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该怎么惩罚比较好?”……
落地伦敦离开停机坪, 便有专车来接。
司机下车亲自打开后车座的门,请孟尘萦入座,她循着方向望过去, 看到了后座的陈若卿。
“陈阿姨?”
陈若卿温柔一笑:“萦萦来啦,快过来阿姨这边坐。”
孟华淳也正要坐进来时,陈若卿及时出声:“你坐前面, 后面坐不开了。”
“怎么坐不开?”孟华淳不悦地嘀咕,却还是老实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上车后, 司机立刻启程。
陈若卿挽着孟尘萦的手,细细打量她:“萦萦, 长途飞机坐的累吗?”
孟尘萦摇头, “挺舒适的。”
大抵还是心灵轻松了起来,身体也觉得没了什么负担。
实则她还有点不太适应跟梁嘉序分开这么久。
但在落地伦敦后, 呼吸着跟梁嘉序不一样的空气的时候,她才真正有一种彻底脱离他掌控的真实。
陈若卿伸手把孟尘萦肩膀上垂落的马尾别开, 笑了笑:“那就好, 一会就到家了, 让你爸下厨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孟尘萦微笑着点头。
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抵达陈若卿和孟华淳在伦敦的住宅。是一幢独栋别墅,规格不算很大, 装修简洁却很显格调, 后院那的草坪四周种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装饰的极其温馨,看得出来主人很懂得享受生活。
其实孟尘萦心里有不少疑问。
她对他爸爸妻子的家庭背景半点都不了解,只知道陈阿姨是常居在国外的中国人,能有能力在国外定居,条件定是优渥的。
但,能拥有私人飞机, 这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事。
最让她瞠目结舌的还是,陈若卿跟江静娴认识。
回到家里,趁陈若卿吩咐佣人准备食材时,孟尘萦悄悄问了问孟华淳,陈若卿到底是什么背景。
孟华淳给孟尘萦找了双拖鞋,自己也换上,带她去客厅坐,边说:“二十年前也算跟梁氏平起平坐的陈氏,听说过吗?”
孟尘萦眼睛睁大:“陈阿姨的陈,是这个陈?”
孟华淳看女儿吃惊的模样,忍俊不禁,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从见面起到现在,他总算看到女儿有点鲜活的模样了。
“华淳,食材都准备好了,你快过来下厨。”
厨房那传来陈若卿温婉的声线,孟尘萦还在回想陈若卿和陈氏的关联。
她忽然也记起,小时候父母离婚后的一点破碎的记忆。
在她模糊的印象中,加上身边人的说法得知。
离婚后,她爸爸就离开涟云去海城创业,结果没两年从她妈妈那听说,她爸爸出国打拼事业了。
但那时候,好像并没跟陈若卿结婚。
当时也是因为她年纪小,许乐芳和蓝建平聊天基本很少避开她,她记忆里,从她妈妈口中听说过,她爸爸是吃软饭的。
大多数离婚的夫妻,都恨不得对方死的那种。
她父母就是这样的离异夫妻。
离婚头两年,她父母厌烦彼此,到了一种提到对方都觉得是一种晦气的程度。
许乐芳对孟华淳半点旧情都没有了,她从旁人口中听说孟华淳在大城市跟某名门千金小姐走得很近,没多久,涟云就到处在传她爸爸吃软饭,傍上了富婆这种流言。
因为傍上了富婆,孟华淳才有机会出国打拼事业,才会有能力每个月才给她打很多钱当生活费。
她一直以为,吃软饭是她妈妈气愤下乱说的。
她都没信过那些事,但……
孟尘萦眨了眨眼,对上孟华淳清冷书卷气的面容,立刻收敛眼中的情绪。
孟华淳很坦然,半点没掩饰道:“对,你爸就是吃软饭。”
“没什么羞耻的,起初我也有点接受不了她的家世。”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不能忍受自己低女人一等,他自来清高,虽出身普通,但也无法接受自己跟千金小姐牵扯到一起,让他孟华淳三个字跟吃软饭挂上勾。
但感情的事偏是不饶人,越抗拒,越在意。
选择跟陈若卿在一起之前,他就想通了。
吃软饭就吃软饭吧。
他无论哪方面的条件,的确是配不上陈若卿。
认清现实不丢人。
对于孟华淳的态度,孟尘萦很惊讶,她爸爸在国外这些年,似乎思想也有了不少转变,她做梦都想不到,承认吃软饭这种话能从她那清高自大的爸爸嘴里说出来。
“你去沙发那休息,爸爸给你做点好吃的。”
“萦萦爱吃什么?”
孟华淳问出来时,语气都有点不自然,毕竟是亲生女儿,但对她的爱好却半点都不了解。
孟尘萦不喜欢麻烦人,说:“您随便做点家常菜就行了。”
正要吃晚饭的时候,玄关那有了动静。
随后,进来两个年轻人。
是混血长相,看模样便是龙凤胎,约莫十八岁左右。
见陈若卿主动走过去,拉着两人过来跟孟尘萦打招呼她才知道。
眼前的兄妹是陈若卿和前夫的孩子。
兄妹俩被教养的很好,礼貌地用中文对孟尘萦喊了声姐姐。
听口音,中文说的很是流利。
孟华淳说,家里平时都是用中文交流,“你陈阿姨说什么都不准两孩子不会说普通话。”
孟尘萦笑了笑,说陈阿姨教得很好。
吃过晚饭,哥哥很识趣上了楼,妹妹则朝另一间房喊了一声,登时,从屋里蹦出一条可爱的狗狗。
妹妹牵狗上楼玩去了。
望着那只狗,孟尘萦想起了还留在璟兰园的三只猫猫。
她走的时候,因为特殊原因没办法带上三只猫……
分开这么久了,她开始想念自己的猫猫。
也不知道梁嘉序会怎么对待她的猫。
应该不会虐待吧。
她就是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
–
陈若卿煮了一盅花茶,热气升腾,客厅内香味弥漫。
孟尘萦垂眸盯着面前杯盏的热气,思绪忽飘。
客厅内氛围有些沉重。
孟华淳和陈若卿一起在商量孟尘萦今后的去路。
陈若卿坐在孟尘萦旁边,握着她手问:“你跟阿序那孩子交往有多久了?”
孟尘萦望向她。
她温婉一笑:“我跟静娴自小是朋友,也认得阿序,不过他成年后我见过的也不多了。对他的印象,他……”
孟尘萦轻声:“陈阿姨,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陈若卿眉梢放松道:“那阿姨就不犹豫了,阿序那孩子他很特别,他的思想也与寻常人大不相同,是有些扭曲畸形,你要是跟他相处过,应该会有这方面的感慨。”
孟尘萦点头,“嗯。”
“你要是想要平淡的人生,他绝对不适合你,萦萦的性子太淡了,他却灼热到会让你承受不住。”
“这是阿姨很想说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那次我在海城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才会很担心你的原因,当时我看到他对你的态度,就猜到你不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是问过了静娴我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陈若卿细细打量孟尘萦面上神情。
没有半分情意,和不舍。
更加确认了。
孟尘萦是真的不喜欢梁嘉序。
陈若卿朝孟华淳看过去,二人对视,孟华淳说道:“萦萦,今后你可以跟爸爸还有陈阿姨一起生活。”
这个家很大,完全可以再容纳一个人。
孟尘萦目光微闪,她舔了舔唇瓣,主动问道:“爸爸,江阿姨说,她给我在国外另外安排了新身份,新环境……”
孟华淳皱眉,有点不认同道:“你想选择江总给你安排的人生?”
孟尘萦没有犹豫,点点头。
她虽然选择跟孟华淳离开,但内心也并不想跟他这样长久的居住下去。
一是,她很清楚梁嘉序的手段,要不了多久,他绝对会查到她爸爸这里,他若是再找到了她,她今后就不能再离开他半步了,也不会再有机会逃走。
二是,她也不想打扰她爸爸的家庭,即使陈阿姨人很温柔,她的孩子性格也很好,大概不会介意她的加入,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她心里头其实对亲生父母还是有些埋怨,小时候的伤痛根深蒂固,难以消除,她没办法理所当然跟着当初抛下她的父亲。
“萦萦,你……”
陈若卿打断孟华淳即将说出口的挽留,她看清了局势,认同孟尘萦的话。
“阿姨也觉得萦萦的选择是对的,你跟我们住在一起,他找过来是早晚的事。”
孟华淳冷哼:“我和萦萦是父女,就算梁嘉序找了来,他又能做些什么?”
陈若卿轻飘飘瞥他,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想法:“阿序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不认识他。”
孟尘萦都做好了决定,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意见,孟华淳也不好阻止,他不情不愿,把江静娴交给他的东西递给孟尘萦。
“这是江总给你准备好的所有新身份相关资料,你的所有行踪江总都给你清除干净了,她告诉你不用担心梁嘉序找到你,她有办法阻拦。爸爸也给你买了新的手机和手机卡,里边儿还有一张国外用的银行卡。”
见孟尘萦脸色一变,孟华淳连声道:“银行卡是爸爸给你准备的,不是江总,你总不至于连爸爸给你的钱都不用了?”
孟尘萦只好接下。
陈若卿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孟尘萦点头:“想好了。”-
璟兰园内一片寂静,冷气似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孟尘萦养的那三只猫,今儿还乖乖地都窝在自己的猫窝里头,连麦芽糖这么大的胆,察觉到四周骇人的冷空气,都缩在里边儿不敢冒出头。
两名助理来了一趟又一趟,游乐园所有监控以及孟尘萦出逃的路线,经过精细排查,还有这两天的高铁飞机的航班都查得底朝天。
仍是一无所获。
从江静娴那下手,也没有任何关于孟尘萦的行踪。
她手机的通讯资料也很快被消除的一干二净,查不到她跟任何人联络过的蛛丝马迹。
孟尘萦好像就忽然在国内凭空消失了。
梁嘉序垂眸扫视眼前所有的资料,揉了揉眉骨的酸痛,冷声道:“她父亲那查了没?”
孟尘萦的父亲在多年前出国闯事业,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跟自己女儿也很少联系了,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希望他都不愿放过。
助理回道:“这就去查。”
几个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很快查到消息。
“孟华淳那边查到的消息是一直在伦敦,没有回国过,也没什么异常的。”
梁嘉序缓缓睁眼。
眼底乌黑一片。
这话听着是没什么怪异之处,但这种时候,越是没异常才越有问题。
他没记错的话,孟华淳的妻子陈若卿就跟他母亲交好。
孟尘萦所有的消息行踪,在短时间内全部被抹的一干二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手段,除了他母亲,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那晚关于他的质问,江静娴没有承认,但他从没觉得她清白。
从江静娴回国要见孟尘萦起,他就知道他母亲心里另有打算。
好啊。
好得很。
两人联合起来背叛他,是吗?
“国内不用查了,她在国外。”
直到所有人离开,室内静到落针可闻,梁嘉序心里头那团火,还在不断乱窜。
他无论睁眼,或是闭眼,孟尘萦的身影好像都在他眼前。
就连四周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能隐约嗅到气味,却触摸不到人,就像被种下了情蛊,他身上的瘾,好似又犯了。
看不到她,心在一寸寸被咬噬,疼又麻。
猫的喵喵叫也不断。
梁嘉序冷冷地瞥过去,才看到猫碗那空空如也。
晚上还没吃,全都缩在猫窝里不敢出来。
梁嘉序从暗处起身,从孟尘萦平时放猫粮的位置,舀了几勺放碗里,他长指点了几下碗沿,三只猫便冒头出来,狼吞虎咽。
他单膝屈地,望着这几只猫。
背影几乎隐匿在暗中,与黑融为一体。
乌沉沉的黑,浓郁到让人心脏喘不过气的黑,在一直压抑着血色的黑。
忽然间,他伸手揉了揉其中一只猫的脑袋。
黑眸深邃,没什么情绪。
声线很淡。
“你们说,这次找到了她,该怎么惩罚比较好?”
第52章 第 52 章 “要我放了她,除非我死……
孟尘萦在维利斯特住了约莫有两个月, 起先有点不适应,她刚来到这里的头几天没敢主动跟四周的居民交好,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 邻居家的狗狗跑到她家后院来捡东西,才主动打破了这种她自我冰封的结界。
邻居住的是一家四口的幸福家庭。
女主人是定居在英国的中国人,中文名叫章之窈, 她的丈夫布莱斯是英国人,夫妻俩在这个小镇里生活许久, 生有一儿一女,抚养一只金毛犬。
维利斯特小镇虽网络不发达, 但这里居住的人, 似乎极其享受这种慢节奏,拥抱自然的生活。
孟尘萦在京市住了几年, 习惯了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繁华闹市, 刚来到维利斯特还有点不习惯, 有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 挑个大城市居住。
但经过半个月时间,每天在这个小镇子里乱晃, 她却渐渐有点爱上了这种幽然寂静的氛围。
这日午时阳光正好, 清风吹拂, 孟尘萦在章之窈的邀请下,来到她家的后院,跟他们一家举行烧烤派对。
章之窈也是南方人,两人之所以会亲近起来,也是因为孟尘萦那一口地地道道的南方口音。
“你老家是涟云啊?那地方我听过!”
孟尘萦眼睛铮亮,“真的吗?”
她在京市认识了那些朋友, 每逢有人问起她老家是哪,得到回答后,都说不知道涟云在哪儿。
章之窈骄傲地抬起下颌:“我还去那里玩过呢,我初中的暗恋对象老家就是涟云的,那时候我很喜欢他,暑假有偷偷去涟云看他呢。”
“嘘,这事你可别跟布莱斯说,”章之窈谨慎地朝孟尘萦挤眉弄眼笑道:“他醋大着呢!”
孟尘萦克制住偷笑,肩膀微抖:“都初中的事了,布莱斯他还吃醋啊?”
“那是啊,你都不知道他这人心眼有多小,要是让他知道我小时候有白月光,他肯定要跟我生一周闷气。”
仗着布莱斯听不懂中文,章之窈畅所欲言。
“不过能在这里认识你真好,虽然国外也有不少中国人能聊中文,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独自一个人来外国这种小镇居住的女孩呢!她们都是选择的大都市。”
章之窈年龄大孟尘萦近十岁,在国外居住也有十年了,中文还是说的极其流利。
她说,跟孟尘萦认识后的两个月,是她这十年里说过最多的中文。
章之窈说在国外认识的中国朋友不太多,尤其这个镇子里,附近也没几个中国人居住。
总算有人可以跟她说家乡话,她也不自觉打开话匣子,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章之窈是南方人,大学毕业后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追到英国,她为了男朋友舍弃国内的所有,选择在异国他乡打拼,她跟那个男人同居了将近半年,却还是被他无情抛弃,不仅如此,那男人竟是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最终害得她惨到要流落街头。
在她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布莱斯,一个绅士的英国男人。
虽说今年才四十岁,但外国人长相显老,瞧着快五十。
章之窈是这样调侃布莱斯。
从她明媚灿烂的笑容里,孟尘萦逐渐有点感触。
章之窈因为前一段感情受了太多伤害,是布莱斯带她走出了阴霾,虽说两人年龄国籍都不合适,但灵魂却意外契合。
从交往到结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快吗?”孟尘萦惊讶问。
章之窈串着手中的土豆和肉块,抬头笑起来:“爱情就是要冲动啊,结婚尤其要冲动,虽然冲动了点,但我相信我的选择没错。”
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幸福。
一儿一女一狗,还有个这么相爱的丈夫。
“我跟他才认识一个月,他就提出跟我结婚,上一任半年了还在问我要钱,谁真正对我好,我还是不傻的。”
见她眉眼间的笑容都很幸福,孟尘萦也很为她感到高兴,“你开心就好啦,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
章之窈把串好的那串肉递给不远处的布莱斯,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孟尘萦望着眼前画面,心里忽然觉得暖洋洋的。比今天的阳光还要温暖。
她一直想要平淡安稳的生活。
她其实对感情方面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倘若要结婚的话,不一定要很喜欢对方,对方也不一定要很喜欢她,两人彼此合适就行了。
当初选择周初皓,也是因为合适。
她见过不合适的感情,像她父母。
她的父母当初是两方家庭的撮合下才结的婚,没有半点感情,因为两人性格不合,勉强在一起后,婚后只有没完没了的争吵。
孟尘萦后来听外公外婆说,她爸妈在她刚出生那会就想离婚了,但考虑到她年纪太小,才一直拖到了四岁,能拖到四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实在忍受不了对方,才选择的离婚。
不合适的感情勉强在一起,最终会落得一个破碎的家庭。
她的存在,就是明显的例子。
而她和梁嘉序同样也不合适。
“夏夏,你喜欢吃辣吗?”
章之窈喊的是孟尘萦在国外新身份的中文名。
徐见夏。
“喜欢呀。”
章之窈惊喜地扭过头,雀跃道:“太棒了!你都不知道,布莱斯和我两个孩子都吃不得辣,每次我弄一些辣的食物都只有我一个人吃,真的很孤独啊,现在有你陪伴我真好。”
孟尘萦笑笑,也把手里串好的素菜递过去。
金毛犬追着爱丽丝和尼克在草地奔跑,孩子们的欢声笑和狗狗的叫声,使这场烧烤派对更加热闹。
在维利斯特也住了有两个月,孟尘萦还一直没有跟父亲还有江阿姨联系。
两人也从不联系她,是担心梁嘉序找来。
就连她跟父亲分开那天,也不是他亲自来送的,她只能坐在车里,远远看着父亲泛红的眼眶,依依不舍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发酸。
她在国外暂时还不能联系自己认识的人。
还不知道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或许,要等哪天江阿姨主动告诉她,梁嘉序不再找她了。
她才能真正做回自己的身份。
烤肉香味四溢。
大家伙围在一张桌子旁闲聊,布莱斯在喂小女儿爱丽丝吃肉,吃一口夸奖一句,把爱丽丝吹捧到嘴巴都骄傲到翘了起来。
孟尘萦偏头在跟尼克聊天,尼克才七岁,在章之窈的影响下会说点中文,虽不太流利,但他对中文很感兴趣,他正在跟孟尘萦讨教单词。
就在这时,章之窈忽然惊叫一声,使得几人都看向她。
她举起手中的宣传单,惊喜道:“下周街头那家甜品店三周年活动,将要举办一场大胃王比赛,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有奖品啊!”
布莱斯很识趣问:“你想要我去参加?”
章之窈抱着她老公的肚子撒娇:“好嘛,去嘛去嘛。”
布莱斯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场合,但捱不住妻子的请求,他宠溺一笑摸她脑袋,“去,但拿到第一名了,晚上的蛋糕不可以再给我扣掉。”
章之窈不满地撅起嘴,“就说你这肚子,不参加大胃王实在是亏了,下周让你吃个够,保准一个月都不想碰甜食了。”
见到这夫妻俩的互动,孟尘萦没忍住笑。
章之窈朝孟尘萦一挑眉:“夏夏,你也去看看吧,你虽然不参加,但也可以去热闹热闹啊,你来这都多久了朋友也没多交几个,咱们这安静的小镇也难得有个如此热闹的活动呢。”
孟尘萦点头,“好啊。”
正好她也想上街去看看,再找找有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虽说她父亲给的钱够她在这里无忧无虑生活几年了,但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的生活也属实无趣,她担心日子久了,自己会出问题-
江静娴明天要回英国了。
晚上收拾好行李,她下楼跟父母在客厅闲聊,面对父母的一再念叨,江静娴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今年过年会回来看看你们的,再说了,静灵不是也回国陪你们了吗?我要是还不回去,国外那边的公司一直交给赫生我也不太放心,怕他忙不过来直接撂摊子跑了。”
提起江赫生,江父愁到脑门的皱纹又深了些:“明年也让赫生回国,都快四十了还没结婚,像话吗?”
江静灵在旁怂恿道:“就是,就是!都要四十的老光棍!”
江母赏了江静灵一脑壳,气愤道:“你也是,三十二了还没个男朋友,还好意思说你哥哥?”
“真不知道咱江家祖坟是不是出了啥问题,三个孩子一把年纪了,感情状况都这么糟糕。”
这种话江静娴听了耳朵都要长茧了,想她都快五十了却还要被父母批评感情的事,真是应了那句话,无论事业多成功,无论年龄多大,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她笑笑,转移话题:“我东西收拾好了,明天的飞机,你们可别送我。”
这时,玄关那传来动静。
梁嘉序忽然出现在江家,两位老人家登时喜笑颜开。
婚也不催了,话也不念叨了,嘴里阿序阿序得喊,是稀罕得不行。
梁嘉序进屋时脸色冷沉,仿佛凝了一层霜,但在看到姥爷姥姥的那一刻,他还是露出笑容,主动喊了人。
江父问:“阿序也来看你妈妈了?”
梁嘉序点头,视线望向江静娴,“妈,咱谈谈?”
江静娴丢下腿上的抱枕,“去书房谈。”
江静灵不明状况,朝梁嘉序问道:“阿序,小萦呢?我这都回国有一阵子了,还没什么机会约小萦出来玩,改天你把她喊出来,小姨想见见她。”
江静娴脚步一顿。
她还没回头,便听到自己儿子阴恻恻的声线:“我倒是更想见她。”
江静灵一脸困惑,他在说什么啊?
书房门关上的下一秒。
只闻“啪”地一声响。
梁嘉序将手中的资料甩在桌上,力道太大,那叠纸有几张凌乱落地,飘到江静娴脚边。
江静娴皱眉望过去,不悦道:“梁嘉序,你在做什么?”
梁嘉序掀眸:“这两个月,我派人在国外查到的所有消息,每次但凡有一点儿线索,都会很快被清理干净,妈,别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他目光森冷,紧紧盯着江静娴的眼睛:“你骗不了我。”
他请了最权威的专家调查,所有查到的任何细微行踪,每当有一点点收获,在他觉得很快能找到孟尘萦时。
第二天,他的那些线索会全部都废掉。
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江静娴没别人。
她除了把孟尘萦送走,还在暗中阻止他的调查。
梁嘉序眼里的红血丝爆开,声音嘶哑又低沉:“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也不愿相信,能对他做出这种残忍事的人,是他亲生母亲,但真相摆在面前,他只能失望地面对现实。
江静娴让他这两个月的所有付出都成了笑话,他知道她送走了孟尘萦,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一直在暗中阻挠他的调查。
最清楚他离不开孟尘萦的人,就是他的母亲江静娴。
而他的母亲,却还是狠心做了那个伤害他的刽子手。
他的心已被捅得鲜血淋漓。
那团恨意霎时间在胸腔搅起了惊天骇浪,梁嘉序冷冷地注视她:“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我那么那么地喜欢她,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静娴心中一痛,不忍看他这副模样,柔声道:“阿序,你放手吧,好吗?小孟她不喜欢你。”
“你勉强把她留在身边,除了增加你们两个人的痛苦之外,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
梁嘉序神色冷冽:“那又怎样?”
“我喜欢她就够了。”
“我喜欢她就够了。”他顿了一顿,声音不知觉提高几分,再说到喜欢时,竟是有微微的颤意:“我不需要她喜欢我。我喜欢她,只要她,这就够了。”
歇斯底里般悲痛的声线,像小兽崩溃的低吼。
梁嘉序后退一步,头痛欲裂,他手心用力抵在桌角,指尖摁到生了白,再抬眸看她,眼底泛红,有细微的水光波澜。
是让江静娴内心无比动荡的画面。
江静娴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失常的反应,她的儿子,任何时候都运筹帷幄,将所有都掌控在手掌心里才对,那样猖狂恣意才是梁嘉序啊。
梁嘉序从没这样过。
他失控了。
她的儿子,信念几乎崩塌。
江静娴心疼到心中泛苦水,但尽可能的稳定情绪安抚好梁嘉序,“阿序,勉强来的感情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你难道想跟小孟像我和你爸爸一样?到最后,折磨到这样相看两厌的程度?”
梁嘉序冷笑着:“爸爸从没厌你,是您厌他。”
江静娴面色一冷:“是,所以,你也想要小孟这样厌恶你?”
梁嘉序稳稳站直身躯,凉凉地勾唇,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一场幻觉。
“您不用提醒,她多厌恶我,我比谁都清楚,但那又怎样?”
他冷峻的面容更加冰冷:“我只要她。”
江静娴同样是个硬茬,百般劝说也没用,只能道:“你非要这样,妈妈只能帮助小孟,妈妈不想看到你痛苦,也不想小孟痛苦。”
梁嘉序淡笑,语气平静:“您尽管阻挠。”
“我会找到她。”
他眼神扫向那桌上的那叠资料,脸上落下一道阴影:“江总神通广大,在国外能只手遮天,您儿子也不是个废物。不信,您自己等着瞧,是您藏的更深,还是我找的更快。”
竟是还打算跟她斗下去,江静娴气极反笑:“阿序,你比你爸还要过分!”
当初的梁承年都做不出他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
梁嘉序轻描淡写看她:“谁叫我是你们俩亲生的呢?”
“我不会放过孟尘萦,要我放了她,除非我死。”
第53章 第 53 章 逼疯
维利斯特小镇只有两家甜品店, 一家生意尤其火爆,一家则极为惨淡。
举办大胃王比赛的那家,便是生意最好的店。
布莱斯得知比赛吃的是甜品, 便再没任何犹豫和抗拒。
他太爱吃甜品了。
章之窈嫁给他之后,每日有控制他的甜品摄入量,导致他总觉得自己血液里缺了味甜。
听了这话, 章之窈用中文跟孟尘萦吐槽:“老外的甜品咱中国人是真吃不消,他们觉得甜味刚刚好的, 我就可受不了了,牙都快甜掉了。”
孟尘萦笑着说:“我也不能吃太甜的, 我自己做的甜品也很少那么甜。”
比赛即将开始之前, 这家店外边已经围了不少看客。
参赛选手只有六名。
几乎都是这个小镇子的居民。
街坊邻居都来这凑热闹,四周被围得满满当当, 孟尘萦跟章之窈在选手家属区给布莱斯加油助威,爱丽丝和尼克则拿出准备好的应援道具。
就在裁判吹了口哨后——
比赛正式开始。
爱丽丝和尼克激动雀跃, 蹦着疯狂喊加油, 孟尘萦也被孩子的热情所感染, 极其投入在其中。
几名参赛选手的朋友和家人都在为对方加油打气。
布莱斯不是选手里体积最大的,但他吃东西的速度快又稳, 其余选手要么一次性塞太多, 导致无法吞咽下去, 要么就是吃吐了,选择弃权。
比赛进行了约莫二十分钟,最后只剩下布莱斯和一个男性华人。
舞台上选手减少后,孟尘萦才开始细细打量另一位参赛选手。
实则在这个小镇子里,中国人不算很多的。
眼前这个男性华人,她来到维利斯特都两个月了还未曾见过, 再多看两眼,忽然间觉得侧脸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转而,她又猜想,大抵是对方生了一张面善的中国人面孔,让她有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吧。
就在她出神时——
裁判口哨吹响。
四周欢呼声不绝于耳,边上有看客激动到胡乱推搡,孟尘萦一下被人挤开,脱离了布莱斯那边的家属区。
她费劲挤开挡住她的人群,朝舞台望过去。
布莱斯输了,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她刚才觉得眼熟的男性华人。
裁判举着那男人的手向大家宣布冠军。
男人动作不急不慢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优雅地擦拭唇边的奶油。
随后弯唇轻笑,笑容像冬日暖阳般,惹人眼。
孟尘萦废了点劲儿才挤到章之窈身旁,布莱斯吃垮了,还靠在妻子的怀里喘气。
爱丽丝和尼克扑到爸爸的怀里,高声呼唤。
“爸爸太棒了,是第二名!”
“爸爸是最厉害的!”
布莱斯伸手跟孩子击掌,笑得直咳,章之窈无奈摇头,“嘴里蛋糕还没完全咽下去啊,当心呛死你。”
“开心啊,第二名我也是孩子心里的好爸爸。”
一家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孟尘萦笑容满面,给布莱斯送上祝贺。
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但布莱斯面对挑战没有退缩,勇敢战到最后一刻的精神,他的孩子也感受到了,他给孩子树起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这一家子真的很幸福。
此时舞台上正在揭晓第一名的奖品。
奖品除了1000英镑之外,还能获得本店三个月吃到爽的免费券。
台上男人正要伸手接下奖品时,只见人群中响起骚动,有个员工冲出来揭晓:“他是那家倒霉甜品店的老板!他肯定是来偷学我们店里商业机密的!!”
裁判浓眉飞扬,啪地一下揭开男人头上的帽子,再摘下他的黑框眼镜。
男人的面容出现在光亮下,是俊朗的中国人长相,裁判睁大眼睛,吃惊一喊:“Oh no,Eden Chen!”
男人嘿嘿一笑,歪着头,朝裁判伸手:“第一名是我,该不会要取消我的冠军资格?”
那裁判看样子是甜品店的老板,很不爽被对手摆了一道,但话已经放下总不能当没发生,只能不情不愿把免费券给了男人。
男人勾唇,扬着手中的免费券,挑衅似的说:“谢啦,不过你们家蛋糕的确挺好吃。”
老板得意地捧腹大笑,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就是太容易腻了点儿,我不太喜欢。”
说完这句,男人便拔腿溜了。
生怕再多留一刻,要被老板打死。
一场热闹结束,章之窈他们要回去了,问孟尘萦要不要一道走。
她摇头说:“我再去逛逛,你们先回吧。”
目送那一家人离开,孟尘萦主动找到了这家店,询问店员招不招甜品师。
那店员很快摇头,“抱歉,目前不缺员工。”
孟尘萦道了声好,走了。
她沿着这条街一路观察,据她所了解的消息,这个镇子上只有两家甜品店,剩下的那一家,因为新开业不久,生意不是太好。
孟尘萦不知觉走到了那家生意惨淡的甜品店前。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还是推开店门。
进入店内,里边的装修让她眼前一亮。
这装修风格跟中国的很像,但不像中国的甜品店,比较像茶馆一类的地方,如果不是店名挂在那,很难想象这竟是一家甜品店。
她推开门后,门口挂着的风铃便自动响了。
站在工作台后的男人转过身子,笑容满面道:“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儿什么?”
孟尘萦呆呆地望着他:“是你啊。”
刚才大胃王比赛拿第一名的中国男人。
见孟尘萦脱口而出的中文,男人也改为中文交流:“中国人啊,真巧,在这个小镇里中国人不算很多的。”
话音刚落,他看向孟尘萦的眼神微带疑惑:“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孟尘萦也歪着头细细看向对方。
此时他没有刚才在台上的装扮,男人的面容分毫不差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虽然店内光线不算明亮,但他的五官很好看,是标准的大帅哥长相。
这么帅的人,她也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她还绞尽脑汁在记忆里搜刮时,眼前的男人已经激动到一拍桌案,惊喜道:“你就是姑父的女儿?”
孟尘萦张了张唇,愣住。
男人从工作台后走出来,请她去窗边落坐,再自我介绍:“我叫陈寰柏,我口中的姑父就是你的父亲。”
孟尘萦吃惊道:“那……陈阿姨就是你的亲姑姑?”
陈寰柏点头:“我来维利斯特居住有半年了,上周姑姑知道我在这儿,就拜托我找到你,要我见到你了多少照顾照顾你,说你在这儿无依无靠,我也没几个熟人,两个中国人在异国小镇可以互相关照彼此。”
他挠了挠脸颊,尴尬地一笑:“然后,我就忘了这事儿……本来打算大胃王比赛后再找你,没想到你倒是主动找上来了。”
孟尘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陈寰柏身子忽然前倾,脖子一伸,眼睛几乎都要钉到她脸上了:“孟小姐,我是不是在国内见过你?”
“见过吗?”孟尘萦也觉得他眼熟,但死活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见过他。
陈寰柏托着下巴,细细端详孟尘萦的长相,想了约莫两分钟后,再次一惊一乍地拍桌:“是你,我想起来了,你当初答应说要做我的甜品师!”
孟尘萦一脸茫然。
陈寰柏问她:“你还记得那天,你带了几份自己亲手制作的甜品去的派对吗?”
经过提示,孟尘萦总算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虞南星当时要介绍给她的公子哥。
不过陈寰柏很喜欢她做的甜品,说要她做他的甜品师。
他俩当时还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但后来……
陈寰柏双手一摊,耸肩道:“你回去就把我删除了是不是?”
孟尘萦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
那是梁嘉序强行让她删除的。
陈寰柏也没跟她计较这件事,“你来我店里是要吃蛋糕吗?但很抱歉,我店里的甜品师昨天才辞职没做了……”
他笑得没心没肺:“可惜我也就只知道吃,不会做甜品。”
孟尘萦摇头:“不,我是来看看这里需不需要招人的。”
陈寰柏搭在桌上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她:“孟小姐觉得呢?”
孟尘萦扫了这家空无一个顾客的店,诚实道:“我想,应该需要的。”-
秋意渐浓,凉意也来袭,璟兰园后院葱郁的树木落叶凋零,屋内,同样安静凄凉得很。
这儿处处都是孟尘萦生存在此的痕迹,她的气味,她的衣服,她的所有,还有她的猫。
回到卧室,扑面而来的画面。
梁嘉序垂眸,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手中的照片。
他能抚摸她的脸颊,能看到她的笑容。
却触摸不到她的体温。
照片里的女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微风吹起她轻盈的马尾,裙摆曳过雪白的小腿。
笑容娇甜。
三个月了。
不,应该说有整整一百天。
这一百天里,梁嘉序似要被无尽的黑意吞噬。
他开始生起了幻觉。
好像又看到了她,又抚摸着她,亲吻着她,这次,她并非总是用恨意的眼神愤怒瞪他。
而是无比乖顺地伏他怀里,述说着对他的思念,埋怨他这次怎么找她找的这样慢。
一百天了他还没找到她。
她说她很生气。
医生有来看过,开了点药,吃过后有稳定过几天,但他主动停了药,比起清醒,他反而更想要陷入在这样痴迷的幻觉当中。
他渐渐有点迷上这种活在虚幻里的感觉。
手中的照片从手中垂落,掉在毛毯上。
梁嘉序弯腰,低头忽然看到一只猫从床底钻了出来。
他捡起照片,又提起那猫的后脖颈。
脸色忽然变得冷沉。
眼里的黑一点点缓慢逼近。
他要是被逼疯了,还怎么找她?
她这么不听话,这次抓到她。
他会把她永远锁在他们的床上,再也不让她见任何人。
他不会再对她心软-
英国小镇的冬天,可真冷啊,冷得骨头缝都在发抖,空气里好像都生了冰碴子似的。
沈晚心冒着濛濛细雨,推开面前的玻璃门。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泠泠声响,孟尘萦抬眸望去,嘴里的欢迎光临尚未说出口,笑容便转为惊讶:“都下雨了你怎么不打伞过来啊?”
进来的人并非是甜品店的顾客,而是陈寰柏半年前招的员工,沈晚心。
今天并非她的工作日。
沈晚心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小时候在英国居住过十年,后又回到中国长大,在二十五岁左右又回了英国。
她是半年前来到维利斯特小镇的,因为中国人想在外国的小地方找份工作很是艰难,是孟尘萦意外结识了沈晚心,才把她介绍给陈寰柏。
这一年里,甜品店因为有孟尘萦的加入生意逐渐转好,这店算是她和陈寰柏两个人靠着毅力支撑下来的。
生意好了后,自然是要招员工了。
沈晚心各方面条件也符合要求,她又实在欠缺一份工作,中国人在国外总是要互相帮助,即使她没有半点工作经验,陈寰柏还是收留了她。
沈晚心皱着眉拂掉衣服上的水珠,边吐槽说:“哪知道半路突然下雨了,不过还好是小雨。”
“我刚一路走过来,也不止我没打伞啊,好多人都没打伞。”
孟尘萦笑笑不语,给她泡了一盅热茶。
下雨天,晚上店里也没几个人,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打烊的点儿了。
“你怎么忽然来了?”
沈晚心捧着茶杯暖手,低头嘬了一口:“来找你啊,一会就打烊了吧,咱去清吧喝酒?”
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清吧,听说装修格调很高级,沈晚心老早就想去光顾了,但一直没人陪伴,她在这儿就认识徐见夏一个朋友。
孟尘萦想了想,点头,“好啊。”
她也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了。
沈晚心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我等你下班,就一个小时了反正也不会来客人的,要不现在就收拾吧,话说陈老板是不是一周没来了?”
陈寰柏不是经常来甜品店,自从把店子交给孟尘萦之后,就更懒惰了。
沈晚心对此很不满,吐槽道:“你真得让陈老板给你点股份,这可是他的店,他自己做甩手掌柜,让你又是当烘焙师,又是当老板的。”
孟尘萦洗了手过来坐:“这事他上个月还真提过。”
“真的啊?你怎么回答的。”
孟尘萦摇头说:“我没接受。”
“啊?为什么?”
孟尘萦坦言道:“我比较想要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店,然后……我以后还是想回国住的。”
她没打算一直生活在国外,尽管这个镇子很安逸,让人可以忘记烦恼。
但她还是更想念自己的祖国,想念在国内的朋友。
沈晚心拍了拍她肩膀,感叹道:“跟我一样,我也想回国,但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清楚。”
沈晚心来英国只有一个目的,是找自己那离家出走的爸爸。
她的父亲是一名画家,十年前说是追梦,便抛下了妻儿出国,从此便失踪到不见人影。
沈晚心说她对她爸爸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妈妈还一直在等爸爸回家,所以她来英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爸爸,给她妈妈一个交代。
让她妈妈这么多年来的想念,能有个结果。
无论是生是死,总得要知道点儿消息吧。
沈晚心找爸爸的事,孟尘萦也知道,陈寰柏也有靠家里的关系帮忙找,但她爸爸来英国十年了,要是真混出了什么名堂不至于没半点消息,只有一个可能,她爸爸跟许多追梦人一样,梦想破灭,因为没脸回家,则一直在国外混日子。
要找一个十年前的流浪汉,并不算很容易。
目前沈晚心来英国半年了也没什么收获,就因为身上的钱都用完了,才只能找个工作先生存下来。
两人聊着天,盘算着收工的时间。
还剩十分钟就要关门时,门口的风铃忽然响了。
来了新顾客。
沈晚心暗暗咬牙,骂了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收工了进来。
孟尘萦站起身,循着方向望去,正要询问对方要吃点儿什么时——
店内昏黄的光,忽地闪了一瞬。
男人的面容在微闪的灯光下,半明半昧。
长相是看不清的,但依稀可见其卓越的五官,身高挺拔,穿着一身黑色大衣。
腿很长,肩也很宽。
这瞬间,孟尘萦控制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以为是看到了梁嘉序,吓到整个人僵住。
直到男人走到她面前,脱口而出了英文,她才回过神。
这是一个外国男人。
但身高和梁嘉序一样,且鼻梁挺拔,因刚才光线错乱的缘故,她都没看清楚长相。
竟是认成了梁嘉序。
大抵是分开一年半了,她有这么久没看见他,的确有点恍惚。
看到身形相似,穿黑色的男人,竟是跳出了梁嘉序这个名字。
孟尘萦真觉得自己该出去吹冷风清醒一下。
男人开口,点了那份很诱人的慕斯蛋糕,“我能在这儿吃完吗?”
孟尘萦微笑说当然可以。
他笑容灿烂,端过那份慕斯蛋糕,自个儿找个位置品尝,吃蛋糕的样子,就像孩子似的雀跃。
沈晚心没忍住跟孟尘萦小声嘀咕:“看来你总算研究出外国人的口味了,这个小哥我记得来过咱们店好几次,超级喜欢吃你做的慕斯。”
孟尘萦也很开心,眉眼间荡开笑意。
最后一个顾客走了,店子打烊。
沈晚心特地帮孟尘萦一起收尾,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但空气中的寒意还是跟刀子似的割人。
沈晚心搓了搓手心,“真冷啊,一会儿多可要多喝点酒。”
孟尘萦锁好了门,转弯,挽着沈晚心取暖,鼻尖都被寒风吹红了:“我陪你喝,但我酒量不是很好,你可别嫌我扫兴啊。”
“怎么会啊,有你陪我就知足了。”
两人往左转,只要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可以达到那家清吧。
这巷子晚上极其阴森恐怖,还好今晚有沈晚心作陪,孟尘萦就没那么害怕了。
她从没说过自己害怕这条夜路,但潜意识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沈晚心笑话她,眉眼一弯,调笑:“夏夏,你再抱紧一点儿,真软啊,果然还是大美人香,比那些臭男人身体舒服多了,哎呀你抱得我胳膊那都酥了。”
沈晚心从小在国外住过很多年,不仅胆子大,说话风格也很露骨,她总说这种话,调侃她哪里哪里,弄得孟尘萦脸红得不行。
“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怕冷,你刚还说不嫌弃我的。”
“不嫌弃,不嫌弃,有夏夏这么美身体又软的大美人抱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哈哈哈。”
孟尘萦不语,轻哼一声。
沈晚心瞥她一眼,琢磨道:“你说你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皮肤那么滑,胸那么软呢……”
看到孟尘萦睁着水眸气咻咻瞪她,沈晚心连忙闭嘴:“得,我不说了。”
“你看前面谁来了?”
孟尘萦望过去,小巷前方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随着走近,她看清男人的面容。
是陈寰柏。
陈寰柏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呢大衣,手里拿着两把伞,走到二人跟前驻足:“我还说来给你送伞,没想到刚才雨就停了。”
孟尘萦笑着说,来得不巧。
沈晚心哟呵一声:“老板人真好啊,还知道我今晚也过来,特地准备了两把伞?”
陈寰柏啊了一声,无辜道:“不是啊,另一把是我的。”
沈晚心不爽地撇嘴:“啧,见色忘义。”
陈寰柏摸了摸头发,又补一句:“早知道你也来,我就多准备一把了,不过都没用,雨也停了。”
沈晚心:“看在你晚上来送伞的份上,破例带你加入我们女生的局,咱们一起去喝酒。”
陈寰柏惊讶地问孟尘萦:“夏夏,你也喝?”
关于孟尘萦隐藏身份,编造了假名字,要躲藏在这种小地方的原因,陈寰柏虽然不清楚,但也很尊重她。
孟尘萦告诉了他这个名字后,他也直接把她当徐见夏了。
孟尘萦吸了吸鼻子,点头:“对啊,我不能去吗?你这什么奇怪的表情。”
“没没没,我可没那意思啊,我就问一嘴,要不你们也带上我呗。”
沈晚心扑过去勾出陈寰柏的脖子,嘿嘿一笑,奸计得逞:“陈老板,那你必须请客。”
“请请请,我请。”
孟尘萦笑着看二人闹腾,有他们这么活跃,这条巷子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阴霾也一点点褪去。
面前两人还在逗着玩,她正想催着赶紧走人。
忽然间,感觉身后有一道人影在盯着她,她敏锐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她多疑了。
没多想,很快上去拽住二人,拉着往前走。
一路说说笑笑。
若是孟华淳见到了她,定会感叹,她在维利斯特小镇呆的这一年半的时间,倒愈发的活泼了-
乌云层层叠叠,滂沱的雨势噼啪作响,树叶在风雨中狂舞。
王管家伫立于窗边,目含几缕忧愁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无情拍打窗前玻璃,等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转身,见是梁承年,便示意佣人准备上菜。
梁承年行至客厅,悠然自得地拾起桌上的鱼食,洒进鱼缸。
“阿序还没回国?”
王管家道:“听说前几天去了奥地利,要是找着人了应该不会也那么快回,没找着的话……”
大抵就是这两日要回了。
梁承年勾唇轻笑:“你说他到底哪来的毅力?都一年半了,竟还在找。”
这一年半里,梁嘉序每逢得到一点儿孟尘萦的行踪,无论他在何地,在处理什么事务,都能立刻把身边的事放下去,为了寻找她,前往那个国家。
但每每都会失望而归。
不是派出去的线人说来消息的人是认错了人,就是刚到了那,消息就断开了。
这些事当然是少不了江静娴的手笔,这一年半内,母子俩在暗地里斗来斗去,谁也不让谁,江静娴做到这个地步,是摆明了不让梁嘉序找着人。
王管家也有点感慨:“我也挺惊讶,阿序这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他什么模样我都见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姑娘做到这个地步。”
寻常人都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更别提像梁嘉序这样的天之骄子,他竟是为了一个费尽心思逃离他的女孩,耗尽时间和精力,全世界各地到处找。
鱼缸里的鱼儿张着嘴在拼命抢吃的。
荡漾的水面映出梁承年温润儒雅的眉眼,他淡笑说:“随他去吧,总归是自己铸下的错事,他要不那样偏激的做法,小孟也不会惧怕他如洪水猛兽,该他受着。”
两人正闲聊,听到玄关那传来了动静,王管家瞥过去看:“阿序回了。”
梁嘉序在门口换下皮鞋,一头粗硬的黑发软塌塌贴在额前,脸上的水珠从下巴滑落。
王管家震惊又心疼道:“哎哟,怎么就淋着了,没人给你打伞?”
梁嘉序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脸,眉目冰冷:“这么点儿近路,没事,我上楼洗漱。”
等梁嘉序从二楼下来,晚餐已经摆好,而除了梁承年外,饭桌前还多了一个人。
梁巷明。
“阿序,这段时间回家住了啊?”
“我最近去公司,总听说你时常飞去别的国家出差,总是全世界到处飞,这样不会辛苦吗?”
梁巷明颇为关切问。
梁嘉序拉开座椅,落座后,才像施舍似的,讥笑地看梁巷明:“三叔出院后日子过得挺好?”
梁巷明牙根一紧,勉强挤出笑容:“叔都出院一年了,这一年也没什么机会跟侄子见面,你也不晓得关心关心三叔。”
梁嘉序凉凉地勾唇:“这不是侄子太关心三叔了,又想把三叔送进医院。”
梁巷明脸色一僵:“你……”
再对上他凉薄冷漠的眼神,梁巷明后背骤凉。
这一年半他都很少见梁嘉序,没想到这小子变得比以前还要可怕了。
他转过身,看向主座的梁承年:“大哥,你也管管阿序,一点儿都不懂得尊重长辈。”
上次把他打到住院,还害他休养了大半年,这仇他还没忘!
梁承年坦然自若道:“你也知道是小辈,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小辈斤斤计较?”
梁巷明气得攥紧拳头,他就知道这父子俩串通一气!
“老爷子听说阿序为了个女人成天全世界到处飞的事了,托我来带一句话,白家那位千金很不错,白世刚最近高升,他女儿无论家世相貌和学历,都最适合阿序。”
梁嘉序阴恻恻地一笑,没说什么,只慢条斯理用刀叉切面前的牛排。
梁承年抬眸,语气冷淡:“长幼有序,阿明,你身为长辈,该先给阿序找个婶娘再说。”
梁巷明丢下刀叉,皱眉道:“阿序可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一个儿子,爸也就这一个孙子,跟我能一样吗?他的人生大事可比我重要多了。我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别不爱听,老爷子那边的态度很强硬,看不得阿序自甘堕落。”
谁堕落了,梁嘉序嗤笑一声。
这笑声让他心里一紧,梁巷明饭都吃不下去了,本来他就怕这父子俩,唯一能给他撑腰的老爷子还在国外。
加上现在外面还下着大暴雨。
雷雨交加的夜晚,格外阴森恐怖。
他还真怕这父子俩,趁着这鬼天气把他给做了。
到时候他没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事越想越觉得可怕,梁巷明认怂道:“我就是个传话的,我没别的意思啊,阿序有自己的主意,叔也赞同,叔是支持阿序的。”
说完,拔腿溜了。
用过饭,梁嘉序擦拭唇瓣,淡声:“我先回屋了。”
梁承年喊住他。
“阿序,你妈那犟脾气你是斗不赢她的,不如找她低头,让她对你心软后说不定她就把小孟在哪的消息透露给你了。说到底,她还是疼爱你的。”
梁嘉序站在台阶第三层。
背影挺括,晦暗。
他头也没回,语气冷淡:“爸,我可不是你,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对我妈低头,我做不到。”
“人,我会靠自己能力找到。”
“找不到呢?”
梁承年很遗憾地提醒他:“你妈要真想藏一个人,你没那么容易能找到。”
梁嘉序眼尾微挑,锐利张扬:“不会找不到。”
他笃定。
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第54章 第 54 章 继续抢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泠泠响起, 孟尘萦正在给顾客做咖啡,听到动静抬头朝门口望去。
章之窈牵着爱丽丝和尼克来店里找她。
“你们来啦?”
孟尘萦把做好的咖啡端到坐在窗边的那位安静的客人桌前,再转弯去迎接母子三人。
章之窈笑说:“下午没什么事做, 趁天气好带孩子上街溜达溜达,结果转着转着,爱丽丝他们就闹着说想找夏夏姐姐玩。”
孟尘萦简直要被这两位活泼的萌娃可爱到心都化了, 笑着弯腰问他们:“爱丽丝和尼克想吃点儿什么呀?可以随便挑哦。”
两个小家伙也自觉地凑到柜前挑选。
随后,各自端着自己的小蛋糕乖巧坐在原位, 趁现在也没客人,孟尘萦给章之窈煮了杯咖啡, 两人面对面坐着聊天。
约莫呆了一个小时, 章之窈就牵着孩子回去了。
下午总有些零零散散的顾客来吃甜品和喝咖啡。
到六点左右,沈晚心闹着说肚子饿, 想去街上买点儿吃的,还问孟尘萦要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正好晚上回去也不想做饭了。”
“那我就按照我想买的给你带一份啦。”
丢下这句话, 沈晚心便推门出去了。
冬季的晚上风呼呼吹,沈晚心出去时, 外面蓦然刮起一阵寒风, 孟尘萦忽然看到外边的一盆花被风吹倒了, 便推开大门出去。
她将花盆扶了起来,整理好凌乱的叶子,正要返回店内时——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道黑影。
孟尘萦并没有及时回头。
她假装站在原地整理花盆,约莫几十秒后,才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子。
可身后的巷子仍是黑漆漆一片,瞧着不像是有人。
大抵是她独居后, 开始疑神疑鬼的原因?这个月她总是觉得身后好像有影子在跟着她似的。
她有点不放心。
害怕的同时,脑子里不可控制闪现自己看的电影里那些惊悚画面。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但就在她站在原地踌躇的时候,一只流浪猫从角落钻了出来。
这只流浪奶牛猫最近时常在这巷子里溜达,被附近的居民养得黑黑胖胖,瞧那样子便又是来讨猫粮的。
店里也有专门给流浪猫准备的猫条。
孟尘萦回店里拿了一条出来,蹲下喂猫。
这只猫她喂了有半年多,都已经熟悉了。
猫猫奋力吃东西的画面,总是让她会想起自己的三只猫。
分开都一年半了,她的三只猫猫也不知道现在是还留在璟兰园呢,还是梁嘉序嫌它们烦,把它们随便丢给谁养了呢?
他应该也懒得把猫丢给旁人吧。
璟兰园有佣人每天照顾猫猫,也不需要他付出时间和精力。
但是倘若……
他交往了新的女朋友,那女孩不喜欢她的猫呢?
他会不会为了哄新女朋友,就把她的猫给丢了啊?
不行,她不能想这事儿,越想越担心三只猫。
流浪猫也吃完了猫条,孟尘萦撸了它一会就放它走了。
她起身回店,没多久,沈晚心带着晚饭回到店里。
两人简单在店内吃了晚饭,到打烊时间,再结伴离开。
刚回到家没多久,孟尘萦就接到陈寰柏的电话。
“我在你家门口,开下门。”
孟尘萦闻声打开门,门外陈寰柏一身御寒的大衣,内搭的连帽衫盖在头顶遮风,笑容爽朗:“方便在院子里聊聊?”
夜色渐浓,寒意渗骨,孟尘萦端着煮好的一盅热茶出来。
陈寰柏起身接过那盅茶,“别忙活了,坐吧,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嗯,你说。”她低头给他倒茶。
陈寰柏开门见山道:“姑姑那边要我问你,考不考虑以真实的身份出来生活。”
孟尘萦面露讶异:“是陈阿姨提的?”
陈寰柏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笑道:“嗯,我白天去姑姑家蹭饭,她和姑父都问起你的现状,毕竟他们不能来见你嘛,我就把你的情况都说了,姑父知道你生活的很自由快乐就放心,晚点姑姑就跟我说,你都出来一年半了,总是用假身份生活觉得很委屈你,心疼你在最明媚灿烂的年纪里,竟然要一直困在这种小地方。”
孟尘萦手指扣着茶壶的柄,“陈阿姨会这样说,是不是……”
陈寰柏不清楚她的经历,只负责传话:“姑姑跟我说,时间过去一年半了,你也没有被找到,应该是没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躲谁,但都躲了一年半,那人也没找来,我猜多半是放弃了。”
“放弃了?”孟尘萦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陈寰柏:“老实跟你说吧,我从姑姑那旁敲侧击,加上自己的猜测,我想,找你的人应该是你的男朋友?虽然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谁,但我身为男人,老实告诉你,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费尽心思逃离他的人,耗去时间和精力寻找,一年半的时间,能改变很多。”
“或许那人已经不喜欢你了,他也有了另外喜欢的对象,他也许早就展开了新的生活,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再来找你的人,这样躲藏在小镇子里属实是委屈了自己。”
孟尘萦垂眸,轻声:“你说的情况,我还是得考虑一下。”
她的确不清楚梁嘉序的现状。
或许像她晚上猜测的,或许像陈寰柏所说的,梁嘉序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毕竟一年半的时间,真的不算很短。
她跟梁嘉序,满打满算在一起也就半年时间而已。
真的会有人为了半年的感情,而付出那些时间精力吗?
她也不信。
她的确是不信的,其他人就算了,可那人是梁嘉序啊。
他跟寻常男人不一样,她没办法用那些寻常标准去判断他。
孟尘萦深思熟虑后,还是摇头,“陈阿姨的提议还是暂时算了吧,我想再等一年再说。”
陈寰柏指腹摩挲着杯沿:“看你这样子,你很了解你那个男朋友?”
孟尘萦浅笑着回答:“算是吧。”
陈寰柏又问:“你不喜欢他吧?”
“你怎么知道?”
“喜欢的话,你干嘛要跑?肯定是缠着也要留在他身边。”
孟尘萦没再接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陈寰柏站起身,又把连帽衫带上,以为他要走了,孟尘萦也起来要送他。
谁知他忽然上前几步,在她面前一步距离驻足。
孟尘萦愣住,眨了眨眼。
陈寰柏眉眼弯弯带笑,眼睛也亮晶晶:“孟尘萦,你不喜欢他,我就放心了。”-
京市。
陈寰柏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好友方阳电话。
“在门口等你呢,快出来。”
陈寰柏走出机场大厅,外边停着一辆跑车。
车窗降下,方阳摘掉墨镜朝他招手。
坐进副驾驶,陈寰柏没忍住吐槽他:“来接我还坐在车里不出来,半点诚意都没。”
方阳手肘搭车窗边,晃着手里墨镜骂道:“老子来接你就不错了,本来就有个局忙得很,这不儿,知道你回来了,我都把那些人撂下来机场接你,你可知足吧。”
两人是发小,说话也很随性没轻没重的,陈寰柏懒散地往椅背一靠:“赶快把我送回家,你就继续浪去,我可不管。”
“你去不?”
“不去。刚回国,还想倒一下时差。”
“倒什么时差啊,经常出国的人,去玩玩吧,是谭延晋组的局,人多着呢,好多人都想目睹咱们陈二公子的英姿。”
陈寰柏打了个哈欠,敷衍道:“开车吧,话这么多。”
方阳还在怂恿。
“说了,不去,很没意思,一天到晚浪来浪去,你们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地球的空气,成天不找点正事做。”
“喲,陈二公子怎么在国外定居了两年,倒是性子大变啊,你之前不最喜欢这种聚会,还说人多热闹让你觉得自己还活着呢?”
陈寰柏没理他,低头在包里翻翻捡捡,方阳啧了声:“还不理人,嘛呢?”
他眼神瞅过去,发现陈寰柏包里有一袋很精致的包装,像是女孩的玩意。
他伸手一夺,拿出来,拆开看。
奶香味也飘了出来。
“曲奇饼干?”
方阳吃惊道:“你没事吧,回国还带零嘴啊?”
陈寰柏神色微变。
这是他昨天去店里时,看到孟尘萦刚新鲜烤出来的曲奇饼干,他趁她没注意,自个儿偷偷装了一袋,想着下飞机了再吃的。
“拿来!”
方阳挑眉:“这么激动,哪个姑娘送给你的?”
陈寰柏呵呵一笑,挑眉:“问这么多干嘛,吃醋了啊?”
方阳呸了声:“这不是想着,你要是脱单了,不少姑娘要伤心死了嘛?”
陈寰柏把那袋饼干抢了回来,跟宝贝似的塞进包里:“没脱单,但的确是一姑娘烤的饼干。”
“给我尝尝呗,我正好因为来接你没吃东西,现在饿得不行。”
陈寰柏把那袋饼干当命根子护着,“不!”
“绝对不给你,你就是饿死了也不能吃我的饼干。”
“什么兄弟啊?兄弟我都要饿死了也不舍不得给块饼干?”方阳本来就随口说说,又见他这幅紧张的样子,弄得心里愈发痒痒。
但陈寰柏把饼干护得太紧,也抢不过来,只能暂时作罢。
车子启程,因为要送陈寰柏回陈家,方阳只能暂时放下自己那个聚会的事。
行驶半个小时,陈寰柏在车上睡着了,方阳兴致缺缺看前方的路,鼻息间忽然又被袋曲奇饼干的香味引诱。
越不给他吃,他越想吃。
他倒是想尝尝,什么饼干让陈寰柏这么宝贝。
他悄悄伸出魔鬼之爪,小心谨慎把那袋曲奇饼干从包里取出来,单手拆开吃了一块。
哟,他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饼干是挺好吃,但也不至于让他们这种从小吃惯山珍海味的人把这饼干当一回事吧?
他撇撇嘴,随手把那袋饼干放在自己腿边。
时不时吃几块解解馋。
半个小时后把陈寰柏送到了家,方阳就立刻转了个方向去了玖月湾。
谭延晋的地盘。
…………
方阳推门而入。
“哟,方大少,聚会一半突然撂摊子走人,什么意思啊?泡妞去了?”
方阳:“泡你的妞呗,咋还这么八卦呢,老子接人去了。”
“哦原来是当司机去了啊,那还不如泡妞。”
“给老子掌嘴!”他扑过去箍住那人的脖子,两人闹着打了一番,方阳浑身是汗,把外套一脱,正要放下,忽然感觉沉甸甸的。
他一摸口袋才发现,从陈寰柏那偷来的饼干忘了还,他干脆还捅口袋里了。
算了,一袋饼干而已。
他把那饼干拿出来,随手丢桌上,深怕油渍污了衣服。
最中间的卡座。
谭延晋单手怀着美艳妩媚的女人,嘴里咬着烟,另一只手在打电话。
见他一脸糟心的模样,怀里的女人娇娇地问:“跟谁打电话啊?要是女人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噢。”
谭延晋挑唇,目光轻瞥她艳丽的眉眼,微眯眼眸:“男人的醋你也吃?别闹,我一会就把梁公子喊来,让场子再热闹点儿。”
“梁公子啊?”女人眼睛铮亮,兴奋道:“你可以把他喊来吗?”
“我可听说了,这两年梁公子基本不很少来这种局了,神秘得很呢!”
谭延晋不以为意地啧道:“那是其他人的面子他不给,我是谁啊?我可是从小跟梁嘉序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女人吹捧道:“谭少好厉害啊,能把梁公子喊来就好了,早就听好多人说他可帅了,我还没什么机会见过呢。”
谭延晋用力戳她鼻尖,一脸不爽:“花痴,我不帅?在我怀里还想别的男人。”
女人扑上去圈住他腰:“你好喜欢吃醋啊,好嘛好嘛,你最帅,我最喜欢你了。”
随后献上一个香吻,表明态度。
谭延晋勾着唇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对女人的表白也觉得麻麻的,无动于衷,仿佛刚才深情的吃醋,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电话挂断,谭延晋道:“喊来了,他正好也想喝酒。”
他招呼人准备多点儿烈酒,扫了屋内的热闹,对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女人很满意。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梁嘉序到场。
包厢门被的一刹那。
人还没进来,更先响起骚动的是其他人。
男人模样倦怠,半耷着薄薄的眼皮,眼底凉薄漠然,神色冷峻,也不掩那股天然的矜贵傲气。
过分优秀的五官,在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让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梁嘉序大步行来,一扫热闹的场面,径直朝谭延晋那靠近,坐下:“什么情况,这么多人?”
谭延晋给他发了支烟,笑道:“聚会嘛,人多才有意思。”
他眼神示意一旁几个女人给梁嘉序倒酒。
梁嘉序单手解开几颗纽扣,露出冷白锁骨,挺括的肩膀微挪,往前一倾取了瓶最烈的酒,自个儿打开。
全程视身旁几个女人若无物。
劲爆的乐曲震耳欲聋,谭延晋眼底那点探索瞬间散去,很不理解地问:“序啊,还没忘记呢?”
谭延晋手肘搭他肩膀上,“这都一年半了。”
这合理吗?一年半时间还在找一个不可能回来的女人。
梁嘉序喉结滚动,勾起湿润的唇:“喊我来是为了这事儿?我看你是真闲到没事做。”
谭延晋:“那是,没您忙,找个女人满世界飞。”
“怎么着,你之前想过没,人这一跑,还真找不着了?”
梁嘉序黑眸微闪,望着酒杯里的粼粼酒水,唇角展开一丝冷笑。
他沉默不语,谭延晋便碎碎念道:“一年半的时间,你想啊,假如啊,我说假如你找到她了,发现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更夸张点儿,她在国外跟别人结婚了,你怎么办?”
一年半的时间,会发生很多很多事。
梁嘉序把自己的时间都用在找人方面,他的世界的确没什么改变,但不代表孟尘萦那边也一成不变。
“你在等她,但她费尽心思跑了,是不会等你。”
“指不定人已经有了新对象,还是她喜欢的那种对象。”
梁嘉序淡声:“没想过这事。”
在他眼里,孟尘萦生是他的人,死也只能是他的鬼。
谭延晋还是不适应自己发小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再次肯定道:“她肯定结婚了,没结婚也有男朋友。”
梁嘉序仍是面无表情:“是吗?”
“就算真有,不过就是继续抢来而已。”
他神色逐渐凉薄:“不是问题。”
谭延晋被惊到张大嘴。
这时,梁嘉序放下酒杯,开始刷手机。
谭延晋瞥了眼,发现他在翻相册。
画面定格的是女孩儿坐在旋转木马的照片。
谭延晋彻底被折服,长叹一口气,自己弯腰,又给他倒酒。
酒瓶旁边有一袋被拆开的曲奇饼干,谭延晋皱眉提了起来,“什么玩意,这种东西怎么出现在这儿?”
梁嘉序微醺的眸缓缓扫来,瞥了眼,寡冷的神色忽地定住。
他想起来,她也很喜欢烤饼干。
在璟兰园的时候,她经常烤很多,自己不吃,基本分给佣人。
谭延晋拆开取出来一块饼干,眉蹙得更紧了。
他正要把这袋饼干丢掉时——
梁嘉序捉住他手腕。
谭延晋惊讶:“干嘛?”
梁嘉序不语,夺过那袋饼干,随后取出一块,细细端详了片刻,再送进嘴里。
谭延晋面色古怪:“你就饿成这样了?”
饼干在送进嘴里的那一刻,梁嘉序平缓的眉,缓缓拧了起来。
黑眸瞬间掀起细微的波澜。
手中的那块饼干,被咬得缺了一口。
他垂眸静静看着。
背脊紧绷,呼吸逐渐粗沉。
“阿序?”谭延晋喊他。
梁嘉序侧眸扫来:“这谁带来的?”
声音冰冷骇人,阴森到极致。
谭延晋一愣,“不知道啊,等会儿,我帮你问问。”
……
方阳咽了咽口水,面对梁嘉序冰冷的眼神,也没敢多问,把自己怎么有的这袋曲奇饼干的经过都交代了出来。
梁嘉序走到窗边,拨了一通电话。
“查查陈寰柏的行踪。”
“立刻,不要拖延。”
他不可能会记错,这就是孟尘萦烤的饼干的味道。
回想起刚才方阳说的话。
陈寰柏很珍惜这袋饼干。
倘若这真的是孟尘萦,她是怎么跟陈寰柏在一起的?
还是说,她这一年多都在跟别的男人同居。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寻找她,她在哪儿躲着,为什么会跟陈寰柏这般亲密。
他心中的暴戾不断升起。
想要压住那股郁结,但只要想起她跟别的男人有半点瓜葛,还是难以做到平静。
手里的那袋饼干,不知觉在手心里攥成粉碎。
第55章 第 55 章 “孟尘萦,回忆我的味道……
陈寰柏这两年住在英国, 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在英国的哪个城市定居。
他没告诉任何人,说是喜欢安逸的生活,不想要身边的人去打扰他。
当助理查到陈寰柏在英国所在地的同时。
又有人来了消息。
有人在英国的一个小镇子里, 见到了孟尘萦的行踪。
两人的位置同是——维利斯特小镇。
梁嘉序来到维利斯特小镇已经是两天后。
–
寒意凛凛,路边的水洼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孟尘萦天蒙蒙亮就来店里开门营业,她昨晚又陪沈晚心去了那家清吧喝酒, 但她酒量不行,就没多喝, 谁知只喝了点儿酒竟是失眠了。
早上六点她就无比清醒。
在家里简单弄了一顿早饭,她闲着没事, 干脆提前来店里开门。
沈晚心是九点来的, 换了工作服她就开始商量晚上再去喝酒的事。
孟尘萦听到酒,小脸都皱巴巴拧了起来, 这次明确拒绝:“不喝了,我昨晚喝了酒有点失眠。”
“失眠?”沈晚心坐在窗边托着下巴嘀咕道:“还有人喝酒会失眠啊?该不会是有心事吧?那这可跟我们无辜的酒没有半点关系啊。”
“哪能啊, ”孟尘萦百无聊赖坐在柜台前, 望着橱窗里的那一叠叠精致的小蛋糕, 莫名觉得困意有点来袭。
声音很轻地说:“我没什么心事了。”
她是真没有心事了。
这一年半,她在维利斯特过得非常快乐又自在, 除了偶尔会想起自己的三只猫之外, 什么烦恼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心事呢?
这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 平淡无趣的人生啊。
两人谈话间。
门口的风铃也响了。
沈晚心即刻站起来迎接顾客。
孟尘萦也朝门前望过去,这次进来的顾客穿着一身黑色大衣。
她那刻平静了许久的心,又再一次因为身高相近,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起了细微的波澜。
意识到又一次认错了人,孟尘萦忍不住暗暗骂自己几句。
她大概真是被梁嘉序弄出心理阴影来了,见不得有个子高的男人穿黑色, 老是会让她害怕他会找过来。
想来也不可能。
这个镇子不出名,是国外诸多小镇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不可能找到她。
午间休息,吃过了午饭,沈晚心在外面拿了一张宣传单进来。
“夏夏,那家甜品店后天要办比赛了。”
孟尘萦问:“大胃王比赛么?陈寰柏回国了,好像下周才能回来,这活动估计他没办法来得及参加。”
沈晚心听得嘎嘎乐:“你怎么知道啊?”
“一年半之前就举办了一次比赛,你猜谁拿了冠军?”
“谁啊?”
孟尘萦:“陈寰柏。”
“啊?”沈晚心吃惊道:“他那么瘦,能在这种比赛拿第一名?”
“他拿第一就为了人家三个月店内吃到爽的免费券。”
沈晚心认真瞅了眼宣传单,“那不巧了,这次奖品没有免费券。”
孟尘萦没忍住笑出声:“大概那老板在防他呢。”
“他可真有趣。”沈晚心歪着身躯靠在工作台边,挑眉道:“怎样,你俩有机会发展发展么?”
孟尘萦敛眸:“没,别问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而已。”
沈晚心:“可我觉得陈老板挺喜欢你的,他虽然有点儿神经兮兮的,但对你格外看重,这家店交给你都完全不过问了。”
孟尘萦没多说她和陈寰柏的关系。
他会照顾她,只是看在陈若卿的面子上而已。
“他把店交给我,纯粹是懒。”
陈寰柏来维利斯特就是混日子,这个小镇很安逸,非常符合他的要求,开甜品店也是他自己馋,他喜欢吃甜食,但又受不了老外的甜食,开店本来打算自己研究出喜欢的蛋糕,后来发现做甜品太累了,干脆请了员工。
沈晚心也没打算做个讨人嫌的媒婆,看出孟尘萦确实对陈寰柏没心思也没多问了:“这个比赛可真有意思,我也想参加,第一名可是有一千英镑呢。”
她得多攒点儿钱,找到她那个流浪鬼爸爸后,再回国。
孟尘萦很支持她,“不过你最好乔装打扮一下。”
沈晚心比了个ok。
到了晚上,两人一齐收工从店里出来。
孟尘萦正在锁门,沈晚心冷得在旁跺脚:“英国的冬天可真冷,这该死的冬天怎么还没过去啊?”
锁好门,孟尘萦整了整头上的毛线帽,露出半张莹白的小脸。
沈晚心笑着挽住她。
两人正要结伴回家时,沈挽心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脸上笑容褪去。
孟尘萦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我找的私家侦探说在阿贝洛镇看到我爸爸的行踪了。”
“阿贝洛镇不就在这儿附近吗?”
“对,所以我现在想过去一趟。”
孟尘萦担忧道:“现在是晚上,你现在过去很不安全,还是别去了。”
“不行,我找了他这么久,难得有了一点消息我怎么能就这样放过。”
孟尘萦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不算特别晚,见沈晚心没打算改变主意,又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沈晚心激动到抱着孟尘萦亲了一口:“夏夏你真好!”
孟尘萦揉了揉脸颊,轻轻一笑:“行了,别耽搁了,早去早回。”
沈晚心回家去取了单车,两人骑着车子晚上赶去阿贝洛小镇。
夜里的镇子,路上没几个人。
孟尘萦坐在后面,搂住沈晚心的腰,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白。
直到骑了一段距离,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往后看,远远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因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楚是什么车。
但她总觉得,这辆车子似乎是她们从店里出来后,就一直跟着的。
目前沈晚心在心里在牵挂自己父亲的事,她也不好说让她停车,只能硬着头皮僵持下去。
半小时后抵达阿贝洛小镇。
沈晚心跟那名私家侦探会面,那人把她们带到一条专门是流浪汉栖息的巷子,“你找找,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爸爸。”
一条黑到深不见底的小巷,站在外边能明显看到里面似乎有十几个流浪汉。
恶臭味隐约飘了出来。
孟尘萦站在沈晚心身侧,捉住她手腕,小声用中文说:“真的很危险,你别过去了。”
沈晚心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手在细微发抖,望着前面那条巷子,犹豫后还是下定决心。
“夏夏,这是第一次得到我爸爸的行踪,他或许在我面前 ,我不想放弃。”
“可是……”
那些流浪汉的眼神真的好恐怖,进去了那个巷子里,还能安全回来吗?
孟尘萦不想她涉险,紧紧拉住她衣袖,不准她过去。
沈晚心也同样在犹豫。
就在这时,里边的几个流浪汉看到巷子路口那站着的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眼睛冒着绿光不管不顾冲了出来。
那私家侦探被这场面吓到,拔腿跑了。
孟尘萦见状拉着沈晚心往外面冲。
只见这时,外面几个躲在阴暗角落的流浪汉从另一头蹿出来,拦住她们去路。
沈晚心被这场面吓得脸色刷白,连话都不会说了。她紧了紧拳头,仗着过高的身量把孟尘萦挡住。
沈晚心小声问:“怎么办……”
孟尘萦手指微抖,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
“晚心,一会儿咱俩冲出去,你的自行车应该就在外边停着吧?”
“嗯。”
孟尘萦还准备说后面的计划。
这时。
“啊——”
沈晚心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污脏的手按住她肩膀,她吓得尖叫一声。
孟尘萦连忙搂住她,闭了闭眼,用力拽着沈晚心要冲出去。
在无比惊险的时候,从外面涌进来几名个子高挑挺拔的黑衣人,三两下把那几个流浪汉打趴按在原地。
孟尘萦和沈晚心紧紧相拥,都发着抖,等回过神时,那群流浪汉已经跑的跑,趴的趴。
被按在地上,惨叫连连。
孟尘萦先反应过来,摇醒沈晚心。
沈晚心惊喜道:“夏夏,我们得救了!”
几名黑衣人制住那些流浪汉,沈晚心拉孟尘萦过去,本打算用外语交流道谢,却发现这几个黑衣人都是中国人的面孔,心里头更像是有了靠山似的。
她疯狂弯腰鞠躬:“帅哥,谢谢你们啊。”
黑衣人面色冰冷,看也没看二人:“夜路危险,还不回去。”
孟尘萦蹙了蹙眉,还欲问些什么,沈晚心已经急急忙忙把她拽走了。
“夏夏我们快跑,这太危险了!”
骑上单车,沈晚心脚底都要抡冒烟了,一鼓作气带着孟尘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回到维利斯特,两人才从刚才惊险的场面中真正找回被吓到要飘走的魂,捂紧小心脏。
“吓死我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沈晚心后怕道。
见孟尘萦仍是一脸古怪的沉默,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夏,你怎么了啊?”
孟尘萦恍惚回神:"没,我只是在想,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几个中国保镖呢?"
这实在是奇怪得很。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还是小镇子里这样幽深的巷子,竟然会凭空冒出几个中国保镖出来,这可能吗?
沈晚心反而没多想,不以为意道:“管他呢,咱们得救了就行,而且你不知道吗?咱中国人就是世界各地都有啊,在哪里见到中国人都不用觉得奇怪。”
见孟尘萦还在想那件古怪的事,沈晚心劝慰道:“好啦,赶紧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平复一下心情,夏夏,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了,以后你有什么难事一定要找我啊。”
孟尘萦笑着点头。
沈晚心把她亲自送回家后再自己走了。
目送沈晚心离开,她转身回去。
站在门口,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而是迟疑着转过身,再推开院子的大门,看路边有没有奇怪的现象。
住宅区这边无比安静,路边都未曾停私家车。
她站在门口等了有两分钟,也没有发现诡异之处,又实在受不了寒风,便赶紧回屋了。
在孟尘萦回家没多久,转角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
梁嘉序淡声:“附近居民都查过了吗?”
司机回话道:“都是良民,邻居住的一家四口,女主人是中国人,跟孟小姐关系很好。”
梁嘉序嗯了声。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梁嘉序来到维利斯特已经五天了。
他没急着去找人。
只是每天在她家附近,在她工作的地方看她。
能看到孟尘萦就行了。
突然出现把人吓坏了可不好。
他这次要无比耐心地潜伏,确认她再无法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跑。
这一年半他都等了过来,也不差这几天。
只是,他到底还是低估自己对她的思念。
这五天里,有无数个瞬间他都想出去,将她拥入怀里,再次把她强行从这里带走,回到他的世界当中。
可每当生出这样的念头,梁嘉序又很快会让自己歇下这样的心思。
他的女孩,骨头实在是硬得很。
再来这一招,不过就是仙河镇第二个结局。
他自认为还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把孟尘萦带回去,他也可以确定,这次江静娴再也没办法插手分开他们了。
他不在意任何人,但真正见到孟尘萦后。
他的心境还是变了。
在他心里,她总是不一样的。
初到维利斯特的当天,他亲眼看到她从这栋小房子出来,她欢快地走在这条安静的小路上,时不时跟路边的居民打招呼时露出的笑容,他又亲眼看到她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时的轻松自在。
他这才明白。
那对他无比吝啬的笑容,原来还可以这样恣意地绽放。
现在的孟尘萦,就是一只快乐自在的小蝴蝶。
她在自己的花园里欢快地起舞。
他多想再把她捉回去。
捉回他的花房,只在他一个人面前起舞。
只属于他。
那栋房子的灯,熄灭了。
人应该是睡了。
半个小时后,梁嘉序睁眼,淡声:“钥匙拿来。”
司机从中控台取过钥匙,递给他。
后车座打开,男人阔步下车,往那栋小房子走去。
“咔嚓一声。”
房门轻轻打开。
梁嘉序熟练地进入屋内,脚步放轻。
这五天,他每天晚上都会进来看她。
这栋房子被孟尘萦收拾得很温馨。
屋内的客厅摆了一张淡色系的地毯,窗台上有了盆修剪很好的绿植,墙上还贴了几副画。
整体的色调很春天阳光,沙发是淡绿色,上头有几个柔软的抱枕,茶几上放了好几本烘焙书。
厨房大多都是她烘焙需要用的工具。
还有许多糕点需要的道具。
她把自己的小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让每一个进到她屋子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女孩真的在用心生活。
推开卧室门,角落里摆了张单人床。
梁嘉序缓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女孩睡相乖巧,睡姿却很特别,双膝往上拱,是保护自己的睡姿。
一年半了,她的习惯还是没改变。
梁嘉序坐在床沿,长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触碰她肌肤的那一刻,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是沸腾的。
他是活的。
他像是站在悬崖边随时要坠落的人,总算找到了让他拼命求生的存在。
孟尘萦没有朝他丢下救命的绳索。
是他,拼了命的,想要朝她靠近。
她从来都是他的命蛊。
孟尘萦气息很轻缓,睡得很熟。
梁嘉序垂眸睨她,用眼神勾勒她的脸庞。
一分一秒都不舍放开。
孟尘萦忽地嘤咛一声,不知梦到了什么,细眉微微一蹙。
梁嘉序靠近,吻住她的呼吸。
他粗沉的气息也洒落至她的脸颊。
女孩却忽然换了个睡姿,改平躺着,右手手腕也从被子里露出来。
软弱无力垂在床沿。
梁嘉序伸手轻轻拢住那圈手腕,没敢用力,担心留下痕迹。
雪白的肌肤在诱着他。
他眸色黑沉。
薄唇轻轻印了下去,吻住她腕骨那,最薄的那片肌肤。
他一颤一颤的轻息,在她肌肤那盘旋。
卧室的窗帘并不遮光。
月色透过单薄的窗帘投入室内,照亮男人面容。容颜仍是冷峻,此刻这张冷到毫无人性的脸,一点点被染上近乎痴狂的病色。
他上瘾了似的,将自己的气息轻轻种上她的身体。
又担心留下痕迹,很快松开,再将她手腕塞进被窝里。
月亮渐移,隐匿进云层。
凌晨四点。
梁嘉序俯脸,薄唇靠近她柔软的唇瓣,她唇瓣微启,几乎要碰上时,他停了下来,没再进行下一步。
只是将他的呼吸一点点渡进去。
“回忆我的味道。”
“孟尘萦,明晚见。”
第56章 第 56 章 “真的,好想你。”……
阳光透过窗帘洒入室内, 地面一层薄薄的金色。孟尘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再起床,拉开窗帘, 迎面接住室外的阳光。
洗漱后,她简单弄了一份煎蛋和面包,再喝了一杯热牛奶。
时间正好八点, 她背着帆布包出门。
刚锁好家里的门,邻居家的金毛犬就在外面冲她摇尾巴。
孟尘萦小步跑出去, 见爱丽丝还有章之窈牵着金毛犬在她家门口。
“窈姐,早上好啊!”
章之窈笑着打招呼:“早啊夏夏!我们正要去遛狗呢。”
孟尘萦笑盈盈道:“我去上班, 一道走吧。”
爱丽丝在前面牵着金毛犬, 两人在后面慢步聊天。
章之窈认真看了眼孟尘萦,打量道:“你最近气色很不错啊, 早上醒来还这么有精神。”
孟尘萦捂住自己的脸,喜笑颜开:“每天都这么有规律的生活, 不想气色好都不行。”
她语气一顿, 又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嗯?什么奇怪?”
孟尘萦说出心中疑惑, 问章之窈晚上有没有觉得哪里有怪异之处,“我总感觉, 好像有人一直看着我。”
章之窈惊讶道:“啊?真的假的?咱们这镇子不是挺安全的吗?”
孟尘萦说:“从上个月起, 我工作的地方, 我总是感觉好像有一道黑影在盯着我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了。”
她想,是不是每个独居的女孩,独居久了都会有这种多疑的现象。
章之窈安慰道:“你要是害怕就找个人跟你结伴,晚心她不是跟你一起上班吗?”
“她家跟我不住一起,是另一条路, 而且她也不能每次都绕弯跟我一起走吧。”
“说的也是。”
章之窈见孟尘萦是真的害怕,有些苦恼:“咱们是邻居,你要是回家后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助你,但要是工作的地方有什么危险,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孟尘萦后知后觉,自己因为太想分享心中的疑惑,竟然不知觉给人添了麻烦。
她不想让别人担心她,便笑着说:“大概还是我多疑了,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多疑。
早上九点,孟尘萦又收到了匿名人送来的鲜花。
这次送来的鲜花还是没有署名。
已经连续六天了。
孟尘萦望着眼前这捧鲜花,面露难色,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送给她的。
沈晚心琢磨道:“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陈老板该有危机感了。”
孟尘萦出神地望着这束花,最终还是抱起来,沈晚心问她去哪儿。
“拿出去丢了。”
这几天的花,她全部都丢在外面当摆设,自己没有收。
沈晚心觉得很可惜。
孟尘萦刚捧着花丛工作台后出来,这时门口的风铃一响。
走进来一个年龄约莫十八岁的小少年,白皙的面容,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很乖的面相,长得有点像哈利波特。
这个少年这段时间经常来店里点甜品。
但每次孟尘萦看他时,他都会害羞到垂脸,支支吾吾买了甜品就马上跑了。
今天孟尘萦还是像往常一样问他想吃点什么。
少年羞涩地走到柜台前,缓缓抬起头,在目光对上孟尘萦漂亮的眼睛后,又慌张瞥开,他指了指那块苹果派。
孟尘萦帮他取出来,柔声询问:“还是打包吗?”
少年点了点头。
沈晚心默默打量一圈这个少年,等人提着打包好的苹果派走了,她琢磨着嘀咕道:“这小孩该不会是暗恋你吧?”
孟尘萦啊了一声,一脸莫名其妙。
沈晚心把孟尘萦这就的情况逐步进行分析:“你说这花有没有可能就是他送的?他好像就是上周起,时常光顾咱们的店。”
孟尘萦也不禁在想这些关联,还没琢磨出个结果,没想到风铃又响了。
那名少年去而复返,他手里提着刚才打包好的苹果派,小跑到孟尘萦跟前,一鼓作气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想跟她一起去街上看夜晚的河水。
话音才落,沈晚心嘴里尚未咽下的那口水瞬间卡在喉咙里,猛地呛了下。
孟尘萦神色微怔,随后告诉他自己晚上要工作,收工很晚了只想回家休息。
少年沮丧地低头。
最后,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孟尘萦,溜了。
“果然被我猜对了!!!那小孩他喜欢你!”
孟尘萦这下也无法反驳,他的喜欢的确很明显。
她望着怀里的花,心想真的是那个小男孩送的吗?
如果是的话,她应该不用多疑了-
沈晚心最近沉迷去那家清吧喝酒,起先孟尘萦真的以为她单纯只是馋酒,后来再三追问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