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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他还真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周禧也就匆匆回来一天,没跟好友联络,窝在秦朗家里跟他厮混。

大概是自己的领地更有安全感,秦朗压着周禧在家里每个角落都要留下些痕迹,像野兽在巢穴里做标记一样肆无忌惮。

周禧感觉自己又是有氧又是无氧的,比爬一天山还累。

抱怨归抱怨,真要回沪市了还有点舍不得。

秦朗:“我下周去找你。”

周禧:“希望别下雨。”

秦朗:“下刀子也去找你。”

周禧:“你嘴真甜。”

秦朗:“嘴甜有什么用,你又尝不到味道。”

周禧:……

又打了一架。

周禧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变成闲人勿扰的模式,秦朗还是一天不落,报备着起落时间,分享他的日常。

而她有空就回个表情,没空就不回,烦燥了就回“啊啊啊”。

秦朗自动翻译成她想他了,发个自恋的自拍照来。

如果照片穿的比较清凉的话,一定程度上确实能让周禧不那么烦了。

纪录片的拍摄已经完成,后期也是个大工程,周禧亲自参与剪辑工作,每天跟小助理一起盯素材。

运营找到周禧的时候,她刚熬完大夜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素面朝天的。

运营说有商务来找周禧对接,是个品牌火锅店的宣传,大老板点名要找周禧,说是看了她前段时间探店面馆的视频,觉得非常艺术非常有格调,也要拍那种。

周禧摸了摸脑壳,没明白大老板是怎么从那个很朴素的探店视频里,看出来艺术和格调的。

她这一摸,先摸到自己的油头,为表对同事的尊重,她从工位底下摸出来个鸭舌帽戴上。

周禧:“这个广告我非拍不可吗?最近挺忙的,而且我那个面馆的转化率好像也没有很爆吧?别让老板花了冤枉钱。”

运营:“给甲方推了几个KOL,人家都没看上啊,就点名要找你。”

周禧也不让运营为难,答应下来,说好去跟大老板聊聊看怎么拍。

她谈商务当然不能这么蓬头垢面的,化好妆换好衣服又有了点红人的气势。

跟在她身旁的小助理还劝她:“姐,下次不如质朴一点,万一大老板不安好心呢?”

确实是有点蹊跷,甲方一般要指定也是指定流量最大或是相关领域转化最好的那个,这样无缘无故非要给周禧送钱的,怎么看都像有所图谋。

见了面才知道,火锅店的大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还是个很给人亲近感的中年妇女。

可能是职业影响,大老板豪爽的性格很快把周禧和小助理圈粉了,俩人眼睛冒光地听她讲自己的发家史,怎么一路从卖火锅底料的小商贩变成连锁品牌店的老板。

周禧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有些恍惚。

大老板观察她的表情,停下演讲,“是这个‘火锅皇后’的称号有些浮夸了哈,确实,可以再商量商量。”

周禧赶紧摇头,“不是的,是觉得您和我认识的一个大姨挺像的,都是很厉害的人。您这个想法也挺好的,现在做品牌都强调个人IP嘛,火锅皇后挺有意思的。”

她们商讨了大致的拍摄方案,周禧让小助理回头发具体的文件给这边,双方满意地握手道别。

周禧她们刚离开,大老板就拿起手机发语音:“儿子,猜猜我刚在跟谁聊天呢?”

秦朗看这字里行间的揶揄语气,就觉得吓人:“你不会见我女朋友了吧?”

他妈:“哈哈放心,我掩饰得很好,她不知道。”

同时收到的还有周禧发来的消息:“火锅王子,失敬失敬!”

第74章 打破规则我就是这么好

秦朗看到周禧的信息,给她回电话,语气小心翼翼的,问她有没有生气。

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再被蛇咬。

尽管已经在努力交流更多,但毕竟两个人思维模式和生活经历完全不同,有时候并不确定哪些事情是对方在意的,也不是故意要隐藏什么。

周禧心情还算好,没有挑他的刺:“我生什么气啊,气你没告诉我你妈是个女强人大老板?我也没问过啊,如果你突然在我面前炫耀,说‘女人,其实我是个富二代’,那我可能觉得你脑子有坑。”

秦朗:“是的是的,没错没错。”

周禧:“你家境好,是好事啊,我自尊心也不至于高到不和有钱人谈恋爱哈,再说了,我自己也挺有钱的啊。”

秦朗:“对对对。”

他还谦虚上了,表示自己家也没有很有钱,这些年才算有些起色,然后遇到疫情还关了几家店,“叫什么‘王子’啊,不敢当不敢当。”

周禧:“你妈要当王后啊,登基的时候忘通知你了吗?”

秦朗:……

就知道他妈靠不住,在儿媳妇面前搞这么抽象。

电话里聊天挺浪费时间的,周禧还要回去盯后期,跟秦

朗约好见面再聊。

秦朗觉得既然已经见到家长了,不如干脆他来沪市,把家底都交代了,方便的话还能叫上爸妈一起吃个饭。

周禧一句话撅回去:“不方便哈。”

本来这周他的休息日跟她工作日撞了,说好不见面了的,让他好好休息。

周禧也没那么不通情理,安抚他说,自己周末飞一趟琴港陪他。

秦朗又高兴了,高兴之余还有些愧疚,“可是我白天要上班,没法陪你。”

周禧:“没关系,我晚上能跟老公抱抱睡就很开心了~”

秦朗被她哄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也没问她那白天干什么。

白天当然有她的正事要干。

周禧忙里偷闲跑回去一趟,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主要是找王知夏,要跟出版社的人见个面,还要去看救援队的机器人捐赠仪式。

王知夏的父母带着她哥家的孩子回来休假,可能因为有爸妈在家照顾,周禧瞧着王知夏胖了点,脸色也更好了。

田恬也来凑热闹,带着圈宝来看机器人长什么样子。咖啡馆正值最忙碌的旺季,越是忙碌,田恬反而刻意空出来每周一天陪孩子的时间,怕自己忙昏了头忽略了圈宝的感受。

救援队的人要发公号做宣传,还挺正式的找了个会议室,挂起横幅,跟王知夏签合同,拍照片,又一起去海边参观机器人工作的情形。

大姨留下的钱捐一个救援机器人绰绰有余,王知夏自己添了点钱,捐了两个机器人,并且要负责后续每年的维护费用。

她只有一个要求,要给机器人起名字。

这要求并不过分,救援队的人欣然同意,登记了那两个机器人的代号:大勇,桂香。

大姨的儿子叫王勇,大姨的名字叫余桂香。

王知夏听着指挥人员跟对讲机里的操作员说着专业的术语,听到“大勇”、“桂香”的名字不时出现在对话中,心神恍惚。

她想起来大姨说过的她们这儿的习俗:人的魂儿重量很轻,很容易飘远,要起名字,起了名字魂儿就有了重量,就被拴住了。

如果死亡不是终点,那大姨的名字被拴在家乡的这片海域,会时时被提起。

就总有人会记得她。

仪式的时间并不长,结束以后周禧要跟王知夏去出版社,田恬就约她们明天一起去海滩玩,说是圈宝刚才见着海了想玩水。

三人说好了时间地点,分头去忙。

周禧跟出版社早先通过网络已经签订了合约,也答应了就以“CC周禧”的笔名做宣传。她观念的转变很顺滑,当网红的时候“清高”地想用文字证明自己,不愿意消费自己的IP,可组建了工作室后算是半创业状态,她反而放得下身段来,挖空心思利用资源了。

网红怎么了,网红不也是她积极营业、一个粉一个粉吸引着做起来的吗,过往历史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人处在不同身份的时候,心境真是不同。

她们这次参观了出版社,聊了聊小说进度,商量了签售的事宜。

忙忙碌碌的一天,周禧打开秦朗家的门,他刚给自己发消息说落地了。

还有点富裕时间,周禧干脆做了顿简单的晚饭,甚至给秦朗烤了一盘纸杯蛋糕。

秦朗一进家门就闻到了蛋糕的甜香,大步迈进厨房,抱着周禧的腰在她脖子间闻来闻去的。

周禧听他抽鼻子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大哥?感动哭了?”

秦朗眼眶真有点红,拿脸贴着她的脸,“你对我真好,飞过来陪我,等着我,还给我做吃的。”

呃……周禧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她拿着裱花袋把奶油一圈圈挤在小蛋糕上,捏了一个蛋糕喂他,“是的,我就是这么好,交到我这个女朋友,你真是行善积德走大运了。”

秦朗一口咬下半个蛋糕,嘛唔嘛唔没空回话。

周禧碎碎念,“你不是说我以前骗你,要你去我家吃蛋糕,结果都没做。现在吃到了,好不好吃?我应该没加错什么东西吧?”

秦朗只会说:“好吃。”

他把剩下半个也吞了,吞完说要吃“那种小蛋糕”。

周禧“噫”了一声,但是跟他乱来的次数比较多,一时居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种。

秦朗在厨房洗了手,然后按了百叶窗的开关把窗帘关上,“你看,因为我在厨房安了窗帘,才能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不怕被人看到。”

周禧:“厨房本来也不应该是做那种事的好吧!”

秦朗才不听她的,他要自己做蛋糕。

他把周禧抱到岛台上,卷着她T恤下摆连同里面白色的三角蕾丝内。衣一起掀上去,让她自己用嘴提着。然后他拿起刚才她用过的奶油裱花袋,看了看袋口的金属裱花嘴,研究了几秒。

手掌收握,白色的蓬松奶油从裱花嘴里挤出来有棱角的长条,还好他及时用蛋糕胚承接住,没让奶油落在地上。

可这蛋糕胚的温度有些高,还没等奶油的花纹成型,就先把奶油融化了。挂不住壁的奶油成了一坨稀疏的液态,秦朗再挤出来更多也只是加快它们流下去的速度。

他只好把裱花袋放到旁边,先去清理那些融化的奶油。当然不能浪费,用嘴吃掉最方便。

周禧用嘴咬着衣服,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撑着台面。她脖子向后仰着,脸上是情潮带来的红,没咬紧的牙关时不时逸出来几声嘤咛,赤着的脚也不自觉勾起来摩擦他腰侧。

甜腻的奶油粘嘴,吮吸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倍,周禧问他:“甜吗?”

秦朗直起身子来,一只手伸到她脑后,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旋转着握住她的发尾,然后轻轻用力向后扯,让她的下巴仰得更高。

周禧有微微疼感,但在接受范围内,更多的还是兴奋。

秦朗另一只手把她嘴里的衣服拿掉,俯身在她嘴唇上舔了一口,“你自己尝尝,甜不甜,你又尝不到,你这个小笨蛋。”

他说一句,舔一下她嘴唇,周禧嫌痒,笑着躲他,可头发被他抓着,有所牵制逃也逃不开。

秦朗说起她曾经给他买过的奶油小方,简单的白色奶油,中间点缀一颗樱桃。

他眼神暗沉,说:“比起奶油的话,我还是更喜欢樱桃。”

周禧被他看得脸热:“那,给你吃我的嘛~”-

因为秦朗签到时间在下午,第二天周禧带他一起去赴姐妹们的约会了。

她倒是提议了让秦朗在家睡觉,不必在意她的社交,是秦朗上赶子要跟着,想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在她朋友面前再露个面。

出发了才知道,不仅邵海和圈宝去,王知夏也带了个腿部挂件——她四岁的小侄女啾啾。

很好,这样就显得周禧带着男人不那么突兀了。

有孩子的场合总是显得忙忙叨叨,有一个像猴子似的爱跑的圈宝已经够闹腾了,加了一个人如其名小鸟一样停不下嘴的啾啾,更是让带娃变成了地狱难度。

在田恬控制不住脾气对着圈宝河东狮吼一通后,世界安静了几秒。

然后啾啾叽里呱啦输出了一长段英语。

圈宝皱着小眉头看了一会儿啾啾,背起小手问她,“说什么屁话?”

大家一起笑出声。

笑完了,田恬又板着脸要骂儿子。

邵海出面打圆场,推着田恬让她们去玩,他跟秦朗来看孩子。

刚跟邵海合作着把天幕搭起来的秦朗点点头,“你们去吧,我俩看他俩,2V2正好。”

田恬和王知夏早就被孩子吵得巴不得快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禧看他俩都放心把孩子留在这里,对着秦朗比了个大拇指,也赶紧跟了上去。

王知夏正在跟田恬讲,她妈已经放弃让她结婚的想法了,“那天啾啾跟我说,她已经受全家人委托,长大了要给我养老。”

从一个四岁小孩嘴里听到这种话,王知夏还挺震撼的,更震撼的是当她跟侄女道谢的时候,小孩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奶奶说你死了也会把你的钱都给我的。”

童言无忌,三个大人一起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

田恬还不死心,又问起陆向宇最近有没有找她。

说到这个,王知夏就不止是一个白眼了,“他那天给我发了张图,是他在暗房洗照片,有一张是小金毛的。然后我看见照片里还有他拍的我,好像是咖啡节的时候拍的吧。拜托,他不会觉得那样很浪漫吧?”

她描述那个场面,暗房里黑色的背景红色的光,方形的水池,还有被木夹子夹在绳上的黑白照片,一股凶案现场的气质,“吓都吓死了。”

田恬和周禧大笑,觉得表弟真是个妙人。

王知夏让田恬放过自己,“我真不想找对象啊,非必要的话,我都不想跟我爸妈住一起。我之前算命,自己也看盘,我的命是真的硬,一个人呆着最好。”

田恬最烦听王知夏说这个,尤其是大姨去世后,田恬更怕她觉得自己“命硬”,生气地骂她:“把你能耐的,你要这么厉害的话,国家应该培养你,给你派到敌对势力身边啊,不废一兵一卒,把人都克死就行了。”

周禧帮腔:“就是,我跟你这么好,怎么没觉得被克了?”

王知夏:“你味觉没了。”

周禧:“……

那田姐就没事!”

王知夏瞅着田恬,瞅了两秒,“她漏尿。”

噗。

田恬追着王知夏要揍她,周禧充当急前锋去前面帮忙拦截。

三个人赤着脚穿着泳衣在海滩边追逐打闹,跑累了一起跌坐在沙滩上。

她们背对着大海,面朝着孩子们的方向。

田恬看秦朗正拿着大铲子挖坑给孩子们堆堡垒,对他印象还不错。

她问周禧:“你怎么知道那个‘皇后’是秦朗他妈呢?”

周禧:“首先她点名要找我拍广告就有点奇怪啊。然后她讲她以前创业的故事,讲她对孩子的亏欠,还说她的孩子很懂事,开第一家店的时候帮她在饭店跑堂招待食客,嘴甜又长得好看,很招人喜欢的时候,我就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大老板看着面善,开始以为是她性格像大姨,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个原因。

周禧:“主要是,秦朗长得跟他妈挺像的……”

田恬想想圈宝那张几乎复刻自己的小脸蛋,懂了。

她又问周禧这都见家长了,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周禧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我俩才谈了几天啊,姐你放过我。”

王知夏:“就是就是,谁规定的女人一定要结婚啊?”

周禧:“没错,不结婚也可以的。”

田恬看着圈宝,他刚跟啾啾因为抢玩具打起来,被邵海拎起来放在坑里冷静。

她点头:“好吧,反正你在大城市呆着,不结婚也没人觉得你是异类。”

说到大城市,周禧叹了口气。

夜旅人的招商预告片已经上线了,结果刚发布就收到了很多反面评价。

周禧:“他们说这片子宣扬女性喝酒,败坏风气。”

有说这片子是污名化女性做不良引导的,也有说是打着女权名义收割流量的。

这两种差评明明截然对立,却又意外成了围剿她的同盟。

周禧想起那个白领的话,在她的家乡小县城里,男人抽烟喝酒是天经地义甚至有男子气概,女人如果抽烟喝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选择留在大城市,这里的人都忙着赚钱,没人那么关注她是不是抽烟喝酒烫头。

白领问:“为什么呀?这到底是谁定的规则呢?”

这个问题太大了,周禧回答不了她。

没人能回答。

王知夏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大姨吗?因为她从来不按规则来。”

她有那些传统妇女的优良品质,但她又总是出其不意的打破规则。

王知夏跟周禧说,回头给她点有意思的东西,还逗她:“加油,火锅太子妃!”

第75章 要脸不挑别人,只跟你好~

周禧最近有点喜欢哭。

纪录片项目的后期都做完了,前两期的那个大学生却找过来单方面地毁约,她把出镜拍摄的报酬都退给周禧,要求把她所有的镜头都剪掉,一个不留,最好连原始素材都删光。

因为那个预告片里出现的片段,已经足够她这段日子被亲戚朋友、老师同学“评判”了。

周禧试图劝一劝她,毕竟这个女生本来也正在做自媒体账号,流量是把双刃剑,网上的热度可以为她提供起始的关注量。

可是女生崩溃地表示账号要注销了,不做了。她曾经以为自己心理强大,网上有奇怪的人她都不怎么在意,没想到在现实中被评头论足了几句,却让她很焦虑很害怕。

周禧能理解她,毕竟她还只是个还没涉足过社会的大学生。她对周禧哭哭啼啼的,周禧对此表示歉意,还替她联系了很好的心理医生进行咨询疏导,想要尽量减少女生的心理压力。

然后压力就转移到了周禧这边。

跟平台协定的上架日期就在眼前,宣发做了那么久,外围讨论度也够了,这种时候的幺蛾子最让人难招架。

周禧跟剩下的五个采访对象再次联络沟通,确认了她们的态度不会再有动摇变故,那个占卜师甚至问了大学生的联系方式,说可以免费帮她做做身心灵疗愈。

好在节目是单元式的,补拍前两集也还来得及。

可选择合适的主题、合适的人物却又没那么简单。

小助理把原来被毙掉的几个待选翻出来给周禧挑,还表示公司也有别的博主愿意“救急”来客串一下,尽管可能存了一些小心思,但是这种时候先把漏洞补上再说吧。

周禧拖着。

她也不是为了什么艺术理想不肯妥协,只是补拍了两个人物都不太满意。

白天在工作室风风火火,晚上回了家一个人蹲着喝酒,喝多了挨个给自己亲近的人打电话,打着打着就哇哇哭。

王知夏说:“女大学生没有,女大学老师有一个,要不你拍我?”

田恬:“我看行,能不能在我店里拍啊,顺便帮我打打广告。”

秦朗说:“我戴个头巾装女生给你拍也行,LGBT是不是很有话题度?”

宋女士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哭啥呢?”

周禧把手机拿开,确认了一下通讯人,她怎么打到她妈那里去了。

周禧清醒了一秒:“妈我梦游呢,晚安好梦拜拜!”

说完装睡着,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不看,装了两分钟真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看到手机里多了好多未读消息,都是昨晚被她骚扰的人发来的,提醒她怎么解酒、怎么护肤,让她压力太大的话就回家歇歇。

“就算你这个项目真搞砸了,地球也不会爆炸的。”

安慰不解决问题。

但周禧还是决定回家一趟,带上小助理和摄像,想试试王知夏能不能拍的好。

田恬为此把咖啡馆清场了半天,从下午就暂停营业,让周禧他们布置摄像机。

王知夏和周禧坐在吧台前,看着一本正经的彼此有些笑场。

因为太熟了,都不需要准备提纲,可这么随性了,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聊起来。

周禧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酒的。

王知夏说:“我未婚夫意外去世的那一年吧,喝一杯才能睡着。”

她用了“未婚夫”来替代Leo,是有所设计,在摄像机前的对话。

周禧的笑有些不自然了,她机械地问着王知夏喜欢什么类型的酒,王知夏说了没几句,周禧忽然摆摆手,拍不下去了。

她不想用揭开好友伤疤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工作,就算是她另外几个采访对象各有各的故事,也没到涉及生死的程度。

周禧把正对着她们脸方向的摄像机给关了。

扶着额头说:“算了,你不合适。”

王知夏:“啊?太沉重了吗?”

周禧:“太漂亮了,抢我镜头。”

田恬原先在角落里坐着看她们拍,现在也坐过来,拍了周禧一巴掌:“就你事多!”

周禧也烦,越烦越摸不着头绪。

宋女士打来电话,没问她为什么半夜喝酒哭,说的是江叔叔最近有时间了,他俩想去沪市旅游。

一听就是借口。

周禧:“妈,我在琴港呢,今天刚回来。”

宋女士问了几句,说来看看她。

周禧没拒绝。

不多会儿,宋女士提着保温桶出现了,她好像永远在煲汤,这次给周禧带来的是百合绿豆汤,绿豆都熬烂出沙了。

周禧和姐妹分着喝,建议她妈下

次做冰的绿豆汤,更凉爽。

宋女士把披肩往肩上拢了拢,嫌弃她们都十月份了,空调开这么足还要吃冰,老了全都要得关节炎。

田恬问宋女士平时会不会喝酒。

宋女士问她问这个干嘛。

田恬摆弄着那个小八爪鱼支架,解释周禧现在要找个爱喝酒的女人拍视频,不然交不了差。

宋女士听说女儿就是为这事半夜哭,一口答应了接下这拍摄任务。

她还笑话周禧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从小就这样,小学那会儿,放假跑出去玩,回家写不完作业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写作文,写的还是《快乐的一天》,笑死个人。”

周禧打开摄像机测光,觉得她妈还挺上镜的,正想聊聊天进入正题,宋女士感觉到被拍以后反而不自然起来。

宋女士:“我都不知道要拍戏,你等我回家换身衣服啊。”

周禧:“不是拍戏,就是随便记录一下,要真实的就很好。”

宋女士:“我平时都穿得很漂亮啊!这样才不真实。”

周禧:“好吧好吧。”

宋女士回去了,周禧跟姐妹们闲聊起来,王知夏怕她有负担,反过来安慰她:“你也有点太应激了吧,我觉得没什么啊,对了,我前几天去海边看见救援队的无人机执行任务了,我想再捐一个无人机。”

田恬:“做慈善上瘾啊?有钱不如先接济一下好朋友,在我这再充点卡。”

王知夏:“嘿嘿再捐一个就不捐了,想捐一个叫‘Leo’的,刚好他喜欢飞嘛。”

周禧和田恬同时沉默。

王知夏“啧”了一声,不想她们这么拘谨,“怎么好像你俩跟他感情更深似的。”

周禧没接话,又喝了半碗宋女士拿来的绿豆汤,这糖水温热,就算尝不到味道,也让人觉得暖暖得很熨帖。

果然比冷饮更适合秋天。

宋女士再次登场的时候有些过于隆重了,她穿着紫色丁香花纹的旗袍,头发盘起来了,插着白玉簪子,还有配套的项链、耳坠和玉镯。

周禧没眼看她妈,感觉这一身比宋女士再婚时的礼服都夸张。

而且她妈又拎了一桶糖水来,不过这次的保温桶看起来也更高级了,周禧怀疑是她妈刚去哪个品牌店买的。

宋女士坐在吧台前,拧开保温桶给周禧倒了碗甜汤,然后深情款款地伸出手来,抚摸着周禧的脸颊,“我的女儿,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妈妈说,家,永远是你最温馨的避风港。”

周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店里的冷气确实开得太足了。

宋女士还在饱含感情地用朗诵腔说话,周禧听不下去了,双手比了个“哒咩”的姿势,“停,妈,不是这样的!咱俩就好好说话!”

宋女士消停了。

周禧问:“妈,你喜欢喝酒吗?”

宋女士:“不喜欢。”

周禧又问:“那你喝得多吗?”

宋女士:“几乎不喝。”

周禧:“那……你答应录啥!”

宋女士:“没事,我给你找了个爱喝酒的朋友,她马上到。”

救兵又摇来了新的救兵,也不陌生——金凤芝。

金姨穿得比宋女士更加浮夸,她好像钟爱带闪片的裙子,亮晶晶地踩着高跟鞋就来了。

周禧感觉这局面越发不可控制,三个人排排坐的时候,她这个“主持人”的主导地位荡然无存。

两位女士问她为什么要拍这个。

周禧像是刚从学校放学的小孩,跟家长说着自己的见闻,说她工作遇到的问题,说她心里对这个世界规则的疑惑。

宋女士和金姨也像听孩子发言那样,微笑着听她高谈阔论,然后觉得这有什么好当回事的。

周禧问金姨:“你会不会担心节目播出的话,别人说你闲话啊?”

金姨摇头,告诉周禧:“孩子,等你说话有份量的时候,就不会听到有人在你面前说闲话了。”

这无关男人还是女人,这是权势和地位。

金姨还聊起来第一次宋女士主动找她喝酒,是宋女士打算离婚,又怕女儿伤心而犹豫不决的时候。

周禧回忆着金姨说的时间线,那时候她大概上高二,对父母感情裂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嘴上说是尊重他们的选择,心里却又懦弱地期盼着他们还有没有和好的可能。

她们在屋里录影的时候,田恬跟王知夏坐在院子里聊天。

夜晚微风习习,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已经有入秋的凉意。

王知夏感慨:“等我们老了,也一起跳舞,一起喝酒,怎么样?”

田恬:“那你肯定是广场上老头们献殷勤的重点对象。”

王知夏:“我现在有帅哥都不找,我老了找老头?吃饱了撑的?”

田恬摸出来手机发语音:“好消息,王知夏说你是帅哥,坏消息,她说她不找帅哥。”

王知夏听完才知道她是给陆向宇发的,无语地仰着头对着酒瓶瓶口咕咚咕咚,已经懒得求她别再当红娘了。

倒是田恬自己解释了句,“对不起啊,表弟给得太多了,拿人家的手软,我就随便说点不重要的。”

被卖了的王知夏:“把你除名我的老年舞队。”

说着话,院外有人按门铃。

是秦朗下了班过来,来接周禧。

听说宋女士也在店里,刚才还表情自然的秦朗如临大敌,挺直腰背,贼头贼脑地偷看窗里的情形。

王知夏问田恬:“当初邵海见家长的时候也这个德性吗?”

田恬已经想不起来了,她那时候连婚礼都没办,邵海好像也没有正式跟她见过家长,可能是在一起那么多年太熟了,两个人去民政局领证就像一起去参加考试似的,连她爸妈都习以为常。

但是看别人谈恋爱多有意思啊,田恬故意说:“没结婚之前,丈母娘肯定看女婿怎么都不顺眼的。”

听到这话,秦朗更紧张了。

他想说要不他先去外面等着,等周禧结束了跟他联系好了。

田恬又说:“那也不好,如果阿姨知道你在却不露面,肯定觉得你没礼貌。”

听起来也有道理,秦朗于是坐立难安地开始上网搜:怎么跟未来岳母说话会讨她欢心?

答案还没搜出来,岳母先露面了。

宋女士和金姨走在前面,她俩显然聊得很开心,以至于看见秦朗的时候还笑容满面。

秦朗也跟着赔笑起来。

金姨:“这小帅哥是谁啊?”

宋女士:“我女婿。”

秦朗脸上的笑更真挚了几度。

金姨也是喝酒喝得上了头,加上平时说话就无所顾忌,“挺好挺好,周禧啊,记得刚才我和你妈说的,恋爱要开心,结婚要谨慎,找老公不急的,多挑挑。”

秦朗的笑僵住了。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他的笑不会无故消失,所以只是转移到了田恬和王知夏脸上而已。

看热闹的女人们鼓掌为金姨的金句叫好。

金姨也很得意地对她们挥挥手道别。

人都散了,周禧挽着秦朗走在回家路上,看他还是郁闷的表情,“干嘛啊,金姨开玩笑呢。”

秦朗:“不好笑。”

周禧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脸:“哟哟哟,小气鬼~吃醋精~”

秦朗低头看看她,脸贴着她的手蹭了蹭,“你的难题解决了吗?”

前天晚上哭得那么可怜,他又不在她身边,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周禧呼了口气,“算是吧,我觉得挺好的,回头还得看看素材。”

她说着,想起来还没通知跟她一起出差的两个同事,给他们发信息,约好明天要外采的时间。

小助理回了张照片,他跟摄像师正在撸着串喝着酒,对镜头比“耶”。

下午是她把他俩打发走的,让他们“公费旅游”半天,现在看他俩过得这么快活,周禧倒不忿起来。

她问秦朗:“要不咱们也找他俩吃夜宵去吧?”

秦朗:“要吃什么夜宵老公不能满足你,找他俩干嘛?”

周禧:“我要吃正常夜宵。”

秦朗:“哦,要多挑挑看,看看到底哪个更好吃是吧?”

周禧:……

秦朗自己哼唧,自己消化。

他没用周禧哄,伸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搜好吃的夜宵店铺。

周禧忽然看到前面开过去一辆铛铛车,车身上还贴着广告,是一对新人结婚的迎宾照。

她指着那个照片,跟秦朗说起之前咖啡店开业的时候,她就坐过那个车,居然还能定制照片了。

秦朗:“你也想把大头照贴在那上面吗?”

禧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小心地转移话题:“如果一定要贴的话,能把我的脸喷在你开的飞机上吗?”

秦朗捏起她的脸,在路灯的光亮下,左右转了转,欣赏一番:“原来你不光长得美,想得更美。”

周禧作势要咬他手,他躲开了。

他已经没计较刚才的话,在专注地看评价找餐馆,可能是看得太认真,表情就显得有些严肃,周禧误以为他还在生气,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腰,“秦朗!”

秦朗被撞得往旁边晃了晃,疑惑看她,“嗯?”

周禧对他笑:“我不会三心二意的,我不挑别人,只跟你好~”

秦朗又“嗯”了一声,视线转向手机里终于选好的餐馆,不要脸地说:“你挑也挑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第76章 人间理想过去和现在的你,哪个更好?……

周禧在剪辑室回看琴港拍摄的素材时,才发现多了一段不是她拍的视频。

回忆了片刻,应该是田恬研究那个运动相机时误触了录像键。

店里当时放了四个机位的摄像机,周禧自己有些顾不过来,只知道自己要拍的拍了,没想到还有些有意思的花絮。

多出来的那段,是对着宋女士拍的,构图不是很讲究,而且背光了,人脸细节都看不太清,噪点也很多。

从宋女士讲小学生写不完作业一边哭一边写《快乐的一天》,到后来宋女士回家换衣服,她们仨坐在那个靠窗的卡座闲聊天。

聊的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题,说孩子在幼儿园今天跟人抢玩具不可开交、明天又拉着手一起看动画片,说傻*甲方要五彩斑斓的黑还腆着个脸认为自己很有创意,说金价涨了要赶紧去把看好的那个镯子买了,也说美术馆最近有个新展览拍照特别出片。

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能聊上下五千年。

这段内容里面没有酒,但周禧剪出来了一部分作为开场,在那个相似的场景下转到金姨和宋女士时,就像是年轻的朋友一起走过时光,走向中年。

喝酒本来就不是周禧要表达的主题,酒更不是叙事的主体,她只想让镜头里的女性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放松的空间。

外采的镜头全都做了褪色处理,在家煲汤的妇女、公司开会的老板、招待客人的店主、片场协调的制片,她们都有自己生活的世界,但直到坐在这扇逆光的玻璃窗前聊天的时候,画面才有了色彩。

就算是粗糙的、不够精致的色彩。

但她们在说话,有人在听她们说话,去掉社会身份的壳子,只剩真实鲜活的她们。

周禧把琴港的素材混剪出来了一集当做开头,片尾还插了一个王知夏送她的彩蛋,跟她的片子结合得无比完美,周禧真要给王知夏磕个响头。

还有秦朗他妈,火锅皇后——暂且这样称呼她吧,周禧给她的备注就是这个,总不好直接叫人家“婆婆”。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了儿子说什么,表现得对周禧的纪录片很感兴趣,要投钱打广告。

周禧觉得公是公、私是私,公私混在一起不太好。

火锅皇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怕跟秦朗分手的话尴尬?”

这话周禧倒不好接了,怕秦朗听说了扭头就来她这里嘤嘤哭。

火锅皇后让她不必担心,她只是看了周禧给火锅店的广告策划后,觉得周禧是个很不错的创作者,相信她的能力,还有就是纪录片跟她们品牌形象也挺符合的:“女人烦的时候不一定喝酒哈,来吃火锅也行。”

周禧被皇后逗笑了,感恩地接受了她给的投资,投桃报李亲自拍了给火锅店策划的广告。

火锅皇后是卖火锅底料起家的,资金链最富裕的时候在各大城市开了几家火锅店,结果疫情那几年受创严重关了一半的门店,庆幸的是网商销量还不错。现在她在寻求转型,一面开了几家快时尚的一人食小火锅店;一面研发网购速食,火锅这东西最适合做成预制菜,反正重点是秘制底料和蘸料,涮火锅的材料随心配。

周禧拍了一组系列广告,每条一分钟小故事:

拍都市白领在午餐时间下楼,在有空气净化系统的店里吃一人食小火锅;

拍健身后的几个好友相约健康水煮菜,点了火锅店的带火带锅外卖,围坐涮肉;

拍夜晚下班的打工人懒得做饭,路过店面外带一盒懒人套餐,回家一股脑倒进锅里。

对第二条广告,健身达人秦朗先生有一些意见。

周禧以为是对剧情逻辑的指导,结果大哥说那个跟周禧搭戏的男的,肌肉一看就是吃蛋白粉催起来的,不真实。

周禧:……

纪录片和火锅店的广告都是十一月上线的,赶上了电商狂欢节,周禧的大脸跟着促销广告满天飞,甚至出现在琴港地铁站的大屏上。

亲友们看到了就要拍照发她,搞得周禧都有点不认识自己那张精修过的美人图了。

秦朗最讨厌,给她做了好多表情包,可爱的、搞怪的、丑绝人寰的。

周禧受不了了,回击他:“等哪天分手了,你却还要在自家火锅店里看见前女友的广告,想想就替你恼火。”

秦朗果然恼火,发了个周禧拍桌子的动图,头顶往外冒花体字:“我要发疯!”

陆玖也发来消息,熟悉的风格,转发了一条她数据最好的广告,说了句“挺好”,周禧回复了几句客套的话,就没再聊了。

还有出版社,也想着蹭一波热度,赶在圣诞节之前把她的小说做出来,邀请周禧回琴港来做新书的签售。

首场签售会定在海边的一个书店里,这么冷的天,场地里居然也都坐满了。

有读者问答环节,好多粉丝并不是冲着书来的,可能根本都没看书,所以问题也跟故事情节无关。

有人问她的纪录片《酒吧夜旅人》是怎么构思出来的。

想表达的内容周禧觉得自己在片子里都表达得很明白,所以信口胡诌:“你看这个名字,时间地点人物,抓阄随便搭配的。”

还有人打听,说火锅店老板想让她当儿媳是不是真的。

周禧纳闷,这么真实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但她装没听见,让主持人把话筒给下一位。

终于有读者问了跟小说有关的,却依旧是八卦,问她这本书是不是以自己为原型。

周禧:“所有的创作者在写作时,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影子吧,我小时候确实很用力喜欢过一个男生。”

读者:“然后你们BE了?”

周禧:“可以这么说。”

读者:“那他现在是歌星吗?”

周禧:“这倒不是。歌星的设定是我这本书初稿时写的,也就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我自己爱唱歌,那会儿觉得当歌星很棒很耀眼。你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可能那时候我创作出来的这个男主,是把我自己的梦想投射在他身上了吧。”

读者:“那你觉得过去和现在的你,哪个更好呢?”

这问题周禧没仔细想过。

她想起徐老师一直留着的那篇作文,年少的她大言不惭,说她要做一个“女人”,可那时她也并不真的懂这两个字的含义,看了些新闻逛了些论坛就觉得自己是亚文化先锋。

无知无畏,天真快乐。

周禧回答她:“十八

岁的时候,我心比天高,想要惊心动魄的爱情,想要世界瞩目的成就,想要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和称赞。

“不过现在,我接受了自己的平凡,不是认命,是认清自己。我以前以为我会靠自己的文笔闯进文坛,但是现在却是借着自己在别的领域的成绩,才有幸出版了这么一本小小的故事,你说是理想终究殊途同归吗,我不知道。

“我只能说,我会怀念过去,但我更喜欢现在。”

“好看!”人群里有个显眼包突然喊了一声,他坐在角落位置,把手撑在嘴边当喇叭,“CC老师的小说超级好看!”

周禧瞪了那边一眼,秦朗拿起一本没拆封的新书挡住了脸。

交流会之后是排队签名,秦朗又来添乱,翻开那本他根本不会看的小说,让周禧在扉页上签:“CC老师,请你写‘to老公,我爱你一万年’,谢谢。”

周禧觉得自己牙都酸倒了。

排在秦朗后面的女生正义发声:“喂,你不要骚扰CC啊!”

周禧抿着嘴,飞快地在秦朗书上画了个爱心,交还给他,“下一位。”

秦朗不情愿地拿着书离开,找了个阅读座位去等她。

本来想看看书的,可是看了看封面,看了看目录,还是把她的“旧爱”束之高阁,拿起手机看比赛了。

签售活动持续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天黑了才结束。

周禧谢绝了出版商再次请饭的邀请,跟秦朗两人打车回家。

他等了那么久,倒是挺有耐心,玩手机也不觉得无聊,只是不满下午的时候她不给他签名,“你的粉丝还挺维护你。”

周禧捏他的手背:“谁让你那么肉麻。”

她的手冰冰的,秦朗反握住她的手指,替她摩擦取暖。

周禧选择直接把手从秦朗衣服里插进去,他的肚子要更暖。

秦朗“嘶”了一声,这是在出租车上,她可真不讲究。

周禧也没想干什么,在他腹肌上摸了几下,暖和了就把手抽回来了。

到她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堆放着挺大的纸箱子,周禧纳闷自己好像没买什么东西。

秦朗说是他买的。

他定制了厨房的百叶窗,因为之前师傅在他家安装的时候他旁观过,这次秦朗买了安装包,要亲自给周禧装上。

周禧对此没意见,毕竟被他念了那么久都懒得安,现在他要来动手的话她就不说什么了。

厨房被秦朗霸占着,周禧也不方便炒菜,冷冻柜里还有些食材,都是田恬给的半成品。

于是这个平安夜,秦朗拿着电钻给她安窗帘,她烤了一只黄油老母鸡,煮了一瓶热红酒,热了两个巨大的甜咸馅全都有粽子。

两人几乎同时完工。

秦朗去洗手,周禧摆好了晚餐,打开音箱放钢琴曲。

他们在优雅的背景乐里,粗鲁地捧着粽叶啃粽子。

吃饱喝足了,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综艺。

客厅里能听见窗外呼啸的北风声音,而室内暖气充足,一丝凉意也无。

秦朗问:“我们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温馨?”

周禧吃完大粽子正在晕碳中,枕着秦朗的腿迷糊着问他:“那干嘛?打一架?”

秦朗:“可以,要不要去试试厨房窗帘的遮光度?”

周禧:“你有病。”

秦朗:“好无聊啊,好想有个邻居破门而入,莫名其妙就按住我强吻啊。”

周禧觉得这男的耍宝比综艺节目好笑多了。

她配合他的情境,问:“然后呢,你就喊‘破喉咙破喉咙’吗?”

秦朗:“好冷的笑话。”

周禧:“比你的无聊幻想强一点吧。”

他俩说着话,秦朗的一只手在周禧睡裙里游走,被她嘲讽了也不顶嘴,抓她两把,冷哼着说她现在是大明星了,“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他这个“骑”字,让周禧想起来凌晨的事。

她是昨晚回琴港来的,秦朗上班到半夜才回家,她都睡着了又被他给搞醒。

本来睡眠状态中的周禧身体是没什么感觉的,被他愣拉了起来,扶着坐在他胸口,让她手撑着墙,逐渐变成一坨撑不住自己的年糕。后来糕团洒了水被压实,又叫木槌在石臼里一锤一锤抡打,捣得又绵又糯,软趴趴摊在床上。

然后周禧就生气了。

她都说了今天有很多事会很忙,他还这样搞,分不清轻重缓急。

作为惩罚,周禧说要禁欲两天,让他滚一边去。

就为这事,秦朗今晚进了门都很老实,不敢轻举妄动,怕招她烦。

可是看她躺在自己腿上,香香软软的,秦朗的坏心思又蠢蠢欲动。

他把她抱着坐起来,圈在怀里,“亲亲我。”

周禧凑过去,才贴上,秦朗就张嘴吸她嘴唇,不要纯真的亲吻。

有十几天没见吧,周禧也挺想他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仰着头含着他的唇舌。

咕叽咕叽的声音,周禧反应过来那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

她眯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控诉他:“亲就亲,你抠我干嘛?”

秦朗的眼尾和耳朵都发红,装作无辜地说听不懂她的话,手底却又加了根指头进去。睡裙遮挡住荒唐,看不见,他就当无事发生。

秦朗又去亲她,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去喝杯水补充水分,“宝贝不会脱水吧?”

周禧把自己早上说的话抛诸脑后,她是要惩罚他,又不是惩罚自己,现在有感觉了当然乐意做点什么。

她揪着他的衣领,腰往下沉,“管好你自己吧。”-

签售活动在琴港做了三场,活动结束周禧就要回沪市去了。

走之前她去田恬的咖啡馆坐一坐。

冬季的岛城游客不多,店里的生意也就一般。

田恬正打算停业半个月,跟邵海带着圈宝去旅游。

王知夏在市区开会,开完也来跟她俩打个招呼。

她带着路边买来的烤地瓜,巨大的三个,田恬吐槽说这种不好吃,要小小个儿的那张才会烤透流油。

王知夏说是个老奶奶在卖,她想着早点卖完让人早点回家,这么冷的天呢。

她们说着话,周禧打开袋子,闻着香甜的烤地瓜味道却干呕了一声。

王知夏和田恬同时安静,一起看向她:“怀了?”

周禧忙摆手:“不是,刚才来的时候头撞到车门框上了,好像有点脑震荡,头晕晕的。”

田恬:“好好的人,怎么会撞车门框上?”

王知夏:“啊,搞这么激烈?”

周禧:“我打车来的!想什么呢!就是下车的时候没走好,撞上了!”

田恬:“你果然是前庭觉没发育好。”

王知夏:“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

周禧:……

她只是因为姐妹的措词,脑子里忽然蹦出来早上的一些激烈场面而已,秦朗捏着她的脖子非要她看镜子里的人是怎么融为一体的,视觉震撼比身体触感更为强烈,一想还是头皮发麻。

三个人分食了一个烤地瓜,剩下的被田恬放进冷柜,留着拿回去切片烤给圈宝吃。

周禧要出发去机场了,她特意绕路从海边木栈道走,思考一会儿在哪个路口打车。

冬天的海岸线没什么人,倒是有不少西伯利亚飞来的肥嘟海鸥。

周禧看着海,海不发一言。

人好像总是走着走着就容易迷失在岔路口,忘了自己从哪里走来,也不知道下一条路能不能到达想去的终点。

甚至连终点在哪里都不确定。

那就停下来,看看海。

想一想,或是干脆放空,什么都不想。

鲜活的人生不会只有一个命题,人生的快活也不止一次。

整理好了心情再出发。

就像《酒吧夜旅人》片尾的那个彩蛋:

在周禧生日那天,在她跟寻到家里的秦朗厮混失踪的夜晚,花馍大姨和王知夏半夜结束直播后走进了一个酒吧。

王知夏拿着影石拍下大姨第一次喝鸡尾酒的画面。

大姨举着高脚杯,尝了一口杯里的粉红佳人,露出她当初喝咖啡一样的经典皱眉表情,砸吧砸吧嘴,说:“嗯~美味!”

王知夏在镜头后面笑,“大姨,不好喝就别喝了。”

大姨却又喝了一口,这次她的表情舒展许多,“姑娘,要走出去,多看一看尝一尝,人生这杯酒哇,苦辣都好喝!哈哈,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