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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Chapter111小嘴。

宋鹿脚特别疼,想趁着林也回来前找地方休息一下,同时也避免与谢琅碰面。她从露台看到底层有个露天小花园,古色古香,花木扶疏,灯火通明,有几个特别漂亮的石凳在树下,特别适合休息。

陆飞十分钟前匆匆忙忙离开了酒会。宋鹿给林也发信息:我去一楼透透气。你忙好了打我电话,我上来。

宋鹿坐电梯到一层,问了服务生花园的方向,服务生一路为她带路。服务生替她推开巨大的玻璃落地门,一阵甜丝丝、腻歪歪的花香扑面而来。像桂花的香气。但转念一想,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桂花?

宋鹿感觉自己像泡在了桂花酒酿圆子的汤汁里,要醺醉在甜蜜里。

男服务生特别喜欢盯着她脸看,给她开了门还滞留在原地把着门,热情介绍:“这是为中秋节新栽的月桂树。用特殊的方法让它们早开花一个月,现在花骨朵只开了十分之一。女士你中秋再来,那才香呐。”

宋鹿朝服务生点头微笑,感谢他的热心解释。

男服务生的表情也似醉了般,哈哈傻乐。

宋鹿转头,等到服务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立马龇牙咧嘴拼命甩脚把高跟鞋甩下来,蹲下来,手指勾住鞋子后跟提起来,赤脚踩在地上,钻入夜幕之中。

花园里有很多造型别致灯,或在树上,或在石头里。设计师花足了心思,构思巧妙,使得这些灯既照亮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至于看不清路摔倒,又让花园处在半明半暗的幽深静谧之中。

月桂树和桂花树一样馥郁芬芳,但还是能问出来不同。宋鹿摆脱了脚上的疼痛,呼吸着清新甜美的空气,顺着九曲十八弯的小径来上一场寻香之旅。

宋鹿的身体里燃的是运动员的血,烧的是运动员的魂。她对月桂树有特别的情感。在这样一个喧闹的夜晚,她偶然间探访到的一处幽僻处居然栽着那么多月桂树。她早几天来,或许这院子的月桂还来得及没种下,她不下来躲闹,或许也遇不上它们。

仿佛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

在古希腊时期,希腊人在奥林匹克山举行竞技比赛祭祀诸神。古希腊人会编织月桂叶成桂冠,授予竞技比赛中的优胜者。

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摘得桂冠,是每个运动员的终极梦想。

所以在这里,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了月桂树。觉得意义非凡。

虽然很没有公德心,但宋鹿此时此刻特别想折一枝下来插在头上,把它当成是上天对她的祝福。但服务生说得没错,这些月桂树没迎来最好的开花季节,只有极少数花蕾在顶端的位置绽放着。

月桂树并不高大,但顶端对宋鹿来说还是太高了。她赤脚点足触碰不到花叶。她忍痛穿好高跟鞋依然触不到。无论如何,舒展到极限的指尖和乳黄色的月桂花之间都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够不到。

宋鹿高仰着头,尖尖的指甲一次次在空中划出令人沮丧的弧线。

还是摘不到。

刚才见到月桂树后烧在心头的一捧火在这一次次尝试中被浇灭了。她刚才认为的天赐良机也变成失之交臂。她现在觉得她没有折桂的好命。

这世间一切极致美好之物,譬如璀璨星辰,譬如树上悄然绽放的花朵,虽然看起来它们仿佛近在眼前,却是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被摘下来的。

这就是一个人的极限,也是命运。

再不甘和努力,也无力反抗。

失落气泡般冒出心间,她的手臂垂下来,人却被抬起来,升到空中。有人从身后蹲下身,手臂穿过她的膝盖腘窝,让她的臀部落在他肩膀上,他站起来,也就把她送上到达不了的高空。

他送她入青云,直上云霄。

又是无奈又是纵容的语气:“这样不就行了。”

她对他的身体已经足够熟悉,在触碰的一瞬间,她没有害怕,因为她知道那是林也。这是唯一一个触碰她,她不会觉得抗拒的男人。

宋鹿的手臂紧紧搂住林也的脑袋,抬起手臂,轻而易举地抓到一丛月桂树枝,折下来,放在鼻子前嗅一嗅,真要醉死在这甜蜜中。她将月桂插进鬓边,低头,甜甜笑着,看着林也,“林也,我折桂了呐。”

林也抬起脸,黑眸如星,那星光照进她的心房,“嗯。开心吗?”

宋鹿重重点头,又不好意思地抬头仰望星空,“你放我下来。很沉吧?”

林也说:“不沉。低头,让我再看看你。”

宋鹿和林也一上一下对视。林也说:“蔷薇真漂亮。””

这是月桂!”

“哦,我说错了。月桂很漂亮。”

“你忙完了?”

“嗯。”

“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

“算了,如果不方便告诉我,我就不问了。”

“你不认识他?”

两人沉默了一阵。

宋鹿嗯了一声,心虚到一个字只发了半个音,连声音都在逃跑。

林也:“”

她在撒谎。她为什么撒谎?她又撒谎!

林也已知爱让人犯贱,却没想到是越来越贱。

一开始,他爱她到想霸占她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他统统都要。后来,他可以接纳她有过去,占据她的现在和未来就好。

而现在,已知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就是会没完没了在他面前撒大大小小的谎言,他却毫无办法,只想用什么办法立刻封住她吧啦吧啦往外冒令人生气的一张小嘴。自我催眠,听不到就算没发生过。

贱!贱!贱!

贱到骨子里!

宋鹿的手摸索了一阵,摸到林也软得像豆腐的耳垂,弹拉了一阵,“好啦。放我下来。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是小孩。”

林也手掐到宋鹿乱腰上,双臂猛地用力,直接把人提领在半空,搬到胸贴胸的位置。宋鹿被他掐住腰觉得特别痒,又不得不绷紧核心配合他,最后实在太痒了蛇一般扭动起来,还咯咯笑个不停。

林也都快气死了。

她还在笑!

林也的手指稍松,宋鹿就贴着他的胸滑下来,直到手滑到她双腋下,她被掐住。他的双臂禁锢住她,把她往他身上压,就像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宋鹿下巴搁在林也肩膀上,绷足尖才堪堪踩到他的鞋面。

林也说:“你不是小孩。你是个小撒谎精。嘴巴特别不老实。”

林也突然松手。宋鹿的脚落在他鞋子上落实。

林也抱住她拥吻,手指在露背裙子里摩挲,她的背滑得像块丝绸,嫩得像块豆腐。

他明显带着强烈的情绪,身体绷得像块铁,烫得像块炭,他吻得很用力很用力,可以算得上是粗暴地揉搓她的唇。仿佛不吻出血死不罢休。他的十根食指帐篷一样撑起在她后背,顶在宋鹿肩胛骨凹陷的位置,也同样用上了比以往抱她十倍的力道。

林也的手指硌得宋鹿生疼,她感觉骨头都要被这十根手指弄折了。但她还是乖巧地忍耐着。

林也真希望自己的手指能像手术刀般利,能够刺穿她的皮肤,捏碎她的骨头,把她的心从胸腔里掏出来放在太阳下好好晒一晒。

他要好好看看她的心,看她撒谎的时候会不会心跳加速,看她到底有几分真心,看她这几分真心里又分给了他多少。

林也的嘴拼命吸吮着宋鹿的唇,她的口水龙卷风般灌进他嘴里。可不管是否是因为她觉得疼,还是因为她就是不想给他,他再怎么努力也撬不开这张不老实的小嘴。

以前教给她的她全当耳旁风丢在脑后,亲吻就是要唇齿交融,舌头要往最深里探,像麻花一样缠在一起,直到舌头深进喉咙里打嗝、犯恶心、想吐,才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吻。

宋鹿又疼又窘又窒息,“林也,你弄疼我了。我喘不上气。”

林也不放过她,仍不遗余力地撬她的嘴。小嘴终于撬开了,他拼命吸她的舌头,吸得舌头都要离开舌根,整根都被他含在嘴里。

“疼!疼!疼!”宋鹿带着哭腔哀求。

林也吞吐她的舌头,把自己的口水源源不断喂过去,用手掌托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统统咽下去,一滴都不准漏。他要她身体里有他的东西。这个吻把他脑中的一切暴躁、狂怒渐渐都抵消掉了。

一个吻竟然让他气喘吁吁,他含着她的唇,鼻尖对着鼻尖,挤在一起。她被亲吻的时候习惯闭眼,林也命令:“宋鹿,睁开眼看我。”

宋鹿把眼睛撑开一条线。

林也依旧含着她的唇,吐出含糊不清却又霸道十足的话:“宋鹿,你就是欠cao。”

宋鹿一个激灵,耳畔的月桂枝抖来抖去都掉在地上。

林也的手臂滑到她后背,草草上下划了几次,算是敷衍了事的一次安抚。他放开了她,看着她被吻得面红耳赤,眼露春色,大汗淋漓,用手心按压被咬肿了的唇,嗔怪又依恋地瞪着他。她仿佛用眼神在说“林也,看你干的好事”。

她是被他养得太好了。这朵蔷薇美到让他窒息,缺氧的人脑子都不清醒,一见春色,就把女人犯的错统统抛诸脑后。

林也已经恢复下来,伸手来拉宋鹿,“我们缺席很久了。好了。别瞪了。再瞪我,我下次还这么吻。整理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些人。”

宋鹿两手提着裙子,去穿高跟鞋,抬起惊魂未定的脸,问林也:“我唇膏花了没有?”

“没有。”

咬得比刚才还要红。深深烙下他的烙印。

宋鹿的手臂穿进林也的臂圈。林也带她回到宴会厅,将他领到一个个人面前。林也把她介绍给宾客。

“这是国家体育总局射击射箭运动管理中心王书记。”

“这是云南省北教场体育训练基地兰主任。”

“这是福建省射击协会陈主席。”

“这是国家步枪射击队主教练许教练。”

“……”

一圈下来,宋鹿脑袋晕乎乎,又兴奋异常,她觉得她今天一晚上怕是见了整个中国射击界的所有大佬。更令她高兴的是,那些教练竟然知道她的名字,都夸赞她在今年的冠军赛和全锦赛上表现特别突出。

不管林也到底作何安排,能见苍穹之上的群星,已是凡人的仙缘。而现在星星们也注意到了她。缘分到了,剩下的就是拼搏。她一定要千倍万倍地努力训练,出好成绩,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梦想。

林也看着宋鹿熠熠生辉的大眼睛盯着远处聚在一起的国家射击队队友,问:“要去和他们喝一杯吗?”

他心里想着,说不定下个月你们就是队友了。但他到底不想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告诉她。怕万一办不到,她又哭鼻子。

宋鹿拨浪鼓般摇头,领导、教练那些她敢于去结识,他们是长辈一般的存在,不管她的成绩如何,都会存一种长辈对小辈的辐照和宽容,慈爱地看她想她。但运动员不一样,他们是金字塔的尖。在他们面前,她总觉得心虚,抬不起头,生怕他们会看不起她的成绩。

林也的手机收到消息,是那个私人手机号上收到的。他有不好的预感,这个号码只有宋鹿经常联系他,而她现在就在身边,除了她,只有那个总是不断“爆料”的人会发这个手机。

林也转身,背着宋鹿,划开手机屏幕。

果然!

是那个神秘号码:你老婆和你老板搞在一起了。

文字之后配以一张他和宋鹿在月桂树下的拥吻的照片

这个人在这里!?!

一个想法在林也脑海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抓住这一瞬的想法。刹那间,就都想明白了。这个人费尽心思躲在阴影里捣鬼,却认错了人,看到宋鹿有“出格”的举动就迫不及待想揭发。

林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真蠢啊。抓到你了。

“谢琅!”林也朝着远处喊一声,他很庆幸他在完

成工作把谢琅留在酒会作为一种工作上的犒劳。

谢琅听到呼唤抬起头,与林也目光一接,穿插人群朝他们走过来。

宋鹿心跳漏半拍,又习惯性地低头。

陆飞却赶在谢琅前走到宋鹿面前。他手里抱着个鞋盒,气喘吁吁,“太太,你换上吧。”

宋鹿心里一热,一个男人竟然心细到注意到女人的鞋子不合适。她瞟了一眼林也,看他正虎视眈眈盯着谢琅。

宋鹿已经做好被谢琅戳破谎言的准备。料到林也肯定会吃一点醋,也会因为她撒谎生一阵子气,但这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和谢琅的关系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无声无息结束了。

没有亲吻,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实质被林也诟病。

她何其庆幸谢琅的临阵脱逃,她才遇上之后更好的人。她的确曾心属谢琅,真相再难,也到了“揭露”的时刻。

宋鹿把手从林也手里抽出来。

陆飞蹲下来,把一双平底鞋并排放在地上。他一个大男人做这些也不觉得丢脸。大概是讨好女朋友的闺蜜和太太的老公这两种心理交错作祟,终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为那两个得罪不起的人屈一次膝。

谢琅走到三人身边,冷眼看着陆飞蹲在地上,服侍“他太太”穿鞋。而“他太太”的手刚才还穿在他老板手臂里。这男人一点尊严也没有。还是天生软骨头,打算献妻平步青云?

宋鹿只觉得男人的心真糙,居然让她大庭广众换鞋。宋鹿拿起鞋子,向谢琅问好后说,“我去别的地方换。”她拿鞋离开三人视线。

“我们三个聊聊?”林也看着谢琅。

谢琅点头。

宋鹿频频回头,看着他们三个又往角落里钻。她心里不禁猜,他们会说些什么?好在谢琅是个温柔的性格,从前那样照顾她,料想现在也不会对她恶语相加。

宋鹿还没走出宴会厅,就被一个满脸通红、酒糟鼻、眼睛浑浊,显然已经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的中年胖子拦住去路,他手里拿着两杯酒,双手交叉,把其中一杯递给宋鹿,“美女,喝一杯?”

宋鹿向来是个温顺的乖宝宝,有人来敬酒就当成是好意,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说实话,这宴会上她认识的不超过一个手的数。宋鹿一手拿酒杯,一手拿鞋子,颇为滑稽地和对方碰杯。

“丁零”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声在耳畔响起。

胖子杯子晃一下,里边的红酒泼洒出来,溅到宋鹿的裙子上。

“对不起。我来擦。”

宋鹿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用粗得像胡萝卜的手在她身上乱摸乱揉,美其名曰是为她擦干净裙子,其实么心知肚明就是趁机吃豆腐。宋鹿应激地往一边躲闪。那只不老实的胖手摸到裙子的大露背,“噗”一声,捅破双面胶,一路下滑到屁股。

宋鹿浑身一抖,杯子从手中掉落,听令哐啷碎片飞溅。

但她咬着唇没喊,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给林也丢脸。对方只是喝醉了。她在心中自我催眠,准备逃到化妆间就没事了。

她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就往化妆室走。

突然,她听到“嗙”的一声,是骨头撞上什么东西闷闷的声音,然后是沙袋坠地的声音,最后是人群的惊叫声像浪一样涌来。

宋鹿茫然回头,看到林也捏着拳头在大喘气,地上躺着的那个自然是猥琐的胖子,他半边脸红得像猪肝,是被人在颧骨处狠狠来了那么一拳。打人的是谁,一目了然。

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在往他们看,窃窃私语。

宋鹿心里哀嚎,她怎么又闯祸了,又把自己和林也顶在风口浪尖。

宋鹿跑上去,扯住林也的手臂,“他就是喝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算了。”

“没关系?”林也咬牙切齿重复着宋鹿的话,他看到她背后,裙子拱起一个包,他下午插不进去的裙口被别的男人插进去了,她却口口声声说没关系。她真是特别能豁得出去。

他不让她碰他被别人碰,就是没关系!

谢琅的事情还没擦干净,她又来了这么一套。

火山第一次爆发可以压,第二次咬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咽再压,第三次,彻底爆发!他再贱也不想饶过她这一次。她骨头太轻了,随时会化为蝴蝶从他身边飞走!头也不回!

宋鹿觉得她身边的林也正在变成一尊怒目而视的石像。林也黑沉着脸,拽起宋鹿的手臂就出了宴会厅。把上百人的客人远远丢在身后。

他必须占有她,全须全尾地占有,完完整整地占有!

就是今天,今晚,此时,此刻!

他要教会她谁才是她的男人!

再哭也没用!

第112章 Chapter112狗,杂食动物……

从长安俱乐部回酒店的车上,两人各靠一边车窗,一路无言。到达酒店,林也粗暴地将宋鹿压进专属电梯,出电梯后,拉扯手臂到套房门口,刷房卡开门,一把将人推进套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套房里灯光昏暗,黑暗像雾一样压在宋鹿头顶。她觉得喘不上气。

林也背靠门,面色半明半暗,眸中是比周遭更暗的一片雾霭,垂眸盯着呆站在面前的宋鹿。

宋鹿怯怯喊了一声:“林也——”

林也把人打横拦腰抱起,沉着脸走到床边,将人抛到床上。

宋鹿的身体在床上弹了几弹,差点扭到腰。她被林也的疯狂劲吓到了,呼吸停滞了几秒,生怕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好在林也并没有把身体压下来。他疯狂中还有一丝理智。

林也从书桌后面搬出一把椅子,面对床放好。他开始脱西服和背心,粗暴抽掉领结,将衣服和领结甩到椅背上,解掉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取下袖扣,把袖口随意地撸起来露出小臂,解下腕表放到桌上。

林也做完这一切,才坐到椅子上,分开两头长腿,背靠椅背,手合捏成一个拳悬在两腿之间,黑眸在黑暗中闪动如星,久久一言不发。

他是庞贝古城被毁前即将喷发的静谧火山。

宋鹿从床上坐起来,她想过去抱抱林也,可看他形如魔鬼的表情又心生怯,只在床上挺直身体,她努力给自己安排一个理由。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是想忍一下没必要闹大,赶快走掉就没事了,不让自己难堪。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再丢一次脸。是我处理得不好。对不起。林也。我以后改。”

林也冷笑一声,“老子什么时候教过你要忍气吞声?你当时要是抄起杯子朝他脸上砸去,砸伤了,老子乐得替你掏医疗费。再贵,老子也付得起,屁颠屁颠就往外掏钱!再不济,你跑来告诉我。看老子不弄死他。你的脑子是摆设,你老公也是摆设是吧?回答我,宋鹿!”

宋鹿低下头,“我无话可说。你说得是对的。这事是我错了。我太没用。”

林也哼一声,“又给我来这一套。道歉态度良好,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遇事屡教不改。你这说好听了是忍辱负重、息事宁人。说不好听了就是自虐、自作自受!你长点脑子和脾气好不好。算我求你了!老子没有办法24小时看着你。你再遇上那些事,干脆疼死我算了。”

“把你摆弄我的那些手段也在别人身上使使啊。什么撒谎、什么砸人脸、什么咬人、什么恶语相加,全TM给老子用上!不要只会窝里横,做一只在家里咬人的狗。我惯着你。别人TM可不会惯着你!”

“宋鹿,你在某些方面真是长本事了。一晚上可以连着惹毛我两次。谢琅的事你准备耗到什么时候再告诉我?我就非要从别的男人嘴里了解你和他相识相恋相爱的过程吗?我TM耳朵不会长脓疮,眼睛不会长针眼好吧?不肯坦白是因为心虚吗?是见了他,旧情马上复燃,面对我觉得问心有愧不敢说出事实吗?”

“你要自欺欺人逃避到什么时候?不是你忍、熬、逃、避,事情就会自己变好。没听说过治牙齿要在第一次看到蛀斑时就及时治疗,而不是牙疼了第一次才去,小病拖成大病。宋鹿!说话!别在这种情况下还装聋子充哑巴!老子今天就不惯着你!”

宋鹿抬起腿并膝,双臂抱住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下垂不敢看林也。

“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

林也嗤笑:“那我还多谢谢你照顾我感受了。林太太!”

宋鹿说:“我知道这么说根本无法为我的所作所为开脱。这甚至不是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事会把你吓跑。我害怕,特别特别害怕,我身上的哪一点甚至说是整个真实的我会让你厌恶,

从而丢下我,不要我。”

宋鹿颤抖着说:“我不想再被丢下了。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林也沉默了几秒钟,语气稍软,“我的理解,夫妻之间应该足够坦诚。这是对彼此的尊重,也是最基本的信任。请你,把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次性全都告诉我。现在,马上,立刻!放心,老子心大、胆子肥、肩膀厚着呐,承受得起,就算知道一切,老子一样会赖着你,到永远。”

宋鹿垂眼皮到眼眶一半的位置,已然连余光都不觑林也一点。和他的坦诚、勇敢和炙热相比,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胆小鬼。

可她就是难以克服那种恐惧。

她告诉林也什么?告诉他林综生性、侵她两次的时候,他都在现场?这已然是她的噩梦,为什么还要成为他的?她不想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看见自己太太,就想起他父亲曾经对她做过那些肮脏的事。

这样的三角关系,那样混乱,那样不堪,那样龌龊。

再美好的爱情都会因此幻灭。

又或许,这些都只是她为掩饰自己就是胆小鬼的种种借口。

她只是没有勇气面对那个恶魔,不敢去指控他的罪行,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她羞于承认自己的过去。她缺乏勇气,她窝囊,她懦弱。所以,才借这样那样的理由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窥见她心里的创伤,从而也就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宋鹿把脸埋进膝盖里,轻轻说:“谢琅的事,他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其他的事,我自己承受就好。”

林也都被宋鹿气笑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搓着额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不停地叹气、甩手,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最终,他站定身体,转过来,盯了宋鹿好一会儿,突然,冲上去,抓住宋鹿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拉下来站定。

宋鹿低着头,碎发垂下来挡住她的眼睛,她垂下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抓着垂下的手臂的肘部,双肩不住地在微微颤抖。像做错了事等着被家长惩罚的小孩。

放在以前,林也就心软了。

可今天他就是气得失去了理智。

这整整两个月的奔波,他为她熬得哮喘、高烧、荨麻疹爆发,他忍耐她对他撒谎,试图说服自己一个人的过去不重要。他已然接受一个残破不全的她,她却没勇气和他一样暴烈的爱!

任何情绪,都越积累越厉害,到爆发的时候,就是山洪、海啸、地震式爆发。他这段时间的怒火在这一刻磅礴倾斜。

不再轻饶她。

他要得到她。

林也从酒柜里拿了一瓶未开封的香槟。他的一只手搭在瓶颈,另一只手托住瓶底,上下拼命摇瓶身。摇完,他揣着香槟重新坐回椅子,把香槟放在地上。

林也怒吼一声:“过来!”

宋鹿往前迈了小半步,她抬眸觑了林也一眼。林也脸黑得像寺庙里供奉的怒目金刚,黑眼珠子里也不似往常清澈,而是浑浊的,燃着滔天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把火喷在她身上,将她化个干净。

宋鹿不敢上前了。

林也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用眼镜布擦镜片一边问宋鹿:“被摸了是不是真的无所谓?”林也戴上眼镜,又问:“那被睡也无所谓咯?”

宋鹿浑身一抖。

她眼前一阵恍惚,差点把眼前的林也认成了林综生。

林也从脚步拿起香槟酒,拇指撬掉塞子,“啵”一声,酒塞子飞走,不偏不倚滚到宋鹿脚下。白色的泡沫从瓶口喷涌成柱,芬芳馥郁的酒香顷刻间弥漫整间套房。林也把瓶口对准宋鹿。毫不容情地对着她喷。

本该入口的香槟酒全都泼溅到宋鹿头发、脖子、衣服上。不到几秒钟,她整个人都湿透了,价值不菲的裙子不断往下滴水珠。她成了只名副其实蔫头耷羽的落汤鸡。

林也要用这水好好冲一冲她的浆糊脑袋,让她清醒地意识到他有多生气。林也丢掉空酒瓶,踢了一脚,酒瓶子“咕噜噜”在地上打转。林也看着狼狈却闷声不响的宋鹿,“你湿了。脱衣服。全、脱、掉。”他一字一顿,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气势。

宋鹿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林也。

林也的样子像林先生,现在连说的话、做的事也像……

林也残忍地笑着,问:“可以被人摸,但不能脱衣服给老公看是吧?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把这个正人君子一直当下去吧?脱吗?不脱我自己扒,或者撕。我都喜欢。”

林也从未这般像林先生。

宋鹿明知道林也不是这样的人,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嘴硬嘴毒,可她还是怕得要命,怕到骨子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宋鹿说:“林也,我不喜欢你这个这样。”

林也走上前,捏住她手臂上的肉,捏到她疼到永远记住他这一夜的愤怒。

“老子还TM不喜欢你做乌龟,是个嘴里没几句真话的撒谎精呐!怎么,不喜欢就可以不用做?我不喜欢,你就会改?你当我这条狗吃全素啊?告诉你,我无肉不欢的,肉渣子也会吃得干干净净。猪油渣都嚼得嘎嘣脆!”

“扑哧”一声,林也扯掉她的一个袖子,甩到地上。宋鹿惊叫一声。想逃,被他捉回来,用一只手就控制住。林也的脸在宋鹿放大的瞳孔里逐渐扭曲,变成另一幅扭曲模样——变成林先生的模样。

宋鹿惊叫声更急更密更大声,像夏夜的雷暴雨。

林也捏拿捏着她,上下打量她,仿佛在思考下一步要撕哪里。他没有再撕,而是上前,抓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依旧和上一次一样粗暴地吻她,封住她的嘴。但这一次,他真把她咬出了血。

林也的手在她胸前乱摸乱按,最后一用力,将她压在床上。

宋鹿觉得自己屈辱至极。

宋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林也,翻身坐起来,手指压着被咬破的唇角,“林也,你口口声声说彼此要坦诚。可你对我完完全全坦诚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今天把你和女明星的关系清清楚楚告诉我。可我等到了吗?没有!你就问心无愧吗?”

“还有——”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连喜欢也没有说过。我算什么?我不值得你说一句爱我是吗?还是我不值得?我不值得,是不是?告诉我!”

自卑的种子在宋鹿身体里砰砰爆裂,她全身都长出名为“卑微”的花朵。她等不来“我爱你”那句话就仿佛得不到“爱”这件东西。

可就算她能听到“我爱你”又怎么样呐?

她的伤痛注定她永远患得患失,她对情感这种东西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因为太怕失去,所以永远怀疑,怀疑自己,也怀疑他人,也永远活在即将失去的恐惧之中,使出浑身解数去求证别人是爱她的。

林也翻身而起,再次把她压在身下,他的手压着宋鹿的手腕,从上至下俯视她。

他和她四目相对。林也喘着粗气,仿佛要把心从胸腔里呼出来让她看清楚,“宋鹿,是你不够坚定。我虽然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可我说过的那些,我做的每一件事,你要是看不出——”他迟疑了,狠心吞掉“我爱你”三个字。他是高傲的孔雀,从不轻易说爱,他只声嘶力竭,“看不到,那是你瞎啊!”

林也用嘴封住宋鹿的嘴。

“宋鹿,老子今天就要你。”

宋鹿眼泪涌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林也那张脸彻底变成林先生的脸。她“哇”一声哭出来,哭到抽噎打嗝,贴着他的脸颤动。

林也懵了,手上一松,被宋鹿逃走了。

宋鹿飞奔向门,打开门,失魂落魄跑了出去。

第113章 Chapter113道歉。

“我要怎么做才能少爱你一点?”

“我要犯贱到哪种程度?到什么时候?”

“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林也在心里一次次质问自己。

无解。

占据他全部内心的空荡荡之感令他极度恐惧

林也夺门而出,边跑边打宋鹿手机,拨号声无穷无尽响下去,仿佛昭示宋鹿已决心将他丢下到永远。他才意识到自己急昏了头。宋鹿在这种情况下逃走怎么可能带手机!他都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林也扒着墙缘把自己甩进电梯厅。他扫了一圈左右两边各四台电梯旁边的指示屏。只有一台电梯直线往下。这就是宋鹿坐的那台电梯。电梯已经超过了方雨萱房间的楼层,说明她要下到一楼。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要去哪里?

林也奔到专属电梯厅,刚冲进电梯厢,手机在他手心中震动,低头看是方雨萱的来电。林也一边疯狂按合门键,一边接通电话。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厢里

微弱的信号让通话时断时续。

“我听陆飞说,鹿鹿遇到个酒鬼吃她豆腐,被你一拳干翻在地。做得好!鹿鹿还好吗?哎,我跟着去就好了。她那个包子性格。我踹不碎那个死色狼。那个酒鬼现在酒醒吓傻了,刚才联系陆飞要登门赔罪。决不能轻饶他。让他进局子待几天。”

林也吼:“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你冲我吼什么!是我吃鹿鹿豆腐?”方雨萱把话锋一转,“我还听说,你们在宴会上遇上了谢琅。谢琅把他和鹿鹿的过去告诉你们了。这件事我要说明一下。是我让鹿鹿不要告诉你的。这里边有我一半的责任。但我的好朋友是她,我只为她一个人着想。”

“林也,你别犯浑。他们都没发展到戳破窗户纸的地步。仅仅是互相有一丁点好感。她就是个爱情白痴。你第一次爱人也知道要怎么爱?尤其是对鹿鹿这样的,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从来没人好好爱她,也从来没人教她要怎么爱人。所以你要教她。耐心点。鼓励她。决不能轻言放弃。爱情和人生有黎明前的黑暗,和她一起熬过去。”

“鹿鹿的手机不通。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这通电话。你错过她的前七年,我却见证了她孤身一路走来,有多辛苦。她的确有很多缺点,可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我身处她的处境,我就能活出所谓的自信、洒脱、坚定、锋芒毕露的自我?未必。活着就算不错了。活着就是最大的勇气。林也,好好爱她。拜托了。”

像是有一双柔软却无情的手刺进他胸膛抓住他的心脏,手抓着心脏挤压旋转,疼!疼!疼!唾液在口腔里剧烈分泌,堵住了喉咙,让林也只能发出一个哑哑的气音:“好,交给我。”

林也冲出电梯厢,奔入酒店大堂。

酒店大堂在他管理下整洁干净,只有地上有突兀的水渍。林也低头,观察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蜿蜒成小溪的水迹,顺着痕迹走了七八米,发现水迹突然糊成一圈圈,失去了宋鹿的踪迹。

一个保洁正弯身用拖把拖湿答答的地。

林也抓来酒店员工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晚礼服浑身湿透的女人。

一个狼狈又美丽到妖冶的女人身影在酒店员工脑海里一闪而过,实在太诡异,他想不注意到都难,立刻说:“有。去露天泳池方向了。”

林也跑向通往露天泳池的走廊。他推门出去,看到一汪湛蓝的、波光粼粼映着月色的池水。池水里飘着几片落叶,水池上面有苍蝇、蚊子、蛾子之类的昆虫在绕圈飞舞,看起来不太干净。他第一反应是明天要让酒店经理立刻整改。转念,就被他自己这个想法弄到破大防。

他是来找人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劳什子酒店整改?

新月如钩在天,碎星似眼睛在幕。

林也环顾露天泳池。这是个葫芦形的大泳池,泳池边缘间错竖亮堂的路灯,设藤制躺椅。再外围是修剪得当的灌木丛。因为是深夜,池内池外空无一人,根本不见宋鹿的身影。

她藏到哪里去了?

不会——

林也狂奔到泳池边缘,心惊胆战往池内看一眼。

还好。池水清澈,一览无余,水里肯定没有沉着或浮着一个人。

林也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啮齿动物在啃饼干。他听音辨方向,渐渐听出来那是女人的哭声,因为压抑着,所以听起来很轻很碎。

还有谁会在静谧如水的夜里躲起来哭?

自然是宋鹿这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林也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丛后面找到了抱膝而坐的宋鹿。

宋鹿耸动着肩膀,明明已经察觉了林也的靠近,还是把头埋进膝盖里。她头发已经不滴水了,湿成一条条粗绺挂在脑袋上,像是西边少数民族的编发。她青白的头皮露在外面,两个发旋都消失不见了。

他把人害得连两个发旋都遭了殃。他明明还要认它们作前世今生的记号,下辈子靠它们再续前缘呐。他认罪。他伏法。他赎罪。

林也蹲在宋鹿身前,他小腿极长,蹲下来很不容易,身体会不住摇晃,只能靠踮起脚尖维持平衡。他伸手理着宋鹿的湿漉漉的头发。

“是我错。对不起。我不该发疯那样对你。我不给自己编理由,我就是个混蛋。我不要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S的事,我没有遵守约定。是我没有说到做到,是我没有努力去争取她的同意,你生气也是理所应当。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和S只是朋友和商业伙伴的关系。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你再给我几天时间,你要的答案我会给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宋鹿渐渐放出声大哭,哭到打嗝、打噎、犯恶心。

林也哀求她:“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以前都不哭的。”

宋鹿的哭声在最后一声“呜”中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眼眶里包着一汪盈盈的泪控制着没有落下来,哭哑的嗓音说:“林也,你不能那样子。我害怕。”她的眼眶再也包不住泪,泪珠子大颗大颗滚下腮。

从发泄情绪的有声的哭变成委屈的闷哭。

那还不如大声哭呐!

至少是一种宣泄。

林也心拧成麻花,上来捞宋鹿的腰,“是我不好。”

宋鹿双脚同频同幅度扭动,让身体刚好躲开林也的手。

宋鹿张开朦朦胧胧的眼睛,“你把眼镜脱了。别再让我看到那张脸。长那张脸的人不可以碰我。”

林也虽然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现在哪里还敢反驳和追究,他扯下眼镜丢在地上,脚步一挪,脚尖翘起来无情落下,“噼里啪啦”眼镜被踩碎在鞋底。

林也柔声说:“我们先从这里离开。都是蚊虫。”

宋鹿操着鼻音浓重的声音:“我站不起来。我腿麻了。”

林也直接上手,手穿过她双腋下,像抱小孩一样熊抱起宋鹿。这样的抱一开始宋鹿觉得别扭,后来就觉得特别好。她的双腿在林也小腹前分开盘住他的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她左肩上。

这样抱,可以暂时让她不看见林也的脸。她胸臆里憋着一股气,有怒、有喜、有怯、有悲、有爱意……一人千面,她还没想好用哪一张脸去面对林也。这样抱可以让她喘一口气,努力调节情绪。

林也就这样抱宋鹿进电梯。

宋鹿从电梯镜面里看自己肿胀的眼睛和结着盐霜的脸颊。太狼狈、太没有出息了。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林也也在另外一边的镜面里看自己。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没有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林也想起宋鹿刚来酒店“抓奸”的那个晚上,值班的经理看两个女人上楼,生怕会出事,事先给他来电报告了在楼下发生的事情。林也说没关系,挂断电话以后,思绪已不在工作上,而是往门外飘。他竖起耳朵注意着门外的任何动静,期待着宋鹿按响门铃,从天而降。

值班经理把两个女人的悄悄话都告诉了林也。她们说,中冠集团应该好好提升公关能力。旗下酒店竟然连林太太也不认识。也太不尽责了。

林也觉得这是他的失职。

以前,每逢爷爷生日,他都会强迫家人聚在一起拍全家福,然后刊印在集团内部刊物的最后一页。林也一直觉得爷爷这么做很老土、很显摆。他躲在国外的那七年多里,一次都没有回国拍这个全家福。

他缺席了刊物近八年。到如今才明白拍全家福刊印给员工看的意义。那意义是一个家。名分也会给人最大的安全感。

林也准备回去就安排他们夫妻拍一张照片,让公关铺天盖地去宣传。他不想再让自己和宋鹿出现在相反的镜面里。不管这能不能帮宋鹿相信他的确是爱她的。哪怕只让她安心一点,他这么做就是对的。

林也把宋鹿抱回房,把她洗干净,裹上浴袍,吹干头发,塞进被子里。他准备给自己放一晚上的假,搂着她一起睡觉。

下半夜,他又听到宋鹿在悄悄啜泣淌眼泪。

林也想到,他和宋鹿重逢以后,他一直不遗余力地要把她弄哭。他不止言语戏弄她,还用行动戏弄她。然后,她真的就开始哭了。是从哪一次开始哭的?好像是从爷爷突然闯入公寓的那个下午。从那以后,就陆陆续续地哭,再没有停过。

现在想来,他就是自作自受。

他敲碎了阻泪的大坝,起了多么不好的一个头。

林也伴着一夜的哭声入睡,在睡梦中他还紧紧搂着她。

他就想啊,一个人只有在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才会觉得人生是值得的。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任何东西都可能被夺走。只有自己的成就不会辜负她。送她回申港吧。送她回更高的赛场。赛场上的她是自由自在的风,是巍然不倒的树。是他永不坠落的恒星小姐。

第114章 Chapter114赶工。

申港的夏天是热气黏在身上的湿热,热潮要到9月中旬才会彻底退去。夏训最后一周伊始,也就是8月底,林也将工作重新放回申港。慕尼黑和珠海的工作已全部推进完毕。他再也不用在四座城之间飞来飞去做双脚难得落地的空中飞人。

值得高兴的是,京北的事故官司也临近了结。

谢琅在其中起了关键性作用。他不断在死伤家属与酒店之间做调停,最终达成了令双方都满意的赔偿协议。商人重利的本性让林也延迟发难,决心在榨干谢琅的所有价值后再和他清算其他更严重的私仇。

林也觉得工作特别疲倦的时候就去申港射击中心靶场看宋鹿练枪。每次看她穿6公斤的射击服,举5公斤的步枪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落后零点几环又慢慢追上去,不骄不躁,镇定自若,他就不觉得累了。

赛场上的宋鹿给人一种没什么困难能打败她的感觉。

林也不禁想,如果生活上她也是这样就完美了。

每看完一场宋鹿训练,林也总会被她沉静和果敢的表现感染,内心也自然而然平静下去,被工作吊起来的紧张和疲倦之感一扫而空。

周五下午,林也又来看宋鹿训练,顺带捎她回家过周末。

宋鹿打完最后一颗铅弹,插上安全旗,将枪放到枪架上。

王教练走到她身边,举着个文件板子,纸上夹一张白纸,边用水笔边在白纸上又写又画,边给她讲解今天训练中的不足。王教练讲完,拍拍宋鹿的后背,“好了。这周表现不错。周末好好休息。下周还有两天训练,再接再厉。”

宋鹿抱起步、枪企鹅走路式往枪库一步步挪。

身后的观众席一阵喊:“宋鹿!”

宋鹿抱枪慢慢回身,一眼就看到站在观众席正大幅度挥臂的林也。她甜甜一笑,因为刚被教练表演状态不错,她中气都足了好多,回以一声大喊:“等我十分钟。换好衣服就来。”

宋鹿以最快的速度还枪和勾销子弹数量,到更衣室脱下射击夹克,里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体上,正往下滴汗珠。她把衣服全部脱掉,拧出一把汗水,用大毛巾简单擦拭一下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奔出场馆。

两人在场馆见的次数多了,宋鹿也就知道林也会在哪里等她。她朝着他跑过去。一靠近,林也的手就想捞她入怀,被她机敏地闪开了。

连宋鹿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的汗味:“我出了一身汗,还没洗澡,身上又黏又臭。你离我远点。”

林也哪管这些,她五天没在家睡了,他的身体都开始怀念她皮肤的高温了。他抓小鸡崽子一样搂住她,手按在她肩膀往胸上压。她嗔怪地瞪她一眼。林也将人顺进车子里。

宋鹿一上车就开车窗,想散一散汗味。她脑袋枕在林也肩膀上,给杨荔发信息约定今晚一起弄创业选题的时间。林也垂眸看着她竖起来的手机屏幕,静静看她热火朝天地和杨荔、方雨萱聊天。

宋鹿当然知道林也在看她手机屏幕,不过她也不在乎他看。

林也问:“那个新媒体的创业搞得怎么样了?”

宋鹿心满意足笑:“课程临近尾声了。我们组进了最后一场决赛,下周日进行公开演讲,评委会评定名次,颁发奖金。这次还是我来演讲。这两天肯定要再和杨荔磨一下细节。我下周三开始放假,时间就彻底充裕了,公开演讲前再和杨荔碰一下面就肯定差不多了。”

林也嗅着汗水混合椰子香的味道,慢慢闭上眼睛养神,“工作要做好,休息也要休息好。生病了反而耽误事。”

宋鹿在林也肩膀上拱一拱身体,哼一声:“彼此彼此。”

两人一回到家,宋鹿冲进浴室泡了40分钟的热汤,泡完出来,头上卷着毛巾就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一边啃苹果一边投入创业选题的完善。

创业小组本来是三个人,但马术运动员许峰在整个过程中隐了身,除了聚餐,没出过一分力。整个小组就是靠宋鹿、杨荔和导师谢琅在运作。整个八月,她们不只是纸上谈兵,还做了点有略微成效的实事。

宋鹿和杨荔为残疾人运动员拍摄了几组训练、生活、学习的视频,上传b站两人的账号,大受欢迎。

她们试图让大众了解残疾人运动员这一特殊群体。在韩国俱乐部公关aa的指导下,宋鹿写策划、出脚本、剪片子,忙得热火朝天。

通过不懈的努力,她们的演示就有了实际数据支撑,会有看头、有说服力、会格外生动,不会显得假大空。下周日宋鹿要公开在评委前演讲课题,向着5万块奖学金和天使投资冲刺。

在她们看来,她们已经把这个课题吃透了,做足了准备,接下来就看宋鹿的表现,用生动的语言打动评委。杨荔对宋鹿很有信心,觉得宋鹿在外貌上有先天优势,肯定能给评委留眼前一亮的下好印象。

但宋鹿就没杨荔那么乐观。大家努力了那么久的时间,要是最后因为她临场发挥不佳而失利,她一定会自责死的。

宋鹿是直接从学生变成运动员的,从来没有过相关的社会经历,她对很多事缺乏足够的判断能力。因为特别不想拖后腿,她思来想去,决定以学术探讨为前提,找林也这个集团管理者预演下周日的演讲。

要是林也觉得好甚至想投资,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虽然知道肯定会被林也笑话,明里不笑话,暗里也肯定会,但为了小组荣誉,宋鹿打算拼了。

宋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也。

林也笑一下,“可以啊。但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鹿心中警铃大作,生怕林也又想出什么刁钻、令人难堪的游戏,但还是那句话——她拼了,她犹犹豫豫点头:“好,我答应你。”

林也啧啧摇头,“还没听我说是什么条件你就答应了。不是胆子变大了,就是根本没打算履约。过来,先把头发吹干,吃好晚饭再说。”

宋鹿的手摸向头顶卷成盘蛇状的毛巾,毛巾吸饱水分沉沉压在头顶,因为离她洗好澡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毛巾被空调冷风吹得比冰还凉。她一边扯下头顶的

毛巾,甩头抖了抖披散下来的湿法,一边走进浴室。

林也一把把她抓住,“要我帮你吹吗?”

宋鹿努努嘴,“不要。”

宋鹿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林也已经坐到饭桌边上。宋鹿挨着他坐下。桃姨在宋鹿面前放下一碗清亮的党参鸡汤,“太太趁热喝。我已经撇过一层油了。不会长胖的。”

宋鹿捧起汤碗,小口小口喝鸡汤,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着林也,“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林也喝下一口红酒,“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宋鹿这才反应过来,林也的条件就是吹头发和吃饭,朝他挤眉弄眼,怪他故弄玄虚。

林也摇着高脚杯,“头发不吹干坐在冷风底下是要头痛的。伤了风,发了烧,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得不偿失。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不懂照顾自己?”

宋鹿一鼓作气喝完鸡汤,把空碗放到桌上,“知道了,爸爸。”

“你叫我什么?”

宋鹿眨巴着眼睛,又吐字清晰喊了一声,“爸。”她亮亮嗓子,“你刚才说的话一股子爹味。我当然叫你爸。”

林也抬手,掌心按在宋鹿滚烫的脑门心,将她头发一阵乱挠,挠到头发丝乱糟糟,椰子油香乱飞,清洁的头皮翻出来,两个发旋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好,我记住了。以后你在床上也这么叫。我再应给你听。”

宋鹿脸飞红,心虚地瞥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桃姨,眼珠子又转回来,狠狠瞪脸皮这般厚的林也,压低嗓音骂了一声:“变态!”

林也一只手抬着酒杯,另一只手的手指撑起来,将宋鹿的一绺绺乱发理顺,将柔顺的头发挂到柔软的耳朵后面,“吃吧。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幼儿园的老师都是这么教的。”

宋鹿吃完饭,两手一摊,就把一桌子残羹剩饭留给了桃姨。她漱完口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桃姨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出忙进,突然想起最开始同居的日子,她会帮桃姨一起择菜、一起做饭、一起洗碗、一起收拾,现在是吃完一抹嘴就走,好似完全适应了被人服侍的日子。

真是彻底堕落了。

宋鹿一阵唏嘘,只希望这种懒惰不会发展到其他事上。

林也捏着半满的红酒杯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一副“观众已入席,就等好戏开场”的悠哉样子。他已然是迫不及待要看她出丑。

宋鹿本来不太紧张,看到林也这副模样心又吊起来,她反复吞咽口水来压抑紧张。

宋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演示演讲。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掐着嗓子讲话,那声音在自己耳鼓膜里振动,听着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一个美国人在重大场合突然说起了英式口语。

特别别扭!

宋鹿好不容易演讲完,林也只是摇着红酒杯,闪着如星黑眸,压着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她,迟迟没有做一句评论。

宋鹿惴惴不安,抱着笔记本电脑,试探地问:“是——不太好吗?”

林也手抬起来,朝宋鹿招了招手,“过来。”

他话音落地,小猫蛋蛋突然出现,跳到沙发上,用脑袋顶起林也的手。他这一声“过来”把猫招来了。小猫一次次用脑袋蹭林也的手。他敷衍地撸两下,无情地把猫退下去。

宋鹿放下笔记本电脑,走过去盘腿坐在林也身边的沙发上,一双猫眼睛亮晶晶盯着林也。

林也屈指绕着宋鹿的一缕头发丝,“想法是好的,但创业是看产出的。你做关于残疾运动员的项目是为了得到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展现一些客观事实,所得就太少了。你只需要获得猎奇的观众,这就够了?”

宋鹿心想,做自媒体不就是要积累大量粉丝,提高播放量和评论量,这难道还不够?宋鹿先是点头,随后想到林也的意思大概是“要吸引广告投放”。她随即摇头,“光有粉丝是不够,还要盈利。”

林也微笑迷人,“从狭义上是盈利。广义上,我的理解,你之所以选这个选题,是因为你想真正让残疾人这个群体整体受益。帮助杨荔一个人是一件小事,能帮助一个群体就是有益社会的大事。对吗?”

宋鹿眼睛一亮,被林也这么一说,她感觉蒙在心中的雾散去了不少。她捣蒜般点头,期待他说下去

林也开始一条条分析她放在“恒星小姐”这个账号上的视频。条理清晰,见解独到,点评犀利。

宋鹿瞪圆眼睛,“我放在平台上的视频你都看了?”惊喜之余,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她做任何小动作,都被林也这只大灰狼关注着。

他识奸她!

“我看自己太太做的东西很奇怪吗?比看电影有意思。”

宋鹿脸更红了。

林也说:“你8月初发的那个视频中有一点很值得深挖。残疾人在遭遇截肢后,国内康复机构稀少且不专业,而假肢十分昂贵,很多人因高额的费用而无法使用假肢。你既然想帮助这个群体,把主题再细化深化一下。出一期有关‘假肢’和‘康复’的专题视频。把这个写进你下周的演讲实例里。往小了说,你的公益性又上了一个层面,评委会喜欢的。往大了说,这更符合你构想的产出。”

“你们这个项目说到底就是一个课程,头脑风暴和思维训练,实施期太短,你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想再深挖下去,就要靠课程之外的努力。比如成立残疾人运动员的基金会,比单纯运营自媒体更能帮你达到目的,也有益社会。当然,这是后话。你先关注眼前的比赛吧。”

宋鹿听得一愣一愣,眼皮都不眨一下。

林也把头挨上去,和她额顶额,“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充满力量,甚至掌握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做林太太就是,做做慈善公益,开开画展,帮老公减点税的同时也顺便改变一下世界。你开始适应做一个合格的林太太了呐。再接再厉。让我惊喜。”

第115章 Chapter115无事牌。

结果宋鹿给林也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在林也对宋鹿进行指导后,她一头扎进创业选题的精品化改革中。除了每日固定的晨跑和下午的力量训练,她都顶着一个毛渣渣的丸子头和两只往下抠的大眼睛,没日没夜地写文稿和想分镜。

宋鹿把写完的拍摄脚本发给杨荔。杨荔按照她的构想补拍了几组长视频。宋鹿收到视频后就开始剪辑、配音和加字幕。

一整个周末,48小时,2880分钟,172800秒。

她连床都没挨过!

他的论点鞭辟入里,但他想的是另一种鞭、辟、入、里。

林也那一肚子坏水往上喷涌浇灭了心里那团火。

周三一早,林也飞京北。下午,司机接结束夏训的宋鹿回高层公寓。Yoyo把宋绫请上来一起吃晚饭。宋绫这些日子安分守己,再没有朝桃姨发过一次脾气,同宋鹿说话也是轻声轻语,时不时派人给住寝的女儿送滋补品,温柔体贴到让宋鹿以为换了个妈妈。

晚饭被摆好前,宋鹿、Yoyo和宋绫坐在沙发上闲聊。

宋鹿问Yoyo:“黄浦区那套房子电器家具进场了吗?”

精明的Yoyo快速扫一眼宋绫,“嗯,一应家具电器设施生活用品都齐了。找清洁公司上门打扫了两次。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住进去后再找收纳师归置,住得肯定特别舒服。”

“妈妈——”宋鹿这一声喊破了音,她吞咽几口,用唾沫把粘连的喉咙口冲开,看着宋绫说,“找个宜搬家的日子,你搬到我的房子里去吧。可以让桃姨跟着你去。桃姨的工资还是我来出。”

楼下55层毕竟是林也的产业,给宋绫住是因为她流产,事出突然,又随时有生命危险,情非得已。即使林也嘴上说不在乎,也从来没有催促已经恢复健康的宋绫从楼下搬出去,但他心里肯定是硌硬的。

做女儿的要报答宋绫的养育之恩,

没必要捎上林也。

宋鹿见妈妈不作声,依然硬下心肠给了妈妈第二个选择:“或者,你可以住到自己的房子里。有空,我会来看你。”

宋鹿很清楚,宋绫在林综生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没给过她房产。在宋绫还虚弱的时候,宋绫曾说她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舍不得女儿,想住得离女儿近一点。对于妈妈这突如其来的母爱,宋鹿半信半疑。

但是为了林也,也为了宋绫,宋鹿认为他们还是分开得好。

宋绫还是不说话,但眼圈已经红了,待会儿又要表演上一滴眼泪一滴眼泪掉落的拿手好戏。但女人不吃宋绫这套,宋鹿更不吃。

“妈妈,你考虑几天再告诉我。我不会不管你,但能做的也只有那些。你生病,我会照顾你。你觉得闷,我会接你的电话。逢年过节,我会来看你。你来看我也可以,但请事先打电话。至于其他的,我不能保证。可能日子长了,会好些,我和你都会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母女两个面对面坐着,长时间地默着。

小猫蛋蛋一屁股坐下蹲到宋鹿脚边,拿脑袋蹭她的腿。

宋鹿把蛋蛋捞起来挂在手腕上,顺着毛路撸它的脑袋,把它都撸爽了“呼噜噜”开起摩托车。才撸了一会儿,宋鹿手腕和蛋蛋的毛接触的地方就红了一大片,密密麻麻起疹子。宋鹿用小拇指绕着手腕圈挠。

Yoyo哎了一声,“太太你的脱敏期还没过,还对猫毛过敏啊?”

宋绫看在眼里,嗓子尖尖、语气愤懑说:“只会惹你不高兴的东西你养来做什么?怎么养都养不熟的小畜生。忘恩负义。就应该趁着毛还没长齐的时候丢出去,让它自生自灭。省的翅膀硬了来气你。”

宋鹿当然知道妈妈心里有气。但宋鹿非但不把蛋蛋放下,还让它整条趴在手臂上,把它抬到胸口以上,一边用手撸它,一边用脸颊蹭它脑袋后面那块皮,特别软、特别滑,还带着阳光烤过的香气。

宋鹿瓮声瓮气对蛋蛋说:“蛋蛋放心,妈妈才舍不得丢下你。”

宋绫脸上再也挂不住,滴滴答答,满腮滚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

宋鹿放猫下地,推一把它的屁股让它跑开。她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宋绫膝盖上,没说话,又坐回沙发上,抱着抱枕定定地看地板。

几分钟内客厅里鸦雀无声。

Yoyo打破这份沉闷:“说到房子,太太,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是那种比较大的房子。中式古典?自然简欧?还是法式华丽?”

宋鹿抬起脸,不解地凝着Yoyo。

Yoyo眼尾飞翘,那种“又要狠狠赚上一笔”的得意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林总刚才说他以后要在京北常住,不想总是住酒店。让我把京北的房子尽快收拾出来。所以,我就想问太太喜欢什么装修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