量撕开心理羞耻布,让萧权川留下最美好的一次。
而今,时隔五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积欲成疾,层层迭迭的思念如海啸般呼呼而来,羞耻感算得了什么?
他想要萧权川,狠狠地要,尽情地要,拿命来要,哪怕下一刻会因此而灰飞烟灭,抑或是下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他亦心甘情愿。
“南南,你好棒啊。”萧权川抓着他最有肉感的地方,忍不住喟叹道。
姜妄南乌发披散,在风中凌乱,含着哭腔道:“夫君,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话音未落,萧权川绷紧腹部支起下边,把姜妄南整个抛高落下,拼尽全力狠狠地……
循环往复,遍地生花。
“娘亲,娘亲……爹爹,娘亲,饭菜要冷了……”此时,屋外有一只小肉手在敲门,是月渺的小奶声。
姜妄南恍惚之间立即睁开眼,摸索到床角的绕耳翎,胡乱塞到他左耳,手掌撑住萧权川结实而有弹性的胸膛:“孩子来了!门锁了没有?”
萧权川笑笑拿开他的手,十指相扣:“不管。”
姜妄南挡住他落下来的唇:“不行,门是不是没锁?被孩子看见了不好。”
萧权川还是压着他不肯放开:“不着急,再等等,会有人带走她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别碍事儿,啊。”
果然,萧权川话音未落,孙年海就赶到了,气息有点喘。
月渺死也不愿走:“我不,我不,娘亲不能不吃饭,肚肚会疼的。”
姜妄南本想起身,萧权川却死命地吻住他,禁锢他,着了魔一般。
“……唔唔……唔!”
萧权川欲再一次扔掉绕耳翎,姜妄南及时摁住他的手,乞求道:“不要……”
“好,”萧权川顺势吻了吻他的手,一边狠狠地弄他,一边轻声细语道:“嘘,被孩子听见,可不好。”
月渺耳朵可灵光:“娘亲怎么好像哭了呀?爹爹是不是又在打娘亲了……”
姜妄南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用气音问道:“这可怎么解释啊?夫君,快想想办法。”
萧权川只一味地笑着弄他:“放心,有的。”
“轻点儿……啊嗯……”
姜妄南干脆咬住对方的肩头,吞掉了所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