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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起手,回抱住裴鹤, 手指搭在裴鹤背上。

这样的反应不是在暗示裴鹤可以得寸进尺还能是什么?裴鹤的心情由大落至大起,将他抱得更紧一些:“我喜欢你,小远,之前答应和你去北城旅行的时候, 就喜欢你了,不是我对清澜好,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迟几分钟才回复贺清澜, 并非在纠结去不去或者调整自己的计划, 而是在因为自己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产生的惊喜情绪而震惊。

那只耳朵更烫了, 周酌远不自然地偏过一点头:“已经全部都讲完了吗?”

裴鹤只感觉他极其柔软的皮肤在自己耳边蹭了蹭, 心脏狠狠一颤:“还没讲完,还没讲完。可以、可以做我男朋友吗?我会对你最好。”

他的心口抵在周酌远的胸膛上, 有力的, 快速的。

周酌远想,裴鹤情场失意那么久, 总算是等到柳暗花明、情场得意的今天。

他对着那只滚烫的耳朵说:“可以, 我也喜欢你,也对你最好。”

气温越来越高,窗外鸟语花香,窗内小鹿乱撞。

两人结束这个拥抱时脸上都红透,扭扭捏捏地坐着。

对裴鹤最好的周酌远当即决定与他分享自己的佛珠,却是被裴鹤非常严厉地拒绝。

“不行!这次就是因为少了一串,你才被绑架,不可以再把佛珠分给别人, 谁都不行!”

周酌远笑他:“你之前不是还说我迷信吗?”

裴鹤:“那不一样,之前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清澜没事才会说你。”

这句话成功提醒周酌远还没有跟他算账:“你还好意思讲?当初看我哭成那样,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

裴鹤顿了顿,开始甩锅:“是清澜非要我这么做的,他比较独裁。”

周酌远气笑了:“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裴鹤没有说自己夹在其中的难做与苦衷,只小心翼翼地把周酌远摘下的佛珠又带回他细白的手腕:“也没有那么听话吧?我现在不是背叛他了吗?小远,你不要觉得我不守承诺不讲信用好不好?也不要往外说。”

周酌远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好玩才隐瞒自己的,他虽然对贺清澜很失望,但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他还会遇到生命危险吗?”

裴鹤面不改色地撒谎:“不会,就是事情比较棘手,他恐怕几年内都没时间回国。”-

柳阔的手术非常成功,前几天就成功脱险转入普通病房,周酌远这天过来看他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打游戏。

瞧见周酌远进来,他有些激动地放下手机:“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周酌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抬头望向裴鹤。

裴鹤接收到他的视线,说:“我站着就行。”

站着的话他们就不好意思聊太久。

周酌远对他的心机一无所知,转过头回答柳阔:“我快要康复,可能近两天就能出院,很抱歉现在才来看你。”

他没有问柳阔的身体状况,因为这些事情医生和护工每天都在告诉他。

柳阔之前从未与周酌远这样平和地说过话,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耳钉装成忙碌的样子:“抱歉什么?我知道你在生病,那两天你睡着的时候都在发抖,我真担心你熬不过去,幸好我们都死里逃生了。”

裴鹤按在椅背上的手一紧。

周酌远有所察觉,他安抚二人:“没什么的,只是发烧而已。”

柳阔皱起眉头,对他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你又开始没什么、还行、没事,要是真的没什么,你至于住院那么久?你总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没有数,之前胃那么不好还要跟我打架。”

周酌远:“……你来找我麻烦难道我应该逃跑吗?”

柳阔:“不应该吗?你打不过我还不逃跑?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果不是看在他受自己连累被迫到鬼门关走一圈的份上,周酌远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周酌远脸色变得铁青:“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柳阔发现自己三言两语又把人惹生气,他是很喜欢看周酌远生气骂人没错,却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周酌远还在生病的时候把人惹生气,也不希望周酌远因为恩情隐忍。

他轻咳两声,补救道:“你可以计较,虽然你也有错,一直嘴硬不解释是我的小弟在骗人,但主要的错还是在我,我没有查清楚就找你麻烦,对不起。”

周酌远勉为其难接受他“周酌远三十大板,柳阔七十大板”的道歉:“你知道就行。”-

周酌远回到自己病房以后,察觉裴鹤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又好笑又无奈:“我都说他不喜欢我了,怎么还在吃醋?”

裴鹤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有一半在吃醋。”

周酌远疑惑道:“另外一半呢?”

裴鹤:“另外一半是在担心你,因为你总向别人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一次两次,是很多次,低血糖还要继续打球,跟柳阔打架打到住院告诉我们回家有事,胃疼到咬破嘴唇才跟我说很颠,半夜发烧第二天才让我知道,失声一整天却要假装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明病到咳血进重症监护室还要说发烧而已,而且肯定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甚至都怀疑有的时候你是不是把自己都骗过去?”

他说的有些事情周酌远都忘记了,茫然地问:“我什么时候低血糖还继续打球?哪一次?”

裴鹤抿了抿唇:“你不要以为卖萌就能蒙混过关,我真的会害怕哪一天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病得很严重没有人管,所以小远,你之前答应我的一个要求,我现在想要把它用掉。”

“啊?”周酌远还来不及因为他说自己卖萌而生气,就看到他表情十分认真地说要用掉可以让周酌远上刀山下火海的要求。

裴鹤按住他的肩,黑沉沉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周酌远的内心,不允许一丝一毫敷衍与哄骗存在:“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死亡,你任何时候感到身体不适,就算只有一点点咳嗽,都必须立刻告诉我,即使未来你要和我分手,在分手以后你也必须这样做。”

夸张、肉麻、幼稚。

把这么珍贵的许诺用在这种事情上,周酌远几乎无法直视随心所欲的裴鹤。

而且也太狡猾了,说什么分手以后也这样做,谁家情侣分手以后还互相关注身体健康?这和要求周酌远永远不许分手有什么区别?和说裴鹤永远会关心周酌远有什么区别?

第77章 何调笙 想成为老师,要去支教

周酌远本来想垂下来眼皮的, 可是裴鹤的视线太灼热,扣在肩膀上的手将他锁住,强硬态度逼得他不得不仰起一点头与之对视。

周酌远质问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些许焦躁:“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呢?不想关心我了呢?”

裴鹤眼睛眨也不眨:“我一辈子喜欢你, 一辈子关心你。”

可恶的不理智的高中生,一辈子这样的话随口就能说出来,之前要五年的约定,现在要一辈子的约定, 得寸进尺,得尺进丈。

周酌远的呼吸急促起来。

裴鹤第三次说必须:“这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你必须要做到, 我也会做到一辈子关心你, 不存在如果。”

半晌, 在裴鹤的注视中, 周酌远终于克服自己的羞耻与不安,他同意裴鹤的要求, 用毫无效力的言语将两人的一生捆绑在一起。

“好。”-

休息日, 周酌远的朋友们来看他,给他送来一大束的鲜花。

他把鲜花递给护工去插起来:“其实我明天就出院了。”

季和坐到病床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听说这些绑匪什么都不要, 就要带你走, 那边问了好多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周酌远愣了愣,这些事情周家人都没有跟他讲,他还以为已经抓到犯人。

他开始回忆绑匪的态度,怎么想怎么奇怪,如果不是要威胁周家,为什么不敢伤害他呢?

他的胸口又有点闷,额头渗出一点汗, 裴鹤逮着机会就把季和拉开,顺了顺他的后背,倒出点水递到他嘴边。

周酌远就着他的手喝水,听见孙玉卿在问:“师父,明天真的能出院吗?太恐怖了,那些人手里居然有枪,你真的没有被打伤吗?”

周酌远的眼神黯淡了下:“我没被打伤,但是有人差点因为救我被打死。”

“哐当”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几个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何调笙正弯下腰捡手机。

她捡起手机以后吸了吸鼻子:“你没被打伤都在重症监护室呆那么多天,要是再被打伤,岂不是……”

周酌远见不得女孩子哭,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起来,让裴鹤按住了。

他急忙安慰道:“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恢复得特别好,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你别担心。”

何调笙抹掉眼泪:“嗯,你好好的。”-

第二天周酌礼送他们回去学校,他又定制了一块表叫周酌远戴上,可是现在周酌远两只手都戴着佛珠,不想要再戴表。

周酌礼拿他没有办法:“你先戴两天,我再去定制一个吊坠。”

周酌远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比被绑架前更瘦了,表带扣到最后一格。

周酌礼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到周酌远仍旧苍白的脸色,想要指责他随便把保镖安排走的话堵在喉咙里。

他还以为等周酌远出院以后就能忍心训斥,没想到还是开不了口,而且周酌远将两个保镖全部安排给周酌意,是不是在害怕周酌意受到伤害以后家人会不由分说地怪罪他?

想到这儿,周酌礼鼻子一酸,他对周酌远说:“现在每个门口我都安排了六个人,你出门不管去哪里有没有人陪同都一定要带着三个人走,听到了吗?”

周酌远“哦”了一声:“你们真的查不到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吗?”

周酌礼颓丧无比:“查不到,与周家有交集的人全部都查过了,没有一点线索,酌远,我们真的没有故意隐瞒你。”

周酌远不置可否,这样警惕的日子也不晓得要过到什么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

车行驶到学校附近,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学生繁多,周酌远漫无目的地观察外面的人群,忽然间他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口顿时一紧。

他叫司机停到路边,打开车门跳下去。

周酌礼与裴鹤不明所以,也跟着跳下去追上他。

车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周酌远猛地将浑浑噩噩的何调笙拽回路边,他的胸口因为这样剧烈的运动又泛起疼痛,后怕使得他拽着何调笙的手不住打颤:“你在干什么?!”

何调笙如梦初醒,她反抓住周酌远的手腕:“你怎么了?我出来给老师跑腿,你怎么流这么多汗?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周酌远瞬间睁大双眼,他看了看跑到自己身边面露担忧的裴鹤与周酌礼,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何调笙,他想说不是的,何调笙刚才的神情和动作,分明是想要寻死,可是此刻瞧着她过于正常的态度,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周酌远慢慢松开何调笙的胳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看到你想跑到路中央,很危险。”

何调笙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我安全意识确实比较差劲。”-

周酌远后来是由裴鹤背回去的,他一进入学校,就遵守之前的约定告诉裴鹤自己胸口发闷,裴鹤二话不说将他背起来,周酌远还想反抗,听见裴鹤酸酸地说:“你什么意思?清澜可以背你我就不可以吗?那天我还是提着你们的行李看他背你的!”

周酌远慌忙表态:“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现在人有点多……”

裴鹤没有反应,他只好把脸埋起来,闷闷地说:“好了好了你背吧,反正他们看不见我,丢脸的只有你。”

裴鹤轻笑一声。

周酌远很喜欢他低沉好听的嗓音,脸微微泛红。

接近宿舍时路过的学生逐渐变少,周酌远终于抬起头,在裴鹤耳边小声解释:“其实我刚才是以为何调笙想要寻死,我当时直觉就是那样,你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裴鹤皱起眉头,认真道:“她想要寻死?我没有注意,我当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周酌远喃喃:“希望是我想多了。”-

他们很快进入学习状态,只是周酌远被医生勒令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压榨睡眠时间,裴鹤每天很严格地监督他十点半上床睡觉。

好在回校后的模拟考周酌远发挥得比上次还要好,裴鹤的成绩也没有下降,这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他临近高考的焦虑情绪。

成绩出来以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周酌远请前些日子一直为他担惊受怕的朋友们吃饭,这次没再把关琦排除在外——主要是裴鹤的请求,他说虽然关琦现在对周酌远的感情挺正常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变异。

周酌远对很爱吃醋的裴鹤包容到一种夸张的地步。

在餐桌上,周酌远举着石榴汁,宣布他新交往的男朋友裴鹤,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朋友们都没有感到意外。

孙玉卿“叮”的一下与他碰杯:“原来你们才交往,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周酌远怔了怔,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很早就开始依赖裴鹤了。

季和心里难受,石榴汁一杯一杯往嘴里灌。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他们谈论起高考结束后的安排,季和说要去旅行,关琦说要去考驾照,孙玉卿说要去打暑假工,何调笙说以后想成为老师,要去支教。

周酌远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几个人起哄一番他才说要去做慈善,帮助一些看不起病的人治病。

孙玉卿“切”了一声很失望:“这也太大众了吧,我还以为你要跟师娘去度蜜月才不肯说呢。”

裴鹤挑了挑眉:“我跟着去不就是度蜜月吗?”

周酌远望着杯子里的石榴汁,眼睛慢慢弯起来。

第78章 周酌远 活不成,死不掉,放不下

随着周酌意的生日越来越近, 周酌远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

起初他并没有把噩梦和自己的心态联系起来,因为他在上次模拟考取得很好的成绩以后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态还算不错,稳定进步的排名让他对高考很有信心。

直到那天半夜, 裴鹤将他喊醒,满脸慌张地问他有哪里难受。

周酌远迷迷糊糊坐起来望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舍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怎么了?”

裴鹤手指抚上他冰凉的脸:“你刚刚一直在喊痛。”

“我在喊痛?”周酌远回想梦中的内容, 只有零星几个片段,“我好像梦到鬼打墙,怎么都醒不过来, 有什么在掐我的脖子, 喊痛……我不记得了……”

裴鹤:“没事就好, 接着睡吧, 我在旁边陪你。”

周酌远推他的肩膀:“做个噩梦而已,你睡你的。”

他并没有把这个梦当回事。

只是后来, 他开始每隔两三天被困在梦中一次, 常常要挣扎很久才能醒来,醒过来以后就不敢再睡过去, 害怕死在梦里。

如果是裴鹤发现把他叫醒会好一点, 如果是他自己醒,他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休息日的清晨,还没到他们平常休息日的起床时间,裴鹤已经洗漱好,拉开周酌远的帘子,压着声音道:“小远,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周酌远猛地睁开眼睛, 明明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裴鹤怎么知道他醒着?

宿舍里没开灯,裴鹤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能够猜测一二:“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以后失眠也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酌远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你不要用这么恶心的比喻。”

裴鹤撑着床沿,从善如流:“我是你的白细胞。”

这样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很帅,周酌远坐起身,等白细胞同志在自己脸颊印上一个早安吻,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

检查结果出来,是轻微的焦虑症,医生给他开了两盒药,嘱咐他按时回来复查。

吃过药以后有所好转,周酌远的黑眼圈不再那么明显,周酌礼啰嗦的话都减少很多。

周酌意生日那天,他没再拒绝回去周家,最后一堂课结束,他匆匆忙忙向裴鹤道别,老实地跟随周酌礼上车。

从离开学校门口的那一刻起,周酌远的身体就紧绷起来,十几日没再出现的胸闷症状让他呼吸困难。

【主角很善良,他们会原谅你】

周酌远白着脸看向窗外,真可笑,他们原谅他有什么用?他可不会原谅他们。

周酌意永远不会获得他想要的大圆满结局,他的“双胞胎哥哥”等他手术成功就会离开这个家,他的人生永远留有遗憾。

周酌远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周酌意很想与他交好,但是他不会满足周酌意的愿望,这是他对主角蚂蚁般的报复。

周酌礼在上车之前就摸过他的额头,现在又摸了一次:“没有发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胃病犯了?还是之前肺炎的后遗症?”

周酌远拽下他的手,冷漠道:“我没事,别耽误你的宝贝小意过生日。”

周酌礼很久没再听他说过这样嘲讽的话,愣怔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酌远,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是你们的成人礼。”

哦,原来也是周酌远的生日。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落日被云遮住一半,立交桥上繁杂的车辆在城市乱七八糟的灯光中构成一幅让人头疼的画卷。

周酌远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在林家从没有过过生日,回到周家以后每一年生日都过得兵荒马乱。

周酌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生日快乐,酌远,过了今天,你就十八岁了,是一个大人了。”

可是周酌远早就十八岁了,带着伤,在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度过他的十八岁。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家只不属于他一个人。

真可惜。

周酌远闭了闭眼。

这一世,他没敢伤害周酌意,身体不好,总是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很可怜,父母兄长同情他,想要弥补他。

他活了两世,生理年龄心理年龄都早已成年,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长大,被困在歇斯底里的那一天,所以耿耿于怀,活不成,死不掉,放不下。

那就,给自己补过一个成人礼吧。

为周酌远也好,为周酌意也好,假装他们是真正的双胞胎兄弟,忘记所有的忽视与不公,在家人的祝福中度过这一天,欺骗林远已经得到渴求多年的家人的爱。

然后周酌远将真正长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主角的幸福生活十全九美,周酌远的旅程无悔无憾。

周酌礼下车以后,周酌远倒了两片药出来,干吞进腹中。

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他和周酌礼并排走在一起,到了门口,周酌礼停住脚步,温柔地对他笑:“你来开门。”

周酌远没有推辞,礼炮声伴随着门的移动“噼里啪啦”响起一片,他穿过五颜六色的纸片,走到周酌意面前,学着周酌礼刚才的笑容,他现在是周酌礼,是周酌意,唯独不是周酌远。

他说:“小意,生日快乐。”

这一天,周酌意的心脏病没有发作,是他十几年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晚上睡觉前,周酌远又吞了两片药,这样吃是不对的,可能会让他产生耐药性,但他的心跳太快了,他害怕会猝死。

这是最后一次,他想,这次过后,再也不乱吃药,再也不隐瞒裴鹤。

药物的作用立竿见影,周酌远很快陷入昏睡。

他做了很多梦。

小时候江月仪对他时好时坏,身体孱弱的女人在两次背叛以后精神上出现些许问题,只是她太爱林博旭,本能让她面对林博旭永远慈爱温柔,面对周酌远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

她说周酌远不配和林博旭用一样的东西,然而每天该给的零花钱一分都不会少;她在林德才打周酌远时面露痛快,事后又给周酌远上药,抱着他哭喊可怜的小远;她跟林德才撒泼吵架要他给周酌远打疫苗,打完疫苗后又恨恨地骂周酌远净会花钱,不如喂狗。

周酌远恨他们,他走得决绝,那个时候别说是周家,就算是一只流浪狗跑来汪汪叫周酌远是它的孩子,他也会跟着走。

但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竟然又梦到从前。

梦里他还是林远,红肿的手心痛得厉害,他缩在自己的小床上,江月仪的眼泪落下来是凉的,缓解一点手心的疼痛。

他害怕得直发抖,嘴里还要犟:“我没错,你们偏心……”

江月仪似乎听不见他讲话,自顾自地给他涂抹药膏,念叨着:“小远乖,不怕痛……”

涂完以后,她拍着周酌远的后背,唱着儿歌哄他睡觉。

周酌远的抽泣在儿歌声中愈加委屈:“妈妈偏心,我恨妈妈……”

这就是周酌远前十五年人生,一点点的爱和很多很多的恨。

很长的一段儿歌,唱完以后,周酌远已经十五岁,他当着两家人的面,看也不看江月仪和林德才一眼,说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面前突然出现一根绳子,十五岁的周酌远低下头,剪断其中一大截。

他一下子坐在去往周家的车上,祝婉耐心地对他说:“你的弟弟小意一出生就患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妈妈担心他知道真相以后病情可能会加重,所以酌远,你受点委屈,我们一起告诉他你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好不好?”

周酌远发了一会儿呆,他望向祝婉,之前他是不情不愿地答应的,祝婉哄了他好一会儿。

他嘴巴张了张,听见自己说出和之前不一样的回答:“不好。”

祝婉的表情变得模糊,但是声音很清晰:“当初就不该把你认回来。”

眼前的场景转变为客厅,客厅格格不入的书桌上还摆着他的橡皮和笔记。

周酌远晃了晃神,还没有从祝婉绝情的话中恢复,就听见周酌礼冷笑:“你在自作多情什么?这个桌子是我给小意安装的,你沾了小意的光还要欺负小意,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

这次周酌远及时反应过来:“抠门的脑残!”

他想要冲上去打人,客厅又转变为周酌远的卧室,他的日历被人撕烂扔在地上。

周傅轩声音暴怒:“像你这样的人学出来也是败类,读越多书给社会带来的危害越大!”

他的拳头被周傅轩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摔到床边,和他破破烂烂的日历一起。

真正的家也没有人爱他,十八岁的周酌远失望透顶,狼狈地爬起来,推开他们所有人往前走,再次遇到那股绳子,又毫不犹豫地剪断其中一大截。

二十三岁,吴姨去世,绳子剩下的长度不多了,周酌远不想剪,可是绳子自己断掉一截。

还是二十三岁,贺清澜对他说不喜欢,周酌远愤怒地又剪掉一截。

那么短,那么细一条绳子,周酌远好嫌弃,他都不想要了,正当他想把绳子全部扔掉的时候,绳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慢慢悠悠地开始生长,不是绳子,是白细胞,是蛔虫。

周酌远被自己毫无逻辑的比喻逗笑,定睛一看,还是绳子,不过有两条,转着圈拧成一股,又长又漂亮。

裴鹤在绳子的另一头对他喊:“小远,过来娶我。”

天光大亮。

两日后,医院通知周家有心脏和周酌意配型成功,需要尽快准备手术。

第79章 周酌意 仅仅不想被抹杀

进手术室之前, 周酌意给周酌远打来一通电话,被他挂断了。

他不再伤害周酌意,周酌意成功等到那颗心脏, 已经满足系统和这本虐恋小说读者的要求,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再为难他。

下午倒数第二堂课结束后,周酌礼给他发来消息,说周酌意的手术很顺利, 但是人还没醒。

这条消息周酌远同样没有回复。

不知道周酌礼是因为太忙碌,还是因为周酌意手术顺利心情太好,他并未指责周酌远的冷漠。

晚饭时, 周酌礼高兴得嘴角都放不下来, 他计划着等他们高考完要带他们去哪里哪里旅行, 说爸妈都准备加班加点把要紧的事情处理掉,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一起……

“我不会去。”

周酌礼整个人僵住:“什么?”

周酌远低头喝了口汤,然后继续泼他的冷水:“我有自己的安排, 你们去就好。”

周酌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时间还没定, 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时间调整……”

周酌远表情平淡:“什么时间我都不会去。”

周酌礼哑然,没再试图劝下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依不挠, 周酌远只会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为什么呢?明明前两天的成人礼上,周酌远态度是那么和顺,他还对周酌意笑,吹蜡烛前说谢谢你们,甚至在周酌意的请求下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拥抱。

周酌礼还以为他们的感情在上升,以为坚冰在融化,以为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家庭会变得越来越和睦, 结果才过去短短两天,周酌远就能够十分冷硬地对他说——你们去就好。

这是周酌远想出的新的报复方法?先给他一颗甜枣再给他狠狠一棒?

周酌礼的手指颤了颤,如果是的话他也只能承受,只能等很会记仇的周酌远消气,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一家人,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三年,他总能等到周酌远重新愿意叫他大哥的那天-

周酌远猜测自己的焦虑症和周酌意的手术有关,晚自习结束后,他与裴鹤牵着手走在阴影处,因为不再比别人多学那一两个小时,他们回去时路上学生非常多,所以周酌远喜欢往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藏。

他在阴影下对裴鹤说:“鹤鹤,休息日陪我去复查一下吧,看看是不是可以减药。”

这个昵称是前天取的,裴鹤发现他多吃了两片药跟他吵架,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身体不舒服不及时跟裴鹤讲,周酌远理亏跟他道歉,偏偏裴鹤已经不吃这一套,凶巴巴地喋喋不休。

周酌远后来也有些恼火,但是他没理,只能“呵呵”一声表达自己的愤怒。

裴鹤的脸当即涨得通红:“别以为用这种腔调喊我的名字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周酌远愣了愣,他试探着又叫一声:“鹤鹤?”

裴鹤表情紧绷着,半晌才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不会心软,肯定要让你后悔这样的选择。”

原来裴鹤喜欢别人叫他“鹤鹤”,就像周酌远喜欢别人叫他“小远”一样。

此时裴鹤对周酌远第一时间要求他的陪伴这个行为非常满意:“好,想要什么奖励?”

他的想法非常浪漫,比如一顿烛光晚餐、一只手办、一套和生日礼物球鞋配套的运动服、一个来自裴鹤的珍贵的亲吻……

周酌远:“想要今晚迟半个小时睡觉,你帮我看看这次的英语作文我为什么扣这么多分。”

裴鹤:“……”

他决定再也不要问周酌远想要什么奖励。

十一点,周酌远在裴鹤的催促中躺上床闭上眼睛,他以为愿望得到满足病情好转的自己能够睡一个好觉。

然而,他再次失眠了,或者再次陷入噩梦。

他的眼睛紧闭着,却能够看到舍友放轻动作在宿舍里面走来走去,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心跳幅度很大,砸得他胸口生疼,窒息感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和当初被绑在重症监护室插着呼吸机的感觉一模一样。

周酌远想要呼救,想喊裴鹤的名字,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他的任务圆满完成,他强迫自己给主角一个美好的成人礼,为什么还会被困在噩梦中?为什么不祥的预感几乎将他淹没?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周家大哥对弟弟的疼爱竟逐渐变质]

系统传给他的信息,一定是正确的吗?

周酌礼对周酌意十分疼爱不假,但是真的有变质吗?有违背伦理的纠葛吗?

这样一本小说,简直就像是把零零碎碎的信息扔给AI,生成出来的东西真假混掺,不伦不类。

周酌远一整晚都被困在这个梦里,看舍友接连洗漱上床,陷入睡眠,半夜裴鹤下来查探了一次他的情况,周酌远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没有让裴鹤发现什么。

直到闹铃响起时,他才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第二天,周酌远对裴鹤说,打算晚上去看看刚做完手术的周酌意,如果裴鹤有空的话可以一起。

晚上一切如常,医院离学校太远,他们在附近的酒店住下。

裴鹤洗澡的间隙,周酌远发现自己的手表指针停止转动。

【周酌意要出事了】

周酌远按住自己左手腕的佛珠:“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只要他出事就会抹杀我?”

系统没有回答,它仿佛彻底消失,任凭周酌远怎么呼唤都不再做出任何回应。

他咬咬牙去看自己的手表,突然发现指针不是停止转动,而是十分缓慢,并且在逐渐加速。

周酌远猛地站起来,他喊道:“裴鹤!”

“怎——么……”

“么”字尾音还没出来,周酌远就跑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的时间变得缓慢。

他穿过树懒一样的车辆,忍着心悸跑到周酌意的病房门口。

病房门口很安静,是顶层独立的病房,安保很好,理应不会有问题。

周酌远倒出两片药,吃下去的时候想着裴鹤又要跟他吵架了。

他推开病房门,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悬在周酌意心脏上方,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人缓慢地将刀刺下。

刀还没有刺破周酌意的皮肤,却已经刺伤周酌远的大脑。

那一天,周酌意捂着心口,倒在祝婉和周酌礼怀中:“哥,你不要再说了,我好痛……”

周酌远的理智全无,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毒:“谁是你哥?你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你的亲生父母暴戾粗鄙,你的亲哥是不学无术的强盗混混,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哥?!”

周酌意终于流出眼泪:“为什么?哥,今天不是我们的生日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好痛,你是想害死我吗?”

“对,我就是想要你死,我巴不得你早点死!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恶心,听你叫我哥我就想吐!凭什么你偷走我这么多年的少爷生活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享受我爸妈给的爱?!”

这几句话说出以后,周酌远体会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爽快,然后他看到周酌意的身体开始痉挛,气息越来越微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抢走你的人生……”

周酌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抱起周酌意在很多人的簇拥下离开。

周酌远被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对着空气重复一遍:“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周酌远是巴不得周酌意早点死的。

时间还是太过缓慢,让周酌远在刀落下之前可以想很多很多东西。

就算周酌意和他说对不起,把父母兄长送的礼物都让给他,一直很可怜很善良,他也巴不得周酌意早点死。

但是他不想要被抹杀。

仅仅不想被抹杀。

周酌远在只有自己缓慢的时间里迅速冲到病床旁边,从背后勒住那个人脖子,另一只手去夺那把刀,时间恢复正常,两个人扭打在一块。

黑衣人身材瘦小却灵活,力量更是不容小觑,周酌远很快被压制住,闪着寒光的刀朝他扎下,周酌远呼吸一滞,抬手想要阻拦,刀尖骤然一偏,扎进他的左臂。

冰冷的锐痛让周酌远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那个人爬起身,没走出两步竟又被追上来的周酌远勒住脖子,耳边夹杂着痛楚的喘气声急促又混乱。

那个人怒极,再次压制住周酌远,这一次刀尖笔直地刺向他的脖颈。

周傅轩听到动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周酌远左臂几乎被鲜血湿透,锋利的小刀距离他脆弱的脖颈不到十公分。

周傅轩目眦尽裂,他来不及等后面的医生护士,当即用手抓住刀刃与那人缠斗在一块,不过很快落入下风,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好在医生护士都及时出现帮忙按住那人。

由于失血过多,周酌远脸色煞白,他支起身子,推开周傅轩伸过来的手,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之前绑架他的幕后主使。

他固执地盯着那人的眼睛:“你是谁?”

那人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没有回答他的话。

一名医生摘下那人的面具。

周酌远看清以后,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

何调笙。

第80章 何调笙 我让让你吧,小远

何调笙的世界消失了, 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她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十几年的人生几乎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 可是在她正要上大学,进入人生最幸福的阶段时,她的世界消失了。

所有人都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有她的灵魂飘浮在黑暗中, 也可能不是黑暗,是虚无。

她在虚无中呆了很久很久,却又不知道具体多久, 这里没有时间, 也没有空间。

五感恢复时, 何调笙已经忘记自己的姓名与长相, 只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她幸福的人生戛然而止。

她的脑海里多出一个系统, 告诉她要拯救他们的世界。

系统说, 他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是双生平行位面,但是该位面趁着他们位面能量动荡, 强行剥离他们位面所有的灵魂, 附加到该位面相生之人身上。

幸好该位面能源尚未完全稳定,灵魂无法融合,等到该位面能量动荡时,它寻找机会抢回灵魂,他们的世界才可以恢复原样,她才能够回家。

于是她给自己取名为何调笙。

周酌远望着她,想起那张座位表,想起前世没有成为自己同桌的季和, 想起百日誓师大会并未站在前排而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裴鹤,原来蝴蝶效应不是由重生的周酌远引起,而是由班里多出的何调笙引起。

怪不得他刚开始对何调笙一点印象都没有……

医生护士们一致认为这个女生精神出现问题,准备先把人带出去关好。

“等等!”周酌远身体一震,回过神,他像是忘记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强行爬起来拽住何调笙,周傅轩跟上去抱住他的腰才没让他跪倒在地,周酌远顾不上别人,他焦急地质问,“什么抢回灵魂?你说清楚一点?为什么会能量动荡?这个位面会怎么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何调笙沉默片刻,那双眼睛中慢慢浮现出恨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原本周酌意应该昨天死去,能量就会动荡,是你毁了我们的世界,我早该一开始就对你下杀手,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对你心软!”

系统告诉她,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就是周酌远,他是唯一一个在周酌意做手术前就融合两个世界灵魂的人,让她把周酌远解决掉,一切就会沿着正常轨迹发展。

何调笙做不到这种事,于是她想到安排周酌远假死,然而两次尝试都完全失败,她还差点多害一条人命。

她的心态开始崩溃,几度想要寻死,最后系统向她妥协,只要在周酌意手术前后杀掉本该死去的周酌意,能量也会动荡,但是在这样的时间节点杀掉周酌意太难,医院的安保正常人毫无可能突破,唯有系统消耗能量给何调笙本人开强外挂。

讲到这里,何调笙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做这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们的世界?”

时间又变慢很多,这次只有周酌远与何调笙的时间在变慢,但是何调笙没有发觉。

周酌远低下头,看着一滴血花费他自己以为的数十秒才落到地面。

周酌远其实有点接受不过来这么多的信息,似乎他已经从一个仅残害主角的小反派变成一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这样的联想让他有点想笑,没等他笑出声,耳边响起一直对他很好很关心他的朋友的诅咒:“也许应该死的人是你。”

周酌远的笑容不见了,他怔怔地抬起头,看见何调笙眼中写满痛苦,有些人说出很伤人的话以后不会像周酌远一样畅快,而是更加崩溃。

他应该死吗?

周酌远有些脱力地靠着周傅轩,他不仅没有力气甩开憎恨的父亲,还得依靠他才能勉强站稳。

他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他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响个不停的手机掉到桌子旁边,那个时候已经不再难受,他眼前浮现很多场景,都是很平凡的生活场景,比如小时候在学校里面上课,比如他和工友们在角落休息聊天,比如过年吴姨邀请他一起吃年夜饭,他在里面看了很久,场景播放结束,他失去意识。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哔——”

何调笙说完那句话后,看到周酌远的瞳孔逐渐涣散,她的呼吸一滞,想要说些什么,大脑中忽然出现系统传给她的信息。

信息没有声音,没有形态,但是她第一时间就发现这并不是自己之前的系统。

【你们的世界不可能恢复,它在欺骗你】

何调笙身体被按住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回应:我凭什么相信你?

【位面拥有两大能源,分别是周酌意和周酌礼,你们的世界周酌意和周酌礼都已经死去,是我收留了他们的灵魂,否则他们的灵魂会和你们整个位面一起消散】

真有意思,这个强盗竟然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何调笙死死咬着牙:如果他们真是能源,肯定会投胎转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消散?

【他们不会投胎转世】

何调笙: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我们现在输了,你是赢家,你现在搞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我不是赢家】

何调笙:什么意思?

【我动不了你们,如果继续下去,你会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但是你的‘系统’仍然可以为你开强外挂,说不定你们真的能够杀死周酌意夺回他的灵魂】

何调笙知道它并没有说完:但是?

【但是周酌远会死,他的灵魂已经被我融合,他在两个世界都会彻底消失】

【你有三个选择,一个是继续你们的行动,杀死周酌意,带走他的灵魂和你们的世界共同消散;一个是作为何调笙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让周酌远彻底消失,不过我不能保证他消失以后这个世界还能维持稳定;最后一个是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用你的灵魂力量抹去所有人关于何调笙的记忆,周酌远就不会死】

它说何调笙的系统在欺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把话都往有利于它的那个方向说?

何调笙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也不想要消失啊,为什么她没有被系统和所有人一起掳走?而是被留在虚无中?

为什么要是她?为什么一个要她来拯救世界,一个要她来牺牲自己拯救周酌远?

【其实周酌意的这颗心脏,是你捐献的】

原来她是能源稳定的关键,灵魂中蕴含丝丝缕缕难以掌控的能量。

【你得了绝症,临终前决定捐献自己的心脏】

【所以就算带走你,你也撑不到灵魂融合的那天】

何调笙重新睁开眼,里面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周酌远手指拽着她的胳膊,那天在路上,周酌远也是这么拽着她,跑得满头都是汗水,他总想要救很多人,想要赎罪。

周酌远这一生,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够毫无保留对他的裴鹤,却又失去健康的身体。

他已经很可怜了。

而何调笙的一生很幸福,有关心她的父母,有高尚的结局。

她生前是那么好的人,没道理只对周酌远一个人那么坏,那太不公平了,她不想要周酌远再被不公平对待。

禁锢何调笙的力量瞬间消失。

她缓缓移动到陷入昏迷的周酌远面前,双手捧起他惨白如纸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将额头抵在周酌远沾着血的额头上,发不出声音,只能比口型:“我让让你吧,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