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将孟尘萦吞噬。
昏沉间, 她感觉自己四肢仿佛被铁链捆绑了起来,她拼命挣扎,可仍是躲不开, 逃不掉。
链条碰撞,发出清脆诡异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不断穿梭。
她的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声。
她怕极了, 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开这些束缚,仍是于事无补。
直到黑暗的幕布被劈开一道口子, 冷光泻了进来, 皮鞋的脚步声在她跟前驻足。
她颤巍巍睁开眼,看清站在面前的人。
男人容色冷峻, 那双寒潭似的黑眸将她锁进眼底,把她搅得天翻地覆。
他朝她缓缓伸手——
她惊慌后退。
就在这时, “嘭”地一声。
孟尘萦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
她猛地睁眼, 呼吸起伏, 额头布满密麻的汗液,这才发现自己手心还紧紧捏着安全带。
她还在车上, 没被梁嘉序找到。
是噩梦一场。
此时尚在途中, 前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她轻轻抚平还在不断乱跳的心脏, 看向张胜宇,问:“舒锦有跟你联络吗?”
张胜宇摇头,“她不会跟我联系的,怕暴露你。”
“孟小姐,你不能再过问舒锦了。”
孟尘萦问他为什么。
张胜宇沉声道:“不要让她为了你,设计的这些都功亏一篑。”
孟尘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梁巷明是在她的计划之外,不是吗?”
她看到张胜宇紧抿的下颚线,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都不知道,舒锦到底在经历什么,舒锦该怎么办。
或许,张胜宇比她还要担心舒锦的安危。
“现在晚上十点,我一会儿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跟着我安排好的接应人离开京市。”
孟尘萦问:“你去找舒锦?”
张胜宇点头:“对。”
车子缓缓抵达一个极其偏僻的空地,夜里风大,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有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石柱旁望着远方发呆。
张胜宇视线指向那个男人,“就是他,你跟他离开就行。如果你相信舒锦,就放心那个男人,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生活。”
他把一个帆布包和铁盒子递给孟尘萦,叮嘱道:“里面有一笔丰厚的现金,你换了新地方刚开始尽量用现金生活。”
孟尘萦下车,站在驾驶座边,隔着窗看张胜宇,“谢谢你,也麻烦你见到舒锦帮我带一句谢意。”
张胜宇含笑点头。
“温黎,或许我们今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祝愿你能有新的生活,舒锦也不白忙活。”
温黎,是孟尘萦的新名字。
她很喜欢。
黎明,代表光明和新生。
“我也愿舒锦一切安好。”
张胜宇很快将车子开离此处。
站在石柱旁的男人,缓步朝孟尘萦走来。
男人相貌极其斯文,带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瞧着才二十几岁。
“温黎?”
孟尘萦点头。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祝屿森,现在时间不算早了,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
祝屿森带着孟尘萦去了他朋友家借宿。
祝屿森做事干净利落,从两人会面起,他什么都没问,尽量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孟尘萦道谢。
进屋后,在这样独立的空间里,孟尘萦从傍晚黄昏时,就紧张的心才能悄悄放落。
这几个小时,她几乎全程把自己神经高度紧绷着。
这场出逃,实际上她并没有完全规划好,成功从梁家走出来,到跟舒锦见面,再坐车离开京市,最后又跟了一个陌生男人住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短短几个小时,称得上惊心动魄。
而她的人生,也要从此刻改写。
她选择舒锦为她准备的人生,表示也做好抛下孟尘萦的所有了。
孟尘萦打开张胜宇给她的新手机,新电话卡,上头什么都没有。
全部都是新的。
通讯录那也只存了祝屿森的联系方式。
孟尘萦简单洗漱后躺床上,本想休息解乏,奈何如何逼迫都睡不着。
她只要闭上眼,梁嘉序那双阴冷的眸子便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以及关于舒锦的事。
她想了许久,直到不知不觉入睡。
等再醒来,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温黎,你醒了吗?”
孟尘萦起身去开门,祝屿森穿的还是昨晚见到的那身衣服,白天的光线下,他那张清秀的脸更有亲和力,淡笑说:“准备一下,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
孟尘萦慢一拍地喔了声,回屋取了张胜宇给她的帆布包。
祝屿森带她上了一辆车。
有专门的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后座。
见孟尘萦精神还是极其紧绷的样子,祝屿森主动关心问:“你不累吗?只休息了几个小时。”
不,严格意义来说。
孟尘萦大概只睡了半小时。
她摇头,“还好。”
祝屿森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来路,他也只是受人之托过来接人,对于接的是个干净又稚嫩的女孩这事,他还有点讶异。
不过他向来不爱过问那些事。
帮忙带个女孩去陌生地方开展新的生活,他也不过是还对方一个人情。
“你在车上歇会,睡一觉就能到了。”
孟尘萦细眉一蹙:“我睡不着。”
祝屿森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俊不禁:“那你饿么?”
他从车内的储物箱里翻出两袋面包递给孟尘萦,“先填填肚子?”
孟尘萦接过,撕开包装袋,缓缓咬下一口。
她本来不饿的,因精神长时间的紧绷,导致根本感受不到饿这回事,可直到这口面包送入腹中,她才体会到一种,真正在活着,且自由的感觉。
这块面包的口感算不上好,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应该有许多添加剂。
她这段时间被梁嘉序养的很好,他从不给她吃这些粗糙的食物。
甫一入口,她不大适应。
但很快,她把那口面包咽进肚子里,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差。
大概就像她的新生活。
陌生的地方,她也能很好的生存-
孟尘萦没接电话的当下,梁嘉序就把梁家的监控调了出来。
花园那有一处转角,能看到孟尘萦朝着后院的方向走,而她前脚走了没几步,梁巷明就追了去。
直到两人都彻底脱离监控的范围。
孟尘萦如同人间蒸发。
在梁家消失了。
梁嘉序盯着监控内葱郁的树,声音冷沉:“梁巷明在哪儿?”
王管家刚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回道:“阿明连人带车坠下山了。”
梁嘉序黑眸微眯,“车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王管家说不清楚,面色严肃道:“那条路上的监控正在调。”
“阿明伤得很重,正在被送往医院途中,这事是不是该跟老爷说一声。”
梁嘉序抬手阻止,“我亲自去看三叔。”
王管家没多过问,派人备车前去医院。
车子启程半途中,王管家又来电话回复消息,“阿序,查到了,在海霖弯那一带的监控查到阿明途中有下车跟一个女人拉扯。”
“我把监控发给你看。”
挂断电话,梁嘉序点开视频。
夜路寂寥,光线黯淡,监控内容不太清晰,只隐约能看到梁巷明的正面对着监控,而有个长发,背影纤瘦的姑娘正在与其拉扯。
两人不知交谈了什么,梁巷明恼怒下粗暴地拽着姑娘上车。
二人再乘车离开。
而前方的路,正是车子坠下山的地点。
海霖弯那带是重梧山这边最险势的路,因前路弯弯绕绕,夜里风险更盛,平时少有私家车从那路过,往里走那一带的监控也坏了一阵时日。
方才能看到两人争吵的画面,已经是往外面那带了。
梁嘉序瞳仁紧缩,紧紧盯着监控里那女子的外套。
他把视频画面放大,清晰地露出那件外套的设计。
这件外套是他特地找了意大利高级设计师为孟尘萦亲自设计的。
全球唯一一件。
梁嘉序像站在悬崖边,浑身发凉,手指骨一点点泛白。
车内的氛围愈发沉重,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全程后背紧着,就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半小时后,抵达医院。
梁嘉序直达梁巷明所处的病房,有护士在前头领路,提醒道:“梁先生几分钟后要做手术了,他现在伤势很严重,现在并非探病的时机。”
梁嘉序推门而入:“我去看看三叔,不会影响医院。”
护士无法阻拦,就送到门口没进去。
梁巷明正躺在病床上,浑身染了血,头上破了口子被简单得包扎了下,他脸擦伤严重,右边大腿根被粗.硬的树杈穿插过去,手和腿几乎没一处完好的。
他似乎还有一口气。
听到有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梁巷明艰难地挣扎,看不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他喃喃地张了张嘴。
梁嘉序垂眸,那双眼汹涌地压下来:“三叔。”
梁巷明眨了眼,发不出一句话。
梁嘉序语气温和说:“三叔只要回答侄儿一个问题,侄儿马上就送你去手术室。”
梁巷明浑身疼得快要晕死,但被男人的压迫感吓得勉强提着一口气。
梁嘉序问:“在你车上的那人,是不是孟尘萦?”
梁巷明喉咙里像被血水堵住,发出嘶哑的嘶吼,听不清说的什么。
梁嘉序很好心道:“三叔不用说话,你只用点头和摇头就行。”
他很耐心,又问了一遍:“在你车上,被你带走的人,是不是孟尘萦。”
梁巷明动也无法动弹。
梁嘉序弯腰,凑近他,虎口掐着他下颌。
梁巷明脸上的血染了他一手,他云淡风轻,眼里的戾气在不断翻涌。
不疾不徐地问:“我问你,车上的女人,是不是孟尘萦。”
梁巷明吓得睁大瞳孔,不断想弄出点动静,引得外面的人进来救他。
梁嘉序声音冷沉,恶狠狠道:“三叔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点头还是摇头,你自己决定。”
梁巷明唇角挤出血,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死了,被那疯婆娘害得把车子开到山下那会,都没觉得这么恐怖过。
眼前的梁嘉序,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可他现在动一下都费劲,也没办法张嘴说话。
梁嘉序耐心全无,眼里一阵黑风袭来,用力掐着梁巷明的下颌,强行把他的头用力往边上摇。
安静的病房内,缓缓响起他冷到没有温度的淡笑声:“三叔,你摇头了。”
他脸覆了层晦暗的阴影,依然微笑着,而那抹凉薄的笑里藏着噬血般的浓烈戾气。
他病态偏执地,自己给出了想得到的答案。
“在你车上的女人,不是孟尘萦。”
梁嘉序微勾唇,按着他下巴的骨头:“所以,她没死。”
“但如果,车上的女人真是她。”
“三叔,你最好祈祷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梁巷明眼珠子一翻,被他掐到又吐了一口血。
魔鬼,梁嘉序就是魔鬼。
第26章 第 26 章 “没生还的可能。” ……
来到仙河镇的第三个晚上, 孟尘萦还是在做噩梦。祝屿森以为她是被鬼压床了,特地请了大师来给她看看。
“温黎,刘老是仙河镇的算命大师, 他不仅能算命,还能解梦,你心中有什么忧虑, 跟刘老讲一讲,或许就能解惑。”
孟尘萦眼底泛着乌青, 小脸惨白,瞧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祝屿森很礼貌地出去晒太阳, 没打扰二人的谈话。
这屋子的氛围很像古时候的宅院, 很神秘。
刘老很瘦,双眼是凹陷进去的, 细细盯着他那双眼,便会有一种被他看穿一生的毛骨悚然感。
这大概是算命大师自带的压迫感?
孟尘萦还没开口说话, 刘老已经将她仔仔细细看了遍, 浑浊的眸子微凝, 沉声道:“小姑娘,你刚逃出来?”
孟尘萦脸色一变, 没接话。
刘老也没继续往下说, 而是提起她这几日的梦魇原因。
“你很担心两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孟尘萦紧抿着唇,点头:“大师,您能算一算,我担心的事会不会成真么?”
刘老沉吟一声:“先说说你担心的那个女人吧。”
“那姑娘倒没什么大事,她福气大着呢。”
孟尘萦眼里闪烁光芒, 喜悦道:“真的吗?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刘老又问:“不听那个男人的事了?”
孟尘萦敛眸,又摇头:“我不太想听。”
她害怕。
不管刘老说的什么,那消息对她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再跟过去有什么牵扯了。
刘老点了支香,意味深长道:“不想听,咱也就不说了,你做噩梦主要是太紧张,心里总想那两件事,换了新环境也不习惯,缓两天就行了,没什么毛病。”
屋内的熏香味很舒服,孟尘萦坐着歇了会儿,才撩起帘子出来。
祝屿森正坐在红瓦墙底下跟小朋友在玩划石子游戏,见状,他放下手里的石子过来询问:“老先生怎么说的?”
孟尘萦只说是到了新环境不习惯引起,过两天就好了。
祝屿森也为她放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是你跟咱这仙河镇水土不服。”
清早灿烂的阳光洒在孟尘萦身上,她仰起脸,浑身毛孔张开,迎接这抹柔和的阳光。
刚才那屋太暗,这会儿见了太阳,又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心也跟着宽敞了许多。
孟尘萦主动提起:“我也是南方人,但我还是第一次来仙河镇。”
祝屿森笑道:“这是个很小的镇子,地图上都找不着的地方,不,认真来说,算乡下。”
孟尘萦笑得眉眼弯弯:“跟我老家差不多。”
祝屿森没问她老家在哪儿,他受人所托把人送到仙河镇展开新生活,也明白温黎想要抛下过去。
“仙河镇太小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呆不住,你在这先住个把月,要实在不习惯可以换地儿住。”
孟尘萦说:“暂时没打算换地方,这里空气很清新,让人很舒服。”
两人正站在这闲谈,大门那走进来一个大妈,她手肘里揣着簸箕,笑盈盈朝这过来,“这姑娘是屿森朋友啊?”
祝屿森点头。
大妈笑道:“长得可真水灵,一看就是南方姑娘。”
“姑娘哪儿的人?”
孟尘萦有点局促,不知怎么回答,祝屿森巧妙地给她岔开话题,“婶娘,你抱这簸箕干啥呢?”
大妈笑容淳朴:“这不,今天太阳好啊,把这玉米粒都摊出来晒晒。”
“那您忙,我带朋友去别处转转 。”
“去吧去吧。”
出了这院子,祝屿森跟她介绍起仙河镇的情况。
小镇子人口不多也不算少,居民大多都很淳朴友善,本地年轻人较少,大多都是中年和老年人。
这部分的人,家里的孩子都去大城市打拼了,也只有过年才回来。
祝屿森说:“我就是仙河镇长大的,目前是先回来住个半年,因为京市那边的工作暂时用不着我,到时候还得回去。”
“温黎,你那房子安心住,那是我四姨的,她平时很热情好客,人好着呢。”
“我家跟你那有点距离,你平时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玩,不过我这人也很无趣,恐怕还没有你那楼下小孩好玩。”
孟尘萦认真听着,偶尔点头笑。
在听他说话时,眉眼间的忧愁,有在一点点淡化。
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孟尘萦愈发觉得这儿挺好的,也不算很小很落后的环境,甚至有古韵味。
是个很有特点的小镇。
假如她之前就知道这儿,想必也会想来这旅游,品品当地的人土风情。
今儿天气好,有人在游湖,船上的男孩女孩在嬉闹。
祝屿森在路边找了个茶馆坐下,问孟尘萦想喝什么。
她问:“有奶茶吗?”
祝屿森微笑,“这个肯定有,珍珠奶茶?”
她点头。
祝屿森主动去找了摊主。
孟尘萦很喜欢这种能坐在外面欣赏景色的茶馆,望着正在游湖的小船,笑意在唇角荡开。
直到隔壁桌又坐了两个女孩。
两女孩谈论的话题渐渐传了过来。
“你刚从京市回来啊?京市有什么有趣的事么?”
其中一女孩咬着奶茶吸管,回忆道:“太多有趣的事了,大都市到底不一样,让人眼花缭乱,人去了那哪里还舍得回啊。”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跟男朋友分手了啊,京市对我来说就是悲伤地,近期都不想回去了。”
“温黎?”
祝屿森喊了三遍,孟尘萦才回神接过面前的奶茶,“谢谢啊。”
祝屿森眼神从隔壁桌女孩那收回,压低声音问:“你在京市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孟尘萦不自在地摇头。
祝屿森便没再问了,“一会再带你去转转。”
孟尘萦说好,随后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红钞票。
祝屿森愣住,“什么意思?”
“奶茶钱。”
“一杯奶茶也要还钱?”
孟尘萦点头,“不好再让你破费了,你带我来这里,又给我找房子住,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祝屿森无奈道:“但我现在找不开零,这样好了,你要真不想欠我,下次你请我喝奶茶就好。”
望着桌上这两杯奶茶,孟尘萦不可控制地想起梁嘉序。
以及那天她请邢世轩喝奶茶被他发现后,他的反应。
她忽然觉得后背有点紧,好像梁嘉序就在她身身后盯着她似的。
这个男人,怎么会有存在感到这个地步。
仙河镇离京市不知多远的距离,他怎么会找过来?
“温黎?”
祝屿森朝她挥手,“你怎么又出神了?”
“没……”她低头喝了一口奶茶,“那我下次请你喝好了。”-
乌云滚滚,这片夜空弥漫着浓稠的雾色。
海霖弯这带发生车祸的地点不远处,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车灯照亮雨幕纷纷,那辆车后座的男人出神似的,持久望向昨晚车祸的事发地。
警方的人白天还在搜寻,但此地山势险峻,地理位置偏僻,山下环境错综复杂,人跟车子从这儿坠落,几乎难以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警方的原话。
梁巷明也是运气好,才留有一口气。
这会儿还躺在手术台上,也不知能不能抢救回来。
男人眉眼凝霜,划开夜色的冷空气,开门下车。
他站在边沿往山下看。
山下黑不见底。
雨逐渐有增大的趋势,助理特地撑伞而来,低声道:“梁先生,一会儿大概要下大雨了,您还是回去吧。”
梁嘉序看着夜色中细细的雨丝,语气不咸不淡:“你觉得,人坐在车子里从这儿坠下去,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那助理低着头,身板笔直,不敢发表意见。
梁嘉序说:“不动怒,你说。”
助理细想了片刻:“几乎零。”
就连梁巷明那样身体强壮的男人,被捞上来后也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何况一个纤弱的女孩子呢?
答案显而易见了。
没有生还的可能。
警方一天了都还没找到人,往不好的方向猜想,或许早就已经坠落到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沟沟,被巨石埋住了。
助理言毕,抬眸时,不经意捕捉到梁嘉序那双情绪翻涌的眸子。
他心里一惊,握着伞的手柄同时抖了一下。
梁嘉序还看着那幽深不见底的山下,轻声喃喃:“没生还的可能。”
忽然,夜空一阵惊雷响起。
助理立刻提醒:“梁先生,您先回车上吧,警方那边会有个交代的。”
雨忽然间下的很大,豆大的雨珠不停地拍打雨伞,梁嘉序看向山下的雨景,耳边又不断响起孟尘萦在他怀里哭泣的声音。
他不喜欢等待。
最厌恶的就是不知何时落实的等待。
比起在原地等待那份未知的结果,他更想要亲自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梁先生!”那助理就一会儿没注意,梁嘉序便已经徒步下了山。
他慌张站在原地踱步,着急喊:“山下太危险了,您回来!”
梁嘉序踩着凹凸不平的山路,淋着雨一路往下,黑色皮鞋踩着滚落的石头,脚底下每一片地都走得很是艰难。
他推开所有错综复杂的阻碍物,一步步朝着未知的山下行去。
行至半途中,只闻惊雷又一次响起,这次劈断了不远处的树枝。
若有若无的焦味混合着泥土的水汽。
梁嘉序推开前面挡路的杂碎树枝,下一秒,手中刺痛袭来。
树枝尖锐的一角划破他的指腹。
鲜血染了上去,很快被雨水冲开。
梁嘉序眼睫淌了水,视线被阻挡,他周身冷冽,如同乌云笼罩。
他一路往下。
这山路却很难走到最底下。
直到他又一次被拦住,这次是助理挡在他的面前,“梁先生,不能再往下了,您会出事的。”
梁嘉序满脸淋了雨,容色冷峻:“她会不会就在哪个地方等我救她?”
助理这才明白,刚才梁先生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以为孟小姐坠落到一个小山沟里没人发现。
助理沉沉地说:“梁先生,不会的,孟小姐她不会有事。”
他只能这样不断安慰。
直到警方来了人,不允许扰乱场地,才把人带上来。
回到车上时,梁嘉序情绪还是很冷淡:“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助理回答:“梁巷明还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医生说情况并不乐观。”
他一点点擦拭指腹的鲜血,声音锋利地如同刮骨刀:“他最好是死,也要在我得到答案后再死。”-
仙河镇这边,最近几天的天气很明媚,自从孟尘萦的噩梦被刘老解了后,她也总算睡了个好觉,也没再梦见舒锦受伤和梁嘉序找到她的事了。
初来仙河镇时,头几天她几乎很少出门,偶尔是祝屿森会主动来找她出来逛街闲聊。
因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祝屿森知晓她想暂时在仙河镇多住一阵时日,便开始给她推荐工作。
“镇上街市有书店还有花店,应该都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
祝屿森表示,这个小镇比不上大城市能有那么多的选择,能做的活儿也就那些了。
孟尘萦问他:“有面包店吗?”
“当然有,还有两家。”
祝屿森好奇道:“你想开面包店?”
孟尘萦面色羞赧:“我没什么才艺,但烘焙水平还不错。而且我一直也很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烘焙店。”
虽然之前没能有机会实现。
祝屿森仔细给她分析了下,“你这个想法挺好,不过开店是需要钱的,小镇子的店很难盈利,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孟尘萦瞬间蔫了,“那我暂时还是不做梦了。”
祝屿森忍俊不禁道:“你要是真想开店,我可以先借你一些急用,或者,我也可以入个股。”
孟尘萦开玩笑说:“万一带着你赔钱了,怎么办?”
祝屿森耸肩,“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咯。”
…………
向阳路26号。
这栋房子已经被梁嘉序买了下来。
之前住在这边出租屋的钱晓语和虞南星,已经被他安排换了新的房子。
梁嘉序又是一晚,在孟尘萦的床上醒来。
她的房间还隐约留有她身上的馨香。
被褥也同样。
他睡的是孟尘萦的单人床,因过高的身量,导致小腿全程搭在外边。
他蹙着眉,翻身拍了拍孟尘萦的枕头。
外面又在下雨。
连着下了好几天也未曾停,空气都是潮湿的。
梁嘉序揉着额头坐起身,衣襟松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口,他背脊往床头一靠,边上穿着公主裙的小熊公仔滑了下来,滚到他腿边,他瞥了眼,眯了眯眸,一手抓过来放在腿上把玩。
听着外头的雨声,他又一次点开了和孟尘萦的聊天框。
女孩平时话也不多。
也不知道跟别人的话多不多,但在微信上对他很是惜字如金。
他们的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他从别处收集来,发给她的表情包。
表情包。
梁嘉序面前仿佛出现孟尘萦低头收集表情包的动作。
她就连收他的表情包都没那么高兴,不如收朋友发来的兴奋。
他眉宇忽然紧蹙。
沉寂的眸子一瞬间泛起波澜。
他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名字。
——舒锦。
梁嘉序喉结滚动,快速找到谭延晋,问舒锦在不在他那儿。
谭延晋说人失踪都有半个月了,找不着,问他有什么事。
半个月。
也就是孟尘萦掉下山的那一天。
那些问题,似乎拧成了一团毛线缠得处处是死结。
梁嘉序耐着性子一点点解开,最终,目标定在舒锦的身上。
此时助理来了通电话。
“梁先生,梁巷明苏醒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撕成粉碎。
医院的走道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护士将梁嘉序送到病房门口,低声说:“梁先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过暂时还说不了话。”
梁嘉序只问:“有意识吗?”
护士点头:“除了不能说话, 其余简单的动作没问题。”
“我进去看看三叔。”
推开门,梁嘉序朝里走。
梁巷明躺在病床上,头上还包裹着纱布, 整个人的确伤得不轻,他从手术台上捡回了一条命, 休养了十多天才有了意识。
他睁着眼,看到站在病床边的男人, 当认出了梁嘉序的那瞬间, 眼里浮现一抹惊恐。
他没忘记,他快断气那会儿, 他这侄子对他做了什么。
梁嘉序垂眸,淡笑问:“三叔, 身子好些了吗?”
梁巷明缓慢地从喉咙里挤出声调, 听不清。
梁嘉序眉间掠过冷意, “会不会说话不重要,有意识就行。”
他单刀直入, 问出来看病的目的:“那晚你车上的人是不是孟尘萦?”
梁巷明睁大瞳孔, 死死盯着梁嘉序。
最终, 摇了摇头。
梁嘉序眼里凝结的寒霜,不动声色淡化。
纵然他多少猜测到监控里的人不会是孟尘萦,但只有得到准确的回答,他才彻底放了心。
梁嘉序凉薄地收回视线:“三叔好好养身体。”
他转身要走。
此时“嘭”地一声。
梁巷明费力推掉了床头柜的水杯,引梁嘉序回头。
梁嘉序不耐烦问:“三叔还有话说?”
梁巷明点头,眼神指着他够不着的手机。
梁嘉序很好心的把手机递给他。
梁巷明呼吸沉了一瞬。
打开记事本, 慢吞吞敲字。
他动作很缓慢,在梁嘉序耐心几乎要耗尽时,梁巷明才把手机屏幕拿给他看。
【孟尘萦跑了。】
【在我车上的女人叫舒锦,都是她计划的。】
【舒锦跟孟尘萦换了衣服,让她上了别的车子。】
【那个疯婆娘,给孟尘萦计划了个假死的局面。】
【阿序,三叔要那个疯婆娘的命!】
梁嘉序黑眸凝聚,紧紧盯着孟尘萦跑了那几个字。
直到眼底彻底爆出戾气-
仙河镇前几天下了大暴雨,雨过天晴,连着好几天万里晴空。孟尘萦在阳台晾衣服,昨天刚新洗的衣服也被烤的暖洋洋。
这片阳台摆放了许多杂物,晾衣架旁还睡着几只流浪猫,因她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做烘焙,偶尔也会把做出来的面包分出来给流浪猫们。
这三只流浪猫,看起来年纪都挺小的,也怕人得很,孟尘萦都是费了点时间才让它们对她降低防备。
熟悉了后,猫猫最近赖她这不走了,但也不肯进屋,她就只好自己做了个猫窝供它们休憩。
孟尘萦刚把晒干的衣服收起来进屋,就听到阳台晾衣处传来不小的动静,不知道又从来蹿进来一只大型的流浪猫,直接把这猫窝霸占,还骑着其中一只小母猫。
小母猫叫声很是凄惨可怜。
孟尘萦拿扫把驱赶,那公猫才被吓跑。
那只小母猫似乎受了惊吓,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孟尘萦正为难时,祝屿森给她来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看看店面。
是她前几天提出想开面包店的事。
孟尘萦说店的事先放一边,“咱们镇上有宠物医院吗?”
祝屿森从孟尘萦那得知了经过,遗憾道:“很可惜,没有。”
孟尘萦想带这几只流浪猫去绝育,但仙河镇到底还是有些落后,目前还没建立宠物医院。
祝屿森提出意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市区。”
这边市区离仙河镇要坐两个小时的车。
自从来了仙河镇后,孟尘萦就没迈出这个镇子一步。
她心里其实还是在担心梁嘉序会找来。
她消失快二十来天了,按照梁嘉序的性子,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在大海捞针。
况且,她也不知道舒锦是怎么给她计划的,京市那边的情况她半点都不清楚,所以目前她只能躲起来过日子,不好到处乱跑。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市区。
祝屿森体贴说:“你不想去太远的地方,那我带猫去绝育就行。”
不过显然,孟尘萦又觉得欠了祝屿森一个人情。
她迟疑很久,还是决定:“我跟你一起去吧,这几只猫最近在我这吃喝,我到底也要管一管。”
或许是她太过忧虑,事情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严重。
都过去二十几天了。
梁嘉序也许对她的失踪并没有很当回事。
祝屿森道:“那我明天在你家楼下等你,开车送你去。”
隔天,两人乘车去市区的宠物医院给流浪猫安排绝育。
这家宠物医院的生意十分火爆,带着自家宠物来看病,和给宠物做绝育的客人挺多。
好在祝屿森昨天特地提前预约好了,两人没等多久,手术便已经开始安排。
医生将几只猫都细细检查过,才说:“三只猫,其中两只都是母的,一起做绝育要点时间,你们可以先随便去转转,晚点过来就行。”
孟尘萦摇头,“我就在这儿等着就好。”
祝屿森说陪她。
那医生似乎认得祝屿森,看了眼孟尘萦,又朝他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祝屿森眼神警告他。
孟尘萦出来坐在等候区,因她不玩手机,就只好无聊的打量医院内的环境。
这家宠物医院似乎是口碑不错,不少人都会带着宠物来这儿看病,当然,也不缺录制视频的人。
孟尘萦很快反应过来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正在直播,她看到自己入了镜,吓得连忙转过身子。
因身躯幅度过大,她半边身子都贴在了祝屿森怀里。
祝屿森僵了一瞬,扶住她,“温黎,你怎么了?”
孟尘萦把自己脸藏起来,小声说:“麻烦你带我离开,前面有个人在直播,我好像入画了。”
祝屿森没多问,单臂扶住她,起身找了个隐蔽之处。
见孟尘萦脸色微白,他端了杯热水过来,温声道:“吓到了?别紧张,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去跟刚才的女生问问她直播间的人数多不多。”
也许刚才那只是一个很小的主播,直播间大概就几十个人看。
况且就在后面那一个小角落里入画一秒,想必没什么影响。
孟尘萦摇头,“还是不要了,我只是不习惯镜头。”
祝屿森也不明白她到底在躲谁,但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能感觉的出来温黎心里是藏着事。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过问。
两人在角落里等了许久,三只流浪猫才做好了绝育,过后,医生特地叮嘱了照顾猫猫的注意事项。
离开医院,祝屿森又带着孟尘萦去买点猫猫需要的猫粮和用品。
随后,到晚上才抵达了仙河镇。
“你从前有养过猫吗?”祝屿森问。
孟尘萦看着笼子里正在睡觉的猫猫,轻声说:“没什么机会养宠物,这次一下养三只,我还真有点为难。”
夜色下,祝屿森眼里的光逐渐温柔:“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猫还是养在你这儿,我时常来看看它们,偶尔照顾就行。”
孟尘萦还在犹豫。
他又说:“还有面包店的事也别忘了,我还等着入股呢。”
孟尘萦冁然而笑:“那就麻烦你了。”-
夜色笼罩下的璟兰园寂静安然。
助理将新调查好的资料放在桌上,回道:“梁先生,舒锦现在下落不明,从梁巷明提供的消息只能得知,她在车子坠下山时跳车而出,滚落山下,她不可能没受伤,那一个受了伤的人,天黑的情况下又能去哪儿?”
海霖弯那带山路本就很多监控死角。
唯一能看清楚的画面只有坠车前面的那段路,显然,就连坠车的地点,也是有人早已规划好的地方。
车内的人是谁看不清,也完美避开了能被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
屋内的大荧幕正在播放那晚进出重梧山的车辆,偏偏都是在海霖弯那带往后没有监控。
坠车的车牌号是假的,车上的人也不是孟尘萦,舒锦当真计划的很周全。
唯一遗憾的是,老天还留了梁巷明一条命。
梁嘉序淡声吩咐:“舒锦先不急着找,重点查一下她身边来往的那些朋友,还有她前段时间的动向。”
“是。”
助理离开后,屋内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梁嘉序靠坐在沙发后,手背搭额头上,太阳穴边的青筋在隐隐跳动。
将近二十来天了。
好好的人,就这样人间蒸发,没有半点踪迹。
现在看来,当初孟尘萦提出要去他家,也是很早就有的计划啊。
真是好样的。
越是乖巧的人,反而越能干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不是么?
他早就该知道的。
孟尘萦那把骨头就并非软的。
那张小嘴儿是甜的,心却是狠的。
客厅点了一盏微弱的灯。
男人黑衣墨发,半边身躯近乎隐匿在暗中,大荧幕上还在不断回闪监控画面,他忽地睁开眼,那双乌黑的眸泛着细细的血丝,眼底的戾气一点点凝聚,直到彻底被一团黑焰吞噬。
他喉结上下滑动,盯着天花板许久,忽感胸口一阵发闷,紧接,陌生的刺痛汹涌袭来,如同被刀刃捅穿心脏。
没流血,倒是疼得很。
他忽然又想起四年前在伦敦,和孟尘萦的初见。
那天是他二十三岁生日。
他在昏暗的包厢里,见到了一只栩栩如生,会跳舞的小蝴蝶。
那只小蝴蝶,在他毫无防备下,灵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孟尘萦就是那只蝴蝶。
也是他在庄园花房里养的那只蝴蝶。
他只要想要,同样可以一手笼住,无法逃生。
跑,是么?
跑吧。
那她最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别让他抓到了。
昏暗的室内,气温逐渐低沉。
梁嘉序双腿岔开,宽阔的背肌靠在沙发垫后,他怀里空无一物,却仿佛又坐着女孩娇软的身躯。
女孩笑容甜美,可转眼看到他,又露出惊恐的神色。
梁嘉序胸口那股陌生的闷痛,一瞬间加重。
他烦躁地一脚踹开桌前的资料。
厚厚的一叠白色纸张,在空中散开,四处飘落。
最后,印有孟尘萦这个名字的那张纸,彻底被撕成粉碎。
第28章 第 28 章 他上瘾了,想起她,浑身……
阳光通过纱窗透射进来, 屋内暖意洋洋,孟尘萦睡得很香,但又被猫猫蹬醒。
自从收养了这三只流浪猫, 她就很难有个好觉了,猫猫每天在她床上闹腾。
一只睡在她脚边,两只睡在她脑袋边, 像门神似的。
这不,今早就被其中一只给蹬醒了。
孟尘萦起床, 推开窗呼吸新鲜空气。
她住的房子在二楼,房东是祝屿森的亲戚, 周围的人都叫她杨姨。
杨姨性子极其活泼友善, 平时最爱做饭,最近时不时会做些美食跟她分享,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极其好。
大清早杨姨就在楼下喂鸡,她养了一窝鸡, 养得可肥了。
孟尘萦下楼的时候, 杨姨正好进屋, 调侃道:“小黎啊,今儿起这么早啊?”
这都十点了, 孟尘萦脸微红, “对啊。”
杨姨笑道:“我昨天听屿森说, 他今天要带你去看店面,你那面包店是不是快开了?等开业那天,杨姨一定给你多拉一些顾客去充场子啊!”
孟尘萦含笑:“那真是谢谢您了。”
杨姨:“客气什么。”
祝屿森的车停在院子那来接人。
两人一起去看了面包店。
这家店之前也是卖面包的,老板是觉得生意不太好,就闭店了,见孟尘萦也打算开面包店, 老板很好心,把之前自己买的机器低价处理给了孟尘萦。
也算给她省下一笔经费。
这个店面的环境不算大,也并不豪华,但开在这样的小镇很合适。
祝屿森问她对新装修满不满意。
她笑着点头,说:“很好。”
只是她目前的存款真的不多了。
离开之时,舒锦给了她一笔丰厚的现金,她来到仙河镇基本没怎么用钱。
除了宠物和开店这两个大开销,花掉了她不少现金,看来她接下来的生活肯定要更加拮据了。
孟尘萦已经来到仙河镇将近一个月了。
虽然生活条件不如当初在京市时,但很自由快乐,孟尘萦觉得这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
她也有段时间没有梦见过梁嘉序了。
她离开已经都过去了一个月。
她还是不清楚京市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猜测梁嘉序应该早就已经放弃她了。
她如今的目标,就是开这家面包店。
她在仙河镇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新的朋友,若是在这里长久居住下去,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祝屿森问:“下周就开业了,温黎,你紧张吗?”
孟尘萦眼眸亮晶晶的:“还好,我很兴奋。”
一种,真正重生的兴奋-
安庆市,医院。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地库,司机下车将后座车门打开,黑色皮鞋率先落地。
梁嘉序单手系好纽扣,乘坐电梯抵达住院部八楼。
张胜宇刚从病房出来,提着饭盒正打算回家,他站在电梯前,看着字数到达八楼。
电梯门打开,出现一张冷峻的面容。
男人身形颀长挺括,气势强盛,张胜宇握着饭盒的手一紧,对上男人漆黑的视线,小腿下意识发软。
他从没遇到过有人的矜贵气能压到旁人腿肚子不自觉打颤的。
这种小地方的医院也会有这样的大人物么?
在他思忖间,电梯的男人大步迈出,已经转弯朝病房方向的楼道行去。
张胜宇摇了摇头,进入电梯。
病房门被敲响。
躺在病床上的舒锦用被子捂住脑袋,烦躁地吼道:“我刚不是说要你回家,你怎么又来了?”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门外的人不请自来。
舒锦侧躺着装睡,不想听自己发小的念叨。
直到皮鞋的脚步声在自己病床边驻足,她闻到一股不属于这个病房里的陌生冷冽木质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舒锦掀开被子猛地回身,蓦然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她当下便吓到失去了反应力。
梁嘉序问她:“舒小姐伤得很严重?”
舒锦没吭声,手紧紧揪着被子。
梁嘉序语气冷淡:“别担心,我会为舒小姐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舒锦紧张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要,我就住这医院。”
梁嘉序凉凉地勾唇:“你没有拒绝的可能。”
舒锦激动坐起来:“你是想从我这套到孟尘萦的下落?梁先生,看来你看低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梁嘉序黑眸微眯,凉薄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舒小姐,你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
“你……”舒锦惊恐往后退。
男人来这儿,似乎只想说这些,轻描淡写瞥她一眼,转身离开。
舒锦嘶哑地出声:“找到孟尘萦了,你会怎么对她?”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关门声。
地库车内,梁嘉序慢条斯理翻阅资料,淡声问:“确定是在怀桑市?”
助理回答是的。
怀桑市很大,附近太多小县城,若真是要找人,还是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这一个月的搜寻,从全国已经把目标定在一个小小的市区,对梁嘉序来说,找到孟尘萦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
他锋利的眉眼一点点散开戾气。
闲散地往后一靠。
“即刻订机票,今晚就启程。”-
后天孟尘萦的面包店就要开业了。
她这几天都在家里没事做点甜品给周围的邻居尝尝,拉拉顾客。
早上三只小猫在阳台玩耍,她丢了一小块吐司喂给它们。
中午又提着一些小蛋糕,挨家挨户的送。
这一个月她在附近交了不少的朋友,大多人脉关系都熟络了起来,街坊邻居对孟尘萦的身份没有过多问,只有几个八卦的阿姨会问她的感情状况。
她说自己暂时没这想法,那阿姨才没继续给她介绍了。
孟尘萦正在院子跟婶娘聊天,这时,靠里的那间屋子,里面的一门帘子被掀了起来。
年迈的刘老端了个小板凳出来晒太阳,孟尘萦过去,把自己亲手制作的面包送给他,“您尝尝,低糖的。”
刘老接过道谢,夸赞道:“小黎啊,你手可真巧。”
孟尘萦说自己小时候就喜欢捯饬这些。
趁着今天天气好,刘老笑呵呵道:“我也不白占你这面包的便宜了,正好我也闲得很,给你算算命怎样?”
“你上次只是让我给你解梦,回去后好些了?”
孟尘萦说:“您真的很神奇,自从您给我解梦后,我是真的再也没做噩梦了。”
刘老让她把手掌心摊开,“给你算算命,小姑娘面向看着就和善,一看就是享福的命啊,不过我还是得看看你命盘。”
孟尘萦不大懂那些,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老老实实报给他。
中午吃过午饭后,大多数人都在午睡,院子内静得能听到鸟雀的啼鸣。
孟尘萦静静等候着。
就在这时,一只麻雀从树上坠落,似受了伤。还在原地扑腾想飞起来。
院子里有孩子捡起麻雀,用木棍折腾麻雀受伤的翅膀,孟尘萦看得心惊,急忙奔过去阻止,“不可以伤害小动物。”
几个孩子年纪很小,三观还没养成,对于这种小鸟,看到受伤的第一反应竟是玩弄伤害,她心里一沉,严肃跟他们说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
孩子很快道歉,跑了。
孟尘萦把那只麻雀带回来,又去打了温水和干净的帕子还有碘伏来给麻雀包扎。
刘老全程不动声色看着她这番举动。
“小黎,你看到这雀受伤,是怎么想的?”
孟尘萦愣住,抬头道:“当然是治好,放它自由啊。”
刘老眯了眯浑浊的眸子,笑说:“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孟尘萦没接话,她觉得,正常人应该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麻雀伤得不算重,就翅膀那似乎被什么割破了,孟尘萦简单给它包扎,就放在原地,让它自个儿休息调养。
刘老继续转回方才算命的话题:“你父母在你约莫四岁左右离婚,现在父亲在国外,你们许久没联系了?但你父亲一直很记挂你,有空的话,你最好还是跟他联系一下比较好。”
孟尘萦眸色震惊,“这都算的出来?”
刘老又笑:“你还有个男朋友。”
孟尘萦连忙否认:“没有……”
刘老笃定道:“有。”
孟尘萦没再跟他争执,只是神色有点不自在。
刘老也没有继续探索这件事,“感情方面好像并没有很复杂。”
“不复杂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懂。
刘老笑说:“只看出来你跟一个男人纠缠很深。”
孟尘萦后背一凉,舔了舔唇瓣,犹豫着,又问:“那……那我跟他后面还……”
还有纠缠吗?
刘老意味深长道:“要看那个男人的态度。”
“你想知道你们的结果吗?”
孟尘萦忽然不敢再听下去了,“刘老,还是别算了。”
“怎么了?”
“没,我就是……”
她心脏这会儿在狂跳,有点不安,低声说:“我并不想知道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怀桑市最近这段时间气温极其舒适,到了晚上出来散步的人很多,马路上倒并不堵车。
一辆黑色轿车在道路中穿梭,徐徐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吹入,撩起梁嘉序的额间碎发。
他垂眸正在翻ipad的文档页面。
集团那边有电话打来,“梁先生,关于科斯的投资案负责人目前还想协商,集团这边需要您做决断。”
他淡声回复:“按照之前的方案,那边不给决策权就没必要耗下去,警告科斯,他们是被选择的一方。”
电话挂断的那一秒,文档资料同时关闭。
他点开相册,屏幕内出现孟尘萦那张白净稚嫩的面容。
照片上的女孩缩在沙发角落,裹着毛绒绒的毯子在看电影,画面内能看到她耳垂还红肿的明显,是刚穿的耳洞还没养好。
他记得,那几天晚上睡觉她都在哼哼唧唧,尤其发炎的时候更痛得睡不着。
想起她,他鼻腔哼出轻声,冷冽刺骨。
照片中的人,好像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闭上眼都忘不了。
整整四十天了。
算上来,已经有四十天没看到她的人,没能抱她,亲她。
他上瘾了似的,想起她,浑身都痒。
心痒,手痒。
他想吻遍她全身,想把她压在身下,想逼出她眼睛的泪,下面的水。
想她柔软的双腿盘他腰间。
想在她身上烙下他的气息。
想把她弄得爬不起来,再也跑不掉。
他喉结滚动,再睁开眼时,眼底漫着黑焰。
“梁先生,”助理为难道:“我们目前派出去在怀桑市的人,都没找到孟小姐的下落。”
梁嘉序轻微抬手,嗓音沙哑:“继续找。”
“是。”
夜风吹得很舒服。
梁嘉序让车子靠边停,他下车慢步沿街道而行。
空气中虽闻不到她的味道,但想到也许孟尘萦也走过这条街,他方才烦闷的心似乎有了点儿缓解。
梁嘉序随便找了个休息处落坐,单手解开西装扣子。
路边站了几个小姑娘在小声交谈,没一会儿,有两个姑娘紧张娇羞地捧着手机朝梁嘉序走来,他轻微掀眸,淡淡扫了眼,那俩女孩便自动被吓到后退,跑了。
右边还有几个学生正在刷视频。
“南南半个月前在宠物医院的直播你看了吗?”
“没看啊怎么了?”
“你也去看看吧,你不是想给你家狗子看病吗?南南直播那天就特地介绍了这家宠物医院。”
“真的啊?你把直播内容发给我看看。”
其中一个学生点开那个录下来的直播。
视频内出现主播的声音,内容明显是宠物医院和主播联合给医院造势的广告。
一阵夜风吹来,路边树叶刷刷响,梁嘉序揉了揉眉骨,耳朵被视频的声音吵得几乎要炸掉。
他烦躁起身,视线漫不经心从屏幕画面掠过。
就一眼。
看到了视频内那个主播身后坐着的女孩。
画面内,女孩看到镜头,惊慌失措,连忙躲在身旁男人的怀里。
她入镜的画面,不过一秒。
况且还是在主播身后,只露出了半张脸。
和一只绵软的耳垂。
梁嘉序呼吸一沉,眼神霎时间黯下来,细微的波澜正在疯狂翻涌。
他目光紧紧盯着那人的手机,而后,伸手一夺。
他拉着进度条往后退,定在主播身后那两人身上。
再定在,那半张脸上。
是他熟悉的面容,熟悉的长发,熟悉的人。
他的人,却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
第29章 第 29 章 “孟尘萦,失踪整整四十……
杨姨养的鸡飞到了二楼, 翅膀扑腾拍打孟尘萦这间屋子的窗户。
躺在孟尘萦腿边的小猫比她醒得要早,一个飞跃,就冲到窗户那, 隔着玻璃跟鸡叫嚣起来,鸡飞猫跳的场面也实在睡不着了。
孟尘萦索性也坐起身。
她闭眼先缓了会儿,再起床, 推开窗,外面灿烂的阳光闯进屋内。
早上给三只猫准备好早饭, 孟尘萦便开始着手忙碌。
明天新店将要开业,留给她休息的时间不多。
她暂时也请不起员工, 所有的准备都需要她亲自来动手, 以至于她今天都没时间去看店面的情况。
祝屿森知晓她忙碌,提出要帮她解忧。
早上十点, 祝屿森来了一趟面包店。
他先是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 又叮嘱工人注意一下安全隐患。
祝屿森的婶娘从这街边经过, 还笑着打趣, “小黎的店你这么亲力亲为,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祝屿森说只是朋友, 见婶娘笑得一脸八卦, 澄清道:“我帮她是因为我欠别人的人情, 那人拜托我多照顾她,真没你想的那样,婶娘。”
婶娘怂恿道:“别说,小黎这么好看的姑娘,咱这镇子里就找不出第二个,屿森啊, 你要是瞧上了就赶紧出手,别等到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祝屿森正色说:“您别说笑了,温黎不太喜欢牵扯感情的事,这种话您最好别当她面说。”
“行了,你小子。”婶娘笑着摇头,正打算走人,忽然,面包店前停了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
“店还没开业,这就来人了?你帮小黎先招待着,婶娘忙去了。”
很快,一名西装革履的司机从前排下车,尊敬地打开车后座的门。
黑色皮鞋率先落地,祝屿森的目光不知觉被吸引看过去。
男人从车内出来,肩宽腰窄的身形,个子高挑挺括,极其吸睛的气质,他单手系西装扣,径直朝面包店行来。
祝屿森正站在店门口,能直接看清楚男人的相貌,他眉眼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眼眸狭长,瞳仁漆黑,泛着丝丝的冷意,整张脸生得是罕见的俊朗。
有的人长得好看,会让人心生亲近之意,而有的人长得好看,只会让人不知觉想低下脖子。
眼前这男人便是后者。
男人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矜贵气尽显,像是在皇城脚下长大的富贵人。
这仙河镇从没来过这样的人物。
祝屿森不免认真打量了一番。
他站在面包店门口,望着朝他走近的男人。
梁嘉序看向祝屿森,目光审视他:“这家店,是不是明天一早开业?”
“是的,先生对我们的店很感兴趣?”祝屿森礼貌询问。
梁嘉序眼神从店内环境收回,眯了眯黑眸:“你们,这家店是你的?”
祝屿森自然看出眼前男人非寻常人,他想多为温黎招揽贵客,便很热情地应和:“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不过我就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我朋友很会做甜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的店明天将正式开业,您也可以来光顾,热闹热闹。”
梁嘉序淡淡微笑,很温和地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祝屿森。”祝屿森爽朗一笑:“先生是第一次来仙河镇?”
梁嘉序敷衍点头,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他,但似乎对这家店又很感兴趣。
祝屿森打着套近乎的目的,笑道:“仙河镇这两年发展的好,假期来这旅游的旅客是比以往多了许多,但最近也并非节假日,先生来仙河镇是旅游的,还是寻亲友?”
梁嘉序说:“都不是。”
祝屿森点了点头,又听他一字一句,慢声说:“来找我女朋友。”
“女朋友?”祝屿森面露诧异:“您的女朋友在仙河镇?这样啊,你是大老远过来找她吗,是先生跟女朋友闹矛盾了?”
梁嘉序很好脾气地应:“她不要我了。”
他又低声笑笑,语气寒凉:“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后悔不要我这事儿。”
眼前的男人气势强盛,几句简单的话,就能听出他好似掌控了所有的一切。
祝屿森没再打算探索旁人的感情秘密,便又主动介绍起这家面包店。
梁嘉序没什么情绪听着,目光落在祝屿森脸上,他想起视频内孟尘萦扑在这在男人怀里的画面,乌黑的瞳仁逐渐冰冷。
期间一直都是祝屿森在说,梁嘉序连应和都没有,情绪比刚来那会还要冷淡。
要不是他还赖在这面包店不走,祝屿森都险些认为,眼前这男人根本就不是来光顾面包店,而是来找他寻仇的。
“先生,我已经把我们面包店的大致情况都给您介绍了,店面明天就要开业,有时间的话,希望您能来光顾。”
祝屿森又补了一句:“也希望,您能找到自己的女朋友,带着她一起来光顾。”
梁嘉序弯唇,黑眸紧紧盯着他:“会的。”
就这时,祝屿森的电话响了。
梁嘉序不经意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那上面显示的备注叫:温黎。
他眸色黯了一瞬。
祝屿森抱歉道:“我接个电话。”
梁嘉序淡声:“请便。”
祝屿森背过身,按了接听,声音温和:“温黎,有事吗?”
面包店内极其安静,梁嘉序隐约能听到听筒那端传来一把轻软的嗓音。
说的什么内容他无法听清。
但在那道声音钻入他耳内时,他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起来,呼吸一沉。
整整四十一天了。
没想到,比起见到本人,他最先听到的是她的声音。
“我在面包店,今天过来看看,确定没什么问题。”祝屿森在打电话时,语气不知觉越来越温柔:“嗯,你别道谢了,放心做你的事,这边有我。”
想起店内这个矜贵的男人,祝屿森主动跟孟尘萦提起,压低声音说:“温黎,今天店里来了一个贵客,他似乎对你的面包店很感兴趣。”
孟尘萦正在搅拌黄油,闻言笑笑:“真的啊?”
祝屿森笑着点头,“没错,这位先生正在我身边,要不要我让他跟你说几句话?”
孟尘萦犹豫须臾,在电话里跟陌生人打招呼总感觉很奇怪,不过想到那人对她的面包店感兴趣,她多少还是要礼貌点。
“那麻烦你把手机给那位先生,我跟他聊几句。”
祝屿森回头。
店内不知何时,只剩他一人了。
他大步追出去,车门正好关上,随后,那辆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毫不留情从此处离开。
“屿森,怎么了?”
祝屿森回神,“没什么,那位先生应该是有急事先走了。我想,你明天应该能见到他。”-
傍晚时分,孟尘萦忙活完,准备洗手时,手机来了一通陌生电话。
她正要按下接听,卧室内的灯管就闪了一瞬。
她租的这个房子有些年头了,听杨姨说家里的灯管许久没换,大概用不了多久。
她想着,等明天店面正式开业后,也给她房间换一根新灯管。
孟尘萦擦干净手里水渍,按下接听。
听筒那边是陌生人,询问她是不是温黎。
孟尘萦回答是的。
那边回复道:“您好,温小姐,我是勿忘我花店的老板,请问您订购的那些鲜花,是明早八点送到顺德路新开的那家面包店吗?”
孟尘萦愣了会儿,疑惑问:“花?我没订花啊?”
花店老板回道:“下午有人打电话预约订了一批鲜花,说是明早就要送到您的面包店庆祝开业,钱都已经交了,我这边是跟温小姐核实一下。”
孟尘萦一脸懵,“那应该是我朋友订的吧,没错,明早八点送到顺德路的面包店。”
花店老板笑呵呵说:“那提前恭喜温小姐开业大吉。”
“谢谢。”
挂断电话,她还一头雾水。
她在仙河镇虽然已经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但周围的邻居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大叔,他们看着也不像那么新潮,知晓提前在花店订花给她送惊喜。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祝屿森。
她欠祝屿森太多,再让他破费真挺不好意思。
孟尘萦主动给他微信发去一条消息。
【屿森,谢谢你。】
因为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多少知道他的性子,如果她马上提出把鲜花的钱给他,祝屿森是绝对不会收。
那她只能等明天开业完成后,再给他现金了。
祝屿森过了几分钟才回:【谢什么?】
孟尘萦:【很多。】
祝屿森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客气什么,都说我入股了,帮你看店是应该的。】-
晚上孟尘萦又做了个噩梦。
半夜梦魇被惊醒。
醒过来大喘气后,又灌了两大杯冷水,才稍微缓过那个噩梦带来的恐惧。
后半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天亮。
天一亮,祝屿森就开车过来接她去面包店。
开业时间是早上九点。
孟尘萦要提前来面包店打点好一切,祝屿森因为临时有别的事要忙,说会尽量赶在开业之前回来。
顺德路这条街是这个镇子里最热闹的街市,清早就有不少路人,八点左右,花店的鲜花就送了来。
工人帮忙一盆一盆搬运,孟尘萦一一道谢,又给工人送了点自己做的面包。
他们吃了赞不绝口,笑说今天就带孩子来光顾。
等鲜花都摆好放门口。
孟尘萦又回店里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愈发的紧张。
忽然这时,挂在门口的感应机器响了起来。
机器自动发出声音——欢迎光临。
这是她的第一个顾客。
孟尘萦循声回头,白皙的面容堆着灿烂的笑:“您好,店面还没正式营……”
男人从鲜花后缓缓现身,身形高大,容色冷峻,黑沉的眼如同锋利的刀刃,他掀着眼皮看她。
走地不疾不徐,视线从店外就将她锁定。
孟尘萦慌张后退,后腰抵在工作台上,退无可退。
梁嘉序的面色是极其沉静的,偏偏那双幽深漆黑的瞳仁深处,剥开那些刺骨的冷意,竟是揉着几分不明的喜悦。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梁嘉序生得高,走近来,竟是还要弯下腰身,直视她那双惊恐的眸。
熟悉的冷冽木质香,再次将她分毫不差的裹挟。
孟尘萦的手死死按住工作台。
梁嘉序单手抬起她下颌,目光闯入她那双水润的眸子,唇角微勾,漫不经心晲着她面颊上轻微颤动的绒毛。
“失踪整整四十二天,你该知道,再让我抓到你,会有什么后果。”
“孟尘萦。”
他语气透着诡异的温柔,如同一块寒石砸入深潭,激起不小的浪花。
一点一点,将她浑身的肌肤渗透。
寒凉,刺骨。
第30章 第 30 章 “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
才早上八点, 街边不少早餐摊前坐满了人,孩子嬉闹声,店家熟练的叫卖声隐隐传进面包店, 外面的热闹喧哗与店内冷沉的氛围形成反差。
孟尘萦的心在颤抖,她忽然感觉浑身冰凉。
似乎忘了呼吸。
忘了怎么开口发声。
也忘了,最基本的逃跑能力。
梁嘉序一身矜贵暗沉的西装, 站在这家小小的店面里,面容冷冽, 眼底的寒霜搅碎成冰碴。
他逆着光,将外面的光亮遮挡, 半张面容藏在晦暗下, 愈发让人心惊胆战。
待孟尘萦反应过来,转身要跑, 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手轻飘飘一伸, 便捉住她手臂把她带回。
下一秒, 将她往墙面上按住。
男人手扬了起来。
以为他要动手打她,孟尘萦下意识闭眼, 害怕地发抖。
巴掌没有如想象中落下来, 孟尘萦感觉自己的脸颊正在被温热的掌心轻轻触摸。
她颤巍巍睁开眼。
梁嘉序那双含着深意的眼神钉在她脸上, 他手指骨节蹭着她脸颊肌肤,声线低哑:“别动,让我看看你。”
孟尘萦睁大双眼,眼里噙满恐惧的泪水,不敢说话。
他唇角扬起讥笑:“四十二天没见了,让我看看, 你把自己照顾的怎样?”
他用手背的骨节触碰她的脸颊,鼻尖,眼睛,嘴唇,还有耳垂,又摸着她手。
他像在检查专属于自己的物件,在丢失期间,有没有受到损伤。
孟尘萦心逐渐寒凉。
仔细检查了一番,梁嘉序才下了结论:“是吃了点儿苦。”
孟尘萦冷脸瞪他:“关你什么事?”
梁嘉序眼神骤变,褪去温情,霎时间变得阴狠暴戾,“关我什么事?这是你对找你四十二天,刚见面的男朋友第一句能说的话?”
她背脊死死贴着冰冷的墙壁,仰着脸看他:“梁嘉序,我们分手了,你不是我男朋友。”
“分手?”梁嘉序双眼渗着寒意:“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孟尘萦声音嘶哑,倔强地说:“那我现在提也行,我要跟你分手!梁嘉序,你听到没有?我孟尘萦,要跟你分手!”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跟你谈恋爱,更不想跟你再继续进行那虚伪的恋爱游戏!”
梁嘉序忽然松开她。
孟尘萦眼睫上衔着的泪珠,啪地滑落。
她迷茫,不解,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走向门口,他站在那,冷冷地注视她。
随后,手用力一拉,将卷帘门关上,在里头上了锁。
店内顷刻间,一片昏暗。
男人大步走来,拽她手腕将她拥进怀里,黑影兜头下来,灼热又熟悉的吻铺天盖地将她压住。
孟尘萦猝不及防,躲都来不及躲,后颈被他掌心用力箍住。
她被迫把自己往他面前送。
唇瓣被他含住。
孟尘萦费力扭开脸,下一秒,又被他强势掰了回去。
接吻像战斗似的。
她躲,他追,总是有办法将她夺回来。
她后背汗液淋漓,泪水胡乱洒落,又惊又怕,双腿也发软无力,最终还是扛不住他的力道,被他圈在怀里,没了任何反抗能力,任由他索取。
感受到她总算没再挣扎后,梁嘉序的动作温柔了些许,他吻住她眼尾不断滚落的泪珠,唇瓣一抹艳红泛着水光,潮湿缠绵又昏暗的气氛下,眼前的男人坏得像化为人形的妖精。
他手掌还箍着她后颈,喉结滚动,咽下她湿咸的泪水。
再开口时,声线阴沉:“我们之间,你没有说断开的可能。”
孟尘萦闭上视线,呼吸都在抖。
梁嘉序低声笑了笑,气息喷洒她脸上,又俯下去,温柔轻吻她的唇,吮吸她口腔的湿润,一下又一下,用尽了磨人手段。
将她弄到,肌肤像沁了樱花的粉嫩。
“孟尘萦,从四年前,我进入包厢见到你那天起,你就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孟尘萦睁眼,眼底浮现红血丝,哽咽道:“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你为什么执意要我?”
她忽然有了个猜测,低头,开始自己脱衣服。
“你不是说想要我么?你不就是想睡我么?”她褪下外套,一股幽香从她脖颈间溢出来,她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的薄衫。
“是不是睡了我就行?”
女孩声音很软,意志却极其坚定,她望着他,认真说:“梁嘉序,我给你睡,睡了后,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尾音是哀求的。
她是真的很想跟他彻底断干净,不惜把这阵子保护得很好的自己,献出来给他。
梁嘉序面色不改,看她要褪下那件单薄的外衫,看她抓住衣摆,终于是停顿的手指,嗤笑:“脱啊,继续脱。”
梁嘉序无视她哀求的眼神,轻描淡写道:“你迟早也要被我睡,早睡晚睡没所谓,你要执意提前,我也不介意。”
“这地儿不错,”他散漫,且残忍地指向那墙角,“那也挺好。站着来?坐你工作台上,还是挂在我身上来都行。”
“早上八点,白日宣淫也别有滋味。”
孟尘萦实在听不下去了,音量拔高:“梁嘉序,你真无耻!”
“你才知道我无耻?”
他欺身上前,虎口掌住她下颌,“孟尘萦,你跟那女人设计的一出戏,想过我么?”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下巴的肌肤,温柔又狠戾问:“你还记得你离开前,我们最后相处的画面么?”
孟尘萦被迫抬脸,泪水将她视线染得模糊。
而面前的男人,似乎劈开了她眼里的泪,强势地挤进她眼里。
被玩弄的怒意,这四十二天的思念,几乎将他整颗心疯狂翻搅。
“你明知道,那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相处,你有半点不舍么?”
孟尘萦在离开之前,她记得,最后和梁嘉序在梁家客厅的画面。
当时,他为她收集了许多无趣的表情包,而她在一个一个点着收藏。
很普通,像情侣之间日常小情.趣的互动。
那时他并不知道,她心里藏着秘密。
而她明知自己马上要逃了,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半分眷恋。
孟尘萦下颌微疼,用力挣扎,想从他手中逃脱,男人强势的气势围在她四周,“提出要来我家见父母,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嗯?这么会演呢?你就这么想跑?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孟尘萦抖着身躯,往边上退,背脊抵在墙角,含泪道:“对!”
她眼睫颤抖。
今天本来是她的新生活开始后,最美好的一天,她已经打算开始迎接新的人生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来打破她的美梦。
她恨得不行,默默垂泪。
“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
梁嘉序冷声问:“你喜欢跟谁在一起,那个祝屿森?他是谁?”
他眼尾衔着讽笑:“周初皓二号?”
“孟尘萦,你倒是有能耐啊,我不在你身边,就总能吸一些废物缠着你。”
他抬起她脸庞,让她看他手机屏幕里,她扑在祝屿森怀里的画面,“是这个人么?”
孟尘萦瞳孔睁大。
他冷冷地瞥她,“不过,我不介意清除掉废物二号。”
孟尘萦慌张道:“别,他只是我朋友!”
“朋友啊。”梁嘉序语气幽冷:“你会依偎在朋友怀里?那男人我昨天见过了,他对你有意思。”
“孟尘萦,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孟尘萦隐约意识到什么,喃喃问:“你……你想干什么?”
男人脸色骤沉,结了霜的眸子紧紧盯她,他用手机拨了通电话:“把那个叫祝屿森的,现在带到面包店!”
孟尘萦一慌,急忙抓住他手腕,“你想做什么?”
梁嘉序淡声笑笑,“你认为呢?”
孟尘萦如坠深渊,哭着摇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梁嘉序浑身被寒意笼罩:“孟尘萦,你设计假死逃跑有考虑我的感受?嗯?这四十二天,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
他以为,她跟着车坠下了山。
他以为,她在等他救她。
为了她,他那段期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他多次下山去寻人,他几乎把身边所有工作放下,只为了找到她还活着的踪迹。
她不在了后,他就像是身上的毒隐发作,浑身上下,以至于血液都像被数万只虫蚁啃噬。
他总算明白,她不在他身边的感受。
而这一切,原来不过就是她送他的惊喜,礼物。
–
不过几分钟,梁嘉序的助理就把祝屿森带到了面包店。
祝屿森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进来后,面包店从外面被锁上了。
他第一眼注意到缩在角落的孟尘萦。
孟尘萦对面有个男人,背影挺括,压迫感十足,祝屿森急忙跑过来,“温黎,你怎么了?”
孟尘萦白着脸,低声说:“你别……”
她想说,让祝屿森别过来,可是已经迟了,梁嘉序把他锁在面包店里,他跑不掉。
或许,应该说,是被她连累的。
祝屿森感到身侧幽冷的氛围。
循着感觉望去,看清男人的面容。
他面露诧异,皱眉道:“你不是昨天早上来面包店的那位先生?”
孟尘萦睁大眼睛。
祝屿森说:“温黎,你还记得昨天你跟我打电话时,我说面包店里有个贵客吗?就是这位先生。”
“先生,你……”
这店内氛围这么奇怪,他莫名被带过来,又锁在面包店里,温黎的眼睛也哭得红肿。
眼前的男人很明显在欺负温黎。
祝屿森态度强硬,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欺负温黎,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抓你。”
“抓我?”
梁嘉序低声嗤,“在你报警之前,我也有件事想跟警方举报。”
孟尘萦紧张看向他。
她知道,梁嘉序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他绝对是拿捏了祝屿森的把柄。
在得知他昨天就来了仙河镇之前,她其实还没那么确定,现在知道他昨天就查到她的下落,偏偏还等了一天才来找她。
孟尘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那一天内,他都在调查祝屿森。
祝屿森紧咬着牙,直接掏出手机。
梁嘉序在他之前拨了警方电话,“关于乐汇KTV事宜,我这边有消息想举报。”
孟尘萦睁大眼,眼睁睁看到祝屿森忽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乐汇KTV是祝屿森父亲在仙河镇开的店。
“对,没错。我举报祝汉义先生经营的KTV,”梁嘉序语气一顿,唇角勾起森凉的笑意:“非法盈利。”
电话挂断,店内陷入冷寂。
祝屿森激动地上前几步要揪住梁嘉序的衣领,“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嘉序慢条斯理挪开,祝屿森扑了个空。
他缓缓收起手机,淡笑:“你家KTV早该查封了,靠非法盈利在这个小镇子当地头蛇,嗯?三个月前KTV有人吸毒伤人的事找人给你家解决的?屁股擦干净了吗?”
孟尘萦茫然看向祝屿森,“这,这是怎么回事?”
祝屿森挫败地后退几步,“温黎,你听我说,这KTV是我父亲开的,关于KTV的事,我爸从不让我接触,几个月前有几个小混混在KTV吸.毒斗殴,这件事件被人举报了,然后,我……”
他痛苦万分道:“吸.毒那事我爸真的不知情,但因为这件事KTV或许要面临查封的可能,还有我爸也会被牵连,那是我亲生父亲,我不能当做不知情,我也是没办法,走投无路找了人帮我家把这件事解决了。”
他在京市找了人脉帮他处理家里这件事,保住了KTV和他父亲。
也是因为这事,才让他欠了对方人情,那人提出说要他带一个叫温黎的人来仙河镇照顾一段时间。
他照顾温黎,也是为了还这个人情。
梁嘉序缓缓勾唇笑,“我不介意把你父亲送进去,还有你,祝屿森,你觉得你能脱身?”
祝屿森呼吸粗沉。
他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是把这件事都翻了出来,当初京市那位人脉说事情解决的滴水不漏,怎么会……
他嘶声力竭地吼:“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
梁嘉序眸色暗沉,上前一步,手肘抵住祝屿森的脖颈把他往墙上用力摁,冷声道:“觊觎别人的女朋友,你还有道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