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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夏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衣服,走去套间外面的厅里,坐沙发上跟她妈打视频。

知夏妈妈看她没在家里,听她说是在出差住酒店,温柔地叮嘱她按时吃饭睡觉,又把春哥的小孩抱来跟姑姑打招呼,跟王知夏商量着今年夏天要带小孩回国来度假。

王知夏和她妈打电话的时候,周禧躺在里面的陪护床上,跟秦朗发消息。

秦朗刚到酒店,说要去洗澡了。

她给他发一些不健康的表情包,建议他在浴室直播。

秦朗:“女士,请你放尊重些。”

周禧:“可我睡不着怎么办?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

这个要求有点难完成,他给周禧打电话,问她有什么烦心事,为什么睡不着。

周禧不想把朋友的事告诉他,压着声音信口胡扯:“哦,可能太想你了吧。”

那要这么说的话,秦朗嘴角就压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确实得负责。

故事编不出来,他把机上广播念给她听,中英文轮番念,从登机到降落,连极端天气和特殊事件都编了几段。

她换上耳机,闭着眼睛听他说话:

“Dearpassengers,welcomeaboardthisflight.I‘mQinLang,yourcaptainforthisjourney(尊敬的旅客朋友,欢迎搭乘本次航班,我是机长秦朗)……”

他的声音又低沉又有磁性,有些发音含糊着盖过去听不清晰,很像在机舱听广播的质感。

奇特的哄睡方式,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周禧,此刻觉得困意袭来,戴着耳机睡着了。

第56章 爱人如养花咱俩一伙的~

王知夏从客厅回内间的时候,看到周禧已经躺那儿睡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陪护床边,把周禧脚边的毯子拉起来给她盖上,多大人了,睡觉还踢被子。

离得近了,看到周禧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页面显示在跟秦朗通话中。

王知夏把周禧耳朵塞着的耳机摘下来,放在自己耳边听了听,耳机里没有声音。

那边估计也睡了。

哧,这俩人可真行。

或许因为跟家人通话后心情宁静了许多,又或许是周禧的瞌睡神传染了她,再次躺在床上,王知夏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睡得不安稳一直做梦,可光怪陆离的梦境起伏也好过清醒时的担忧。

等天亮了,便有一波一波的事情推着她,只需要听从医护人员的指示干这个、做那个就可以了。

大姨早早来了,虽说她帮不上多大忙,可多一个人在这里倒个水传个话的,周禧出去办手续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

周禧没有见到李铭则妈妈,因为专家早都直接进手术室了。

王知夏前面还有两台手术,她换上手术服以后就要

自己坐在等待区域了,周禧进不去。

漫长的等待让周禧又开始焦虑,大姨在一旁刷她自己相关的短视频,看到好玩的还会笑呵呵的。

周禧看了几眼,笑不出来。

她拿着手机走到旁边去给她妈打电话,说自己有点害怕。

宋女士:“多大出息啊,不是说半小时就做好了,你怕什么?”

周禧捂着嘴小声说:“我有点后悔让李铭则他妈来操刀了,万一她讨厌我,连带着也讨厌知夏,不给她切干净怎么办?或者故意把刀口弄得很长很丑,给她留疤……”

宋女士:“不是微创吗?不会留疤的。你快别在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那么大个医生,难道会为了恶心你就牺牲自己的名声吗?”

周禧就是“小人”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当大人,隔着手机跟她妈撇嘴,“我看手术知情书说得好吓人,全麻是不是很危险啊,新闻里也经常有全麻一不留神就出事故……”

宋女士恨铁不成钢地“哎哟祖宗”了一声,说来医院找她。

“好好好。”知道她妈要过来,哪怕还没见着人,周禧也好像有了盼头,一下就不紧张了。

她坐回大姨旁边,看她刷短视频也没那么气恼了。

闲着也是闲着,周禧问大姨知不知道现在很多经纪公司想签她当主播。

大姨:“我不贪钱,现在就挺好,小王给我捧红了,我走了多对不住她。”

周禧:“那倒不是,她公司本来也不干这个,如果后面要包装你、宣传你可能还得单独投钱,把你签给别的公司的话反而能赚一大笔。”

大姨没听王知夏说起这个,她还以为自己“忠心耿耿”是对王知夏公司最好的。

周禧的话让她沉思了一分钟,然后她又刷起短视频,“听小王的呗,她专业。”

周禧看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又看看浑不在意的大姨,觉得这俩人一样的心大,一样的……不咋专业。

宋女士赶到医院的时候,王知夏已经安全下了手术台,等待麻醉苏醒后被护工推着病床送回病房。

周禧和大姨跟在旁边跑,到了病房,一起帮着把王知夏搬运到床上。

还要休息观察几个小时,确认无异常了才能出院。

宋女士提着保温桶来的,说她正好煮了银耳红枣羹,问护士能不能给王知夏吃。

护士提醒她们术后六小时少量饮水,十二小时后再过渡到流质饮食。

也就是现在不能吃。

不吃别浪费了,宋女士给大姨和周禧一人倒了一杯,剩下的自己直接对着桶舀着喝。

三人吃得很舒服。

除了病号,全员享受。

王知夏虚弱地问:“阿姨,你是故意来馋我的吧?”

宋女士和蔼地对她笑:“阿姨回头再给你做,哎,你爸妈是不是都在国外呢?那你要不来我家住吧,这可得好好养几天,别影响以后生孩子。”

周禧在旁边悄悄翻了个白眼,“不用……”

“不用麻烦了,我家里有保姆,能照顾我。”王知夏打断周禧,跟她妈道谢。

宋女士还以为窗边的大姨就是王知夏家保姆,跟她分享了几道补气补血的药膳食谱。

大姨:“就当坐月子那么补呗。”

王知夏怕大姨真给她做了送家去,赶紧解释:“阿姨,这不是我家保姆,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花馍大姨’你听过吗?”

宋女士“哦哦”好几声,虽然脸跟名字对不上,但她知道花馍大姨挺火的,热情地跟大姨聊了起来,还有和人家拍合影。

宋女士因为一会儿要跟周禧去见金总,特意穿了金丝边的连衣裙,看起来是那种富贵人家的阔太太。

大姨穿的是橙色文化衫和黑色运动裤,文化衫背面还印着馒头博览会的标语,看着像刚从菜市场出来似的。

但她俩坐在一起聊天毫不违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开心。

周禧要去办理出院手续,还要去结算费用,先出去了。

走之前跟王知夏小声说:“你累的话就睡会,嫌吵戴上耳塞,抽屉里有没开封的。”

王知夏笑笑:“不吵啊,挺有意思的,你去吧,辛苦了。”

周禧嫌弃地皱眉:“你跟我说这个?”

说完忍不住肉麻地跑了。

办手续不麻烦,可她一直被电话打断。

先是李铭则电话来问手术是否顺利,周禧替王知夏谢了他,“等王知夏好了让她请你吃大餐。”

李铭则:“那倒不必,你走之前请我吃顿小餐就行。”

周禧:“行吧。”

挂了李铭则电话,没两分钟,又接到田恬的。

田恬给王知夏打电话没人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才打给周禧。

她上来就说:“地址给我。”

随口诈周禧的,偏偏周禧好骗,一诈就结巴,“没,没事啊,一会儿就出院了。”

田恬的沉默震耳欲聋:“……地址给我!”

周禧就乖乖报了医院的名字,心想这应该不算她主动告密吧。

忐忑等待田恬杀过来骂她俩的同时,周禧把手续办好了,然后想着是不是该去医生办公室跟人道个谢。

犹犹豫豫地在护士站那里探头探脑看办公室里面,结果在走廊里遇到了李铭则的妈妈。

他妈跟十年前的样子差别不大,只是头发白了一些。

周禧倒是跟当年的小姑娘模样不同了,对方看了她一会儿,才主动问了句:“是,周禧吗?”

周禧立马:“对对,孙院长您好,王知夏是我朋友,谢谢您救了她。”

她态度诚恳又疏离,对方也无意多谈,对她点点头就离开了。

周禧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就算完美完成任务了,颠颠地跑回病房。

房间里气氛依旧热烈,宋女士正在说前夫前几年来找过她,说是后悔了,想跟她复婚,她一口唾沫把人吐老远。

猜他是没安好心,后来果然听说他得了甲癌。

男人生病了想起来发妻的好了,想着复婚让自己照顾他呢,把钱分给现在的老婆孩子让他们开始新生活,想得倒美!

正骂着,看到周禧进了门,宋女士的话戛然而止。

虽然这两年在女儿面前也说了不少她爸的坏话,但还是尽量克制了一些,不想让女儿觉得她爸不爱她,或是爱那个小儿子多过爱她。

周禧走到她妈身边:“你继续骂呗,我又不会告你的状。咱俩一伙的~”

宋女士戳了她脑袋一指头。

周禧嘿嘿笑,然后去跟王知夏汇报噩耗:“注意!一级警备,田姐还有半小时到达战场!”

王知夏:……

她俩窃窃私语该怎么样装可怜能让田恬少唠叨几句,一扭头,大姨那边已经聊起“炕上生活”了。

听得两小只目瞪口呆。

大姨说起她们村一个男的,比她小了五岁,是个鳏夫,在大姨的老伴缠绵病榻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对她眉来眼去的,总帮忙打水搬货的。

等大姨的老伴走了,那人就想跟大姨结婚。不过那人的儿子不同意,可能怕大姨分他家财产,所以就说是不领证,只办席。

办席大姨也不办。

大姨:“我又不傻,去他家给他洗衣服做饭打扫房子,我贱不贱啊?”

当然大姨对那个“小伙子”也算看得过眼,所以她偶尔心情好的话去他家睡个觉,只谈恋爱不结婚。

最近大姨火了,她的相好觉得有危机感,昨天又提结婚的事,还说已经说服儿子可以领证,大姨不同意还不行,烦的大姨直接跟他提分手了。

“明白人!”宋女士称赞大姨,还要周禧跟人家好好学学,“这才是活得通透呢。”

周禧心想,她妈如果知道自己跟邻居男孩也活得这么通透的话,估计就不这么说了。

拿鸡毛掸子打她一顿都算顾念亲情,慈母仁心。

宋女士继续惊人言论:“那他床上还挺行的?”

大姨:“还可以,毕竟比我年轻。”

女士:“哦,那还挺可惜的。”

“够了够了,妈!”周禧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捂自己耳朵还是拦住她口无遮拦的妈妈。

田恬进病房的时候带着满腔怒火,可是因为还有两个长辈在场,她又不好发作。

周禧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确认王知夏没什么异常一会儿就能走了,提出来先跟她妈去找金姐吃饭。

她这可是为了田恬的事去答谢金姐,田恬欠她人情,更不好说什么,还要感谢宋女士帮忙。

周禧给王知夏丢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撤了,路上还主动挽住了宋女士的胳膊,觉得有妈撑腰的感觉真不错。

周禧问宋女士:“你为什么不喜欢李铭则他妈啊?”

宋女士:“因为他妈不喜欢你。”

周禧:“你咋知道啊?”

宋女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周禧:“嘿,真英明。”

她妈就是这样,护短,虽然并不能保证一直在场,但关键时刻却也给了她很多支持。

跟金凤芝一起吃饭还挺愉快的,主要是宋女士跟她熟,虽说互相吹捧的时候不少,但说话聊天都很随意,就连道谢也只是提了一句就不让再客套。

散了饭局,周禧要打车送她妈回去,宋女士却叫来了江叔叔。

等车的功夫,周禧不由得念起江叔叔的好来,他肯定没让她妈受什么气。

因为周禧看到了宋女士跟大姨还有金总的对比。

年纪相当的人在一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跟大姨比那是物质生活条件摆在那里,没什么好说的;可宋女士比起更有钱的金总来看也要年轻许多。

宋女士当然爱听彩虹屁,趁机教育女儿:“所以你啊,宁缺毋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找男人还是要慢慢挑。”

一个“早”字,让周禧想起来年轻气盛时的自己。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太用力或者太不用力都会是悲剧。

尤其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年纪。

第57章 你不知道的事天塌了有妈妈顶着

周禧跟李铭则谈恋爱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那一天大概也是月老业务正式进入旺季的日子,无数少男少女选在那天表白,有的人得偿所愿,有的人泪飞梦散。

周禧都已经直球追了三年了,要为高中生活画个句点,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临门不再踢一脚。

结果没想到这一脚,守门员双手投降,球进了。

当时他俩在同一个学校考试,是在别的学校考场,要一起坐校车回琴高。

周禧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用书包占了旁边的空座,等李铭则上车的时候,她抱起书包坐到靠窗的位置,空出来之前坐的座位。

李铭则经过她身旁,都走过去了,又在她仰着头盯着他的视线里倒退回来。

坐到了她旁边。

周禧对着他傻笑。

李铭则问了句:“考得怎么样啊?”

周禧:“凑合吧。不过问题不大。”

她已经通过拿到作文大赛一等奖的方式,获得了戏文专业校考的合格证,一张北城的,一张沪市的,这样文化分的压力就小很多。

不管李铭则去哪里,她都有得选。

李铭则看着她得意的嘴脸,手有点痒,想捏捏她的腮帮子。

他把手举到半空中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停在那里,进退不得。

周禧会错了意,也举起手来,跟他击了个掌,“Highfive(加油)!”

李铭则的掌心感受到震颤,不过更受颤动的是他的脑子,他觉得周禧这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校车一路开回学校,前后排的同学们都迫不及待地下车,只有他俩一直坐着不着急走,等所有人都下车了,才从座位上站起来。

李铭则走在前面,周禧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背影出神,想着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要下台阶的时候,她和他对视:“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啊?”

李铭则已经站在地上了,她站在车上比他要高,他需要仰头看她。

他“嗯”了一声。

周禧本来随口问问的,没想到他能给回应,还是肯定的回应。

她一愣,脚一崴,摇摇晃晃找平衡。

李铭则慌忙往前一步,抬手扶住她胳膊,“慢点儿!”

周禧跳到地上,凑到李铭则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啊?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李铭则:“我又不聋。”

周禧:“那你为什么答应啊?”

李铭则:“你希望我拒绝?”

周禧摇头:“我没期望你答应。”

李铭则觉得好笑,又带点心酸。

他转身,朝教学楼走去,“那我收回。”

周禧跟上去,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覆水难收知不知道?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

李铭则:“我说什么了?”

周禧大声地胡说八道:“你说你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

“哦~~~”旁边经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李铭则耳朵红了,怕她再乱喊被更多人听到,他伸手,绕过周禧耳边,捂住她的嘴巴。

这样的姿势,他的手臂贴着她的后颈,就像是环抱着她一样。

周禧心里小鹿乱撞,乖巧地闭了嘴,身子和他靠得更近了些。

李铭则只是想让她别乱说,掌心触碰到她的嘴唇,像被火星燎了一下似的,匆忙松开她,握起了拳头把掌心藏起。

周禧适应新角色倒是很快,她宣布:“那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了!”

李铭则:“嗯。”

周禧:“你一会儿放学要送我回家!”

李铭则:“嗯。”

周禧:“明天还要陪我出去玩,去哪里我没想好,明天再说!”

李铭则:“好。”

周禧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已经想立马给田恬和王知夏打电话了,看吧,她说什么来着,早晚有一天她会拿下李铭则,然后对他颐指气使!

其实这一层,姐妹们是深信不疑的。

但疑惑的是,李铭则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居然就任由周禧“宰割”了。

他俩恋爱一周的时候,周禧要正式介绍男朋友给姐妹们认识。

他们约了午饭,整个过程周禧都很“作”,一会儿要喝隔壁饮料店的奶茶让李铭则去买,一会儿嫌那个茄子太辣要李铭则把花椒辣椒都挑掉。

反正挺讨人厌的。

所以散场的时候,田恬看着李铭则把周禧的小蝴蝶结挎包挂在自己脖子上,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有什么杀了人的把柄握在周禧手里是吧?这你都受得了?”

李铭则:“还好吧,挺有意思的。”

周禧得意地托着腮,对田恬抛媚眼。

田恬掐着自己脖子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想把中午饭吐出来。

王知夏羡慕地看着姐妹,深受鼓舞,“等我下个月去到我哥那边,也要跟Leo表白!”

她已经成年了,他总不会再拿她是小孩来说事了吧!

田恬受不了这一个两个的恋爱脑,先走一步。

周禧还不要回家,她跟李铭则手拉着手在海边继续溜达,好像有走不够的路,说不完的话。

那不只是三十天的短暂甜蜜,那是三年的暗恋回响。

要说有什么遗憾,是李铭则的高考成绩不如平时模拟成绩高,起码要去他想去的TOP大学很悬。

综合考虑以后,他俩约定填报了沪市的学校,“我想去那边的电视塔看看,和我们这边的风景有什么不一样,我还要在塔上狂亲你一百下。”

显然,这剽悍的土匪发言是周禧说的。

一切都想得很美好,直到出了录取结果那天,周禧如愿录去沪市,李铭则却被调剂到了省会的大学。

起初周禧真以为他是被调剂的。

伤心难过之余,还连夜做了线路攻略,看两个城市之间怎么通行最方便,约好要每周末都见面。

后来周禧跟田恬打电话哭诉,说早知道就报北城了,这样起码还能跟田恬在一个城市。

田恬骂她究极恋爱脑,可听了李铭则的几个志愿顺序以后觉得他也太好运了,被录取的第二志愿,比他原来填的沪市那个第一志愿学校可是排名更好的。

周禧听进去了,一整晚没睡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早起跑去问李铭则到底怎么回事,李铭则一开始也没想撒谎,只是没说真相而已。

真相就是他爸妈把他的志愿顺序改了。

他们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如此儿戏。

省会的大学专业排名更好,虽然沪市是大都市,可综合考量还是选省会的学校对他更好。

既然高考已经失利在先,后面的每一步就该谨慎去走稳、走好。

周禧气疯了,要跟李铭则分手,“我讨厌被欺骗!更讨厌被抛弃!”

那时候,她爸妈刚办完离婚手续。

周禧知道她妈跟江叔叔在约会,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妨碍她再嫁人,所以选择了跟她爸。

她怕她妈难过,反复跟她妈说过很多次,自己选爸爸是为了从他那里多拿点钱,留着以后给妈妈养老的。

周禧觉得她爸妈离婚还算和气,她也应该做个体面的“拖油瓶”。

反正她都已经成年,还交了喜欢的男朋友。

可李铭则的“背叛”比父母的离婚还让她难接受,她觉得自己彻底孤立无援了,一个人漂在沪市,没有朋友家人。

她把李铭则看得太重,看作未来的全部情感依靠,现在天塌了,她崩溃了。

李铭则不同意分手,周禧拒绝异地恋,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李铭则告诉爸妈他要复读,给出的理由是今年没考好,再多一年可以考更好的学校。

可他爸妈也不是好糊弄的,这段日子儿子在恋爱,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沪市那个退而求其次的志愿是为了谁填的,他们也都知晓。

多学一年当然可能会更好,但复读的心理压力也可能变成阻力,如果考得更差,或是女孩变了心让他学不下去了呢?

李铭则能赌,家长却不能轻易去赌,所以李铭则他妈直接找到了周禧。

对一个十八岁没经过什么事的女生来说,男朋友的妈妈找上门来,这是件比天塌了还可怕的事。

影视剧里“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台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接到李铭则妈妈电话的时候周禧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有的人面对压力会触底反弹,当朱丽叶,为了爱情抗争至死不渝。

她不是,她是鸵鸟,要么把脸埋土里,要么跑得飞快。

李铭则妈妈约她在市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李母:“我刚下班,怕去别的地方堵车,所以就近约了。”

周禧:“没关系阿姨,离我家挺近的。”

李母:“谢谢你送的小蛋糕,很好吃。”

说的是前阵子,周禧和李铭则一起去DIY烘焙坊做的奶油蛋糕,其实是情侣约会的附带产物,但也算有心了。

周禧感到局促,虽然跟李铭则聊天的时候,她总是叫着“婆婆”这样的称呼,可真见到了“婆婆”本尊,她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

李铭则妈妈不绕圈子了,说明来意:“我一直觉得铭则恋爱谈得太早了。”

周禧想解释一句他们是毕业以后才谈的,没耽误学习,怕他妈把李铭则高考成绩的账算在她头上。

李母做了个推拒的手势:“别急,先听我说。我和他爸都认为他起码应该有了经济收入的时候再谈,哪怕是开始实习了赚得少点也没关系,总要知道这钱自己是怎么拿到手的,花出去才不亏心,花给谁身上才有自主权。”

周禧有些难堪。

她当然可以说她和李铭则约会是AA的,吃喝玩乐她也花钱了,可是她花的不也是她爸妈给的钱吗?

如果谈判在开场就落了下风,后面只会更加一败涂地。

身经百战的大人和久居象牙塔的少女,用“谈判”这俩字都过于看得起她了。

李母没说要他们分手,她只是希望他们暂缓这段感情的进度,“互相鼓励,互相支持,能禁得住时间和距离的爱情,才更值得拥有对吗?”

周禧听懂了,李母在怪她不懂事,吵着不要异地恋才使李铭则要复读。

她脸红得不像样,整个人要烧起来了,答应他妈会劝李铭则去省会读书,打消复读的念头,至于他们俩的感情是分是合,她不能立马给答复,“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酷,以为自己留下个坚强的背影,可看在李母眼里只觉得孩子气。

就算她棒打鸳鸯吧,不然由着这些恋爱上头的孩子做了糊涂的决定,以后后悔了也一样要当怨侣。

李母把杯里的咖啡喝完,小蛋糕吃完,她今天连轴转,下了手术台都没空好好吃个饭。

要走的时候宋女士找来了。

是田恬通风报信,告诉了宋女士周禧被李铭则家长约谈的事,小姐妹怕周禧会挨揍,思来想去还是求助了大人。

宋女士怒气冲冲地赶到,没有见着女儿,只看到李母一个人。

她问:“你是李铭则妈妈?你找我女儿什么事?”

李铭则妈妈坦然自若,把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她俩一个说,一个听,瞧着都很平静。

等李母说完,宋女士提了个问题:“如果今天是我,找一帮小混混去恐吓李铭则,让他离周禧远一点,你什么感觉?”

李母:“我认为我们是在为孩子好,如果你吓唬一下他,能让他醒悟过来什么对的,那我还要谢谢你。”

“哦……”宋女士沉吟,“懂了,你是自己儿子管教不听,就来吓唬我女儿是吧?”

李母:“我和周禧的气氛非常和谐,我没……”

她话没说完,宋女士忽然扬起手里的水杯,把杯中温水泼了李母一脸。

李母惊呆了。

宋女士这时又假笑着,给她递纸巾,“错愕吗?尴尬吗?觉得丢人?气不气?”

李母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愤怒地看着宋女士,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宋女士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了:“如果你觉得难受,我可以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是你这么大个人都消化不了的话,周禧只会比你更难受。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谈心,可把你厉害坏了!”

她着急回家去看女儿。

周禧看起来神情正常,她还有心情问宋女士最近跟江叔叔约会开不开心。

宋女士娇笑着表示最美不过夕阳红~

她要带女儿去逛街,计划给自己买个包,再给周禧也买点新衣服,“上大学了,漂漂亮亮的!”

母女俩去了琴港的高奢百货中心,宋女士没挑到满意的包,就专注给周禧买衣服,这件也喜欢,那件也好看。

周禧看着身上试穿的衣服当然也开心,可又想起来李铭则妈妈的话,“妈,买一件就行了,你赚钱也不容易……”

宋女士:“我赚钱确实不容易,这不是跟你爸离婚他赔了我好多钱吗,那不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

周禧喷笑。

宋女士

带周禧又逛了几家女装店,四季衣服都配齐了,又入了新手化妆套装才收手。

她告诉周禧:“眼界放高点,别被人家小恩小惠就骗走了。”

周禧拿着口红对着镜子试色,从镜子里和她妈对上眼神,忽然就想说一声:“妈,我可能要跟李铭则分开了。”

她刚谈恋爱的时候就告诉宋女士了,那时候是炫耀的口吻,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追到了真爱。

宋女士当初听说就没太大反应,现在听见了依旧表现很淡定,“分就分呗,沪市那么大,还能没个看得上眼的男的?多谈几个,长长见识。”

周禧笑着赞同她妈:“唔,有道理。”

宋女士又补充了句:“不过,别同时啊。”

周禧手一抖,口红都涂歪了:……?

第58章 属狗的好过你狼心狗肺

当年和李铭则的分手算不上和平,虽然周禧很想表现得洒脱体面,可事实却是她在她妈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见到李铭则的时候哭得说不出话来。

李铭则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就抽抽噎噎地再没话了,一直哭一直哭。

李铭则只能抱着她安慰她,沉默着等她平静。

他还不知道自己妈妈找了周禧的事,以为周禧仍然在纠结异地恋的麻烦,拍着她的背让她等自己一年,他已经决心要复读了。

周禧止住了哭,提起正事:“你别复读了,我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叫我学姐也不行。”

李铭则被她逗笑,告诉她自己用多读一年换后面几年的厮守很值。

周禧摇头,问他万一明年考得还不如今年怎么办,万一复读了却还是没法在一个城市怎么办。

李铭则动摇了:“……那我每周都去沪市找你。”

虽然周禧知道复读不是最优解,可起码是李铭则为了他们的感情想出来的办法。

现在她不过说了几句,他就妥协了,不就说明他原本也不坚定吗?

她好像一下就冷静了,彻底止住了哭,告诉李铭则:“你妈不喜欢我,那我们肯定走不到最后,我没法想象,以后嫁给你而我婆婆讨厌我,所以我们分手吧。”

李铭则没想到过还有这种分手理由。

好像很滑稽,很草率,又很有道理,无法辩驳。

他要说什么,说结婚还早着呢,别想那么远?还是说会让他妈喜欢她的。

怎么说都很奇怪。

李铭则的沉默让周禧更加气愤。

人的报复心理大概会让人失去理智变成魔鬼。

对待你付出了太多太多才终于得到的东西,高兴之余,你想的可能不是珍惜,而是补偿。

补偿曾经疯狂付出的自己。

她一面不断的“作”,在李铭则的包容退让中感受他对自己的爱;一面又不停表达对他的依赖,尤其是父母离婚后,她把李铭则当成了救命的浮木,死抱着不放手。

不合适的时机,太复杂的情势。

十八岁的周禧,这个并不成熟、不懂怎么处理感情荆棘的小女孩,选择握着玫瑰的刺去扎李铭则,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她说:“其实这段时间跟你谈恋爱挺高兴的,不过我可能之前把你幻想的太好了,现在反正也得到过你了,也就那样吧。等我们去了大学,诱惑肯定很多,谁也不能保证,不呆在一起要怎么跟空气谈恋爱。”

李铭则皱着眉,听她说这些伤人的话。

周禧还口出嘲讽:“哦,你可能可以,你不是对着你的小何守了三年嘛。”

小何就是那个曾经被李铭则画到本子里的女生,传说中他暗恋的女生。周禧恋爱以后无数次求证关于这个女生的一切,知道李铭则只是跟小何一起看过一次电影,在某日的海边从太阳下山走到星星闪烁。

李铭则这些日子压力也很大,他觉得他已经在努力满足周禧了,甚至为了她跟父母争执,萌生过和家庭决裂的念头。可现在,他有种被周禧背刺的感觉。

被夹在中间,他也不好过。

如果是二十八岁的他们,这些问题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这些事情远比试卷上最难的大题还要令人无解。

喜欢能轻易说出口。

分手也不困难。

两人就这样堵着一口气,断联了几个月。

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周禧在同学会上听说了李铭则的近况,他最终还是去了省会的大学,不知谁那么多话,说小何也去了那个大学。

周禧看起来浑不在意,却在同学会上喝得酩酊大醉。是江辰来接她回自己家——那时候周禧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宋女士搬去了和江叔叔同住。

彼时江辰还没出道,但外形帅气又会打扮,大家都传说周禧找了个巨帅的男朋友,在艺术学院上学果然幸福,这话也传到了李铭则耳朵里。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周禧“没家”以后,越来越不愿意回琴港,假期都跟组到处跑,去拍片子,去做巡演,理所当然的忙碌,好像就跟她的家乡、她的过往渐行渐远了。

现在再回想那时场景,周禧觉得李铭则妈妈是对的,起码处在母亲的位置上她没做错什么。而李铭则也确实如预期中那样留学、读博、大学任教,一步一步走得更好。

这样的人生,肯定比当初两个冲动的小毛头随心所欲乱来得好-

江叔叔来接她们,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他问周禧要不要跟妈妈回家去吃晚饭。

周禧说想回自己那里,她要收拾一下行李,去照顾王知夏。

路上江叔叔又问周禧最近有没有和江辰联系,“感觉他像是失恋了。”

周禧:“不知道啊,叔叔你这么细心呢?”

江叔叔:“当然了,我是他反黑组、后援会的‘站叔’。”

周禧笑了,好像回到当初艺考的年纪,她和江辰一头雾水地在异地的校园里找考场,他们的父母背着大书包,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还有材料证明在外面守着他们。

到家的时候,看到隔壁秦朗家门口放了个垃圾袋。

周禧歪头想了下,好像走之前还没见过这个,所以是秦朗回家了?

她按秦朗家的门铃,按了两次,屋里才有人大声喊:“放门口就行!”

把她当成送快递的了?

周禧坚持不懈地又按了一次门铃,这次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秦朗!”

秦朗听见了,很快跑来开门。

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洗发水泡沫。

周禧看见这场景,捂着眼睛要笑死了,“你有病啊,这样来开门。”

秦朗:“我洗澡洗一半啊,嘶,好冷好冷,你先进来,我马上冲完。”

他说完就跑回浴室去了,大门都没关。

周禧迟疑了两秒,进了他家,把门带上。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

周禧打开门口的鞋柜,找了双一次性的酒店拖鞋开封换上,好奇地看着他家的装修。

房子格局和她家是一样的,只是方向是对称的。装修是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性冷淡风,像样板间似的,看起来跟他本人风格不太一样。

淋浴间的水声淅淅沥沥。

窗外天还大亮着,入了夏,太阳落山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

周禧去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找节目看。

秦朗快速冲洗干净,头发擦了半干,探头出来看周禧,怕她跑了似的。

屋里光线昏黄,她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一头看电视,给他一种新婚居家的错觉。

秦朗又折回浴室去,插上电吹风吹头发,心里没那么急躁了。

等他再出来,周禧倚着沙发有点犯困打盹了。

秦朗坐在她身边,她动作自然地找到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想休息会儿。

她问他:“休息怎么没跟我说啊?”

秦朗昨晚跟她打电话,哄她睡觉,结果后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哪有时间说今天的事,而且他也不是休息,“明天还要飞,刚回来,想洗个澡再找你。”

周禧:“你洗完澡可就找不到我了,我一会儿去我朋友家住,她……呃,她有点小麻烦,我去照顾她几天。”

秦朗回忆了一下她朋友,猜是短头发那个,“王知夏?”

周禧“嗯”了一声,不欲多说。

秦朗刚洗完澡,天又热了,他在家没穿太多,只穿了条短裤。

周禧枕着他的腿跟他说话,忽然就看见眼前的裤子有形状地膨起来了。

她笑着打了他一巴掌:“你礼貌吗?”

秦朗:“有反应才是对你的尊重好吧?”

周禧仰着脸跟他说笑,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消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陆玖发来的,问她在哪里,让她明天去开会。

周禧打字回他:“去不了,在琴港。”

陆玖发了个问号过来。

周禧:“我假期还没结束呀。”

陆玖发了条语音,周禧转文字看,不听语气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质问周禧前几天回去为什么不直接复工,怎么又跑回琴港了。

她跟陆玖发消息的时候,身上的气场好像也变了。

秦朗低头看她,无意间瞥见了对话框的名字是“69”。

嗯……

这个名字实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秦朗没忍住,手指卷着周禧的头发把玩,问她,“谁找你呀?”

周禧:“我老板。”

她还在回消息,时而蹙眉,时而又因为气到了老板觉得好笑。

“老板”这个回答并没有让秦朗安心,相反,他想起来以前周禧说过的话,说她是为了老板学做饭的。

就是这个老板吗?

“69”是编号还是什么?

秦朗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知道她给老板的备注为什么那么暧昧,也不想看到她因为老板的信息就露出来的嘴角的笑。

秦朗拍拍她,站了起来,说去做点吃的,问周禧要不要吃。

周禧不饿,回了句“随便”。

秦朗煎了牛排,拌了沙拉,还煮了皮蛋粥,不过粥要再多等一会儿。

他喊周禧来饭厅吃饭。

周禧坐了过去,但心思明显不在饭上,还在看手机。

秦朗瞥了她手机一眼,“工作上的事,很急?”

“啊。”周禧已经没在跟陆玖对话了,“不是,李铭则找我。”

刚才李铭则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从他妈那里问的一些术后注意事项,还有这个病的休养方法。

周禧没想到李铭则对王知夏的病这么上心,羞愧自己之前还想着误导他,就怕他不尽心。

她感谢了李铭则,也让他替自己再谢谢他妈。

李铭则却忽然反思自己以前的冲动,说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妈妈会去找周禧,他不怪他妈自作主张,更不怪周禧倒戈退缩,他怪自己没有决策的能力,也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周禧就是为这条迟来的剖析,感觉有些恍惚。

恍惚到秦朗问“找你干什么”的时候,都没过脑子,就告诉了他,“他好像在跟我告白。”

这话当然是不适合跟秦朗说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聊这个。

秦朗果然不高兴了,把刀叉扔到桌子上,“所以呢,要我帮你出主意,看该怎么答应他吗?”

“什么呀。”周禧觉得秦朗这醋吃得有点突然。

手机又震。

周禧视线停在李铭则最后的问句上:“你之前说要离开,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是的,她早说过,她要离开,不会为谁留下。

现在也是。

周禧站了起来,不想和秦朗争论什么。

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几乎纹丝未动,而她要走了。

秦朗不知道她是去找王知夏,还是去找李铭则,或者是那个69。

不管找谁,她都要走了,从来没有一丝留恋。

他生气,追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周禧要抽手,他不放,把她那只手按在墙上扣着,低头去亲她,克制地啃咬她的嘴唇。

周禧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对待,用力咬回去,一瞬间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秦朗松开她。

周禧一巴掌甩过去,怒目圆瞪:“你属狗的啊?”

秦朗擦擦嘴角,有口水也有血丝,他冷笑一声:“好过你狼心狗肺。”

比骂人的话,周禧是不会输阵的。

她说:“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这个吕洞宾也别在我面前当好人了,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找谁了。”

秦朗:“什么意思?”

周禧:“我去我朋友那边住,过几天就回沪市,不会再回来了,就今天,咱们正式告别吧。”

她嫌气人不够狠似的,还伸出手来,要跟他握个手。

秦朗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拿手背“啪”的一下给她打开了,不跟她握。

周禧“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开门离开。

另一边,咖啡馆里,田恬和人对坐在窗边。

那人问田恬:“你想清楚过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59章 时间会给你答案在耍什么花招?

田恬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懵了,她反问楚芝:“你回来,就没后悔过吗?”

楚芝就是周禧介绍给田恬的那个姐姐,在沪市混得风生水起,却在去年选择回了琴港,听说是为了照顾身体欠佳的父母。

楚芝笑得很酷:“我从来不后悔,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来找田恬,是因为前几天的接触让她断定田恬是个有能力又有态度的人才,当然也有周禧在中间托底的原因。楚芝想邀请田恬去她公司做客户经理,虽然那是个创业公司,但跟祝箐的创业比起来就正规多了,有上市公司的投资也更加稳健。

田恬却有些犹豫,她觉得现在这个咖啡馆开得也不错,就这么半途而废似乎很可惜。

楚芝一针见血地告诉她:“如果你真的那么满意现在的工作,就不会去张望别的机会了。”

田恬沉默。

开这个咖啡馆,考虑得确实不充分,更多的是一股冲动,一种万分想逃离带娃生活的焦虑,又刚好有亲戚的孩子要出国留学转让店面,她跟邵海就接盘了这个咖啡店。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但也是充满期盼的,期盼着能拥有自由的职业和自主的生活。

楚芝打破她的幻想:“财富自由本来就要以付出身心自由为代价。当然,也有人出生就在罗马,那些人可能当精子的时候最努力吧。”

她优雅地笑着,带着睨视一切的骄傲,好像只要她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同龄人,且是同性别的榜样,最易激发人的向往之情。

田恬喜欢和这个姐姐聊天。

她问楚芝:“我既想多赚钱,因为我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可是忙起来不能陪孩子我又难过,毕竟当初我选择回老家就是想着能更好陪孩子成长。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啊?”

楚芝:“这算什么贪心,人为什么不能既要又要?如果是你老公,又想着多陪孩子,又有野心要成就事业,会有人觉得他贪心吗?不会吧,只会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田恬一想,好有道理。

楚芝又提点她:“倒是你,你想清楚过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你的家庭,不是你的孩子,是你自己。”

田恬不知道。

楚芝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关系,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吧,也没孩子,所以才能说得那么轻易。但有一点我觉得是共通的,你的价值不是由别人来定义的,是你自己。

你需要自我认同。”

田恬看着她的手,不知为什么鼻子酸酸的。

她开玩笑,“姐,还好你没去搞邪教或者做传销,你好会说。”

楚芝对她眨眨眼,“做销售的基本功罢了,说白了,这世上所有岗位都是销售,

要么卖产品,要么卖自己。”

她们相谈甚欢,还聊起各自的感情来,说到另一半都是十年前的初恋,就又找到了一条回老家的优点。

田恬:“那也不是,我老公一直是跟着我转,我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这么说起来,邵海好像对她真挺好的,一直陪着她。

天晚了,楚芝要回去,走之前又给田恬灌了一碗鸡汤:

“交给时间吧,你顺着心意走,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田恬问:“万一是错误答案呢?”

楚芝笑:“那就是还不到时间。”

人走了,田恬还在出神。

邵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拳头一握,“收!”

田恬打了个激灵,对他翻白眼:“干嘛?”

邵海:“看你被女妖精吸走了魂,来救你一把。你不是要去看看王知夏,还去吗?”

田恬中午把王知夏送回家以后就来了店里,又跟楚芝谈了那么久,现在天都黑了。

咖啡馆低调地重新营业,或许是因为还没宣传放出风声,又或许大姨的热度只在她本人身上,今天的客人倒是不多。

小美和小帅都在店里,邵海觉得晚上应该没多少生意了,提出送她去王知夏那边。

当然不是空手去,既然已经要提前下班,田恬干脆先拉邵海去超市买东西:一部分给王知夏,一部分给自家用。

田恬:“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逛超市了。”

他们在北城刚同居的时候,每周末最喜欢的就是一起去超市采购,一般是晚上七点去,逛一圈等到八点各种生鲜打折,跟叔叔阿姨们拼手速。

后来回了琴港也喜欢逛超市,天冷天热没法去户外的时候,他们就推着圈宝在超市遛娃,不一定要买什么,走的时候只买一包果泥就能让孩子喜笑颜开。

邵海“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感慨。

以前田恬总说等圈宝上了幼儿园,他们就解放了,幻想着可以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以前那样。

可自从开始筹备咖啡馆,他们反而搭进去了全部的时间,连一丝休闲的空间都没了。

或者说,自从生了孩子,他们缔结的这个小家庭就具有了强排他性,田恬总要优先考虑自己在这个“小团体”的身份,其他的社会属性都被淡化。

她不能像王知夏或是周禧那样肆无忌惮和好友玩到夜不归宿,也无法像楚芝那样说换城市换工作就随心所欲、敢闯敢做。

田恬像恋爱时那样,从背后抱住邵海,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邵海推着购物车,往后仰头,要用脑袋去撞她。

田恬笑着躲开,脸在他背上蹭着,心里很乱,又有些鼻酸。

她听见邵海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开心就好。”

田恬骂他:“就会说漂亮话。”

邵海:“不然咋办,我说不漂亮的话你也不听啊,不想和你吵架。”

十几年相互陪伴,他们早就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田恬只说一半话,邵海就能理解她后面想说的意思。

田恬:“我以前总想所有人都说我好,觉得我很重要,可是有了圈宝以后,我又觉得窒息,圈宝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原来被人这么需要也不会觉得有成就感。”

邵海:“因为你是他妈,换作别的小孩也会那么依恋妈妈,你没觉得自己有特殊性。”

田恬:“可能吧。”

所以她会为楚芝说的“要自我认同”而触动。

邵海:“但是你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唯一特别的。”

田恬憋不住笑,骂他来掩饰自己的害羞,“你有病吧?突然说这个。”

邵海:“嗯,我有病,病名是爱,药名是你。”

多少年前的空间土味情话,被他这么字正腔圆地说出来,更羞耻了。

田恬受不了他,用头撞他,他夸张地喊疼,夫妻俩玩闹着继续采购。

此刻王知夏家里,周禧刚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好,住在王知夏卧室旁边的客房。

周禧带着一肚子气来的,王知夏看出来了,但她没问,想着周禧自己想说的时候就说了。

周禧果然没藏住事,把李铭则的短信和秦朗的反应都说给王知夏听。

王知夏躺在床上休息,听这些跟看肥皂剧似的,觉得可乐,“秦朗吃醋了呗。”

周禧:“他吃得哪门子醋!”

王知夏:“就是因为没资格吃醋,才更觉得酸啊。”

周禧心虚一秒,自认了“渣女”称号,“反正,现在都结束了,就这样吧。”

果然她还是学不来体面告别。

饭菜阿姨都给做好了,周禧给王知夏在床上支了小饭桌,端过来给她吃,真得像在照顾坐月子的人。

不过没有吵闹的小孩,只有会撒娇的小狗。

周禧指着小金毛的鼻子要它下去,“不要压到你妈伤口!”

王知夏护着狗狗:“哎呀它每次出门回家都会擦脚的,很干净。”

周禧一脑门的问号,这是什么鸡同鸭讲?

磨磨蹭蹭吃完了饭,田恬夫妻俩来了,周禧把邵海带来的大包小包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听田恬叮嘱的哪个菜做什么汤,听得脑子发晕。

她假装都记住了,想的是全交给煮饭的阿姨,人家做什么王知夏就吃什么得了。

田恬说起楚芝来咖啡馆找她的事,她很心动,也很纠结,还觉得有些抱歉,“你们帮着我弄这个店,出人又出力,大姨今天还在给我做馒头让我明早拿到店里卖呢,我就感觉好像也不能随随便便放弃了咖啡馆。”

这是大事,一两句话也决断不了,她们都说再想想。

田恬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让周禧也别跟王知夏聊太晚,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可王知夏忙习惯了,一下清静下来还睡不着。

因为田恬带来的消息,她跟周禧自然而然就聊起来那个亲子项目,王知夏听说祝箐最终还是投靠了金凤芝,周禧也从金姐那里听到些关于她们合作的后续。

后续就是,祝箐没坚持多久自己的理念,在资源的压力下接受了金总的方案,由金总接手她的亲子品牌,祝箐带着团队签约,后期主要做线上教学,做网课收学费。

王知夏跟黎总还有来往,知道黎总跟那个大哥已经掰了,大哥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不重要,总之就是金总训夫有方,清扫了大哥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大度地投资了他旧相好的项目——以她自己的思路。

至于祝箐是心有不甘还是心满意足,她们就说不好了,毕竟祝箐也是赚到钱了的。

周禧挺佩服金总的,果然女人有经济权就有话语权。

她还异想天开地建议:“我怎么感觉名字带‘芝’字的都很成功啊,以后你孩子也叫芝芝吧。”

王知夏点头,拍拍小金毛的狗头,“从今天起,你就叫小金芝了。”

小金毛收到:“汪!”

周禧:……

周禧不和她聊了,要去隔壁睡觉,王知夏却不想她走,留她和自己一个屋睡。

王知夏甚至吓唬她:“那边是Leo以前住的屋子哦,没住过别人。”

周禧:“咋地,他还能半夜来找我啊?”

王知夏:“我今天做手术的时候,那个手术灯照着我,我有一下子看不清,就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似的。”

周禧:“你少来,别跟我说当时感觉Leo来接你了。”

王知夏:“那不是的,我很少梦到他,应该说几乎没有。很奇怪,当初可能太难过了,睡不着,都是太累了昏过去。后来也梦不到,虽然时常会想他,可是想到现在,我都感觉有点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这么多年,她们很少会谈及那个男人,那是王知夏心里没愈合的疤,每结痂撕掉一次,就会再挣开一次伤口。

现在王知夏主动提起来了,周禧却不敢听,她不想王知夏把自己这个手术看得多严重,告诉她李铭则说的那些保养事项,又强硬地转换了话题,说起花馍大姨的去留。

王知夏:“大姨现在有热度,如果签到别的公司也挺好,跟着我,后续资源跟不上,而且我又要静养一段日子,工作室那些孩子也不太顶事。”

周禧:“你这么想我觉得是对的,说不定大姨也有别的想法。”

王知夏:“她今天跟我说,想把那些馒头订单转给村里的村民一起做,一是自己做不完,二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也防着有人眼红她。”

周禧点点头:“不过她应该也不想把时间放在做

馒头上了吧,大姨不是说了嘛,喜欢花花世界,可能人家私下接了什么活你不知道呢。”

王知夏不太喜欢看周禧这样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你别总把人想那么复杂。”

周禧也恼她都混迹职场这么多年了,还一派天真信任别人,“你别总那么单纯。”

后来两人一狗还是挤在王知夏那张巨大的床上睡了。

周禧这个陪护的,睡得却比王知夏这个病人还香。

一夜又一日,她们躺着,听歌,看海。

周禧还在写小说,边写边跟王知夏讨论剧情。

关于男主到底要不要得癌死了的设定。

以前没人会在王知夏面前提生呀死呀的,可她切了个小肿瘤,好像连思想包袱都切走了。

周禧不知道这算不算脱敏治疗,王知夏想聊,她就看着她眼色跟她辩论,辩论另一个真空世界里的人的爱与死。

本来大姨说要来看望王知夏的,可早上又说有电视台的人去采访她,今天来不了了。

周禧对王知夏笑:“就说你太单纯了吧,大姨比你心气高。”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秦朗打来电话。

周禧接起来才知道是他,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存的自己电话——她微信已经把他拉黑了。

秦朗:“你别挂,给我个地址,我有话跟你说。”

周禧:“有话你就电话说吧。”

秦朗:“当面说。”

周禧:“那我挂了。”

秦朗:“别挂!那电话说。”

周禧听他要说什么。

王知夏也竖起耳朵来,试图偷听。

秦朗:“你过几天离开,我可能要上班,没法送你。但是,我不想结束得这么草率,也不希望以后你想起我来,是‘那个男的’、邻居、foronenight(一夜情)……”

周禧:“哦好,那我不会想你的。”

王知夏在旁边听的想替秦朗吐一口血。

秦朗情绪倒稳定,没被周禧气到,还在继续他的话,“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我也跟你好了这么久,你应该给我一个名分。”

周禧纳闷:“什么名分?”

秦朗:“前男友。”

周禧:“好吧,我承认,你是我前男友。”

秦朗:“但要分手,应该先恋爱对吧?”

周禧感觉他在耍什么花招。

结果秦朗的要求居然是:“明天我休假,跟我谈一天恋爱。”

他语气可怜兮兮的,“就一天。”

啧,怎么,这么会戳人心软的地方啊。

周禧头脑发热,居然就答应了,“好,就一天。”

挂完电话她才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王知夏虽然没听见全部对话,但是大概猜出来了。

看这俩藕断丝连的样子,分开还搞什么“一天恋爱”,觉得周禧也是当局者迷糊。

王知夏把她对自己的评价还给她:“刚才是说我单纯?”

周禧:“嗯?”

王知夏:“你啊,不遑多让。”

第60章 OneDay(上)是不是被我迷得……

周禧这晚睡着的时候,梦到秦朗了,梦里他就在她面前,眼神真挚地看着她,

“给我个名分,谈一天也是前男友。”

周禧不记得在哪里看过那么一句话,说“可怜”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

梦里她觉得秦朗可怜。

半夜醒来还有些悲伤。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半小时前秦朗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睡不睡,他刚下班正在回家路上。

周禧怕亮光会吵醒身边的王知夏,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厕所回消息。

周禧:“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秦朗:“真巧,我刚躺到床上!”

这有什么巧的?周禧失笑。

秦朗的兴奋隔着手机都传达了出来:“已经是明天了!女朋友!”

好别扭的称呼。

周禧逗他:“嗯,24小时现在开始算的话,这一觉睡完就少三分之一了。”

秦朗把上条消息撤回了。

他重发:“晚安!朋友!”

周禧凌晨捧着个手机,坐在厕所笑得像是智商不高的样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知夏先醒了。

她也是爱看热闹,把周禧推起来,“快去谈恋爱啊。”

周禧打了个滚,脸朝下,趴在枕头上,“他昨晚下夜班都凌晨了,估计正在睡懒觉。”

王知夏替他们觉得浪费,在周禧耳边哼唱:“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好古老的旋律,周禧依稀记得看过这电视的剪辑版本,但具体情节不详,她只觉得王知夏唱得她睡不着了,假装挥了挥拳头,“要不是看你现在生病打不过我,非挠花你的脸!”

王知夏:“哼哼,不小心说漏嘴了吧,果然嫉妒我有无边美貌!”

她俩斗嘴,王知夏也不能一直躺着,今天可以下地慢慢活动了。

周禧陪着她洗漱,又扶着她下楼去吃早餐。

阿姨早早就来做饭了,问王知夏冰箱里的食材是不是都要今天吃,王知夏让她简单做点,周禧今天不在家里吃。

她正说着,秦朗打电话给周禧,说自己到王知夏家附近了。

王知夏隔空对着手机喊:“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坐吧!”

周禧瞅她,王知夏对她挤眉弄眼的。

周禧也只好说:“你过来吧。”

她跑去开门,秦朗刚停好车,正好踏进院子来,看见她就对她笑。

被他的笑容感染,周禧也跟着笑了,问他怎么起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秦朗摇头:“还没。”

他这么说,周禧当然只能邀请他一起坐到餐桌前,给他加了副碗筷。

秦朗和周禧坐一侧,王知夏坐他们对面,托着腮问周禧:“周禧,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周禧再度瞪她,介绍什么,上次在机场不是见过了吗!

秦朗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秦朗,周禧的男朋友。”

“咳。”周禧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这称呼真烫嘴。

秦朗歪头看她,眼神疑惑,像在问她“我不是吗”。

周禧配合地跟王知夏点头,“没错,我男朋友,帅吧?”

王知夏都要乐翻了,要不是笑的时候会扯伤口疼,她就放声大笑了。

可她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秦朗忽然记起来,记起之前有次在周禧家,他风骚地敞着衣服去撩拨,开门却发现家里的人不是周禧。

上次在机场见得比较仓促,今天面对面坐着他看清楚了。

就是这位朋友开的门吧?

秦朗一下子沉默了,好尴尬。

他飞速吃完饭,躲到了客厅沙发那里坐着,等周禧。

王知夏好奇:“他怎么了?”

周禧小声跟她讨论:“不知道啊,突然害羞了?”

王知夏赶人:“那你快跟他走吧,出去玩吧。”

周禧点头:“你今天别乱跑啊,继续歇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加速把粥喝完,上楼挑了一身王知夏的裙子换上,叫秦朗走。

秦朗走之前跟王知夏道别:“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祝你早日康复!”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王知夏又想笑了,捂着肚子让他们快走,扭头就在群里发了三十八个“哈”字,笑得田恬一头雾水。

王知夏比周禧瘦,也比她高,这身衣服的法式方领,两人穿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秦朗上车看了周禧好几眼,提议:“要不先陪你去逛街,买套衣服?”

周禧还以为他看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衣服,解释了句,“我

带来的衣服不多,都有点厚了,感觉今天会比较热,就借了件知夏的穿。”

“哦。”秦朗把车停到路边。

别墅区的路上很空,几乎见不到人,左手边是海,右手边是围墙外的松柏。

周禧不明白秦朗为什么停车,而他已经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把手伸了过来。

周禧一愣,下一秒无语地笑着,拍开他的手,“喂!变态!你干嘛啊?”

秦朗的胳膊还横亘在她领口,手隐没在衣领下胡作非为,抓了好几下,甚至越过小腹向下蜿蜒。在周禧红着脸要打他的时候才又抽出来,无事发生一样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继续出发。

他说:“换一身吧,你穿这个会影响我正常思考。”

还倒打一耙!

周禧把裙摆和领子整理好,虽然不觉得穿这个有什么不妥,但还是默认了他的提议,省得他又发疯来这么一出,影响道路安全。

她往他座位那里瞄了一眼,看到一些很明显的反应,周禧觉得他是自找苦吃,活该。

他们出发得太早,商场都还没开门,就只有路边的服装店零星有营业的。

秦朗随便找了一家,挑了身运动风的短袖帽衫和薄牛仔裤给周禧,周禧拿进试衣间去换,出来照镜子的时候不太满意。

“好丑。”

“好看。”

他俩同时开口。

周禧瞅着这一身平平无奇的衣服,很怀疑秦朗的审美。

而秦朗拿起另一件帽衫去换了。

同色同款的香芋紫帽衫,这衣服能有这么大的码数还在店里,指定是因为卖不出去。

周禧心里默默吐槽,可看到秦朗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照镜子时的笑模样……

她摇了摇头去付钱了。

两人穿着情侣装出门。

周禧问他:“是不是就算穿个塑料袋,只要跟我穿一样颜色的,你都会觉得好看啊?”

秦朗:“那干脆还是什么都不穿比较好看。”

两人眼神对视,秒懂了对方一些龌龊想法。

周禧:“回家?”

秦朗:“休想。”

现在的秦朗倒成了贞洁烈夫了,他义正言辞地跟周禧说:“我要约会,谈恋爱!”

周禧嗤之以鼻,“行,现在去哪儿约?”

秦朗已经计划好了,启动车子向着市区前进。

不过计划实施之前,还有个小愿望:“我要喝咖啡。”

“喝呗。”周禧不懂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秦朗:“去你朋友那个店。”

哦,那周禧懂了。

这是秦朗第二次踏入海边来晤的院门,但周禧还不知道他来过,所以她这次很上道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秦朗。这是我朋友田恬和他的老公邵海。”

“你们好。”秦朗分别跟田恬和邵海握手。

邵海握完手,收回来就盖在嘴上,试图遮挡一下他要笑场的表情。

田恬则是白眼都要翻得眼皮抽筋了,不懂这是演得哪一出。

她抽空在群里问:“周禧又在搞什么鬼?”

王知夏秒回:“那俩人舞到你面前去了吗?”

田恬:“嗯,穿得像两个色素冰棍似的跑店里来了。”

王知夏:“笑死我了,田姐不要放过他们!”

可惜没等田恬盘问什么,周禧拿着两杯冰咖啡就把秦朗拖走了。

走之前邵海还送了他们一个大白馒头。

秦朗:“他是不是祝我们圆圆馒馒?你朋友真好。”

周禧:“也可能是让你拿馒头堵住嘴,别多话。”

秦朗不听,“才不是,你是不是害羞了~”

周禧:“我是害怕了,你对田姐的法力一无所知……算了,咖啡喝了,现在去哪里?”

秦朗:“先去那里,再去那里。”

周禧:“你是跟我说了什么加密的话吗?”

秦朗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搭在她肩上,“你跟我走就好了。”

第一站是电视塔。

周禧以为他要跟自己去塔顶俯瞰城市全景,或者在那个铁网上挂一个不知所谓的同心锁。

结果他带她去开模拟机了。

门口挂着机长的衣服,他俩都没换。秦朗也没劳烦驾驶教练进舱指导,自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教周禧认识那些仪表盘。

太复杂了,周禧完全记不住,但她感觉秦朗也没打算真让她学会开飞机,只是在向她介绍自己的工作环境而已。

可能还带有一点炫技的心思。

她也确实被他炫到了,看他正经讲专业知识的时候,是很帅。

模拟机的屏幕上播放的景观看起来很逼真,周禧对着对讲机说“可以起飞”的时候,心脏也跟着震颤了下,是很新奇的激动感觉。

秦朗的话不多,只在关键的时刻指导两句她要怎么操作,他在一旁也会调整一些按钮。

周禧有点遗憾地看着他的短袖帽衫,“刚才应该换那个机长的衣服的,那个更好看。”

目前三道杠的秦朗跟她约定:“等我放机长的时候,拍给你看真的机长。”

模拟飞行的时间不长,结束以后周禧还有点意犹未尽,她眼睛放光地看着秦朗。

秦朗:“看什么?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真不要脸啊,周禧摸了摸他脸皮有多厚,顺着他的话说,“嗯,趁我还没被迷晕,再去哪里玩?”

下一站是驾校路考的车道。

秦朗要陪周禧练车。

周禧说过她拿了驾照好多年,一直没怎么开过,现在都不敢开上路。

所以秦朗租了辆教练车,“多上几次路就敢开了。”

周禧没想到他们的约会行程全是培训教学,“你不会下午要教我开船吧?”

秦朗:“开船就算了,不过有时间的话倒是想教你游泳。”

周禧:“你是接到什么秘密通知,马上要世界末日了吗?培养特种兵呢,上天入水都要学。”

秦朗倒是实在:“刚才开飞机,只是为了耍帅。”

“那练车咧?”周禧笑着坐进教练车里,随口问,也没非要他回答。系好安全带就思考下一步要怎么操作来着。

秦朗和刚才教她开飞机一样,把车里的所有部件都跟她介绍了一遍,像个人形说明书。

至于那个没回答的问题。

是昨天电话里和她说过的,他不想她以后想起他来就只是邻居、炮友、某个前任,或许她也真不会想起他来,但起码他在她往后的生活里留下了些痕迹。

比如能让她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开车去兜风。

秦朗比驾校的教练要耐心很多,也温柔很多,更不会骂人。

周禧开得越来越顺,有些得意起来:“我当时科二、科三都是满分一把过的。”

秦朗:“那你很棒哟。”

周禧在他的夸赞声里迷失了自己,开车渐入佳境,一个破教练车被她开得像跑车似的——也是知道秦朗在旁边能给她踩刹车,所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蓦地想起来早上王知夏唱的歌,其余的歌词都不记得,就记得有一句是,“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决不回望。”

很应景。

她回头看秦朗。

秦朗目视前方,“别看我,看路。”

周禧耸耸肩,把车开回车场,倒了三回车才成功入库。

松一口气,她拍拍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朗应“好”。

周禧拉着他的手,贴上去晃了晃,“先吃饭,再吃你~”

秦朗笑了,“可以。”

回家的路上,换秦朗开车,周禧拿起手机来看消息,这一上午还有不少人找她。

秦朗看了她手机一眼,没说话。

周禧倒是主动播报:“田恬说她炖了猪脚,问我下午要不要去拿点,你想吃吗?”

秦朗:“好,下午去拿。”

周禧回了,下一条:“王知夏说大姨去找她了,不打算换公司,只打算个人号开开直播,然后卖卖馒头。”

这一条秦朗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像也不需要他说什么,所以他只是“哦”了一声。

周禧继续:“李铭则给我发了个……”

秦朗:“让他滚。”

周禧要说李铭则给她发了个中医的电话,让王知夏联系一下,后面可以温和调理。

但秦朗打断了她。

周禧没想到秦朗会骂人:“哈?”

秦朗发挥正宫男友的特权,再次直抒胸臆:

“让他滚。”

呼~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