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知花裕树手上的伤还没好,波本在离开前,趁着他还在熟睡给他换了药,缠了新的绷带。
雪白的绷带下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处在发力状态的肌肉硬硬的。
但不妨碍知花裕树感受掌心下跃动的心跳。
心跳在变慢。
像是河面一点点结了冰。
如同萩原研二一点点垂下去的眼睫。
他脸上柔软的笑忽然被抹去了。
勾了下唇角,却像是有某种嘲讽性的意味。
知花裕树就知道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但伤口就是这样的,只有将那些溃烂的地方全部挖去,才有痊愈的那天。
像他自己,也像萩。
身为过来人的知花裕树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而且你这样下去的话,也会伤害到妈妈。”
这个可绝对不允许。
“反正如果你们要私奔的话,我绝对不会帮忙的。”
“……私奔?”萩原研二像是终于重新连上网络的机器人一样重新一卡一卡地抬起眼眸。
这个词对吗?
大脑重新开始运作,萩原研二察觉到违和的地方。
知花裕树刚刚用的是“ka no jyo”(她),不是“ka re”(他),假设他的性别认知没有忽然出问题的话,这不太对吧?
“花,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知花裕树疑惑:“哪里?”
他摆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狡辩”的样子。
萩原研二刚张了张嘴,那扇关起来的门便被猛地推开,带起的凉风从身后袭来,萩原研二下意识将知花裕树拽到怀里护住。
他以为是那个神秘鸟嘴人发现炸弹没有爆炸,又绕了回来。
但是回头一看,是班长。他松了口气。
他是松了口气,伊达航的气吊在了胸口。
伊达航看了眼停止运转的炸弹,再看看炸弹前面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的好同期紧紧把人箍在怀里,动作毫不掩饰地带着某种强制性和占有欲,而他怀里的人从他肩膀上方探出颗脑袋,漂亮的脸上表情单纯,像是没搞懂目前的状况,朝他微微颔首,“晚上好,伊达先生。您吃饭了吗?”
“晚上好,还没吃……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伊达航吐出一口气,狠狠抹了把脸。
这应该只是危急状态下出现的意外画面。
没错,是意外。
萩不可能和松田一起喜欢同一个已经有恋爱对象的人,就算从概率学的角度——
萩原研二把试图起身的知花裕树按回怀里,手指搭在他的后腰上,轻声道:“你先别动。”
昏暗场所、身体交叠、揉腰、抵着、别动……
伊达航:“……”
他有女朋友,他知道对男人来说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这对吗?
这能对吗?!
……
知花裕树和萩原研二出门采买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松田阵平说要上厕所,消失在了起居室。伊达航还能不了解自家同期在想什么吗,马上也找借口溜了出来,果然在车库堵到了某个卷毛。
“啊,不愧是班长。”松田阵平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反而在伊达航询问知花裕树是不是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时,大方承认:“没错,就是他。是不是很可爱?”
刚炫耀了两句的松田阵平又提起警惕,“不过班长你已经有娜塔莉小姐了,对感情不忠诚的男人会被雪女吃掉。”
“我对娜塔莉当然一心一意!……而且没有这样的说法。”
松田阵平不在意地说:“那就是被河童吃掉。”
伊达航肯定不能放任松田阵平自己追出去,然后在成为第三者的路上越走越远。身为班长,就算毕业了,也要为警察队伍的道德水平负起责任。
还没等出门,人家的正经男友也追了出来。
男人长了一双和诸伏景光很像的蔚蓝猫眼,嗓音却是截然相反的冷淡低沉,话也不多,看起来很难接近。
这会儿倒是很客气地说:“请带我一起去,我也有点担心小树。”
“你是他爸吗,看人看这么紧。”松田阵平切了声,想拒绝。
伊达航哪能让他一个第三者在正牌男友面前这么嚣张,连忙捂住他的嘴,点头哈腰地同意加道歉,惹来正牌男友惊疑不定的目光。
伊达航:“……”
可恶的同期让他在陌生人面前难以抬头,只能伏低做小。
一路沉默地到了涩谷的商超,没发现人,倒是听说附近一栋建筑似乎出了事,有警察守在那里。这听起来就像是萩原研二绝对要去看看什么情况的地方。
三人二话不说赶了过去。
在门口遇到了徘徊的俄罗斯人,诸伏景光向情报大师幼驯染学过几句俄语,大概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里面有炸弹,还有一个危险人物。而且他说刚刚在里面遇到了一个警察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应该就是小树和萩原先生。”
三人走进建筑物里,良好的听力让他们都听到了从上方传来的有人往上跑的声响。
诸伏景光马上说:“我上去看看,你们先去找小树和萩原先生。炸弹应该是在某一层藏着,我听说松田先生以前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处理一个小小的炸弹应该没问题?”
语气还是那么冷淡,说出来的味道便有些夹枪带棒。
伊达航一个头三个大,还是赶紧打圆场,“圆先生,可以理解您担心……嗯……朋友的心情,不过您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太危险了,这种事交给我们警察就好。”
“没事。”松田阵平拍了拍伊达航,“我和他一起行动,班长你去找小树和萩。拆弹那种事就算只有萩也绝对没问题。”
松田阵平既然已经知道了知花裕树暗中的身份不简单,自然能猜到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简单。
这正好是了解对方实力的好机会。
伊达航即便有些忧心也没有办法,时间紧迫,没空留给他们来回拉扯,他还是相信自家同期不会趁机对情敌使坏的。
不会的。
对吧(微笑)?
这时候的伊达航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
自家同期或许不会对情敌使坏,但不会放过他这个班长。
……
楼里的房间很多,伊达航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萩原研二和知花裕树所在的地方。
结果就看到了这个画面。
伊达航暗示性地对萩原研二说:“萩,需要我先回避一下吗?”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回避,只是借此提醒萩,这样做很不合适啊!!
快清醒一点,那是别人老婆!
而自家同期丝毫没有把人放开的打算,反而顺着他的话说:“嗯,麻烦班长了。”
伊达航:?
沉默闭眼。
这旁边还有这么大个炸弹呢,虽然看起来暂时没危险了,但你们就在这旁边谈情说爱心里不发毛吗?还是说在这种地方偷情更刺激?
不敢睁开眼,怕一切都不是幻觉。
伊达航提醒:“圆先生和松田也来了,可能很快就会找过来。”
所以麻烦你们偷情也看看时间地点啊!
而且偷情真的不对……不对。
“抱歉,班长,有个问题,我无论如何要先和花确认清楚。”萩原研二微微松开了些许手臂的力道,低头看着知花裕树,液体炸弹暗紫色的流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双眼惊人的亮,不容躲避地抓着知花裕树的身影。
“班长,要麻烦你稍微回避一下了,这是我和花两个人的问题。”虽然在和伊达航说话,萩原研二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知花裕树身上移开。
知花裕树倒是微微偏了点脑袋看了眼伊达航,目光里写着“确实,这个不方便被别人听到呢”。
伊达航:轻轻裂成两半。
有什么是尊贵的搜查一课警察,你们的班长不能听的?
丧失了所有力气的伊达航沉默了一会儿,妥协,“……嗯,行,我先回避。回避一下。萩,你只是要问个问题,对吧?”
听到萩原研二的“嗯”,伊达航才忐忑地关上门,后背靠着墙长出一口气。
……所以这两人之间的情况松田知道吗?
那位圆先生,知道吗?
伊达航感觉到自己的脊背更弯了。
这下彻底抬不起头了。
……
房门掩上后,萩原研二放开了知花裕树,两人一起起身。
知花裕树拍了拍身上的灰,偷瞄萩原研二的表情。
好严肃。
萩很少会露出这种甚至能算得上有点凶的表情。
但萩原研二很快察觉到了自己表情不对,慢慢放松下来,露出和往常无异的温柔微笑。
“花,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在说谁?”
知花裕树犹豫了下,小声说:“萩,我们自己知道在说谁就好了,干嘛还说出来。”
主要是这事儿萩好意思干,他都不好意思说。
“就是不知道,才要问清楚。感觉花好像误会了什么,让我有点苦恼。”萩原研二微微耷拉着眉眼,手指抬起,轻轻擦掉知花裕树脸颊上沾的一抹灰。
手指的温度弄得人有点痒。
而且这个动作似乎过于亲昵。
知花裕树并不能确定,但他还是往后退了一点,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眼。
顿了下,又漫不经心地抬眸,嗓音凉了些许,“是谁?你以为我喜欢谁?”
知花裕树不明白他在硬气什么。
现在明明是他在辛苦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他抛掉那些感觉萩有点怪的情绪,压低声音控诉:“你怎么还好意思问!你喜欢千速姐这种事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萩原研二才歪了下脖子,“啊?”
“我听力似乎变差了,知花裕树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知花裕树挠了挠脑袋,感觉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萩原研二在生气。
但是转念一想。
他怕什么,做错的又不是他。
知花裕树理直气壮:“你喜欢千速姐就是不对!”
“呵。”萩原研二气笑了。
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堵住那张胡说八道的嘴,狠狠教训一番,直到他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在想的到底是谁才停下。
善良的知花裕树还在安慰萩原研二:“不过没事的,这种感情的产生也有其科学依据,我不会歧视你。就是觉得不太好。”
萩原研二深深吐出一口气,喃喃:“……这么久以来,我到底在忍些什么。”
知花裕树犹豫,扯扯萩原研二的袖子, “这里需要夸一下你吗?”
……
门外的伊达航来回踱步。
4分12秒过去了,一个问题而已,还没问完吗?
他清了清嗓子,“萩,问题问完了吗?”
没人回应他。
他凝神听了下。
可恶,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过其实也不好说,听到声音和听不到声音哪个更糟糕。
房门就在眼前,伊达航却已经失去了再次推开它的勇气。
很想相信同期的。
但那可是萩。
他真的不会做什么糟糕的事吗?
1分钟后,伊达航确定了,还是听到声音更糟糕。
但这声音不是来自屋里,而是来自楼上。
两个人下楼的声音。
正牌男友和第三者在往下走。
伊达航缓缓裂成三瓣,不,四瓣。
他嗓音颤抖:“萩,我听到圆先生和松田在往下走了,你们结束了吗……”
求你了萩,不管你在干什么,这不是持久的时候——!
第92章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在第11层和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打了一场遭遇战。
两人手上都没有枪,使得情况很是被动。好在哪怕隔着面具,同期的默契依然在,只是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打算。一人吸引鸟嘴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则从别的房间翻窗绕过去从后偷袭。
借着松田阵平的掩护,诸伏景光成功从背后偷袭缴械。
松田阵平的目光盯着他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
这是警校实践课上教的标准缴械流程,在他们这一批里,景是最擅长这个的。
手枪在空中划过的时间空隙,鸟嘴人当机立断地放弃和两人纠缠,逃向天台。
在追上去之前,诸伏景光先看了眼松田阵平。枪弹无眼,他刚刚看着流弹擦过了松田阵平的手臂,黑色西装的袖子裂开一道口,鲜血浸湿了一圈布料。
“还能撑住吗?”他轻声问。
松田阵平拿另一只手按住伤口,“我没事,继续追。”
“别老是逞强。”诸伏景光忍不住抱怨了句。
他这些同期里,松田阵平是最喜欢不要命地横冲直撞的。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也永不回头。
“哈?谁在逞强了?不要说得好像我们很熟。圆——先——生——”最后的称呼,松田阵平故意拖长了口型。
两人跟着追上天台。头顶是黑沉沉的乌云,天台上空荡荡的,长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诸伏景光两手持枪在身前压低,低声道:“小心,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一扭头,松田阵平已经大咧咧地在四处搜寻了,手臂上不再流血,看起来伤得并不严重。
诸伏景光:“……”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打晕,手上没武器还不老实点。
不知道是不是受松田阵平的影响,进入组织后,zero也变得越来越不要命,诸伏景光总疑心是松田阵平带坏了他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对上诸伏景光指责性的目光,“……”
挠挠头,挠挠脸。
人在尴尬的时候手指就会乱动。
诸伏景光忽然瞳孔放大,“小心!!”
消失的神秘鸟嘴人从松田阵平身后探出来,朝他扔了一个什么东西。
刹那间忘记了伪装声线,手枪举起,子弹破空而去,砰砰两声,一下打在墙壁上,一下打在鸟嘴人的肩膀上。鸟嘴人手里的东西脱手而出。
短暂的一瞬被无限延长。
诸伏景光看出那是一个手榴弹,尽管因为那一枪,抛物线变低,投掷距离缩短,但松田阵平依然处在波及范围。松田阵平虽然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但身体快过大脑相信了好友的判断,往前扑去。
诸伏景光及时扯了他一把,两人双双摔在地上,在最后关头,避开了冲击波的中心。
烟尘散去,松田阵平咳了几声,“喂,景老爷你没事吧?”
诸伏景光已然持枪起身,目光逡巡过周围,意识到鸟嘴人已经趁机逃走无法再追捕后才把目光又落回到松田阵平身上,换回圆光树的声线,“松田先生,我似乎和你不熟吧?请叫我圆先生。”
松田阵平被诸伏景光拉起来,低低地笑了声。
无论是能看到因为执行危险任务而杳无音讯不知死活的同期,还是发现知花裕树身边的危险人物其实是公安警察,都让松田阵平由衷地开心。
起身的时候扯动了伤口,他毫不客气地抱怨:“圆先生,你小心一点,我可是伤患。”
诸伏景光微笑:“这样吗?抱歉,那松田警官你好像有点没用呢。”
松田阵平嘟嘟囔囔地摇头,“……学坏了学坏了,肯定是和金毛混蛋学坏了。”
鸟嘴人已经不见了,两人也没必要留在天台。余下的事只能交给其他警察,希望能靠设卡抓到鸟嘴人。不过两人都清楚希望不大,那人只需要把面具取下来,换身衣服就能马上淹没于人群,消失无踪。
“伤口真的没事吗?”往下走的时候诸伏景光又一次确认。
松田阵平摇摇头,语气随意,“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诸伏景光自己又观察了下,确认问题不大,便不再说话。
松田阵平好奇:“小树知道你是谁吗?”
诸伏景光:“不明白松田警官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圆光树。”
松田阵平:“……”
行吧,圆老爷。
虽然马甲基本已经碎了,但诸伏景光还是试图挣扎了一下。这毕竟还关系到自己对知花裕树的承诺。
他在和好友相关的事情上确实容易因情绪起伏伪装不到位,而且脱离组织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更容易露出破绽。
现在一想,幸好和zero见面的时候只是在餐厅吃饭,他才能游刃有余。
“班长,你怎么站在这里?没找到小树和萩吗?”
“哈哈。”伊达航尴尬一笑,“这里风景好。松田你受伤了?”
松田阵平抬了下手臂,“没什么大事。”
这个伊达航就不认同了,“不要不把小伤当回事,快点先去处理一下。”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到伊达航背后的门上。
错觉吗?班长似乎不想让他们进去。
诸伏景光往前走了两步,伊达航默默堵住他,汗流浃背地说:“萩还在拆弹,现在不方便打扰,麻烦圆先生先陪松田去处理下伤口?”
伊达航在心里给对方土下座。
对不起!我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看到自己老婆和别人卿卿我我吧?
松田阵平:“萩还没忙完吗?我去帮他。”
伊达航心里大叫:你就别添乱了!现在是第四者的事情。
房门终于打开,萩原研二和知花裕树从里面走出来。
“哟,你们都来了啊。”萩原研二的嗓音依然带着往日调侃式的轻松,“小阵平怎么受伤了,抓到那个人了吗?”
在松田阵平说着“没事,被他跑了”的背景音下,伊达航咔嚓咔嚓地扭过脑袋,确认萩原研二和知花裕树露在外面的皮肤和嘴唇都没有留下什么不该有的痕迹才缓缓放下心。
幸好还算年轻,不然这心率忽上忽下的,娜塔莉很容易看不到明天的他。
知花裕树脸上还残留着茫然。
1分钟前,萩原研二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低声道:“不管你是怎么产生了这种离谱的误会,我正式告诉你,我对我姐姐是纯粹的亲情,我绝对肯定一定明确地对她没有爱恋的情绪……敢问为什么的话我就在这里教训你。”
彼时两人都听到了伊达航提醒他们另外两人马上就要过来的声音。
萩原研二:“就算被他们看到也没关系吗?”
知花裕树:呆滞.jpg
不是很确定,但这番话似乎好像带了颜色。
“你现在只需要记住我不喜欢姐姐就够了。”萩原研二咬牙切齿,“剩下的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知花裕树一肚子的话被迫憋了回去。
大脑风暴也没风暴出个结果,知花裕树回过神,也看到了松田阵平手臂上的伤。
他担心地问了句:“伤口还疼吗?”
已经是第四个人问松田阵平这个问题了,说实话,再不赶紧去包扎,伤口都要愈合了。
于是松田阵平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捂住手臂,用淡然的口吻说:“很严重,可能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
伊达航:“……”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
知花裕树更加茫然:“但你伤的不是手臂吗,为什么会影响走路?”
松田阵平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所以是需要我帮忙吗?”
伊达航震惊:这也信?也太容易心软了……这很容易被骗啊!
诸伏景光:“小树,松田警官只是在开玩笑,对吧,松田警官?”
诸伏景光的笑容又开始冒黑气。
伊达航开始头大。
完了,正牌男友开始发现端倪了。
给松田阵平的伤包扎好,又将现场的情况和来增援的警察交接完毕,一行人才启程回到家。
已经提前和家里交代过了,几人的忽然消失并未引起慌乱。萩原夫妇也逐渐习惯了自家儿子和好友的事故体质。
萩原美子忧心:“小树,你不要老是和他们一起玩,可能会被传染。”
知花裕树乖乖点头。
萩原美子又补充:“不过千速的话应该没事。”
萩原千速:“……饶了我吧。”
她还是给自家弟弟加油吧。
情敌居然这么多,她可怜的弟弟。
……
吃过晚饭后例行会在萩原家过夜。
一行人在榻榻米上盘坐下来,边喝水边聊天,讨论房间的分配问题。
萩原家目前只剩一间空客房。
一般情况下,松田阵平留宿的话会直接在幼驯染的房间打地铺,所以可以把松田阵平排除在房间安排之外。
剩下这间客房来住伊达航和诸伏景光。
但是在诸伏景光易容成圆光树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是陌生人。
这就不太妥当。
虽然两人都表示没关系,但不想让客人留下不好的感受的萩原美子还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知花裕树提议:“让光住到我的房间好了,我的床很大。”
这是最好的解法,这间屋子里表面上看只有他和苏格兰是朋友。
萩原美子也觉得可以。伊达航更是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把人家小情侣拆开,自己做硕大一只电灯泡。
萩原研二抱起手臂没说话,但是抬眸看了眼幼驯染。
他知道自家幼驯染一定会说——
“不行!”
没错,就是这样。
伊达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劝你们这些做第三者第四者的夹起尾巴,不要那么嚣张。
萩原美子疑惑:“欸?”
萩原千速小声嘀咕:“别问,妈,千万别问。”
萩原美子看了眼奇怪的女儿,依然坚持问:“为什么不行?”
知花裕树也觉得很奇怪,“对啊,为什么?”
松田阵平就坐在他旁边,一偏头就对上了凫青色的眼睛。
那双眼像是有吸力似的,知花裕树被看得全身僵硬,好像衣服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下来了。
他敢打赌可恶的松田警官没想好事。
难道是想控制他的自由?
这可不行!
知花裕树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现在的知花裕树是自由的,他可是波本的无价之宝。
波本说过,不许任何人私藏。
诸伏景光觉得不太妙,他可太知道自己这位同期能干出什么事了。
伊达航更是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原地,这样就不用再面对令人眼前一黑的未来。
其实只有一瞬的安静。
在知花裕树的注视下,松田阵平把指间一直把玩的墨镜收起,镜腿勾着锁骨滑入衣领,露出一星半遮半掩的白皙肌肉。
“因为我很想你,我想和你一起睡。”
第93章
回答超出了知花裕树的预想,胸口憋的一股气一下子被戳散了,他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哦”了声。
周围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尤其是身边那个,要把他盯穿了似的,知花裕树低头盯着木制桌面,忽然感觉这木头的纹理真好看。
过于大胆的发言令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尤其是萩原美子和伊达航两个人,前者脸上一片空白,后者灵魂已然出窍。最淡定的是萩原千速,冷静稳重的女警抿了口热乎乎的茶,瞥了自家妈妈一眼。
你看,都说了不让你问。
造成这种凝滞气氛的罪魁祸首没有半点自觉,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松田阵平就是这样,眼里只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知花裕树知道这份本该早让他知道的心意。
他真的很想他。
松田阵平又上手戳了下知花裕树的脸,当着长辈的面到底没做出太过分的动作。
知花裕树感觉到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卷毛警官轻声问他:“你一点也不想我吗?”
话里有些委屈。
他在等他的答案。
“咳咳咳!”伊达航实在听不下去,猛地咳嗽了几声,“那个……我去上厕所,你们继续、继续。”
他试图通过眼神和松田阵平沟通——你别太过分了,没看到人家正牌男友在冒黑气了吗!给我收敛一点啊臭小子!!
完全对牛弹琴。这头牛甚至压根没看他,只顾盯着自己的草。
没救了。
伊达航开始期待在下一秒世界就马上毁灭,他又瞟了眼正牌男友。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表情很糟糕,这个男人却没有马上生气,暴揍松田阵平一顿,或者至少发出一句警告。
诸伏景光在等。
无论是从情敌还是好友的角度来看,松田阵平都是很优秀的类型,这样直白的表达心意也很有松田式的那种勇往直前的风格。坦诚地说,诸伏景光很佩服他的勇气,至少对他来说,若非心意被知花裕树自己察觉到,诸伏景光或许永远都不会主动告白。
他不希望自己的心意会给知花裕树造成任何的困扰,所以宁可忍耐。
而他的同期,在感情上也和面对别的事情一样,先把油门轰到底,再去想明天。
这种方式换了别人或许会很有用。但知花裕树不一样,他处理不了这些。而当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
知花裕树朝他看过来,微微咬了下下唇,留下一点浅淡的齿印。
他会向他求助。
因为他曾经告诉过他,别怕,我会教你。
诸伏景光当然不会让知花裕树为难,在对方发出求助信号的第一时间便说:“小树最珍惜朋友了,他当然会想念朋友,对吧?”
知花裕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诸伏景光抬起一只手放在知花裕树脑袋顶,看着他贴上来蹭了两下,唇线翘起一点,目光移向松田阵平。隔着中间的知花裕树,两人目光撞在半空,擦出微弱的火药味。
诸伏景光继续说:“不过住宿的话,我想还是让小树自己睡吧。松田先生你还受着伤,应该需要人照顾吧,我很乐意效劳。”
松田阵平看了眼知花裕树无意识在诸伏景光手心蹭的脑袋,撇了撇嘴角,没再坚持。
他其实知道这并不是告白的好时候,知花裕树值得更精心的、更浪漫的场景,或者说他值得更美好的一切。
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所以要在还有机会的此刻让他知道。
松田阵平退后一步让诸伏景光也稍微松了口气,他确实有点担心对方又在这里使出那招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他就算和松田打上一场也不会让他把小树带走。
某些方面,小树很好骗,借着他对朋友近乎无条件的包容,真有人想骗他,一晚上就足够把人吃干抹净。
虽然诸伏景光觉得松田阵平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没错。
松田阵平这种坦坦荡荡的直球类型反而不会让人担心。
全程一言不发的萩原研二端着杯渐渐凉了的茶水慢慢抿着喝,淡下来的表情透着浅浅的寒意,他掀开眼皮瞧了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依然没说什么。
诸伏景光心里一突。
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位。
在几位同期里,萩原研二是那个表面上最好说话、最容易接近的人,但他的内核其实是最冷的那个。如果不是因为松田阵平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他们不会那么快熟悉起来,又变得关系那么好。
像现在,面对圆光树,萩原研二便毫不掩饰地展现出了他本质上很冷的那一面。
如果不是那串手链,诸伏景光都没有意识到萩原研二也喜欢着知花裕树。
正因为这样,诸伏景光才会担心。压抑会导致什么结果,他本人再清楚不过。
……
最终的房间分配就这么敲定了下来,知花裕树自己睡一间,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睡一间,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睡一间。
定下来后,知花裕树逃也似的率先跑回了房间,萩原千速紧随其后,打着哈欠说要去睡觉。
说着要去厕所结果一下也没动弹的伊达航则短暂地担忧了下明天一早起床收到松田阵平死讯的可能性,随后又用“是松田活该”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他只是一个班长,他不该承受太多。
客人们都离开后,萩原美子在起居室多留了一会儿,收拾榻榻米上留下的茶具。一边收拾,一边发呆。萩原研二在旁边帮忙。
萩原美子不是那种严肃古板的类型,对同性恋接受良好,只是乍然的冲击之下需要反应时间,等反应过来,她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扔,开始生气:“松田那个臭小子居然敢打小树的主意!要是被他得手那还得了,不行,我要拆散他们。”
萩原研二被妈妈忽然的动作和声音惊了一下,“小阵平和小花还没有在一起,妈妈,这里用拆散这个词不合适吧?”
萩原美子眉头一拧,转头看向自己儿子,上下打量。
萩原研二被她看得毛毛的,“……怎么了?”
萩原美子眼睛咕噜一转,“唔……没什么。”
萩原研二:“……”
……
知花裕树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真丝的浅蓝色睡衣。屋里的空调开着暖风,并不会冷。窗外电闪雷鸣,傍晚时压下的那团云终于形成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
时间还早,他找出游戏机,窝在沙发上,把香蕉抱枕抱在怀里。
游戏启动的声音响起,知花裕树的脑子却还飘在下午萩原研二最后说的那番话上。
他说自己没有喜欢千速姐。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结论可是他亲自推理出来的,凭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出错嘛。
唉,系统说了没有要紧事尽量不要把它叫出来,知花裕树只能自己纠结。
会不会是萩不想承认,才故意骗他?这是那个吧,恼羞成怒。
知花裕树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收回思绪,跑去开门。
“萩?”
刚刚被他诊断为恼羞成怒的萩原研二端了杯热牛奶站在门口,“今晚下雨,天气凉,给你热了杯牛奶。”
他低头看了眼,“怎么又不穿鞋?”
雪白的脚踩在地板上,像一团雪水刚刚化开。虽然开了暖气,地板却还是凉的,萩原研二蹙起眉头,手指动了动,又按捺下去。
以两人目前的关系,做得太多就成了冒犯,他并不想让知花裕树觉得被冒犯,但还是忍不住指责:“不能仗着年纪小就不在意身体。”
“开门急,就忘了。我会注意的。”知花裕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把人让进来。
牛奶灌进肚子里,确实暖烘烘的。萩原研二和知花裕树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游戏机把玩了下,“在玩游戏吗?”
“嗯。”知花裕树放下喝空了的牛奶杯,应了声,唇角忽然一热。萩原研二拿手帕擦去了他嘴巴周围沾的些许奶渍。
拆弹警察的手指微微带着薄茧,隔着手帕在皮肤上摩挲,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知花裕树躲避前,那只手收了回去。
“萩,你找我是有话要说吗?”知花裕树记得下午的时候萩原研二是说过还有别的话想说。
大概是别的狡辩,他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萩原家的幸福,务必要由他亲自守护到底!
“那个啊,不重要。”萩原研二掏出一个小本子,“说起来,花,我记得我教过你栅栏密码的解法,你还记得吗?”他笑了下,“看我在问什么,小花那么聪明,肯定记得。”
知花裕树张了张嘴,又闭上,凝重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来玩解谜游戏吧,这是一个解密游戏本,里面有专门的栅栏密码篇,在这里——”
知花裕树骑虎难下,默默地拿起笔陪着兴致盎然的萩原研二玩。
没办法,自己的朋友,当然要自己宠。
“这里有新手教学。”本子拿在知花裕树手上,萩原研二同时要看,便只能半贴在他后背,看上去就像把他拥在了怀里。
身后的体温滚烫,知花裕树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本子上。
新手教学给了几个数字:123456,key是2。
加密的过程就是将数字分为12、34、56三组,每组取第一个数字135,再取第二个数字246,加密后就变成了135246。要解密就是反过来走一遍。
什么啊,这不是很简单嘛!
知花裕树很快就上手了,学会方法后,这个东西还挺好玩的。
萩原研二笑着夸他,“哇,花好厉害!太聪明了!”
知花裕树,一种只要被夸就会晕乎乎飘起来的生物。他主动又玩了几个,除了对数字进行加密,栅栏密码也可以用来给英文加密,当时他玩勇者游戏的时候,那个关卡就是用栅栏密码对adventure进行了加密。
掌握了技巧后就变得很简单。
知花裕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爱玩这种解密游戏。在下雨的晚上和朋友一起窝在沙发上解密确实很有意思,但是同一类型的谜题玩多了就有些失去兴趣。
“再来最后一个吧。”萩原研二这样说着,却将本子合上了。
知花裕树疑惑地看向萩原研二,忽然一顿。
太近了。他忘了两人都在沙发上,因为重力朝一处陷落,所以挨得很紧。忽然的转头令他差点擦到萩的脸颊。
“抱歉。”知花裕树连忙往旁边挪了点,拉开距离。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眼彼此间的空隙。
第二次了,一旦距离太近,他就会后退。
“没关系,我不会生气。”萩原研二温柔地笑了笑。
他轻轻拿起知花裕树的手腕,上面轻晃着由他亲手戴上的那串手链,银制的坠饰在手心泛出冷光,“试试这串数字怎么样?”
知花裕树惊讶:“欸?这个也能用栅栏密码解密吗?”
“试试看呢?”萩原研二做了个很轻快的wink,像是引诱冒险者往森林最深处行进的巫师,“解开谜题的话会有奖励哟。”
勇者游戏玩家知花裕树难逃诱惑。
他试着解密。
手链上坠着的数字是1199121,有个3是单独的金色,应该就是解密的key,解密后的数字是1921119,看不出这串数字有什么特别的。
“是要提醒我19年后2月1号那天打119吗?”知花裕树一脸茫然,“萩你都会预言了?”
萩原研二笑着拨弄了下他手腕上的手链,这次手指的薄茧没有阻碍地磨着皮肤,知花裕树有点想收回手,萩原研二又转而开始帮他揉按筋脉。很舒服,他又不动了。
“你试试换成英文?”
换成英文?这怎么换?
知花裕树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发现这几个数字并不是合在一起坠着的,而是11、99、12、1这样的分布,如果这样的划分是有意义的,那解密后的数字其实应该是19、21、11、9。
这样确实能转换成英文字母。
知花裕树一个一个在心里数,萩原研二也不催他,只是盯着他垂下的纤长卷翘的银色睫毛看。
真好看。
知花裕树数出来了,却不敢动了。但是异样的沉默马上被萩原研二捕捉到。
他低笑了下,知花裕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短促的嗓音里听出些许苦涩的意味,这让他跟着变得难受。
“解出来了吗,名侦探花?”
解出来了。
19对应着s,21对应着u,11对应着k,9对应着i。
suki。
喜欢。
“萩,你喜欢我。”知花裕树轻声道。
漫长的沉默。
知花裕树最终听到萩原研二在他身侧轻轻叹气,哑声道。
“做得很好,玩家花,满分通关。”
第94章
雨渐渐小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变小,潮湿的水汽里,心跳声却在加重。
那是萩原研二的心跳。也掺杂着知花裕树的心跳。
近在咫尺,又缥缈得如同飘在云端。
“现在还觉得我喜欢姐姐吗?”提起这个话题萩原研二还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奈。
知花裕树有点不好意思,他曾经怀疑过萩是不是喜欢他,但是明明是萩自己否认了。知花裕树小声控诉:“是萩自己说你喜欢的人比你大的……”
萩原研二想起来自己刻意压抑感情的时候是撒过这样的谎,但假如他知道这样会被知花裕树误会成这个样子,那还不如选择当场告白。何必兜兜转转绕这么大的圈,耽误那么多的时间。
“抱歉,是我的错。”意识到自己才是坑到自己的罪魁祸首,萩原研二迅速认错,他微微压低一点身子,侧着脑袋从下往上看着知花裕树,又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让你误会这么久,一定很提心吊胆吧,小花能原谅研二酱吗?”
一米九的男人撒起娇来得心应手,在知花裕树掌心轻轻蹭了蹭,脸颊柔嫩的皮肤微微发凉。
知花裕树微微往后倾倒了些许,避开萩原研二过于炙热灼烫的目光。银白色短发下的耳根微微红了。
“……不,我没生气。”
本来就没脾气的知花裕树更加没脾气。
虽然事情又一次出乎意料,但知花裕树现在有种债多了不愁的感觉。而且他也是真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萩原家有救了!他不会因为帮千速姐和萩私奔而被妈妈扫地出门了!!
这么想的话,萩喜欢的是他真是太好了。
甚至他原本的计划之一就是如果萩实在放不下就想办法扳弯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天才!
没有系统的应和令知花裕树稍感寂寞。
萩原研二观察着知花裕树的表情,衡量着他对至今发生的一切的接受程度,随时准备在他露出任何一丝的排斥时停止。他知道知花裕树本性善良又温柔,而且很重感情,是那种会为了照顾朋友的心情而委屈自己的类型。
萩原研二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两人的距离从未这么近过,萩原研二用目光代替手指摩挲着对方的眉眼,察觉到知花裕树在走神。带着热度的呼吸轻柔地拂过脸颊,应和着轻飘飘的雨声和香柠檬的甜。
萩原研二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
浅灰色的眼睛找回了焦距,唇瓣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萩原研二一个字都没能听见。他太高估自己了,这样近的距离,轻易就被蛊惑,拼尽全力只能克制自己不会莽撞地吻上去。
直到知花裕树顿住,疑惑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萩,你着凉了吗?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萩原研二回过神,“……抱歉,我没事。”
怎么又道歉?
萩原研二狠狠甩了甩脑袋。
知花裕树一愣,“萩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只是要把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的脏东西甩干净。
“对了,这个,”萩原研二用手指拨弄了两下被他用来告白的手链,“抱歉,当时未经同意就擅自给你带上了,你不喜欢的话……”
知花裕树迅速收回手,另一只手圈住戴了手链的手腕,警惕道:“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你想收回去吗?”
萩原研二无奈,“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知道了它代表的意思会觉得别扭。”
知花裕树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不会……”他轻声道,“因为萩比我想的更用心准备了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他眨巴两下眼睛,看着萩原研二,“抱歉,萩,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解开你想要告诉我的话。让你久等了。”
萩原研二的心跳速度又一次飙升。
真是个笨蛋,怎么还反过来道歉呢?明明是他这个送礼物的人太胆小,又太贪心……再这个样子,他怕是这辈子也无法停下喜欢他了。
知花裕树又一顿,纠结地问:“萩,我是不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和普通人不一样,才总是会察觉不到很多事情。
萩原研二拿指节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这么说的话,喜欢奇怪的花的研二酱岂不是更奇怪的人?”
知花裕树抱住脑袋,“不是!谁敢说萩奇怪我就揍他!我打人很厉害的。”
萩原研二顿了下,拿手抹了把脸。
救命,怎么会这么可爱!!
想亲想亲想亲想亲想亲想亲想亲想亲好想亲好想亲好想亲……
警察的道德正在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时间已经不早了,萩原研二深呼吸了下,压下满脑子不能示人的东西。他在知花裕树的面前单膝跪地,将对方一只手抓在手心,用轻松温柔的语气说。
“别紧张,小花,向你告白并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所以不要因此觉得背负了什么。”
萩原研二和幼驯染是不同的类型,他没那么无畏,所以也是鼓起勇气才敢奉上真心,和以往那些轻飘飘的习惯性的社交性讨好与亲昵不同。他奉上真心,也做好准备会被弃如敝履。
浅灰色的眼睛闪烁着润泽的水光,眼前的人漂亮到胜过他所见最美的风景。雪白的手指和颤动的睫毛无一不令人口干舌燥。
萩原研二想要得到他,但是审判权被他交到对方手上。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所给的一切……”
“我都会甘之如饴。”
“所以,能勉强让研二酱成为你的追求者吗?”
他只求,允许爱他的权利。
……
说实话,要追求别人还要先申请许可对知花裕树也是一件新鲜事。他从中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尊重,就算是再缺乏常识的人,也完全可以意识到,萩原研二有多重视他,多在意他。
知花裕树第一次从中微妙地感觉到对待朋友和对待心上人的差别。
萩原研二在更小心翼翼地爱他。
因为这个请求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让知花裕树为难,所以无需求助苏格兰,知花裕树也可以给出答案。
他同意了萩原研二的请求。
其实如果不是苏格兰和波本的警告在先,这时候萩原研二无论提出什么要求,说不定知花裕树都会同意。
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请把洗衣液换回柠檬味吧,柠檬味真的很香。”知花裕树表情严肃。
萩原研二笑了下,点点头,“嗯,但是我买不到像小花那么香的味道,以后可以拜托小花买给我吗?我会付账的。”
柠檬味洗衣液推广大使知花裕树凝重点头。
美滋滋地睡到第二天早上,知花裕树碰到早起的伊达航。
“伊达先生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
黑眼圈明显的伊达航深沉叹气,“我在思考人生。”
他在思考昨晚萩原研二消失的那一个多小时是去干什么了。
……真应该一开始就拒绝聚会的。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两个人也打着哈欠出门,两个人昨晚互相防备对方偷偷跑去找知花裕树又顺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分享近况,都是临近天明才睡。
黑眼圈+2。
相比之下,萩原研二精神矍铄。他是最早起床的,把所有人的早餐都做好了,殷勤地推着知花裕树入座,两只手搭在他椅背上,低头轻声道:“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我正在努力精进厨艺。”
伊达航的评价是:像个开屏的孔雀。
随便吧,毁灭吧。
他看了眼松田阵平,这位正有些疑惑地看着萩原研二的举动。
伊达航:“……”
吃饭,吃饭。
离开的时候,坐在车上,诸伏景光问道:“小树,昨晚萩原警官向你告白了吗?”
“……嗯。”知花裕树在诸伏景光的询问下,把昨晚发生的事倒了个底掉,“因为萩只是在请求追求我,我就同意了。光,我有做错吗?”
“没有,小树很聪明,你做得很好。”诸伏景光温柔地说,“小树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先把我们都当普通的朋友就好,怎么追求你是我们该发愁的事情。”
得到苏格兰的肯定,知花裕树才终于放下心。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那张雪白的脸颊映着柔软的晨光,仿佛冬日未尽的雪一般。
他在心里轻轻叹气,心情复杂。
这么好的小树自然值得更多的人喜欢。
但还是会觉得讨厌。
这种珍宝被人觊觎的感觉。
真是的,萩那家伙警校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参加女孩子的联谊了吗,继续喜欢女孩子啊!!
花花公子段位那么高,小树很容易就被骗得晕头转向……最应该担心的果然是萩。
一个两个三个的,就算大家既是同期又是挚友,也没必要口味这么一致吧!
副驾驶的知花裕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暗暗瞥了一眼驾驶座的苏格兰。
又出现了!苏格兰身上的神秘黑气!
……
天气转暖的时候,知花裕树拿到了另一个先知之魂提示的宝物,抽卡得到了新的超能力【短暂强化】。
【短暂强化】
一种神奇超能力,使用本超能力可以短暂将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增幅到人类极限,变身一拳超人,持续时间半小时。副作用是使用时间结束后,使用者会进入三天的虚弱期。
剩余使用次数5/5
很长时间没再抽到充电宝,知花裕树都有点不习惯了。
不过这个能力其实对寻宝工作也起不到什么帮助作用,好在心愿手环还有六次可以用。
手机响了下,正在泡澡的知花裕树拿起来看了眼。
是高明哥的短信。
上次分别前知花裕树答应过诸伏高明不让他担心,所以每周都会给对方发一条[Jump最新一期,拜托了]的短信,表示自己很好。
这样的话,就算他的手机被组织的人看到,而他没来得及删除信息,组织也不会怀疑对面人的身份,这样就不会给诸伏高明带去危险。
诸伏高明一般会回一句[好的。]
他很少会主动发消息。
所以看到是诸伏高明的短信,知花裕树甚至有点惊讶。
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下周二会去东京,能见一面吗?]
知花裕树趴在浴缸壁上想了想,水珠沿着雪白的脸颊滚落。
见面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周末琴酒和波本就会回来了。虽然波本是公安警察,被他知道自己和刑警有联系也没关系,但知花裕树觉得还是要慎重,波本的身份也很危险。
算了,还是让高明哥去米花町的别墅吧,正好可以拜托苏格兰帮忙招待一下。
知花裕树手上沾着水,不方便打字,便打算打电话和诸伏高明沟通,这样其实更不容易留下沟通痕迹。
但是手一滑,他按了视频通话。
第95章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长野县警察本部依然有办公室亮着灯。刚刚抓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在争执该由谁来写报告。
隔了一两米的距离,诸伏高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刚刚发出一条短信。
[我下周二会去东京,能见一面吗?]
诸伏高明不愿给知花裕树带去压力,尽管长野与东京相隔不远,他也未曾主动前往。他体贴对方的胆怯与退缩,并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贪惏无餍,忿纇无期。
虽然这会带来另一种忧虑。
每次知花裕树的短信迟到,都会让他生出更多的焦躁不安。但诸伏高明从来不会表现出来,至少他的两位好友并未发现。
他其实很想见他,只看文字哪里知道他到底好不好。以知花裕树的性格,受伤了恐怕也不会告诉他,只会自己默默舔舐伤口,然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所以只凭那一行文字,他如何去想象对方此刻的模样。
下周二的东京行程其实是出于公务,而非私人行程。
于是诸伏高明终于找到理由,这只是公务之余的短暂会面,或许算不上打扰。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仍在争执,诸伏高明听着那些略微激昂的音调,微微垂下眼眸,没人能看到黑发下藏着的薄红耳根。
好吧,他承认。
公务是假,私心是真。这是他特意找了上司主动接下的工作。
他忍耐不住地,想见他。
诸伏高明在等待回复。好友们的争执眼看马上就要烧到他这里,诸伏高明默默起身,去隔壁会议室躲清净。在走廊里碰到了同样还没下班的同事。
对方友好地打了招呼,“诸伏警官,还没忙完吗?我听说犯人已经抓到了?”
“嗯,是大和警官堵到了他。”诸伏高明回应着对方的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平时不会做的失礼举动。
他又一次看向手机屏幕,恰好看到一通打进来的视频通话。为了蹲守犯人,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若非刚好垂下一眼,或许就会错过。
比起语音或视频通话,知花裕树更喜欢文字沟通的模式,所以看到这通视频电话的第一秒,诸伏高明便意识到恐怕是知花裕树按错了。
他应该等知花裕树自己挂断,然后向他解释:[抱歉,刚刚按错了:<]。
他能从对方习惯性加的小表情中想象他此刻的可爱模样。
但诸伏高明手指快过大脑地按下了接听键,随后呼吸一窒。
视频画面晃了两下才稳定下来,像是主人刚刚拿稳手机,随后镜头里出现了沾满水汽的一点尖瘦下巴、微微凸起的锁骨、晃动的水面,以及水面之下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
他在泡澡。
诸伏高明大脑微微轰地一下,瞬间变得口干舌燥。
过了几秒,诸伏高明才意识到同事还在和他说话。
“是有人来电话了吗?”
诸伏高明马上拿手挡住屏幕。
同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并没有介意,注重隐私是很正常的事,“诸伏警官,你发烧了吗,脸忽然很红。”
“多谢关心,我……没事。”
诸伏高明生出窘迫,一向把礼节挂在嘴边的他此刻却在做最失礼的事。
手掌遮掩着屏幕,银白色泽若隐若现。
知花裕树没有挂断电话。
一语不发便挂掉电话于他而言是不礼貌的,他当然不会这样做,诸伏高明心想。
幸好同事并未纠缠,客套地嘱咐了句“注意身体”便渐渐走远。诸伏高明略慌乱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后背抵着门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同为男性,诸伏高明理智上知道两人的身体差别不大,他所看到的景象在自己身上也看过,但那是他的心上人。一旦沾上这三个字,一切就都变了味道。
他的身体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恒星吸引行星那样理所当然。
但是第一眼是意外,继续下去就是冒犯了。
诸伏高明动了动手指,只是先调高了音量,让他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
知花裕树慌忙接住差点掉进浴缸里的手机后,看着已经被接通的视频通话也是一愣。
莫名的羞窘。
他把自己埋进水里,咕嘟嘟吐了几下泡泡。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画面被遮挡,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只听到“诸伏警官……发烧……”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画面转成一间会议室的模样,镜头里依然没出现诸伏高明的身影,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树,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知花裕树红着脸点点头,想到对方可能没在看手机屏幕,又赶紧出声,“要,高明哥,你等一下。”
诸伏高明那边听见轻轻的一声“啪”,然后是哗啦啦的水声,走路声,擦拭身体的声音。
诸伏高明意识到只听声音也是另一种折磨,他开始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比如连环杀人案的案情报告。
三人组里,诸伏高明无疑是最擅长写报告的,如何起笔、叙述、收尾在脑海中一气呵成。
知花裕树擦干净身体,换上浴袍,又拿起手机,“高明哥,我穿好衣服了。”
等屏幕里出现诸伏高明神色平静的脸,他相当认真地强调,“对不起,刚刚手滑才不小心拨成视频通话,我没有想要性骚扰高明哥。”
“……我知道。”他倒宁愿他是真想这么做。
诸伏高明认真听知花裕树说话,视线却忍不住飘移。
穿上浴袍也没有比泡在浴缸里好到哪里去,比平日更润的皮肤泛着粉色,淡色唇瓣柔软又盈润,湿漉漉的银发散落在眉眼处,雪洗过的眼睛纯澈得像一片安静的、却荡漾出水波的湖水。
诸伏高明再次看得口干舌燥,他一边和知花裕树说话,一边在脑内优化案情报告。
罪魁祸首不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却察觉到诸伏高明的心不在焉。
“高明哥,你发烧了吗?”他想了想,找了个理由。
诸伏高明却摇了摇头,“没事,是同事误会了,我很好。”
没有生病当然很好,知花裕树没去纠结这点心不在焉,“那就周二再见吧,高明哥,拜拜。”
视频通话断掉,手机黑了屏幕,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孔明,你一个人在会议室干什么?”
会这样叫他的自然是好友大和敢助。
换作平时,诸伏高明肯定要呛声两句,可此刻他的大脑一半是空白的,另一半被案情报告塞满。
大和敢助没等来呛声,疑惑:“你怎么了?不太对劲。”
诸伏高明迅速调整好状态,瞥了他一眼,“看起来是输了,案情报告落到你手里了?”
大和敢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痛苦地拧了拧眉头,“犯人都抓到了,到底还写案情报告做什么?”
“不想写的话,交给我吧。”反正都构思好了,诸伏高明不介意帮好友一把。
大和敢助马上多云转晴,“不愧是孔明,真是我的好兄弟!”他拍了拍诸伏高明的肩膀,“这么善良,肯定马上能抱得美人归!”
诸伏高明冷冷地白他一眼,“胡言乱语。”
那篇案情报告,后来成了长野县警察本部的优秀范本。
……
[小树苗]地下医院研究室,知花裕树刚刚做完身体检查。
他窝在沙发上等雪莉出结果。宫野明美也在这里。
以前两姐妹见面从来都不会选择组织的研究所,不过这里是知花裕树的地盘,相对安全很多,宫野明美偶尔便会来看看任务繁忙的妹妹。不过次数并不多,因为她听相识的护士说琴酒很爱往这边跑。
宫野明美担心被琴酒撞见两姐妹见面会给妹妹带来麻烦。
不过听到她的担忧后,一向很害怕琴酒的妹妹这次的表情却非常奇怪而复杂,最后只是说:“没事,不用在意那个人,他没胆子在莱蒙的地方杀人。”
宫野明美万分惊讶,“琴酒这么害怕莱蒙吗?”
她知道莱蒙很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嗯,怕得很。”
宫野明美听了妹妹的话半信半疑,不过确实往这边跑的次数变多了。
屋里只剩两个人,知花裕树一边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启动了【NPC心愿手环】。他默默祈祷善良的明美小姐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心愿。
[NPC宫野明美:希望阿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要那么危险,不会被组织杀死]
知花裕树的表情逐渐凝重。
阿大,也就是诸星大,莱伊,他曾经的挚友。
莱伊想做什么?
知花裕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当晚就收到了来自莱伊的消息。对方声称自己和宫野明美的感情出现了危机,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些许帮助,他准备了最新款游戏机作为谢礼。
知花裕树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在阿美莉卡和宾加一起的时候听到的莱伊的心声。
回国后,宾加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销声匿迹,莱伊那边也没有动静,知花裕树几乎都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贼心不死。
亏他一直把对方当朋友!!竟然想把朋友抓起来,邪恶莱伊!
知花裕树眼睛咕噜一转,有了主意。
他同意了莱伊的见面请求,将时间定在了和高明哥见面后的第二天——他才不会让这种事影响自己和高明哥难得的会面。
然后知花裕树发短信给琴酒,问他下周三有没有时间。琴酒和波本都已经在几天前回国了。
这次换成琴酒的视频电话甩了过来。
知花裕树探头看了眼在厨房做晚饭的波本,窸窸窣窣地拿着手机藏进卧室,才按下接通,然后一愣。
风水轮流转。
这次在泡澡的变成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