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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黎清欢下意识先看了眼萧沅的脸色,心下懊恼,没想到柳沧澜的动作那么快。

快到他都来不及准备,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黎清欢欲言又止,宋沁书也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面色十分不虞的萧沅,还有她手中的念儿。

有这双醒目的眼睛,即便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孩子的母亲是谁,她心里也知道是那位萧掌柜的。

她一直觉得死人哪里比得过活人,更何况她现在是官,萧沅生前再强悍也不过是个投机倒把的商人。

只要她愿意等,黎清欢总会有软化的一天。

到那时她不仅能抱得美人归,也不用受入赘的气,一举两得。

谁知萧沅换了种身份,永远高她一头,只要简单露个面就轻易夺走了她渴求两年的目光。

今晨下了朝君后召她入殿说这个消息时犹如天降喜事,砸得她发懵。

唯有黎清欢点头首肯,这事情才成得了。

昨儿黎清欢和曹华阳因她而当街打斗之事看来也不是道听途说。

想支持宋沁书不免沾沾自喜,看着比她高半头的萧沅也没了从前的瑟缩,忍不住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挡在二人中间,妄图挤开萧沅。

萧沅并不屑看她,只盯着黎清欢的发璇儿一字一顿咬牙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黎清欢最是了解萧沅无法无天的脾气,不敢回话。

倒是宋沁书做主代他回答:“萧掌柜,我还叫你声萧掌柜,从前清欢得你照顾,感激不尽。可他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不是任你摆弄的木偶。他要怎么样的未来自有他定,不是你萧掌柜逼他做选择。”

言语间完全把黎清欢纳为了所有物。

黎清欢也像缩在她身后,摆明了认可她的话,看得人生气。

萧沅心思百转,强压下怒火,蓦然笑得轻松,好似一点都不介意,反倒是解脱,扔掉了什么粘人的狗屁膏药。

“这样也好,我还想说黎公子不爱北方的气候,要如何处置。正好宋女君愿意接手,也省了我一桩事,”她讥笑了声,“毕竟为我生育过子嗣的男人,总不好叫他下半生凄凉度日。”

话落,又转而朝怀里闹腾不停的小念儿训斥道:“哭什么,你爹爹都不要你了,以后便跟着我过吧。”

不等宋沁书和黎清欢做出任何反应,萧沅抱着自家女儿甩手而去。

萧沅一走,宋沁书更是自得,萧沅愿意带走女儿也好,省得

将来养不熟,还让个北狄的野种坏了她子女的风气。

喜不自胜看向黎清欢,谁知他只呆呆望着萧沅离去的方向。

一连几日,萧沅再未时不时跑到他眼前晃荡,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念儿的消息,好像真的要与他切割开来。

这不是他初时定下这个计划的目的,萧沅的反应也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是他将自己在萧沅心中的地位看得太重,还是弄巧成拙搞砸了一切。

倒也变相佐证了他是萧沅可有可无的玩物,有兴致地时候逗一逗,没用了想都不想便能舍弃掉。

嫌他无能又碍事,即便他已经努力长大了好多,依旧助不了她分毫,所以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被扔下。

分明是他自己酿的果,如今尝来却是苦的,日夜不思茶饭,竟瘦了好些斤两。

宫里传来话,他的婚事正紧锣密鼓准备着。

柳沧澜戏说,看晏行给他准备的婚服婚饰是要让他成为这京城里最俊俏的新郎。

再次见到萧沅实在猎场,黎清欢以待嫁之身混在一群郎君中听他们八卦热闹。

也许话题中心也有他。

而他的眼中,只有高台上与罗珩并肩站立的那个劲装身影。

罗珩道:“萧掌柜仅用两年便让赤丹重回巅峰,在下实在佩服之至。”

她曾无数次想,若将她摆在萧沅这个位置上是否有这个能力。

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变数永远不可测。

眼下是大暄的锦绣山河,萧沅瞥了她一眼:“底子还在,况且两年也不短了。”

罗珩呵呵笑起来:“赤丹内部局势还未完全稳定,就听闻赤丹王急着派使臣来我大暄和谈互市,我还当有诈。见到萧掌柜,我才是彻底放了心。不过你当真舍得?”

这份舍得包含很多。

萧沅懒得与她废话,只要她把交代的事情做好,别拖了她的后腿就行。

真到了双方签下契约的那一天,万事都有回旋的余地。

第74章 狠心到底谁才是你的妻主?

“好多人都看到他穿得像只花公鸡,跑去崇明驿馆,整夜都没出来。”

言说者被围在中央振振有词,眼底眉梢流露着对黎清欢的不屑,连藏都懒得藏,即使人正坐在他们侧前方听得清清楚楚。

有好事者大声附和:“他可真敢啊,那可是北狄人。”

“听说北狄人凶残得狠,来得那几个使臣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我连看一眼都怕。呵,下贱坯子,为了勾引女人连命都舍得。”

说完散开一阵奚落的笑声。

有个郎君年纪小,混迹其中不解问道:“那他还跟华阳争个什么劲儿?”

身边的哥哥弟弟都为他打抱不平,曹华阳自也阴阳怪气道:“洛弟,这你就不懂了,天下哪个正经人愿意娶他?玩玩儿罢了,也就姓宋的那只呆头鹅看不清!”

皇上君后的旨意虽然还没正式下达,但经由宋沁书的嘴,谁都知道她即将与黎清欢成婚。

心中瞧不起的多,不满嫉恨的人更多。

一个带着丰厚家产的郎君,还是上头两位圣人的义子,就算败了身子又惯是个爱勾三搭四的骚货,还是有人看不得让宋沁书得了便宜。

黎清欢实在听不下去,正起身准备要走。

若不是盼着能见萧沅一面,他真的一点都不打算来这个地方。

可自那天之后,除了这次他探来的消息,他又哪里还有机会见到萧沅呢。

也不知道念儿过得如何,有没有因为想他而哭闹。

脑子嗡嗡作响,突然一群高头大马奔驰停驻在他们茶歇帐前的空地上。

为首是罗綦,后头罗珩萧沅,还有一列大暄官员和赤丹使臣。

罗綦马背上夺来的天下,当上皇帝后也经常组织些这种活动。

在她手底下当差,会些弓箭马术是应该,出色者更是能得到青睐。

不说那些官员,就连官员家的儿郎也多少会找教习师傅给他们练练。

这次萧沅带来幽都上供的一列单子上刚好有数十匹骏马,刚好给了她手痒的理由,举行了场围猎,刚好让大暄的女儿们和赤丹人比比手脚功夫。

她们今晚扎营的地方要翻过这座山头。

一众儿郎得了准也各自寻了温顺的马匹,还有不少是家里养着带过来的,更有甚者早已穿好了骑马的装束,飒爽干练,想要出个风头,顺便寻个当相的妻主。

黎清欢什么都没有准备,还穿着常服,也不会骑马。

唯一一次御马还是因为萧沅受了伤,最后结果惨烈,心生畏惧。

他孤零零站在原地踌躇,淡蓝色的袍袂似薄雾青烟,配上精心装扮过的娇媚容颜,反倒是打眼。

罗綦犯了难,对黎清欢还算亲和道:“你因何不上马啊?”

黎清欢抿抿唇如实道:“我我不会。”

随即引来几声哄笑,又在罗綦的威严之下慢慢噤了声。

罗綦摆摆手:“嗨,都是小事儿,当年我也不太会。我找个人带带你,骑马简单得很!”

她转头直接掠过萧沅,点点黎清欢的未来妻主宋沁书,让她在后头帮黎清欢牵着马缰,这事儿也就揭了过去。

说来宋沁书也不是很会骑,也就比黎清欢熟练些,顾此失彼,很快两个人便跌跌撞撞落在了最后,话也不多。

宋沁书并不是对罗綦的安排有什么异议,也不是不想和黎清欢待在一起,只是看见前面正跟她争一个晋升职位的同僚正背着弓,驾轻就熟地御马,不知跟皇上和上峰说些什么,一派祥和,心里难免生出不少焦虑。

因此她把黎清欢牵到儿郎们累了歇脚的地方,简单嘱咐两句便独自拍马上前,想要加入其中,好在几位上司面前现现眼。

黎清欢想唤住她,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还是不太习惯与宋沁书单独相处,即使最普通的触碰。

那群男子不喜欢他,甚至排斥他,他都清楚。

因为他的做派,因为他不讨喜,或是他连马都不会骑,如果是黎霁怀,一定会被好好接纳。

生在官家,黎清欢从小却没被好好教养过,所以只能咬牙拼命活着,比瞧不起他的所有人都更加努力。

他并不会被他们不屑的言论和眼光打倒。

没有人为他牵马,他就靠两条腿走回去。

身边一群快马扬尘经过,黎清欢目不斜视,牵着自己的马慢慢赶路。

刚开始路边还有不少提灯的守卫,没多久一个人影都没了,天地黑黢黢的,野兽的嗥叫此起彼伏。

黎清欢被路边草丛里的绿眼睛吓得哆嗦了阵,手一松马也跑了。

他缩着肩想往前头有光的地方赶,又因为太过静谧而怀疑走错了道儿。

身后传来不算友好的脚步声,非人,窸窸簌簌像是什么动物,一直跟着甩脱不掉。

危机四伏,黎清欢一时慌不择路,只知道闷着头往树林子里越走越深。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黎清欢吓得赶紧抱头蹲下,又很快捡起跟枯枝防御,闭着眼浑身抖得厉害。

临死前的等待最是磨人,可迟迟没有动静。

不多时有股热气而喷他脸上,马儿打了个响鼻。

黎清欢勉强睁开一只眼,有个女人悠然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狼狈,冷笑道:“你的未婚妻主呢?”

手上的枯枝落了地,黎清欢哭丧着脸向前踉跄两步,又想到两人如今关系破裂,不知该如何开口。

十米远的地方是只野狗的尸体横陈在地,该是饿极了,便随意找个好欺的猎物裹腹。

萧沅看似并无意接他上马,黎清欢只好上前拉住她的衣摆求道:“我的马丢了,你先将我带出去吧。”

很是厚颜无耻。

萧沅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也不像恼怒只是奇道:“姓宋的不来救你,偏叫我来?到底谁才是你的妻主?放手。”

黎清欢语塞,俏脸煞白。

他知道萧沅翻脸无情,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心,只揪住萧沅的衣服

不肯如她所愿。

萧沅用腿搡了搡他的手,没搡开,接着冷淡道:“你既已不是我的人,我又何须操这个闲心。”

黎清欢垂着眼,憋了好久才与她讲情道:“可是可是我是念儿的爹啊”

“一个抛弃她的爹不要也罢,”萧沅对着他圆润摆满的颅顶残忍开口,“她才一岁,以后还会有其他爹,谁又会记得你。”

泪水再也熬不住,一颗颗洒在萧沅被人捏皱的黑袍子上,又转瞬融入暗色无影无踪。

黎清欢无声哭了好久,才颤声道:“念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一夜妻夫百日恩,你当真如此狠心?”

被倒打一耙的萧沅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胆小怕死这四个字简直在黎清欢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猛地一膝盖顶在他脊背,娇嫩的前身全扑在了马上,与马比他人还高的马贴得不留一丝缝隙。

黎清欢能清晰感觉到女人的靴子正隔着衣服沿着他的臀线磨蹭,又突然照着腰窝塌陷处轻踢了一脚。

身体忍不住倾得更厉害,鼻腔哼出了粘腻,黎清欢涨得脸红,心跳不止,双手紧抓住马鬃。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颊边,萧沅弯下身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若我又救你一次,你九条命都不够还的,这回打算怎么补偿我?”

似从前多少次床第絮语,又没有那么温情。

脸颊的软肉被女人粗糙的手指惩罚性地捏起,她问:“敢不敢再跟我顶嘴?”

黎清欢赶紧摇头。

“敢不敢再背叛我?”

黎清欢再次摇头。

“还敢不敢再用嫁人威胁我?”

黎清欢下意识摇头,又愣怔住,看向萧沅。

他一无所有,这是他唯一能跟萧沅谈判的筹码,却又一败涂地。

不远处传来几声骨笛哨响。

萧沅瞬间收了逗人的心思,长臂一捞将人带上了马。

夜间山上寒凉,萧沅扯下身上的披风罩在了黎清欢头上,也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黎清欢天生就是副贱骨头,刚被调戏到一半,被萧沅抱进怀里的时候还敏感着,坐立难安。

萧沅忍不住在他耳边笑:“姓宋的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这么浪吗?”

安全得到了保障,黎清欢又开始嘴硬:“她是我未来妻主,自是比你清楚。”

屁股被狠狠捏了一下,酥软了半片身子。

山上的陷阱都是排布好的,只消萧沅到点露个面,罗珩便能抓到活口。

大暄与赤丹的谈和总有人看不顺眼。

破空之声滞在耳边,黎清欢察觉到危险也不敢动弹,忽听得一声闷哼才紧张起来。

罗珩在不远处看着明明能躲,偏要受这道伤的萧沅表示出不赞同。

不过人也没理会她,萧沅抱着人驾马而去,找了个山洞装死。

枯枝落叶成了燃料,无辜的马在山洞口为缺德的主人挡风。

黎清欢两眼睛钉在萧沅正冒黑血的手臂上,脱口道:“有毒?”

萧沅故作悲壮点头:“没想到我今日竟要命丧于此。”

“别乱说。”

黎清欢罕见的冷静,突然侧过头飞快含上萧沅的伤。

没做预设的萧沅赶紧捏着黎清欢的肩膀止住他的动作。

唇边还染着萧沅的血,满口咸腥,黎清欢天真跪在她身侧快速道:“我帮你吸出来就好了。”

萧沅愣了愣,紧接着苦笑:“没用的,这是剧毒早已蔓延了五脏,你吸出来也没用。”

黎清欢一向信她的,光彩的面庞骤然灰败枯槁,全身塌陷下去像被抽掉了根主心骨。

他从未想过会再次失去萧沅,甚至他至今仍没有接受萧沅死而复生的事实。

像一场梦那样美好,总怕被叫醒、被戳破,所以竭力让自己不要太沉沦。

只有痛感才能让他清晰地认知到萧沅的存在,才有人提醒他萧沅回来了,他不该如此作态。

铿锵一声,刀刃出鞘,萧沅定定看向黎清欢道:“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我嫌黄泉路太冷,你可愿与我一道?”

长睫一抖,清浅点头,诉出了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他努力的活了快二十年终于还是凄惨收场,实在太过潦草,就算死了伤心的人估计没几个,甚至还会有人欢呼。

天不佑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念儿,可他实在不想再过被萧沅抛下的日子。

黎清欢紧闭上眼仰着脖子,喉头微微颤抖着哽咽道:“那你要快一点,我怕疼。”

想象中冰冷凌厉的刀锋变成了温润的软物,印在他颈侧。

他犹豫睁开眼,蓦见萧沅扬眉谑笑,把玩着手里的短刀,一点没有要往他脖子上割的意思。

黎清欢暗自松了口气,又抓着萧沅的衣襟挑起眼尾嗔道:“你做什么?”

又要让他重新做次准备,更怕了。

萧沅垂眸再次吻上他的唇,沿着脸颊、耳垂,一寸寸吞噬。

刀稳稳插在地上,她碾磨在黎清欢耳边呢喃:“舍不得让你死。”

黎清欢整个人化作了水,在萧沅的怀里晃来晃去地荡漾,心脏被爱意填得满满当当。

他沉浸在萧沅的吮吻间,缠着对方的脖子跪在地上挺直了腰,然后轻张开唇伸出小舌,模仿着**前的试探,相似的动作,缠绵裹挟,在粗陋的环境里情动不已,全身绷紧。

萧沅双手锢在他的胯骨,托举着他向自己反扑,纤瘦柔韧的腰线即使抚摸过千百遍也不会厌倦。

黎清欢总是会犯些于她来说微不足道的错,就像猫乱窜时偶尔撞碎一两个古董花瓶,以她的财力根本不会当回事儿。

她可以轻易解决,也可以包容。

只要他听话,整颗心只够纳得下她,便足以。

未闭的蓝眸越发幽深,萧沅向后让了让,面对黎清欢的迟疑以及要追上来的冲动,几近冷酷道:“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嫁得了别人。”

黎清欢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脸上染满潮红、正不知廉耻地向萧沅求欢,一股麻痒的耻感从脊背直窜入大脑,狠狠打了个激灵,四肢并用要从她怀里爬起来。

萧沅却拖着不肯让他逃,逼着他直面这份情欲。

黎清欢恼羞成怒,炸毛道:“反正都要一起死了,想嫁也嫁不成!”

他突然狐疑看向萧沅,刚才还一副垂死样的萧沅这时候分明精神得很。

前前后后的关节勾连起来,加上萧沅从前的累累恶行,黎清欢开始意识到她又在骗人,血气冲顶刚才吸的那口毒立刻就起了作用。

受伤的萧沅还没来得及倒下,黎清欢先晕乎乎瘫倒在萧沅的臂弯,吓得萧沅赶紧拿出清毒丹给他喂了半颗,自个儿也嚼了颗咽下去。

左右也不是什么正经毒,她早有准备,谁知道还能发生这种意外。

一番折腾,已至半夜。

两个人都乏,只静静拥在一处,也没人说话。

萧沅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哔剥声响,燃得盛极。

“其实宋沁书有句话没说错。你不是由我提线的木偶,你的未来由你决定,我不会做太多干涉。”她张了张唇,又道,“不过我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若你愿意可与我直说,不要闷在心里。”

“你想要什么?”萧沅再次看着他的眼睛定定问。

第75章 圣旨能安然娶到你,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黎清欢最受不了萧沅这样的注视,温柔正经和她插科打诨的样子截然不同。

像是要透过这具身体燃烧他的灵魂。

可好不容易得了平等对话的机会,他又不

甘心就此逃避。

萧沅侧耳过去,打算认真倾听,可黎清欢吭哧了半天,渐没了底气。

从来婚姻嫁娶都是女子先开口,就连宋沁书那头也是多年求娶他未果,他才轻轻点了个头。

在和萧沅的这段关系中黎清欢已经足够主动,到可以让人轻慢的程度,甚至现在孩子都有了。

萧沅随时都抽身走人不假,那他呢。

若黎清欢一开始不想步他爹的后尘,打定主意要攀上个富贵人家做主君,后来唯一所求就是来迎娶他的人是萧沅,让他以后安心能跟着她过日子,一辈子都不分开。

可萧沅好像并没有跟他一样的想法,他没有任何理由抓住这个爱把真心藏在假面之后的人。

况且萧沅现下是赤丹王,比还是萧掌柜的时候选择更多,也不再需要借用他的身份出人头地。

即使身体依旧合拍眷恋,感情已经蒙上了阴影,他于萧沅的价值越来越小,两年的分别沟通不够,也生了隔阂与疏离。

他气呼呼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谁还缺个家。

可这点小郎君的心眼子,在萧沅眼里多大点事儿。

成了她的人,还为她生了孩子,她们之间不过就差个名分,到最后总是要给他的。

更何况除了黎清欢,她身边又没有旁人,谁人不知他是她的未亡人,不知道他着急什么。

非想不开,要和她作对,能得什么好?

“行吧。”

转念萧沅心思又开阔起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打算带着人先回营地安置再说。

黎清欢坐在她身前,没忍住问:“念儿最近过得可好”

“当然,“萧沅听他提起念儿分外得意,“吃得香,睡得足,一点不闹人,谁看了都说是我的种!”

她开心,黎清欢便不开心,暗自骂了句念儿吃里扒外,白疼了她这么久,难道以后真要叫别人做爹了。

萧沅一点不见外地拢着黎清欢的手,被他弄丢的那匹马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身后。

萧沅亲自养的,自然听她的话。

到了营地,在萧沅的威逼利诱下,黎清欢就在她单独的大帐子里“将就”了一夜,到了早晨才偷偷回了给他们这些儿郎辟出来的隔间。

耳边犹是分别前,萧沅把他狎在顶梁的柱子上:“要不然就下定决心嫁给宋沁书,要不就赶紧去把婚给我退了,不然我亲自动手,你知道我的手段。”

霸道粗蛮,好像忘了昨日说不会干涉他的话。

黎清欢知道萧沅在逼他做抉择,也知道他心之所向。

笃定了不管怎么折腾他最后肯定会以萧沅为第一位,实在叫人势穷力极,又怕她发疯做出什么今所有人都难堪的事情。

这件事因他而起,他也该像个成年人一样站出来解决此事。

而宋沁书大概是因着昨日对黎清欢的忽略,今日显得格外积极,为黎清欢鞍前马后伺候得妥当,也让黎清欢心生不忍,觉着是他将宋沁书拖下了水。

因此对她十分和颜悦色,外人看着甚是甜蜜。

罗珩策马凑到状态悠然的萧沅身边,挑拨道:“瞧瞧,人家浓情蜜意着呢,我看你这伤也是白受。不如接受我的建议,换个人?”

她和柳沧澜偶尔半夜躺在床上也会蛐蛐萧沅看上黎清欢的原因,最后总结为黎二公子虽蠢笨,但实在貌美,萧掌柜因色钟情,为之倾倒。

萧沅丝毫不在意这些,该大度的时候大度,若是心绪时刻被个男人的行为牵动,她看她还是趁早退位让贤,把赤丹王交给别人当算了。

“我说大暄怎频生乱象,原是大皇女太闲,叫牛鬼蛇神都敢在眼皮子底下放肆。”

昨夜抓住的那群人全是外族,用的毒也是中原没有的,就算真的在大暄把萧沅给杀了,完全可以推脱到宿真与赤丹的恩怨,与大暄无关。

可又是谁把她们放进皇家猎场,又是谁不甘心叫罗珩等位前夕费心费力牵头的谈和之事破败。

这一切都不是可以轻易了结的。

越登高位罗珩心越冷越凉,这才明白了母亲常念的高处不胜寒是何意。

好在她还有慈爱的父母双亲在上,也有可以暂时喘息的几处温柔乡。

她看着打马远去的萧沅,将一切掌控在手的游刃有余,忽生出无限嫉妒来。

若她不是靠承袭而是同母皇、萧沅一样全部自己拼搏而来,是否会少些掣肘和压力。

算算日子,距离北狄使臣入京已月余,有些事的也该早早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猎场一行费神费力,刚回府上休整了两天的黎清欢也很快听到了风声,听说北狄要与大暄联姻。

但具体是哪方嫁娶还未盖棺定论。

罗綦的女嗣并不算多,且罗珩罗琼二人皇夫、侧君都已经配备齐全,若真要娶个北狄的帝卿还真不好安置。

碰巧萧沅那边后宫全都空着,若得有位大暄的王夫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已经有不少大臣蠢蠢欲动,上赶着把儿郎往帝后眼前送,盼着家里出一位可以留名千古的帝卿。

流言不断传进黎清欢耳朵里,又是赤丹王在街上对着路过的王公子笑了,又是赤丹王与张公子相逢在花灯下,一见钟情。

他根本不想听,却又忍不住伸出耳朵偷得两三句。

半夜有人溜门撬锁爬上他床的时候,他只是闷闷背着身,计划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上宋府的门。

萧沅也没怎么样,卧在他身后絮叨,说明日要进宫签契书,准备顺道把娶他的事儿一并说了。

她又道,若要娶他说不得罗珩以此相要挟,反坑她多少利。

一笔笔算账给黎清欢听,那惋惜的语气说得黎清欢也十分心疼,闭上的眼皮发着抖,恨不得睁开眼和萧沅一起骂罗珩和柳沧澜。

到最后,萧沅长叹一声:“大不了咱们缩衣减食,总不能苦了赤丹的百姓。”

黎清欢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想着以后跟着萧沅到赤丹衣服便不做了发簪也够用,根本忘了自己在装睡。

于是又被无良女人得了手,抓着他那根软玉爱不释手,瓶碎浆溅。

不过因着念儿的突如其来,萧沅也总是小心着。

若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放纵,说不得第二个小念儿马上也要来了。

生不生孩子这档子事儿,还是得由她决定。

第二日黎清欢收拾妥当便出了门,直达宋府,目标清晰。

可宋府的管家只是神情奇怪地叫他坐在大厅等着,好半刻都没见到主人家的踪影。

黎清欢觉着奇怪,又等不及,便往厅堂后头踱了两步观望,蓦听到一老一少争吵的声音。

“爹,你别管!孩儿就是要娶他!”

“娶他?哎呦,我去了十庄庙,全是说你们八字不配的,他会害死你!”农夫样的男人扎着头巾正捶胸顿足,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儿。

宋沁书无奈道“爹,跟你说了多少便,那些和尚道士不可信,全是骗人的。”

宋老爹两眼精光一闪,骤然生龙活虎地坐起,面色比他女儿还红润道:“你看人还没娶进门,你就为了他跟我顶嘴,跪下。”

“不是”宋沁书熟读四书五经,寡父拉扯她不容易,心中有个逾越不了的孝字,只好乖乖跪下。

宋老爹满意开口道:“就算传言是假的,和尚道士说的也是假的,可他未婚生过一个孩子总是真的吧?一个守不住身子的荡夫有什么资格嫁入我宋家的门庭,你可别被他魅惑了心。”

宋沁书擦擦脑门子上的汗,强行道:“这都是皇上赐婚,拒不得。”

宋老爹眉眼一厉:“若皇上非要赐婚,我就告上去,总不能滥用王法非要塞个破鞋到我家!”

宋沁书无言张了张嘴,黎清欢却早已站不住,从前厅绕了出来盈盈一拜,姿态袅娜。

生育过的样子总和儿郎不一样,又被那无数日日夜夜含养过,臀部圆圆裹在贴身的长袍内,颇有韵味。

只是自小身上那股子风尘气总让人在意。

宋老爹不屑哼了声,宋沁书也

慌张站起身想上前解释。

黎清欢只远远站着浅笑,满面疏离:“我想两位不用再因为我的事情而争吵,我此次来便是想解了与宋女君的婚约。”

不等宋沁书开口,她爹先是警惕道:“你还瞧不上我女儿?”

黎清欢一愣,失笑道:“是我实在配不上宋女君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君。虽然现在圣旨还未下,我总该亲自来与女君说清楚,女君不用担心,我会与皇上君后说清楚,不会牵扯到你的。喜鹊,把礼留下我们走。”

他想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利用完毫无负累地就将人抛弃掉,甚至弃掉的姿态轻蔑又高傲。

跟凌辱欺负过他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也许他就只配跟萧沅这样卑劣的恶人过一辈子。

清清淡淡几个字,揭破了宋沁书所有的妄想。

她想挣扎,又觉得徒劳,看着黎清欢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深叹了一口气。

梦里的人终究镜花水月一场,她捞不进怀里半分。

宋老爹也更是不满黎清欢,逼着女儿道:“你快准备准备,咱们上曹府赔礼提亲!”

黎清欢此后与宋沁书再无瓜葛,本身也只是错生了枝蔓,不值一提的际遇。

回家屁股还未坐定,圣旨便上了门。

只道,兹念黎氏二子品行端方,温良贤淑,帝后垂怜,赐他端雅帝卿之位,嫁妆百八十抬,和亲赤丹,不日完婚。特准两国喜事办在他宅子上,以后回了赤丹萧沅会给他再补个宴。

圣旨一下,满城哗然,倒是宫中早就在为黎清欢准备婚事,因此不急不慌,步调悠闲地推进着各项事宜。

黎清欢静静接过这副给了他所有体面的旨意,神魂皆不附体,再有旁人跟他说话也像是两重虚空之外的事情。

直到萧沅青天白日大张旗鼓踏入了他的府邸,扯着他的脸道:“这回可满意了吧。”

黎清欢回神,主动坐进她的怀里娇娇亲了上去,吻得口干舌燥靠在她肩头把今日遭遇的事情一股脑诉说出来,向能为他做主的人告状,好似受狠了委屈。

萧沅乐道:“那正好,我无父无母,你也不用操心处理翁婿之事。”

闻言,黎清欢也是庆幸,玩弄着萧沅的衣角,又想到她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画像,若是萧沅的父亲在世应当是个温润如水之人,不会刁难于他。

突然萧沅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道:“亏了”

黎清欢想到可能因为自己交换了什么,甚至比昨日列举的更多,顿生出许多愧疚,犹豫道:“我去与君后说说,我什么都不要,也不叫他们为难你。”

“算了,”萧沅差点绷不住冷脸,故作大方道,“只要能安然娶到你,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黎清欢一听更是后悔,还有几分欢喜,心情极其复杂,总不好在吃亏的萧沅面前表露这份情绪。

实则开心得要死,心里的小人儿直转圈。

晚上萧沅怎么说,他都听话照做,又骚又乖,差点惹得萧沅失了分寸,想将他整个人拆骨吞入腹中,再不给旁人看见。

不过萧沅很快就没了机会放肆。

大婚在即,黎清欢被晏行接到了宫里待嫁,严防死守。

说什么大暄习俗,新人成婚前半月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重归于好的两位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又被无情分开,只能隔着纱门对话,生出不少相思。

萧沅怕黎清欢寂寞,也把念儿重新送回了他身边。