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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男人。

拉黑了。

周禧深呼吸一口,打开电脑猛敲键盘。

田恬奇怪她为什么这个时间过来,告诉她:“我们要下班了。”

周禧哀怨地看着田恬。

田恬又告诉她:“明天上午祝箐来跟我谈点事,中午我就带圈宝去酒店玩啦,休息一天。”

“哦。”想到酒店,周禧再度想起秦朗,烦躁地把电脑扣上,装进

包里。

田恬觉得她有些奇怪,抬手摸她额头,“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周禧抬起脸,把额头主动往田恬手心贴,可怜兮兮地问:“我今晚能去你家住吗?”

田恬迟疑着点点头:“去呗。”

回家的路上,周禧问田恬:“我今天没来,你怎么也没找我啊?”

田恬怎么没找,她一进店里就要给周禧打电话来着,“邵海说你可能太累了,在家睡觉,我又不是你的幼儿园老师,一直管着你,你要烦了。”

周禧看了眼开车的邵海,从后面伸手搂住副驾驶上的田恬,闷声嘀咕:“自以为是的男人,他懂什么啊,我就喜欢被你管!”

田恬笑起来,笑完又觉得不太对,问她:“你今天去哪了啊?”

周禧:“在家睡觉。醒来甚是孤单,想去你家寻求温暖。”

田恬握住她的手,“怪怪的……不会是跟飞行员吵架了吧?”

周禧:!

田恬没听见声音,扭过头来看她:“真是啊?这么讨厌?”

周禧躲开她的注视,看向窗外的街道。

琴港的坡路多,时常能看到路边突然冒出的石头高墙,墙上写着标语:

万巷有深处,灯火有人家。

周禧眼前浮现了那晚在平台上看见的万家灯火,很温馨,可秦朗经常能在万里高空看到更广阔的灯火。

她“嗯”了一声,用力点头:“讨厌死了!”

待在家里的秦朗应声打了个喷嚏。

他在吃沙拉,机组伙食太过油腻,他平时在家习惯清淡健康的饮食。

但是现在吃着这些索然无味的草,他有些想念隔壁邻居了。

他认真地听着走廊的声音,心想如果她在他睡觉之前回家,他就去求和,承认自己不该随地大小爹。

嗯,他后悔了-

可惜周禧听不见他心里的呼唤了,她正在田恬家体验全方位无死角的关怀。

起初是圈宝和她玩医生看病的游戏,拿着一盒很专业的过家家玩具跟她互动,他是医生,她是患者。

圈宝:“现在给你打针,一点都不疼哦,就像星星眨眼睛那么快就好了。”

他拿了注射器对着她的胳膊怼了一下,正怼在已经红肿的针眼附近,周禧疼得呲牙咧嘴。

圈宝被逗得哈哈笑:“阿禧你演得真好笑。”

周禧扯着嘴角苦笑,有没有可能,她不是演的。

圈宝又拿出来了耳温枪,很熟练地按开开关,扶着周禧的下巴给她测耳闻:“滴——欸?阿禧你红了!发烧了!”

他量完,都不给周禧看一眼温度,举着耳温枪跑去找妈妈:“妈妈!阿禧发烧了!”

田恬正在屋里整理圈宝的泳衣和睡袋,看到耳温枪上的数字,“哦唷”一声跑出来,见周禧正捂着自己脑门试温度,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周禧摇头:“没事,一过性的,我今天打疫苗了。”

田恬:“啊?打什么疫苗?”

周禧还试图瞒一下:“流感疫苗?”

田恬:“编,接着编,什么流感疫苗这会儿供应啊?”

周禧不编了:“好吧,狂犬疫苗,被小野猫给挠了。”

田恬刚要追问,周禧就躺倒在沙发上装可怜:“听说狂犬病致死率百分百,如果我不幸中招,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能和你一起度过……”

“滚。”田恬阻止她的屁话,尽管知道她是演的,可还是有点担心,狂给她倒水,让她喝水排毒。

喝到后面,周禧看到水杯就把脸埋起来。

邵海:“你完蛋了,狂犬病就是恐水的。”

周禧从地上捡起拖鞋扔过去,砸中邵海的小腿。她对他呲牙:“再喝我要水中毒了!”

邵海弯腰捡起来拖鞋扔回沙发边,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可真容易中毒。”

圈宝爬上沙发,摸了摸周禧的脸蛋:“小娇娇~”

田恬查了一堆资料,安慰周禧她手上那两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应该不会致死,但安全起见还是要按规范流程接种完疫苗。

周禧有些后悔来田恬家寻求温暖了,她现在被吵得头疼。

好在睡了一觉,早上起床的时候烧已经退了,胳膊除了抬起来有点疼,也不红肿了。

田恬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周禧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酸软没力气——但她猜那不是打疫苗的后果,那是纵欲过度的后果。

所以她选择闭嘴没说。

跟在田恬身后去了店里,周禧又过上了安稳的码字、聊天、放空的生活。

在山里那样胡搞瞎搞很好,这样岁月静好也很好。

祝箐一早就背着一大包资料来了店里,都是之前的活动案例,她解说得非常详尽,周禧中间去吧台倒水的时候,路过她们那桌还跟着听了一会儿,好像挺有意思的。

田恬有些意动,可也担心自己的时间精力不够用。

祝箐告诉她,她们是个比较松散的组织,大部分入伙的宝妈都是当作副业在做。

之后又说了田恬做这行的优势:“首先你也是宝妈,妈妈最了解妈妈的诉求,也最会倾听和满足需要;这种遛娃群也是比较高质量的社交圈子,大家育儿理念相近,以自然文化体验为核心,对大人和孩子而言都是快乐的人生经历。你现在有这个店面,就能提供活动场地和职业体验,还能给你的咖啡馆引流呢。”

祝箐说完项目的特点,又夸田恬本人:“而且我觉得你是个行动力和管理能力都很强的人,刚才聊天也听得出你很有想法,我认为你很适合做这种领头人角色。”

再次倒水路过的周禧点头:“田姐学的就是文化产业管理,很厉害的。”

祝箐顺着又夸了一番,宾主尽欢地挥别,田恬说想好再给她回话。

田恬要考虑的事还有很多。

但周禧现在考虑的是让她赶紧放个假,她看时间不早了,催田恬跟邵海接圈宝出去玩。

田恬不放心周禧的身体,“瞧着还有些没精神,要不让他们爷俩去玩,我守在这里吧。”

周禧暗爽,看到邵海眼神里已经拿小刀扔她了。

但她也不至于真去拆散人家幸福一家,挥挥手让田恬别管她了,“我晚上回家,秦朗给我煲汤了。”

田恬听她说这话,先是念叨别吃发物,又要再问问俩人和好的情况,可周禧不想和她聊,一个劲儿地推她走。田恬只好跟小帅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先撤了。

路上还给周禧发消息:“有事打给我。”

周禧发了三个飞吻的表情。

秦朗在她这里搅起的一池春水也有用处,周禧不知疲倦地写了几个小时的故事。

她现在充满了创作激情,将故事里女主的破坏欲写得更加酣畅,小说里也没有扫兴的男主,有的只是无限包容托底的白月光。

说起白月光,周禧发现李铭则好久没登场了。

上次她骂他神经,他坦然接受,之后就消失了踪影。

小帅给她送来个培根三明治,提醒她吃晚饭。

周禧不用问都知道是田恬吩咐的,跟小帅道谢以后活动了一下肩颈,合上电脑吃东西。

院子里的风铃响,周禧扫了一眼,怎么有人这么不禁念叨的?

是李铭则来了。

李铭则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玻璃窗后面的周禧,他看向她,她给了他个笑脸。

李铭则进了店里,径直坐到周禧那桌。

周禧:“你找我啊?”

李铭则:“也不全是。路过这边,正好找个店吃饭。”

周禧嗤之以鼻:“找我就找我,还非得找个借口。”

李铭则随她调侃,喊服务员要了份简餐。

周禧没等他的饭菜上桌,自己继续吃三明治,问他:“找我干嘛?”

李铭则说起琴高的副校长,也就是他以前的班主任找他,想要联系一些优秀毕业生回学校给孩子们演讲,快校庆了,拍点宣传片。

他是想来问问邵海和周禧的。

周禧自不用说,好歹是个网红。

邵海是他们那年高考理科全校第一名,跟市状元也只差了一分。

周禧问:“什么时候啊?”

李铭则:“明天。”

周禧:“……你是什么魔鬼,不会给学生布置作业都这个节奏吧?”

李铭则:“我从来不留作业。”

周禧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替他给邵海打了个电话询问,问完还让他转达田恬自己把晚饭都吃完了,吃得非常饱。

她挂了电话,李铭则没问他邵海的答复,先说起她跟姐妹的关系:“你们是怎么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腻歪的?”

周禧否定了这种说法:“之前分散各地也是各忙各的,不怎么联系,但是你知道磁铁吧,分开太远确实没有反应,只要靠近一定距离,就‘啪’的一下,吸上了!”

她描述的是她和姐妹,李铭则却有了奇怪的共鸣。

她离他千里远的时候确实没反应,但靠近一定距离,就会产生吸引力。

像现在。

李铭则低头,用叉子卷起千层面吃,不想眼神里流露什么情绪。他问邵海怎么回复。

周禧毫不意外邵海会拒绝:“他说要陪老婆孩子,就不去了。”

他还说自己也不算什么优秀毕业生,毕竟“全校第一”这种角色,每年都会产生一个不是吗?

李铭则也不意外的样子,他问周禧的想法:“你呢,怎么说。”

周禧不太感兴趣。

她还没回答,手机震了一下。

是秦朗发来的加好友申请,连发了两条,申请理由写着:“有事问你。”

周禧想看看他要问什么,通过了申请。

结果他话每说一句,先甩过来一张上半身裸。照。

周禧手指被烫了似的,没仔细看就飞快把屏幕倒扣到桌子上。

这家伙是搞哪一出?

李铭则手上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周禧。

周禧心虚地有点结巴,“什,什么,你刚说什么?”

李铭则重复了遍:“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回学校一趟,校长听说你在琴港,特意提到了你。”

“哦哦。我想想啊,你先吃饭。”周禧嘴里应着,眼睛看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又发出微弱的震动,心思飘过去。

秦朗在发什么癫,不会还在发辣眼睛的图吧?

她越想越好奇,把手机摸过来,放在桌子底下,借由桌边遮挡,点开聊天框。

秦朗问她:“民宿的床好像不干净,我身上起红点了,你没过敏吧?”

周禧没事,但她也没看出来秦朗有什么问题。

她两根手指放大照片,只看到他的胸肌、腹肌、马甲线,还有刚洗完澡胸口要落不落的水滴……

哪有什么红点点?!

啧,他身材真好。

周禧想起来网上有个词,叫“男菩萨”,大概就是指这样的吧。

周禧回他:“没看到。”

也没说清楚,是没看到他的红点,还是没看到自己身上有没有过敏。

但她回话就行,秦朗就像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立马自己滚下台阶:“哦,背上比较多,拍不到,当面给你摸摸看?”

还想着见面呢?

周禧冷言婉拒:“不了,戒色了。”

第37章 修罗场?你没自尊的吗?

李铭则坐在对面吃饭,周禧却旁若无人地在桌下跟男人发信息撩骚。

终于等李铭则吃完了,他不想自讨没趣,也不劝说周禧,“不想去就算了,你回不回家,我顺路载你。”

“不用,我给田恬看店呢,等打烊再走。”周禧也没那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不吃了,她就把手机放下,和他说话,“没说不想去啊,明天什么时间?我上午还要来看店。”

李铭则:“下午,活动课时间。”

周禧答应了:“行,那就学校见吧,我也想回去看看徐老师的。”

徐老师是她的语文老师,也是那时候最赏识她的老师,甚至可以说徐老师启发了她的文学创作梦想,至今每年过年她都会给徐老师发拜年信息。

约好了时间,周禧不走,李铭则也没什么继续呆下去的理由,先离开了。

周禧把这一桌的碗碟帮小帅收拾了拿去后厨,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嗡嗡响,她抿着嘴角倚在门框上拿出来看。

都是秦朗发的。

她说她“戒色”,他故意颠倒字序,“哦这电影我知道,那个曲别针体位很有名,你想试试吗?坏笑.jpg”

又说:“我是说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还装可怜:“别不理我嘛,想你。”

最后一条是:“你今晚回家吗?”

周禧看这意思,他今天回家了。

她记得他说过今天是凌晨的班,这么累,下班了还不补觉?还有力气搞?

她不知道回什么,不回又嫌他喋喋不休。

小帅从前面过来,看见周禧杵在那里吓一跳,再看她一脸春风荡漾的笑容,不由得就跟着红了脸。

周禧看他,好奇,“你为啥突然娇羞?”

小帅没法解释,他只是说:“姐,你男朋友找你的话就先走吧,店里我和小美就够了。”

周禧被他这么一说,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直到走出院子,呼吸着晚风,她才反应过来,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都怪小帅莫名其妙脸红,把她节奏都带乱了!

不过……

走都走了,她坐上网约车,给秦朗回了条信息:“下班了。”

秦朗:“好,等你。”

从她回消息,到车停在小区门口,大概半个小时。

周禧下车就看到秦朗在铁门边站着等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他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抬头看她,人也走过来到她身边,狗腿地替她拿包,“吃饭了吗?”

周禧没搭腔。

秦朗又说:“我煮了皮蛋瘦肉粥,你要尝尝吗?”

周禧:“不要。”

秦朗被拒绝了也不退缩,关心地问:“昨晚没回啊?在朋友家住的?”

早上他上班的时候看到她家门口有个快递了,昨天他回来就在。

他们走进楼里,电梯间有别的邻居,周禧没回答,于是一路无话。

出了电梯,周禧开门要回家了,秦朗一把按住门框,想跟进去。

周禧瞪他,他没松开,飞快认错,“我错了。”

周禧歪头,等他下文。

他认错态度不可谓不诚恳,就是说出来的话不适合在楼梯间听,“我不该既想在床上当你爸,又想在床下当你爸。”

周禧慌张地四处张望,怕电梯里再出来其他单元的邻居,听到这恬不知耻的对话。

她没辙,开门让他进了屋。

临的近了,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还混着烟草味。

她皱眉:“你抽烟了?”

秦朗揉了揉眼睛:“刚太困了,抽了一根。”

周禧继续皱眉:“困,你就去睡觉。”

秦朗:“你不理我,我睡不着。”

周禧没想到他这么无赖,她骂他:“喂,你没自尊的吗?”

秦朗撇嘴。

他坐到了沙发上,手摊在两侧,人也颓颓地靠着沙发背躺着,仰头看周禧:“你要这么问,那我肯定得嘴硬一句。你如果……是这么问,那我承认:没有。”

中间停顿的那几秒,是他握着她的一条小腿,把她的脚踩在自己胸口。

周禧平衡了一下身子,没平衡好,左摇右晃地还是摔到了他身上。

她直起腰,掐着他的下巴,看他眉宇间的疲乏,有些佩服他:“这么低的下头?”

秦朗任由她托着自己,侧着脸给她打量:“孔雀见到想求欢的对象都知道开屏,讨好喜欢的女人,是男人的本能。”

像是调情,周禧没往心里去。

周禧松开手,去洗澡了。

他们本来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合则睡,不合则各睡各的而已。

既然他这么巴巴地送上门来,那她就赏他个面子吧-

田恬一家酒店度完假直接回咖啡馆了,圈宝一直叫唤着“没玩够”,看起来这两天玩水玩沙很尽兴。

周禧给他做糖葫芦哄他,他吃完甜食心情变好,乖乖坐上邵海的车回奶奶家去了。

田恬还要问问周禧和飞行员的事,周禧禁不住她的盘问,不知不觉地透漏了好多,几乎把自己知道的飞行员的情况都告诉田恬了。

田姐是照着谈婚论嫁那个路子问的,所以得出的结论也不太乐观:“有房,没车,工作忙而且不好调动……唔,那你们以后是在琴港还是回沪市啊?总不能两地分居吧?他父母是哪里人,如果要孩子的话有人帮你带吗?这些都得提前商量好!”

救命啊……

周禧疯狂挠头,怎么就考虑到孩子的问题了……

上帝听到了她的祷告,临时派来一只天使救她。

李铭则给她打电话说自己现在去学校,问她要不要一起。

周禧找到救兵,马不停蹄地就答应了,跑去路口等他来接。

李铭则也确实顺路,没几分钟就到了。

她走得匆忙,上了车才从包里拿出BB霜和口红简单补了个妆。

化妆品的香味散到了驾驶位置,李铭则恍然间感受到了陌生,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

而她,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学校离得不远,李铭则下车跟保安登记报备,在大爷的指引下回车里把车开去停车场。

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周禧正拉下车上的镜子,对着镜子把嘴角的口红抹干净。

他想起了在一起后第一次约会,她涂了口红,又嫌颜色太艳丽有点奇怪,要他帮忙抹淡一点。

他笨拙地拿着纸巾一点一点蹭掉,她却狡黠地捧住他的脸对着他嘴巴用力擦了擦,把多余的口红蹭到他的嘴唇上。

然后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只是脸变得和嘴唇一样红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他没动作,周禧奇怪地看他,“走啊?”

李铭则回神,发动车子,画蛇添足道:“记不清停车场在哪边了。”

停车场就在正前方,那么大一个P怎么会看不见。

周禧怼他:“你是不是长度数了,按时换镜片。”

被怼的男人沉默地接受。

琴高还是记忆里那个模样,只是当初上学时觉得好大好大的校园,如今再回来居然感觉不过如此。

周禧:“难怪那些有钱的校友一回来就捐钱捐楼呢。”

不变的,大概是永远有朝气的少年们,梦想和叫喊声一样嘹亮。

他俩沿着实验楼的夹层底穿过,小时候的小卖部不见了,周禧有些遗憾,“他们家卖的奶茶和汉堡可好吃了。”

李铭则:“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们家都是在厕所水池里洗那个黑糖珍珠的。”

周禧干呕一声,“你应该永远不要告诉我!”

李铭则:“怕你一直惦记。”

周禧捶他肩膀:“我谢谢你!”

李铭则吃疼,“嘶,你手劲真……”

“周禧!是周禧吧?”迎面走来的女老师大声打招呼。

“徐老师!”周禧看到老师,撇开李铭则,跑过去挽住来人的胳膊,“徐老师!你来接我的吗!”

徐老师:“哦没有,我要去打印室拿卷子。”

周禧:“我帮你拿!”

徐老师还是喜欢把头发披散着,把一半头发夹起来,只是白头发多了好多。

李铭则也跟老师打了声招呼,看周禧就像见到她的好朋友一样,围在徐老师身边转圈,感觉她和高中时那个叽叽喳喳的女孩没有区别。

真奇妙,她有时候好像变了,有时候又一如往昔。

他们跟着去徐老师的办公室转了一圈,里面的新教师他们不认识,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下午的安排是先在教学楼录祝福视频,再去小礼堂听动员大会。

他俩坐在台下第一排,只在校长开场介绍他们的时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其他学生一样,听着老师慷慨激昂的演讲,憧憬着未来人生的无限可能。

动员大会结束,徐老师邀请周禧去她班里再跟大家聊聊天,“你在我们班可是大明星。”

周禧听这话,感觉很羞耻,她企图用“次元壁不能破”这种理由拒绝徐老师,徐老师只是摇头,“什么一次二次的,我是语文老师,又不是数学老师,听不懂。”

周禧觉得老师在胡扯,但她人已经被架着来到教室门口了,还有宣传组的老师扛着摄像机对她和蔼地笑,“校长说多录点花絮,没关系,你随意点。”

一见到镜头,周禧就露出职业假笑。

徐老师很贴心,拿李铭则顶上去给周禧暖场。

高二的同学们踊跃提问,问的是最关心的问题:“是不是上了大学就解放了?”

身为大学老师的李铭则无情地浇了一盆冷水:“不是。大学也有早晚自修,有作业有考试,如果想要更好的发展,更高的学历,或者说想要顺利毕业,混是不可能的。”

周禧眼见这群祖国的花朵,在李老师一句又一句的打击中蔫儿了下去,撸起袖子把李铭则推开,安慰学弟学妹们:“别听他的,当老师的懂什么啊。”

同学们哄笑。

徐老师没骗周禧,因为徐老师经常提及她这个得意门生,这个班的同学真的都是她的小粉丝,看她很亲切,聊起天来也很随意。

随意到都问起来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了。

周禧把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们,不能说的也悄悄八卦了几句,“还是先好好学习,晚点再恋爱吧,我们那届好像‘班对’就没有成功的,唯一有一对结婚的,人家是大学考到一个城市才在一起的。”

“北上广很好啊,能见见世面,回来也挺好的,看个人选择嘛。”

“没错,我一直就这么漂亮,没有整过容。”

李铭则跟徐老师站在门口,旁听,也交谈。

徐老师问他:“你们俩,在一块了?”

李铭则:“没,她在沪市工作呢,这次回来也呆不久。”

“哦。”老师好像什么都知道,学生时代以为藏得很好的那些秘密,其实只是老师不提而已。

徐老师笑着说起往事,“我记得小周以前就喜欢写作,写小说什么的,有次晚自习写了一个什么大明星的故事,被我看到了,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在写你呢。”

李铭则耳朵有些红。

他也听说过。

只是周禧一直很喜欢写东西,李铭则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写过他,或者说有多少作品写过他,更没有找来看过。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该去食堂了,李铭则跟周禧也要跟校领导们一起吃晚饭。

徐老师不参与,拍拍周禧的手让她多吃点饭,“瞧你现在瘦的,还是上学那会儿肉嘟嘟的好看。”

周禧笑嘻嘻地和老师道别。

因为是大课间,楼上楼下学生不少,还有些在追逐打闹的。

李铭则看周禧差点撞上跑过来的男同学,伸手拉了她一把:“看路。”

周禧对他笑了笑,在他身边待着的时候一举一动都亲近自然,就像待在田恬王知夏身边一样。

她转下楼梯,仰头看到徐老师还站在楼上目送她,跟她挥手。

周禧感觉,好像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幕,她和李铭则并肩下楼,被老师看到了赶紧拉开距离,又在老师意味深长地微笑里感到羞怯。

跟校领导的饭局比较枯燥,但周禧毕竟也工作了这么多年,应酬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席间,徐老师给她发了条消息。

居然是拍照了她以前写过的作文。

高中生为了应考,平时都练习议论文,但那次月考她写了记叙文,徐老师给她打了满分,还约她到办公室聊了很久写作的事情。

那次的作文题目其实很简单,总结下来大概就是“梦想”相关的议题,或者说“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禧写她想做一个“女人”。

话题很大,又很具体。

她没想到徐老师居然会一直留着她的作文,她说什么来着,徐老师就是她人生路上的灯塔,文学梦想的导航。

咳,跑题了,来不及细看,周禧跟老师们干了最后一杯酒,结束了这次欢聚。

李铭则叫了代驾,先送周禧回家。

他们晚上喝的是红酒,入口柔滑,可后劲有点大。

周禧觉得自己直到下车踩在地上了,被风一吹,才开始上头。

李铭则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跟着下车,送她上楼。

她走路不稳,他很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

周禧仰头看他,酒精放大了她的感性,故地重游又让人不由地滥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高中时,李铭则他妈每天给他带一包坚果补脑,他不喜欢吃,于是跑早操的时候,如果碰到她,就会把那个小小的密封袋送她。

突如其来的一段回忆,但她就是想到了。

所以她问李铭则:“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总给我拿坚果啊?”

李铭则听着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倒是立马明白她在问什么了。

为什么?

他说不上来,可能是觉得她追自己挺累的,让她补补脑子。

也可能……他当时也没那么讨厌被她喜欢吧。

李铭则没回答,周禧已经自己给自己答案了。

她笑着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她又没说。

电梯上行,她觉得更晕,一歪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叮——”电梯门开了。

门外,秦朗正站在灯下。

手里还提着她家的粉色垃圾袋。

周禧的笑容僵住,莫名心虚地往旁边退了半步,站直了身体。

第38章 痛脚戳人专戳肺管子

秦朗在单手玩手机,抬眼就看到了周禧,还有她旁边那男的。

自然也看到了他的手扶在周禧手臂上,而她刚才依偎在他身旁时娇俏可人。

俊男美女,看起来还真登对。

四目相对的沉默中,李铭则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奇怪。

他按着电梯门框,低头问周禧:“到了吧?”

周禧“嗯”了一声,从李铭则手里抽出胳膊,一步迈出电梯,没再让他扶了。

她躲避视线,秦朗知道这是她想装不认识的信号。

他盯着她,盯得她有些恼了,却不得不跟他打了个招呼,“嗨~出去啊?”

李铭则因为她开口,再次看向了秦朗,男人的敏感让他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

秦朗无视李铭则的打量,抬了抬手里的粉色垃圾袋,回答周禧:“我看你垃圾袋放门口了,帮你扔下去。”

周禧夸张地“嗷”了一声,表示自己早上出门走得匆忙,忘记丢了。

然后又跟李铭则介绍:“这是我邻居,秦朗,人挺热心的。”

热心的邻居听到这个称呼,露出不知所谓的笑。

李铭则伸出手来主动和秦朗握手:“你好,李铭则。”

“这是我老同学~”周禧补充介绍,同时暗暗瞪了秦朗一眼,警告他适可而止。

秦朗随意地跟李铭则握了握手,把手收回来后,又把另一只手递上去:“欸,老同学,走得时候顺便把垃圾扔了吧。”

“好啊。”李铭则很友好地接过垃圾袋,本来他把人送到家门口就算完成任务了,代驾司机还在楼下等他,但他这会儿却拍拍周禧的肩,目送她安全进了家门才去按电梯按钮。

秦朗在他身后开自家门锁,听到关门声响起,李铭则进了电梯。

只是那电梯下行没多久,刚才关上的房门再度打开,秦朗走出来,咚咚敲门,敲周禧家的。

周禧正坐在玄关的鞋凳上换鞋子,心里庆幸刚才没有人说出什么让她尴尬的话。

这会儿她脑袋还懵懵的,越想越觉得三人相见的场景很诡异。

她开门,人还坐在鞋凳上,秦朗站在门外,抱着手臂看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看人倒是很准:“老同学?老情人吧。”

周禧被说中心事,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硬气一点,仰着头冷笑:“关你什么事?咱俩很熟?管得着嘛?”

三连问把秦朗问的噎住,烦躁地说:“是,不熟,我多管闲事,闲得给你倒垃圾。”

说到垃圾,周禧的表情忽然一僵。

秦朗疑惑:“怎么了?”

周禧一阵头皮发麻,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那个粉色垃圾袋里还装了三个套……

倒不是秦朗昨晚那么生猛。

事实上,昨天周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秦朗已经在客厅睡着了。

她一边擦头一边站着看他,睡着的男人看着有些好欺负,洗过的头发软软得垂在额前,把他凌厉的轮廓线柔和了几分。

周禧觉得自己还挺善良的,没有开吹风机吵醒他,自己用毛巾拧干头发,又坐到沙发旁边戴着耳机看了两集综艺。

秦朗是翻身的时候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周禧坐在他头顶的位置,他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然后往上拱了拱,直接枕着她的腿,想继续睡。

他睡着的时候她没打扰他,既然醒了就别赖在她家沙发了。

周禧赶人:“你回家睡啊,明天还要飞吧?”

秦朗:“三秒内接觉的话我还能再睡会儿,回家可能就睡不着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周禧很怀疑他这个说法,低头扫视他的脸,寻找他装睡的证据。

没看一会儿,秦朗自己坐起来了,接觉失败。

他把头发往后捋了一把,从裤兜里掏出硌着他的烟盒,扔在茶几上。

周禧以为他要抽烟,板着脸:“回你家抽去,别把我家弄臭。”

秦朗摇头,靠在周禧肩上,吸着鼻子闻她的洗发水味道,“你比烟提神。”

周禧觉得脖子痒,看他那么累,都已经打算让他好好睡觉了,结果他又来撩拨,真烦人。

她是喜欢要命的快感,又不是真想要他的命。

两人胡说了阵不正经的话,然后就发展成了秦朗拿套当气球吹。

别问她说什么不正经的话能发展成这种结果,周禧也不知道,就是什么这个口那个口的,反正跟秦朗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秦朗把烟点着了,先把套子吹鼓起来,再用力吸一口烟,把烟都吹进套里,就获得了一个烟雾缭绕的长条气球。

他在尾端打个结,丢给周禧玩。

可惜这烟雾持续时间不长,后来秦朗又吹了两个球给她玩,然后就嫌那玩意儿一股子黏腻的香精油味,掐了烟洗了手,不玩了。

如今那些瘪掉的气球安静地躺在粉色垃圾袋里,而粉色垃圾袋正拎在李铭则手上。

很难说秦朗不是故意的。

周禧想到李铭则有可能在垃圾袋离手的一瞬间看见那些“罪证”,就觉得忐忑不安。

她狠狠瞪了秦朗一眼,“还有事吗?”

没事就别杵在她家门口了!

秦朗高傲地冷哼一声,“我煮了粥。”

周禧:“不喝,吃很饱。”

秦朗:“你喝酒了,喝点粥对胃好。今天煮的是牛奶燕麦粥。”

什么粥周禧都不想喝,她现在看秦朗不顺眼,他的贴心只会让她更烦恼,“谢谢,不用。”

安全通道那边有声音,秦朗踏进她家,把门关了,哀怨地看着周禧:“你这算不算喜新厌旧?”

周禧一直仰着头,脖子都酸了,她低下头,脱袜子,“真要这么算,那也是你新他旧。”

秦朗蹲下来,帮她脱另一只袜子。

玄关总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两个人卡在这里就显得拥挤。

他脱完她的袜子,拇指按在她脚掌心替她揉捏放松,颇为得意地解读她刚才那句话,“那就是喜我,厌他是吧?”

他那酸不拉几的语气,让周禧觉得他好像真吃醋了似的。最怕虚情假意里流露出几分真情,周禧有些招架不住,脚在他手心里都跟着瑟缩。

她没好意思直视他,敷衍里带

了几分纵容,“你说是,那就是吧。”

秦朗松开她的脚,起身把人打横抱起来,心情愉悦地汇报行程:“我明天下午的班,今晚可以照顾你。”

反正照顾照顾着,最后把她从浴室照顾到床上去了-

周禧第二天去咖啡馆的时候,感觉店里的氛围不太对。

田恬跟邵海又不说话了,疑似在冷战。

不是才刚带着孩子酒店一日游吗,怎么这么快又闹矛盾了啊?

周禧头大,有种看着自己要离婚的爸妈在她面前装无事发生的感觉。

这不是一种比喻,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她高二那年起,不知道爸妈是不是私下协议了什么,总之就是她在家的时候再也没见到爸妈吵架,虽说爸爸依旧常年出差在外,回家的时间也算不上多,但那两年对她而言真挺稳定的。

就是偶尔心里会闪过不安,怕哪天又爆雷。

所以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她爸妈火速离婚的消息并没有让她多难受,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

那时候亲爸妈离婚周禧能接受,现在圈宝爸妈分手的话她可是要跟着哭的。

周禧无助地向王知夏通风报信:“快来吧,豹豹猫猫又冷战了。”

王知夏在学校,她让周禧稳住局面,等她下了课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周禧稳的,人家两口子稳得很,稳稳的冷漠。

据周禧观察,上午田恬好像还主动跟邵海说过几次话,只是邵海冷冷的,后面田恬也就不再理他了。

等王知夏来了,周禧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她:“我觉得可能跟祝箐那个项目有关,我看田姐挺心动的,邵海大概不愿意?就产生分歧了?”

王知夏听了点点头,可这次她觉得是人家邵海占理,“咖啡馆还没回本呢,田恬有点太儿戏了。主要是祝箐那个项目现在拉不到投资,拉宝妈入伙的遛娃群模式还得交学费,邵海可能怕她被骗吧?”

周禧不了解,但她听王知夏说这项目缺钱,现在加入要投资,也替田恬担心起来,“这两年创业形势没那么好,创一个就全年无休了,创两个也太折寿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决定晚上劝劝田恬。

咖啡馆打烊,院子的门板落锁,店里只留了一盏吊灯。

周禧把田恬按着坐下,四个人围坐一圈,每人倒了一杯啤酒,邵海那杯是无醇的,他得开车。

田恬挑眉,看邵海:“怎么着,还学会找救兵了?”

邵海也是刚被拉过来的,闻言冷笑,“我还以为是你找来要批斗我的呢。”

周禧推着酒杯跟他俩碰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能先跟我俩说说,你们吵什么吗?”

邵海:“没吵啊,咱们这边不一直是田老板一言堂吗,有什么可吵的。”

田恬:“你好好说话,少阴阳怪气的。”

邵海:“我还不够好说话吗?你想投钱就投呗,你想弄遛娃群就弄,人家一天工作十二小时累得要命,你一天三十六个小时连轴转还能量满满,你想干嘛就干嘛。”

王知夏听这话,确认他们是因为项目投资的事有分歧了,连忙拉架。

周禧也跟着握着田恬的手劝慰。

她俩除了夸两口子各自的优点外,也有所偏重地让田恬再考虑一下,不要激进投资。

田恬闻弦听音,听出这层意思以后,更生气了。

这气恼是不理智的,即使明白她俩是为她着想,可是看着邵海那副“你看我说得对吧”的表情,就感觉被好姐妹背叛了一样,压抑了一天的火气通通爆发出来。

她指责邵海:“你想躺平,你要松弛感,你提前过退休生活,我有不同意过吗?我是不是也没骂过你不进取?为什么我要事业、要创业你就来阻碍我呢?”

邵海反击:“我躺平了吗?我退休了吗?你开店我是不是全力支持?我歇过一天吗?但是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个估量吧,我们还有家庭,还有邵元彬,你光要事业,不考虑什么时间陪孩子吗?”

田恬被戳中了雷点,声音抬高:“我怎么不要家庭了?我为孩子付出的还少吗?我当年辞职、全职带娃也是我的事业上升期,我犹豫了吗?在北城的时候是谁24小时带孩子?是谁一晚上起来五六次给孩子喂奶?我那两年睡过一个整觉吗”

邵海声音软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牺牲了很多,我难道就睡得踏实吗?知道你辛苦,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现在不是有人帮我们带了?我现在也是全职带孩子,全职陪你啊。”

田恬依旧委屈得不行:“你少来,你是自己找不到高薪工作,眼高手低,不屑找那些小公司,你就是不想吃苦!”

周禧和王知夏在一旁听着田姐骂人,大气都不敢出,努力降低存在感。

都在后悔插手田恬的家务事。

以往都是被田恬管,就主动了这一回,感觉要自闭一辈子了。

在家的时候碍着孩子的面,田恬和邵海吵架也多是冷战,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田恬索性放纵自己发脾气,喝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一杯,眼泪要掉不掉的,继续控诉:

“对,我是对自己估量不足,我对自己最错误的估量就是以为生个孩子很简单,以为养孩子跟玩儿似的,我可以一边带孩子一边搞事业,休完产假立马就能回归岗位,升职加薪还会等着我!”

邵海沉默了。

周禧看得出他也在委屈生气,但他不说。

周禧哄田恬:“知道,都知道你辛苦,邵海肯定最清楚,而且我看他也努力当个好爸爸呢……”

“你才见过几个男的。”田恬打断周禧对邵海的表扬,她现在听不得这些。

田恬骂完邵海,又说起周禧乱糟糟的感情生活,“平时看着挺清醒,一谈恋爱就降智,你都多大的人了,能别那么恋爱脑吗?就你那个飞行员,听着就跟个骗炮的似的,没打算认真谈你就干脆早点分!”

周禧:……

她闭嘴,她不劝了,傻。逼男的,害她被牵连。

王知夏还想说两句,话没出口,也被田恬骂回来:“你个单身主义者就别掺和家庭矛盾了,你不是最会逃避吗,接着当你的逃兵去!”

王知夏:!!!

她闭嘴,她生气,她回家遛狗去!

周禧和王知夏手拉手走了,走出院子外才重重地哼气。

周禧:“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知夏:“清官难断家务事!”

周禧:“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王知夏:“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周禧看她:“你这句多少有点无厘头了。”

王知夏用田恬的话笑话她:“恋爱脑!”

周禧不甘示弱,也骂她:“逃兵!”

戳人戳肺管子上了,真难受。

她俩回头看看咖啡馆里的灯影,不解气地对着空气放狠话。

王知夏:“绝交!”

周禧点头赞同:“绝交!”

第39章 亲爱的路人我想跟你去一个城市……

刚升上高二的时候,生活好像被按了倍速键。

即使经常会随机掉落一些副本任务,可因为每天都在重复高度相似的事件,面对同一拨NPC,总感觉时空被压缩重叠,毫无新意。

开学没多久就是秋季运动会,班里但凡看起来四肢协调的都被体育委员安排了项目,周禧跳远,田恬跑800米,王知夏因为腿长看起来有优势,被报了跳高和接力两个项目。

大家都接受了体委的自作主张,也没人特意去训练,操场上除了体育特长生日常在集训,就没有哪个学生会为了运动会浪费时间的。

但大家还是很期盼运动会的到来,因为能光明正大地玩一整天不用上课,运动会结束了还要放一周国庆长假,想想这日子就充满了盼头。

运动会那天风和日丽,周禧的跳远项目排得比

较早,她完全是划水,即使为了集体荣誉奋力拼搏了一下,也只拼了个小组倒数第二,连复赛都没进去。

早早退场的好处就是,她将拥有接下来所有的自由时间!

周禧先去观战了一下王知夏的跳高,她小组第一成功晋级了决赛,周禧看看旁边那几个专业的体育生,提醒王知夏别太拼,小心不要磕着碰着。

王知夏对她软软地笑,点头:“嗯,我随便跳跳。”

周禧又去看田恬,田恬正在吃巧克力派,原地颠着放松腿脚,准备一会儿上场。

周禧不理解她怎么这会儿吃东西,田恬说自己早饭没吃饱,怕跑到半途低血糖晕倒。

周禧:“晕倒也比跑吐了好听吧?晕倒那是为班级鞠躬尽瘁,要是跑吐了,啊,还吐的这个巧克力派,你想想那个画面吧,大家就会传说有个5班的女生,跑800的时候跑着跑着吐屎了。”

田恬吃到一半的派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半个给周禧,走去赛道前,“有道理,我去缓一缓,不吃了。”

周禧成功劝服了好友,把剩的半个巧克力派自己吃了。

然后她就晃到了篮球场,这边在比一分钟项目,有篮球跳投。

主要是有李铭则。

观战的同学挺多,周禧站在角落没被人发现。

因为没有她们班的选手,她非常低调地没喊加油,但是等李铭则投完了,她还是兴奋地原地跳了几下。

李铭则下场的时候看到她了,她的眼睛太亮晶晶了,像黑暗里的猫眼,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她。

李铭则还有个1500米的长跑,他走回班里去喝水,周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俩班级临着,坐在同一片树荫下。

回去的时候班里的椅子一大半都空着,剩下那些坐在椅子上的,除了要完成任务给班里同学写加油稿,居然有几个拿着模拟题写作业的。

李铭则班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留下的人只有小半。没有老师监督,不参加项目的同学都在放肆地看手机视频、听歌,还有几个人在玩飞行棋。

李铭则喝完水,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大包坚果,他妈妈还在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替他“补脑”。

他站着,位置高,很容易就看见隔壁班的周禧。

他对周禧招招手,率先走向后排座位边的草丛。

周禧见了,跟着追过去,走到近前问他:“你叫我?”

李铭则把密封袋给她:“你吃吗?”

周禧小学生举手姿势回应:“好耶!”

李铭则就是要解决这袋坚果的,解决完就没话跟她说了,转身回去。

周禧也抱着坚果屁颠屁颠地往回走,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可刚走回自己班后排,就被邵海伸脚绊住。

邵海:“我要吃核桃。”

周禧:“要吃核桃自己夹去!”

邵海:“你吃了我巧克力派。”

周禧:“我什么时候……哦,那是你的啊。”

邵海:“嗯,我饿了,分我点,一会儿要跑1500。”

周禧本来不想给他的,一听他也要跑1500米,顿时化身友爱同学,坐到他旁边的空座位上,撕开袋子给他抓了一大把坚果,“吃吧,吃吧,多吃点。”

多吃点,一会儿要是跑吐了可别赖她。

周禧望向隔壁班李铭则,心想自己可是为了李铭则都出卖了自己班的选手了,这感天动地的爱情!

而李铭则察觉到被人注视,看过来,就看见周禧在热情跟同学分食他的坚果。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以为她不喜欢吃。心想她不喜欢干嘛不说呢,好奇怪。

以后不给她了。

后来的1500米比赛名次周禧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体育生拿了前两名,邵海好像也有个第三名的奖状,李铭则比他慢了一步。

周禧还懊恼是不是自己给邵海吃坚果吃出奇迹了,那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没看出来这么能跑啊。

兴奋充实的一天过去,那天他们躁动地等待放学继而放假的时候,班主任拿来了一摞表格分发下去,让她们假期回家和家长商量着填好。

是分科分班表。

虽然早知道高二就要分班了,可是没想过这一天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一向近乎隐身的班主任,第一次这么有存在感,他说了一段让周禧记忆深刻的话:

“我们人生的起点是个还不会爬的小孩,后来学会了走路,再后来走着走着身边就多了很多人。

“有时候我们会遇到岔路口,这时候有的人会和我们走同一条路,有些人则选择了另一条路,身边的人好像少了,但是没关系,会有新的人加入到新的路上。

“走到最后,走到人生的终点,可能又变成了你一个人,那时候重要的已经不是终点在哪里了,重要的是你这一路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周禧看了部电影,叫《山河故人》,电影里有相似的台词,更精简:“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而当时,拿到分班表的那一刻,周禧的心沉重了许多。

或许因为还没到真正分别的时刻,班里同学伤感程度有限,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这里填什么那里填什么,互相打听彼此要选文选理。

周禧早就定下要选文了,她目标直指中文系,只是目标学校还没想好,因为她都没研究过有什么学校,耳熟能详的就那几个高校,但她成绩似乎有些勉强。

田恬是打算学理科的,家里人都笃定学好数理化才是硬道理,文科出来不好找工作。

只有王知夏的去向,她们不确定。因为王知夏各科目都挺平衡,又有很多才艺很多奖项,申请保送也不是没可能。

放学时她们问王知夏怎么想的,王知夏有些犹豫,“我回家问问我爸妈吧。”

结果是在假期约着出去玩的那天才知道,王知夏打算出国。

这也在意料之中,当年王春晓是自己主动要留学的,家里人问王知夏的计划,王知夏起先更想在国内完成学业,直到她认识了Leo,计划产生偏移。

田恬骂她重色轻友,周禧力挺王知夏,“人家不是说了吗,综合考虑!综合的!”

田恬懒得跟这两个恋爱脑辩论,她们去试吃了新开的甜品店,逛了两个精品屋,最后去KTV的下午欢唱场唱歌。

豪华包厢下午很便宜,但场地太大有点吓人,她们在群里喊人来玩。

大家都有安排,附和者很少,苟班长居然闲得报了名。

而且苟班长不是自己来的,是带着李铭则一起来的:“我俩正好在体育馆遇见了,我就把他带来了,欢迎吗?”

周禧一秒变淑女,乖巧坐在沙发上,拍手欢迎,问李铭则要喝什么饮料。

李铭则:“我自己去买吧。”

他俩一起出了包厢,去商品售卖区挑饮料。

李铭则提了个篮子,周禧挑饮料放进去,她问他怎么会来。

李铭则:“苟彦文说你喊我来唱歌。”

周禧:“我喊你你就来啊?”

李铭则:……

他今天去体育馆打篮球放松来着,本来也没什么事,听苟彦文喊他,想起上次周禧生日会自己蹲在KTV哭的场景,有些好奇,就跟过来了。

李铭则没说话,周禧生硬转移话题:“你应该是选理科吧?目标院校填的哪里啊?”

她打听这些,不像是随便问问,李铭则坦诚相告:“选理,想去北城或者沪市。”

周禧点点头,他成绩一直挺好的,还想走培优计划,应该可以实现目标。

饮料都挑好了,李铭则去付钱,付完提着袋子往包厢走。

回去的走廊里没有人,很安静,又很吵闹,不时能听到各个房间传出来的

鬼哭狼嚎。

李铭则问:“你呢?”

“我选文。”周禧飞快看了李铭则一眼,“我想跟你去一个城市。”

她又这么打直球,李铭则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他鼓了鼓腮帮子,一直走到包厢门口,把她挑的那瓶青梅绿茶拿出来递给她,“那你加油。”-

周禧打车回了家,路过客厅发现秦朗的T恤落在沙发上了。

他今晚驻外,睡酒店不回家。

周禧拍了张照片发他:“故意的?”

秦朗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先解释一句“刚落地”,又回了个笑脸,“嗯。”

是故意的,这不就引着她主动发消息了嘛。

可是周禧今天太累了,心累,没心情和他聊天。

她也在反思田恬说她的那些话,是她又上头了吗?

要说骗炮,谁骗谁这说不准,但要说恋爱脑……

周禧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好像跟秦朗越来越腻乎了,就算是喜欢人家的身子,那也算得上生理性喜欢。喜欢来喜欢去的,就会陷入关系泥潭,纠缠不清了。

田恬说得没错,如果两个人条件不合适,也不可能有结果的话,不如早点断干净,别把事情弄复杂。

周禧把秦朗的衣服装在袋子里,放在他家门口拍了张照片。

秦朗明显感觉到了周禧的冷淡态度,早上还和他拥抱亲热的人,才半天不见就变脸,他想不到别的原因,只觉得又是老同学来作妖了。

周禧不知道秦朗在脑补什么,她洗了澡趴在床上,还在因为田恬生气而生气。

不光生气,还委屈。

她想起那年要分班,她们仨因为即将各奔东西抱头呜呜,没有痛哭,就是嘴里发出呜呜声而已。

她也记得那时候田恬作为她们的大姐头,承诺不管以后她们遇到什么事,她都会替她们出头,就算有了对象,她们也是彼此的娘家后盾!

说起李铭则,周禧还挺硬气:“你放心,也就是现在我追他呢才给他几分面子,真要是被我追上了,才不给他机会欺负我!”

说起Leo,王知夏红了脸:“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他不会欺负人吧……”

说起田恬未来的老公。

田恬:“我闲得啊,干嘛要结婚?!”

果然,习惯了被照顾的人想要投桃报李,结果就是,田恬只觉得她们在帮倒忙。

那时她们在ktv唱歌,苟班长和李铭则在旁边联机打游戏,看到机器空出来了就去点歌。

苟班长点的歌很老派,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刀剑如梦》。

结果他开头唱一句“我剑,何去何从”,周禧给他切歌了。

周禧:“手误,我给你再点一遍!”

苟班长又唱一遍开头,才到“爱与恨”,田恬又手滑点了重唱。

几次三番,苟修文反应过来了,她们就是听他反复唱“我剑”呢!

无聊的捉弄把大家都逗笑了,以前的悲伤总是很容易被这些琐碎的小乐子消解。

那天散场的时候,她们仨一起合唱了首刘若英的新歌,叫《亲爱的路人》。

唱到“所以别问,还差什么我们没结果”的时候,周禧偷眼看向李铭则,光影照亮了他半边脸,他正看着大屏幕上的字幕听她们唱歌,没注意到她的偷窥。

想到那时的情景,周禧鼻子酸酸的。

最爱的人是不是错过了她不知道,可最爱的朋友她不要错过。

才咬牙切齿说要绝交,绝了不到两小时,周禧就改主意了。

她想,明天要去给田恬做一个超级无敌好吃的甜甜圈。

不要不高兴嘛。

第40章 不讲道理的纵容直接埋了吧

周禧一早就去了咖啡馆,系上围裙进了后厨开启烘焙模式。

等院子里响起风铃声时,她的非油炸版甜甜圈也出炉了。

周禧伸长了脖子往前面望,却只看到邵海一个人拿着工具箱进店里,去修什么东西。

她有种预感,田恬今天可能不会出现了。

预感很准,直到她把甜甜圈形状的蛋糕裹上了巧克力,挤上糖花,店里陆续来了一些客人,田恬依旧没出现。

周禧把甜点端到玻璃柜里售卖,留了两个,拍照发朋友圈:“等一个甜甜。”

她等的人没出现,李铭则先点了个赞,“给我留一盒。”

秦朗也凑热闹,隔空张嘴:“啊——”

周禧没理会。

邵海修好了安全通道的指引灯,过来洗手,看到周禧点头算打过招呼。

周禧忍不住问田恬去哪里了。

邵海:“她说颈椎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这会儿?约了美容院做spa吧。”

周禧还要问去的哪个美容院,邵海不说了:“她不让告诉你们。”

周禧骂他:“你有没有义气啊,我们是为了谁挨骂?”

邵海带着点幸灾乐祸:“可别说是为了我,我也很惨的好吗,昨晚又被关门外,睡的圈宝小床。”

周禧扬了扬拳头,“你活该!还没找你算账呢!田姐一看就是受了很多委屈!”

昨晚田恬长篇大论地控诉时,她们听到的是情绪,是挨骂的沉重,反而忽略了她语句中表达的内容。后来静下心来再回忆她说的话,才知道她的不甘和委屈是因为什么。

邵海的笑一僵,表情不自然地转身,去接待客人了。

王知夏中午也过来了一趟,说是来吃饭,要消消充值卡里的余额,可眼神到处瞟。

周禧打断她:“别找了,田姐没来,今天都不会来了。”

王知夏也是个没骨气的,昨天带头说绝交,今天就巴上来,可惜没巴结到正主。

她跟周禧说:“我想到了一个绝佳好主意,想分享给田姐,真的,我简直是营销鬼才。”

周禧好奇:“哦?说来听听。”

王知夏:“天机不可泄露!我等田恬来了,亲口告诉她,然后她就会原谅我了。”

王知夏比周禧还多想了一层,关于田恬为什么会对她俩“恶言相对”的原因:田恬觉得她们没有无条件地支持她。

谁不懂道理呢,只是道理听太多了,就想要一些不讲道理的纵容。

昨晚还气势汹汹的两人,今天就彻底倒戈,管田恬要干什么呢,她们跟着点头加夸夸就好了!死嘴!要你多话!

还不知道好姐妹认错态度这么积极的田恬,此刻正在美容院里趴着睡觉。

期间美容师试图跟她聊聊天,都被她沉默以对,美容师也就不说话了。

田恬在放空,可是也睡着,昨夜她睡睡醒醒的,整夜都不踏实。

圈宝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焦躁不安,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夜里醒了几次,每次都要枕上妈妈的手臂,在她胳膊上用力嗅来嗅去,然后拱进妈妈怀里接着睡。

其实田恬不是没想过生育带来的职场挤压,应该说职场覆灭,但她每次都不敢深想,也不敢想明白。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生活有时候需要一些糊里糊涂,太清醒了只会让人痛苦。

小时候不理解她爸为什么下班那么爱小酌几杯,有时她爸派她去打酒,她提着塑料袋装着的鲜啤,偷舔白色的泡沫,苦了吧唧的,不懂这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长大以后她虽然没多爱喝酒,但也明白微醺的状态是如何调剂索然的生活了。

没人喜欢看苦情故事,听那些祥林嫂一般的自嘲,即使是当事人本人,也不想再探究当初生下孩子、辞去工作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粉饰太平,用漂亮的纸胶带黏合那些记忆裂缝。

她只是偶尔在翘起的边角里,窥见露出的如同妊娠纹一样难以消除的痕迹时有些怅然而已。

再用力按下去,抚平那边角,没什么大不了的。

美容师把床摇起来,用毛巾护着田恬的肩颈做最后的拍打,小声告诉她按摩结束了。

田恬睁开眼,接过

美容师递来的玫瑰花茶,喝了一大口,心想她已经过得很不错了,知足才能快乐。

离开美容院,在商场里闲逛,买了一套新款不打折的时装,又去修剪了发梢,在理发师的建议下做了个大波浪的一次性造型。

最后在乐高店给圈宝买了套大颗粒的积木火车。

转转悠悠的就到了下午,田恬去幼儿园接圈宝放学。

除了刚送来托班那两天,圈宝分离焦虑特别严重的时候田恬接送,后面因为幼儿园放学太早,都是老人在接。

今天田恬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她去接,要带孩子出去玩。

她到托班接送点的时候,周围已经等了很多老头老太太了,他们在聊着彼此的家长里短。

田恬和他们不熟,只认识其中一个邻居老爷子,听见他在吐槽自家儿子儿媳都不管孩子,有了休假两口子自己跑出国旅游去了。

田恬回忆了一下,她加过那家儿媳的微信,确实经常看到朋友圈里她到处旅游,拍那种很网红的漂亮照片。

又听见老爷子在说儿媳买包、美容花多少钱,老一辈们结成了痛斥子女联盟,田恬往旁边躲了躲,怕卷入舆论漩涡。

终于,老师领着小朋友们一队一队从楼里走了出来。

田恬一眼就看见了圈宝,他是领队,举着一个葡萄的牌子走在最前面,听从老师的指挥站到了指定位置。

老师一个一个往外送小孩,圈宝看到田恬的时候眼睛瞪得又圆又亮,仰头跟老师说了什么,然后就一直扭着头看田恬,田恬也对着他笑,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存在了,只剩她们俩。

等到老师牵着圈宝走过来时,田恬都没来得及跟老师聊两句,就被孩子撞了满怀。

圈宝像很久没见过她一样,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我的妈妈!”

田恬笑着一只手揽住他,跟老师说了再见。

她给他展示刚买的乐高玩具,询问他的意见:“你是想现在就回家玩乐高,还是去公园游乐场玩?”

这个问题让圈宝有些为难,他说:“今天天气真好啊。”

一般这个句式开头是想出去玩。

可圈宝看着玩具盒子又很急迫:“等不及要玩乐高了。”

最后他问:“我能不能在公园玩乐高啊?”

田恬难得地包容了一次这明显会很邋遢的行为,同意了。

去公园有直达的公交车,车站就在幼儿园下去的那条路上,比打车还要方便。

公交车走走停停的,圈宝一会儿看看窗外的街景,一会儿摸摸玩具盒子,腆着脸对田恬笑:“妈妈,你来接我,我好开心啊。我一下子就看见你了,我跟老师说我要去找你,但是她让我举牌子,要最后才能走。”

田恬没想到她的到来让儿子这么高兴,明明他们早上才见过啊。

圈宝持续放送彩虹屁:“妈妈你好漂亮啊,你今天把头发,这个头发卷卷了,好漂亮啊。”

“妈妈你的衣服也很漂亮,我没见过。”

“妈妈你好香啊。”

小孩说话没遮没拦的,声音又大,引得周围的乘客偶有往这边看的,想看看是多漂亮的妈妈,不过多半都是对着小孩慈爱地笑的。

田恬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儿子耳边小声问:“那妈妈和琪琪妈妈谁更漂亮?”

琪琪妈妈就是那个到处旅游的美女辣妈。

圈宝毫不迟疑地说:“琪琪妈妈漂亮。”

田恬:……

圈宝又说:“妈妈你也漂亮!……小朋友的妈妈都漂亮啊。”

田恬听他这么讲,莫名有点羞愧,她抬手摸了摸圈宝的脑袋。

公园里的游乐场已经很老旧了,田恬记得她小时候就有那些设施,虽然翻新过了,但看着还是有很熟悉的感觉。

圈宝手腕上绑了个通票的手环,挨个项目去打卡。因为他年龄小,身高不够,都需要大人陪同游玩,田恬也得以跟着免费玩了一圈。

圈宝骑旋转木马,田恬就站在旁边守着他。

她看圈宝一脸幸福的样子,很抱歉地说:“妈妈平时太忙了,都没空陪你玩。”

圈宝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他问田恬:“妈妈你上班开心吗?妈妈开心的话我也开心。”

田恬鼻子一酸,低头装作整理圈宝袖子,在他手臂上轻轻摸了摸。

圈宝再次总结:“妈妈开心,圈宝开心,爸爸开心。”

很精准的家庭生态链。

田恬又笑出声。

公园里走过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圈宝没顾忌的看人家,跟田恬说:“阿姨肚子里有个宝宝!”

田恬点头,“你以前也是在妈妈肚子里的。”

圈宝明白:“就像袋鼠妈妈和袋鼠宝宝一样。那样妈妈去哪里,我就都能跟着了,真好呀,我喜欢和妈妈在一起。”

呜呜,他好爱自己啊,田恬感觉那条已经不存在的脐带好像还没剪断似的。

玩到太阳快下山,田恬给圈宝买了杯鲜榨的橙汁,商量要不要回家玩乐高。

圈宝吸着饮料,痛快地答应了,他也觉得每玩一个项目就要寄存一次大玩具盒有些麻烦,还疑惑地问田恬:“妈妈怎么不开车来啊?”

田恬:“你爸开去店里了。”

圈宝:“那妈妈再买一辆车吧。”

田恬:“两辆车不方便啊,也没地方停,咱们家只有一个车位。”

圈宝:“小区有空位置啊,你开一辆车,爸爸开一辆车,你们都有自己的车,为什么不方便?”

田恬没法解释,她觉得孩子的话有些道理,她只能用最通俗的话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没想到圈宝听了这话,把手里的橙汁给田恬:“我不喝了,妈妈,你让老板退你半杯果汁的钱吧,你有钱了,就可以买自己的车了。”

田恬替果汁店老板哭笑不得。

她逗圈宝:“我开爸爸的车也一样啊,爸爸的就是我的。”

圈宝一板一眼地摇头,物权意识分明:“不一样,爸爸的车是爸爸的,妈妈也买一辆,才是妈妈的。”

田恬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很通透,又好像很充盈。

还没上过学的小孩果然是天使。

她贴贴圈宝的小脸蛋,说:“妈妈知道了。”

因为被圈宝治愈了,田恬顺带着也不生那两个女人的气了。

她打开一天都没看过的朋友圈,看到周禧早上发的那条状态,也看见李铭则在评论区的互动,“嘁”了一声,觉得自己骂周禧恋爱脑一点都不算污蔑。

周禧不知道田恬现在的想法,她还在咖啡馆里码字,码一会儿就看看手机,不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故事写到中途其实已经疲沓,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写,好像在完成田恬布置给她的作业一样。

手机屏幕亮起,李铭则的号码打来电话。

周禧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嘈杂的背景音:“喂,是李铭则的家属吗?”

周禧:“打错了。”

那边一愣,接着是不耐烦的声音,“你不是李铭则的老婆吗?李铭则在人民路出车祸了!”

仿佛平地一声雷,周禧耳边一阵嗡鸣,有片刻不能思考。

怎么会?

听筒里,聒噪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对方的话又密又急,告诉周禧情况危急,李铭则现在已经陷入昏迷需要立刻手术,让她先把钱打进医院账户,然后来医院补签手术协议。

周禧的心跳错了节拍,眼前像是起了雾。

可还没等她眼泪流下来,先看见了走进院子里的那个男人,那不是应该重伤昏迷马上要做手术的李铭则吗?

怎么出现在咖啡馆了?

李铭则走进店里,老远看见周禧神情奇怪,朝着她走过来。

手机里的男人说已经把医院账户信息以短信形式发到周禧手机上了,点击链接可以直接转账。

周禧气急反笑,说了声:“埋了吧。”

对方:“什么?”

周禧盯着好端端站在她面前的李铭则,对电话狠狠地说:“我说救不了就不用救了,

直接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